浯江夜話
-
琴棋書畫談美學
創意的靈感來自身心的平衡;身心的平衡來自閒情的調適。自古中國知識份子就已了然此理,是以琴、棋、書、畫不僅是古代讀書人間情之所寄,更是心靈之所依,「但處在大眾及流俗文化中,如何重新轉化這種雅致?」在於琴棋書畫也! 琴;傳說伯牙學琴三年不成,他的老師帶他到蓬萊山下去留宿,讓他一個人單獨默聽海水洞汩崩析的聲音。這時山林窈冥,滄海無涯,群鳥悲號,天地愴然。他忽然心開情移,邁向琴藝的顛峰,這說明了琴藝的深處是通於天地之道,一種手揮五弦,目送飛鴻,使人回到自然源頭的喜悅。 棋;坐隱二字,不但表達了圍棋繁複的意象,更稱得上一首濃縮而簡潔的現代詩,也吐露出手談的超然玄遠。試想在花壇人靜,棋聲丁丁時,有什麼比內心靈靜更重要的利器?有什麼比寧靜更具養性的閒情? 書;不為無益之事,則安能悅有涯之生?在馳騖奔競的年代,靜坐在明窗淨几前,臨帖寫碑,不必有張旭濡墨的顛狂,也不須有智永磨平硯台的苦心,更多是一種優遊自得,調息靜氣的瀟灑與捨得。 畫;書畫是古今共通的語言,更是彩色譜成的樂章。儘有不諳良晨美景的人,但若一旦面對精妙入神的書畫,無不感到快目適意,賞心悅目的。且選一個風日清美的時辰,閒立於茗香修竹的精舍中,輕展緩收,與知交共賞良畫,間而論評賞心幾聲,此中神惰散朗何止於天上人間?當然,意到即成,尤其是詩、書、畫的神思妙想,信手拈來,又是幅簡約玄澹的良畫!但何人故解風情?只因琴、棋、書、畫皆老矣?好在有知識之意境。 儒家六藝中,孔子是以「樂」去判斷學生的性情。這也是何以「琴」,會成為中國謮書人隨身的東西,因它已不完全是樂器,而是生命的內心情懷;知識份子的美學。正如《史記》中的美,在於生命吶喊的美,不受俗世的生命之美:屈原的自沉;楚霸王的垓下歌,當他在唱「虞兮虞兮奈若何」時,完全是真性情的流露,早已超脫世俗的價值觀,這或許是太史公給了我們真性情的飄逸與堅持。 「短歌行」中的曹操,不僅是軍事政治人才,更顯示他的真性情;尤其是曹植的「洛神賦」,它使中國知識份子有一個愛情幻想的對象,是以在政治上他似乎失敗,可是他完成了生命的真情懷。猶如南北朝士人的生命情懷,後人可以從《世說新語》的閒適去體會。王羲之的「袒腹東床」;竹林七賢的忘世、嵇康的「廣陵散」一直是中國的美學典範,真可說是縱浪大化中,應盡便須盡。 歷史的長河來到唐宋,知識份子的美學是感性與理性的從心。白居易的「相逢何必曾相識」;司馬光的為政敵王安石寫祭文,肯定王安石等,使我們看到清雅溫婉的性情,終究超越了冷漠的人世,成就了姿韻的美學。 「還君明珠淚雙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緣起緣滅,人有人間的緣份,也有遺憾的緣份,可是仍然值得珍惜,方有光迴彩轉之日,這情懷需要美學來推衍,因為美學不僅是追求知識的起點,更是生命的終極關懷,這才是美學!
-
亂世真情
今年11月23日,一位高齡93歲的老太太,千里迢迢從大陸重慶市來到台北圓山忠烈祠,在她丈夫-前國軍第71軍87師259旅參謀主任,故陸軍中校鍾崇勳靈前獻花致祭。 這位張淑英老太太是由小兒子李長貴陪伴,帶著鍾崇勳昔日的戎裝照首度來台。鍾崇勳,四川重慶人,黃埔軍校第六期畢業,1935年與張淑英在福州認識,那時她剛讀完私塾。在接受大陸網路媒體採訪時,張淑英回憶對他的第一印象,「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軍官,人長得高大,溫柔善良,一說一個笑」。婚後,夫妻倆在南京有一段甜蜜的時光。1937年夏天,抗戰爆發,鍾崇勳部隊從南京調防上海,兩人分開,從此未再見面。隨後上海、南京淪陷,張淑英跟婆婆撤退到大後方,打聽到鍾崇勳所屬的259旅在當年12月的南京保衛戰中與日軍交戰激烈,犧牲慘重。1944年,她在重慶街頭遇見鍾崇勳的昔日戰友,確定丈夫已戰死沙場,時年32歲,次年婆婆病逝,又過幾年國共內戰升高,局勢動盪,張淑英娘家人遷到台灣,她因惦記著鍾崇勳,選擇留在重慶。 1949年張淑英經人介紹,認識第二任丈夫李自清,再婚後她對鍾崇勳的情感就塵封在心底。1983年李自清去世,起初幾年,她仍不敢說出心裡想尋找鍾崇勳下落的事,後來子女知道母親的想法,相當理解與支持。李長貴說,「母親的心願變成家人的心病。鍾伯伯在南京保衛戰中犧牲,於情於理,我們有責任幫媽媽找到他的靈位」。今年9月,透過大陸央視「關懷老兵」節目的協助,他們找到鍾崇勳當年的戎裝照片,也打聽到靈位安置在台北圓山忠烈祠,由於家境貧困,在深圳「越龍慈善基金會」贊助下,張淑英終於完成與先夫別離77年後再度相會的心願。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近代因戰亂而離散的夫妻不可勝數,一些有幸在數十年後跨海重逢者,物換星移,青絲已成白髮;也有許多佳偶當年一別,從此天人永隔。這情形就像金門許多「落番」的人,離家後一去不返,髮妻苦守家園,日夜盼望,年復一年。這些舊時代的苦命女子,她們的生命只有「忍耐」與「等待」,用一生歲月信守情、義二字,只盼到最後會有結果,才能心安。 張淑英老太太看到台灣用這麼高規格的忠烈祠供奉為國軀的烈士,牌位上有他先生鍾崇勳的名字,感到非常欣慰,「在台北,有他的戰友,還有他的長官陪伴,他不孤單,我也安心了。」回重慶前,她再度到他牌位前觸摸他的名字說:「77年前,我倆永別,77年後,我又來和你告別,我93歲了,不可能再來看你,來世我們再見。」 鍾崇勳與張淑英的故事,悠悠歲月,萬里雲山,纏綿不斷。他們緣起於福州,南京是燕爾新婚的夢鄉,也是斷腸之地,她在他家鄉重慶為他守候,塵封愛情,77年後才在台北找到他魂兮所依之處,為兩人愛的故事留下最後句點。故事的結局發生在台北,國內只有一家報紙對此事略有報導,其他媒體隻字未提。這些日子以來,絕大多數的台灣媒體不是熱衷於追逐名人八卦緋聞,就是繼續製造垃圾新聞,人性光輝,人間真情,以及許多溫暖人心的故事題材,早已拋諸腦後了。
-
跳躍的風景有夢有歌
大清早,喜鵲在我窗外啾啾鳴唱,我拉開窗簾一看,牠正翹著尾巴,小步舞曲抖動跳著,另一隻喜雀飛來,矮牆上的鳴唱變熱鬧了,接著一隻又一隻飛來,呼應的回聲越來越熱鬧。這群喜雀把菜園旁的矮牆當作早會地點,牠們唱和一陣全都飛走了。我繼續趕創作進度。返鄉一週,我才調整到可以畫畫的情境,趕緊日夜努力把30號畫布的草圖定位,顏料、畫筆與調色盤各自就位,我的心也安定下來。 因為每天早上總為過敏所苦,鼻水直流,噴嚏猛打,搶天光趕畫數天後,我努力擠出一小片時光,跳進溫水游泳池放鬆自己。也許游泳後的體能轉好,也許天氣轉趨溫和,我的過敏症狀減輕了。我摸黑起了個大早,汲汲趕稿,深垂的窗簾外有一聲高過一聲的鳥鳴,我好奇的拉開窗簾探看,漆黑中看不見什麼,只聞鳥鳴聲,後來晨光漸漸發白,我看見一隻又一隻的喜雀,牠們是窗外活潑跳躍的風景,有夢有歌,我的詩與畫也是。 我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心想一年將盡,我得積極規劃來年各項計畫。包括燈塔的系列創作。我把返台的班機從週一早提前改到週日的最晚班,以便有更充裕的時間,面對一場燈塔主題的創作討論會議。自從登上大膽、二膽島,繞著「金門雙碇」燈塔巡遊、寫詩、吟唱、和一群詩友興奮展開「布演詩」之後,閃光的燈塔創作一直延續下來。新的一年新的規劃,在喜雀的鳴唱聲裡,我的一分新企劃構想,正搭著鳥兒的翅膀飛翔。 留在家鄉的每一天傍晚,我都會去創作小園地溜轉,有事沒事轉它一圈,補充一些畫作媒材,心裡便覺得很踏實。一群充滿興致的彩繪者,就像小鳥兒一樣活潑,他們喜歡吱吱喳喳與我分享許多事情。每次進行創作時,我們總選擇古典音樂做背景音樂,我搜尋他們喜歡的音樂家及其代表性樂章,他們也歡喜接納我推介的樂曲。音符,帶人細膩感受許多變化,當它融入文字與色彩,冬日的斜光映照一抹奇特風景,我們身體感受到的音樂內涵也更豐富了。 因為忙碌,我都利用夜間出門採買日常用品,夜裡騎著腳踏車,清冷的風迎面撲來,不管快騎或慢騎,都有一股颯蕭的氣味,特別是回家的路,有一段左右兩邊都是老榕樹,樹影與樹鬚掩映一片昏黃的路燈,騎快與騎慢,前路都是朦朦朧朧的,一種看不真確、抓不準邊、無法摸透的感覺,恍惚盪開了什麼難言的神秘。而迷離反而牽引出一些獨特的觸動,與我的心完全貼合。那是自覺、內在、往前的力量貫通,讓人明白冬天會將一切放大,只能將自己的腳印放淺,與鄉親踩著同一片土地,共築一樣的夢景。那些在我窗前飛翔的喜雀,也會飛進鄉親的眼簾,幾隻慣常在窗外矮牆上曬太陽的貓咪,也會四處遛達,與鄉親擦身而過。小小的島,人親土親,彼此疊合懷舊與前瞻,感應內在力量的召喚。 在畫布上揮灑一片色彩,讓我感到安心。可以放鬆自己走向游泳池,紓解過敏症狀,讓我感到安心。我們創作的小園地,有一幅世界地圖提醒我們開拓視野,看著它可以放眼天下,讓我感到安心。而每一個安心背後,都有一隻喜雀輕盈的跳躍著,讓風景有夢又有歌。
-
神戶的金門王家
1860年代以降,金門出現一波海外移民潮。除了東南亞之外,在日本長崎與神戶兩個港口城市,也有金僑經營的海外貿易商號,包括長崎的泰益號(新頭陳家)、福興號(英坑黃家)、和昌號(山后下堡),以及神戶的復興號(山后中堡)。他們的事業在19世紀後期至20世紀上半葉達到高峰,並累積了一定的財富。同時在僑居地的華僑社會,出身金門的家族也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泰益號的陳國樑、世望二代父子是長崎福建會館的領袖;復興號的王明玉、敬祥二代父子則是領導神戶八閩公所、福建商業會議所(福建會館前身)長達52年之久。 其中,來自福建金門的王國珍(明玉)所創辦的復興號,成立於1871年,並於1885年向神戶海關登記有案。申請書內容為:「今本人在神戶海岸通2丁目及大阪川口本田町開設復興字號,擬販賣上海諸港口之貨物,就以上貨物出入報關、納稅等事宜,請閣下照會神阪海關長並予批准,現將印章另附別紙,謹此奉上。」申請之際,由同鄉的黃禮蘭廣駿源號擔保之。 當時神戶盛極一時的火柴工業與華僑有密切關係。日本火柴工業始於明治8年(1875年),到了明治20年(1887年)已經成為重要輸出產業。其中,在1889-1893年間,兵庫縣與大阪府佔火柴生產量的65-82%、生產額的77-84%;而且大部分的輸出是從神戶、大阪兩個港口,幾乎占了9成以上。主要輸出對象是中國、東南亞、印度等地。英國領事1889年《商業報告》提及:「廉價生產的火柴以完全低於歐洲產品的價格在中國、海峽殖民地銷售…」;1895年《商業報告》:「這些火柴現在是(除了大米外)神戶輸出商品最大宗的部分,…廉價成了商品魅力之所在。」 華僑憑藉著中國的地緣關係、東南亞移民的血緣關係,在火柴貿易中獲利。出身金門的王家復興號在大阪的分號主要的貿易商品就是火柴的輸出。部分華僑也投入了火柴製造業,其中最著名的為出身金門英坑的黃禮蘭。他的廣駿源號於1888年的輸出總額在神戶製造商中居第8位。王明玉之子王敬祥,也曾一度監製火柴。華僑的火柴工業在1888年11月13日被禁止生產;加上1889年廣駿源號被投訴仿冒秦銀兵衛的商標事件(稱為廣駿源號事件)後,日本政府要求工廠停止生產。華僑的火柴工業遂劃下句點。 累積了資金的復興號,在火柴工業告一段落之後,轉做中日貿易,在1910年的調查可知,當時復興號自中國各地輸出火柴、海產物、雜貨,對日本輸入米、豆、豆糟等農產品。一般來說,多數神戶華商與其相同方言群的地區進行貿易,如廣東幫與香港、廣州,福建幫與廈門、臺灣、東南亞華人,三江幫與上海圈等。然而復興號的營業範圍及貿易品,比起其他的福建商社來得更廣,並擴及許多不同方言群區,是成功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王明玉採用連鎖式移民,將第二代帶到日本發展。其第二代努力打入日本社會(如王敬祥1902年入籍、王敬濟1903年入籍),並因熱心國民革命事業(如王敬祥)、參與公共事務(如王敬斗於1925年任中華會館理事長及1927年任神阪華僑教育統一協會副委員長、王敬施於1936-38年任福建公所理事)等,而在僑界或日本社會享有崇高地位,這也是復興號事業蒸蒸日上的因素。 在1910-30年代,僑居日本的山后王家已經建立了一個相當龐大的東亞貿易網絡。這些在早期全球化年代跨境經商的金門家族,建立至今難以超越的典範。
-
縱走聖人瀑布擎天崗
幾年前朋友的引領走過一趟坪頂古圳後,便深深愛上陽明山的步道。剛開始對這些步道一片茫然,一無所知,慢慢了解約略可分為:大屯山、七星山及擎天崗等幾個山系,每個山系有數條步道可走。其中距離有長有短,坡度有陡峭有平坦的。 入冬是台北雨季,數日的綿綿細雨終於放晴,把握難得的機會走了一趟絹絲瀑布步道;意猶未盡,隔了兩天仍是暖暖晴日,又前往走聖人瀑布至擎天崗 (頂山石梯嶺步道),至此,擎天崗山系的幾個步道,絹絲瀑布、魚路古道、坪頂古圳、頂山石梯嶺等步道走了一遍。從聖人瀑布至擎天崗,全長大概八公里左右,約需花四個多小時,是這山系最長的步道。 那日,於捷運劍潭站搭往聖人瀑布的公車,原以為瀑布是步道一處景點,沒想到就在下車不遠處的崖壁上。找了步道登山口,剛開始是一段有坡度的產業道路,約走兩公里來到風櫃口。接著一路有芒草夾道,附著青苔的石階及穿過密林的小徑。步道隨著山勢起伏,至高處,回望可觀覽遠方群山重疊的稜線,近處隨風擺盪的芒草。我喜愛國家公園的那份純淨保留著大自然原貌,茂密林木覆蓋著群峰,白色芒花掩覆著原野。起起落落的山頭,沒有違建的鐵皮屋、廣告牌樓、道觀寺廟。 有朋友這樣問我說「走步道,會不會有寂寥之感?」其實,漫步林間是件愉快事。我不得不說,由於有相機陪伴,一路所見溪流山岳,煙靄雲嵐,花鳥草木……,引人入勝之處便迫不急待按下快門,根本無暇想到寂寥。 這時節步道美景以芒花為主,聽說三、四月間,沿途有金毛杜鵑、唐杜鵑、玉山杜鵑、西施花及滿山紅等原生種杜鵑,步道有了豔麗花兒點綴,當又是另一番景觀。不確定擎天崗末班車時間,一路上我沒有太多休息,原為四個多鐘頭的優閒路程,我以急行軍的速度,大概三個多小時抵達目的地。 山上氣候多變,快到擎天崗又起了霧。一會兒,大霧籠罩,能見度僅及數公尺。這時,遇見一對夫婦,先生看我臉上流著汗水,好奇地問: 「你從哪邊過來的?」 「聖人瀑布」我回說 「走了多久?」 「大概三個多小時吧!」 「你年紀多大?」 我說了出生年次。 擦身而過後,隱約聽到他跟太太說:「好厲害喔!他才少我一歲耶!」 其實,哪來厲害,我只是喜歡走路經常走路而已,況且這是一般步道,不像陡峻高山費體力。
-
他們在金門這樣生活
金門過去是一個前線戰地,被限制發展,但也得到保存自然,這樣到底是好是壞,難有定論?兩岸小三通後,從金門到廈門,看到同樣大小的島嶼,到處是高樓大廈,到處是車水馬龍,我們能夠自嘲的是:還好我們的薪水比廈門高。 金門跟廈門,地理環境不同,政治體制有別,金門要追廈門,恐怕永遠也追不上,但需不需要去追,倒是一個可以深思的話題! 最近我走訪金門幾個小角落,發現有一些「金門人」,他們的日子是這樣過的,蠻有趣味的。 一個地點是慈湖東側的一個山坡上,有一個台灣家庭,多年前買到一塊可以看湖賞鳥的農地,就在那裡蓋了一間玻璃鐵皮屋,房屋四周開挖種植了菜圃果園,用紅磚疊砌了一座材窯,用來烘焙麵包雞排肉排,設置了一些簡意座椅,養了一隻白色的牧羊犬陪伴著他們過日子,一開始他們只是自家生活,今年九月開始,提供無菜單的餐點,供應事先訂餐的客人,可以品嘗到七道的套餐。 我去了那家店,坐在躺椅上,視線可以穿過玻璃屋頂看到天空,可以幻想剛好有一群鸕鶿落日歸來經過我的眼前,想像耳朵鳴起聒聒的鳥鳴蟲叫,或是想像夜晚星星對著我眨眼偷笑。 我問主人生意好不好,他竟回答說不要太好,可以生活就好,不想太熱鬧太累,因為幾年前他們喜歡上金門,就是因為金門很自然,想過簡單的生活。 我又到南門海阿邊的「娘仔宮」,小時候大人常告誡我們不可以隨便來這裡,因為這裡轉彎的地方常出車禍,會抓交替,長大後我偶會陪祖母家人到那廟裡拜註生娘娘,但心裡對那地方總是懷有戒心,總是敬而遠之不敢太接近,沒想到那天朋友帶我穿過廟後的土路,拾階而上,外頭看是一叢樹影的腳下竟然別有洞天。 我們去的時候主人不在,友人透過電話徵得同意,得以入內參觀,我看到主人以撿來的棧板門扇窗框酒瓶帆布缸甕等,巧思創意的拼構了一個魯賓遜式的自然園區,那裡有用塑膠布鋪墊的蓄水池,種植著浮萍睡蓮;有用繩索吊起來搖晃的躺椅;有用雜材釘得十分栗實的高腳屋(還刻意讓出空間讓一棵樹身穿過屋頂);有用高粱酒瓶堆砌牆腳玻璃窗框作為屋身的廚房;有用雜材帆布架起的南洋風四腳涼亭;有用土桷泥漿疊砌的住屋,幾乎全部都是廢物利用,我一邊看一邊發笑,心裡十分佩服主人怎麼如此有創意,怎麼這麼強,會蓋房子會作木工,全部都是廢物利用,但給人感覺是自然、舒適、好玩、有趣,還可以外賣提供住宿。 我看到一隻看門土狗,守土有責叫個不停,一隻棕色小貓追著樹葉忙翻跟斗,蔬菜田一大片挺挺站立,感覺這裡充滿生氣,心想坐在這裡的樹蔭下,喝一杯茶,吃一片主人的柴燒麵包、手工餅乾,該是一種充滿靈性的享受,我不禁佩服主人鬧中取靜的本領,這個我從小認識的地方,竟然不知可以如此重新塑造。 我又到金門大學旁一家樓房民宿,年輕女主人是一位退休老師,隨夫返鄉蓋了一棟新式樓房,取名「享趣」,修整有致的庭園,綠草如毯,一樓大廳有一大片落地窗戶,陽光直瀉進屋,曬起來十分溫暖舒適,窗明几淨,清潔爽朗,器物布置雅致,主人說退休後生活無慮,戒之在貪,作民宿只是好玩,不是要賺錢,因此住家與民宿合一,有無客人無所謂。 主人泡茶款待,享以自己製作的手工餅乾,再品嘗台灣朋友剛寄到的小甜橘,暢談生活經驗,她說她在台灣常喜歡與一群人分享旅遊讀書心得,朋友告訴我她提過願意分出一點力量,教導功課跟不上的學生,這種退休之後,願意作知識志工的生活方式,算是比較台灣風的吧! 小小的金門,這幾年有許多鮭魚回鄉,也有許多不同成長背景的人投入定居,感覺人們的思想觀念、生活方式都在改變了,這對金門的建設確實投入多元的思考基因了。
-
酒釀湯圓
寒冬氣溫持續下探到個位數了,金門海島更是冷,出太陽時就是乾冷,早晚多冷風陰寒,手呵著氣過幾天就是冬至了,年末將近。寒天臘月想念一碗熱呼呼的滋味,走在街頭,當然就是酒釀湯圓了。記得妳說改天回金門一定要一起去談天樓吃碗酒釀湯圓,我允諾著,這句話已經說了好多回,每年冬至前我都會想起這一句話,是邀約,是承諾,還是隨口的,不經意的一句話,我一直就這麼的放在心上,每年冬至前後我總會回金門。 迷戀酒釀二字,是從小時候跟著高粱種植開始,秧苗、青綠、成長、開花、結穗,轉成累累金黃,迎風搖曳散發高粱香,曬乾打成高粱粒,帶殼的褐色高粱裝袋,由金門酒廠保證價錢收購。開始想像是釀酒,去殼煮熟發酵蒸餾,一道一道繁複的步驟,裝甕裝罈裝瓶,經過歲月沉睡、光陰暖化、陳年洗禮密封終成酒。酒釀也有其步驟,急不得,米酒頭加糯米加上時間,可以打開時,驚喜的氣味撲鼻,有人不喜歡,有人卻沉醉其中。我一直很喜歡酒釀的東西,感官滿足更勝於品嚐滋味,酒釀桂花糕就是其一甜點,鬆鬆軟軟口感,入口時先聞聞酒的濃艷,桂花的清香,二種氣味互相滲和,想像比食用更吸引人,再一口口慢慢品嚐,許多滋味。 吃湯圓我喜歡簡單,吃它的柔軟嫩,並不是很喜歡吃酒釀湯圓,泡在湯汁的大湯圓彷彿失去的原形,軟軟的沒有個性,酒糟的特殊腐味,糯米發酵後的乳色軟綿,微酸微甜,軟嫩的大湯圓,浸潤著微嗆鼻味道,太複雜。夏天吃,上面覆有一層碎冰,冰熱同源,跟著流行。冬天吃熱呼的,湯圓內打上蛋花,湯汁濃郁,甜膩膩。每回金門吃也只是慕名,更多時候是同學一呼約就跟著吃了,山外談天樓的酒釀湯圓,從小就知道,軍人常光顧的地方,長大了才開始吃。在地人習慣當點心,觀光客稱美食之一,吃著吃著就朗朗上口。街上談天樓、喜相逢一直都二相好的並在一起,老味道存在,也存在老故事,早年現在遠近聞名。 島嶼人家對食物也是單純的心,冬至搓湯圓吃湯圓是習俗,但是很少有過酒釀湯圓,金門人彷彿也不習慣吃鹹湯圓。我有很多第一次體驗是在異鄉,吃酒釀湯圓、吃客家人的鹹湯圓。約是三十年前,同事坐月子我們一夥人去道喜,外省媽媽端出一鍋看不出是甜是鹹的大湯圓,有蛋花有米粒有茼蒿菜,湯圓是芝麻內餡,湯甜又微酸,味道不太習慣,說是自家酒釀。再一次吃,就慢慢愛上酒釀,同事媽媽回禮送每人一玻璃罐裝酒釀,說酒釀養生滋補。於是我煎蛋時挖一匙和著,蛋不再焦脆,嫩嫩的有一股清甜的酒香,天冷時,煲一鍋濃菇湯或是燉八寶粥,我也會下一些,做饅頭時也試驗了,孩子喜歡吃的冷醉雞,我加了酒釀就有一股驚喜,風味不同。有一陣子對「酒釀」有近乎迷戀的瘋狂,像食物戀。 湯圓是圓滿,金門習俗有結婚喜事必到外舅家拜湯圓,分送親友湯圓報喜,女婿前來訂婚迎娶也要準備甜湯圓;冬至吃湯圓又新一年歲,期盼過去未來皆圓滿,還有農曆六月的半年圓呢。金門人過日子也是一顆簡單的心思,歡喜搓湯圓,吃湯圓,甜甜圓圓過個好年。 釀酒的故鄉,充滿酒鄉的故事,每一故事就是一罈酒,芳香迷人,聞著聞著自醉了。今年冬至就吃碗酒釀湯圓來想念酒鄉吧。
-
穿街走巷故事多
日前,金門高中舉辦研習,主題是「文學地景走讀」,洪麗淑主任邀我及陳榮昌、陳則諄向學生簡介金門文學及在地書寫,下午由許維權主講,王、陳助講,到后浦老街講小城故事。 當天上午,大家賣力講課,超過原定時間。午餐稍事休息後,集合同學,提醒注意交通安全,出發走到光前路馬舍宮下坡,稍停,告訴同學:詩人張國治教授曾住在附近,張教授筆名荒原、張鄉,藝專美工科畢業,白天在桃園任教高職,晚上又趕搭火車赴台北,讀師大美術系,之後再到美國攻讀碩士,學成返台藝大任教,近年又赴福建師大進修博士,求學精神令人欽佩。他在海內外報刊發表上千首詩作,詩被譯為多國語言,如英、日、韓、斯伐克語等。是當代傑出的現代詩人之一。他多才多藝,寫詩編詩刊、繪畫、從事視覺傳達設計、攝影、並努力散文、評論之書寫,詩作屢獲大獎。各式著作有十四種以上,《帶你回花崗岩島-金門詩抄、素描集》、《家鄉在金門》,看書名即知與金門有關,書中詩文深情感人。 從紅大埕進入巷弄,參觀許文言、楊開盤洋樓外觀,說民國五十一年,日活電影曾與中影合作拍攝《金門灣風雲》,由日本青春偶像巨星石原裕次郎與台灣女星王莫愁分飾男女主角,影片有不少金門舊時景象。曾在楊開盤洋樓拍攝取景,片中男主角於二樓騎樓與日籍友人談話,畫面出現南門海、南門某洋樓、許文言洋樓的屋頂及牆面、城隍廟旁的「鍋貼大王」招牌,皆清晰可辨。有興趣的同學不妨上網搜尋影片觀賞,但網上youtube所分享的,似已不全,而且只有日語版。然而,近日,承友人告知,台北影視店有DVD可以購閱。 向學生補充說明楊開盤洋樓、許文言洋樓,曾被軍方充為「軍人之友社」、「國軍賓館」,供台灣或烈嶼官兵來大金出差住宿使用,影歌星來金門勞軍,也在此落腳休息。金門在地女作家黃珍珍(甲甲),曾在軍人之友社服務十年,其所撰寫出版的《心弦上的音符》、《偷窺》、《星星堆滿天》、《高手》四書中,都有文章提及。 走到莒光路,舊稱大街段,此地臥虎藏龍、名人無數,旅台作家洪乾祐其父店名「洪得記」,如今招牌物換星移。洪教授除了論述《閩南語考釋》、《閩南語考釋續集》、《金門話考釋》、《金門話研究》外,也寫了閩南語長篇小說《夢棋緣》、國語短篇《金門六傳奇》(此書於金門文學叢刊出版時改名《紅樹梅》),這兩本小說曾在《金門日報‧浯江副刊》連載。近年洪先生又寫閩南語長篇小說《宿世緣》,洪先生坦誠道出家族故事,無隱無諱,誠所謂:事無不可對人言。 維權老師自幼生長於城區,由其主講走讀金城,是不二人選。聽他縷述老街種種往事,如數家珍,過往文史人物,店面建材擺設,無不嫻熟,是后浦小鎮的師祖級導遊,加上表情豐富,說學逗唱,無所不能,我們追隨左右,得聆精彩舊聞。當日適逢地區舉辦國考,兩位來金陪考兼旅遊的媽媽,本在大街閒逛,聽到許師唱作俱佳的解說,便隨同金中師生,穿街走巷,以聽其說話為樂事,一再詢問許師,何日再導。
-
把酒問天訪高月廠長話當年
高月廠長在任七年多,在天時、地利、人和的環境下,他想要改善酒廠的製酒環境,上面的長官都會大力支持,所以他可以放手去做事,但是酒產量提高後,卻又碰到問題了,賣不出去該怎麼辦? 「過去的銷售量並不高,我記得我最後那幾年,庫存的高粱酒有八十多萬公升,大高粱有六十多萬公升,大麯酒也有八十萬公升,加起來有兩百多萬公升的酒,賣不掉只能庫存,對我也是很大壓力。」 談到「金門陳高」產生的背景,高月先對當時的時空環境先做說明。 「民國七十四年那年,司令官是宋心濂,有一天他來酒廠看我,剛好就談到這問題;宋司令官的老家是產酒的地方,大陸的洋河、雙鈎等產名酒就是他老家生產的,他本人則不會喝酒。」 「酒會庫存那麼多,就是沒有打開市場,這是我們共通的見解,要如何打開市場呢?何不開發一種特殊的老酒?宋司令官如此提議。」 「當時我靈光一閃,宋司令官一語猶如提醒夢中人,我當下就決定要推出一款陳年酒,把庫存的酒用來生產陳年高粱酒,當時就叫陳年高粱酒,不叫黑金剛,黑金剛是後來才叫出來的,我在的時候只有一個名字陳年高粱酒。」 高月是急性子的人,說做就做,他找來金門日報印刷廠的人交代,這款酒的商標要和原來的高粱酒不一樣,盒子都用黑顏色,圖樣要和原來的盒子有點變化,用紅字,金色的龍紋,金門日報立即趕工,幾天就把盒子送過來,這是我推出的第一批陳高。」 「沒想到這批酒一推出,市場反映出奇的好,一下子供不應求,當時一瓶賣一百八十元,賣得太好,為了以價制量,後來才調高到二百五十元,就這樣陳高酒一炮而紅,不但打響金酒的名號,也讓陳高的美名響徹雲霄。」 後來高月退伍回到台灣,很多軍中袍澤都來跟他打聽要買「黑金剛」,他還搞不懂是那種酒,去深入了解才知道,原來就是他臨去秋波推出的那款陳年高粱酒,「我真的不知道會這麼火紅,人家告訴我,現在一瓶水位好的,可以賣三萬元,差一點的也可以賣到二萬元,不過,我認為當年的陳高酒,製作認真,酒質好,又有那麼久的年份,賣到這個價格也不為過。」 提到陳高及黑金剛,高月又談起他的經驗談,漏酒問題,瓷瓶的酒沒打開酒卻不見了,有人取個好聽的名詞「被土地公偷喝掉了」。高月說,他為了了解真相,還用心去研究陶瓷廠的製瓶過程。 「早期金門陶瓷廠製瓶的技術不是很到位,所以就有所謂的「砂漏」問題,金門陶瓷廠用的高嶺土是金門地區生產的一種很優良的黏土,用來裝酒對酒質有很大的綜合作用,因為酒瓶的毛細孔可以讓酒有很好的陳化效果,所以裝酒存放幾年後,酒會因醇化變得很好喝。」 「但是,如果砂漏在瓶底,那這瓶酒一年後就會漏光光,如果在瓶身,則上層的酒也會不見,最後只剩下半瓶,如果在瓶頸則這瓶酒就是極品,當時有人用幾千塊要跟我買我都不賣。」高月說一瓶好酒是天時地利下的產物。 另外,他還談到他任內發行「金剛酒」的有趣故事,他說金剛酒的藥方是來自胡璉司令官,胡璉在金門時,有一位軍官負責看管庫房,這位軍官是他的同鄉好友,他常去找對方聊天,房間內有泡好的藥酒好幾罈,每罈酒外面還貼有處方,有一天他趁好友不注意,就偷偷抄了下來,後來他拿給中醫師請教,中醫師告訴他,這是千金難買的強精健體處方,他也一直不敢對人言。 後來他決定拿出來濟世,請人去配藥材,開始生產這種藥酒,「金剛酒也是我取的,當時酒名要請司令官命名,我取了幾個,金剛酒排第一個,司令官也覺得這名字好,就勾選了。」 「金剛酒」因名字取得好,一發行賣得超火紅,高月又透露一個資深影后凌波和蔣光超的趣聞,他說,有一年凌波和蔣光超來金門勞軍,軍方請客吃飯,席上有一隻海星,頑皮的蔣光超就把海星丟到凌波身上,說「海星喝了金剛酒找上妳」大吃凌波豆腐,引發全場大笑,高月說,這段金剛酒趣聞很少人知道,對藥方偷自胡璉,他夫人還埋怨他說溜嘴「不擔心胡將軍家屬找你算帳」。(下)
-
把酒問天訪高月廠長話當年
十一月上旬,出差跑了一趟台北,主要是金酒公司要製作一部紀錄片,和金鐘導演唐振瑜攝影團隊到北市吳興街高月老廠長的家中,作了一次深度訪談,年逾九十歲的高月廠長,精神奕奕,聲若宏鐘,談起當年事宛若昨夕,令人嘖嘖稱奇。 高月廠長的家位在東區,是個鬧中取靜的小巷內,當天約好下午二點,我們一行四人依址尋找上門,按電鈴高夫人開門迎接我們,高夫人是金門鄉親,早知來意,高月廠長則已準備就緒,就等我們來到。 原本身體健碩的高廠長,幾年前因不小心摔倒骨折,近幾年已不良於行,要靠輪椅輔助,不過他的精神飽滿,腦筋清晰,看到我們很高興,我則代表公司獻上一套兩瓶的「頌壽酒」禮盒,祝福老廠長享高壽,他看到酒瓶就說這是酒廠早年出品的祝壽酒瓶,很高興大家還如此掛記著他。 此行主要是要訪談老廠長任內的一些大小事,高月廠長話匣一開,幾乎讓我們上了一課金酒的歷史;高月廠長從民國六十七年到酒廠任職,一直到七十四年才離職退休,擔任金酒第八任廠長長達七年多,是金酒廠長任職最長的一位,任內做了很多興革,讓金酒奠下良好基礎,也影響酒廠日後的發展。 「我原來在軍中政戰體系擔任上校政戰處長一職,民國六十七年三月左右,我的老師王昇將軍有一天突然告訴我,派你去金門酒廠擔任廠長,他是我的老師,他的命令我當然得遵從,不當中還有個小插曲,政大還有位子出缺,也有意找我去,所以又懸了幾個月才確定去酒廠。」 「當年我一到酒廠,看到在舊金城的廠房實在不甚理想,之前歷任軍方派的廠長,以我的官階最高,所以我去擔任廠長我是驕傲的,因為後面當上縣長、司令官、師長的人,很少有人超過我的資歷,見到我都要叫聲老前輩。」 「我感到幸運的是,除了老資格,另外人緣好,大家都支持你,我擔任廠長期間,經歷了六、七任縣長,像譚紹彬是我部下,之後石政求、谷鵬,我離開的縣長伍桂林還是我的學生,看到我要喊老師,所以我提的案子一定可以通過。」 高月說,他到酒廠看到麥麴班有二十幾名工人,工作相當辛苦,有一天他拿了一塊板凳,坐在那看工人製麴看了一下午,心想這工作夏天熱在麴房都得打赤膊,冬天苦寒還得用雙腳踩,這樣辛苦做產量還是不高,一定要想辦法改善。 機會來了,有一次他去參觀嘉義酒廠,發現他們的製麴部門是用機器在做,「人家比我們強多了,我看了印象深刻,回來自己畫個圖樣,找來廠裡小金門人張烈青,他是台北工專畢業的,我給他看,並派他去嘉義酒廠觀摩三天,回來畫出完整圖樣,召集李榮文等四位課長作簡報,會後我立刻裁決馬上採購訂做機器。」 機器做好後,開始試做麴磚,剛開始做成的麴磚,沒有打洞,麴磚做好了根本不能用,後來在磚中間打了一個洞,但是麴塊發酵還是不完整,高月說機器運作後得不到預期的效果,工人們問他如何是好,他又開始發愁了,最後自己無師自通研究,加打一個洞才解決問題,原來,麴塊要發酵完整,也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 「酒廠現在的顧問陳啟良是我的好兄弟,有一天他來看我說,當年若沒有那部製麴機,根本無法供應未來的發展,這部機器不但讓生產量增加,製麴班人員可以減少,移到其他生產線又可節省人力,我自認此舉是對酒廠一大貢獻。」 另一個例子是,高月廠長想要「增加產量,改善酒質」,這兩點要做到,在當時的時空環境下,都是不容易做到的事,「大家都知道,做酒有旺季和淡季,酒的旺季在十一月到隔年二月,也就是過年前後,淡季則是在四月到八月,因為天氣過熱,產量會大幅降低。」 「我自己研究發現,夏天時揮發太強,一到夏天酒都揮發掉了,產量便大幅下降,因此如何解決夏天產酒量下降,我發現唯有改變氣候,怎樣改變呢?就是要做空調;現在看空調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在三十多年前,那可是一件大事,當年在金門那來冷氣,投資要花幾千萬,但我決定放手去幹,在舊金城廠按裝空調設備,改善夏天揮發太強,產量下降的長年困境。」 (上)
-
黃金多誨盜
本以為將金門縣政府的那座黑色大門拆掉,純金打造一座新金門,從此以後就是9999千足的,真實不欺的金門。可是想起金門孤島數百年來的苦難,大盜倭寇沿海劫掠,勢如波波海嘯湧來,明洪武有「固若金湯,雄鎮海門」才興建金門城,鎮守雄兵,島民得以確保,還替國家守海疆。民初的同安賊,拖竹竿為訊號,聚眾出海,登島搶劫綁肉票,還有醜陋的金門人做內應,出賣自己的鄉親!如果金門大祭黃金現寶,豈不是昭告天下海盜重操舊業,指引一道金閃閃的光明前途,從此舳艫千里,金門海市騰歡。黃金多誨盜,金門別再惹禍根! 西浦頭「李光前將軍廟」11月16日凌晨遭竊敬神金牌30面,18日凌晨烈嶼上林村「將軍廟」23面金牌、西方村「玄天上帝廟」15面金牌也被偷,是大陸江西籍江姓所偷,已破案追出贓物。現在盜來海上,不必搶灘登島,不用殺人越貨,以觀光旅遊護照,堂皇入境「小三偷」,隨便你自由行!這些金牌已讓人垂涎很久了,起盜心的人後悔,早就應該下手,作個幸福的小偷,像偷個胡璉的青天白日勳章一樣,如入無人之境探囊取物!當一個人窮得鬼神見愁,又是無神論者,遇神殺神,見佛殺佛,向老鄉借幾塊金牌用用又何妨? 金門陸續開放大陸人民來金觀光,政府大力推廣,加上金門建設突飛猛進,各處建築工地林立,引進大批外來工作者,治安已不若以往單純,民眾要有憂患意識,不能再有夜不閉戶的烏托邦思維。社區公眾處所、廟宇、路口要架設監錄器,金牌要妥為收藏管理,民眾也要對身家財物做好防竊作為,避免讓歹徒有機可乘,而引起覬覦之心。台灣早已把神佛關進鐵窗裏,金門不銹鋼工廠也已蓬勃發展起來,不落人後! 前不久台東某博物館李館長來金門,我與他見了面吃了飯,熱情表示太喜歡金門了,大加讚揚金門夜不閉戶的幸福城市,我只淡淡的說,時代不一樣了!我心想,等大同世界實現了,現在還輪不到金門。那幾天才發生的事,一個當過兵的,重回金門,深知金門民心民性,剪破商家屋頂,潛入偷點小錢。以觀光名義入境,沒把你家搬光是萬幸!難保有一天不會被殺光!你看高粱酒價飆升,酒庫竊案時有所聞。我還沒怪罪博物館,金門的文物都已經被盜賣得差不多了,瓊林貞節牌坊上的石獅,被偷換成水泥作的,原來的古石獅不知流落何方?這條路我上下班走了25年,明明發現它們不見了,這只是其中之一,所以我曾建議文化局,要把金門的重要文物建立口卡身分證,才有機會追討回來! 金門的門板曾被國軍拆去蓋碉堡,無門可關,所以夜不閉戶。沿海有重兵重砲防守,海盜不得其門而入;灘頭佈滿地雷,不得越雷池一步。晚上宵禁,風聲鶴唳,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荷槍實彈,刁斗風沙,口令拒馬,百姓寸步難行,更不容雞鳴狗盜趴趴走,還真懷念這樣一個夜不閉戶的大同世界! 民防自衛隊已成過去,後來的守望相助,鄉里巡守隊變成巡酒隊,也不參加了,心防已鬆弛。幸賴海巡隊、陸巡隊以現代科技堅守崗位,環島守護;各地監錄器探頭探腦,維持了外在的安定。我還是遑遑不可終日,沒有遠慮必有近憂,不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門雖設而常關,家中沒有重金多寶,只有一文不值濃墨書畫,沒事不要來我家騷擾,過訪者要按電鈴、敲門,事先電話聯繫。沒有多餘精神與諸君子泡茶扯淡,多作無益言語!
-
同體大悲
在亞里斯多德的觀念中,宇宙是不變的永恆靜止,今天科學家已發現,宇宙是變動的。一百五十億年前大爆炸以來,星體不斷出生與死亡,星體誕生、氫與氦燃燒完後死亡,將核化學所產生的化學元素的氣體釋入太空中,這些氣體又在引力作用下分解,產生新一代星體,如是周而復始。 出現於四十五億年前,亦即大爆炸後一百一十五億年的太陽,是第三代星體。不僅如此,在太空中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靜止的。宇宙間所有的結構體都具有引力,如星體和星系,彼此借引力傾向對方;地球也不例外,以每秒二十哩的速度繞日行進,把我們拉進太空,此外,太陽在秒速一百四十哩的銀河旅行中把地球帶著走,銀河本身又以每秒將近五十五哩的速度向著仙女座運行。 還有,包含我們這個星系和仙女座的「本星系群」,再以每秒將近三百七十五哩的速度衝向處女座星系群,而後者又朝著更大的星系團「大吸子」移動。萬物變化不居,而又相依相生,如同佛經哲學:萬法由因緣生。 萬法緣生,而且相依相生,這就是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了。一九○五年,愛因斯坦在一篇談論狹義相對論的文章中質疑絕對時間的觀念。依愛因斯坦的說法,時間不再獨立於它所流動的宇宙,而是相對於它的觀察者而定義的,因觀察者的運動而有所不同。觀察者走得越快,時間消逝得越慢。 如果我們將一對孿生兄弟之一送上太空船,太空船以光速的87%的速度前進,時間會慢上一半,孿生兄弟之一的乘員老化的速度也是他在地球上孿生兄弟的一半。這個例子稱為「孿生弔詭」,相對論精確地說明這種時間變慢現象。 這在日常碰到的速度上無法察覺,但若是在接近光的速度(每秒十八萬六千公里)就非常要緊了。在達到光速99%時,時間會放慢七倍;在光速的99.9%時,變二二‧四倍。從觀察加速器以高速射出的粒子來看,這些粒子的壽命比靜止狀態更長,且始終與愛因斯坦所預測的比例相符。 換言之,相對的時間適用在所有的物質上,因為物質皆是由粒子組成的。龍樹菩薩的中觀哲學談到,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不一不異,這宇宙間的萬物原來同源同一,無怪乎佛陀要人同體大悲,無緣大慈了。
-
冬陽裡的貓咪與鳥鳴
年底最後一個月,我計畫在家鄉停留半個月。一下飛機,一陣冷風襲來,我頓生懊惱,憂慮過敏又將來襲。返金前,台北天氣並不冷,加上移動中我想保持畫畫創作,行李箱盡被顏料、畫畫用具佔據,衣物越帶越少,少到連一件禦寒的大衣也被割捨、放棄。 沒帶禦寒大衣,遇上寒流、低溫、冷風,容易過敏的我,想到之前曾寄放友人處一只箱子,我趕緊去載回來,毛衣、披風、帽子都有了,但還是缺大衣外套。望著窗外一片清冷、灰濛濛的天空,我不想把自己關在室內,便把幾件毛衣都穿上,披風、帽子也全上身,開心騎車出門。 變天了,路一樣要往前走。在家鄉啟動的新計畫,得一步一步努力挺進。因為忙碌,我連續吃了兩天土司,連煮咖啡的時間都省下來,將就沖一杯三合一咖啡湊合。夜裡,我的家書繞著地球轉,美國加州、密西根州、法國巴黎都寄了,我才騰出時間連夜去採買。 我喜歡走路,但太忙,天又黑,大賣場已快打烊,我騎著腳踏車匆匆趕路,載回一籃子補充糧食。寫稿到半夜,給自己煮了一碗金門麵線,心裡暖暖的,兩天來終於吃到一碗熱食,深感安慰。稍早腸胃一片虛空,我給家人的家書幽幽說,這麼擠壓時間,乃因我急著想讓新計畫盡快上軌道。 創作,需要時間沈澱,找到深刻的感覺。創作,需要淨空、排除繁瑣雜事,保持心靈澄澈。創作,應該往更美善的地方攀升。返鄉,開始進入新週期的生活與創作,這裡沒有流麗的城市氛圍,只有寧靜的樹影,映照星月,還有一顆不怕孤獨、享受孤獨的心。 太陽出來了,氣溫一樣很低,我望著窗外隨風飄搖的樹梢,琢磨著該怎樣調整時間畫六幅30號畫布,它們是特別為積極開發文創的友人而畫的。我欣賞懷抱理想,能夠做自己,實踐人生願景的人。生命貴在當下,能夠紮根在生命真實的臨在感中,就可以看清生命恆變的真實,堅持自己,不會迷失。 在協助友人佈置溫馨的創作園地時,我心裡充滿歡喜,讓一群喜歡塗鴉、彩繪、寫心情故事的孩童有空間表現自己,我也感染純真的喜悅,再忙碌都不覺得疲倦。 每一個季節的金門都有它獨特的美,除了感受和欣賞之外,轉化成創作更是別具意義。天氣變冷了,陽光因此顯得更溫暖,當我臨窗寫稿,一隻貓咪輕巧的跳上窗外的矮牆,對著陽光的方向趴著,牠垂下尾巴,瞇著眼睛曬太陽。貓咪一身自然保暖的毛皮讓人羨慕,趕稿的我不時望向牠。幾隻鳥兒飛來,站在矮牆上啾啾鳴唱。曬太陽的貓咪一樣慵懶的趴著,一動也不動,鳥兒啾啾叫了幾聲,看看菜園,又看看貓咪,飛走了。 過了一陣子,陽光下的貓咪一個靈活轉身,輕巧躍下矮牆走了,也許他要去覓食。趕稿的我想寫完一個段落,騎車去街市逛一逛,採買一點古早味和蔬果。我喜歡那些自家栽種、用布袋、小籮筐裝著帶出來賣的蔬果,它們被隨意鋪在街市一角,樸素的小農身影不吆喝也不張揚,靜靜等著路人來問價、購買。 人在家鄉,每天忙到半夜,品嚐一點傳統古早味點心,心裡會感到安定而踏實,但更美好的是付出帶來的充實感。能夠和理念一致的夥伴相互激盪,在思想上持續更新自己,保持能力和專業走長遠的路,那過程建立的深層互動與感動,將被珍惜儲存,活出我們真正想要的美好生活品質。 在貓咪再次跳上矮牆曬太陽、鳥兒再次飛來鳴唱時,我要為自己燉一鍋好湯,喝得熱呼呼的然後出門採風、拍照,紀錄家鄉的冬日風景。必然的,我的畫布也會感性吸收我的真誠,呼應一片自然風光,還有冬陽裡的貓咪與鳥鳴。
-
「臥底老闆」的淚影
我是電視迷,把電視當成友伴,心情好時看,心情不好時也看。總能找到吸引我的節目,從新聞到球賽,從影片到談話節目,從綜藝到健康節目。近些年,有了數位盒子以來,更迷上兩百多頻道上的「臥底老闆」(The Undercover Boss)節目。 這節目採三部曲的架構:臥底前、中、後。老闆臥底前,會喬裝成員工,再混進公司,做第一手的接觸,體驗員工工作的甘苦。最後是老闆的身分揭曉,員工得到應有的獎懲。 我雖不相信這影集是真實生活一字不漏的寫照,一定有不少戲劇效果的編造。然我打從心底的被「臥底老闆」感動。每看一集,就掉一次淚。 我掉淚的第一個原因是,時下的老闆,大多只顧賺錢都來不及了,哪有閒工夫去關心員工的死活。這些老闆的良心與人性光輝,照亮了我由衷的淚光。賺錢,不是人生的唯一,有難同擔,有福共享,才能找到人生真正快樂的源頭。 這些員工,都遭逢人生的不幸,甚或悲劇。至少,都陷入人生的泥淖,欲拔不能。可是,他們從未向命運屈首,從未叫屈,更從未輕言放棄!他們忘情於工作,投入工作之神情,珍惜工作之誠實與熱切的態度。不禁讓人發出不敢置信的尖叫:「天啊!事上哪有這種人!」誠誠懇懇地做人,真真實實地做事,是最容易打動人心的。 這些勤勤懇懇的基層員工,堅守崗位,發揮了誠實的工作熱忱,是社會進步的原動力。那一張張真誠、熱烈、微笑的中下階級臉龐,教人動容!他們每一滴汗水,都贏得我們最深沉的感激淚水。 這些基層員工,是弱勢的一群,常被社會所忽略,但他們從未計較過名利,終日以工作為榮為傲。待遇微薄,生活艱困,卻仍滿懷希望與夢想。於是,當老闆終於體會到他們的苦衷,給予優厚的獎賞,甚至幫他們圓夢的那刻,老闆與員工相擁而泣。我也為他們善有善報,喜極而泣。那刻,貧富的差距,縮降到零。 淚水裡,我明明白白感受到:這社會,畢竟,還有那麼綿綿的溫暖可以依偎,還有那麼不絕的公平正義可以安慰。 「臥底老闆」影集,是當今資本主義社會的一顆良心,出乎事實,回歸事實,探討現今最真實的生活層面。因此,是人間少見的感人劇情。
-
念花生香
選舉年到處一片喧鬧熱烈,也是秋收時節,中南部的空氣中總是飄滿濃濃的土豆稻蒜香。採收機在鄉間小路進進出出,烈日下,農村婦女們個個花斗笠、花布巾、花袖套包裹得只剩雙眼,彷彿花蝴蝶般在田裡飛舞。對照街頭宣傳車隊,電子花車載歌載舞,留與人們想像的空間。 落入土裡開花又重生--落花生又名長生果亦俗稱土豆。是金門五穀雜糧中較重要的產物,土豆性喜高溫,生長較不受日照長短及雨量分佈限制,土壤以富含有機質壤土或砂土為宜,因此金門島土壤非常適合種植花生,特殊的地理環境及氣候,所生產的花生及加工品均受到一致的肯定及讚賞。小時候家有農地幾乎都有種,採收花生的記憶一直存在腦海中,難忘的畫面,轉成鄉愁隨時可以跳脫出來。 早年金門不見機械耕耘採收機,除了家畜,純人工手工,農忙時也不見花布巾長袖套,頭上一斗笠撐過四季的風霜雨露太陽曬。夏天一早得跟隨父母坐牛車到相思樹下的花生田採收,拔出整株含梗葉的花生,一車車的運回住家旁、防空洞邊堆著,午後、黃昏就聚在樹蔭下採花生顆粒,鄰居婆婆媽媽皆來幫忙,閒聊八卦話家常,我們一旁玩起踢罐子拚救國,陽光在樹梢挪移,相思樹、苦苓樹葉隨風飄動,散發原始的苦澀。一簍簍花生一堆堆花生梗,花生葉舖滿地,滿足的喜樂,比起台灣的稻穗感動,土豆在金門更有滿滿的想念。 少小離家老大回,幾番風雨離鄉又回鄉,走在街上映入眼簾的盡是貢糖、花生糖、花生酥、花生麻荖,也見喜慶拜拜用的土豆內餡紅龜粿,只是童年的水煮花生,陽光曬乾的土豆少了。回家路經過遠山田野,高粱花生田少了,替代一棟棟獨立的新屋,傳宗接代。家門前的大稻埕改成籃球場,陽光下一群孩童玩樂笑鬧,腳下曾經是鋪滿煮好的花生正晾著,走近就認得出誰家的花生,彷彿一片片地圖互不相侵,彎腰抓一把未乾透的花生,吸滿陽光味道土味仍芳香,一面走一面嚼,赤腳下的水泥地發燙,花生也熱燙,回家路長了童年遠了,留在記憶裡的一人一甕花生依舊在,空氣中仍充滿味道。 習慣金門味的花生,在異鄉一直無法忘懷水煮花生的清香甜味,也不太融入台灣中南部乾燥處理的花生,父親說水煮花生曬乾吃不燥熱不傷身,久也不泛油埃味,喝茶下酒幾粒花生足夠,閒時我們一把花生當零嘴慢慢品嚐與台灣不同滋味。時至今日,父母皆高齡兄弟各有事業,家裡的農田早就放耕給鄉民照顧,年年母親仍在金門花生收成時,購入大袋花生用鹽水煮好曬乾,擇優寄給台灣的家人,另保留部分在家吃。年節也習慣古法製作花生粿,買來的花生留一部分剝花生仁,炒至半熟約去花生膜,和糖搗碎當內餡,初九拜天公。搗花生時小孩們最喜歡摻上一腳湊熱鬧,小腦袋瓜圍著石甕石杵,抓一把花生,偷一匙味搗成的花生粉。 金門沒有稻穗搖曳稻香撲鼻,卻有高粱花生,高粱釀成酒享譽國際,花生加工成特殊土產,讓金門人行走驕傲。花生仁可食,果殼、花生藤當堆肥,也曬乾當牲畜飼料,收成後,晾好堆進倉庫長年取用。收穫季節滿地的土豆香漫延在鄉間,農婦們物盡其用,用物惜物之心教育下一代,天地萬物不可浪費。 台灣農產品,一直在提升找出路,文化局屢次舉辦鄉土活動結合民間產業---土豆節、糕餅節。假日走一趟,吃塊花生糖,嚼二粒花生,味道還是花生味道,少了一份採收和汗水酸甜,彷彿鄉愁更急迫了。
-
族譜是維繫宗族認同的重要記錄
一個人對自己父母以上的祖先,認為天高地厚親恩罔亟,所以飲水思源,親情流露,生時孝敬,往生則祭之以禮,薪火相傳,表示感念恩德,不忘根本。然歷代世亂頻仍,多重因素造成族人遷徙流離,若上一代不傳,三代之後不知道祖先名諱和根源者為數不少;或號稱「地球村」的現代社會,家族親人散居各地,難得相聚,親情疏離,經過四代五代的子孫互不相識,長幼無序、尊卑不分、譜系難全,徒留遺憾!是以家譜和族譜對一個宗族的自我認同和凝聚力的形成具有很大的作用,乃維繫親族血脈的重要記錄。 族譜,乃匯集歷史、文化、民族情感及宗族蕃衍之大成。我中華民族歷史悠久,文化博大精深,為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各國稱羨。歷代君臣事蹟、國家盛衰、民生休戚之史實均有史官敘載,其中得失成敗,興弊之道,則為後世治國者所借鑑。而族譜是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所謂「君子之處世,必有尊卑,言有祖也,必有親焉,言有族也。祖也者,吾身所自出者也。族也者,吾身所同出者也。」宗族歷史,務求代代相傳、繁衍綿延而生生不息,以使後代子孫知其根源、體己血脈,及至慎終追遠而能承先啟後、弘揚祖德。 閩南文化是中華文化中一個具有地域特色的區域文化,受華夏文明之薰陶。金門作為「閩南文化圈」之一份子,承襲中華文化遺風,特別重視倫理親情和宗族事務,宗族組織發展綿密,對於譜牒之保存與維護不遺餘力,地區文史工作者投入研究者眾,尤以「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表現最力,積極協助各個姓氏從事族譜資料之蒐集與編纂,成果頗豐,堪稱閩南宗族文化的維護者和發揚者。 揆諸大陸文革時期,內地各姓氏宗廟大多歷劫被毀,宗族組織幾近瓦解。改革開放以來,鑒於海外華人飲水思源、溯祖尋根風起,返鄉問祖者眾,更以尋找族譜者為多,加以大陸經濟發展,與時俱進,民間興起姓氏文化的探討以及姓氏源流的追考,相關姓氏研究機構紛紛成立,積極推動姓氏文化研究,並加強與海外社團的學術交流和聯繫、聯誼,例如,2011年六月,配合海峽論壇,在閩台緣博物館辦理「閩台百姓研討會」,強調兩岸人民同根同源,同敘血溶於水之親情;同時,舉辦族譜展覽,「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也參與了這項盛會。 國家之歷史,在忠於史實,族譜之精義,亦復如此。以我中華各姓氏宗族之族譜,具宗族與民族情感融合之功,皆為歷史文化之瑰寶。尤其譜牒蘊藏著豐富的家族史料和多樣化的內容,記載宗族的開發史以及族人遷徙源流與人文變化,是宗族的歷史文獻,更是族人尋根問祖的重要憑證。
-
問題在分配不在發展
經濟乃衡量國家強弱的重要指標,因此凡正常國家,未有不致力於發展經濟者。然而只要有發展,必會產生貧富不均,執政者如何在發展過程中,透過制度安排,將國家發展紅利,適當分配予全民,常常是社會安定與否的關鍵。而所謂的制度安排,往往透過稅制,所謂社會主義便是藉由徵收富人高比率的所得稅,來開辦社會福利,嘉惠窮人,以維護社會安定,其中共產主義反對私有財產,乃社會主義中最極端的一支。大體說來,社會主義乃針對資本主義弊端所做出的制度改良,二戰後已成為各國研擬經濟政策的重要指針。 我國長期奉行民生主義經濟政策,其中發達國家資本,開辦國營事業,被認為帶有濃厚的社會主義色彩,但所得稅率相對偏低,社會福利制度與西方先進國家相比,相去甚遠,近來全民健保的實施與老人年金的開辦,雖有所彌平,仍有所不足,2008年馬總統就任後,兩岸關係大幅緩解,經貿觀光頻繁,兩岸「和平紅利」之說,隱然成形,然在此同時也造成房價飛漲,低薪就業,及貧富差距擴大……等問題,也就是說兩岸「和平紅利」集中在少數人身上,並未透過適當的制度安排,分享予全民,太陽花學運擋住了服貿,固然毀譽參半,不過傳達了一個重要訊息,那就是如果分配正義得不到落實,寧可不要發展,值得重視。 此次「九合一」選舉國民黨大敗,一般認為並非敗於路線。事實上,不論是桃園的吳志揚、台中的胡志強,或是金門的李沃士,無一不是政績卓著,建設斐然,然而何以落敗至此?問題恐怕不在發展,而在分配,就普羅大眾的感知而言,假如國家經濟發展的紅利得不到合理的分配,再宏偉的建設、再美麗的願景,於我何有哉! 而就分配正義而言,金門擁有最大的優勢,因為金門有金酒。無疑金門是兩岸「和平紅利」最大的受益者,這其中又以金酒受益最多,金酒是金門縣民共有的資產,其紅利理應分享縣民,然近來金酒雖然業績屢創新高,縣庫盈餘更直逼300億大關,較李沃士上任之初,翻了兩翻,但金門各項的福利措施並未隨之升級,許多老人福利如裝假牙,甚至不如臺灣其他縣市,桃園老人裝假牙全額補助,金門才半額補助,至於李沃士「老人年金逐步增加至9000元」的政見,即便加上「八二三戰役慰助金」可算達成,但是否被接受,值得商榷,相對的陳福海「55歲領3000元國民年金」的政見,就大受歡迎。據查澳門政府早已把其賭場稅收的盈餘,分享其永久居民,假如澳門可以,看不出金門有什麼不可以。
-
早期菲律賓的金門鄉僑
金門人南渡菲律賓,16-18世紀之際已不可考。近代以來,則始於清咸豐、同治期間(1850-1875)。《金門華僑志》云「古寧頭李氏去菲亦早,唯未詳所始。在清末民初,旅菲者多獨身,鮮有攜帶眷屬。至七七事變,金門淪陷,於是紛紛避亂,設法全家赴菲者頗眾。以居依里岸、宿務兩處最多,岷里拉次之,駕牙鄢東西黑人省禮智等地,又次之。」此外,在田野調查中我們也發現,浦邊何氏與周氏、後浦許氏、後沙許氏等家族也南渡菲島。 珠山薛氏的出洋,是金門人赴菲的一種特例。根據《金門薛氏族譜》載:「約在清咸同間,廈門禾山奄兜、林後兩村的薛姓與殿前村的陳姓發生械鬥,邀本村族人前去助陣,獲知兩村族人,多往呂宋,經商發財,匯鉅金以支持鬥費,歸告鄉人,族人紹鑽,聽之怦然心動,首先託庵兜族親赴菲,繼有薛百年(紹鑽之叔伯兄弟)不久均滿載榮歸,旋在廈門開設『隆記行』,並捐官,里人稱『大夫第』或『隆記內』。」因參與廈門族親械鬥而獲致出洋訊息,也是另一種連鎖式移民的網絡關係。經商致富之後的珠山族人,返鄉興建大宅、洋樓,蔚為風氣。 換言之,在19世紀中葉以來,金門人主要集中棉蘭佬(Mindanao,民答那峨島)的依里岸(Iligan)及駕牙鄢(Cagayan de Oro)。棉蘭佬島位於菲律賓群島南端,相對於呂宋島及米沙鄢群島,較少颱風侵襲,有利農業生產,包括玉蜀黍、鳳梨、香蕉、麻、木材、漁產等農漁資源十分豐富,也有黃金等礦產。北部的依里岸及駕牙鄢是水陸交會之城鎮,農漁產品匯集於此,再北運到宿務、馬尼拉等地之貿易,相當興盛。當時,馬尼拉主要是晉江人的天下,金門人、同安人、廈門禾山人,以及一小部分的廣府人往南部尋找謀生之路,依里岸與駕牙鄢成為落腳之處。 目前無法確定,誰是第一位到達依里岸或駕牙鄢的金門人。不過,從訪談可以知道,米黍、土產等什貨店的小店主或雜役,是當地金門人一開始的謀生行業,他們通過小生意的經營,累積經驗及資金,部分幸運者逐步成為大商賈。另外,行船(seaman)也是19世紀後期金門人的主要行業之一。行船者,有時又稱船務,亦即在洋人的船上負責管理菲籍船員與貨物,因為往來於菲律賓群島各港口,有時也兼做小額土產貿易。行船的人,容易累積人脈,以及有機會了解各地土產的情況,於是有些人在工作幾年、賺到資金之後,轉做貿易商,進而致富。 珠山薛永南兄弟洋樓創建者之一薛福緣(字永棟,生於1872年)是經營米糧、土產什貨行成功的案例之一。不過,海外謀生並非想像地容易,功成名就的背後,其實有許多艱苦奮鬥的歷程。《金門薛氏族譜》刊載了薛福緣的一篇自述〈六六回顧〉中,提及在清光緒15年(1889年),當時18歲的他,因家境困頓,隨同村薛奠邦、薛允朝與客頭吳岩搭乘火船(蒸汽船)「南生號」,前往馬里吶(馬尼拉),後輾轉到衣里岸埠投靠親長薛國銓奮鬥的過程。 到達菲律賓的金門僑民,歷經西班牙、美國的殖民統治,以及菲律賓獨立的三個時期,社會變動相當劇烈。不過,「賺呂宋錢」的確比起馬來半島、印尼群島等地更有成功的機會。據學者統計,在1937年以前,菲律賓每年每人平均匯款是73國幣元,印尼是26國幣元,新、馬兩地是23國幣元。這些研究可佐證1930年代菲律賓華人的經濟狀況相對其他地方來得好很多。關於菲律賓金門鄉僑的研究,仍有許多值得開展的地方。
-
發光的色彩密碼
一直處在趕稿狀態,專欄才剛定稿寄出,一本新繪本旋即噴激水花,我望著水岸邊的繁花盛開,趕緊抓住閃動的波光,注入一幅一幅的畫中。為了讓二十五幅小畫布,順利在預定時間內誕生,我每天忙著搶天光,掌握色彩最美的呼應,它投射點燃我內在的光,畫得深情專注,只靠一杯咖啡便能撐一整天,竟然一點也不感覺餓。因為有古典音樂和爵士樂作伴,靈思可以一直上昇飛翔,所以常常忘記時間,長夜流連色彩河,不知東方之既白。 弟弟從美返台度假十天,我喜歡的色彩除了躍上畫布,也躍上餐桌。畫畫需要創意構圖、靈活調色,做菜得拿捏好刀工、食材、配料、烹調技巧,兩者結合的生活,色彩繽紛,所以我為家人做菜時,很喜歡擺盤裝飾,煎、炒、煮、炸、炆、燉、焗、烤、蒸,烹煮每一道菜的甘苦,就像創作一幅畫,投入越深,滋味越深層,能夠堅持自我,捨得付出,與人分享,好品味自然攀升。 每完成一幅小畫布,我就把它擺上書架。先前為了騰出最大創作空間,我把畫畫顏料按色系分類,一罐一罐擺在書架上的書籍前面,畫桌右邊是紅、黃、綠,左邊是藍、紫,黑、白歸類在另一區。我在色彩河之間移動,跨越了時空,徜徉在純粹世界的美感裡。 在光與色彩的薰陶中,沒有任何祕密需要被隱藏,我繪本裡的主角是一株植物,他告訴我,人的身體也是星光體,人人都可以發光發亮,人們與生俱來的創造力,是點燃亮點的觸媒。當創作與大自然互為相生、流轉並融合時,我深深體會,創作是一種命定情緣,每個過程遭遇的困難與挫折,都可以燃燒生命去克服。 把光帶進生活,在色彩裡學習、體會生命的內涵,是進入生命奧祕的一個重要歷練。九合一選舉之前,不管我在畫布上與色彩對話、或是在廚房與鍋剷為伍,選舉的宣傳車總是頻頻穿梭巷弄間,以高分貝在屋外喧騰,爭取被注目的機會。 選後隔天,菜市場人潮擠爆,在一片喧囂擾嚷中,蔬果的色澤顯得更青翠甘美,維持一貫的自然品質。我穿過擁擠的人潮去買報紙,走了四、五家便利商店才買齊各大報。這一天,我暫時擱下畫筆,專心閱報,剖析時事。我想起前幾日全家一起出遊,選舉的宣傳車堵在我們車子前面,後面的車子一樣猛按喇叭,抗議它以龜步慢行在狹窄的路上,開車的弟弟耐心等候,沒按喇叭。但他說,關心政治是好事,但人人都捲進泛政治化的非常情緒,這對未來臺灣經濟的發展,絕對是不利的。弟弟以長期國外生活的經歷,與我們交流分享了國際化觀點。島嶼的美麗未來,需要更新的思維和更高的格局來處理一些事情或現象。我想,在快節奏、多元化的都市生活中,如何保持深層的平靜,清楚剖析世局變化,並掌握未來,真的需要多一些文學的薰陶、藝術的滋潤。 我畫中的一條河水,潺潺流動。我內在的世界,交織著外面的世界。我對積極拓展文創的友人說,完成新繪本之後,我將帶30號畫布返金,開始進行「經典、芬芳、時尚、美韻」的金門文創系列。我說,我一樣採原創自我開發,讓自然之美帶我延伸系列創作。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我一邊為畫作上色一邊想,過完忙碌的十一月,年底的一段時光仍沒得閒。定妥返鄉機票這天,二十五幅小畫布終於定稿,完成了一本新繪本,我可以輕鬆拖著筆電小行李箱,搭捷運去機場,趕赴下一個階段的旅程,迎接發光的色彩密碼。
-
鄭大師談國事與金門
那天,鄭善禧大師以道地的閩南語,發表了他對國家前途與金門的看法。 說今日大陸燙手的問題不是台灣、金門、馬祖,而是新疆、西藏,因兩地的族群、語文、宗教與漢族皆不同,至今,新疆仍不時有恐怖事件發生。以前,鄧小平主張和蔣經國所講的三民主義統一中國,都是政治家的遠見。但三民主義來自中華文化,源自中國人的思想;馬、列主義則是來自於蘇聯,現在蘇聯共產都已解體破滅了。 日後,若有機會,要向北京政府建議,將國旗改為青天白日滿地紅,因為旗面較美,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號改為中華民國,因為人民就是民,何需贅字。國內制度恢復辛亥革命後的體制,此岸為中華民國金、馬、台、澎,彼岸亦改名中華民國,只要十二億人口贊成改國號、國旗,思想開通,就無統獨問題,此即一國兩制。 說兩岸如果要統一,不是軍事武力、政治壓迫統一,而是統一在教育文化。文化是重要的。當年,大陸毛澤東搞文化大革命,我們台灣蔣介石總統要復興中華文化,要知文化必須傳承,上一代傳給下一代,文化不是反叛,反叛將會失根,樹若無根,容易傾倒。 鄭說他是站在人民立場說話,說毛澤東以為他自己最行,全中國只有他頭腦最好,其實毛的想法、做法都不妥當,由毛澤東所寫〈沁園春〉,可知他口氣狂妄,目無古人,連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都不如他。要知曹操生前,文武兼資,曾言:「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但曹操始終尊漢室。之前的漢高祖作〈大風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詩作大氣磅礴,思勇士來完成大業卻不自誇。蔣介石總統名言:「以國家興亡為己任,置個人死生於度外。」這是以政治家立場來勵人勵己,用詞平穩。說他感謝毛澤東解放,使他來到台灣;也感謝蔣介石,讓他有師範公費讀書,兩人他都感謝。比較毛、蔣兩人的私生活,由公開資料可知,毛多彩多姿。 說金門雖然只是彈丸小島,當年發生古寧頭戰役,古寧頭宛如三國赤壁。赤壁之戰後,三國分立;古寧戰後,兩岸分治。但是,老百姓都不想要戰爭,如果彼此再打,只會兩敗俱傷。希望兩岸政府做良性競爭,互相警惕,照顧百姓,台海安定,中華民族復興。近日來金,到處參觀,想到金門老鄉犧牲很多,戰士辛苦開鑿坑道,兩代蔣總統多少次來到金門,軍民同心,建設工事,在此堅守,保衛台灣,後人應懂得感恩。說經歷過古寧頭戰役和八二三炮戰的金門人,都是英雄,住在台灣的人,要敬重金門人。 又說以前台灣的人,其實有很多是金門族裔,因鄭成功當年率軍收復台灣,募兵徵自金門。廈門被滿清佔領,鄭成功部隊與清軍作戰不利後,轉進台灣前,先在金門就地取材,補充兵源,徵用金門物資,金門人跟著鄭成功到台南。如今有些人數典忘祖,不知要拜祖公金門人。 他來到金門,看到很多古厝跟他當年住的地區很像,金門有很多華僑出洋打拚,賺錢返鄉興建洋樓,洋樓又稱番仔樓,火柴稱番仔火,這些都跟他家鄉的稱呼一樣。說集美、石碼有很多番仔樓,集美出生的華僑陳嘉庚,跟金門很多僑領一樣,都熱心捐資興學。陳嘉庚創辦集美學園,從小學到廈門大學,廈門大學至今仍是名校,華僑對故鄉的貢獻很多。 他看好金門前途,因為金門的觀光條件是如此豐富,各國人士都會來金參訪,世界各地的軍事學者來金門觀摩,看蔣介石當年如何領導軍民建設金門,使防務如此堅強。
-
選舉之後
世界在變,人心在變,唯一不變的,是對真理的實踐。 選舉之後,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落選的,要檢視自己的不足以處,或能圖謀他日再起;當選的,也絕不輕鬆,有道是:「當選才是責任的開始。」,未來是福、是禍,能否對得住選民的付託,都有待時間的檢驗。 有人不喜歡選舉,因為總在這個時候看到許多不怎麼良善的人性,但也有人認為選舉是必要的,不經鍛打焉成人才?選舉是民主必要的洗禮。但不管你喜不喜歡,在民主社會,選舉如同政治,已是生活裡不可缺少的一環,甚且國內此次的「九合一選舉」,更是跌破了諸多專家的眼鏡,或許,我們也可以「事後諸葛」的以為,「人心變了,選舉的本質也變了」。 許多專家評斷本次左右選舉結果的最大族群為網路世代;原本這些不怎麼關心政治的族群,此回卻主動的成了選戰的生力軍;網群與網路無遠弗屆的串連及傳播,更對特定議題及候選人起到了推波助瀾,或是雪上加霜的效果,這對習於打傳統組織戰及媒體戰的政黨而言,自然是極為不利的,甚至連傳統的電話民調也查不到這些沈溺於手機及通訊軟體的族群,於是乎,大意失荊州者有之,雖敗猶榮者有之,大獲全勝、一敗塗地的,也就不那麼意外了。 事實上,此回執政黨的大敗,並不意表在野黨的勝利。因為,在野黨除了抗爭及反對外,實在也舉不出有那些具體建樹,值得選民支持;反倒是執政黨,是徹底寒了選民的心。內爭不斷,外鬥不行;官員無能,政府失能。勝負不意外,結果卻震撼人心;這代表選民厭倦殺伐與爭鬥,卻同樣不能保證當選者可以創造美麗、值得期待的未來。就結果論,或許我們可以觀察到以下的現象。 首先,宣傳手段的多元。在美國,候選人的人氣指標,往往決斷於少數幾場電視辯論會,因為這種宣傳的閱聽群眾最廣,也最能體現候選人的政策、口才及人格魅力;但同樣的手段投射到台灣這種小地方的選舉,就不是那麼有用了,因為對政治人物接觸的頻繁(這得怨台灣傳媒題材貧乏及一窩蜂的本質),不可能因為一兩次的辯論而改變觀感,於是乎,台灣選舉的廣宣手段不但得突出,還得多元,甚至得考慮大環境及政黨屬性的雷區,不出手便罷,一出手便得一鳴驚人、正中標的,才能引起選民的注意,進而引導其投票走向。 其次,議題的不可掌握性。傳統上,候選人只要針對特定的議題進行操作,總會吸引特定的族群支持;諸如:統獨情結、藍綠對決,一吹哨子就歸隊的情形屢見不鮮,但此回選舉,則是愈強調某些特定議題,便打臉的機會就愈大,再經由網路「打臉文」的傳播,原本的支持者叫不回來,反而失去大批的新生代選民,一來一回,差距愈來愈大,與選民的認同感也愈來愈遠。還不如選前鬧緋聞的王世堅,什麼都不做,固好基本盤,猶能順利當選。 最後,當然得考慮大環境的變因。誰能讓原本投票率不足三成的網路世代選民熱衷公共議題,甚至是出門去投票?只有無能的官員與失能的政府了,當希望變成失望、洩氣變成怨氣,執政者及其黨政群體,便離下野不遠了!
-
《顯影》僑刊主編之一﹕施伍
本名薛永麥(施伍是他在《顯影》中的筆名),金門珠山村人。新加坡華僑中學校長薛永黍之弟。年少時,曾赴菲律賓宿務(Cebu)、依里岸(Iligan, Lanao)求學,後返廈門大學,獲社會學學士。1930年代起,他一方面擔任珠山小學校長,將素有金門第一僑村美譽的珠山教育事業辦得有聲有色;一方面,負責《顯影》僑刊的編纂,發揮了當時媒體的功能。 珠山《顯影》是目前金門保存最完整的僑刊。創刊於民國17年(1928年)9月,為珠山薛氏宗族所辦之僑刊,一開始由畢業於福州英華書院、曾執教於菲律賓宿霧中華中學、鼓浪嶼養正小學的薛永乾,以及經商致富於菲律賓的薛永棟(福緣)支持。創刊初期由薛丞祝(筆名承爵)、施伍主編,第八卷後為薛健樁(筆名澤人)主持。初為珠山小學校刊,報導珠山鄉訊,兼有浯島(金門明初以前稱浯洲)新聞。經費多向歸僑及華僑籌募。在資訊傳播不易的當時,《顯影》的發行,廣受海外金門鄉僑歡迎。1937至1945年間,受到日軍佔領金門之故,一度停刊。1946年復刊,至1949年因國共戰爭爆發而停止。總計發行21卷、25冊。2006年,經江柏煒重編後,由國立金門技術學院、珠山薛氏宗親會再版之。 施伍以新聞記者自許,力求客觀報導,講究調查數據,並成立「珠山新村社」團體,提倡文藝之風;並在《顯影》無法準時出刊時,以文藝專刊因應,以減少調查報導所需的開銷;同時,提供專欄供珠山小學生發表創作,培育了一批高素質的文藝創作青年,也鼓勵他們關心家鄉公共事務。 在1920-30年代,珠山的啟蒙運動,如火如荼地展開。1925年,由村人薛丞祝、施伍等人發起成立「珠山小學校友會」,薛永乾、薛永棟等人贊助,利用薛氏小宗家廟的空間,提供聚落青年聚會之所,並附設小型圖書館的閱書報社,倡讀書之風氣。 放回當時的年代檢視,施伍的想法已入西方文明之林,尤其具有維護女權思維。他在1932年發表一篇名為〈五年來的金門婦女〉文章中,批判「…這幾十年來的金門社會,因為南洋華僑資本的輸入,帝國資本主義的壓迫,農村社會受其影響,日趨崩潰。婦女在男子的眼光裡變成為玩物,華僑的家庭多娶一個婦女,便是多得一個家妓。我們要知道,在今日社會的矛盾,男子到妓院去嫖妓,社會上的人士,以為是多麼不道德的事情,但是多養幾個家妓,社會的人士,卻以為多麼榮譽的事情…」,反思僑鄉經濟的變遷,將迫使女性角色更加物化的處境;他進一步批判當時家長讓女兒受教育的功利心態,其實是加強這種結果,並沒有真正讓女男地位平等,「…家長送他們女子到學校去,…最大的目標也脫不了是要提高女子的價值,利用將來在婚姻買賣上多賺一分的利潤。換句話說,就是預備將來做個富裕家庭的玩物。學校教育造成婦女的裝飾品,增加婦女商品化的價值…。」其思想之進步,可見一斑。 施伍於1937年日本佔領金門時,輾轉來到新加坡,並辭世於此。晚年寄情書畫,留下不少珍貴的作品。在1920-30年間的僑匯年代,金門文人對家鄉現代性啟蒙的貢獻,值得我們重新檢視。
-
選舉過後
中華民國史上最龐大的一場地方選舉已在上週落幕了,國民黨大敗,民進黨大勝,不!應該是人民用選票表達了對執政黨政績不佳的不滿,尤其是今年上半年的太陽花學運,下半年來的食安問題,引起社會不安,人心惶惶。這不禁令人想到2009年那次縣市長選舉,那次國民黨喊出的口號是:「改變,你準備好了嗎?」,那次的十七縣市長選舉,國民黨贏得12席,民進黨贏得4席;接著2010年的五都市長選舉,國民黨3席,民進黨2席,合起來是國民黨15席,民進黨6席,2009和2010年的地方選舉正是台灣二次政黨輪替,民進黨阿扁的貪腐政權被終結,馬英九以清廉和良好的形象當選總統後的一、二年,受到母雞帶小雞的影響,人民思變的心理自然帶動各縣市地方選舉國民黨的勝利。 而這次的九合一選舉縣市長民進黨佔13席,國民黨佔6席,整個主客完全易勢,這應歸因於2012年以後馬政府團隊在第二任期很多危機處理的事件,如:廣大興漁船事件、洪仲丘虐死案,欠缺妥善處理的能力,引發很大的民怨;再加上近一、二年的王馬政爭、反服貿的太陽花事件和最近的食安問題,執政黨在處理許多事件似乎亂了方寸,沒有理念,也沒有強力實踐的能力,尤其無法傾聽現代年輕人的聲音,太陽花事件更引發許多年輕人參加公共事務的強烈動機,但是政府似乎沒有看到這樣的現象,也忽略了年輕世代對目前政局的反應,導致許多年輕人和首投族對執政黨提名人選投下反對票。其實台灣的民主政治正趨向成熟,不同的時空因素,產生不同的政治人物,厭倦了藍綠對抗,權貴當道,響往真正公民參與的市民政治,自然就產生像台北市柯文哲當選市長的現象。 「相信什麼,你就是什麼。」民主政治不僅是理念政策的辯證和維護,更是理念政策的落實和執行,在變局中更要求新求變,逆轉求勝。美國首位華裔女部長趙小蘭於今年11月17日返台接受交大頒贈榮譽博士學位對台灣的學子勉勵:「不要害怕犯錯,因為每一次的挫折都會讓你成長。」,愛因斯坦也說過:「無過之人是沒有嘗鮮過的人。」民主政治是一種試金石,透過選舉,堅持的理念成功的獲得選民支持的就成為執政黨,無力執行完成人民託負與期待的就變成在野黨;然而遭受挫折,經過改革和重整的在野黨卻也可能重返執政,而掌握權力,施政無能的執政黨也可能淪為在野黨,政黨輪替正是民主政治可貴的地方,沒有所謂「完全執政」和「永遠的執政」,那不過是政治的神話,民主政治「順民者昌,失民者亡」,選舉正是這種責任政治的體現。 因此選舉過後,勝選的一方應是責任和承擔的開始,應該戰戰兢兢,戮力以赴,而敗選的一方則更需反躬自省,重整腳步掌握改變的契機;而身負民意託負的民意代表更需要努力監督施政,不負眾望,扮演為民喉舌的角色,而廣大的普羅大眾,更需關心公共事務,惟有全民監督才能造就公正、廉能、有效率的民主政治。
-
遊江南
秋高氣爽正適合出行。秋末,一行人相偕神州一遊,多次遊歷,再踏上對岸近已時隔一年多了,趁著腳力體力精神好,大夥人生正精采,多情多行樂。 車行進蘇杭,運河環繞,古道城郭酒肆街頭,樓樓相依相連,那整市區的白牆黑瓦線條俐落,是貝聿銘大師的封筆之作。古樓小閣似酒家,屋角布幡隨風晃,若不是時尚華麗人影浮動,不禁將疑入二千五百年前的吳越。白居易當年整頓的古運河依舊流水,住家稀少,遊人如織,二岸木棧樓危危,晾洗衣物懸在石階旁,老婦臨河邊掏水,黃昏日斜照,獨不見紅顏挽紗女,空餘楊柳低垂。淌一淌行船,不似小舟畫樓,我們在擠滿五十人的遊艇上神遊憑弔詩人,船在古運河上晃行,解說員和著馬達汽笛聲,聲聲混亂,河面也渾濁,隱約見青苔污水,腦海隨著解說尋找故國痕跡,渾渾噩噩的心思飄往憶王孫,柳外樓高空斷魂。 一週的趕行程,著墨山水,無錫蘇杭美景拓印在眼底,雖該是秋末麗景凋零,卻風和日麗,我們遊性益濃,之後意猶未盡。都說江南好,湖光山色攏進煙雨中,夢遊神洲江南風光無數回,終於袒裎相見,是日但見西湖波光粼粼,岸邊處處垂柳,白堤蘇堤小徑深深遊人不斷,導遊旗子在手上飄,相機閃光不斷,人人摩拳接踵,只為了捕捉故國采風,蘇杭景近,秋風微微,不禁感嘆:相見恨晚,抑或相見不如不見。踏進古城,翻顧歷史一頁頁,烽火無痕深門閉,園林宅院小橋流水,漠漠輕寒上小樓,西湖泛舟,太湖望月,年輕時背過的詩詞歌賦,彷彿隨著山伯英台端坐書房搖頭晃腦的將溢出。浪漫情思重新在腦中翻了出來,雷峰塔下白蛇千古的魂魄還在嗎,塔倒是禁不住歲月凋零或世人不捨而將磚塊抽離;難分難捨的十八相送情就只是二米橋上,今生無緣化成雙蝶翩翩相隨,橋斷情不斷。 換個場景閑情餘了,曉陰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尋常的日子多了一番新夢,吃喝玩樂,茅台酒普洱茶,盅盅好入喉。夜宿吳宮酒店,神魂迷亂,美人蹙娥眉,攜手處今誰在?窗外月華霜重,聽徹寒山寺,鐘聲緲緲,我是客,城郭秋寒,遙望浯島故鄉,我來自孤島心不孤。行千里路勝讀萬卷書,書說江南好風光,我們初來乍到,鼻息吐納生平煩惱事,紓解心胸,腳步也輕盈。蘇杭每年有近二百多日陰雨,此時我們入遊得幸晴光歷歷,空氣微潤,氣溫為寒,長袖加薄外套,足夠領略飛絮落花楊柳弄清秋。南國街道電動摩托車來往讓空氣少了汽油煙味,水質佳讓珍珠冰玉蠶絲聞名遐邇。太湖魚肥鄱陽蟹美滋味,遊客趨之若鶩,餐桌上多的是豆腐白魚鎮江醋,入境隨俗鹹甜濃膩,笑談千古風流韻事。 當生命正風華,人間好時節,遊一趟神州故國,除了饗宴身心,廣博視野,更必將之寄存於心,兩岸三地如何互勉自勵。唯美中不足的是,大陸導遊的心思深,購物推銷伎倆層出不窮,車上竭盡所能說的天花亂墜,落腳處商店物品高價殺低,服務員先笑臉迎人,接著察言觀色,後而臉孔瞬變。大陸各地近年腳步前進驚人,經濟金融旅遊急進,三年五載就煥然一新,但人文氣質水準卻不如快速跟進,雖不像早年傳聞的威脅利誘,千島湖事件也不會重演,總會讓人想到柏陽寫的醜陋的中國人一書。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一切都因環境使然吧。
-
青春的弦歌
「一片閩南歐風的黌宮樓宇在花木蔥籠中正流響著青春的弦歌」,是詩人鄭愁予對金大的禮讚。 詩人說,如果為金門寫史詩,他會寫兩首,一首是寫發生在金門的「文事之最」,一首是寫發生在金門的「武功之最」。而「文事之最」,即是國立金門大學在2010年8月1日正式掛牌,這是金門歷史上最重要的人文偉業。 金門人重視教育,已經成為一種文化傳統。宋朝時陽翟人首先發科,六個人考上進士,在那種窮鄉僻壤的時代,鄉民都以農耕為主,還能夠延師課讀,追求功名,不重視教育怎麼會有這樣傲人的成果呢? 金門人有讀書的種子,金門古時候隸屬同安,在那個科舉時代,有所謂「無金不成同」之譽,可見金門人多會讀書,多重視教育,把同安一縣的科考成績撐了起來。因此,福建沿海四島-廈門、金門、東山與平潭,古時就有富、貴、貧、賤之稱。金門取得一貴字,大抵與金門人重視教育,歷代以來有四十四人中進士有關。 這樣的一個蕞爾小島金門,承平的時候,大家安居樂業,天高皇帝遠,有如世外桃源;戰亂的時候,則常居於戰爭的關鍵性地位,被迫綁在鬥爭的十字架上。和平時代出士,戰亂時代出將,金門文治武功俱盛,正所謂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 1992年解除戰地政務之後,金門從戰地轉型,社會開始鬆綁,兩岸和平互訪的潮流湧動,金門有識之士開始發出呼聲,爭取在金門設立大學。起初大家並不看好,多認為不可行,但是時代在變,潮流在變,政策在變,台灣教育普及化的情勢因應而生,金門因此搭上了這一波列車。 萬事起頭難,創校的苦心孤詣絕非外人可以體會。1997年首先成立高雄科學技術學院金門分部,從二專到二技,只有一紙公文,沒有校園,沒有教室,沒有宿舍,都是向人商借,一切因陋就簡,慘淡經營。 2002年獨立設校,成立金門技術學院,經過大家不斷的奔走努力,2010年再從技術學院升格為金門大學,其中天時、地利、人和所串起的創校與興學過程,前後歷時十七年,橫跨兩岸三地、南洋與世界各地。 金門大學的發展史,就是一部金門的變遷史,一部兩岸的演進史。鄭愁予為金門大學寫校歌,句首「燕南啟道,傳承八百春秋」,以朱子創立燕南書院八百年的歷史為主軸,以金門既有的特質為圓心,以閩南文化、僑鄉文化、戰地文化為半徑,從兩岸到南洋之間畫了一個大圓圈,以此奠定金門大學的樞紐地位。 金門大學掛牌那天,聖火自古區的燕南書院點燃,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生高舉聖火,一路傳抵至金門大學校門口,象徵金門大學克紹燕南書院,由朱子薪火相傳。至此,金門大學被定位為燕南書院的復校,而不是金門大學的創校。 今天,當我們漫步在嶄新的校園,藍天下是宏偉的傳統閩式建築;冠樓、圓樓、幾何塔、忠禮坊、同壽金壁等,都有金門大學的成長印記。庭園中多處可見的木石與金屬雕塑,有藝術創作,有大師塑像,徜徉其中,尤能感受知識與真理的力量。 金門大學是金門人的驕傲,不僅金大師生對文化傳承具有使命,鄉親更應珍惜得來不易的成果。日前金大上了選舉負面新聞的版面,令人十分錯愕。身為大學城的一份子,我們有責任維護她愛護她,千萬別讓青春的弦歌變調!
-
追思先人祈創兩岸和平
今(103)年10月25日,古寧頭戰役65週年紀念日。報載對岸共軍陣亡將士遺眷代表,第一次正式公開在金門金寧鄉,安岐村保安殿,在管理委員會率長老們陪同下,假安岐將軍廟獻花致敬。接著將於本12月3日,共軍陣亡將士遺眷代表一行130餘人,循小三通路線抵金門,當日上午9時抵水頭碼頭,隨即赴莒光樓舉行記者會,11時在燕南書院聯誼交流座談餐會。4日上午9時30分,參加由金門縣愛心慈善基金會,糾合地區佛教團體金門縣佛教會、金門佛光協會、慈濟功德會等人員,在安岐村郊萬軍營,舉行的「金門古寧頭戰役65週年追思、慰靈祭奠活動」,期藉此憑弔共軍陣亡將士亡魂,並藉為生者消災祈福,為亡者超薦慰靈。 當愛心基金會許金龍代表,向金門縣長李沃士報告此事時,李縣長欣表讚同說:民間來接辦協助他們更方便多了。金門縣佛教會達千理事長、妙禹法師表示將全力以赴,配合愛心基金會等佛教團體,為他們舉辦一場消災祈福,超薦慰靈的法會祭奠。 依據中共南京軍區前副司令王洪光報導文說:「六十五年前的金門戰役(即古寧頭戰役)好像被人遺忘了。」他表示:「解放軍發動金門戰役,渡海登陸作戰的九千零八十六名將士和船工,奮戰三晝夜,由於戰役指導、敵情判斷、實施和潮汐氣象等錯誤,致使登陸金門島的部隊全軍覆沒,其中三千餘人陣亡,五千餘人被俘,千餘人失蹤,無一返回,是中共解放軍史上最徹底的一場敗仗」。 回想民國38年(西元1949年)十月廿五日,金門古寧頭戰役,中共解放軍約萬人,分別在蓮河、澳頭等地登船,再由廈門的大嶝、小嶝一帶渡海來犯,登陸古寧頭,立即遭我軍迎頭痛擊,血戰三晝夜,所有登陸共軍非死即俘,開創國軍第一次把中共軍隊,徹底打敗的歷史紀錄,鞏固了金門,蔣公中正進而要努力建設金門,成為復國基地。 金門古寧頭勝利,也屏障了台灣,造成兩岸對峙五十二年的局面,迄八十九年(西元2001年),兩岸開放小三通,減緩敵對狀態,進而加強兩岸學術、文化、體育、音樂、宗教、經濟、觀光各領域的交流合作,舉辦「辜汪會談」,國民黨高層連戰、吳伯雄等榮譽主席相繼訪問大陸前國家主席江澤民、胡錦濤等,兩岸退役將領在大陸舉辦書畫聯展,大陸國臺辦張志軍訪問臺灣,宋楚瑜、蕭萬長訪問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將來可能進入「馬習會」、「兩岸和平協議」的簽訂等重大事件的突破,「兩岸一家親」,中國人不打中國人;中國人應幫中國人,合者兩利,要共生共榮。 金門太武山海印寺佛教弘法基金會與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的諸高僧,諸如:明乘長老、悟道大和尚、性海法師,以及大陸的聖輝、則悟、道元等大和尚,台灣的圓宗長老、明空、心茂等大和尚,假金門舉辦了三次「兩岸永久和平消災祈福暨超薦兩岸陣亡將士水陸大法會」,大陸地區各地支援法師一百二十位,配合台灣、金門法師共同為國共兩岸戰爭殉職的將士亡靈,舉行超薦安靈儀式。性海法師常說:「陰如安,陽則安」,每次大法會結束,都會舉行盛大燒王船大典,希望把中共解放軍的英靈送回大陸老家。尤其是第三次圓滿水陸大法會,還特別將中共將士的神主牌位,由大陸法師送回廈門南普陀寺,我軍將士牌位帶回太武山海印寺供奉祭拜,力求圓滿,讓島民平安順遂。嗚呼!將軍戰馬今何在?野草閑花滿地愁。(蘇東波語)
-
鄭善禧大師演講
日前,鄭善禧大師來金演講,友人說我臉書分享圖片豐富,盼我也能以文字說明,以下略述當日盛況。 當天,邱英美開場問候大家,說久違了,之前因忙著辦黃春明說故事,很久沒來書院辦演講,但今日強棒出擊。 吳友欽副縣長致詞說,今年2014,愛您一世,欣逢建縣百年,從今年元月起就有一系列活動,感謝藝文界朋友來共襄盛舉,說今天,他要送給自己一件大禮物,就是來聽鄭大師演講。說金門之所以成為文化金門,就是有在座這麼多學者、專家、好友來促成。以前金門宴席準時開動只有后盤村,如今在石鎮長倡導下,全縣都在響應其事。在大家的努力下,殯葬文化也在改進中。 石鎮長推崇鄭老師,說他是老師的老師,大師中的大師。祝福現場來聽的朋友,有一個美好的下午。李福井介紹鄭老師,說連日來與大師相處,覺得他親切自然,和藹如隔壁阿公。 鄭善禧起身先向朱熹塑像一鞠躬,再向大家說話,說他很少出來講演,說他是繪畫的畫家,不是說話的話家,平日習慣用色彩、線條來表達感情思想。從金門,過一道海,就是他的故鄉石碼鎮,少年時在石碼,看到金門人拿漁獲去販售,並在石碼採購食米,兩地之人,宛如鄉親。他和大家都關心金門未來的發展,相信金門的將來會愈來愈發達。在軍管時代,曾來金多次,到陶瓷廠畫花瓶,他是來探訪老鄉、話家常,不是來演講。 說他很幸運,中共打到漳州,他和三哥共乘一輛腳踏車逃出,輾轉來到台灣,至今仍慶幸活在自由世界。他認為有些人為了追求個人政治權力殘民以逞,他很不以為然。話說當年,若中共管好大陸自己,我們這邊也可過安定日子,但毛澤東一念之差,日後又讓我們金門人吃了無數顆炮彈。說毛澤東當年不可一世、趕盡殺絕,想把金門搶過去,古寧頭戰役,中共的最高領導,仍是毛澤東,說毛為人鴨霸,不是真的愛國愛民,只擅長奪權。 說當年,中國歷經八年對日抗戰,中日兩國俱傷,中國最後得到慘烈勝利,國民黨兵疲民困,中共扯後腿,趁勢而起,奪得政權。其實,在百姓心中,只要在上位者肯照顧老百姓,就是好人。毛澤東並非好的領導者,佔領大陸後,到他死為止,紅衛兵還沒結束,日後中共自言文革是十年災難,而文革就是江青與毛澤東等人興風作浪。文革十年,寺廟古蹟破壞殆盡,很多讀書人被紅衛兵糟蹋,畫家豐子愷繪漫畫,信佛教,不是壞人,卻被強迫戴紙帽羞辱示眾。 還好,日後中國大陸出了個大政治家鄧小平,台灣出了個蔣經國,一位說:台海兩岸和平統一,一國兩制沒有時間表;一位說: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目前可說就是一國兩制,他們選主席,我們選總統,和平相處。如果說日後會有戰爭,可能是因為釣魚台。日人不了解歷史,當年中日甲午之戰,大清兵敗,割台灣,又賠兩萬萬兩白銀,當時中國有四萬萬人,每人平均要負擔半兩。 民國三十四年,抗戰勝利,我們沒向日人割地索賠,其實,我們當時會這麼做,是因日本當時也沒有錢賠。若要割其地,會有很多後遺症。因農村破產,青壯人口缺乏,佔領其地,還要養老弱婦孺。大清帝國當年賠款,國庫已空,是以海關及郵政委外收稅來逐年扣抵。日人戰敗後,工商凋敝,海關已無收入可言,「以德報怨」在當時也是不得已。但是,日本如今若又在釣魚台尋釁生事,新仇舊恨,屆時,中國大陸重重一擊,保證日本吃不消。
-
吉膽島的金門人
浮羅吉膽(Pulau Ketam),一座位於馬六甲海峽上的小島,距離馬來西亞雪蘭莪州吉隆坡的外港─巴生港有12海里,為該州最大的漁村聚落。該島的環境為紅樹林沼澤地,適合螃蟹生長,所以馬來語的Pulau Ketam,即螃蟹島的意思。 吉膽島的發展歷史與巴生港緊密相依,其生活物資須藉由船隻從巴生港運往島上,而吉膽島的居民所捕撈的漁獲,則需藉由巴生港運往其他地方販售。吉膽島上分為吉膽村和五條港村(島的東邊),兩村之間並沒有道路相通,所以只能藉由船隻運行來往。 目前所知,最早在島上定居的是三名從巴生港口來從事捕捉螃蟹的海南籍漁夫(陳耀天、黃良深、嚴福秋),剛開始發現吉膽島的螃蟹產量豐富,便在當地捕撈,並於島上蓋起簡易的亞答屋暫時居住,以隔日運送的方式輪流到巴生港販賣,並採購生活必需品回島上,最後就定居下來,且於1872年建了一小神廟來供奉海南人的昭應神位。 早期吉膽島以砍鹹水木(紅樹林)來當地樁,將房子高架於沼地,伐木頭做牆,並以亞答葉做屋頂,故早期此一形式的房屋稱為「亞答厝」,而直到現在,吉膽島的房子仍是高腳屋的形式,以避免漲落潮的影響。 由於當地漁產豐富,開始吸引了閩南與潮州漁民遷入,到了1883年左右,定居人數增加,小商人在此設立市集以買賣漁獲。同時,部分金門人遷居來此經商,從當地金浯江會館歷史的資料可知:「溯邑人旅居是島,初期有黃成器君,約在一八九五年間,蒞止斯島,創立金泰興經營京果什貨,之后,邑人絡繹寄跡是島者日增,生齒日繁,一九二○年,有張宗沃君創金遠利,李炎良君創金成興,盧尚城,李炎籠兩君創金德利,由是邑人在島上的商業已握有地位…」。 換言之,1895年之際,金門人便已來到島上發展。由是邑人在島上的商業已握有地位,他們為達致團結互助的精神,乃於是年倡議組織金浯江聯絡所(俗稱柴皮宮),發起人為李炎老、盧尚城、李炎良、黃爵通、張宗沃、李森蛋、李增海、李炎朝、黃忠、楊建、王欉、葉茨瓜、許水未、童著、李炎籠等。後再改為金浯江,地址在今會館之後面,係鄉賢黃奕藤贊襄捐獻。 1940年,邑人鑒於會所破陋,李增清乃建議重修會所,深得響應。1952年,為符合雪蘭莪州政府社團註冊法令,草擬章程,申請註冊,名稱改為浮羅吉膽金浯江會館,是年十月間獲政府批准為合法註冊社團。1957年,主席林清川等人倡議物色適當館址,擴建三層大廈,以壯觀瞻,經召開執委會議,成立金浯江會館興建會所委員會,公推張廷禎為建委會主席。1960年,會所擴建三層大廈落成,美輪美奐,矗於吉膽大街。 1967年,島上市區中心,遭祝融光顧,會館亦不能倖免,產業付之一炬。鄉親重新勸募基金以重建會館,終於1971年5月25日完成一幢二層建築。1987年2月15日,黃清河擔任主席,會所再度進行擴建裝修,設備更加盡善盡美。現會館一層為福音幼稚園,樓上則作為會館之用。而現任會長蔡全德及島上漁商王木財等鄉賢,積極舉辦文化活動,凝聚島上鄉僑的向心力,頗受佳評。 吉膽是一座與大海爭地、與大洋共生的島嶼漁村。金門人在這裡,百餘年來綿延發展,保留了傳統風俗文化,也積極適應當地生活,落地生根。這些故事將一代又一代地傳頌。
-
畫一條隱形線送給風箏
為什麼要保留一條連結家鄉的線呢?我沒特別去想這問題,只是很自然的延伸一條路,順勢走向星星指引的方向。原來在金沙架構的畫室因被轉移使用,頓失作畫空間的我開始積極架構新的空間。我找來一些細長型的紙箱,把它們緊貼著居處套房的一面牆擺放,擺上一罐一罐的顏料,一條彩色河便把我推向一個新系列創作。為了擴增作畫空間,我把書桌與一張摺疊桌合併,拉成近二百公分的長度,如果採移動式畫法,它將可以畫100號和120號畫布,我在套房中模擬「移動」畫法,每一個轉身都帶著詩意的創意迴旋。畫完手邊僅有的七幅小畫布後,我找不到第八幅畫布可畫,便提前飛返台北。 台北安靜的生活充滿書香、音符、色彩與夢想,一本新繪本鞭策我的腳步,我決定把在家鄉完成的七幅小畫布,擴張為二十五幅,創作一本新繪本。當我一邊聽古典音樂頻道一邊畫畫,聽到「在維也納街頭散步,很難不踩到音符」時,我不禁會心微笑。在金門的清晨,我常被鳥鳴聲吵醒,鳥兒也常飛來我窗口邊,與我對看,那種美,可以撫慰人們製造的各種創傷,更讓我明白,藝術家與原鄉一生一世的糾纏。在Bedrich Smetana「我的祖國」交響詩樂中,我聽見音符傳達時代的傳奇故事,山川與歷史,永遠牽繫藝術家的一生,而創作一直邁向新生。 當我在圖書館大量翻閱西文雜誌,彷彿被膠黏住的我把收集的文創資料寄給友人時,我說,有感於歐洲「優勢時尚文化」的強勁力道,我們想開發文創,得努力再努力,力求深刻意涵,兼具視覺美感。友人想在文創旅館草坪上打造地景藝術,我一聽歡喜極了,那也是我在家鄉的創作夢想,特別是環保裝置藝術。趁著陽光燦爛,我把新畫作拍照傳給友人,那秉持原創性的自由創作帶給我許多歡喜,包括在傷感、鬱悶時,畫中許多雙眼睛,滴下一滴一滴的眼淚時,也充滿了歡喜,歡喜藝術可以支撐、修潤、圓滿人生。 分發到金山國小服替代役教育役的千羽,週末幫我載回二十幅畫布,我歡喜的連夜趕草圖,緊接著調顏色,翻滾在一條彩色河。後來我把新完成的畫作,帶給從加州返台度假的弟弟和Will欣賞。隔日Will開始畫我送他的小畫布,客廳的電視正播放卡通,Will一邊畫一邊轉頭去看卡通,弟弟把電視機關了,愛看卡通的我和Will便專注、認真的畫畫。完成畫作後,弟弟和千羽幫我們拍照作紀念,Will和我開心的相約好要再畫第二幅畫布。 針對千羽的替代役,弟弟之前信中說:That is a vacation, not a soldier,I had a very tough time when I was a soldier爸媽回想起戰地生活,說人人都是自衛隊員,無所謂「替代」,我信中對弟弟說,現代當兵有個詞稱「少爺兵」。弟弟回信說:Iknow but it is good for him so he can study and do something during this period of time. 團聚的家庭餐敘,弟弟和千羽交流著當兵經驗,那不是我和小小年紀的Will可以體驗的生活,但我們有一片彩繪天地。當我下廚做菜時,我也玩著構圖與色彩遊戲,一道一道的菜色,透過舌尖,可以品嚐、咀嚼更多創意,並檢視自己貼近文創生活的深度。 當我把新畫作圖檔陸續寄給友人時,畫布上閃爍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直注視、關注著我們的動態方向。當我窩在金門租賃的套房畫畫時,我發現創作真正要克服的不是侷促的空間,而是自己的創作能量。還好我的鬥志與飛翔的意念一直很旺盛。十二月初,當我飛返家鄉時,一個全新的創作將把我帶進另一種情境、格局。 為什麼要保留一條連結家鄉的線呢?我沒時間去想這問題,只是順著天上一顆星的指引,自然延伸一條路,當我保持創作熱熱忱,一次又一次的往返島嶼之間,屬於我的天空便有許多風箏飛舞,我握著一條隱形線,眺望著遠方,琢磨著下筆時,我要選擇什麼顏色,畫下生命的驚鴻。
-
童年的另一張床
數年前,我們瓊林古厝裡,一個房間連接地下的防空洞,被填滿泥土,原本聳立地面一公尺餘的土堆,夷為平地。這防空洞,已善盡歷史的使命,雖被埋掉了,卻埋不掉我曾躲在它懷裡,那段烽火戰亂歲月的記憶。 不知要算幸或不幸,當年甚少金門孩童能睡在防空洞裡,躲避砲彈或宣傳彈的。「今晚要睡防空洞喲!」爸媽會叮嚀我們小孩們,「最近砲彈打得緊!」當時的阿共,算計得很精,單號由他們打,雙號輪我們打,他們單數月份裡,能多打一天。宣傳砲,總是摸黑響起,在單號天黑後或雙號凌晨過後。 相信,不少金門鄉親,依然歷歷記得,曾經有多少個夜晚,被阿共的宣傳砲擾醒,又有多少個黑暗又寒冷刺骨的冬夜,試著用棉被掩住如猛虎的砲聲,卻掩蓋不了,阿共一波波無情的砲轟,隨時被擊中,命在旦夕的驚悚感。 通常,我們是雙號夜晚入睡防空洞的,提防凌晨一過的單號,宣傳砲打近了,幾個小孩要在睡夢中從被窩裡被挖起來,睡眼惺忪,神智朦朧的,煞是難過。防空洞三到五坪,夠容睡五、六個小孩。防空洞的水泥地面上,先鋪上一層木板,再墊上一層舊棉被,就成了我們的另一張床了。 我家的防空洞,深入地下二、三公尺,梅雨季節,濕氣和霉味最濃,壁上懸滿欲滴的水珠,燈光下晶瑩閃爍。早年,先用蠟燭和煤油燈照明,後來,才引入電燈,洞裡染有一種與世隔絕的神祕氛圍。在那氛圍裡,我們小孩玩遊戲、下棋、寫字、閱讀等,真是「別有洞天」!兩岸戰爭對立,賜給我們一個特殊的、難忘的防空洞童年時光! 防空洞這張床,伴我渡過童年的許多歲月,給我溫暖與安全感,卻也讓我親睹戰爭的恐怖與無法躲避的人間悲劇。 有些夜晚,一覺到天明,沒有宣傳砲來擾夢。更多夜晚,被隆隆砲聲吵醒,只聽見:家人和左右鄰居的腳步聲和驚叫聲交相輝映,接著,雞鳴狗吠,鍋瓢碗盤此起彼落的聲響。在防空洞裡,大人們議論紛紛,猜測著砲落誰家。最令人悲痛欲絕的,莫過於洞外傳來陣陣刺耳的哭泣聲,恐有親友非亡即重傷了。悲劇化成慘痛的哭泣哀嚎聲,聲聲淒厲、聲聲叫人斷魂。也聲聲鑲進我一生記憶的最深處!那夜,那張床,是我此生睡過最難熬、最難入夢的一張床。 防空洞這張床,有風平浪靜的時候,也有波濤洶湧的時候。在宣傳砲平靜的日子裡,我享受短暫的、意外獲得的睡眠與寧謐;在宣傳砲興風作浪的日子裡,我顯得異常冷靜。冷靜的深淵裡,我牢牢記住:戰爭帶來的悲劇,是我這輩子看過最真實的人生了。
-
給BOT一個機會
我們持續碰到一連串絕佳的機會,它們喬裝為無解的問題。-約翰‧加德納 不意外的,BOT成為今年地方公職選舉的主軸話題之一。身為金門第一起BOT案的承辦人,自然感觸良深,或許也有資格說上幾句。有這樣的介紹及起頭,許多人會認為我應該是要替政策辯護,但實際上,我要說明的不是政策(因為管不到,也沒那個能力),而是想談談大家應該要清楚了解的BOT原型。 事實上,BOT的確富有爭議,而且在台灣的施行經驗也不能算是成功,那為什麼不論是中央或地方政府,對BOT仍舊樂此而不疲,其中一個最關鍵的原因是:因為許多事情政府既做不到,也做不好。 BOT的源起是促進民間參與公共建設,意即有許多本該政府做的事,委由民間來做;為什麼要委由民間來做?因為希望民間可以做得更快、更好。現在政府所有的採購都適用「政府採購法」,採購法最原始的精神就是防弊,說難聽點,就是先把公務員先當成賊來防;當然,防弊絕對會有效果,因為它可以導正許多不公不義,透明化政府行政,但相對的,它也會讓公務員不敢承擔責任,甚至是拒絕創新。為了「萬一」的弊端,犧牲「一萬減一」的政府資源;對此,渺小如我,甘之如飴,因為誰也不想在短暫的公務生涯裡犯錯誤,甚至身陷囹圄。為了補正這樣的缺失,並兼有企業型政府的效能,於是乎BOT便成了短期,而有效的方法之一。當然,BOT絕非拯救政府失能的萬靈丹,特別是在對它期望過高的時候;台灣BOT的不算成功,也源自於此。 其實 國父早在百餘年前就告訴我們,具有「獨占性」、「規模過大」或涉及執行公權力的業務是不宜交由民間來經營的。偏偏現在的政府病急亂投醫,把高鐵、etc這樣攸關民生福祉的公共建設也搞成了「促進民間參與」;因為攸關民生福祉,所以政府輸不起。於是乎,賺了,企業拿走;虧了,政府還得負責收拾殘局。談這些,只在表明同樣是BOT也有「公益型」及「經濟型」的類別及差異。金門當下的BOT,都是經濟型,在嚴謹契約的規範下,並沒有政府負責「擦屁股」的問題,反倒是企業應該煩惱那些帶不走的投資的標的。 當然,金門同樣可以選擇不要BOT,反正少了4D電影院、免稅店、星巴克,日子一樣可以美滿幸福,或許還能少點環境負擔。但正所謂,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如若我們有足夠的閒置土地,為什麼不能試試讓BOT帶來可能的正面效益?事實上,BOT帶來的就業機會是明顯的,對經濟的促進也是立即的,至於所謂的人才發展前(錢)途有限、環境破壞等等,都屬於未來和管控問題,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們繼續看下去」?!至於缺水少電就更不是事了,因為就算沒了空氣,我們都要想辦法活下去;政府不應該笨到搬石頭砸腳,企業更不會跟鈔票過不去。 「新公共管理理論」如此定義「企業型政府」︰「用企業家在經營中所追求的講效率、重質量、善待消費者和力求完美服務的精神,以及企業中廣泛運用的科學管理方法,改革和創新政府管理方式,使政府更有效率和活力。」因為政府做不到、做不好,所以需要BOT。給BOT一個機會,也給金門一個機會!
-
稻田的感動
我一直對稻田有好感,尤其是那綠油油的一大片稻禾。 往日住台北新店溪畔,溪中急湍水流與鵝卵石河床相擊的水花,溪旁蘆葦芒花搖曳的景象,至今難忘。那時,隔一條街的社區河邊仍是一片農地,種植著一畦畦稻田及零落的香蕉叢,社區有位畫家畫了一系列以稻田及香蕉叢的畫作,綠意清朗的畫面,井然有序的稻禾,結實纍纍的稻穗,讓人印象深刻。 喜歡上稻田美景,可以追溯到我第一次與嘉南平原相遇。那時,自故鄉負笈台北唸書,須先搭軍方登陸艦到高雄,再轉搭平快火車上台北。火車經過嘉南,那廣袤平原的稻田,讓我驚豔。綠色的稻禾,隨著火車一路往後奔跑,有時夾雜著一處鴨寮,一段溪流,一個水塘,及密密麻麻的鴨群。返鄉,反其道而行需先搭火車到高雄候船,當火車又經過這處平原,除了再次雀躍外,心裡多了一份舒展,知道高雄近了,漫漫八小時的車程及一路火車嘈雜撞擊聲終將結束。 不久前去了一趟花東,這被稱為後山的兩個縣份,面積佔台灣五分之一,人口卻僅及百分之三。這裡,隨處可見茂密林木,翠綠田野,秀麗山脈,還有沿岸遼闊海洋。車經花東縱谷,觀賞了因藝人拍攝了一支咖啡廣告而聲名大噪的那一大片稻田。所謂「數大就是美」,一大片蔥綠稻田絕對是美的!其實,稻禾之美,已長久存在於台灣幾個稻米產區。農民辛勤耕作,用心呵護,將一畝畝水田稻作,照顧得油綠好看。有些農民會在田埂種棵樹,作為休息時遮陽的場所。因此,一望無際的美麗稻田,偶爾有一兩棵綠樹點綴其間,顯得更為活躍生動了。 最近有一則新聞,英國為紀念第一次世界大戰100週年,由藝術家策畫的一項裝置藝術展;沿著倫敦塔的護城河,插了數十萬朵以陶瓷燒成的暗紅色罌粟花,追思一戰犧牲的英軍及人民。這項名為「血染土地與紅海」 (Blood Swept Lands and Seas of Red),吸引將近400萬人觀賞。 讓我想到這一片片水田,一片片稻作,像是一件件活生生的戶外大型裝置藝術。辛勤的農民以大地為場域,以遠山藍天為背景,彎著腰赤著腳,汙泥中精準目測距離插入秧苗,嘔心瀝血完成的集體大作。 這項綠色創作,不但美化了大地,豐饒了原野,同時,也滋養了連綿不絕,世世代代的生命。
-
畫了一道圓
金門與石碼一衣帶水。 小時候他喜歡玩泥巴,金門盛產的瓷土很好,運到了家鄉石碼之後,他就拿來泥塑土地公土地婆,這是他幼年最喜歡的玩藝。 古寧頭大戰前夕,那時候他還待在石碼,中共準備進攻金門,開始強行征船與拉伕,漁船不夠,連航行內河的平底船也不放過。他在路邊看到一落一落的三腳架疊得好高,那是進攻搶灘的助浮工具。 紅軍兵敗古寧頭,九千餘名精銳部隊,血祭金門灘頭,片甲不回,他看到無神論者的共產黨,在海口向金門大燒金紙遙祭;他的舅舅也被拉伕了,就此一去不回頭,可能葬身魚腹了。 戰後不久,他跟哥哥兩人騎著一部腳踏車到廣東,然後從羅浮通關到了香港,再轉到台灣。同學考試有書可讀,他沒有書本可唸,後來以第四名考上了台南師專。 那時台灣剛光復不久,同學都受日本教育,國語聽不懂也不會說。他是國語閩南語雙聲帶,自然成為同學們求助的對象。國文課聽不懂的同學,一個個拿著課本去請教他,他於是一遍一遍講給他們聽,講到後來都會背了,成績因此名列前茅。 他當班長與室長,平日熱心服務,寒暑假同學要回家,他便幫忙把棉被、蚊帳、臉盆通通搬上三輪車。同學都走了,剩下自己孤家寡人守在寢室,除了讀書,就是到教室畫素描。他說,無家可歸,反而得到更多學習機會。 在台北聞名畫廊,鄭善禧老師以道地閩南語,輕輕述說著屬於他的1949流亡學生的故事。不見悲涼,沒有怨懟,彷彿站在眾生之上,慈眉善目,盡是對眾生的悲憫之情。 或許是古寧頭大戰的召喚,使得一向專心作畫,不應酬也不演講的老師,這次被金門書院一封赤忱的書信所感動,特意撥冗前來。他站在古寧頭北山的紅土斷崖,俯看當年古戰場,想到古寧頭大戰被共軍抓去當船伕的舅舅,可能即喪生此地,心中不勝唏噓。回到民宿,揮毫寫就「當下赤壁應是古寧頭,可歌可頌無今古」、「古寧祈以永寧」兩幅小品;他說古寧頭是現代赤壁,紅土斷崖與三國時代曹孟德兵敗赤壁、火燒戰船有同樣的場景與歷史意義。 因此,他覺得應善用古寧頭大戰這一歷史意涵,在古寧頭建廟,讓戰死的國共兩軍安魂有所;其次,應建哀憫兩岸同胞紀念碑。現在金門發展觀光,兩岸人民往來互動密切,可以讓人獻花致敬,憑弔追思。如果能夠配合書法藝術與詩文,所謂「勒之金石,播之聲絲」,將與湖山同其不朽了。 當年那位在石碼用金門瓷土玩泥塑的小孩,如今已玩成一位書畫大家;當年那位在家鄉觀看古寧頭大戰的少年,如今已高齡八十三歲了,再次來到他深愛的金門,呼籲在古寧頭建廟與立碑,這些都應該是宿昔因緣,所以才會轉了一個圈,繞了一個彎,結了善緣,也畫了一道圓。 所有的記憶,在回首之時,都有了溫度。老師從石碼出走,一生顛沛流離,藉由潛心修習詩書畫,不僅成為大學教授、博士導師,還以藝術成就與余承堯、沈耀初並稱閩台書畫三傑。然而,經過一甲子,讓老師魂牽夢繫的,竟仍是一海之隔的金門,那個當年從故鄉石碼遠眺的金門。 原來,時代可以跨越,歷史可以跨越,足以熨貼人心的,是最終那份對人類苦難痛徹肺腑的憐憫,以及存在於內心深處的人道激情與光芒。
-
同鄉同學會
隱居近二十年,去年今年開始參加同鄉同學會。離需要同鄉會事務協助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畢業後忙著在北部打拼過日子,接觸的同儕同事大部分是異鄉人,也外嫁異鄉,從此很少接觸同鄉也沒參加過同鄉聚會。 國中畢業三十五年後第一次參加同學會,主辦同學半年前就一直找尋失散的同屆同學,佈下天羅地網,網路聯繫上就有二百多人,一呼聚會將近百人,可謂浩浩蕩蕩,將消失的時光慢慢倒帶呈現。 秋天的季節,心情多了份滄桑。去年的 2013說愛你一生,今年的2014是愛你一世,這金門人的一生一世可真不容易,有台北中南、有離島金門馬祖、有海峽對面,為了參與國中同學會趕飛機乘高鐵坐火車搭捷運轉公車包小黃,一路顛簸,經過一些日子期待、一整天歡樂,所有的激情過後,有了些思維。看同學上傳的影片照片,心花開了,不自覺的嘴角上揚,單人寫真、雙人溫馨篇、三人幸福時光、四人茶餘八卦、五、六人的當我們同在一起。我們是同鄉人相親相愛、青梅竹馬;我們人不親土親、四海一家皆兄弟。聚會讓我們忘了今夕是何夕,忘了時光飛逝,照片讓我們回到曾經,讓一切都無所遁形,人生的過程是如此美好,縱然是將髮蒼鬢白齒搖眼花、紅顏漸褪、皺紋佈滿。濾光篩色過的復古風影像,配上「昨日重現」輕柔的樂音,感動不能自己,不知不覺墜入那些美好的時光。 記得有報上出刊同學會一文,說與會者,男的互拼金錢權勢功成名就事蹟,女的大秀豪宅名牌身材美顏…嚇跑一堆平民百姓。我們慶幸同學會只是呈現,國中時純情童真,聚會時一再重提,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偷翻牆,校長室教務處三進三出、排隊打手心…,師說:不打不成器,教不嚴,師之惰。三字經、千字文、子曰…經過了地球一轉,我們記得了多少?唐詩宋詞漢賦,琅琅上口,如今想起,無題一闕,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當年十四歲的我們,又想著甚麼呢? 同學相會,接著參與台南同鄉年會、嘉義同鄉成立大會、屏東理監事改選聚會,大量接觸同鄉人士及了解相關的公共事務。原來不需要早年同鄉事務協助的同鄉會,如今更是蓬勃發展。金門同鄉會在台共有28個據點,每一次定點同鄉會都熱鬧,台澎金馬互派人員參與聚會,聯繫同鄉情誼也情義相挺,參與盛會幾次我才知道,原來那些相見不相識的人都是我們的左右鄰居,那些名人異士也都離我們很近,小時候大哥哥大姐姐如今在異鄉都成功了,原來成功的金門人士在異鄉因為同鄉人更和藹可親。 曾經有人質疑同鄉會之必要,我不予置評,但看聯誼座談交流、引導同鄉便利的二岸資訊通流、節日慰勞同鄉弱勢團體、懇親子弟兵、年節爭取機位加班、霧鎖金門,組團到機場送茶水幫同鄉加油打氣,這些是不是同鄉會的存在之必要,卻是現階段金門同鄉會在戒嚴後,愛的蔓延。 會的成立,要有聯絡事宜統籌策畫,願意付出者,讓我們可以輕鬆的參與聚會,同鄉同學的熱情,一點點的凝聚,雖然回不去年少時光,無法在家鄉安身立命,參與聚會的同時,就是最好的時光,幸福的同鄉歲月再現。
-
習俗之戀想
二十四節氣、三大節日、五個年節…,島嶼有更多的習俗潛移默化在遵守。年年節日,當我想念的時候,眼睛像金門天空一樣覆滿雨霧,太武山上一層霧,我的心上也一層霧,年節的霧,有欣喜有傷感有浪漫有期待,異鄉女兒情,故鄉女兒心。 今年閏農曆九月,台海兩岸各有習俗,台灣是出嫁女兒必須帶豬腳麵線回娘家給父母添壽,金門習俗則必須蒸菜粿十三個拜拜,其中一個丟給天狗吃,不讓天狗咬日,意應也是保整年平安。每一次閏年閏月外鄉先生都提醒我要如此做,但是我回金門從沒提豬腳麵線回家過,我的理由是母親吃素、麵線金門家中多的是,那就折現吧,傳達心意讓母親知道,電話中母親當然不予採納,說回家就好,有空就回家。 卡通小丸子名言:不出去走走,怎知家的好。嬰兒期習俗要綁手腳,用紅絲線,長大才不會愛哭愛跟路,才不會野腳四處玩;小時候,放學書包一丟就不見人影,直到肚子餓才回家,所以說吃飽不想家。長大離鄉四處漂泊,是否小時候母親忘記幫我綁腳了,只用長長的紅絲線綁我的手,要我認真寫字,左右手一起不辛苦,線的另一頭繫住外鄉的有緣人,紅絲線繞進戒指,母親打了結,繡上卍字灑上緣粉,紅絲線紅絲巾,還有黑白格子的花珮布巾、藍黑圍裙,一兜子的盈盈祝福,是金門婚禮習俗。孩子出生圓滾滾的小拳頭握著,大拇哥舔著,滿臉的口水意猶未盡,母親說出生的嬰兒,手腳皆是滋味,小小手腳上除了新柔綿的小手套小襪子,我另幫他綁上一細細的紅絲線,一條掛胸前一個小圓餅干收涎。母愛承傳。 金門年節多的是禮儀習俗,金門媳婦都辛苦,女兒留在家鄉入人大廳跟隨婆婆學習掌家,說新禮未設,古禮不除,很辛苦;外鄉女孩嫁入金門,嫁雞隨雞也辛苦。女人難為,自古而然,我們想著年節婚喪喜慶人情世故的辛苦,碰到只能加油鼓勵尊重體諒她。但是上一代的婦女更辛苦,金門多的是老街老故事,左右鄰里多的是嬸婆年輕就守著家,夫婿下南洋一去不回,在外地另起一個家,故鄉的婆婆收個義子、童養媳,讓她守著孩子,奉養公婆終老,沒有褒揚沒有加冕,因為這就是女人的名節。 三從四德、顏氏家訓、孝經,我們都讀過背過,又能堅持多少。台海兩岸三地,飛機在天空盤旋,起飛降落,出境入境,相遇錯過,都是一種緣,許多的美好,都在一念之間,說只要不忘初衷,就不會有遺憾。歲末年節、梅雨霧季,我們一直在等待飛機,歸心似箭,無奈天不清明,我拖著行李往故鄉老街走,累了餓了,開始想念。想念一個大埕上曬滿滿稻粱菽麥蜀稷的味道,我們站在各一頭,青春往事無限美好,黃昏了日頭斜,回應一聲聲,回家淨手腳吃晚餐了! 離島婦女都有堅毅的心,適應特殊的地理環境,金門婦女也是,更有過人的生命力在烽火戰亂下過日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承諾,不說,只是放在心上。與白髮蒼蒼的婆婆們聊過談過,才能感受,每一段人生都偉大,每一個故事都精彩,但在她們眼中,都只是在過日子而已,那些「欽旌節孝」的貞節牌坊,只是傳說中的故老故事。
-
世間與無常
牛頓與拉普拉斯(Pierre-Simon marquis de Laplace,1749-1827)都認為,宇宙是個由看不見的力的慣性物質粒子構成的巨大機器,利用少數的物理定律,便可解釋所有的宇宙現象。拉普拉斯把這決定論發表在他著名的宣示中:「設想有一種智慧,任何時刻皆知曉控制造化的所有力量,若這智慧強大得足以把所有資料付諸分析,可將宇宙間最大的實體和最微小原子的運動,納入單一公式裏;對它而言,沒有任何事是不確定的,過去和未來在它眼中同等遍在。」這種決定論等於是把時間廢除了,於是就有了黑格爾的說法,「造化中沒有新鮮事」。這種決定論到了二十世紀才由量子物理破除。自此以降,機率或偶然性,普遍各門學科認同;我們這個世界也是由一連串歷史事件所塑造的,例如小行星撞地球,造成恐龍滅絕,甚至人類的出現也只是機率問題。機率更是混沌理論的基礎觀念。 混沌理論創始人之一的法國數學家龐加勒曾說:「小到引不起我們注意的成因,可決定相當重大的後果,使我們不得不注意。這時我們會說,這是機率使然。如果我們能確實了解自然律,以及宇宙初始時刻的準確狀態,就可以正確地預測同一宇宙在未來某一時刻的狀態。不過,即使我們已對自然律了然於胸,還是只能約略地知道初始狀態而已。如果憑這近似值就可以預測未來狀態,那麼我們別無所求。這時我們會說,事件果如所料,且受自然律支配。可惜事實未必是如此,初始狀態稍有不同,就會在所形成的現象上產生極大差異。初始狀態上一個小差錯,會導致最後狀態不可收拾。因此,預測也變得毫無可能。」 混沌理論如今被應用來解釋各種宇宙現象,例如,地球上的天氣長期預測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短期的預測都很難準確。因為氣候的變數太多,使其初始環境條件極為敏感,所以我們不可能預測下個星期的天氣。混沌代表知識上無可避免的極限。這也就是物理學家常以「蝴蝶效應」來解釋混沌的原因:巴西一隻蝴蝶振翅,可能引發北京一場暴風雨。造化中已深植無常的種子。
-
漏水的啟示
最近幾年家居生活最怕房子漏水,因為寒舍是在民國八十一年軍管時代最後一批申請建築的,那時不需要專業的建築設計圖、水電配置圖,而且當年幫忙配置水電的工人也不再執業,因此每次的漏水都無跡可尋,無圖可驥,常常需要長時間觀察,或將地板開膛剖腹地敲開,找尋漏水源頭,造成生活很大不便。 前一陣子,發現二樓浴室的地板下方之鋁門窗框開始滴水,於是找來土木和水電工人敲了其中一間浴室的地板,打開冷熱水管開關發現不再漏水後,就再作防漏處理,再鋪上防滑磁磚,倒也相安無事一陣子。沒想到上個禮拜,從原來漏水的地方又再度滴水出來,而且漏得更嚴重,只得再敲開裡面這間浴室再作觀察,形成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現象,造成很大的困擾。 負責水電的老闆說:「如果當初二間浴室同時敲開,將所有水管換新,就較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漏水問題。」是啊!怕麻煩造成更大的麻煩,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如今只得面對現實,若經觀察早先敲開的那間浴室若再漏水,則二間浴室還是都要敲開更新所有的水管管線。 十一月底五合一選舉將至,各項競選活動沸沸揚揚地展開,但從地方首長到民意代表的競選活動,多是勤拉關係的拜票和拉票行動,少見對地區發展一些重大政策和議題的主張論述和論辯,民主是一種理性思辯的過程,而非一頭熱的政治激情和對立,如果連實踐民主的重要步驟~選舉過程中,選民都接收不到有關重大政策的訊息,那等到選完之後,會有多少選民會去關心這些公共政策與議題呢?人民缺少對公共政策的關注和參與絕非一個地區的發展之福。 一棟房子的水電配置需要妥善配置,才能住得安心舒服,同樣一個地方的發展和未來,也需要參與競逐地方首長的候選人提出具體的願景和主張;參選民意代表的候選人提出具體監督施政和贏得選民支持的提案政見,讓選民有所選擇。如此才能跳脫黨派、宗親和地域的框架,真正落實大格局的民主政治。 距離投票日已近了,各類選舉的公辦政見發表會也將陸續進行,我們樂見各位候選人將自己的競選政見攤開來,接受選民的檢視與選擇,甚至舉行公開的辯論,讓選舉成為公共政策、公利和政見的抉擇,而非關係和私利的競逐,民主政治既然是人民當家作主,候選人也應以「公僕」的心態,陳述自己的政見和理念,來博取選民支持,如此,老百姓才能真正選賢與能,為國舉才,也讓這場選舉成為公平、公正、公開的民主聖戰。
-
城中50歲生日感言
103年11月12日,我應邀參加金門縣立金城國中創校50周年校慶,金門縣副縣長吳友欽致詞說:「金城國中是全國首創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的學校」,此話引發我憶起城中創校,那段戰地政務軍、政長官,不眠不休,「搶時間、趕路程」,艱辛困難、動人心弦的歷史故事。 話說民國五十年間,美國一家電子工廠在台灣設廠,需用作業員千餘人,卻招不到合適的青少年入場工作,頗為苦惱。工廠創辦人,美國退役將領雷士頓將軍向台灣省主席黃杰建議,我國應延長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造福有志向學的窮苦平民子弟,提升國民教育水準,解決工廠無人可用的窘境。黃主席向 蔣中正總統報告雷將軍的建議, 蔣公深以為然,要在台灣推行時,許多學者專家一致反對,咸認台灣尚無實施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的必要條件,而窒礙難行。 52年5月,蔣公蒞金巡視指示:「金門地區先試辦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因為當年金門實施戰地政務體制,防區司令官兼任政務委員會主任委員,縣長也是政務委員兼任,於是司令官下令:「由兵工籌劃興建校舍,縣政府研擬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實施方案及辦理原則」,才積極籌備一年時間,終於在民國53年8月新建的金城初級中學,就這樣開始試辦「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了。 在校舍落成及開學典禮那天,教育部長黃季陸先生,蒞金參與盛典,致詞盛讚金門縣立金城初級中學,是在中共砲火下誕生的,首先辦了全國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是中國教育史上,最偉大、最創新的史頁。他表示,金門位處戰地前線,隨時遭受戰爭的威脅,各項條件遠不如台灣,台灣不能行,金門卻實施了。他感謝金門軍政工作者,勇於承擔責任,以大無畏的作為,克服了萬難,把不怕苦、不怕難,化不可能為可能的金門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且光芒萬丈,令世人欽敬而讚嘆不已。 金城初級中學開學時,那時候學生沒書包、沒制服、沒鞋襪可穿,沒營養早、午餐可吃,沒電扇可吹,沒錢買零食,更別說電視了,放學還要上山下海做農事、幫家務,到哪裡都靠雙腳走路,那時的學生很苦,很單純,也很認命,但很感念政府建校,讓他們免費升學,老師告訴學生要心存感恩,要努力讀書,只有努力讀書,才能改變窮苦命運,才能有出頭天,才有向上層社會流動的機會。 57年7月筆者師大畢業,回鄉服務,應聘金城國中任教,86年2月,相隔近30年,重回金城國中擔任校長時,校舍已經煥然一新,高樓林立,勵學樓、科學大樓都蓋起來了,53年初級中學的老教室不見了,一些我們當年所種的樹也移除了,還真感到陌生與失落。後來我在整建勵學樓前的中庭時,無意間挖掘到當年教室的一塊磨石子地坪,如獲至寶,它似乎告訴我:「勸君須保存,此物最相思」,睹物思情,它喚起我當年在此任教的美麗回憶,因此決定將它重新整理,保留下來,雖然和週遭要舖的鮮豔瓷磚有些不搭,致使不知它為珍貴之物的同仁,欲除之而後快,但它確是一種從無到有的象徵之物,一種早期城中人難得的印記,不應磨滅。後來在莊友焙、黃靜柯、王金國等老師協助下,增置了一塊大石頭及周邊植栽美化,為了彰顯它的意義,我為它題了「思源」兩大字,並請王振漢老師書寫碑文,大意是「這是民國53年全國首創九年制義務教育的建校地坪,具有繼往開來的歷史意義,留下它,讓城中人懷念」,這裏後來竟成為城中的一處景點,來賓及畢業生,都喜歡在這合照留影紀念,城中的同學們!你們發現了嗎? 城中50歲了,正是風華璀璨的年紀,現由許維民校長接棒,將率領師生再邁向另一個燦爛的五十年。大家在歡欣鼓舞歡度城中50歲生日時,千萬要記住城中是個有光榮歷史、有象徵意義、有指標作用的學校,城中人要效法當年創校先賢勇於承擔責任的大無畏精神,要以前輩學長為師,把「生活不怕苦,學習、工作不怕難」的往昔金門優良傳統文化再發揚光大。
-
宿務輾黍廠﹕一個金門華僑家族的故事
許朝琼(Co Tiao King,1911-2002),出生於金門后沙。1922年,虛歲13的朝琼和大3歲的哥哥朝在(Co Tiao Chai),一起南渡菲律賓謀生。當時,他們的叔父許及注在宿務發展,為兩兄弟辦了移民文件,並引介到棉蘭佬(民答那峨)西米薩米斯省(Misamis Occidental)的奧三棉示(Ozamis)鎮上的華人雜貨店內做雜役。即使十分偏遠,但因這裡的漁業資源豐沛,也可出產椰子、水稻、玉米、蕉麻、咖啡、可可和橡膠等經濟作物,吸引了一些華人土產商來此貿易,也有人落腳於此經營雜貨店。就這樣工作一年多,哥哥朝在因為思鄉而返回金門,獨留朝琼於異地艱辛工作。歷經10餘年的努力,累積了一些資本的朝琼在奧三棉示開了雜貨店,自己當起店主。 1934年,許朝琼返回金門,迎娶浦邊周福氣(Chio Hok Kee,1919-2001)。旋即回到菲律賓工作。1936年,長女許璇治(Co Suan Tee)在金門出生。1937年日本佔領金門,朝琼安排他的妻女自廈門搭船到菲,先入宿務,再轉往西米沙鄢群島(Western Visayas region)西內格羅斯省(俗稱西湖省,Negros Occidental)加的斯(Cadiz)定居。朝琼則擔任行船(seaman)職務,亦即在往來於菲律賓內海港口的貨船上,負責人員與貨物之管理,也兼做不同港埠的土產貿易買賣,以養活家庭。當然,也因為行船的工作,使得他逐漸熟悉貿易,並和幾位華人合作經營輾黍廠。事業起步,二女許麗華(Matilde Kho,1938- )、許成基(King Kee Robert Ko,1940- )陸續於加的斯出生。1941年日軍南侵菲島,全家帶著輾黍機器的頭軸構件「馬境」,一起逃難至宿務省西北一座名為班塔延島的聖達菲(Santa Fe, Bantayan island)。戰後,為了要謀求更好的生活,並給孩子們好的教育機會,朝琼決定舉家遷往宿務。之後,許淑華(Milagros Kho,1942- )、許英華(Lourdes Kho,1944- )、許金璇(Gim Suan Co,1948- )、許如省(Lucing Co,1951- )、許成賽(Co Sing Say,1954- )相繼出生。夫婦共育有8名孩子,家庭美滿。 戰後回到宿務,生意一切從頭開始。1950年代,許朝琼另與幾位友人重新開設一家名為協和公司(Hiap Ho Company)的輾黍廠。其間曾遭遇過大颱風吹垮廠房屋頂的挫折,不過都沒有阻擋朝琼經營生意的決心,事業逐漸興旺。然而,真正的危機是菲國第8任總統加西亞(Carlos P. Garcia,任職總統於1957-61年)實施「菲律賓人優先政策」(Filipino First Policy),禁止外籍者經營米黍貿易。這樣一來使得他們無法再繼續營業。天無絕人之路,當時他的一位堂叔Diosdado Rafanan已經入菲籍,通過與他合作,開設了一家East Visayan Milling Corporation,重新經營。惟因經營理念不同,讓他興起獨資經營的想法;同時,1970年總統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同意讓華僑入菲籍,許朝琼一家和其他許多華僑一樣,在此時取得公民權,並於1975年成立了Atlas Cebu Corn Mill。 許朝琼的長子成基,畢業於聖卡洛斯大學(Univ. of San Carlos)機械工程系,在學生時代即以半工半讀協助父親的輾黍廠。由於宿務是菲律賓島國的中心港埠,海運交通便捷,北部所產的米及南島所產的黍,均可運至加工、販售,因此生意蒸蒸日上。1973年,許成基迎娶祖籍金門後浦的陳廷國之女陳秀莉(Julie Go Ko,1952年出生,畢業於聖卡洛斯大學數學系,任教於Said University與Cebu Christian School),兩人育有2男2女,俱受良好的教育,全家和樂幸福。1995年,許朝琼交棒給成基。2001、2002年,周福氣與許朝琼先後辭世,安葬於宿務慈恩寺。 許成基憑藉著聰敏與勤勞,以及對菲國米黍糧食市場的了解,Atlas Cebu Corn Mill生意更加發達,目前已經是宿務數一數二的輾黍大廠。2012年,成基將工廠交棒給下一代,與牽手秀莉退休享福、含飴弄孫。近百年前,金門移民走出小島,走向未知的世界,吃苦打拚,一代傳一代。他們的故事值得發掘與發揚。
-
奇幻苗疆行
上個月筆者參加了由「台灣光彩促進會」所領軍的農業參訪團前往大陸貴州省黔東南自治州展開為期5天的訪問行程,此次行程雖是以考察農業為主,但仍安排有當地部分風景區,如:西江苗寨、鎮遠古鎮的旅遊行程,使得筆者有機會見識到大陸推展觀光產業的魄力與用心,其發展觀光產業之作為,可供金門借鏡之處頗多,值得加以申述。 黔東南自治州主要以苗族、侗族為大宗的自治州,漢族在當地反而是「少數民族」,一進入該州,「文化意象」立刻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不論從其族群男女的衣冠、服飾、建築、聚落,或一進門的攔路酒、蘆笙曲,乃至舞台上表演的錦雞舞、侗族大歌等,在在都訴說著此地是有別於中原文化的苗疆地域,真的是很不一樣。事實上,當地政府也似乎有意展示此種文化特色,並已蔚為文化產業,例如:西江苗寨中便有苗族專屬的歌舞表演場,苗族男女透過其華麗的服飾,歡快的歌舞,展現其族群的熱情與友善,所謂的文化產業,它容留了大批傳承文化的就業人口,且不分老少,其身上總是洋溢著自信與幸福,其成效絕非虛幻的口號所能比擬;至於鎮遠古鎮的文化行銷,則是巧妙結合影視技法,透過舞臺劇的表演方式,向觀眾介紹有關鎮遠的傳說、歷史與風情,場面華麗壯觀,氣勢磅礡,演員水準與舞蹈技巧均佳,顯然是經過名家編輯導演,收費雖然不算便宜(成人票價:220元人民幣),卻也座無虛席。 金門雖說集閩南、僑鄉、戰地、酒鄉等文化元素於一爐,按理有極深厚的文化底蘊,然而觀光客畢竟時間有限,如何在短時間內對金門文化產生深刻印象,來了還想再來,便是文化行銷的課題。目前金門的文化行銷,似乎還停留在「蚊子電影院」的層次,播放的影片,早期如:「星月無盡」、「夏天協奏曲」;現在可能再加上「戰酒」、「落番」及「軍中樂園」,這些電影對文化行銷雖不能說毫無效果,但論歡樂氣氛之營造,不如西江苗寨的歌舞;論歷史風情之展演,又不如鎮遠古鎮的舞臺劇,再說看電影也不一定非到金門不可,既然到了金門就該看些不一樣的東西。 陸客遊金的落地簽證,即將上路,金門旅遊人潮將再創高峰,少數民族歌舞及金門歷史風情舞臺劇之展演,或可讓旅客有不虛此行之感,就看如何妥慎規劃了。
-
學生上課聽無﹐怎辦﹗
學生上課席不暇暖,東晃西晃,屁股有如針扎,只等待下課的鐘響;學生上課聽不懂老師講的,成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學生上課想學,卻因基礎薄弱,似懂非懂,痛苦吃力;學生為搶分數,考前抱佛腳,考後忘光光,因此只有假像的分數,沒有一點實底的知識;當然也有跟著敲鐘上學放學,考試寫上大名就呼呼大睡,上課一條蟲下課一條龍的「教室客人」,如此日積月累,冰凍三尺,難怪各級學校的老師,都抱怨如今學生程度低落不好教,一級怪一級,從高中一直怪到幼稚園。 這樣怪來怪去,怎麼辦?到底這些「教室客人」是怎樣產生的?學生學業程度低落,是學生無心學習?還是老師沒教好?是教材太難太深?還是讀書無用,學生岔心學其他去了?誰有責任?誰該負責?誰該來解決這些問題? 痛定思痛,因此,我們的教育部實施所謂的補救教學,冀盼發揮公平正義,讓弱勢的學生,透過補救教學,習得自信,獲得基本知識,也寄望12年國教政策下的學生,其基本學力素養,不輸給其他先進國家的學齡青少年。 金門的所有中小學,均有在推動補救教學,行之多年,不管在行政、教學上,多少都會呈現一些問題,因此月初教育局籌組部分學校赴台參訪補救教學成功的學校(以新北市青潭國小與汐止國中為取經學校),其中頗有可借鏡之處,簡述如下: 為讓老師了解補救教學的精神,可以在備課週,聘請學者專家進行教師補救教學智能研習;學校可建立一套「補救教學標準作業流程」,從診斷分析、教學實施、成效評估等,有系統的讓教師同仁充分了解其推動方式;至於補救教學的「五率」,一定要加以解釋應用,建立資料導向決定模式,才能補得有效。 補救教學的生員因為是後段的35%學生,學習意願本來就較低弱,因此要從情緒、認知、行為來晤談,讓他們自尊的願意入班,甚至班級可取名為「精緻化教學班」,破除他們是被處罰的標籤觀感;補救教學要落實在課程的教學,並且是要有層次、漸序性的,不能以辦活動的方式來進行;補救教學需要有熱忱、愛心的教師,若能循序漸進教學生,當師生四目交接,老師發現學生懂了,不認為是種負擔,那才會成功;補救教學除了應用教育部研發的教材,亦可應用民間的網站教材,或是減化、簡化教科書的內容,以慢教多教,多教一次,才有效果。 為讓補教學生集中注意力,可採用分組合作學習方式,教師設定問題,發給學生紙張,讓學生自行看書找答案,老師再給予解釋說明,一次不要給太多東西,學生發現,就會有緩慢進步的成就感;此外課中的補救教學,要回補過去的課程,會永遠跟不上目前的進度,因此是以現在的進度為主,偶一跳回以前的課程加以釐清,只要學生懂得基本概念,不要是零就好。 記錄參訪這些晤談,頗有所感觸,目前教育部尚無專職的補救教學教師規劃,那些低成就的學生還是需要靠現場的老師來教,身為教師的我們,沒有權力不教那些遲鈍的學生,相信只要多教幾次,他們也會從內心吶喊:我好像有一點懂了,那麼教室的客人也許變少了,那份成就感,我相信留在我們心中會多於在學生的眼神裡。
-
理性的思考
理性思考,一直是西方思想的傳統,不僅自然科學的成就,整個現代西方思想如民主與科學及倫理等,都是基於理性觀念上。但到了二十世紀六○年代,卻發生了理性爭議(rationality debate)。最初是緣於少數人類學家,他們發現原始民族也自有一套「理性」觀念,與西方不同,卻也能自成體系,因此懷疑:理性有客觀標準?而孔思(Kuhn)適在1962年發表<科學革命的結構>,揭露所謂科學典範只是一群科學社群所共同的「信仰、價值及其他」;而社會學大師韋伯(Max Weber)的一系列著作,也提供了理性本身的曲折:「人類的生活,是可以在許多不同的基本觀點下,朝著許多不同方向,而加以合理化的。」 韋伯的研究著重於歷史性的演進,欠缺結構性的分析,在這方面,以<開放社會及其敵人>馳譽的巴柏(K.Popper)恰好提供互補,他認為科學演進,本質上是一連串縝密而嚴格的「臆測與否證」,是以巴柏的理論,對摧破任何獨斷性的教條,都具有一針見血的效果,也為自由與理性之相互關係,設定了清晰的哲理。 理性思想的辯證發展,儘管言人人殊,但也只有依循嚴格的理性思想,才能加以廓清的,如科技破壞環保,仍須依靠科技來改善一樣。是以重新省思「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對今日困境無異是最好的醍醐灌頂! 「如果認為人類是社會動物,那麼你對社會學的流風能雲淡風清視之?」談到理性,不得不談現代社會學影響最大的三個人:德國的韋伯(Max Werb)、法國的杜凱(Durkheim),及馬克思。馬克思在學院外的聲音最大,但在學院內,則是杜凱與韋伯的分庭抗禮。尤其是韋伯,他的著作已公認是社會學中的經典之作。 韋伯在英美及東方的形象是學者,是一個社會學家,但在德國則好像是一個極富爭議的政治思想家。的確如此,韋伯一方面對學術有無條件的執著;一方面對政治又有不可遏止的獻身感。他澈底了解政治與權力的關係,所以他的政治思想中沒有浪漫的烏托邦,卻有達爾文與尼采的成分,他認為隨著「理性化」(rationalization)的抬頭,「科層組織」(bureaucracy)必然成為現代社會最壟斷性的組織形態。但別以為韋伯讚揚科層組織,殊不知他最大的隱憂卻「組織科層化」(bureaucratization)對人類自由的窒息,這豈是一般韋伯迷始料所及,就如同海德堡一樣,令人遐思。 海德堡是座歷史名城,也是山城,由於尼加河的穿流,使她變成一座靈韻搖動的山水之鄉,不只在歐洲政教史上扮演重要角色,在文化史上也有她輝煌的一頁。十九世紀時,德國文學浪漫主義繼古典主義興起,因古典主義重知性,以希臘為模型,浪漫主義則標舉情感,而以中古為企慕之對象,是以1810年凱蘭勃(Greimberg)雲遊到此,一見古堡,驚為天人,便極力搶修,正因為古堡為中古精神之象徵耳。而海德堡大學也無異是「韋伯學」的重鎮,不僅是他的母校,他也在此教過書,而他的傳世著作就是在海城尼加河畔的那所屋子裡寫的,更重要的是,海城的傳世文風及渾厚的思想,此種傳世文風及理性思想,頗值金門深思!
-
人生的金秋時節
最近郵購的書籍,有一本《積存時間的生活》(太雅出版社,李毓昭譯)是日籍作家水野惠美子採訪一對老夫妻,記錄他們如何以優雅的方式過老年生活,讀後回味無窮。 津端修一曾經是建築師、大學教授,他和老妻英子兩人加起來有175歲高齡,仍充滿生命活力。40年來他們一直過著積蓄不多但令人羨慕的生活,他們認為「好生活不是金錢可以買到的,而是用時間積存下來的」。津端修一的工作態度如同許多傳統的日本菁英一樣,勤奮、認真、規律,但生活哲學充滿智慧與優雅。他們居住在靠近名古屋的愛知縣,一間老屋,一塊耕地,是他們的生活重心,菜園劃分為幾十小塊,分別栽種各種有機蔬果,自食以外,還定期用包裹寄送給兩女與親友,寄送的內容品目,每次都一一用文字與插畫註記,以留存紀錄;這樣細緻的建檔管理功夫,也表現在他個人的歲月記事、日常活動如交際宴飲的菜色內容等。為了讓工作場域及生活空間更方便、舒適、安全,他用心規劃改造各種設施物件,日子過得充實、忙碌而有序。他們以歲月積累的智慧及憑藉勤勞精神,不亂買傢俱、服裝,要買就精挑可傳之久遠、耐用耐穿的好東西,吃的是健康食物。英子經常親手製作果醬糕餅瓜果分送親友,以維繫感情,廣結善緣。他們養生有道,田園生活簡單自然,卻樂趣無限,人生如倒吃甘蔗,越來越甘甜。 津端修一的生活規律嚴謹而不呆板,他經常為自己設定目標,努力實現,三年前,他以86歲的高齡駕帆船獨自完成從日本第二度駛往大溪地的夢想。一個老人駕駛帆船穿越太平洋,航程萬浬,這需要多大的恆心與毅力,而他的老妻是如何看待:「男人需要玩具,帆船是他的夢想」,充分予以支持尊重。 據說像津端修一這樣懂得過生活的老人,在日本並不少見,或許這跟日本有良好的社會福利制度,以及社會風氣有關,但耄耋之年還能充滿活力,活得多采多姿,除了靠上天賜與的福份外,個人修為也很重要,否則不可能如此優雅。 在台灣這樣的例子不多,因為如今年逾七十的世代生於戰亂,都有很深的憂患意識,也相當壓抑自己,不太會勇敢追求自己想過的生活方式;此外,中國人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傳統觀念深深拘限人們的思維,因此多選擇在既有的框框中度過晚年。 這樣的模式下,有人過得快樂逍遙,有的落落寡歡,主要則是與個人抱持的心態,或者說價值觀有關。環顧周遭,許多長者辛苦一生,退休後雖稍有積蓄,卻捨不得花,以致到最後財產都變成遺產;有些人則是退休後放不下身段,無法忘懷過去的風光歲月,或終日怨天尤人,不願改變自己,抑鬱而終。但有許多積極正向的人,很快調整心態,瞭解到退休乃是人生另一階段的開始,他們善於養生,懂得安排生活,不時結伴旅遊,或抱著終身學習精神勤研技藝,或從事公益,所以耄耋之年仍能到處行走,享受人生美好的金秋時節。
-
島嶼的味道﹕僑鄉金門的菜餚
金門,作為閩南地緣環境的一部分,保存了相對完整的傳統文化。飲食文化即為其中一部分。受到歷史變遷之影響,南洋僑居地與戰地文化也為金門的飲食注入了新的生命。本文先就傳統閩南及南洋的影響討論之。 早期閩南地區農產不足、濱海為生,食物得來源多半是就地取材。《金門志》云:「浯洲(金門)蕞爾地,羽毛齒革之所弗生。澤國居民,惟資海錯;問生涯於風濤萬頃中,亦足概已。田無水利,居山者,時苦抗暘;所產地瓜、花生而外,更鮮嘉穀。」是故,明代地瓜(番薯)傳入福建以後,「…金門無水田,不宜稻,故遍地皆種地瓜。終歲勤勞,所望祇此。若年歲豐登,僅供一年之食。其粉,較他處尤良。至於黍、稷、菽、麥,亦間之,特所產少耳。」海產方面則有「鰣魚、紅花魚、塗龍(沙蟲)、紅蠔、香蟶、雞蛤、龍蝦、烏力(海參)」等。 換言之,地域環境與氣候物產形成了金門日常菜餚的特點。首先是主食,儘管大米是南方人主食,但由於早期經濟條件有限,且絕大數稻米是由外地供應、價格較高,金門人常將米與地瓜摻雜一起,煮成為「安(番)薯糜」,或加入曬乾的地瓜簽成「安簽糜」;加入蔬菜、芋頭、豬肉、海蚵等稱「鹹糜」。有時則會做成「鹹飯」,加入豬肉、芋頭、菜豆或高麗菜熱炒後,淋上醬油,蓋上鍋蓋悶熟即可。俗稱「擦餅」的薄餅,以豆芽、高麗菜等為主,調以花生粉等素材,也是閩南人喜歡的特色菜餚。 再者,日常副食一般是葷素兼食。肉類以豬、羊、雞、鴨、鵝為主;魚類有淡水產的鰱魚、鯽魚、鰻魚、鯉魚、草魚、鯰魚等;海產有黃瓜魚、帶魚、鯧魚、馬鮫魚、鮭魚等;蟹、蝦、蛤、蟶、牡蠣(蚵)等貝殼類也是居民的盤中之物。蔬菜主要有白菜、包菜、芥菜、韭菜、菠菜、油菜、番茄、花菜、芹菜、豆芽菜、蘿蔔、胡蘿蔔及蔥、蒜、薑等。將蔬菜、肉類或魚類以鹽醃製或曬乾,在閩南地區十分常見,如菜脯、鹹魚等。這些庶民生活的必需品,在數百年的歷史發展中,逐步發展成精緻化的菜餚。 近代以來,僑民出洋成為金門人的宿命。然而,早期的華僑即使身在海外,但仍心繫故土。他們一方面將各種民情風俗移植到海外,建立了具有當地特色的華人社會;一方面也透過僑匯經濟照顧家眷、宗族,當然南洋殖民地文化也因此影響了閩南飲食習慣。 舉例來說,閩南僑鄉不只是喝茶,也一度流行飲用咖啡烏(kopi-O,黑咖啡)。當時南洋的親族寄回咖啡粉,本地則以棉麻布袋裝填後,以熱水沖泡來喝。可以提神的咖啡烏,不但被視為洋人的補品,也被當成僑鄉家庭的象徵之一。此外,被華人視為具有益氣、潤肺、健脾、養陰、化痰等療效的燕窩,也普遍地被富裕華僑自南洋寄回僑鄉,成為日常飲食的一部分。 另外,原本閩南料理罕見辣味,但受到南洋的影響,部分菜色放入辣椒、胡椒等香料調味,如以辣椒及鹽所醃製的嗆蟹(金門話稱(虫截)膎),開始廣受歡迎。肉骨茶(Bak Kut Teh)、沙嗲(satay)肉串、咖哩、蝦麵等南洋料理,以及榴槤、山竹等南洋水果,接受度也高。 其中,加入中藥、香料(包括八角茴香、桂皮、丁香、大蒜)及豬肉排骨所熬煮的肉骨茶,自馬來亞一帶傳回唐山後,在僑鄉一帶流行了起來,成為秋冬溫補的新選擇。在閩南地區,比較普遍的是福建式的肉骨茶,除了藥材之外,也運用了較多豉油(黑醬油)作調味,所以顏色較深(相較於潮州式的肉骨茶之胡椒白湯),亦有較濃郁的藥材味。 這些點點滴滴的味道,豐富了金門人的味蕾經驗,也形塑了自身的文化認同。
-
馬巷池王宮
十月,我應邀到廈門,參加第三屆「海峽杯全國書畫展」,廈門市翔安區主辦的,由翔安接待我等住在馬巷的飯店。24日在廈門市美術館開幕後,回馬巷午餐,等晚宴後要筆會揮毫。趁晚宴前空檔,找到馬巷街218號,聞名很久的池王宮。金門金城東門代天府供奉的池王爺,就是從馬巷分爐過金門,這幾年東門代天府常回馬巷的祖廟進香。 馬巷與金門的位置很接近,金馬自古淵源深厚,同屬同安縣。乾隆40年,馬巷與廈門、金門等三地設馬巷廳,民國元年廢馬巷廳,金廈設思明縣,民國4年金門始自立縣。元代設置都圖至明清,金門屬泉州府同安縣綏德鄉翔風里(大嶝、小嶝、金門、烈嶼屬之),馬巷翔風里即今翔安區,編成:15都大嶝保、16都小嶝保、17都劉浦保(金沙)、18都倉湖保(金湖)、19都後浦保(金城)、20都烈嶼保。馬巷古鎮,原名馬家巷、馬厝巷,別稱舫山。乾隆45年,金門通判才移駐馬巷廳,欲將衙署建材拆卸運走,浯江書院職員黃汝試,請變價買下,建為浯江書院。明末發明中秋博餅的忠振伯,金門後豐港武將洪旭,在馬巷蔡浦還有一個家,古屋現還在,供奉著洪旭的神像。 馬巷池王爺祖廟元威殿,俗稱「池王宮」。明萬曆始建於馬巷五穀市榕樹下,天啟二年遷至現址。迄今,元威殿威靈顯赫,香火鼎盛,分爐甚多,主要分佈在閩南十三縣市,金門、臺灣,以及新、馬、泰、菲等地,廟達1000餘座。池王爺,名然,字逢春,又名德誠。原籍南京,明萬曆三年武進士及第,他文中舉人,武中進士。池然派任漳州府道臺,途經同安、南安交界的馬巷小盈嶺過夜時,路遇兩使者,奉玉旨往漳州,要撒播瘟藥裁減人口。他心想自己上任伊始,不忍漳民遭殃,為救漳郡生靈,騙取瘟藥吞食一盡,臉部發黑,中毒以殉。玉帝感其忠義為民,封為代天巡狩,下凡察陰理陽、賞善罰惡,派在馬巷元威殿為神。 池王爺在漳州、泉州一帶顯化,尤其是漳州人得知王爺的恩情,紛紛建廟奉祀。池王的造型黑臉、粗眉、凸眼,裝塑「手持鐵鞭天地動、腳踏七星步雷雲」的英姿。池王是文人也是武將,精通中醫岐黃,救護百姓,「上天堂、下地府」屢顯神蹟,因此是民間最崇祀的神。 農曆六月十八是池王爺祭典的日子,相傳當時馬巷建廟,池王乩示時刻,從金門半山屏逆潮漂來的大樟木,雕成神像,現是元威殿「鎮殿之寶」。金城東門代天府,直接由馬巷「元威殿」分靈而來。此外金門主祀池王爺的廟有:后園代天府、下埔下代天府、后宅普濟寺、復國墩欽月殿、榜林昭應廟、后盤山威濟廟、古寧鎮西宮、大古崗雙峰巖、官裡仰雲殿等。配祀池王爺的廟有:后湖昭應殿、沙美萬安堂、瓊林保護廟、西宅忠仁廟等。 我安岐吳氏家廟神案上,還特別請一尊池王爺鎮守,祈求庇佑。古時醫藥不發達,有病就請示醫神吳真人,扶乩派藥救治。金門沒有喜來樂神醫來治瘟疫,每逢鼠年(子年)前後,鼠蚤指數飆升,古今金門鼠疫流行了數次,黑死了不少人口,只有求助瘟神池王爺的庇佑!現代恐怖的瘟疫病毒伊波拉、禽流感、H1N1新流感、非典SARS、漢他等,雖醫學文明仍無藥可救,唯祈求池王爺大顯神通,驅瘟抗毒,庇庥一方!
-
恬靜絕塵的八煙
八煙是陽明山一處山坳聚落。 猶記得那回滿山秋色,山徑小道芒草搖曳,我獨自從擎山崗沿魚路古道走向上磺溪橋附近,原本可直通八煙及天籟溫泉會館的道路,因坍方無法前往。路邊告示牌「八煙」地名,讓我留下印象。後來,讀到許多有關八煙的介紹,那山光水色,岩石矗立水田中的美麗倒影,深深吸引著我。 這回,我搭乘往金山的客運前往,當車子行經馬槽附近,原本陰鬱的天候,一時大霧瀰漫。車子雖開著大燈,能見度僅及數公尺,心中暗叫不妙,這等濃霧如何賞景!沒想到車子於山間蜿蜒,轉了幾個彎後,能見度越來越清晰。抵達目的地,大地像剛下過一場雨般的濕潤,霧氣倏忽消散不見。 八煙隱藏在一處靜謐的山坳裡,有數間以石塊砌成的老厝,斑駁的牆面及屋瓦,正訴說著村落的年歲。來到村口,有一菜攤賣著自己種植的時令蔬菜。主人是一位老伯,我趨前詢問「有岩石矗立水田中的美景,該怎麼走?」「這裡有那些好玩的?」他回答說:「可以泡溫泉啊!」並順手往背後一指,要我往那條小路走。 從萬頭攢動的台北來到八煙,一種放鬆自在油然而生。這裡水資源相當豐沛,地勢略高的梯田、路旁的溝渠,水總是不停地流著,發出潺潺水聲。沿著田間彎曲小路走,有時是一畦水田種著芋頭,寬闊的葉子精神抖擻地矗立著。有時是一處爬滿綠色瓜藤的棚架,數朵黃花點綴其間。或是幾畝田地,種植翠綠菜蔬。或是零星一、兩間屋舍,一攤小店,散落於田野。 來到小路的盡頭眼前為之一亮,這正是我想探訪的畫面,幾個大岩石立於水田之中,雅致,寧靜,帶著禪意。看著這些岩石,我心中疑惑了,這些大岩石原本就立在那兒?還是主人的傑作?觀之村落小路,重型起重機似乎進不來的!姑且暫不論那岩石,光這方水田,便顯現主人的匠心獨運。岩石因這一池水而有了生命,那水中倒影,風吹過的紋路,藍天的倒影,飄過浮雲的影子,遠山的山影,還有田埂邊,只剩枯枝樹的倒影。不曉得這些樹是桃花、櫻花還是李花?想開花時節將是何等美景?又是何等嫵媚的倒影? 沿著水田邊窄窄的田埂,我一面觀賞,一面手握相機蹲著或彎腰獵取鏡頭。繞了一周意猶未盡,又繞一圈,再觀賞再拍。這時,天空飄下雨來了,這一趟雖無法觀賞陽光下燦爛的水影及花朵盛開的艷麗。但陰沉的天空,蕭索的枯枝,清涼的空氣,有著另一番光景,像繁華落盡充滿著生機。 綠野阡陌,雞犬相聞,這樣幽靜純樸的村落,就如一方淨土,洗滌人心,讓心靈遠離塵囂與擾嚷。
-
海綿與驛動的心
藝術家需要像海綿一樣,可以隨時放掉舊思維,保持暢通、吸收新能量。當我打包好行李要趕往機場時,母親來電問那可以買到保暖的鞋子。十一月,是一輛驛動的馬車,家人都各有自己的移動軌跡。千羽在高雄澄清湖忙替代役的教育役專訓,美國加州的弟弟即將返台,我心裡一直有一朵雲在飄,走到哪都是過客,但終會為了家人,特別調整出發與歸來的時間,交會親情並滋潤身心。已定妥返金機票的雙親,關注著我的動向,匆匆話別後,我們同時都預定了歸程,好配合弟弟的返台度假行程。 驛動,需要穩定的根支撐,我慣常以創作作主根,堅實自己的內在,經歷生命風華。這日,我搭公車到古區,走進友人的文創旅館,用心拍下許多照片,老榕樹下豎立的「無障礙停車位」立牌,旅館門口的無障礙步道、特別規劃的寬敞無障礙住房,讓我看見友人經營旅館的品質與用心。 用心的人可以做許多事,完成發光的夢想計畫。每次返金,都是一個新階段的起點,面對一切變化,我得不斷調整自己,當星星在天空閃耀,人們手裡也輝映許多星星,屬於我的一顆,在樹梢上對我眨眼,我把它放在心裡,當作激勵。每次我以最單純的心,期待締造最美好的生命成果時,難免遇上周邊潛伏的人性糾結,致使夢與理想破滅,但我依然以純淨之心,繼續捕捉最純粹的創作,留住一種美。悲傷的石頭會化成玉,我相信,更多的悲傷可以變成群星閃耀。我了解,逆境可以逼人成長,書寫也是一種「自療」,當自己可以動刀刮療自己的傷口時,成長的速度就會更快。所以天上的星星最得夜神寵愛,越黑越亮,越痛越精神! 在文創旅館拍下許多精彩照片後,隔一天,我又走向星光所在,我想藉著熟悉環境、感應未來的美好連結,包括儲備架構一片彩繪天地。友人的文創旅館,維持一種難得的高度,就像我追求純粹藝術的心志,我們都明白堅持的美學,努力把星星握在手裡,期望星光永遠燦爛。在移動的縫隙,我常寫信給自己,其中一個片段我寫說:「畫畫讓人內在的力量增強,書寫讓人興生睿智、豐潤的感覺,在不會被時間與空間束限的年歲,我得慎思取捨做最有價值的事,讓生活與靈性匯聚在一個美好的定點上。一個女人,應該保持珍珠閃亮的光彩,避免淪為魚眼睛,不開花的植物。」這是我在公車上寫給自己的一段話,寫的時候窗外風景不斷變化,隔著車窗,我拍下藍天、飛鳥、農村、牛群。人在家鄉,因為變成擅長吸收的海綿,心情融合歸人、過客、流浪者之歌,層層疊疊繁複如詩的景色變化,把深秋點綴得更誘人。我對自己說,我想讓生命帶我去要去的地方,經歷該經歷的事。每次隨意跳上公車當一名「微型旅者」(micro-tripper),我都會深深迷戀島嶼的深邃之美。藝術家需要像海綿一樣,隨時放空,吸收周邊湧動奔竄的靈思,不必擔心被環境束限,只需把自己敞開,天空、心裡、手上的星星都會閃耀。 我讀著寫給自己的信,發現每一個階段我都充滿戰鬥力,有時被一些人、事所傷,為了修護自己,更為了保持平衡創作,我都會繞過障礙物,凝望美麗的事物,包括走進戲院,藉一齣好電影,讓自己變成另一個海綿,吸收不同的人生故事。十一月的驛馬車,我聽見它格格的車輪滾動聲,催促我繼續趕路。
-
金門﹐該怎麼金門文學
每次談創作分享,且從歷史回顧時,必須提到台灣解嚴。我也曾在文化局或作家協會舉辦的營隊,提起80年代中葉,解嚴、開放兩岸觀光,以及蔣經國過世等大事。 「解嚴」後,文學如繁花盛開,眾聲喧嘩。90年代以降,台灣傳統力量紛紛遭受衝擊,像是女性、同志、情色、原住民、客家文學與海洋等,乃至於眷村、金門澎湖等離島、馬華作家,都擁有各自的發言位置。以上創作,都成為台灣重要的「邊緣」文學,進而編撰傳播,「邊緣」忽爾易位,成為「主流」。 擔任《幼獅文藝》主編,與創作流潮近一點,但也更「容易」受傷,因為,較不受臺灣文壇重視的「邊緣文學」,正是「離島」文學。牧羊女、洪玉芬與翁翁等人,為了溝通金門酒書以及《金門文藝》編務,在「Line」建立群組,前一陣子吳三連文學獎揭曉,蔡素芬、林文義等紛紛獲獎,有人勸進某藝術家試試,藝術家發言說,金門人能得獎嗎?我忍不住回說「不容易,但歡迎勇者試試」。 任何不可能都是用來打破的,包括意識形態,很多根深蒂固的意識形態獎項,更需要無比勇氣,才能挑戰。我們不是氣餒,只是自強才能自立。 與邊緣化走向並馳的是全球化。80年代,全球化時代已是凶猛潮流,為免於迷失,當局從產業、從地方等,培植地方特色,由文建會推動「社區營造」,台灣以鄉鎮為單位,發展各自特色,希望在全球化衝擊下,找到自己的特色跟競爭力。我還記得多年前曾邀集藝術家、作家,在昔果山社區發展委員會的促成之下,召開社區營造會議,金門縣政府則派李廣榮兄與會。 社區營造在金門,已表現為日常生活了,比如泳渡金廈海峽、搶灘活動、剝蚵、花蛤節等,都是營造的部分,它們在彰顯地方的特色。文學亦然。90年代,各縣市遍設地方文學獎,硬體建設之外,開始側重地方軟實力的建立,如海洋文學獎(基隆)、台北市與新北市文學獎、竹塹文學獎(新竹)、天人菊文學獎(澎湖),金門則設「浯島文學獎」,我曾多次評審閱讀,金門與台灣作者彼此較勁,是豐收的文學耕耘。 但是,文學獎日多,也造成許多不誠懇的參賽者。暨南大學教授黃錦樹即曾為文反省,這一支得獎大軍,把文學變成「資料處理」,可以因為得獎的「需要」,一下子讓父親在金門打鐵、一會兒在宜蘭種稻,然後一轉身,又到高雄深山打獵。 二十一世紀以後,延續地方營造,以及扁政府上台,鼓吹的本土意識,廣設台灣文學系所,鼓吹地方之聲,鄉土寫實舉土重來,加以二十世紀末引發的回歸效應,「家族寫作」成為潮流。我經常戲言說,現在每一個作家,都有一本家族小說,以及正在完成的家族小說。 雖網路發達,金門離島距離台灣畢竟遠,但越是遠離「中心」,更要明白「中心的潮流」,政治力量如解嚴、社區營造以及去中心化等,帶來「本土思維」,它變更了很多作者的寫作狀態。 書於此,寓意當然大於此。
-
文學﹐該怎麼文學
很多金門鄉親知道我主編《幼獅文藝》,也曾與文化局合辦「來金門作客」徵文。今年三月,《幼獅文藝》過甲子,我主編這本雜誌,竟達十五年。《幼獅文藝》是1954年創刊,「幼獅」為蔣經國先生親自定名,長年以來,它偶被誤會是「雄獅旅遊」或《雄獅美術》的關係企業,也常被誤會是兒童文學雜誌,但依然沒有更名,因為值得回憶的總統委實不多,而蔣先生親自命名的雜誌,恐也不多。 台灣文學雜誌少,我得了個幸運,得以主編,並可透過編輯檯來稿,以及個人從事寫作的原因,切身感受創作流潮,得知現代青年所經歷的寫作環境,以及影響寫作的力量。 80年代初,台灣甫自「二次鄉土文學論戰」的塵囂退身,文學該如何擴充定義,作家該為何而寫、怎麼寫?一時之間,文學路徑難辨。鄉土文學論戰引發體制思考與權威衝擊,加上台灣經濟起飛,雙薪家庭越發普遍,兩性位置變動。80年代初,李昂寫就的〈殺夫〉、袁瓊瓊〈自己的天空〉、廖輝英〈油麻菜籽〉,都站在女方位置發言。李昂的〈殺夫〉描寫柔弱的妻子受不了屠夫丈夫的凌虐對待,持刀砍殺,大膽批判台灣傳統父權社會,甚至暗喻國民黨極權。本書迴響大,改編為電影外,亦已翻譯多種外國語言。 李昂曾於七、八年前,多次造訪金門,參加並主導「白酒美食之旅」,曾於山外以及文化中心演講。她酷愛美食。有一次參加金門酒廠活動,並以拜訪歐美各處酒莊藏酒為例,呼籲酒廠一定要窖藏白酒。她近來的著作是《路邊甘蔗人人啃》,以情色暗喻政治。 若說李昂等,以題材挑戰台灣傳統父權社會,張大春、黃凡等,以「後設」技巧寫作,則帶來形式上的突破。80年代中葉迄90年代,「後設」或者「後現代」成為台灣創作的重要潮流。80年代的寫作,無論小說或新詩,受此風潮,創作上多強調實驗、創新,鼓舞作家找尋新的文學表現。台灣文學雜誌《聯合文學》,也在這個階段創辦小說新人獎,鼓勵新進作家大膽創新。 這約莫就是我文學茁壯的年代。所謂的積極創新。 今年,《幼獅文藝》與文化部合辦「類型文學」徵文,有一次期中發表會,與某資深記者聊國內創作走向,她說,台灣文學走向越來越冷僻了,作者與讀者的共鳴越少,她覺得這是一個憂慮,而且,她也是造成這股憂慮的推手之一。言下無限惆悵。所以對文化部與《幼獅文藝》合創類型文學平台,給予肯定。 每一個作者都有他的練功心法,有時候演講,與學生交流,大家各有寫作的動機,其中一法,正是自我的完成。簡言之,「我」最大,「藝術」最大,文學能否妥善溝通就是其次的事情了。 文學,真該這樣文學嗎?我啟蒙於鼓勵創新實驗的八○年代,當然如是想,但茁壯於網路文學的新世代,未必這般想。文學的分歧,正是它豐富的緣由。這是一個值得觀察的趨勢,誰能觀察它的趨勢,當然是沒有界限的了。
-
發展
先相信自己,然後別人才會相信你。 ──羅曼·羅蘭 高中時,照規定要選讀文、理組,究竟要選那一組,實話說,小毛頭們一點概念也沒有,最簡單的理解是,看那一類的科目學習成績較好,就選那一組;再有,就是師長們的意見了。諸如:當時電腦科系熱門,科技新貴令人欣羡,為了有好的前途及「發展」,許多同儕在師長的鼓舞下,順勢的走上了理工這條路,而當時,文科的發展性,除了再繼續深造讀研、攻博、當老師外,還真的想不出「多金」、「有出脫」的出路。於是乎,選理科的學生可能會多些,或許也有一點點隱隱的優越感。多少年後,再回首來看當年這個重要的抉擇,或許角度、看法就會有所不同。 就結果而言,在理工路上一路走到黑的同學,也確實獲得了不錯的成績;一位仁兄留美歸國後,在竹科工作,高所得、住豪宅、開名車,但代價卻是沒日沒夜的辛勞工作,毫無生活品質及樂趣可言。他曾笑言,「每年的分紅、配股、獎金都不知道怎麼花,只好定期的換購名車、名錶等奢侈品,孰不知自己可能連性能都沒時間摸透」。金錢可買到快樂,卻換不來幸福!年少時期,頗以文青自許的這位仁兄,下了這般的結論。又一位理工組的同學在大學時代轉了專長,現在已是大學裡人文學院的教授了,除了作育英才,還不時在報端發表相關評論、四處演講,小有名氣;或許這位同學的收入不相對的優渥,但從其不時在「臉書」上披露的訊息看來,還是蠻有生活品味及品質的。相同的選擇,不同的堅持,可能得到不一般的結果。結果並沒有好壞對錯,只是一個懵懂期的孩子在進行攸關人生重大抉擇的同時,是需要再多一點主客觀分析、訊息指引,還是更全面的生涯規劃、精氣神加持,才能讓對前途「盲」、「茫」的孩子走得更加從容、更有底氣? 最近這個難題又回來了。讀國中的女兒感於社會「異」象,已經開始為前程擔憂了;身為十二年國教的白老鼠,高中、技職、五專或許都是可能的選擇,但同樣的,她也很難從自身學科的優劣、未來環境的良窳去決斷自己未來。以我個人的修為及程度,自然很難做到主客觀分析或訊息指引,顯然老師們在這方面的功能也極為有限,面對迷惑的孩子,或許只能給她以下的建議: 人的前半生要「不怕」,後半生要「不悔」。與其聽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人生很多階段,都在摸著石子過河;坦途未必更好,坎坷也不必然就糟,還是那句老話,結果沒有好壞,只有是否對得起自己,不管最後幸福的是他人或自己。 將這樣的觀念擴大到女兒憂心的社會「異」象上,似乎又關乎「永續發展」。根據定義,「永續發展是既能滿足我們現今的需求,又不損害子孫後代能滿足他們的需求的發展模式。」但,如同孩子的擔憂一樣,她身邊又能多少資源與能耐,保得住她一世,甚至是下一代的順遂平安?人如果不先相信自己,一切俱屬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