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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蚵
之一 靜靜的看著潮起潮落 攀附於各種可以生長的物體之上 石條、鐵支、塑膠條甚至吊繩 都可以是我的家 伸展 生展 吸收 吐納 一張一歙 片利共生 和 租屋不付租金的無賴 一起生存在這片海岸 之二 手起刀落 匡匡匡的 我被迫搬遷 掉入籃中 最後再吸一口海的味道 水池中洗去我黝黑的偽裝 硬氣的我 被送到第二劊子手面前 刀鋒磨利 被蛻去堅硬外殼的我 鮮美肥滿 赤裸裸地展示出我的柔軟 之三 他們說我碩大飽滿 適合成為油鍋之王 他們說我也適合曬乾 封存 或加點豆豉配飯 煎 炸 煮 配合我一年中變化的身形 不論肥瘦 皆有人愛 金門佳餚 捨我其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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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真的重要嗎?
堂弟是個不婚主義者,雖然有固定女友,但彼此也都打定主意不結婚,或許在觀念新潮的大都會區司空見慣,然而其出生於鄉下傳統家庭,又身為家中獨子,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旁落於身,著實無法擅自主張,時日漸長,遂與父母產生齟齬,逐漸引發了家庭革命。 不可諱言地,結婚與否沒有對錯問題,只有選擇問題,但中華文化的演進中,自古以來有著「成家立業」的說法,基本上父母都希望子女在家庭站穩腳步再往事業重心發展。爰此,婚姻成為理所當然的必選題。 每個人對於生活目標都有所規劃,堂弟認為婚姻一事應當由自己全權做主,旁人不容置喙,可是叔父與阿嬸極力想要插手小孩人生,聲稱其他兄姊都步入婚姻,親戚們也兒孫滿堂,時常激烈反應為何不趁早結婚生子以完成心願,最後不堪屢屢遭拒,甚至罹患身心症。堂弟哀莫大於心死,提及結婚話題與父母毫無共識,只好憤而搬出老家,雙方兩敗俱傷,沒人能懂的心,如何也喚不回。 個人以為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無可厚非,不需過分責難,然而科技日新月異,尤其新冠疫情影響甚鉅,生活環境日益迎來劇變,觀念也應當隨之改變,我們必須認知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並非每個人都適合結婚,選擇婚姻與否,或許應該靜下來,聆聽自己內心的深處聲音,而非理會旁人起舞,才知道心之所向。 面對父母親的壓力,自己也曾天人交戰,甚至捫心自問,是否會為了結婚而結婚?但深思熟慮一番,強迫自己跟不相愛的人結婚好像不切實際,最終可能走向離婚一途,不但耽誤對方青春,若不慎懷孕生子,父母離異對孩子未來也會產生碩大影響。 有道是:「沒有經過一番寒徹骨,也不曉得梅花撲鼻香。」對待愛情,應把握當下,愛與不愛,結婚與否,只有自己最清楚。況且世界上並不是每件事都能稱心如意,結婚當然也不例外,凡事有圓才有缺,這才是屬於生命獨特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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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冬梅
坤山叔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願意幫忙就下井去,不願意幫忙就回家去,不要在這裡說些五四三的,也不要疑神弄鬼來嚇唬人。你不覺得你的說法很好笑嗎?真是不折不扣的大箍呆!」 「大箍呆就大箍呆,回去就回去!反正我的八字輕,經常被魔神仔戲弄,萬一無頭鬼半夜三更找上門,我不是死路一條。給我再大的紅包,我也不會下井去撈死人頭的啦!」阿呆說後,看了坤山叔一眼,不高興地轉身就走。 「要回去就快一點滾,如果還敢在這裡說些五四三的廢話,我就給你好看!」坤山叔怒斥他說,並不想再理會他,然後無奈地對冬梅說:「妳回去拿一條繩子和一個小籃子來,我下井去,妳用繩子綁住籃子垂到井底,然後我把它撈起放在籃子裡,妳再慢慢地把籃子拉上來。」 「坤山叔,你年紀那麼大了,讓你下井去怎麼好意思,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我怎麼擔當得起。我看還是找村裡那些年輕人來幫忙吧。」冬梅擔心地說。 「妳不要顧慮太多,我的體力還可以。而且我們都有共同的想法,掉落在井裡的頭顱,絕對是文福的。如果真能把祂撈起來,將來跟祂的骨骸遷葬在一起,讓祂有一個完整的遺骸,妳不僅可以了卻一樁心願,也求一個心安啊!這件事說來,也是妳該做的。」坤山叔說。 「那你下井時可得小心,不能有什麼差錯。」冬梅以一對感激的目光看看他說,然後轉身回去拿繩索和籃子。 坤山叔目睹她的身影,不僅搖頭感嘆,年紀輕輕就守寡,獨自耕種那幾畝旱田。如果像今年老天不下雨,便沒有收成,未來的日子勢必難熬,說來可憐啊。如果有合適的對象,她應該趁著年輕時去改嫁,沒有義務替文福守一輩子寡,也不要把自己的青春,浪費在那幾畝旱田裡。歲月不饒人啊,一旦將來老了,不能動了,不能耕種了,自己一個老人要怎麼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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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女阿花
村莊裡頭住進了一個啞女人,不知是從何處搬遷到這村子居住,沒有人清楚緣由,就連出租由穀倉改建而成矮屋的房東,也對她的身世一無所知,只知是個中年婦女出面租下了這矮房,將她安置於此。這個啞女穿著的服飾層層疊疊,大熱天穿著長衫加上長褲,長褲外頭又卡著一件及膝的百褶裙,前胸還掛著一個粉紅色毛線鉤織成的小娃娃,披著亂及腰間的散髮,腳上踩著左右高度不同的黑跟鞋,獨自一人在水圳邊來回行走,遇見盛開的野花野草,就會停下腳步與他們比手畫腳一番,好像在對花花草草吐露著不為人知的心事。偶爾順手摘起路旁的大紅花,就往自己那蓬得打結的髮鬢上插,逢人就一一ㄚㄚ的點頭嘻笑,遇到正玩著捉迷藏的孩子,也會跟著加入躲藏的行列,只是,小孩子們卻一哄而散,一溜煙的消失了,因為從她身上所飄出的那股奇特味道,總會讓人不敢靠近。看著小孩避她唯恐不及的嫌惡模樣,落寞的眼神透露出了些許無奈。 她的出現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身世頓時成為村裡面東家長西家短的熱門話題,有人說她曾是豪門千金,父母為她招贅了一門婚事,遊手好閒的夫婿除了坐享金山銀堆快活之外,甚至幾次豪賭後輸光家業,為了躲避黑道債主的追殺,才隱姓埋名在這個偏遠的鄉村,她的失神樣態,也許是受巨大打擊使然,至於她的啞,是先天缺陷抑或後天造成的,可就無人能下斷言了;也有人說,她曾是在茶店仔上班的小姐,由老闆一手捧紅的搖錢樹,賺足了錢之後打算從良生活,而茶店仔的老闆由愛生恨,竟然以夾竹桃下毒,讓她從此精神耗弱,連聲帶也受損變啞了;更有人瞻前顧後神秘兮兮低聲的說,這啞女人是被人家欺騙當了細姨,借腹生子之後,支付了一筆錢給為她坐月子的兄嫂,大某及先生旋即帶孩子遠走國外,從此音訊全無,受不了刺激的她,成了現今的模樣。這些流言蜚短的內容相去十萬八千里,誰也無法了解真相為何,只能任由閒逸之人增添各種臆測,穿鑿附會捕風捉影成為鄉野傳奇的一齣戲。 啞女人似乎對花情有獨鍾,獨自在鄉間採摘五顏六色的鮮花,有時整頭插滿了盛開的扶桑花,有時將牽牛花當成髮箍,自得其樂地發出低低的丫丫聲,累了就蹲坐在水邊,對著水面左顧右盼欣賞自己的倒影,然後開心地拍著沾滿泥沙的雙手,一頭油膩膩的髮絲任風恣竄,油亮亮的口紅勾勒出厚唇大口,層層疊疊的裙襬沾滿了黑泥漿,長衫的衣角濕了一大截,長褲腳也被密密麻麻的鬼針草佔領,她卻一點兒也不在意,站起來拍拍屁股,又繼續逗弄著菜園裡的瓢蟲。頭上的花兒掉了又插,插了又落,她手忙腳亂的拾弄著花,彷彿是隻玩著毛線球的貓兒,十分專注,百玩不膩,要不是一陣巨大雷聲驚嚇了她,肯定是無法停止她與花兒的對手戲。疾馳而來的西北雨下田擾亂了農人的工作,紛紛趕忙荷鋤回草寮裡躲雨,貪玩的小孩子則被大人拿著「秀ㄕㄟˊ阿」咻咻咻的一路追趕回家,倒是狗兒趁機在斗大的雨珠中狂奔甩耳晃毛,興奮的放肆沖澡。她呢?自在地且走且停,雨水洗滌了她的臉,濕理了她的髮垢,也沖淨了衣上的沙泥,將一臉唐突的妝容還原素顏本色,這冰涼的雨,讓她的眼神有了亮度。拖著一身濕重的衣裳,舉步沉重,所幸將腳下一高一低的跟鞋奮力一踢,鞋隨著河水湍流載沉載浮,在河彎處旋轉幾圈後遠離了視線,她赤著腳踩著泥和著水,踉蹌著步履回到那泥磚矮房。 雨過天青,菩薩心腸的阿水嬸戴著斗笠,右邊彎著手腕提著一個大鉛桶,裡面擺放著水晶肥皂及粉紅色大輓巾,左腋下夾著一套碎花衣,一跛一跛的走進啞女人的屋裡,不一會兒就提著一大鉛桶濕漉漉的衣服,撩起褲管挽起衣袖蹲在井邊洗滌。瘦小的阿水嬸,使勁的扭著清洗後的厚重衣褲,擰得手上的老人斑及青筋都張牙舞爪活絡起來,她甩了甩發酸的手,又俐落的將這些衣物攤曬在簷下的竹竿上,看著隨風飄動的衣服她滿意的笑了,也露出了一顆閃亮亮的金牙齒,隨即又使勁的壓著幫浦打了一桶水進屋裡去。不一會兒,啞女已換上了阿水嬸自己剪裁縫製的花布衣及五分褲,她盪著腳丫坐在門前的長椅凳上,讓阿水嬸梳理著用水晶肥皂清洗過的髮絲,他們倆個ㄣㄣㄚㄚ的比手畫腳,彷彿是倆隻在路上相遇的螞蟻,努力舞動著敏銳的觸角來傳遞彼此的訊息,在他們無言的世界裡溝通彼此能意會的情節。阿水嬸用她那乾癟且布滿皺褶的雙手,將微濕的細髮小心翼翼地抓起,一綹穿過一綹的為她紮起兩條草辮ㄚ。梳理完畢,啞女穿著和阿水嬸同花色的碎花衣褲,汲著藍白拖鞋,一同緩緩的走向菜園,脂粉未施,衣物乾淨簡潔俐落的啞女,沐浴過後的她看起來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女,白皙的皮膚,濃密的眉,細細的鳳眼,微挺的鼻,肥厚的唇,豐滿的胸,纖細的腰,筆直的腳,她這不算出色的臉蛋配上高(身兆)的身形,倒也不失清純的模樣,與黝黑又乾癟瘦小的阿水嬸依偎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對比強烈卻又柔和溫馨的畫面。 菜園旁的綠籬,扶桑花開得豔紅燦爛,啞女踮起腳尖摘了好幾朵樹頂端的大紅花,慢條斯理的往自己黑黝黝的辮子上插,也往阿水嬸灰白的圓珠包頭髮髻上插,阿水嬸笑哈哈的,ㄣㄣㄚㄚ的揮著手示意不敢繫上大紅花,她倆嬉嬉鬧鬧了好一陣子,看得正在農忙的做田人停下手中的活兒,回過頭指著她倆笑著,他們給啞女取了個新的稱呼--阿花ㄚ。夕陽西下,一高一矮的身影,小碎花衣衫被風吹得鼓了起來,扶桑花也癱睡在他們的髮辮裡,阿水嬸牽著啞女的手,心中盤算著,明日一早要趕緊去採摘金銀花藤,用它來當她的髮飾,她一定會看到那純真的笑容! 阿花ㄚ有了阿水嬸的照料,除了會摘花玩樂之外,也會幫忙掃掃地、種種菜、拔拔草,至於阿水嬸呢,自從老伴作仙了以後,在七個兒子之外又多撿了一個可以比手畫腳聊天的小女兒。儘管啞女的身世始終是個謎,她的遭遇連阿水嬸也無法參透,但在無聲的世界裡,無法言語的溫情與關愛在他們彼此的心間存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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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囊曾經的娘
一定是五百年前 我們曾經相遇 不然 今天我怎麼會 如此熟悉 當我躲進妳的囊中 那一刻 被雷劈到 啪 閃電擊中 爍 在千鈞一髮之際 恢復了 記 憶 原來 七千年前的地殼變動 妳讓自己凹成洞 預備千百年後成為 我的囊 我的娘 是妳收留了我 讓我有棲身之所 記得當時被海盜 追殺 躲進妳暗無天日的囊中 我向妳呼喊 向妳哀嚎 妳像母親一樣 慈悲的將我擁抱 原來原來 我來找我的前世 緣來緣來 我來找我的今生 難怪難怪 今天我會 緩緩的緩緩的 來到這裡 與妳 再次,再次 相遇 註:發現金門新祕境羊角囊(Iunnkaklong)有感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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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婚宴
兒子要結婚了,他放手,一切全由年輕人來主導。婚禮顯得莊嚴隆重,風格也頗為清新,年輕人其實是能幹的,超乎長輩們的想像,他也覺得很好,讓年輕人有機會學習,自己也樂得輕鬆。 婚宴在晚上,他依約前往飯店,卻看到有個陌生的中年女子坐在主桌,他分明不認識。於是,私下詢問兒子:「那個人是誰?」 兒子驚奇的看著他,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神情,小聲地說:「是我媽!」 原來是他的前妻。彼此也有十多年不見了吧? 那時候,兒女還在童年時,他同意讓妻子到國外繼續攻讀博士學位,他父兼母職努力拉拔孩子長大。幾年以後,妻子拿到學位回來,卻跟他說,她要離婚,不要兒女。 這時,兒女仍在少年。 這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他支持妻子深造以追求夢想,有誰知道呢?她卻以背離來回報。 果然,妻子很快地另有新家庭。他的傷痛很久很久以後才逐漸平復,往後,他也一直單身,並沒有再進入婚姻。或許,他很難重拾對親如配偶的信賴。 然而,他居然完全忘了前妻的模樣。 我相信這事是真的,如果傷害太深,是會引發遺忘機制,這也是一種保護作用。或許,忘記了,有時候也是一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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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冬梅
「冬梅敢說這個骷髏頭就是文福的嗎?」阿呆以疑惑的語氣說。 「到時可請示王爺,由神明來認定。如果是文福的更好,如果不是,我們就把它拿到山上掩埋,也可以說做了一件善事。」坤山叔說。 「既然這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阿呆不解地問。 「你去把冬梅叫來,我們必須把事情的原委告訴她,聽聽她的意見。如果她否定我們的推論,我們還是要把這個無主的骷髏頭打撈上來,然後拿到山上去埋葬,再燒些紙錢給他,這樣我們才能安心地把這口井濬深。」坤山叔說。 阿呆仍然驚魂未定,轉身就朝回家的路走,對於坤山叔的作法卻有些不認同。沿路上竟喃喃自語地說:「老頑固,多管閒事,自找麻煩!早知道就不來幫他的忙。」 當冬梅聽到這個消息後,顧不到鍋裡的地瓜稀飯還沒煮熟,就把灶裡的柴火熄滅。然後走在阿呆的前面,三步併兩步,氣喘吁吁地來到井旁,神情慌張地問:「坤山叔,人頭在什麼地方?」 「在井裡。」坤山叔指著水井說。 「坤山叔,你拉著我,讓我下去看看,如果真是人頭,再把它打撈上來。」冬梅俯下身,看看井裡,然後請求著說。 「不要衝動!」坤山叔阻止她說,並把他剛才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你沒說錯,井裡的骷髏頭,絕對是文福的頭顱。當年我四處去尋找,惟獨獨沒有看看這口水井。總覺得不會那麼巧合吧,怎麼可能會那麼準確地掉落在井裡,所以也就沒有到這裡來尋找。」冬梅以肯定的語氣說。 「先把祂打撈上來再說吧!」坤山叔看看一旁的阿呆說。 「坤山叔,先講好,我的八字很輕,經常被魔神仔戲弄,有時候也會看到黑影,所以我是不敢下去打撈的。萬一晚上夢見一個無頭鬼,不被嚇死才怪!」阿呆懼怕地說。 冬梅趕緊以懇求的語氣說:「如果真是文福的骷髏頭,你幫祂打撈上來,讓祂不必浸泡在水裡受寒挨凍,倘若祂地下有知,也會感激你的。而且你幫了我一個大忙,等打撈上來後,我會包一個紅包給你壓壓驚的。」 「說實在的,妳冬梅要我幫妳挑水肥、挑糞土,或是幫妳犁田耕種,我阿呆二話不說隨叫隨到,惟獨獨下井去撈死人的頭骨,我幫不了這個忙。而且我說過,我的八字輕,我害怕無頭鬼半夜三更來找我,如果真的來了要怎麼辦?或許會被活活掐死。我死了沒關係,可是我娘誰來照顧。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再大的紅包、再多的錢,我阿呆沒有那個福氣消受啦!妳還是找其他人下井幫妳打撈較妥當,紅包就留給他們賺吧。」阿呆推辭著說。(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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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T恤--致敬村上T
所謂T恤,因為無鈕扣、領子,成為衣服類別中最原始、自然、舒服的代表,也象徵著自由、不受拘束、青春活力。據聞T恤早期曾經是英美海軍的內衣制服,後來才成為國民的普遍衣衫,更因流行一躍為時代寵兒,進而塑造了永遠不敗的經典形象。 關於T恤,自己習慣穿合身不緊身,所謂中規中矩的標準型,不愛露肩、露肚臍、挖洞、不規則形狀的時髦款,而普遍青少年穿的寬鬆垮T、修飾身型的長版T也不排斥。喜歡純棉柔軟、吸汗、透氣的材質、基本白、黑、灰色系的T恤。然而T恤屬消耗品,特別是白色素T,隔1、2年會褪色、顯舊,也易泛黃有汙漬,無法保有原先的潔白,所以每年大概都會買白色T恤,較愛圓領的白色T,覺乾淨、清爽。然而我覺最好看的,其實是紅色T恤;也許因為更能傳達出T恤另類的熱情、溫暖。而購買T恤不似村上春樹長出沒在二手店挖寶,或喜歡贈品T恤,雖然不穿名牌,最多是在網路平價商店購買、偶爾也會逛童裝店較大的尺寸T恤,童裝T恤的設計通常很有童趣。當然也有許多贈品T恤,一堆同村上春樹一樣的馬拉松T,只是它的設計通常偏男士或中性風格,也都會打上一些專有文字,不時穿。 簡單的素T外,喜歡有米老鼠、Kitty、史努比的T恤,也頗愛野性十足、有Power感的獅、豹LogoT恤,以及字母T恤。一直也在尋覓繡著和自己名字「Apple」同字樣的T恤,或好看的蘋果圖騰T恤,其實也有不少能夠「客制化」的潮T。而最心動與想擁有的T恤,是那個法國品牌Kenzo吧!以老虎頭標誌、展現多樣設計變化的T恤,深受我青睞;還有印著動漫《航海王》圖案、特別是魯夫影像的T恤,也由衷熱愛。印象中穿T恤最好看的人,我覺得是明星-莫文蔚!而村上春樹說夏天只穿T恤,幾乎不穿別的;搭短褲、休閒鞋、不穿襪。而百搭的T恤,其實很好駕馭,搭配牛仔褲,顯休閒帥氣!搭配長裙,則有甜美與文青味!搭配短褲,青春無敵!搭配西裝外套,時尚有型!搭配騎士外套,則顯濃濃的嘻哈、搖滾、叛逆!村上春樹說,穿T恤跟年齡應該沒甚麼關係,實覺心有戚戚焉啊! 村上春樹收藏的近200件T恤:啤酒T、衝浪T、閱讀T、唱片T、英雄T、大學T、烏龜T、蜥蜴T、莫名其妙T……,在書內大肆漫開,很像在開狂歡的Party,各式各樣T恤照片,令人眼界大開、令人心生興奮……。竟發現村上春樹其實是個悶騷的人,他穿威士忌T,怕一早遇上人被誤會是酒鬼!不好意思穿自己作品販促的紀念T!不愛穿特定訊息T,因為被人盯著看犯糗!怕穿動物T,窘被說:哇!好可愛!他說不希望引人注目,只願屏聲息氣的活在世界上;所以他特鍾愛某款車子T設計的凝練、不顯炫耀,能自在、不致難為情的穿上身。在在顯示村上春樹是一個低調、害羞的人!(如他書內言明,都70幾歲的人了,好歹有個底限啊!)但綜觀村上春樹展示與分享的所有T恤,色彩豐富、鮮豔亮麗、完全是大膽行走江湖沒在怕的樣子!(這哪裡是怕招搖呢?) 村上春樹因為一穿上癮的T恤,意外誕生了一本書,實在覺得很有意思。關於《村上T》,它是本文字簡潔、內容平易近人、輕鬆療癒,能一口氣讀完、反覆回味的書。始終覺得能對一件事、物,任何事、物,有著投入執著,似瘋似魔的人,必定衍生無窮無盡、強大無比的力量……,村上春樹對於T恤,就像他愛喝的啤酒、威士忌、愛聽的黑膠唱片、愛跑的馬拉松……,處處充滿了迷人的魅力!如果你也愛穿T恤,歡迎一起進入村上春樹的《村上T》世界,肯定會有意外的驚喜!意外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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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寫作~溫習
〈寫作〉/顏曉曉 心情隨筆走 笑淚編織成故事 寫真實人生 〈思俳感應〉/許靜華 靈感霎時間 觀物察景倏忽來 若電光速閃 〈聚會〉/林明樹 寂寞放風吹 笑談趣往悅心扉 歡樂一大堆 〈流星〉/王筠筑 蒼芎繁星燦 倏忽劃過星殞落 墜天際瞬間 〈春景〉/陳月霞 嫣紅滲蕊心 東風不辭邀蝶訪 碧波頻蕩漾 〈茫茫然〉/Linlin 眼瞇心惆悵 酒入肝腸更迷惘 腦海翻千浪 〈三人行〉/林美雪 齊人非福氣 夫道東來妾指西 焦額把情繫 〈晨燕〉/呂馨 弄曉逐殘月 雲步風剪影鶼鰈 鳴囀繞曦悅 〈閱讀心得〉/林正義 觸動我心弦 非是那華麗文辭 簡練平述言 〈空想〉/John Lee 九隻蛙疊降 大頭鰱苦海迷惘 日月潭枯腸 〈用藥衛教〉/徐旭玫 長者藥物多 協助分類及指導 安全降危險 〈炎夏〉/陳文卿 三伏夏豔陽 濕地弄潮招塗魚 清涼嬉戲水 〈感父恩〉/力麗珍 父愛如山重 悉心教導無畏苦 灑淚思親痛 〈溫習〉/吳詠琳 漬黃老照片 往事流連在眼前 深邃藏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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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世女兒
昨日,買完東西,回家的途中,正好經過一家書店,望一下手錶的時間,距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抱持著「逛一逛」走入其中,遊走在書架間,不經意地看向銷售排行版,正好和厭世女兒這本書對到眼,頓時產生濃濃的興趣。 書的封面,以黑色為主調,搭配粉紅色的文字,兩者反差的色彩,似乎暗示著作者內心的猶豫,在「百善孝為先」的社會風氣中,許多的文章,都在歌頌父愛的偉大、母愛的用心,就像是朱自清的背影一樣,描述父母和孩子衝突的書本,真的是少之又少! 書本的開頭,以問句作為起點「你難道會不愛媽媽嗎?」看似詢問的形式,但是聽起來卻像是反問句,你怎麼可能,會不愛媽媽呢?換句話來說,孩子都是愛媽媽,如果愛停止,是不是代表,媽媽帶來的苦楚,大過於原有的愛呢? 作者的母親,是一名憂鬱症患者,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語言,當孩子有夢想時,硬生生地,將萌芽止於搖籃之中,畢竟在幼兒的心中,父母的話大過天;當孩子犯錯時,痛罵一頓之後,轉身就離家出走,徒留下一臉不知所措的孩子,過往的點點畫面,都成為巨大的夢魘,無情的侵蝕著內心。 阿德勒曾說過:「幸運的人,一生被童年治癒;不幸運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年幼的挫敗與痛苦,間接導致成年後的不自信與卻步,只能透過諮詢師不斷的引導和自我的和解,慢慢拾回自信心,找回當初破裂的理想。 閱讀這本書時,我總是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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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冬梅
坤山叔沉思了一下,突然神情凝重地說:「井裡的骷髏頭,會不會是文福的頭顱?當年他被共軍的大砲打死時,可說死得相當悽慘。除了屍首分離、血肉紛飛,冬梅在幫他撿拾遺體時,竟然到處找不到頭顱,只好把他的屍體裝進一個軍隊丟棄的長方形木箱。這種箱子很牢固,它是軍隊裝槍械用的箱子,長長的就彷彿是一具棺材,然後我拿了四支長鐵釘把木蓋訂上,再由阿清、阿水、阿丁和阿強四人,利用雙號共匪不會打砲時,把他抬到山上去掩埋。那天原本要叫你來幫忙,卻因為你母親臥病在床乏人照顧的關係,所以臨時找來阿強。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這個骷髏頭很可能就是當年文福的頭顱,我們不妨把這個消息告訴冬梅,聽聽她的意見,看看她有什麼想法。絕對不能把這個人頭埋在井裡,這樣不僅對死者不好交代,我們的良心也會不安。」 「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這個骷髏頭只有頭蓋骨和牙齒,並不能辨識出是什麼人的,而且也沒人敢下去把它撈上來。坤山叔,依我看,不必花費那麼大的心思去告訴冬梅,也不要把這口井濬深,我們現在就用沙土把它填滿,當著什麼也沒有發現,免得自找麻煩。這又何苦呢?」阿呆神情凝重地說,面色仍然一片蒼白,驚嚇的程度不言可喻。 「不,我們不能這樣做。當年冬梅找文福的頭顱,可說找得很辛苦,簡直快發瘋了,但始終沒有找到。也因為屍體不全,天氣又炎熱,深恐腐爛,加上砲戰的關係,所以才草草把他抬到山上去埋葬。今天既然發現了,不管是不是文福的,至少讓她懷抱著一絲希望。如果是文福的,她亦可了卻一樁心願,我看還是告訴她比較好。」坤山叔略有所思地說。 「一個光禿禿的骷髏頭,沒有任何的特徵和記號,冬梅敢就此認定就是他丈夫的頭顱嗎?如果認錯了,那不是會鬧出天大的笑話!坤山叔,我看還是算了,用沙把它填滿,當著什麼也沒有看見,免得自找麻煩。」阿呆不認同地說。 「這口水井雖然荒廢了一段時間,但之前仍在使用時並沒有發現井裡有什麼東西,何況是骷髏頭。所以我合理的懷疑,這個骷髏頭絕對是文福的。或許是頭顱被共軍威力強大的砲彈片削落,然後被震飛掉到井裡的。因為井沿被藤蔓雜草盤纏,所以不易被發現,更不會有人會想到、文福的頭顱怎麼會那麼巧,竟不偏不倚地掉落在井裡,冬梅在尋找時,才沒有撥開藤蔓仔細地找看看。這雖然是我合理的懷疑,而且我也敢說,不會離譜。」坤山叔信心滿滿地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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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褶的玫瑰
抱著《宋明理學》,老是進不了情況,下週夜大期中考了,發起狠來,咬嘴唇,原來,真的就只有「不專心」三個字。 勉強專心了會兒,成效尚可,沾沾自喜了起來,11點多放下書本,看會兒《聯合報》。 2點到3點,再《宋明理學》去,之後,就按捺不住找師專同學唐娟聊了半小時的電話,後來才知,這時有人電話撥不進來。 又聽見馬路上朝三樓的呼喊聲,醫生房東對套房的門鈴有沒有響,是置若罔聞的。 快步陽臺下望,有些驚喜,是畢旅夥伴祝曉峰。 興奮的邀他上樓來。 套房鋪地的草蓆,就是待客椅,他屈膝而坐的說著:「這房間,讓我覺得溫暖。」 竹簾垂掛牆面自成風景,樹幹高低兩截挨靠以添林意,懸吊的紙糊燈籠,散發的橙橘燈光引人遐思,這大概就是曉峰所謂的「溫暖」吧! 為他沖了杯咖啡,同學帶來的麥斯威爾,別人來,是捨不得的。 不像以前看到他的拘泥,而是一下子熟混起來的故友;也許,兩人各自的皺褶又再次熨平了。 太陽偏西的4點多,曉峰邀載至他成排錄音帶的手做書架、吊盆綠栽、牆掛米羅畫作與橙橘地毯的房間,花那麼多力氣巧飾租來的學生套房,叫人眼睛為之一亮。 要緊的是,有一大片會呼吸的窗。 玩橋牌時,好樂,笑鬧衝撞3、4坪大的矩形空間。 他介紹幾組樂團讓我認識,並不忘描繪未來要走的人生藍圖與美國選校的排序。 聽著聽著,換我發言了。 「真、善、美,你追求哪個?」我問。 「美。」他很快給了答案。 「同學說我追求的是『太過美』」我不可置信的轉述。 「妳追求的,本來就是美。」他似乎比我更瞭解我。 「那是同學說的,我不知到底追求的是什麼?」我縮小自己像小學生。 「妳本來就是追求美的。」他再次信說。 他真全看到我心裡去了,還是那句老話。 「付出與接受,是不是『異體同源』?」要更透徹一個人,就是丟問題炸他。 「妳的話,常叫我想好久。」他的麻煩和國小同事剛介紹的男生一樣,我說的話,會把他們帶進迷宮。 只得從形上的雲端跳落形下的土泥,開門見山的問:「和欒如何了?」 曉峰說:「很好,兩人都進入較成熟的階段,穩定,就是這兩個字。」 這次,他的言詞,尤其談到欒時,不再那麼閃爍,是直接且明朗的。 他說:「我最後還是會和她在一塊兒的。」 我回一句:「你若告訴她,她心裡一定篤定很多;而另外有人,則開始飄盪了。」 他再次沒聽懂。 他泡茶時,丟了個問題烤他:「如果我是為結婚而結婚呢?」 他手忙著,眼神抓我,以忽淋陣雨的駭然,說道:「那不會是妳,妳不會這樣的!」 我吐字:「怎麼不會?有可能的,如果客觀條件差不多,而不討厭這個人,僅僅是不討厭,那就為結婚而結婚,不可以?」 「我無法認同沒有愛情的婚姻!」他急急的搬出愛情至上論。 我始終低著頭把這些話說完,而我知道,他全聽進去了,我不管他作何感想,那也不重要,正如他所說的,他只是來『看看我』,看看我活得『直』了些?或更『彎』了? 而我扣問自己:「自己窗外的天,為何始終藍不起來?」 「妳會幾歲結婚?」曉峰再問。 「你這是第2次問我了!」坦誠,是我的武器。 「真的?」他笑說,不相信自己說過的話。 「只是對妳很好奇。」曉峰在掩飾自己的健忘。 有人對我很好奇? 他關心的,也許只是我這一小水滴,最後到底滴到江或河或海? 在房裡,我撥弄窗口的紫蘿蘭風鈴,玻璃的風鈴敲出清脆的搔癢聲--他邀慶生我選贈的生日禮物。 曉峰問:「妳生日什麼時候?」 「5月25日。」他想知道,就告訴他吧! 他說:「上回,妳還騙我是12月。」 我何時騙過他? 感覺到,話填不平空胃該看錶時,曉峰腕上的錶,肥短針在10的地方,瘦長針指向12。 7個鐘頭,唰一聲遁入天聽。怎麼回事? 窗外,何時暗下,全然不知。 離開他的套房後,登5樓學妹婉菁房,畢旅水保主辦景謙也在哪兒,景謙不意我這中文主辦的現身,微驚尷尬。 那種場面,乍見就只能那樣。 曉峰慣例送我回南門路59巷,徒步,「這樣,可再多聊些。」他總說。 循著那路,我們曾經午夜2點,踩踏回來的不明不暗星光破碎的那條路。 到小吃店吃米粉配小菜,他又喝了瓶啤酒。 吃麵時,他說:「我5月20幾號要去澎湖吉貝。」 似乎在為我生日當天的缺席而歉然。 講到畢旅的吉貝,兩個都做了鬼臉,笑了。 外頭下雨。斷了線的雨珠,親吻著冒煙的柏油大地。 和他的牽連,我真的也弄糊塗了。 星星集體微微發抖的夜空下,他說:「今天,我們聊好多,上次畢旅中橫也是。」 我說:「是啊!」我不希望他記憶變了。 那次大巴上,隨機的,兩人左右坐,彎彎曲曲迴腸的中橫,幾乎聊不到盡頭。 「5月,你們就要畢業了。」我腸似的揪結。 「我6月才走。」曉峰即刻接上。 「頂多也不過6月。」這一句,他的表情是複雜的,好像何時走,都對不起我似的。 子時的11點30分,終於走到65弄23號。 我讓〈飛思剪輯〉與一張好可愛的小卡片跟他回去,再附贈一張取景東海,為《小說族》雜誌邀稿而拍的低眉獨照。 除了再見,還是「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