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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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舊憶》回歸到最原始的我
看到現在的社會變化的那麼快,你是否曾回想過以前小時候我們是怎樣過生活的嗎? 這不禁讓我回憶起我的小時候。猶記得我七歲時,常常一個人騎著我小小一台白色『四輪鐵馬』還故意把旁邊的兩個小輪子拉起作『兩輪鐵馬』,因為想學大人一樣騎兩輪的到處去逛逛,(夠耍帥吧!)一個女孩子一天到晚早出晚歸,不是到家裡前面的空地玩,就是到鄰近的眷村裡玩,一點都不怕什麼被拐走的情形發生,和現在的小孩子完全不同,還記得我和朋友常常玩泥巴土丟來丟去的全身髒兮兮,還會和年紀比我們大的姐姐烤番薯、雞蛋,就將它們包在泥巴裡丟進熱熱的土窯洞裡烤,大家也不管會不會有土味,還是吃的很快樂,而且每個人帶的食物都是偷家裡的,還不能被發現呢!每天出去玩是我必要的精神支柱,沒玩可是會沒有元氣的。 記得有一次家前面的空地是別人堆放鋼筋的地方,因為將鋼筋堆的很高,所以正好是我們大家「跳樓」的好地方,何謂「跳樓」呢?就是從高處往下跳囉!而且那個高度大約是房屋樓層的二樓至二樓半高,我們五個不怕死的小孩子就這樣一個一個接連地往下跳,由於我是裡面唯一的女生,當然不能輸給愛臭屁的男生囉:::::,就這樣腳蹬一下!碰!:::::就下去啦,感覺很好玩,也不會怕,只是腳小小的麻了一會兒,後來又恢復原來的樣子,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敢這樣冒險。 小時候超愛冒險的我,什麼新的事物都敢嘗試,在我小時候就已經完成『一台鐵馬ㄊㄨ歸高雄市』(台語)的事蹟呢,但還是會有遇到不順你意的時候啦,有次一個年紀比我大的女生在走用紅磚砌成的牆,但是它已被破壞不成形,大約有五面牆,綦中只有一、二面還是好的,她走的就像是走獨木橋的方式來走這道牆,高度大約是1.5公尺多,對我這個身高又不高還是個小毛頭來說,就有點難度了,她平安地從右邊走到左邊,而我也要像她一樣的走過去,當時我手裡拿著我最愛吃的雞腿便當,還是媽媽特地買給我吃的,我便帶著便當去挑戰這道牆,想說走完後可以品嘗勝利的感覺,大約走了五步後,要走下一步時,一個不留神,我從上面跌了下去,我只感到一陣疼痛和聽到我自己的嚎啕大哭,因為我左側腹部磨破皮,好大一塊哦:::::,血一直流,大姐姐也被我嚇到了,一直叫我別哭,當時我還一直看著我的雞腿便當,心裡想說還沒吃到,就沒機會吃了,因為它已掉落在地面上了,哎:::::,當時心裡這麼想著:當初真不該逞強的!這個記憶直到現在我還都記得。 在我們家附近其實也沒什麼溜滑梯、盪鞦韆等遊樂設施可以讓我們小孩子玩,只有在學校裡,所以我都會騎著鐵馬和一群同學到壽山,騎到最上頂端,再從上端延著蜿蜒的山路滑行下來,有時煞車還會不靈呢,真是嚇出一身冷汗,可是這種驚險又好玩的經驗是一輩子再也不會有的經驗了,因為我已長大了,而且也沒有時間再騎著我的鐵馬去冒險了,感嘆歲月如梭:::::,而現在也很少會有父母讓小孩子冒這種險囉,而且現在也很少有這種地方讓小孩子做這種事,現在的小孩子都像是溫室裡的花朵,被保護的太好啦,其實也可以說是無法快樂的成長吧,因為他們所面對的不是學校的考試,就是父母安排的補習,只有想到如何功課第一名,而沒想到休閒也是重要的一門課程呢,回想以前小時候自己所做過的瘋狂事蹟,還真好笑呢,也比其他的小孩子過的更多彩多姿,現在長大了,看到一些小朋友所做的活動,都覺得他們不是快樂地玩耍,而是玩父母認為的可以的活動,而且現在到處都是馬路或者是水泥地,真不知在這些地方要怎麼玩,安全上的問題又該如何做預防,愈是現代的社會,就愈失去童真的感覺,任何事物太追求現代化,把我們最原始的感受給忽略了,偶爾不妨讓我們繁忙的腳步停下來,回味一下我們自己最原始的感受是如何,想想小時候我們是怎樣去偷拔隔壁王大伯、李大嬸的香蕉芭樂,再想想現在的我們是否還有這種閒情及時間去做這些事,別讓繁忙的工作壓力讓我們忘了回歸最原始的我們想追求的是怎樣的生活,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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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選兩帖
●秋旅記事 您用咳嗽問候九月害病的秋 我卻粘著步履翻閱這季流蘇聲韻 我們穿著薄薄不景氣的衣衫 站在滿庭燦爛褪去後的荒蕪 讀冷冷蔓延的詩 我們同時聽到遠山有出芽的裂痕在痛 那年是一齣年少戲夢 愛玩動情的愁 而冰河逐漸融蝕後的今天 凍的容顏豁然浮出許多歲月 ●遠方 望向秋色倦怠的遠方 我在低空燕尾樓房高處 以為可以看得到田埂消瘦的母親背影 更以為母親會從瘠田荒蕪裡帶回來我的童年 然後煮一鍋熱呼呼的地瓜湯呀 我們試著以親情一路回燙那年顫抖的冬寒 我們以為補釘衣褲可以掩遮千瘡百孔的一生 啊。母親。 夢回牽魂的故鄉 已經有些涼的季節您還在我思念的邊漠錯過 我們以為可以近距離吱吱喳喳笑談往事 而往事甬道裡您已走入自己小小宅縫門庭 漆漆暗暗留下半截慈祥的臉 像月兒落在我夜夜被擱淺的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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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中撒下一粒胡楊種籽─記溫世仁先生
第一次 路過大陸八路軍退守的甘肅六盤山(毛澤東那首:「紅軍遠征不怕難,萬水千山只等閒」的詩就雋刻在會寧的路旁),共產黨認為是萬里長征,國民黨卻認為是抱頭鼠竄。那偏僻貧瘠,沒有人會相信是共產黨反敗為勝的根據。數次經過六盤山、經過只能靠打洞屯水的華家嶺。在大陸西北這一片土地可以生存的人,我相信,只要願意,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第一次 比較完整的聽到關於「大陸西部開發」的整體內容,是在陪伴英業達集團副董事長溫世仁先生,會見前陝西省省長程安東,暢談關於西部開發十年有成的構想之時。會上還有省台辦主任、北京台辦人員、無敵科技台北老總曾先生、西安分公司副總陳先生及我。西部開發十年有成,與其說是「理想」,不如說是「神話」。我知道,在整個英業達集團熱衷的人並不多,就連大陸北京的一些官員、甚至待開發的大西部的官員及學子,也沒有幾個人相信,開發西部,十年就能見效,誰信?因為,大陸原先打出的口號是:西部開發五十年有成。溫世仁先生把別人五十年的口號壓縮成十年,當地人看來,是一個比共產黨還驚人的「口號」。但是,科技背景出身的溫先生條理分明的闡述他的論點、可行性,及實施方略。諸如:把陝西、甘肅、青海、寧夏等山區百姓集體移民,形成一個個開發的衛星城市,再利用網路與科技貫穿,徹底改變大西北的封閉生活。從教育著手,培訓西部孩子基本電腦技能,建造星級旅館,暢通銷售網路、引進外資、實施軟體工廠模式等等。在場聽的人,也許頻頻點頭,但心裏卻是狐疑連連。就連我們這些英業達陪客,也是將信將疑。信的是網路科技的力量,疑的是這樣的大構想,好像應該是省級政府或中央政府分內的職責。然則,溫先生不只提出構想、論證了可行性,還親自帶頭示範。幾個月後,英業達便開始了關於「黃羊川」的溫馨神話。多數人認為,那是溫先生給予掙不到錢的英業達天津分公司一份不務正業的任務。黃羊川神話宣傳期間,許多人私下搖頭竊笑。二千年西安西部論壇的座談會上,溫先生和西部大學生間有了尖銳的對話。 「溫先生,如果你在十年內、甚至是有生之年,仍見不到您西部開發理想實現,您會怎麼辦?」 「那就讓我埋葬在西部的草原上吧!」他回答。 這是一句聽來令人錐心刺骨而且浪漫得無以復加的回答。誰說不是,西部的草原永遠不會婉拒你我疲憊的身軀。 我也曾在英業達幹部聚餐的場合,請教過溫副董:西部開發十年真能成嗎?溫副董的回答是這樣的:大陸說開發西部,需要五十年才見效,那是不負責任的說法。因為說成五十年,可能你我都沒人可以等到那天,所以今天在位的人就沒有人需要負責。取法乎上,得法乎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十年,理論上沒有不行,只要做,就會有成果。在拜會省長程安東的會上,聽他講述開發構想,我在腦海中也曾閃現「開發家鄉金門,是否也可以十年、甚至五年有成的類比」。當那位提出疑問並要求隨同前往黃羊川的大學生,隨著英業達車隊到達甘肅古浪的黃羊川,我想他的疑惑一定更加深了! 一年過去,千鄉萬才從一句口號,變成了一家科技公司的名字。溫世仁依然默默的落實他的理想,就像最近他經常被引用的一句話:「世上只有一種人,那就是需要被關心的人」。黃羊川的根據地從圖紙到封頂,那些大山的子民,眼睜睜的看著一頁「山中傳奇」日夜趕工的譜寫著;那些開了天眼、到訪過北京的大山的孩子,經由網路擴大了他們的志向。對這位遠方的聖誕老人,也許那些孩子正在電腦的畫板上塗鴉著「聖誕卡」準備利用最新學會的軟體、創造出一些新鮮的「祝福」,透過電子郵件郵寄給他。 但此刻,他們都是立在黃羊川大雪紛飛、萬人哀悼場面中的一員,仰著的臉上都有飄著的雪,還有淚。 後記:很慶幸自己曾經有過溫先生這樣的長官,讓我人生中精華的六年在大西部成長。我也知道溫先生不光是媒體在他身故後所報導的那樣一個「彌勒佛」或「好好先生」的形象。身為企業人,他也有「犀利、快、狠、準」的一面。他深諳「孫子兵法」,知道「先勝而後戰」的道理。畢竟,只有「溫情」是無法讓一個企業成長到今日這種規模的。溫先生是我真心佩服過的企業人,他睿智、委婉、情理兼顧。溫世仁先生已經在西部播撒了胡楊的種籽,二千年只是開端,現在很多人、尤其那些西部大山的孩子,都逐漸相信,不用等到胡楊長成,西部就能實現溫先生的許諾。身為金門子弟,我相信溫先生的精神值得所有的鄉親共同學習,也希望我們能夠身體力行,為家鄉金門略盡個人綿薄之力。(寄自西安) ──西北記行系列之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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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陳國明久久的沉思,淚水情不自禁地又奪眶而出,他突然激動地握住蔡郁娟的手,「讀初中時,妳像大姐姐般地呵護我、照顧我、鼓勵我,又給我一份純純的愛;五年後的今天再重聚,妳給我的依然是無怨無悔的愛和深情,而我給過妳什麼?妳要求過我什麼?今天妳飄洋過海、千里迢迢來到這塊陌生的土地,只為了要陪伴我回到久別的故鄉,用妳的愛來撫平我身心上的創傷。雖然我的身體遭受匪炮的重擊,它不僅讓我成殘,也傷及我的心,然而,那顆心經過愛的滋潤和撫慰,鮮紅依舊、並未泯滅。蔡郁娟,我願意聽妳的,一切就由妳來決定吧!當回到孕育我們成長的那塊小島嶼,我會站起來,重新站起來!絕對不會辜負妳的期望!」 「陳國明,君無戲言?」 「蔡郁娟,言出如山!」 尾聲 回到金門,回到闊別許久的家鄉,經過數月的調養和復健,陳國明的右腿雖然有點跛,但行動自如,不必依靠柺杖或任何的輔助器具;左眼雖盲,但卻有一隻健康的右眼。他婉拒退輔會輔導就業的安排,心甘情願地在蔡家的店裡忙進忙出。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陳國明以他異於常人的智慧和勤奮,適時掌握商機,充分發揮老闆和伙計的雙重角色,把蔡家的生意推向另一個高峰。 雖然陳國明沒有按月領薪,卻受到蔡家的充分信任和授權,錢櫃的鑰匙由他保管,陳家所有的費用也由蔡郁娟一肩挑起,對待未來的公婆猶如自己的父母,村人親友無不豎起大拇指,誇讚她的賢慧和孝心,當然也期待著早日喝到他倆的喜酒。 在老家那片山林和田野,經常可見到他倆捲起褲管,下田協助父母農耕的情景。雖然他們並非因此而生,但內心始終存在著一份難以割捨的鄉土情懷;蔡郁娟非但不覺得疲憊,每次來到這個青蒼翠綠的小山頭,內心更充滿著無限的喜悅。儘管他們尚未步入婚堂,但畢竟是遲早的事,「厝邊頭尾」、「鄉親序大」早已把她視為村人,讓蔡郁娟感到無比的窩心。 陳國明隸屬的步兵第六十九師也調離了金門,再也見不到昔日同甘共苦的袍澤,雖然有點失望,但很快就平復了,因為蔡郁娟不願他重提那段從軍報國的往事,惟恐又勾起他傷心的回憶。然而,人有時會在不經意間搔到別人的痛處。有一晚打烊後,他倆在房裡聊天,蔡郁娟無意中叫了一聲:「連長……」 「妳是不是欠揍,」陳國明握住拳,在她面前虛晃了一下,「妳明明知道我是傷兵,還叫我連長。」 「歹勢啦,」蔡郁娟柔聲地,「不是故意的,以後不敢了!」 陳國明深情地看看她,「其實這輩子只會疼妳、愛妳,那敢揍妳!」 「老天有眼,」蔡郁娟興奮地,「這何嘗不是我前世修來的福份。」 「蒼天賜福於祂的子民,往往與我們祈求的不謀而合,」陳國明有些兒感慨,「如果不受傷退伍,現在又跟著部隊調回台灣,那必然是兩地相思一樣同。而今天,雖然在肢體上有些缺陷,卻能和妳長相守。蔡郁娟,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當然是幸!」她高興地說:「這何嘗不是因禍而得福!」 「雖然我已經想透了一切、看透了一切,不再認為自己是一個殘廢者;珍惜生命,愛鄉愛土,愛我的家人,愛妳蔡郁娟,是我永恆不渝的心願。然而,我必須再一次地提醒妳:以妳的端莊、美貌與家世,和一位……」 陳國明還沒說完,蔡郁娟伸手摀住他的嘴,「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它是我最不願聽到的。從認識到現在,我愛你的心始終沒有改變,不必用你身上那點小小的缺陷做藉口,想逃避我、想離開我!陳國明,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永遠不能得逞,我這輩子是跟定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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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飛機鬧鐘
談起我的飛機鬧鐘,那可真是有錢買不到,以前我常會聽到有人勸我:「你現在每天被飛機吵,以後要嫁到聽不到飛機的地方。」意思當然是指「飛機航道以外的地方」,我聽在心裡。以前我的鬧鐘因我週六、週日固定假日回來而響,它常在每天早上七點五十分第一次作響,叫醒我該起床了,太陽晒屁股了,那是一種規律,它每天總會叫個幾次,叫醒的不只是我,還有更多四處走動的人們。鬧鐘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大聲,然後是慢慢小聲,其他時候大概已經是習慣了吧!所以不想理它,可是偏偏午休時它也會大響,響到我必須摀著耳朵忍耐那關不掉的聲音,那感覺真難形容! 最近,我這鬧鐘不知怎麼了,它偶爾會不定時響起,我當然知道這其中不尋常,彷彿它在告訴我些什麼,可是後知後覺的我只是在聲音越來越大時起床看看屋外│一片寂靜的天地,在深夜這聲響尤其讓人震驚,也許是某生命正面臨著考驗吧!我這鬧鐘受制於外人,曾有人建議我戴耳塞,那當然是不錯的意見,然而我怕也因此我會懶得起床呢!它常在大過年前後「響個不停」,使我耳朵不得歇息,隨著鬧鐘的不定時響起,我只能期望它盡量不響,必要響起時能夠是有意義的響,免得一再驚擾如我之類敏感的人,那可是會亂了生活的步調的! 曾經有人羡慕我有這個與眾不同的鬧鐘,可是我卻大部分時間是它響起時必須摀著耳朵的,那養成了我自然的反射動作,那也是保護自己耳膜的必要動作,可是我們之中卻早已有人對它有免疫力,那代表長期受這聲響催眠,耳力可能已受損了吧!這樣的鬧鐘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鬧鐘一叫叫醒很多人;這樣的鬧鐘說實在的,不是該改良就是該少叫,因為它影響著我們的生活,尤其年關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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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我的金門咖啡地圖
一杯咖啡,攪拌出一段悲歡心事;一間咖啡屋,燒煮出一段甘苦記憶。 趁著夜黑風高,在聽完李昂與黃春明的文學下午茶後,我們幾個好友,跟隨著尚未冷卻的文學餘味,展開另一段我們的咖啡之旅。 藝耕,像一個流落山野的貴族藝術家,為我們,溫暖了原本枯寒的夜的旅程。 不起眼的外觀,門後,卻是另一片風景。琳瑯滿目的陶藝品,讓人見識到這位山野藝術家充滿人文的內涵。幽暗的燈光,慵懶的音樂,選個角落,做個不起眼的過客。 音樂,像一把提琴,輕輕的,不經意的,勾引出你不可言說的心情故事。即使是一種舒緩慵懶的氛圍,仍然遮掩不住,它不經意流洩出的貴族氣派。 適合在葉落時分,最好在飄雨的日子,對看著它的招牌---藝耕咖啡,吞吐出有笑有淚的深情記事。那種笑淚,舉手投足間,是無聲的,是含蓄的,是帶著幾許優雅和閒情的,彷佛太過狂放,就會弄花了一張精雕細琢的面容。 點一抹燭火,就著昏黃的燈光,陶醉在舒緩的提琴樂音中,啜飲那一段已然模糊的心事。 同在金湖的爵士義大利,則有著白領般的俐落,帶點朝氣,又有些許端莊。咖啡與白的交替中,適合在人影匆匆的午後,偷點時間,帶點悠閒,暫時放下惱人的公事包,點杯卡布奇若,坐看繁華街市的變換。 爵士風味的音樂,適合來段上班族的約會,偷閒歇個腿、鬆口氣,補足元氣後,再出發,又是一尾活龍。 金城模範街上的吧薩,濃濃南洋風味外貌背後,卻宛如爽朗的西部牛仔。自在、豪放,帶點不傷大雅的放肆。有著pub的風情,卻沒有惱人的喧鬧。 它適合在夜深時分造訪,點杯如同好友特別為你調製的咖啡,或是來杯略帶煙硝味的調酒,隨著鄉村音樂,緩緩擺動身軀,或者,依渭著吧台,和貼心的老闆娘,宣洩一天的苦悶,再暢快地咬一口店裡的燒烤招牌,為忙碌的一天,畫下充實而圓滿的句點。 同在一條街上的戀戀紅塵,像極了衝勁十足的草莽英雄,也像是隨時會噴火的小辣椒。五星旗、大紅布幔、原味十足的長木凳,少了幾分上流社會的優雅精緻,卻增了股黑色大地非洲才有的生命力。 就如同店中小火鍋豪放的大湯瓢般,你彷彿可以蹲坐在長條板凳上,吐口痰,幹兩句三字經,再大碗捧起如黑色汁液的咖啡,一飲而盡。 北堤路的客喜康,明亮的燈光,制式的設計,像是個充滿青春活力的學子,年輕、單純,帶點不經世事的陽光味。像曲純淨的民歌,哼唱屬於他們強說愁的年輕心事。不帶苦味的咖啡,簡單清爽的料理,恰如學子般的心靈。 A說,喝的,不只是一杯咖啡,而是在啜飲自己,品嘗自己的悲歡心事;B道,咖啡的迷人處,就在於不同的人,可以喝出不同的人生。 如果說,藝耕像是優雅浪漫的歐洲,吧薩像春春陽光的美國,客喜康好似單純而規矩的亞洲,那麼,戀戀紅塵就如同神秘火熱的黑色非洲。 這是我的咖啡地圖,我的金門咖啡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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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食虎吞象與軟土深掘
「食虎吞象」是一句非常具象而傳神的俗語,其誇張的程度也超乎世人的實際能力,恐怕除了「姜太公」與「呂洞賓」那種法力無邊、呼風喚雨的神仙之外,凡夫俗子只有在夢幻中才能享受到那種威猛無比的「快感」。老虎這種人見人怕,巴不得有「人肉」佐餐的猛獸與碩大高超,一頓腳可以踩死一個人的大象,你想可以任你「活剝生吞」那是何等神勇、何等偉大的驚世之作,說不定「金氏紀錄」會主動列入,那又是何等榮耀。筆者曾經有一次「野性」大發,抓起一整隻雞腿,大口大口地啃得滿嘴、滿臉、滿手、滿地的殘漬,那種了不起的感覺真直逼「梁山泊」好漢們在「忠義廳」那樣大塊食肉、大碗喝酒、大聲嚷嚷的豪情壯志。 先民的幽默感也真「高檔」,不直接點醒你做人不能心貪膽大,而讓活生生的猛虎巨象供你「把玩」。(如果是死的,那寢皮啃肉又有什麼可以流傳的)這種不自量力的事,許多人在常理下,應是望而卻步,可是仍有一些不信邪,「憨憨野」,自以為可以操控一切,一手遮天,於是「甲天借膽」,進行「食虎吞象」的「壯舉」,到頭來不是被虎「生食」就是讓象「活吞」。近幾年來多少件轟動社會的上市公司被「掏空」案件,就是「食虎吞象」的「精采」演出,到最後是「豪宅」被拍賣,自身被判刑,妻小受苦難,親友遭連累,風光的歲月,變成「暗無天日」、「淒慘落魄」的下場,真是何苦來哉。「貪」字使人「粗心膽大」、「心狠手辣」,使人在迷惑中,失去犯罪蹈禍的戒心,等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就已身陷險境,難逃法網,那時,你就是有通天的本領,就是有皇親國戚,也是「叫天天不應,入地地無門」,徒留給他人飯後茶餘或教訓子弟的話題範本。畢竟,守紀安份才是保身之道,虎象縱可操控,也是輕惹不得。 我金門鄉親善良的本性,加上懍於「上古經書」的俗語警示,倒尚未有此類懷有「熊心豹子膽」的狠角色,不要說有膽大到把別人的財產大把大把地「掏空」的本領,確是少見,連運用計策,「五鬼搬運」,以慢速度的「掏空」手法也使不出來,然而少數鄉親也不是真的「純」到了「蠢」的程度,他們一遇「無步可變」的困境時,仍會用粗糙甚至直截了當,毫無遮掩地玩起「食虎吞象」的戲法來,通常是「倒會」、「惡性倒閉」、「侵佔產業」、「吞併合夥」、「污賴債務」,事件不算大,數額不算多,比起那些幾十幾百億的,當然是「小巫見大巫」,在金門來說,每一分錢都是來之不易,那能經得起這樣「倒」「侵」、「吞」、「賴」,況且受害的幾乎可以肯定盡是親朋熟友,認真地說,其心何狠,其情何堪。聽說這幾年無主土地補登錄中,有上千上百件的登錄案是被「登記人」當作是「天上掉下來的禮品」公然厚顏地「登錄成功」,那些已被據為己有的土地,幾乎與地主毫無瓜葛,十幾代也沾不上邊,甚至還有人登記到隔鄰隔里,連上百年的石礫荒地,也「光明正大」地公然下手,這種「食陰吞暗」的行徑,據說已有人被逐一「算帳」了,雖從不信「怪力亂神」之說,但聽來也覺悚然。這些「逆勢硬拗」的族類得不到好的結局應是共同的結果。 說來有趣,「軟土深掘」之輩卻是「順勢而為」的勾當,舉鋤下挖,竟然土質鬆軟,如不多挖幾下,似乎說不過去,所以許多人把「軟土深掘」當做是「當然」之事,這非常不厚道。要知道土質雖軟,對挖掘並不是必然有利,人算不如天算的機率很高,大可不必去佔這種得來太過容易的便宜,土軟甚危,貪掘那幾鋤,說不定會讓你多損一些利益,偷雞不到,反蝕一把米的故事常會發生。 人與人相處,彼此的尊重是起碼的原則,不要存有「軟的」就可以「提去食」的念頭,有些人自以為有所恃,看人家窮困,看人家「無勢」,看人家軟弱,看人家年紀輕,個子小,看人家人單勢薄,看人家初入世少經驗,反正只要認為是好欺侮、好壓制、好出手,就像「掘軟土」一樣,步步進逼,恃勢凌人,非佔到對方的便宜,讓對方低頭認輸,或是無力招架,任憑予取予求,否則不罷休,只是世間假如都可一廂情願的話,那就是把世間事看得太過單純了,天理公道就蕩然無存了。狗被逼急了都還會「跳牆」,人到了絕境,全力反撲是本能的反應,我們常說「到水仙宮才看塔仔」,不到最後,不要太早下論斷。 「食虎吞象」與「軟土深掘」都是「貪」字在作祟,世間人總是職位高還要更高,財富大還要更大,工作輕還要更輕,責任小還要更小,福利多還要更多,妻兒好還要更好,理想無窮大,慾望無限高,節制一點,知足一點,安份一點,惜福一點,自會福報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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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中撒下一粒胡楊種籽─記溫世仁先生
關於沙漠中那些枝幹身軀充滿魔幻寫實的胡楊,有這麼一個講法:從種籽落地到長成需要一百年、從長成到無力經受風沙襲打而傾倒至少是一百年、從傾倒到徹底風化消失又是一百年。 三百年講述的是沙漠中一粒胡楊種籽掙扎、生存及老死的故事。 溫世仁先生,正是這樣一位在沙漠中數著自己腳印前行,並在每個腳印裏撒下胡楊種籽的奇人,他是一位真誠希望沙漠變綠洲,而且身體力行的勇者。 第一次 看到沙漠是在寧夏與內蒙邊上的騰格里的餘脈毛烏樹沙漠。站在沙丘高處是一望無際的沙海,一邊是被劃入銀川、中衛旅遊線的滑沙場,一邊則被蜿蜒在沙漠中騰遊似蛟龍的黃河給切斷並圍著。當你在沙上狂奔,看烈日下自己的影子在柔軟的、金黃的沙上爬行,任誰都只能相信:沙漠是風和太陽的故鄉,也或許,是某些寂寞枯骨的魂歸之所。 第一次 看到大型風車陣,是在往新疆吐魯番,過達阪城的路兩側。不同於沙漠,準確地說應該是碎石漠。白色巨大的風車,沙沙地的唱著王洛賓逝去的情歌─「達阪城的石路硬又平呀,西瓜嘛大又甜吶,那裏來的姑娘辮子長呀,兩隻眼睛像月亮。」路過達阪城,都停車在路邊吃到了不大但還算甜的西瓜。雖然,沙漠裏的路修得極好,但是,千百年來,那兒生活的百姓,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你不會相信,這一片不毛之地,是你命中注定需要救贖的地方。 第一次 和黃河零距離接觸是在甘肅蘭州。那一天我和懷著身孕的太太漫步在五泉山,走過摩崖石刻、穿過小徑、拾級而上。遍覽五泉,聽梵音清唱。最後坐在山頂的大樹下品茗─三炮台。享受茶葉、龍眼、枸杞子、冰糖潤喉的舒爽,靠在躺椅上任清風拂面。我很滿足於那份閒適,以為整個蘭州的「綠」全擠兌在這五泉山上。而整個中國的「黃」卻都流進了腳下的母親河─「黃河」。這一綠一黃就是大西北生命的原色,綠的是希望,黃的是現實。 第一次 在荒野夜宿的經驗是在秦嶺,在車燈熄滅後,整個曠野唯一的亮光,就是在瞬間著了火的車子。我和妻子裹著一件被子,另一對朋友夫婦裹著另一件。我們睡在三星客車後座,回民司機載著我們連夜從西安出發,直奔甘肅天水。車子在山路迂迴顛簸,朦朧中聞著怪味,前座冒起了煙,司機急促的喊醒我們下車,緊接著車子就著了火。撲滅後,四周死黑死黑。天上沒有星光,伸手不見五指。寒風嗖嗖,牙齒嗑嗑作響。貼著車子挨到天微微亮,才循著狗吠聲找到了一戶人家,要了杯水,問了路過寶雞的長途車停靠點。天亮,才發現我們在秦嶺山上的一堆堆土墳邊熬了大半夜;放眼,都是貧瘠的、高高低低、錯落無致的梯田。 第一次 走進窯洞,是在陝西周至仙遊寺舊址的山崖邊。剛剛吃了從木軋子壓出來的 烙麵。幾個朋友叫來了輛蹦蹦車開往仙游水庫的山上,山邊一排窯洞特別惹眼。看見一位老農拿著鐵耙子耙著晾在窯洞口的玉米,一隻大狗守著另一個洞口。我們順著黃土山壁爬上,走到窯洞前,狗一陣狂吠,洞裏沒人出來。洞口上端懸著面鏡子和一小塊黑布,不知與辟邪是否有關。走進洞裏,一陣涼爽快意的感覺,頓時澆熄了洞外的溽暑。剛剛勞作的農民靠在木椅上微笑相迎,左側土炕上躺著的不知他母親還是老伴。反正,黃土地上的人民,看起來總是比實際年齡都要蒼老些。洞內簡單到可以說:沒有什麼─除了一個灶和一兩樣農具。 第一次 住進窯洞,則是在去年。朋友駕車從西安出發,走了五個多小時,一路經過有兵馬俑的咸陽、有文革期間下放造反派的永壽、有蘋果之鄉及唐太宗昭陵的禮泉、有樹立武則天無字碑的乾陵之乾縣,從路邊買了兩顆西瓜抱上車,最後走進大山,在山路又走了好久,然後,一陣不太搭調的涼風吹來,眼睛的視線裏擠進了一座小水庫,然後變成大水庫,最後竟是一座大到不行的超大水庫,不知道的人只會說是嵌在群山中的湖。朋友的妹夫─一個原本應該屬於繁華都市西安的年輕小夥子。獨自住在山邊窯洞裏已經大半年,編織著將黃土地變黃金的青春夢想。車子跨過水庫放水口,任何不屬於這片大山的外來者,都會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水庫四周的山壁上,上、中、下三層,密密麻麻的窯洞,像蜂窩。沒有人住的窯洞,只要你願意,就可以變成你的家。朋友的妹夫用一畝不到兩百元人民幣的代價承包了一大片山頭。他有四口窯洞,一口井。在遍地的野生酸棗上,雇人嫁接了近兩萬株的紅棗,同時還養了幾頭羊、雞鴨等,還有隻一直陪著他的狗。他渾身上下全是被蚊子叮咬的疤。他的新婚妻子─朋友的妹妹也跟我們一道來。男人的決定讓妻子紅了眼眶,他安慰說:湖面結冰時,他就可以找人泡茶聊天。湖的對岸,有另外一家和他抱著一樣想法的人。他們都是黃土地裏試圖改變命運的青年。 第一次 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宿命,是在五、六千米的岷山頂的小西天尕米寺,看著那些單純天真、見來客就害羞閃躲的小喇嘛。站在路旁,就能看見遠處白雪皚皚的山頭,誰都應該會相信,這兒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看著微駝的藏民老婦摩挲著金光燦燦的轉經筒,橫披赭紅色架裟的喇嘛在陽光下忘情的「辯經」。一片烏雲飄過,瞬間竟飄起了鵝毛大雪,而陽光,在不到十分鐘以前還和煦的照著。牧民的板車上堆著高高滿滿的麥稈或牧草?人躺在上頭。在雪中,這幅畫浪漫得令人心醉。但是,下山的路,儘是寸草不生的花崗岩石,沿著岷江時上時下、江左江右穿行,路過羌族聚居區,不到五百米,便見兩車翻倒路旁,還有另一遊覽車掉進江裏。路的艱難險阻,讓人不得不對天堂多所踟躕。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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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火兒女情
楊平江有些不客氣,「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病況絕對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嚴重,說不定將來還可以換眼角膜呢!骨科大夫看過最後那張片子也相當樂觀,他保證經過半年的復健,一定可以讓你過正常人的生活。金門人嘛,歷經無數次的戰爭,槍彈炮彈見多了,傷殘的鄉親也屢見不鮮,按理說應該更堅強才對,想不到你陳國明竟然那麼軟弱。」 「不是我軟弱,是你楊平江沒經歷過!」陳國明強辯著。 「不必強辯,我瞭解你,」楊平江搖搖手,笑著說:「自尊心強的人,相對地,自卑感也重。」他說後,轉向蔡郁娟,「看在同學的份上,我要對妳提出忠告,回金門後,如果陳國明膽敢再說一句:他是一個殘廢的人,蔡郁娟,妳就別再愛他!」 「楊平江,你放心,如果蔡郁娟不愛我,也輪不到你!」陳國明的情緒似乎已平復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了一點笑意。 「想當年在學校,我只服你陳國明一人,」楊平江坦誠地說:「你和蔡郁娟是一對很好的小戀人,大家都知道。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學校漂亮的女生,除了蔡郁娟外,我個個都想追!」楊平江愜意地笑笑,「經過打聽,當年在學校出雙入對的同學,幾乎對對分道揚鑣,只有你倆走來始終如一,不僅讓我羡慕,更讓我欽佩!」 蔡郁娟看看陳國明,他也正看著她,兩人的視線正好重疊在一起,他們會心地一笑,相信楊平江說的是真心話。然而,未來的路該如何走,陳國明是否會接受蔡郁娟和楊平江的規勸,走出隱藏在心中的那份陰霾,回到那塊孕育他們成長的小島嶼,迎接光明燦爛的人生? 那晚,楊平江搬來一張折疊椅,好讓遠道而來的蔡郁娟陪伴著陳國明,他相信這對戰地鴛鴦還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說,如果事先沒有充分的溝通,一旦回到自己的家鄉再起紛爭,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好處,但這似乎是他的多慮。五年的分離再重聚,歲月不僅讓他們成長,也考驗著他們的感情;然而,在感情這條路上他們走得很逍遙、很愜意,但是否有毅力越過生命中的這道藩籬,向幸福世界邁進,上天正考驗著這對年輕人的智慧。 「明天辦出院,我們後天就回金門。」蔡郁娟深情地看看他,「楊平江已透過關係,為我們排了機位,我會細心照顧你的……」 「我的內心充滿著矛盾,」陳國明紅著眼眶,「這副模樣的確讓我恥於歸鄉,恥於面對鄉人;要是能留在這裡多好,唉……」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怎麼又想起這些了,」蔡郁娟愛憐地牽著他的手,「我們不是已講好了嗎?」 「這幾天是我內心最痛苦的時刻,」陳國明皺起了眉頭,「它比起我躺在手術台上,讓骨科醫生切、割、釘、鑽還難受。」 「為什麼?」蔡郁娟不解地問。 「讓妳一個弱女子來攙扶我,我於心何忍啊!」 「那是我心甘情願的!」 「在我尚未完全復元前,我能幫妳什麼?只會增加妳精神和身心上的雙重負擔。」 「只要回到金門,只要我們同在一條生命的小舟上,陳國明,你是我最甜蜜的負荷,也是我未來的依靠!」蔡郁娟的眼眶已紅了,「我知道你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和傷痛,心裡不僅難過,一時也無法平復;但我的心情和你並沒有兩樣,一滴滴眼淚只能往肚裡吞。別忘了這裡只是醫院,不是你久留的地方,惟有踏上我們的土地,回到自己的家,看到日夜盼望著你歸來的親人,才是我們所冀望的!」悲傷的淚水已爬滿著蔡郁娟的臉龐,她停頓了一會,拭著滾下的淚珠,又柔聲地說:「陳國明,聽我的話,聽我這一次就好,別再猶豫了,只要回到自己的家,往後凡事依你,絕不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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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鄉音無改鬢毛衰
早年有子弟赴臺讀軍校,在村里中算是件大事!錄取通知寄達時,鄉親老少奔相走告:「陳家的老三考取軍校。」不必廣播很快人人都知道。童年玩伴的母親李媽媽心疼我可能阮囊羞澀,帶著一本孫子兵法及一捲兌換成新台幣的紙鈔,進了家門對我說:「阿伯送你一本書,要努力打拚,阿兵哥同樣有前途。」孤立無助堅持到現在,只有一位長輩站出來聲援,感激萬分地收了書,堅持把錢退回,她知道這孩子人小志不小,就收回那捲紙鈔。對父親來說,光宗耀祖的期待少,兒子離去的感傷多!對年少的我卻是一個嶄新的開始,真的是滿腔熱血胸懷大志,決心要有所作為,開創一片事業才回來! 雖不是第一次遠離家門,感受卻完全不一樣。砲火下離家為逃難,期盼越快離開,越能早日獲得安全,戰事停息就可以回家。這次離鄉是為了一個無法掌握的未來,何時能衣錦以換取家人的諒恕?不敢去多想,深怕自己的堅持會潰堤。 外婆已經哭到無法行走,原本以為只有自己默默地離開。沒想到父親還是趕來送我,尾隨在兩噸半軍用大卡車後面,用踉蹌的快步跟了一小段路,直到車子加速離去才不見人影。強忍眼中不聽話的淚水,緊緊抱住父親剛剛遞給我一個軟軟的包袱,裡面塞了一床厚厚的紅毛毯::: 軍旅生涯時東時西,幾近十年的時光,背負一個帆布袋,走遍大小各島,藏身又鹹又濕的海邊,棲息滴水不停的山洞,除了滿懷為國獻身的壯志外少有他想。接著另一個十年,歷經高司單位參與軍機事務的重任,兢兢業業不敢稍有懈怠。精壯歲月的後十五年,投身作育英才行列,桃李雖未散滿天下,但門生中任大學教授者已不乏其人。自我檢視,時至今日無豐功偉業可表,甚至略顯些許寒酸,但意氣風發無怨無悔付出全部心力,無愧於鄉人,無負於親長。 闊步走過漫長半個世紀,少不更事的稚嫩身影,屢經洗練蛻變,已染些風霜!家鄉雖只是記憶中的名字,但無論人在何方,那出生、渡過童年歲月、年少成長的地方,經常在腦海裡湧現││晨曦中莒光樓偉岸的身影,下墅海岸一波波白色的浪花,慈堤的落日斜照著盤旋的海鳥,枯朽木麻黃下殘破的老屋,還有外婆及父母親長眠的地方……種種景象,並未隨著時光的飛逝而模糊,年歲越增長,記憶越濃烈!無法割捨的情懷,什麼都難以取代,且每每觸及,心中陣陣作痛無法自持! 旅居中部時,假日午後與妻散步中閒聊,偶遇擦身而過中年男子,突轉身親切招呼:「你們是不是外島來的?」我訝異問:「你怎麼知道?」他很得意地說:「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我在那邊當了兩年兵,聽到這種腔調很熟悉。」曾經受過嚴格的語言訓練,平日與人對話,總是被歸類為「老芋仔」,想不到與家人不經意的談話,卻被識破自己原來也有別人聽起來怪怪的鄉音。 長久放逐自己的歲月裡,常用一種特殊方法來尋覓四散的鄉親。每遇人多口雜南腔北調的場景,我就操閩南語慎重其事唸出「奈阿佛」三個字,然後指著每一個人問:「請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對方一定睜大眼睛想半天,東猜西掰很少能講出正確答案。我不輕易說出謎底還取笑說:「充其量你只能算是台灣人,連奈阿佛都不知道的人,不是正統閩南人。」有幸巧遇能喊出正確答案者,就有他鄉遇故知不盡的話題與欣喜。 那年的冬天,在辦公室裡接到妻哽咽的電話:「爸爸在睡夢中仙逝!」八十六歲高壽四代同堂,幼時一人漂泊,晚年子孫枝葉繁茂,可謂福壽全歸。但遺憾未能隨侍在側,心中的愧疚與自責無法言喻!放下所有一切,搭機返鄉直奔村落。家門口已張掛起帆布棚,遠遠望著父親放大的照片,好像正盼著什麼。一群嬉戲的孩童圍過來好奇的問:「阿伯,你從那裡來的?要找誰?」 孩童們被我撲倒跪地爬行的哭號所驚嚇,回頭對屋內高喊:「不認識的阿伯回來了!」 後記:感謝老編精心設計刊頭,開闢「鄉音」園地,囑咐多多和鄉親開講,盼多年未曾謀面的鄉長及同窗好友,來此相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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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我心常念姑母恩
如果說:我今天在寫作方面,還有一點小小成就的話,第一個要感謝的人,就是我的姑母了。姑母是三叔公唯一的女兒,就父親的角度來說,算是他的堂妹,但是因為家中上一輩和上幾輩的慣例,同輩分的,大都以大排行來相稱,所以她們之間的關係,可以說和親兄妹沒有兩樣。 姑母從小就很疼我,一直到現在,我都已經是「知天命」之年齡了,他依然把我疼愛得如嬰孩一般。記得小時候,姑母有好吃的東西,總捨不得自己吃,第一個想到分享的人就是我,一直到現在,姑母有「好康的」,還是不忘記幫我留一份,這一份盛情,一直叫我深深感念、感念深深! 猶記得是民國四十七年,適逢石破天驚的「八二三砲戰」期間,姑母忍痛離鄉背井,陪著五叔、六叔、大、小三嬸婆,一路踉踉蹌蹌的逃離到台灣去避難,最後,在三重埔落腳,終至落地生根,把三重埔當作自己的第二故鄉,但是,姑母的一顆心,卻始終懸念著金門││這一塊他土生土長的地方。 民國四十九年的夏末,我上小學讀書以後,除了老師和父母的督課以外,在為學做人上,給我督導和啟發最多的長輩,就屬我的姑母大人了。也許是受到家大人思想的影響吧,所以,一直到現在,我每一次寫信給他,都還一直尊稱他為「姑母大人」,而且,已經成了習慣用語,想改都改不過來。 姑母大人是一位非常嚴格的小學老師,三叔公的古文底子本就很好,姑母大人從小在他的薰陶和教誨之下,也打下了良好的語文基礎,所以,他從台北師範畢業以後,就一直在小學教國語文,他曾經展示自己珍藏有年的「台北師範畢業紀念冊」給我看,裡面有許多懷念文字和感人的話語,都是出自他的精心傑作,雖然,扉頁和多數的內頁,都已經泛黃了,但是,她們彼此的感情,卻是有增無減,舉此一端,就可見他的惜情與念舊了。 姑母大人教授學生很是嚴格,他教過的班級,幾乎每個學生都能寫出頗為通順的文字,因為,他不僅在課堂上,教導學生寫作的方法和技巧,而且,批改起作業來,更是有條不紊、一絲不茍,雖然學生是辛苦了點,但是,他們卻也是受益最多的一群;他的認真與執著,為自己爭得了聲聞,也為自己在學校、在教育界爭得了一席之地。 從小學三年級上學期開始,姑母大人就開始教我試著寫信給他,而他總是不厭其詳、極其認真的改正我的錯誤,並且,要我一絲不茍的重謄一遍,再寄回給她核備;駑鈍如我,因為有她苦口婆心的勸導和鼓勵,我慢慢的收拾起玩心,不久,學校成績和待人接物的表現,慢慢的受到大家的肯定與讚許;時至今日,自己也步上了杏壇,擔任起百年樹人的教育園丁工作,才更加的感受到、也體驗到她的平凡與偉大。 姑母大人知道我喜歡看故事書,就把她看過的成語圖畫故事書,郵寄給我參讀,我仔細的翻讀每一本她做過眉批的書籍,越發覺得姑母大人的成功,絕非偶然,他絕不是所謂的天縱英才那一型,完全是要靠後天的不斷進修和多方磨練,姑母大人時常勉勵我的幾句話是:「廿年媳婦熬成婆」、「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使我一生受用無窮;今天,我同樣時常以這些話語,來勉勵我的學生,雖然,時空背景都已經不一樣了,但是,對學生來說,這些話語,對她們的立身處世和為學與做人,一樣可以發揮催化和產生推進的力量。 前年,我有一個更上層樓的機會,因感姑母大人看著我長大,使我從小到大,還不敢做出對不起列祖列宗的糗事,而且,在許多人的心目中,自己還算是一個知書達禮的知識份子,所以,我把這個訊息與想法,透露給姑母大人知悉,沒想到電話的那頭,傳來的是一陣陣鼓勵我上進的話語,姑母一再的強調,並三番兩次的對我說:「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果不其然,我在眾多優秀的競爭者當中,憑著一股堅毅的意志和三寸不爛之舌的雄辯滔滔,我終於達成了自己多年來的願望。 等放榜之後,我確定自己已經雀屏中選了,就迫不及待的打電話告知姑母,姑母簡直比我更高興,她很激動的說:「我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我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沒過幾天,我收到了一封掛號信,裡面附了一張兩千元的劃撥支票,說是要給我買專業書籍用的,不用說,大家也一定知道那是誰寄來的,她不是別人,她就是 -- 我的姑母大人。 最近這幾年來,姑母因為要照顧姑丈的緣故,已經好久都沒有時間回金門來了,可是她對我的關心,卻不因此而稍微減退,每當我抽空給她電話,她總還是把我當做小孩子一樣的叮嚀著、囑咐著,深怕我「一步錯、全盤輸」,每一次,我都敬謹接受他的肺腑之言,因為,她的勉勵語、她的關心話,已經使我受用了整個上半生;我打算要用我的整個下半生,好好的力行與實踐她的勉勵與祝福,來回報他賜給我的深恩與厚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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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回首
原本想悄悄的離開這裡,可是想起過去這一年半來的點點滴滴,令我百感交集,為了向病患有個交代,也為了將來能將在金門的這段時光寫入我的個人回憶錄裡,我決定把我何以來金門何以離開這段緣由的前因後果向金門鄉親說明清楚。 在前年的二月以前我還是位台北榮民總醫院婦產部的臨床研究員,每天過著忙碌的日子,也由於部門主管對我的信賴,部門內很多重要任務都交給我負責,所以當時有很多師長曾偷偷跟我說將來我升上主治醫師的機會很大,要我好好努力表現,當時我在部門裡是所謂的紅人,但人紅必遭忌,我也注意到競爭者對我的敵意。我總希望能以和為貴,我為人處世的觀念是:能當朋友最好,縱使當不成朋友至少也不要變成敵人,所以我在部門內行事盡量低調,不與人爭執。 到了前年三月花蓮慈濟醫院婦產科因為缺乏人手,由於那邊的主任和我們部門主管是舊識,因此發公文來榮總希望部門支援人力,因為花蓮是偏遠地區,大家又都有家室,根本沒人想去,所以最後主任要我們五位臨床研究員抽籤排支援順序,我當時心裡想反正這下早去晚去都是要去,因此我就主動答應第一順位支援。 在花蓮慈濟的兩個月也過的很愉快,婦產科主任陳信義教授很照顧我,他曾在美國紐約一家醫院任職婦癌科主任多年,一直到前年才退休回到台灣。在慈濟的開刀房他傳授我許多腹腔鏡的手術技術,也親自指導我開子宮頸癌根除手術,令我對他非常感激,日後只要有在開會場合遇見他,我都會主動向他請安問好。不料到前年四月時,慈濟醫院卻收到一封黑函,指出陳教授為了個人利益,將台北榮總婦產部原本已吃緊的人力調離,使得部門運作困難,希望陳教授高抬貴手,終止支援合約。這封黑函使雙方部門主管很是難堪,慈濟醫院高層也因為黑函而調查此事,也因此四月底我就向陳教授辭行回到台北。 回到台北後,我就感覺到部門氣氛不對勁,由於黑函應該是某位不願意支援慈濟醫院的研究員所寫的,因此傳出部門要整頓研究員,果然一個月後,部主任招集所有研究員說明由於黑函事件造成部門很大困擾,榮總副院長決心清理門戶,因此要求所有研究員準備離職。這個離職事件後來還演變成立委和監委介入調查,讓部門烏煙瘴氣了許久。離職對我而言有如晴天霹靂,我沒做錯事但是卻被一齊掃地出門,連我的內人都揶揄我說:工作量是別人的三倍,但是還是被趕出門,早知道會離職,當初你就不要那麼拚,還把身體弄壞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就一直懷著落寞的心情找工作,部門的師長也很熱心幫我介紹工作,像羅東博愛醫院、彰化秀傳醫院都直接要我去簽約。不料到了前年六月底的某一日,部門的小趙主任跟我說當晚在圓山飯店有一場重要宴會,副院長會出席,小趙主任要我開車載他前往赴會,順便看看副院長會不會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我回答他說:「我已是個落水狗了,我就載您到會場就好,我在樓下等您開會完後再載您回去」。不料到了圓山飯店小趙主任卻一直硬拉我上去會場,我只好硬著頭皮上去,後來看到副院長後,他慈祥的示意要我坐在他旁邊並向我說:「之前我昇你擔任婦癌基金會的副秘書長,這個位置向來都是主治醫師才能擔任的,你尚未昇上主治醫師,但卻能升到這個位置,所以你應該明瞭我的心意了,不過部門要清理門戶,為了以示公平,我不能獨留你下來,所以你先到別的地方暫待,等時機成熟時我自然會讓你回來部門」。 由於還有機會回榮總,內人要我找尋公家醫院,以避免中斷公務人員資歷。說也真巧(這應該是上天的冥冥安排),兩天後金門縣衛生局陳天順局長專程來訪部門希望能支援金門婦產科,主管便問我有沒有興趣,由於之前曾來過金門,對這裡的印象很好,所以我就答應了。因此從去年的七月開始,我就在金門縣立醫院的婦產科服務。 在金門的這段時光,是我人生中一段難得經驗,這裡風俗習慣異於台北,人民生活節約儉樸,心地善良,少見台北的鉤心鬥角,爭權奪利。有時候夜深人靜我會在空無一人的太湖旁,在蛙聲蟲鳴陪伴下,坐在椅子上讀美國詩人羅伯福洛斯特的詩:「金色樹林分兩條岔路,遺憾未能兩者都試,身為旅者,我駐足良久,遠眺其中一條,直到山路消失灌木叢中;然後,踏上另外一條,似乎差不多,或許更佳美之徑,因綠草如蔭引人上路,然而若有人跡,兩者路況恐怕相差無幾;當日清晨,兩條道路皆是滿佈落葉無人踐踏,唉,留著第一條改天再走吧!其實我何等明白:一路通往一路,豈容有回頭機會;多年之後某個時候,帶著一聲嘆息,我要告訴你:樹林裡分兩條岔路,而我選擇了人煙較少的那條,結果是如此不同」。這首詩代表了我的心境,因為我的個性內斂,選擇人煙稀少的路走去可以讓我的行醫之路更加篤定踏實而且可以擇善固執,為病人謀福。金門的景色也是真的很美,每天黃昏我習慣繞著太湖慢跑,看到「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常讓我心中感動莫名。 到了去年六月初,由於已經在金門待滿了一年,可是榮總卻毫無訊息要讓我回去,並且副院長又即將在七月一日退休,令我感到非常煩惱,再加上我獨自在金門工作,內人要單獨一人照顧家庭,有時在電話上聽她哭訴,讓我內心十分不忍,我們也常為分隔兩地的事情習慣而起爭執。加上花蓮慈濟醫院又在當時頻頻促我前去婦產科任職主治醫師,因此我在去年六月底就作好打算準備全家遷往花蓮,在後山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就在我準備向縣立醫院提辭呈時,在去年六月三十日當天下午五點左右,我收到副院長來電,他說:「我將在明天退休,但是我一直沒有忘記你在金門,我還是會信守當年諾言,請你再耐心等待」。說完後也沒等我回話,他就把電話掛斷了。他的行事風格就和他開刀一樣,乾脆俐落絕不拖泥帶水。也因為這通電話,暫緩了我離開金門的打算。 婦產科醫生的工作是很緊張忙碌的,在金門也不例外,能看到產婦們平安生產,或是看到病人在開完刀後復原的神情,都會令我深感安慰。但是也有一個病例讓我感到遺憾,在此向這位病患致歉,並祝她早日康復,恢復正常生活。由於醫療糾紛日益增多,尤其是婦產科在近幾年來的案件更是增加很多,婦產科醫師在近幾年來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年輕的醫學畢業生看到婦產科這麼辛苦難做,也就不願意將來從事婦產科的工作,而改選擇較輕鬆且風險小的科別如皮膚科、復健科等,有些即使原本想走婦產科的學弟學妹們也有不少被父母親勸退,因為連這些醫學生的父母親都知道現在婦產科糾紛多,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走上這條路,所造成的結果就是醫學中心年年短收婦產科住院醫師,像台北榮總婦產部的住院醫師就嚴重不足,同樣的台北馬偕醫院、林口長庚醫院等也都面臨同樣問題,高雄榮總婦產部更是破紀錄的連續三年招收不到住院醫師。住院醫師不足的結果就是醫療品質下降,而醫療品質下降將會導致更多的醫療糾紛,這是一種惡性循環。婦產科的大環境真的是很糟糕。 金門縣衛生局曾在幾個月前在金門日報刊登文章指出金門縣立醫院的剖婦產率很高,希望改善這個缺點。但是我在這裡提出在金門執行婦產科業務的風險真的很大,怎麼說呢?隨便舉個例子給大家知道:產科有一種稱為前置胎盤的病況,可以在短短數分鐘內流出數千毫升的血液,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時必須在短短十分鐘內緊急以剖腹產生出胎兒以挽救孕婦及胎兒的生命,在台北榮總有這樣的人力,可是在金門卻沒有辦法,尤其若是在半夜,等到所有人員到齊可以下刀時,最快也要四十分鐘,情況會變成什麼樣,我實在是不敢想。這還只是產科眾多危險狀況之一而已,所以在金門以較高的剖腹產率來換取平安的生產,這是一種必要付出的代價,也要請衛生局及孕婦們包容。縣立醫院婦產科陳根雄主任為人謙和,醫術精湛,是金門婦女同胞的福氣,大家要多多體諒他的辛苦與壓力,和他多配合,以製造雙贏的局面。 另外從台灣來支援的羅東明醫師,也是一位視病猶 親的好醫師,他也曾指導過我許多的手術技巧,很謝謝他。 最後要感謝衛生局陳局長,是他讓我有這個機會來金門服務,感謝他的照顧,我也知道他一直在為金門的醫療奉獻,金門地區有不少的醫療福利是他來回台金之間奔走所爭取來的。也謝謝縣立醫院林院長的照顧,他一直在為醫院努力做事,在去年SARS期間,他真的好辛苦,但是他還是堅毅的帶領醫院全體同仁渡過這段危機。 願天佑金門,永保金門和平與繁榮。金門,再見。 (縣立醫院莊其穆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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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蔡郁娟取出小手帕,輕輕地為他擦拭著淚水,「既然事情已發生了,也成了一個不可挽回的事實,為什麼不走出那份陰霾,勇敢地面對現實,重新站起來,相信我們純樸善良的島民,都會以一顆誠摯之心來迎接你的。」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當我流盡淚水的時候,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我貿然地留營十年的役期太長了,上天有意讓我提早退伍,好實踐做妳的伙計的諾言,」他的眼眶又紅了,淚水再一次地滾下,「然而,當我想起自己已是一個殘廢的人時,我的心又涼了,一切的夢想猶如昨日雲煙……」 「或許,上天真的有意做如此的安排;要不,沒有理由讓你現在就退伍。」蔡郁娟順勢說:「我迫切地需要你……」 「妳需要一個殘廢的人?」陳國明搶著說。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一隻眼或一條腿,而是你那顆熱忱又善良的心!」蔡郁娟哽咽地說:「無論命運如何地多舛,無論老天如何地安排,無論世事如何地變化,陳國明,我愛你的心永遠不變,不要忘了我們的諾言。」 「妳會後悔的!」 「如果會後悔,今天不會坐在你身旁。」 「我不能拖累妳。」 「你不但不會拖累我,還會幫助我、愛我!」 「不要對一個殘廢的人抱著那麼大的希望和信心!」 「不,你沒有殘廢,」蔡郁娟有些激動,「在我心中你永遠是健康的、完美的!」 「期望愈高,失望愈大,我相信妳懂得這個道理。」陳國明的情緒似乎平靜了許多,「蔡郁娟,雖然我們相識相愛已有多年,但始終保持著一個清白之身。以妳的美貌和優越的條件,和一個殘廢的人在一起,是多麼地不搭配啊,爾後無論妳做任何的選擇,我都會祝福妳的!」 「別以為我蔡郁娟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想不到我等待的竟是這句讓我傷心的話!此刻我因瞭解你的心情而不怪你,但我還是要奉勸你,與其用這些話來激我,何不把頭轉回來,重新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重新想想我們相處過的每一段時光,為我們共同的理想而奮鬥,為我們永恆不渝的深情而活下去!」蔡郁娟時而撫撫他的髮,摸摸他的臉,並以她細柔的聲韻繼續說:「回到金門,我會協助你做復健,很快的就不必依賴柺杖,過一段時間就能完全復元。做完早市生意,我們就回鄉下種田,看看那片青蒼翠綠的山林,望望那片湛藍的大海。我還要你教我犁田,教我種蕃薯、種花生、種高粱、種玉米、種小麥;養豬、養雞又養鴨……,陳國明,你願意嗎?」 陳國明微動了一下唇角,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蔡郁娟見狀更是喜悅異常;她雙手摀住他的雙頰,給他一個深深的吻。或許,愛的力量真能把一個意志消沉的青年喚醒,讓他即時回頭免於掉入萬丈深淵;時間勢必也能撫平陳國明身心上的創傷,在政工幹校高級班進修過心理學的楊平江他知道。巧而,他也來探望同鄉又是同學的陳國明。 「妳就是蔡郁娟吧?」楊平江笑著問。 蔡郁娟點點頭,笑笑。 「不就是你多管閒事,寫信叫她來的嗎?」陳國明面無表情地說:「還裝什麼蒜。」 「有那麼漂亮的小姐來探病,我還以為你背叛了蔡郁娟,在台灣留下的情緣。」楊平江開起了玩笑。 「或許只有你楊平江才有這個福份吧!」陳國明冷冷地,「一個殘廢的人……」 「你怎麼老是把這句話掛在嘴上?」(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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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地瓜情事
現在市面上地瓜一斤賣十多元,蠻有身價的,咱們小的時候,每個務農的家庭,必定大量栽種地瓜,只因它是人畜皆可食用的糧食作物,故而在大家都有的情況下,臭賤得很,根本沒人把它看在眼裡,也就沒有市場行情。從小咱們三餐都脫離不了它,說實在的,以前吃太多了,現在對它還是有一點吃膩的感覺存在,現在對於自家收成亦或左鄰右舍免費奉送的地瓜,才會偶爾點綴下稀飯,一方面自己從小吃它太多了,再而家中的小孩被我們的富裕環境訓練出餐餐需變換菜色的疼寵下,每餐的地瓜,他們哪吃得下。目前接觸的,只有一些阿婆級的,才依舊懷念地瓜的滋味,中古人的我,目前還是不能如小孩時的餐餐接受它,時代不同,咱們的口味也被粉飾得多樣些,再也不希望回復到早時候的窮苦度三餐的方式。 「尾牙時,甘藷大家的」以前年底,地瓜盛產採收時,全家大小都出動,印證多子多孫多福氣,多人力的古老觀念。父親牽牛犁田在前,我們小孩子們就尾隨其後,經由牛隻犁過處,地瓜就會出土現身,咱們就提著容器,隨後負責撿拾地瓜的工作。 忙一段時間後,有人會先把工作放下,會造土窯的人負責撿拾土塊,就地在田裡造起土窯來,另有人負責到處尋覓材火去,有人負責燒烤土窯泥塊,有人繼續撿拾地瓜工作去,一段時間後,就在大家的分工合作下,一旁的土窯,燒熱土塊變成紅色後,在收成好的地瓜中,挑些大小適中且沒受傷、沒臭爛的好地瓜,就可以將其放入土窯內,利用土塊的熱度,即可將埋沒入其中的地瓜給燜熟,在大家繼續撿拾地瓜的工作時間裡有足過的時間讓地瓜燜熟,等待的這段時間裡,忙著的事兒包括有:兩個人負責繼續尾隨父親、牛隻身後,一趟趟在來來回回犁過的田裡撿拾出土的地瓜,有人將地瓜撿拾集成堆,分裝入袋抬到三輪車上,有人將地瓜的葉梗捆成一團,準備拿回去餵豬吃、餵牛吃。隨著土窯的地瓜香味四溢,大家在工作後飢腸咕嚕的五臟廟,剛好可以大快朵頤一番,真是特別的享受。 在所有的農忙中,就屬於撿拾地瓜最受我們歡迎,原因當然是工作完後,有烤好的香噴噴地瓜可以供奉飢腸咕嚕的肚子,另一原因是,只要是你眼尖夠利、夠快的,就可以在泥土中撿拾到寶物,如銅板、錢幣(皆以清末的道光、光緒通寶較多,偶爾會撿拾到乾隆、康熙、雍正的通寶)或是斷截玉環、碎玉片等其他的飾物,好似大地到處皆藏有寶藏般,幾乎每回下田裡工作,皆會撿拾到一些小物品,大夥回家後,就會取出袋中物,互相比較,炫耀一番,這些東西到最後也是純粹是空歡喜一場,因為撿拾回來的寶物,也不懂得變賣,也不知其身價是多少?大家總是將它們東藏西塞的,最後就不了了之,也不知流落何處去。 大量採收後的地瓜,我們除了三餐食用和給豬吃外,比較大而漂亮的,會刨皮後製成地瓜粉、地瓜簽。地瓜粉的製作是:將地瓜削去外皮,將其用在一塊鐵片用鐵釘釘過的粗糙面,反覆的來回搓動,使其成碎末狀後,再用清水洗淨它們,則其內的澱粉質會溶出於水中,這些含澱粉的水再放置一段時間,使其靜置,澱粉會沉澱出來,上面的水即可倒出丟棄,有的拿來再利用,如清洗碗筷,它可是最佳的清潔劑。而沉澱出來的澱粉,再用器具挖出晾曬,乾燥後即可以久藏,需要時再拿出來食用,亦或可以出售。而地瓜簽的製作就較為簡單,製成條狀後直接曝曬於地上,乾了就是成品,只是有一說法,在冬至前製成的地瓜簽,煮時較會爛較好吃,過了冬至後製作的地瓜簽口感就較差,這是前人的經驗談,應有其準確度在。 偶爾做些「ㄢ ㄅㄛ」輾碎後製成「ㄢ ㄅㄛ ㄍㄛ」,剩餘較差、較小的地瓜,則統統進入手搖動的「安簽」機器裡,轉動切割盤製出較細條、帶皮的地瓜簽,曝曬後貯藏留待以後沒地瓜的季節,或是缺糧的時侯拿出來給豬、牛食用。這種手搖動的「安簽」機器因為使用普遍,到最後廠家為應付市場需求,竟也製造出電動機器來,省卻了我們不少的力氣,又方便又快速,省事不少。 地瓜可說是種優良的農作物,露出土外的葉子、莖梗可餵豬、牛吃,埋於土裡的地瓜,更是個個皆可吃,尤其日後長出的「單親啊」的小地瓜,更是嫩得入口即溶,偶爾來個蒸烤「單親啊」!那可是人人搶食的好點心,這麼好的食用作物,無怪乎那麼受農家們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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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欣迎新年
今早,天還昏暗中我已起床,原因在於今天是元旦,六點半要參加元旦升旗典禮。奇怪的是昨晚明明準備好兩個鬧鐘,一個五點半響,一個五點五十五分響,可是它們都沒響,反倒是自己似有預感的爬起來了,看看手錶五點四十五分,好險!懷著一個異常的心情迎接這一天的來到,昨晚下班前聽同事在拿不定主意「是要守歲還是要參加元旦升旗」?自己昨晚打了一通問候朋友的電話後聽著中廣的跨年晚會,不知怎的,好似沒有睡意,最後竟也清楚的聽到「新光三越」那頭在倒數計時。哇!我們中華民國已九十三歲了!今天一大早來看看九十三年第一天的破曉吧! 一樣看花的兩樣情,有人但惜好花落,有人卻喜結果成。我的心情其實也是複雜的,一年又一年,與其說自己又長了一歲,倒不如說自己又老了一歲,送往迎新的此刻,回顧自己,也回顧四周的人事物,所幸大家都還能平安度過這一年,不是說「過年」就是慶祝大夥兒還活著的嗎?孩童時代期待拿到「壓歲錢」,現在想想不長大倒也不錯,儘管它只是個夢想,為的是避開長大的煩惱吧!現在不可避免的要學著去做身而為人的各種任務、功課,包括生活周遭的疑難雜症,包括人生的大事,甚且是生死難關,沉重的事太多,何妨換個角度看「世情」吧! 猶記得多年前在小金參加的元旦升旗典禮,大家齊聚綜合運動場,那場面有別於今,老師、學生、軍人、各機關人士、早起的民眾,我們摸黑似的進入隊伍中,時間一到,大家齊唱國歌,不同的是記憶中還有人帶領著呼口號,那是挺八股的口號,但頗有時代意義的!印象中我也曾混入人群中參與晨跑,跑跑停停,停停走走,天色漸漸亮,在羅厝漁港邊我對著漸升起的朝陽按下手中的相機快門,見證這與眾不同的一刻,然後越來越感到太陽的不可愛,開始汗流,接著是認真的人得到報酬的時候,晨跑領先的人領獎,再緊接著摸彩,只是好運從來未曾降臨!不過好玩的是當我拿著剛洗出來的照片與人分享時,有人竟問我「那是日出還是日落啊?」我這才覺得那感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該選擇窩在溫暖的棉被裡做美夢,還是早起以嶄新的心情迎接這一年的第一天?該去感傷那風風雨雨的一年,還是從此刻起重新出發?「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也許有人會說早起的蟲兒被鳥吃),自古至今我們說的多少於自己有用的好話,也許就從今日此時起懷著「新心情」開始過屬於自己的新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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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風真情》故鄉的蚵仔
「哇!真的好辛苦喔!腰也酸,背也痛,都挺不直起來。」使勁的伸直腰骨,哀哀叫個不停。沒想到連續「剖蚵(閩南語)」二個鐘頭,不但手又溼又冷,手套被蚵殼割破了,手也割傷了,連腰骨都快要快挺不直起來,真是辛苦。至此,才體會到採蚵人家的辛苦,不但得在海裡與海水搏鬥,得擔起重重的「蚵殼」,走在冰冷濕滑的沙地上,還得費時間、費精力的「剖蚵」,才能吃到那味道鮮美道地的「金門故鄉的蚵仔」。 我喜歡吃金門道地故鄉的蚵仔,從很小的時候。媽媽煮的「蚵仔煎」,常常讓我懷念不已,總是想一嚐再嚐,百吃不厭。還記得有一次參加國小舉辦的遠足活動,我便當中帶著的不是飯食類的米糧,而是「蚵仔煎」。不管其他同學好奇的眼光,我自在的在旅途中,享受著我的「蚵仔煎」便當,成了一次讓自己畢生難忘的快樂回憶。 「蚵仔酥」的鮮美滋味,常常是供桌上的必備食材。每每等不及拜完祖先,總要先給它偷嚐了幾塊。我們家的「蚵仔酥」,通常只是簡單的加入蔥花、雞蛋和麵粉一起攪拌,即成美味可口的「蚵仔酥」。 金城南門城隍廟前的「蚵仔麵線」店,爽口又好吃的「麵線糊」,曾經是我學生時代的早點。當時,在菜市場上賣菜的媽媽,每日清晨,天未大亮,就必須趕著出門去做生意。電冰箱上放置的綠色蚊香空罐,通常都會留下十元、二十元的零用錢,讓我們自己拿去買早點吃。 父母忙著工作的情況,讓我們兄妹有機會吃遍城區各地的早餐店。同學之間,總是最喜歡相約在城隍廟前的「麵線糊」店,吃那糊糊的麵線和蚵仔,並配上爽口的酥脆炸蝦,那種同學相聚的情景,加上難忘的特殊口感,一直常存心頭,久久不忘。 放學後的點心,也常是金城貞節牌坊下,路邊攤販賣的「蚵嗲」,最喜歡看老闆娘,那神乎其技的製作「蚵嗲」的過程,熟練的手法,常讓我們驚嘆不如。 那時,家住金城東門的我,吃遍了金城各地的故鄉小吃,還是百吃不厭,最愛吃那讓人回味不已的故鄉的蚵仔。 曾經,旅台吃著台灣的小吃「蚵仔煎」,那特大號的蚵仔,吃起來怪怪的,口感總是覺得沒有故鄉金門的蚵仔好吃。 故鄉的蚵仔,充滿了家鄉味,解了鄉愁,也滿足了異鄉人思鄉的情結。大娘姑(外子的姐姐,閩南話)嫁到台北去,每年的暑假都會帶一對兒女回來金門玩。 兩位從台北來的小嬌客,最愛吃外婆親手煮的「蚵仔麵線」。每年的暑假,婆婆總是人未到,就先預備好一大鍋的「蚵仔麵線」,來滿足小愛孫的嘴饞。 大娘姑返台之際,最常帶的金門特產也是咱們金門自家產的蚵仔和麵線,大娘姑的台省親戚,最喜歡托她帶回金門的麵線,每一次回金門,總要「款」上好幾箱的麵線帶回去。 前些天,大哥要去台北出差,大娘姑托他帶些金門的蚵啊過去。大嫂特地從古寧頭的娘家,拿回一大布袋新鮮的「海蚵殼」要剖。 看著娘家住在古寧頭的大嫂(年紀比我小),快手快腳的剖出一顆顆又肥又亮的海蚵啊,這同樣也是媳婦的我,躍躍欲試,也想剖剖看。雖然是在金門長大,從小住在金城的我,是常在東門的菜市場上,看賣蚵仔的攤販,優閒自在的剖蚵,好像很好玩似的。卻很少有機會,讓我實際玩玩看。 雖說,我是姓蔡的瓊林子孫,討海人的孫子輩。卻從小不曾靠海生活過,也不曾仔細想過,討海人的辛苦。每次回到故鄉瓊林祭拜祖先的時候,總是用好玩的心情,四個兄妹像是打麻將的圍成一圈,搶著要剖蚵,並使出全力的比比看,看誰剖出最多的海蚵仔,誰就是最厲害的人。 每回的比賽,家住瓊林的堂兄姐們,只須派出一個年紀最小的與我們應戰即可。就可以剖出比我們還多還要漂亮的蚵仔,讓我們欣羨不已。 當然,以我們半路出家的技術來說,每回都剖的蚵腸破裂,蚵尾斷去,慘不忍睹。但是我們依然玩的很高興,並樂此不疲,一再的重複將剖蚵當成遊戲來玩。 每一次的戰局結束,大家總是依依不捨的離開蚵桌旁,留下一些體無完膚的蚵仔。大伯母在我們要返家之際,都會將那些慘不忍睹的蚵仔,送給我們,連同她剖出的蚵仔,也全數讓我們帶回金城來。「有抓還有掠」如此的好康,使剖蚵成了童年另一段難忘的回憶。 話說回來,我這個瓊林媳婦,其實在這一輩子中,蚵刀沒拿過幾次,蚵仔也沒成功挖過幾次。卻因為生在金門,長在金門,才有機會吃到這麼多次故鄉鮮美的蚵仔。今日重拿蚵刀,連續挖了兩個多鐘頭,難怪會腰背挺不直,累的哇哇叫!也才真正體會到,老一輩們當年討海的艱辛。 真的好厲害,看著家鄉的老一輩們,精準的剖出一顆顆鮮美晶亮的蚵仔,那其中包含了幾十年的功夫,才有今日的水準。也因為有她們的努力,我們才能吃到那麼好吃的蚵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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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有源頭活水來─欣聞金門自大陸接水規劃有成
參加「莒光風華五十年」慶典回來,我和金門之間的「情緣」,好像已提升到了「血緣」的境界。雖然,我仍是「金門一過客」,內心卻燃燒著一份「無端更渡桑乾水,卻望拜州是故鄉」的強烈感受。 早年,金門是台澎的屏障,是反共的前哨和反攻的跳板,政府派遣重兵駐守,在全力支援前線的政策下,金門人犧牲了「靠海吃海,靠山吃山」的活計,換來一條「靠兵吃兵」的生路。然因時移勢變,金門由「你堅攻,我死守」的黃金堡壘,轉化成「你想去,我不撿」的燙手山芋。金門人賴以為生的「兵」,由萬計變為千計、百計。過去,是後方支援前方,現在,是前方支援後方,再由後方視情形給幾顆棒棒糖。雖然,金門人還不至於淪為乞丐,但他們卻不能不未雨綢繆,自力更生。因此,在耕地、討海之餘,積極開闢一條觀光的新路,企圖走出自己的藍天。 金門的觀光資源,古今兼備,硬軟不缺。但是,去金門觀光的,不是黃魚或青鳥,而是一批批的客人。他們一到金門,吃喝拉撒,無水不為功。偏偏,金門不是一個水源充沛的小島。雖然,早年的駐軍,在專家的建議下,採取了造林、築壩、挖水塘的多管措施,使金門的民生及灌溉用水,獲得相當程度的紓解。但若天公不作美,縱有深池大湖,池湖也只好「無語問蒼天」。去年,台灣的大水庫都差點「碗底朝天」,金門更慘。當時,台灣好像曾用軍艦向金門「輸水」,惟金門的風獅爺也知道,那是做給選民看的,遠水救不了近火。 或許有人要問:「過去,金門有十幾萬人,不見缺水,如今不到五萬人,怎會水不夠用呢?」容我不客氣地說,他見過當年「十萬大軍」克難用水的情形嗎?嚐過「一天一臉盆水洗臉抹身洗腳」的滋味嗎?喝過用明礬沉澱的井水嗎?民國六十年前後,駐軍官兵,一個冬天,洗不到十五次熱水澡,而且是大眾池,這就是當年「水夠」的原因。但是今天,平均每上一次洗手間,少說也要消耗五百西西的水。觀光客不是去金門體驗早年的戰鬥生活,現時的金門人,也沒有把生活倒退五十年的「義務」,反之,金門的駐軍及民間飲用水的供應,中央政府有百分之百的提供義務,這是毋庸置疑的。試看,耕地種田、出海捕撈、工程興建、生產加工、環境清潔、美化景點、消防消毒、醫療保健、以及食衣住行,加上戰備用水,和大量的觀光用水,可以說,水是金門人當前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猶記得,一年前,金門提出向對岸買水的問題時,我還有︽吳越春秋︾中,越吳之間「借穀還種」的疑慮。因此,在眼見金門即將成為涸轍之魚時,只好隔海看天,求玉皇大帝早些降賜甘霖。惟一年以來,金門和對岸的互動,已打破了我那個「杞人憂天」的玄思。今見︽金門日報︾「自大陸接水完成先期規劃」的報導,我不禁隔海鼓掌叫好。尤其在讀完工務局長陳家欣的提議:「金烈大橋興建在即,縣府也正規劃金廈大橋或金嶝大橋的興建,供水方案應將『附橋附掛』一併考慮在內」時,更有「實獲我心」的喜悅,因為,我在前幾天完成的一篇介紹劉布「金門狂想曲」一詩的文字中,本擬將「隨金廈大鐵橋附掛水電及電訊管線」的構想寫出,但因怕給金門增添麻煩,故未再「狂想」一筆。現在,我就用「舉手」來表達我這個「金門過客」的「民意」吧,願金門的朋友們早日「心想事成」。 不過,報導中又說,自大陸接水的總工程費要九億多元,可不是,沒有「金」就生不出「水」來。但我也聽說,金門每年上繳國庫的「酒稅」高達三十億,從中拔一撮毛也就夠了,取之於金門,用之於金門,專制的政府也不反對。如果還有人反對,就夠資格「住民自決」了。要不然,就用大陸的好水,多產幾批「金門高粱」直銷大陸,自己賺錢來償還工程貸款。就看「中央政策」支不支持了。 最後,我要奉勸中央,別罵金門「太中國化」了,連「水」也要「中國的」。要知,人無水不活。況且,金門本來就是「中國的」,島上還有「中國朱熹」的遺風呢?中央可以引用「中國」︽史記︾裡的「馬不必騏驥,要之善走」來訓勉國人,且有人拿「中國周敦頤」的︿愛蓮說﹀比喻自己是「出污染而不染」的「君子」。金門人為了活命,當然要記取朱子「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的哲訓,設法自求多福了,金門人如果沒有「源頭活水來」,還會有無虞溫飽的明天嗎?金門可以不要褲子,卻不能不要一條可以從對岸接水到金門的管子。為表示我衷心的擁護,我特將本文的稿酬捐作「自大陸接水」的工程基金,敬祈笑納。(二○○三、十二、十四,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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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陳國明…」蔡郁娟眼裡噙著淚水,快速地向他奔馳過來。 「蔡郁娟…」陳國明拄著柺杖,伸出顫抖的左手,以盈滿眼眶的熱淚來迎接她。 然而,在這個熙熙攘攘的白色長廊裡,他們還是忍下即將失控和崩潰的情緒,在蔡郁娟的攙扶下,來到一間小小的單人病房裡。他能長期住在這間單人病房裡療傷,的確是上級長官對他這位來自前線,因公受重傷的病患特別的禮遇。當白色的房門關上,他們已抱在一起,失聲地痛哭著。久久,蔡郁娟含淚地抬起頭,用手輕輕地撫著他的臉,仔細地看看他。 「左眼瞎了,右腿跛了…」陳國明哽咽地,竟伏在她的肩上泣不成聲,「要是當初聽妳的話就好了。」他有些兒自責。 「不,你選擇自己想走的路並沒有錯,」蔡郁娟安慰著,「一個男孩子必須要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理想和抱負換取而來的卻是殘廢!」陳國明憤慨地,「蔡郁娟,我不甘心啊!」 「你不甘心,我何嘗不替你難過!」蔡郁娟扶他在床沿坐下,柔聲地說:「說這些似乎於事無補,也不能讓你回復到原有的健康。現在唯一的,必須坦誠來面對;你的左眼雖然被黑暗遮掩,但還有一隻光明的右眼;你的右腿雖然有缺陷,但卻是為國犧牲的標誌,相信鄉親和家人都會引以為榮的。」 「妳在安慰我,是嗎?」 「我不是安慰,而是說出心中想說的話。」蔡郁娟柔聲而低調地,深恐刺激著他,「同時來為你辦出院,陪你回金門。」 「我這副模樣能回金門?」 「為什麼不能?」 「一個連國家都不要的軍人,一個瞎了一眼,跛了一腿的廢人,能被這個現實的社會接受嗎?」 「為什麼不能?」 「一個需要靠旁人攙扶的殘廢者,他能再拖累別人嗎?他有什麼權利讓人家跟著他受苦受難?」 「說完了沒?」蔡郁娟拉起他的手,輕輕地撫著他的手背,細聲地說:「今天,我懷著一顆沉重的心來到這裡,除了想念你、關心你的傷勢外,也準備聽聽你的聲音。現在如果你對國家、對長官、對社會、對家人和我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你盡情地發洩,我蔡郁娟洗耳恭聽。如果你的理由太過牽強,不能讓我心服的話,你必須聽我說幾句。」 「不,誰的話我也不聽,」他固執地,「我寧願在這裡等死!」 「不要說這些悲觀喪氣的話,」蔡郁娟依然柔聲地,「如果讓阿伯阿姆聽到,不知會有多麼地傷心?他們一聽說我要到台北來接你回家,阿姆擁著我泣不成聲,阿伯的淚水也爬滿著他多皺的臉龐。陳國明,我們都是受過教育,有血性、有良知的青年,父母養育之恩、恩重如山;他們為子女、為家庭辛苦了一輩子,我們不僅沒讓他們過過一天好日子,難道還忍心再讓他們傷心嗎?古人說:死輕於鴻毛,重如泰山,身為一個革命軍人,你為國家的犧牲和奉獻有目共睹,雖然受了傷,但它絕對是光榮的象徵,怎麼能夠輕率地言死?那年學校行軍的時候,我們不是唱過:『黃埔男兒最豪壯,多少風雨把我們磨練的更堅強,多少的前輩血汗把歷史寫的更輝煌。黃埔精神在發光,大步邁向戰場,犧牲個人換取國家和平強壯!』而今,你這位黃埔男兒只不過受了點傷,就悲傷絕望;國也不要、家也不要了、父母和親人也不要了;君無戲言、言出如山的諾言,或許早已把它拋到九層雲霄外了!」 「一個殘廢的人,不得不向命運低頭……」他哽咽地說,緊跟著來的是一串串悲傷的淚水。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一個強壯的革命軍官,在一夕間遭受如此的驟變,想要他不悲傷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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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雲衍派─我的祖先是黃守恭
12月29日金門日報,拜讀許獨鶴先生,水頭洋樓群│導覽解說有感之大作。在談及「紫雲衍派」這段文章中,談到我們姓黃的老祖先「守恭公祖」,原先以為我記錯,想想沒錯啊!是「黃守恭」而非文中的「黃守泰」。為求確實,特別跑去請教東伯,並向他借來黃氏家譜,以下是一段關於守恭公祖的記載: 「守恭公,其先由莆陽黃石徙入清源郡城北,聚族而居焉,守恭公生有出世之姿,雅慕道術,修 ,好禮樂義,人競稱為者,非艷其富已也,郡肅清門外,一帶俱署長者園宅。盛唐之際,詒安無事,治天下郡國,建開元寺,為奉道祀聖之場,長者故多慈悲,以善捨聞四方,適有異僧,雲游及清源,詣長者求見,乞剎地一區,長者心許之願詰其祥徵,僧以白蓮花為證,越早,園丁報後園桑樹生白蓮一朵;如僧言,長者奇其驗,遂決許捨宅,恣僧所擇取,詰旦日東出,僧以袈裟挂錫杖,蔽其影之所至,已無遺地,長者知其為神之所司也,不難以全地俾之,是時紫雲甘露,吉祥殊勝,先後駢集,鼎搆殿宇,巍然成開元大剎,公曰‥我有四子,此地欲施僧人,我子孫世無所居住。僧人即於地下曰:大人州地,若許施捨,起開元寺,四位令郎,後代子孫眾多,歷世簪纓科甲,聯芳繼世,自然時有八項祥瑞焉,紫雲頂;羅漢能語,爐自傳煙,白鶴聽經,桑樹開白蓮,石柱生牡丹,井水如甘露,塔斜倒影。此八項,天地間真奇異,公知是神仙非凡,其地方捨焉。」 由此可見黃守泰這名字是有誤的,不知是許先生的資料有誤,或者其他原因,但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將有誤改過來,不至於一直錯下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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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貓日記》路見不平「礙」莫能助
不知道修路這回事,是不是一種季節性的活動?修路的幅度幾乎跟侯鳥出現的數目成正比成長。此話怎講?貓嗚!君不見一到年底,大家不約而同卯起來修路,看得出來千瘡百孔的,修!看不出所以然的也修,尤有甚者,鋪完新柏油不到半年的還是,修!大馬路,修!人行步道也修!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一「咐」眾「修」啊!喵的,一聲令下,大家拚命修,如果經費太多,真想建議施工單位順便將哈貓家的廁所修一修,以便貓仔如廁迅捷,出恭順利。 貓會發牢騷倒不是覺得修路不好,古人有言,行善者,造橋鋪路,造福鄉梓,福蔭子孫,修路是件好事,對於行政單位此等善舉,貓可是舉貓手貓腳貓尾巴贊成,只是一下子修一堆路,開車上班要繞道不說,買杯熱呼呼的珍珠奶茶都得歷經千辛萬苦,到郵局領個錢更是搏命演出,這些都算不上什麼,還記得貓家附近開始修路時,無預警的整條道路封閉,沒有任何人員疏導車輛,於是乎交通在路口癱瘓,進退兩難,好不容易找到替代道路,卻發現要穿過凹凸不平的紅土路進入國宅僅供一輛車勉強通過的小路,貓開得是汗毛直豎,深怕有觀前不顧後的小朋友闖出來,壓成肉餅怎麼辦,短短一趟路,犧牲了不少細胞,過幾個禮拜,乾脆整條路挖掉,直接連規劃週邊替代的事都給省了。 而通往另一城鎮的主要道路也在修,如果貓沒記錯的話,上次是一次一半,左邊修,右邊通,每天上演刺激會車秀,這次更帥的是一次修一段,一次得繞一種不同的路,繞路不打緊,大車小車通通擠在鄉間小道已經夠悶了,還要會車,喵的,大車小車塞一團,險象環生,比打電動玩具還刺激!施工單位大不同,不過,相同的是均無所不用其極,提供刺激驚險的人生經驗,給我們這些生活平淡的小老百姓,以免人生乏味、缺少變化,真是用心良苦啊!喵嗚!對開車的人而言,修路不過是浪費時間、減損車輛壽命,外加保養時從輪胎挖出三根鐵釘(不貓你,這是貓的真貓實證,挖出來的鐵釘還留著做紀念,畢竟要扎上三根鐵釘也不是件常見的事,嗯!待會去買樂透),更慘一點的,就是提高保險理賠機率罷了,對路人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昨天,突發貓想,拉著老公一同舒展肥滋滋的貓腿,途經修路地段,不看則已,一看冷汗直冒,喵嗚哀哉!除了面對大路的那一面寫著施工改道、施工日期,並意思意思拉上兩條線,其他地方完全沒有安全措施,往各小巷路口並沒有任何警示標誌,小學生、國中生穿過工地上學,萬一出了任何意外,這該怪誰?而施工早期挖的溝有一個三年級的小學生高,也不見任何安全措施或警示,萬一掉進去了,可要半天才會有人發現。俗話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這區區「萬一」二字,誰也擔不起,更何況替代道路的規劃、安全警示標誌的設置以及流量控制等種種事宜難道不是施工單位該考量的嗎?又不該是行政單位該監督的嗎?怎只有貓呼不平?見「礙」不知找誰助?另一個地方更猛,兩邊的人行道都挖掉了,行人只好在大馬路上與車爭道,行人的路權不知道被丟在哪裡?萬一發生車禍,該怪行人在大馬路上走還是該怪行人沒有路可以走? 喵的隆的咚,不管是到了年底要消耗經費,或者是單純的路壞了該修,建設本為利民、便民,若有勞民、擾民或危民之虞,相關單位可要好好「考路」啊!否則一片為民之心最後卻落得民怨四起,可就得不償失囉!貓有建言,盼相關單位發標時,除了金額,相關安全配套措施亦應列入考量的要項,工程發包後更應善盡督導之責,人民自當樂見建設推行,反觀草率行事的下場,就是吃力不討好,怨聲四起,美名與罵名存乎一念,在上者當自重自省。哈貓身為一介平貓無權無力左右任何行政方針,如果有同感就鼓鼓掌,如果覺得礙耳,那就當最近太陽曬多了腦細胞冬眠說夢話,只是喵言亂語僅因貓腿雖肥,堪稱強健,可不想為路捐軀!善哉!善哉!不知道學學八點檔連續劇來個攔路喊冤、喵喵上告,會不會有用,算了,果然是太陽曬多了,神智不清,貓呼!繼續冬眠去囉!眼不見為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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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窗框釘痕
深秋的早晨,我赤著腳沿著沙灘自舊渡口走向慈湖,長長的海岸線上僅有我孤獨的身影,接近滿潮的時刻,潮濕的沙灘上有許多我熟悉的水產生物,但感覺數量似乎比去年少了,水頭商港的興建,海岸環境有很大的變化,這是經濟發展對生態環境的衝擊,如何取得一個平衡點,應是當下重要的課題。浪花輕舔我的腳,拍打的浪濤聲伴隨雁鳥的叫聲,我回想起孩提時與弟妹們在沙灘上追逐嬉戲的景象,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小時候的金門,土地貧瘠謀生不易,父親為了生活到南洋跑船,八年漫長的時間,家中生計由祖母與母親掌持,由於家無恆產所有生活用度,全賴父親僑匯,直至祖母仙世父親返鄉,接著大姐出世,但母親卻也因為操勞過度而倒下了,這一病竟然有六年之久。我出生那天正好是農曆大年初一,金門的習俗正月初九拜天公,執香者不能進產房,因此找不到接生婆,我是由父親親手接生的。我的出生是母親最大的驕傲,因為在那個封建的社會,婦女沒有生男孩不僅在家族中沒有地位且會受到歧視,加上父親固執的傳統思想,重男輕女,因此母親認為我給家裡帶來福氣,對我更是加倍疼愛。由於父母均不識字深受文盲之苦,因此對兒女的教育十分重視,家裡經濟狀況不佳,為了讓我們兄弟上學,大姐放棄讀書的機會,在家幫忙農務,每當學校開學為了繳學費,母親四處奔波籌錢,看到這樣的情形,我恨不能趕快長大好為父母分擔經濟的重擔。 走上沙灘來到湖下,這裡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在此我生活了近三十年,這幾年居民外移人口驟減,走在村子的路上顯得蕭瑟寂靜,當年租賃的房子已塌陷成一片廢墟,斷垣殘壁之間,荒煙漫草。走進我曾住過的小房間,窄小的方寸之間盈滿舊時的回憶。傾斜的窗戶,玻璃已破碎,窗框上的釘痕吸引了我的視線,木框斑駁但釘痕仍舊清晰,我想起民國五十八年的那個夏天。當年的我,血氣方剛,受到軍校招生海報的吸引,秉著一股報效國家的熱忱,報考了海軍士校,以為從軍讀書又有薪資可領,家中也可獲得一些補貼,進而改善生活,真是兩全其美,憑著這股決心與毅力,我順利考上,接到入伍通知的那天,我的心忐忑不安,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要告訴爸媽,從早到晚這個問題一直在腦海裡盤旋,這一天是我一生中最煎熬的一天,輾轉難眠直到天明,想到貧苦的童年以及將要離開父母遠走他鄉的不捨,不覺潸然淚下。但終於我還是下定決心,準備當晚搭乘軍艦前往台灣。當日下午,村裡的幹事遇到大弟,請他提醒我搭船的時間,於是弟弟告訴母親,母親握著我的手含淚問我事情的原委,我只有坦白的說了,自以為是為家庭犧牲且有遠大的理想及計畫,但母親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堅持要我完成學業。我鐵了心,始終不肯放棄,母親與我僵持不下,為了防止我逃走,我走到那裡母親就跟到那裡,一刻也不離開她的視線,父親甚至找了幾塊木板,將我房間裡唯一的窗戶牢牢釘住。那一夜,對我與母親而言都是漫長的一夜,母親搬了一張凳子坐在我的房門口,苦口婆心的勸說,不斷反覆的告訴我,她如何的愛我,如果我真的要解決家中的困難,就做個孝子好好讀書,才有出人頭地的一天:::::,而我只是低頭不語,內心有如洶湧的大海一般翻騰不已。母親的淚水沒有停歇,她那紅腫的雙眼更是令我萬般的心痛,我忍不住心中的愧疚,淚水也不聽使喚的流下來,就這樣,兩人一夜沒有閤眼,到了天亮,當軍艦緩緩駛離料羅港,母親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房門,望著母親瘦弱的背影,內心百感交集,我不禁又嚎啕大哭。 凝望窗框上陳舊的釘痕,往事歷歷恍如昨日,我彷彿還能聽見母親在對我說話,依稀看見母親自年輕日漸蒼老的模樣,在那漫長艱困的日子裡為兒女默默付出,為家庭無私的奉獻以及對我們無垠的愛。遠處傳來小孩嘻鬧的聲音,把我從記憶深處喚回,心裡百般的自責與無限的悔恨,恨不能時光倒回,讓我有機會向母親懺悔我的無知和幼稚。成人以來,雖然父母親和我住在一起,但晚年照顧父母親的工作大都落在妻子與孩子的身上,而我長期在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一心追求完美,忙碌之中,忽略父母的關心與需要,過去由於含蓄的個性,總是不習慣直接表達自己對雙親的愛,而年青好高騖遠的心也不曾體會父母對我們深切的期待,直到自己為人父母,才漸漸學習及體會過去父母的苦心。母親離開我的三年裡,每次午夜夢迴,輾轉難再入睡,「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一句名言,深切表達了此刻我的心境與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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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倫常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此話一出,父親、母親和老婆大人三人異口同聲追問「做什麼夢」?我接著答道:「我夢見自己飛到月宮去,去找嫦娥,向她商借二顆長生不老藥給父親、母親服用」。話入父親三人之耳時,他們先是一楞,待回過神來,則捧腹大笑,笑說我是真真正正的痴人說夢,講的是笑話一則;等他們好不容易笑停了,我才接著說「可是我接著一想,唐詩裡有二句描述嫦娥偷藥後入月宮的生活情形是『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月心』,當相識、相親的親朋好友、子孫俱往時,獨留二老,徒增傷悲與愴然,所以我沒有拿藥,就又回來了」,父親告訴我「生死有命,時序有常,你有這一份心就夠了」;那是星期日早上七點左右,我仍躺在床上,聽到父親、母親吃早餐的時候和老婆大人對話時,父親說這兩天天氣變幻無常,又加上年歲漸長,身體部份關節感到酸痛,我起床後向他們編的小故事。 大約今年六、七月份吧,我下班回家後,父親拿了一個信封給我,說裡面有一份資料,叫我看一下,我打開一看,是一份「全國第一屆十大美滿婚姻家庭」推荐表,條件是必需結婚五十年以上,目前均健在,家庭和諧,子女孝順者,瞭解內容後,我請示父親是否要填報參選,父親告訴我:「把資料寫一寫寄去參加評選吧!有也好,沒有也罷」,我回覆父親道:「依我的瞭解,這是全國第一次舉辦此類評選活動,我們位處金門,而事蹟又非常具體,只要我填報參選,應有百分之九十可以入選」,果然,在十月份就接到主辦單位通知說已入選,且預定於十一月二十二日假台北市「人力發展中心」表揚,可以攜眷八人參加,父親知道後,開始猶豫了起來,因為年已八旬,身體雖稱健朗,但總是較不喜歡出遠門了,尤其是遠赴台灣領獎;在我和老婆大人的的大力游說,並保證陪同前往後,父親才勉為其難的同意赴台領獎;返家後,父親龍顏大悅,心情開朗,可是第二天我上班後,卻隱約感覺肚子不舒服,忽痛忽好,真是難過的一天,挨到下午下班返家,才聽說母親和老婆大人昨天夜裡也是如此,只是比較輕微,且已安好無恙,想係返金前吃的便當作怪使然;正當我斜坐椅上休息,一臉無精打采,恁誰都不想搭理的時候,父親、母親卻在旁一再交代,要趕快去看醫生,在心煩意亂的情形下,脫口而出說我知道了,不要管我了,父親一臉無奈,說關心我還落得我不領情,寂然上樓而去,聽到父親的話,又看到父親落寞的身影,心中一震,哎!我又闖禍了,又讓老爸不高興了;在老婆的陪同下,乖乖赴金城診所就醫,回家後,摸摸鼻子,硬著頭皮往樓上走,告訴父親已就診過了,沒有大礙,請其放心,父親才舒緩了緊繃的臉,露出寬心的笑容,想我年近半百,仍讓父母擔心煩惱,心中甚是歉然。 養兒育女計四人,二男二女,最大就讀大三、最小國中一年級,姑不論其聰明才智如何,往後前程如何,然則,個個尚能守禮守份,有時都嫌他們太守規矩了,雖然個個活潑開朗,朋友、同學一堆,但就是不太頑皮,真讓我頭疼,例如小兒子的學校在整建期間,老師要求入校時不得走正門,以維安全,家長接送車須停放側門,並另行繞道,為求方便,我把車停放前門側讓其下車上學,第二天他就不讓我載,搭公車去了;又例如在學校被老師唸了以後,我開玩笑說:「我明天到學校找老師理論,罵他們一頓」,他馬上回說:「人家父親都是教孩子好的,那有人在教壞的?」,我聽了不禁啞然;最後,我要提的是,家裡每月的生活費,我都放在固定的抽屜裡,雖有上鎖,但鑰匙就掛在旁邊,家中老小皆知,也都拿得到,但是不管孩子們要拿多或少,從不會未經我和老婆的同意,而私自取用,懂事如此,夫復何求。 拉七雜八說了半天,還真有點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之感,然則,我之所以要把這些廢話寫出來,實在是有感而發呀!縱觀現代人的一生,老的找權,小的找錢,只要有以上兩樣東西,禮、義、廉、恥,一切皆可拋,問其所以至此,風氣使然耳,俗云:上行下效,在上位者爭權奪利,一生只在權謀中打滾,只要能爭得自我的權利,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了,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在教育只重智能的灌輸,而忘了道德的培養,只重功利,不問倫常的結果下,目前的社會,我們看到的觸目皆是偷、搶、拐、騙、奸、淫、擄、掠的社會亂象,吾心憂之;有一談話性的電視節目,當主持人問參加的人,預期飛機會失事,而你的父親就在機上,且投保了一千萬元,你會希望飛機失事,獲得那一千萬元嗎?有人答稱,非我主動願意,我要那一千萬;再問一少女,給妳千萬,嫁給一垂垂老矣之老者,妳願意嗎?答案是肯定的願意,天呀!這個社會是否病得太重了一些呢?最終評論時,有一記者說,他只有四句話可說:「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為政者、為人父母者、為人師長者、為人子女者,敢不深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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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我瞭解你現在的心情,」楊平江不客氣地,「倘若你真要怪罪,該怪的是我們的敵人,而不是我們的土地和人們!請問:國家有沒有對不起你?長官和部屬有沒有對不起你?父母有沒有對不起你?我們的鄉親父老有沒有對不起你?準備和你攜手共創幸福人生的蔡郁娟有沒有對不起你?」楊平江的情緒稍微地平復,「陳國明,男子漢大丈夫,凡事替自己想,也必須替別人想;擦乾你的淚水,打起精神,回到自己的家鄉,重新思考未來,而不是選擇逃避和等死!」 「唉…」陳國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應該把詳情寫信告訴蔡郁娟,並由她轉告伯父母,惟有這樣做,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楊平江開導他說。 「我沒有這份心情。」陳國明冷冷地。 「你不寫,我來寫!」 「悉聽尊便!」 楊平江不僅在三總服務年餘,在幹校高級班進修時也讀過心理學,對予病患的心理或多或少瞭解一些。尤其是一位前途被看好的革命軍官,突然遭受如此的驟變,心裡難免會失衡;基於同鄉又是同學的情誼,他不得不設法來幫助他。然而,限於規定,陳國明想繼續留在醫院已是不可能的事,他必須以一個殘廢待退的軍官身分,辦理出院回家療養。於是他寫了一封信給蔡郁娟,希望她能來三總接他回家,並以愛的力量來開導他、協助他,讓他恢復一個健康的心理,未來才有幸福可言。楊平江很快就接到蔡郁娟的回信,她將設法盡快地申辦出入境證,來三總接他回家。但楊平江卻不敢把這個訊息告訴陳國明。 眼科的主治醫師已為陳國明取下紗布,並為他配了一副眼鏡。他的眼球並沒有深凹也沒有凸出,只是覆蓋著一層霧膜,可見在手術的處理上是很細密的;戴上眼鏡後,如果不仔細地看、不講出來,又有誰知道這隻眼是瞎的呢?然而,儘管醫師和護理人員百般的安慰,但陳國明腦裡只有「瞎子」和「跛子」這兩個不治之症的陰影,其他的言詞和慰語,始終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以往謙和的個性,此時卻變得非理性,看在醫護人員眼裡,倒也見怪不怪,這是一位傷殘者內心自然的反應,他們看多了。 右腿的石膏也完全清除了,但足盤卻無力著地,必須仰賴護腋柺杖來支撐,讓身體平衡,再靠左腳的力氣,始能移動腳步。骨科醫師信心滿滿地告訴他,只要經過半年復健,就可以不必依靠柺杖,雖然會有一點跛,但絕對不會造成生活上的不便。然而,陳國明看的是現在,對未來不敢寄予厚望,在他的內心裡:瞎子就是瞎子,跛子就是跛子;一眼瞎也是瞎,一點跛也是跛,他已是一個殘廢的人了! 拿著三總轉發的傷殘退伍令,陳國明的內心交織著矛盾與茫然。他穿著上衣口袋上繡著「三總」標誌的病患衣服,拄著柺杖,一步步吃力地來到大門外,就地坐在花圃的矮牆上。他舉頭看看這秋末初冬的藍天,他看看汀洲路茫茫的大道;是的,國家沒有對不起他,但他何曾有對不起國家的地方。在長官的鼓勵下,他毫不猶豫地留營十年,以青壯之年來報效國家,而今,他因公負傷成殘,卻必須馬上退伍離開軍營,雖然可領到一筆退伍金,長官也向他保證,待他完全康復後會轉導他就業。然而,這些對他來說似乎並不重要,瞎了一眼,跛了一腿才是他內心永遠的痛! 他仰賴護腋枴杖的支撐,吃力地站起身,緩緩地移動腳步,初冬冷颼的寒意直上心頭,在醫院白色的長廊裡,遠遠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形色匆匆四處張望著。他想回避,他想走開,已是力不從心、心不從人願。 「陳國明…」蔡郁娟眼裡噙著淚水,快速地向他奔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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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世界上最無情的是什麼?是時間。世界上最公正的是什麼?是時間。時間,你來自遠古的時代,生活在我們的四周,你是那麼的無情,卻又是那麼的公正,然而,沒有人見過你。啊!你究竟是什麼? 這天,我正在翻閱我家小時候的相簿,裡面充滿了許許多多的回憶,有甜美的,也有苦澀的。當我看見相片中的父母,再看看現實中的父母,變了,你們臉上多了些許的皺紋,昔日烏黑的頭髮,也已經摻進了銀絲,這時,我才發現,我已經長大了,而父母因為時間不停的流動,也老了,時間是那麼的無情,因他不斷的流動,使得父母不再像從前一樣的青春有活力;但時間卻又是公正的,在父母身上流逝的當日,今日,又在我身上得到了延續。人的一生,總是躲不過命運,隨著時間不停的流逝,人就會經歷「生、老、病、死」,我的父母也是一樣,然後,我也會隨著時間,而經歷「老」的過程,這是大家所避不了的。時間,你是無情的,也是公正的。 世界上最寶貴的是什麼?是時間。世界上最容易失去的是什麼?是時間。有句話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可見,時間有多麼的寶貴,一定要好好珍惜,才不會失去了。 時間,因為有了你,這個世界才一直不斷的在求新、求進步,無論是在衣食住行育樂等方面,都顯得非常的進步。從過去到現在,因為時間,人類擁有了所有珍貴的一切,但卻不能擁有你,因為你有黃金買不到的珍貴價值,因為有你,人類才能擁有今日的一切燦爛的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但是,時間你又是那麼地容易失去。早晨,當我們起床時,你就從我們睡眼惺忪的眼皮底下溜過;打開窗戶,你就從窗沿邊滑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使人感到措手不及,都是那樣的迅捷,使人無法察覺。 時間,你是那麼公正,卻又是那麼無情,你給每個人的永遠都是那個不變的常數,誰不多給一點,誰不少給一些。時間,你是那麼寶貴,卻又是那麼容易失去,你給每個人的都是一樣的利益,不讓人擁有你,但你卻在我們的四周。公正是時間,無情是時間,寶貴是時間,容易失去也是時間,你擁有了一切,你不偏於誰,但我們卻擁有不了你,所以,我們應該好好利用你,才不會失去你。「黑髮不知勤奮早,白首方悵讀書遲。」時間是不等人的,唯有好好善用時間,才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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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打開生命中的窗
去年(九十二)年十二月中旬,因為外甥結婚,我和先生特別去「坐大位」(金門人最重視母舅坐大位),在喜宴的會場,遇到幾位子姪輩很是開心,二哥的大兒子滔滔不絕的談著他在電腦公司的上班經驗,他說目前電腦業最熱門的生意,排行榜第一名是電動遊戲,第二名是情色,第三名是網路教育,而他正是在這個領域上班,他帶著發亮的眼神,告訴我這個領域目前深具發展潛力,市場是強強滾,值得開發,我驚訝和欣賞的是,他的表達生動、流暢,非常吸引人!和以前個性羞澀的他相比,完全不同,顯然他在工作上成長了很多,值得肯定和讚許! 二哥的小女兒賢,也帶著她寶貝的大兒子一起來參加喜宴,賢唸書的時候是我的學生,如今看她為人母親讓人欣喜於她的成長,但是聽她談過孩子與工作之後,我才更佩服她的勇敢和樂於學習的精神! 因為她的幾個堂姐在關心她的孩子,走路有進步,我才用心的去聽她做為一位特別母親的不容易,很讓人感動和心疼,她說醫生曾經宣判她的兒子終生不能走路,說得是所謂的「腦性痲痺」,所以她開始帶著兒子到處求醫、做復健,那時她又有老二,常常挺著大肚子奔走於不同的醫院,為了怕智力受損,她常常自己教導孩子認字、學習不同的東西,不過讓人高興的是,最近經過測試,她孩子的智力及記憶並沒有受損,學習完全與一般人一樣,原來只是傷到運動神經,所以走路會受影響,需要再多做復健及陪他慢慢的調整。 這一路走來,她成長了很多,所以她說現在如果看到,有別的母親碰到同樣的孩子,她也會好心疼,常常想要過去教導對方,把經驗和對方分享,為對方打氣,我聽了真是感動萬分,覺得賢真是一個勇敢的媽媽,而且還這樣無私心的想要為別人付出,這樣的典範值得告訴大家,並和大家分享! 後來,她談到工作,說是為了孩子只好把工作辭掉,但最近看孩子的進展不錯,而且因為孩子會依賴她,為了訓練他的獨立,她想送他到托兒所,可以和同學一起學習,這樣成長會較平穩;她說談學歷她只有高中程度,要和目前滿街的大學或研究所的學生競爭,是競爭不過,但是以前的老闆肯再來找她,實在是肯定她的做事態度及能力,她說以前初到公司上班能力各方面都是佼佼者,可是隨著就業的人潮一直湧進,她慢慢被擠了下來,新進的人員電腦、英文都是一把罩,她覺得要被潮流淘汰,自己想退下來,但是我覺得她不僅遇到好老闆,而且遇到好同事,同事告訴她,那不然妳就再去學啊!一語驚醒夢中人,賢於是去學電腦、英文,在職場上和新人一起衝剌,仍然幹勁十足,成了老闆眼中最具發展潛力的員工。 從賢的身上,我看到的是逆境、困境,都沒有擊倒她,反而讓她從中開發自己的潛能,讓自己走出一條新的路,並且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磨練得更堅毅、更勇敢!心胸包容度更寬廣,心變得更為纖細和柔軟,愛和學習讓她的生命發光、發亮!我坐在一旁深深覺得這樣一位年輕的媽媽,卻充滿智慧、溫柔、耐心,是那麼讓人敬愛、疼惜! 回金門之後,她的話語總在心頭迴盪,我很想和大家分享,告訴大家,賢這樣一位年輕的媽媽,當她遇到如此大的困境,都勇敢的走出來,而且樂意和大家共享她的經驗,並且如果需要,她也願意幫忙,所以我要鼓勵大家,勇敢的面對生命上的困境,梅花也是愈冷愈開花,讓我們給自己成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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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海棠小英雄─兼懷周師憚鴻
年關將屆,總是年終除舊時,整理擱放已久的舊檔案,一本影印版的「海棠小英雄」跌落在目,拾起破舊泛黃的書件,習慣性的拍了拍書件上的灰,拍抖的動作,揚起了滿室的塵埃,也在撥除那層厚厚的灰塵後,一段心中不常掛意,多年前的一段歷程載具,觸及並開啟了心中那段年少美好的往憶,竟也是轉眼過了二十載,這二十年來的成長歷程,雖曾在昔日的照片中盪及過,但總是輕輕一瞥,未若像今天一般的認真停留、閱讀並思緒著書本的內容,那些段段續續的童年,在這之前,偶而回想兒時的記憶,總僅能在點滴、片斷、不全與糢糊中拼湊,如同那些保存在相簿中的陳年泛黃相片紙內的物、景、影一般存在但陌生,現在手中的影本,卻如同一部斷代史般的重要,片段的留住那二十年前某段的時光,如同燈火照及,硬是劈出了一段明亮的過往,在此往前推憶,漸而漸的明亮、光鮮。 對此,同時不免也借物感傷時光之易逝,由天真的童年,至青澀的少年,至如今的壯年,是不是如書本上的灰塵一樣,每過一載,塵就加上一點,現實的磨難、歷練、成長等,點點的蒙蔽,是那麼的自然而不以為意,似隙風侵肌,不覺其損;還是曾經在那個時候把握住些什麼?是不是曾懂得在那時把握住當下,創造成就,或只是顧此失彼的年復一年去緬懷過去,或不實際的、有所覺悟、補償的策勵未來?那時的我曾經做過什麼?為什麼?在何時、何地做,我的同伴是誰?這對於未來有沒有助益?還是虛擲青春?直至這本「海棠小英雄」的出現,時光才能一口氣回溯至民國七十二年,那年我正是一個就讀小學五年級的小學生,是人生中最幸福的階段之一,因為幸福,總是那麼的習慣,總有那麼多的藉口,總是不懂得珍惜,總不知道因為日後生活的增長會帶來深刻的記憶或傷痕,所以,並不是刻意去遺忘這一段美好的過去,而是歲月如塵落般的不經意,待憶及時,卻也滿目皆是,是人在塵世中或塵世就在人中,這情節的交錯,如今也無一個譜可準。 小學以後,面對的即是升學、就業、家庭、人際等等外在因素的交雜,所有的心思,也由歲月之塵將成長中的童心漸漸的拘蔽,也因物累而改變、調整,人云:「常保赤子之心」應是心理澄靜後的觀感,也是現在心情的鏡映。 「海棠小英雄」,是周師憚鴻於民國七十一年間赴金服兵役時所創立的,周師曾在金寧鄉頂堡師部服務,因常往返於金城與頂堡之間,也因家母曾開過小吃店,茹素的周師,天假其緣的認識了筆者和家人,並經由其陸續而無悔的付出,譜出了那二年的美好童年。 這幾年,隨著年齡的增長、工作的穩定,倒有返璞的想法,總會試著憶及童年,每每攜子赴學,在中正國小的大操場上,架構出那時曾存在的建築物以及曾待過的班級,老建築們漸漸功成身退,心中的記憶猶存,那時的中正國小,現在應該只有中庭的大榕樹依舊健在吧!那年,周師就曾以校外人仕在其間引領過我們,也曾觀禮那年中正國小合唱團赴金門高中比賽的過程,曾在家中邀集同學共同討論功課,我和同學們也在刊物上「發表」過幾篇不太成熟的文章,讀小三的妹妹也有模有樣的將其心情記錄在其上;也曾與金鼎國小的幾位大哥哥們前往某寺廟頹圮的石碑上拓印,該拓印也曾為刊物的背頁,這一切的一切,就在翻閱了「海棠小英雄」後,一幕幕的重新啟封,原來,童年是可以這樣的充實,童年可以這樣的被紀錄起來,那怕是二十年後再翻閱,文圖並呈,豐富而紮實,感動如初,趣味盎然;如果,周師未曾到過金門,那蔡復一的詩也不會感動周師,洪受︽滄海紀遺︾中那段對金門的簡介,也不會同時落入書中,那些金門小孩的純真與笑容也無法令周師這般的投入與記錄,金門古樸的質美,也不會隨著這些記憶,封存起來,原來,小學的我,已曾那般的潛移默化的吸取了在地古聖賢的詩句,知悉了如政府出版品中有關對金門的介紹,原來,小學生可以這樣的了解自己的家鄉,近些年來,隨著軍禁的撤除,地方文學抬頭,文史工作者之用心如雨後春筍的躍出,從各個面向的記錄著這一塊小島,這一座充滿驚奇的小島;幼子戶外教學回來,嚷嚷著林斐章與魁星樓,不免驚覺,自己是不是曾經如此,在幼小的心靈中,感受著在地的文化,不管懂或不懂,然而,那一段的帶領,竟是一位遠來的過客所啟發,只因為曾經有「海棠小英雄」的出現,或許,現在的我能對家鄉有一份的熱愛,源自一位曾至金門服役二年的阿兵哥。 書本後夾帶著一張民國七十二年某月某日的信箋,滿紙叮嚀,現時讀起來,滿心感動,那些正言正語,訴說著為人處世必須注重的準則,殷實而深遠,悠悠二十年後,讀起那紙關懷,字字句句感受分外深刻。 謝謝了,周師。二十年不見,您是否依舊平安健康,祝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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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情
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去聽黃春明與李昂老師的演講,因為研究所上到四點多,又去拜訪了下禮拜要訪問的一位老伯伯,所以趕到會場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只聽了四、五十分鐘的演講,有點可惜,因為兩位都是有名的作家。到場時,只聽見李昂與黃春明先生各說了約十五分鐘左右的演講,再給聽眾十五分鐘發問,有點意猶未盡之感。演講結束後,應陳大哥之邀,和幾位朋友去吃飯,有個剛認識朋友說兩位老師講得不錯,回去至少可寫兩篇文章抒發感想。因為是第一次認識,也不好直問說:「哪裡不錯啊?」「哪邊感人啊?」「讓你印象深刻是那些話啊?」霹哩啪啦的丟一些讓人措手不及的問題問他,一方面也因為上了一天的課,有點累了,吃完飯也就回家休息了,沒有多談。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思緒卻不聽使喚,不由得又想起黃春明老師講的一些事,正好和幾年前聽吳念真導演的一場演講有某部分契合之處,覺得有趣。另一方面,在昨晚和黃老師的短暫會晤中,黃老師一見著了年紀輕輕的我,竟雙手握手歡迎,當我要提早離開時,也不顧晚上因為熱情的鄉親們猛灌高粱酒後的微恙身體,起身相送。為這一點赤子之情,我是應該寫一篇文章紀念這一次的相遇,縱使只聽了幾十分鐘的演講,縱使在昨晚熱絡的鄉親中,未曾和他說過多少話(倒是和他夫人林美音女士聊了一些事,收穫亦多,但在話外了)! 黃老師年約七十歲,緩慢低沉的嗓音更顯出他的自信與沉穩,一輩子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對這種演講的小場面更顯得輕鬆自在。他的演講如他悠閒自若的神態,不疾不徐,舒緩自得。倒是講到「認同」的問題時,顯露了一點憂傷的語調。他引心理學大師榮格的話說:「一個人『對出生地的認同』是從出生到死都不必學習的事。只要一個人對出生地有真正的認同,就很難做壞事。」他認為我們都說現在的孩子很壞,其實是不對的。事實上,孩子本性並不壞,而是孩子身處的時代太壞了,所以他們只好變壞。只要看看小孩子天真的笑靨,你很難想像他長大變成壞人的模樣。「孩子變壞,是因為對家鄉沒有認同感。」現代人頻繁的搬家生活,讓孩子對出生地沒有感情,常常對新環境的一切事務都還未知悉前,知心的朋友都還未交到時,就急急忙忙被迫又要去認識一個新環境。這樣的孩子對家鄉能有多少感情,對身邊的事物能付出多少情感!都市生活裡,鄰里大部分也都是冷漠相對,也許同搭一部電梯五年,對電梯裡閃爍的樓層號碼都比鄰居的面孔還熟悉,從未曾正眼瞧對方一面,更別說是打招呼了。如此冷漠的都市生活常讓他憶起了宜蘭羅東的鄉下童年,落後淳樸農村裡,盛產鄉情。小時候,愛玩的天性是出了名的。一個嚴寒的冬日,看到溪裡活蹦亂跳的魚兒,讓他的玩性也躍動了起來,二話不說,馬上撲了過去。卻被路過的老伯伯見著,看到小孩子被嚴冬凍得發紫的嘴唇,還不知死活的在玩水,一句「我告訴你爺爺。」的恐嚇話語,讓黃老師不敢再繼續抓魚。那是一個村裡的每位長輩都像家裡的叔叔伯伯,會關愛或教訓你的年代。所以,那時的小孩不容易變壞。就算要做壞事,也不敢在家鄉做,甚至在異鄉的土地上,想要當個扒手,一見到有個類似同鄉的臉龐(黃老師戲稱為羅東臉),也會收斂,不敢在同鄉人面前做壞事:::娓娓道出童年的往事,讓老師的表情與語調顯得更溫和柔軟,那是宜蘭的鄉情在發酵吧。或許,踏上金門這塊淳樸的鄉區,讓他又有感而發。 六年前,聽吳念真導演的一場演講,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也有著熟悉的感嘆。小時候住在礦區附近的他,物質條件同樣缺乏,可是他卻驕傲的說:「礦區的小孩不會變壞,因為生活四周都是『訓導主任』。」童稚時,一說粗話,馬上一個熱辣辣的巴掌打落下來,抬頭一看,是村裡一個不太熟悉的長者,正不明所以時,他卻說了:「我跟你老爸講。」一句話,就讓他震懾害怕。「那樣的環境,讓我們得隨時注意自己的行為,讓我們從小學會忍耐;那樣的行為,雖然粗鄙,但絕不會過分;那樣的人雖然兇,但很好。」許多年後,吳導演憶了他的童年。言談中也透露著對村莊中那一位「好管閒事」的長者的感恩之情。一如今日,黃春明老師的感性與感慨;一如此刻,我憶起了他倆的話,也憶起了屬於我的童年,這相差他倆二十到四十載的童年,這一海之隔,遠在金門這塊土地所發生的童年。 猶記小時候,身為長女的我,喜歡管教弟弟妹妹,可畢竟年紀小,管法不得當,常常到最後總是和弟弟扭打成一團。那時會覺得鄰居多事:不是叫我們不要打,就是恐嚇我要找我爸來。所以,小時雖然脾氣野蠻,也只好適時的收斂,沒有打出大傷來。無形中,一言一行也常自我警惕,慢慢的,竟發覺懂事許多。 嘴角的一笑把我蕩回了現實。突覺,這真是奇妙的一刻,在當下,我竟然穿越了四個時空:由現在的金門,跑到了黃老師的幼年,又滑到了吳導演的童年,再撞進了我的童稚時期:::這四個時空竟如此熟稔,如此親切。就像現在,喜愛小孩的媽媽也常是和事佬,見到村裡的小孩由玩耍轉變成打架時,媽媽常會勸架。甚至一些別人眼中的不良少年時,媽媽也會曉以大義,像對自己小孩般殷殷關切說:要好好唸書啊,不要讓父母擔心之類的話:::相隔了幾十年,黃老師和吳導演對鄉情的思念,竟在我的童年裡覓得蹤跡;相隔幾萬哩,黃老師和吳導演對鄉情的想念,竟在今日金門許多的小村落裡仍存留著。這難道不是身為金門人的一種驕傲嗎? 黃老師的「認同感」,是對家鄉的一份愛,是鄉人們情感的交流。金門對比台灣的繁華,是落後了許多,但那只是物質上的。在精神上,我們擁有絕對的驕傲與自豪:鄰里的婚喪喜慶,大家會互相幫忙;見了面,一句親切的「呷飽沒?」是親切的關懷,友善的問候;在村裡亂跑的小孩,總是叫得出名字,教訓的到,因為如今我似乎也成了長輩一族了(一笑)……我們的情感在村莊裡流轉,在金門的空氣裡流動著,沒有散失。所以我開始理解那一晚,黃老師對著迎面而來滿盛熱情的高粱酒,也只能一飲而盡了。儘管年紀大的他知道自己不適合喝太多酒,但他仍是豪爽的喝了,因為他隱隱的感覺到,喝下去的,不是高粱,而是許久不見的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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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楊平江,或許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但一個殘廢者,他沒有選擇幸福的權利,只能踐踏自己的尊嚴,去遷就這個社會!」 「不要愈說愈玄,也不能自卑;革命軍人嘛……」 「不,我已失去革命軍人的資格;我是一個殘廢者!」 「你不能有這種悲觀的想法,一切要坦然來面對,」楊平江無奈地笑笑,轉換了話題,「你給蔡郁娟寫過信沒有?」 「我只簡單地告訴她,我已平安無事,不久就可出院,要她不必牽掛也不必回信。」陳國明淡淡地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應該把詳情寫信告訴她才對,而不是選擇逃避!」 「楊平江,我不但沒有那份心思,竟連一點小小的鬥志也喪失了;想不到我陳國明竟是那麼地不堪一擊!」陳國明無限地感慨,「共軍的大炮不僅打瞎了我的眼、打斷了我的腿、也打碎了我的心!」 「陳國明,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你似乎沒有想過,金門歷經九三、八二三、六一七炮戰,多少無辜的島民死在共軍的炮火下,多少房屋田園被摧毀,多少畜牲家禽被打得血肉紛飛,但並沒有擊垮我們活著的信心。你雖然瞎了左眼,但還有右眼;你跛了右腿,還有左腿;你怎麼能消極?怎麼能失去信心?」楊平江激動地說:「不要忘了,我們純樸善良的鄉親在等待著你!養育你長大成人的父母親在等待著你!美麗賢慧、端莊婉約的蔡郁娟在等待著你!你不能失去信心!你不能沒有信心!」 陳國明雙手掩著臉,失聲地哭泣著。然而,又有誰能體會他此刻的心情?楊平江並沒有理會他,就讓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把悲傷的淚水流乾流盡吧!惟有如此,才能減輕他內心的苦痛,才能讓他思索出一條未來該走的路!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就可出院了。」楊平江淡淡地說:「大夫說後續的復健很重要,如果沒有其他變化,以後並不需要依靠肢架和柺杖,雖然會有些不便,但這何嘗不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陳國明依然失控著。 「你的左眼雖然失去了光明,但並沒有失去希望,」楊平江提高了音量,「陳國明,用你的右眼依然能觀天下、依然能看清這個世界!難道你眼盲心也要跟著盲?對我們那片曾經被戰火蹂躪過的土地,不存在著一絲感念?從軍報國是我們當初的雄心壯志,雖然你負傷並非在沙場,但那艱鉅的任務視同作戰;你的左眼右腿可說都是為國犧牲,這何嘗不是一位革命軍人至高無上的榮譽。過些日子,雖然你必須因傷殘而退伍,但你還年輕,無論回到社會或家庭,依然能展現你旺盛的生命力,為我們歷盡苦難的家鄉、純樸的島民,貢獻一份心力。」 「一個連自己國家都不要的傷殘軍官,他能做什麼?能為自己的家鄉做什麼?或許只不過是一條寄生蟲罷了。」陳國明的情緒並沒有平復,「當初被打死的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而是一位那麼優秀的士官!留我這個連長、留我這個殘廢的連長有什麼用?」他又激動地哭了起來,「楊平江,你幫幫忙,不要讓我出院,我願意在這裡等死!」 「來到三總一年多了,」楊平江微嘆了一口氣,「從太平間運往殯儀館的往生者不知凡幾,但大部分都是國軍弟兄,他們不是積勞成疾,就是因公傷亡,又有哪一位願意住在這裡等死的?只有你陳國明禁不起這點打擊,不敢面對現實;想逃避、想等死!真不知道我們金門人那股不怕死、不怕難的戰鬥精神在哪裡?」 「我心有不甘!」陳國明咬牙切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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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薯情
腳踏實地 以最翠綠的葉俯服最貧瘠的土 韜光養晦 以最粗糙的外表包裹最澄亮的內在 在貧瘠的年代,你以豐碩餵飽飢渴 在砲火的煙塵裡,你仍默默相伴不安的魂魄 從明朝到民國 戰爭讓和平安撫了 貧窮給富庶餵養了 你卻被生活漸漸遺忘 終究 仍不忍離去 對浯洲 你有一份深深的情 如父母對子女無盡的愛 從苦難的年代開始生根發芽 如今 已長成晶澄復精誠的果實 永遠 不曾改變,也 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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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古鳴今》金門閩南聚落古文書的蒐集與研究
金門在兩岸閩南文化研究中的角色與地位是十分特殊的。閩南文化在兩岸各自的文化天秤上所呈現的輕重異化,也反映了文化本身的生命力。誠然,閩南文化並非台灣島上唯一的構成,但毋庸置疑的,閩南文化卻是在整個台灣近代開發史上居於主導地位,且變得愈來愈強勢。反觀作為大陸閩南文化主要根據地的福建閩南(如:廈、漳、泉),由於位居大陸改革開放前緣,在經濟日漸強勢之後,整個閩南文化(從語言、風俗、建築、聚落社會等各方面)都快速遭受到一定的衝擊與破壞。台灣從大陸中原移民文化到所謂本地化的體認與覺醒,其實就是對閩南文化台灣化的一種喚醒。 當然,台灣的本地化精神不能用閩南文化台灣化這樣的說法來以偏概全。台灣的本地化尚包含著諸如:各原住民部族與客家等文化主體。台灣早期從閩南引入的閩南文化,經過原住民、歐洲殖民文化、大陸中原文化(主要為閩南文化)、日本殖民統治、大陸中原文化(泛大陸中原文化)、美歐資本主義等連串的衝擊、糅合、演化之後,在解嚴之後,雖然,整個台灣島興起了一股本土化(其實就是以閩南文化為主體)的趨勢。但實質上,在這樣背景下的本地化,離閩南文化的根源已經有了相當的距離,當然,我們無意陷入所謂中國化、台灣化、閩南化或本地化的泥沼中,因為文化本身就是一個動態遞嬗的過程。但是,為了清楚瞭解當代的某種社會現象或某一時期的文化切片,往往需要在許多的現象或事件與成因中找尋關聯。 金門由於歷史與地理的偶然與必然,成為兩岸閩南文化的聯繫與樞紐,更由於從明朝以來受到戰爭與砲火的挾持而導致開發上的遲滯,讓金門的閩南文化,得到相當程度的凍結與保存。文化,簡言之,就是百姓生活的過程與軌跡。同理,閩南文化,就是具有閩南血統的老百姓所有的生存與生活經驗。研究某一族群的生存與生活經驗,當然少不了要從留下的各種口傳與書面記錄著手。古文書,無疑提供了對老百姓早期社會、經濟、生活等珍貴的歷史研究資料。其中自然也顯現某一時期百姓的生活形態、社會關係、經濟活動、甚至思想觀念等。透過文字書寫記錄,可以跨越時間界限,讓後人可以從這些物證中,將過去各種各樣零碎的生活片段、思想觀念與現在或過去的某些社會現象進行更客觀更科學化的比對、分析、連結,從而讓文化保存工作變得更有系統。 台灣在古文書的整理、搜集及研究,最初可追溯到日據台灣初期成立的「臨時台灣土地調查局」與「臨時台灣舊慣調查會」。當時調查採集的古文書資料主要是以漢人社會為主體、為著特定統治管理或行政目的而衍生的調查研究成果。1928年以後,台北帝國大學成立,才開始有了諸如以平埔族為物件的專題性學術研究及針對性的古文書資料田野調查與搜錄研究工作。一直到近年相關研究能在繼續,其間,並已有各式各樣的古文書研究著作出版。早期所開展的古文書研究,主要停留在各類文書契字的收藏整理,以及基礎性的介紹,當然,也由於缺乏相應的科學或訊息化工具與手段,因此,也就較缺少縱向與橫向的關聯分析、甚至可以付諸應用的研究成果。直到近幾年,才再度被重新研究、發掘、整理或出版。 金門目前尚未有系統的對地區所存在各類古文書進行專門收集整理與分析研究。前面我們已經對金門在閩南文化研究的角色與地位做過說明。閩南學這兩年來,在兩岸大有逐漸抬頭之勢,對岸的泉州已經舉辦兩屆閩南文化節,金門(包含部份台灣學者)也亟思或期許金門能成為研究閩南文化的重鎮。尤其,在金門成立了金門技術學院以後,這種條件似乎更為有利。當然,短期內要說有如何重大的成果顯現可能並不實際,但是,既然,客觀上或主觀上,金門閩南學的推展已經處在一個較過去有利的地位,我們就應該更務實、更有條理的進行相關的研究工作。在金門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祖輩傳下的各種古文書資料,多則百年以上、少則數十年。包括:房屋、田宅的買賣、典貸借洗、抵押、鬮分合約、租稅帳簿、書函等各種不同類型。其中質押轉讓等文書上的行文、用語,乃至相關關係人、標的物、透露的時空與物事網路:::等,對於閩南文化在金門的引入、存在、內聚、輻射等,都提供了非常貼近百姓生活的客觀證據。藉由古文書的研究比對,至少可以局部再現閩南文化在金門的歷史片斷。目前,很難推斷存在金門民間的古文書總量有多少,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不儘快展開古文書的收集、保存、整理及研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一部分文字紀錄的資料,會像金門的閩南式建築一樣,快速的消失。缺少書面文字記錄的佐證,金門離閩南學研究中心的理想就會變得遙不可及。 如若能透過古文書的收集研究,將可對金門閩南聚落社會與宗親關係演化進行系統化追溯與分析記錄。例如:透過民間有許多分家契書的交互參證,可以理清金門姓氏的繁衍、分化及聚落的開發與變遷。同時,各類古文書或契書的立鬮書人、作中人、知見人、代書人及諸如宗親族長等各類關係人,以及文書條文議定的年代、社會背景、涉及聚落、議定的條件、利益關係、兄弟的分化繁衍、田宅與土地的經濟力探索、法定及約束效力對日後律法形成的影響等,都能夠更為細緻客觀的呈現金門早期社會底層的活動軌跡。金門的聚落社會開發,可說是大陸中原漢文化政權鬥爭的移民避難之所,不管是晉宋、明清、乃至民國時期,金門這個時而平靜、時而動蕩之邊陲之地,默默的譜寫著閩南人既沒落又繁華的篇章。閩南人生活的版圖,從中原河洛之地、到東南各省、金門台灣,乃至南洋諸國。期間遍曆辛酸實難罄書,今日,我們要用一種更為開放、宏觀的視野來面對閩南文化的播遷與發展,我們自然不能只著眼於目前或未來的經濟發展而忽略了文化保護的工作。否則,未來子孫失去的將遠大於今日我們所追求的。(寄自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