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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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頭洋樓群──導覽解說有感
二○○三‧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在金門連續舉行三天,邀請了海內外及本地的專家學者與學員一百多人共聚一堂研討。每當專家學者作精闢的演講之後,同時開放一部份時間讓學員提出問題,並作詳實的解答,使與會的學員對閩南文化有更深一層的認識,了解閩南文化分佈極廣、複雜精深,表達力遠在其他語言之上,讓人歎為觀止。 十二月七日的下午,並實際安排參訪金門各個村落,分成四路,包括自然村落之旅、戰地風光之旅、僑鄉洋樓之旅及歷史街區之旅。而個人所分配的是水頭洋樓群的景點解說,每車約四十人,本地與外地來的學員約各占一半,興致勃勃的,往指定的遊程參訪。當車子到達水頭,首先為參訪者介紹黃氏酉堂別業,酉堂為金門傳統建築中唯一具有池沼江南園林式的建築,主人黃俊先生從出身貧微到百萬富翁的原委經過,及他富而好義,樂善好施的義行善舉,包括捐款建黃氏大宗祠前落,花錢買下金門通判署興建金沙書院、捐膏火之資協助浯江書院,且在晉江置田產,租給當地農民,按年收租金來供應學費,今日酉堂日月池左前方的那間房子即昔日黃俊先生用來煮東西供過路客不時之需,如今每年還舉行一次祭拜(在該屋子的左方空地),搭起孤魂亭讓昔日曾在這裡享用的販夫走卒,如今成了鬼神也能再來饗用。 黃俊(號稱黃百萬)晚年建酉堂係作為頤養之所及課教子弟的私熟學堂,因此設計上也考慮到境教問題,例如:大門門檻前面有兩塊青草石稱謂黃帝石也稱謂乞丐石,黃俊先生認為學生來自於不同的家庭背景,社經地位雖有高下,但是人類生而平等,乞丐和皇帝同樣是人,不應有所不同。前落屋簷下左右各有一幅畫,左邊那幅是牛魔王與鐵扇公主生下的紅孩兒,天性頑劣。然教育的功能在變化氣質,因材施教,有教無類使頑石點頭。右邊的那幅是十年寒窗,旨在勉勵學生,學貴有恆,才能成功。護龍有一口井,呈正方形,有取其「方方正正行事,規規矩矩做人的境教功能。取名酉堂則是因為湖南沅陵縣的西北有大酉山及小酉山兩座山,而小酉山的山洞裡藏書千卷,據說秦人避難時曾在洞裡苦讀經書,後人即用「書通二酉」來形容學識淵博,故命為酉堂來勉勵子弟向學。 接著參訪「得月樓」、「出洋客的故事」,最後才參訪「僑鄉文化展示」。得月樓的主人叫黃輝煌,當時他花了壹萬參仟兩的白銀,蓋得月樓及旁邊南棟主屋。建得月樓的匠師叫陳南山。建旁邊兩棟主屋的師傅是傅子貞老師尊翁傅文評先生。 得月樓的興建是因為民國初年,地方不靜,常常有海盜上岸,擄人勒贖,有錢人往往成為海盜覬覦的對象,不得不建槍樓,作為防禦,以保衛他們的身家財產,上面的樓層,設有槍眼及窗戶,槍眼可以架槍,且可以旋轉,以減少死角。窗戶作為窺探外面的動靜,並有鑄鐵保護。若盜匪靠近,也可從鑄鐵的地方撒下石灰,用來傷害盜匪的眼睛,必要時又可從逃生密道逃走,設計的非常隱密,由於造型特殊,挺拔英姿,且傲立在洋樓群中,呈現一種唯我獨尊的建築意象。吸引了不少畫家來此地作畫,攝影家來這裡攝影,詩情畫意的外觀,故取名叫「得月樓」。旁邊緊臨得月樓的壹樓洋房,從外面看,非常氣派,卻只是一棟作為誘敵、欺敵的洋房,進到裡面大門如被閂住,就沒有門路可以逃走。 隨後介紹出洋客的故事及僑鄉文化展示,這兩館都是金門技術學院江柏煒教授經過長時間的田野調查,耆老訪談,精心規劃,及他的弟子們的協助,並參考閩粵文獻所得,以圖片及文字的陳述,配合中英對照的方式展示。 出洋客(番客)的故事展示的是從僑鄉形成的原因,出洋客出外打拚的經過,他們胼手胝足、或為家庭生計、或為了出人頭地,沒有成功的人,在異地有他們心酸的一面,不幸的遭遇。幸運的人衣錦返鄉、光宗耀祖、光前裕後,他們翻修祖厝、建寺廟外,築房屋給家人及族人居住,除了維持家計、贍養族人,也廣泛地支持公益慈善事業,如教育醫療救濟、公共衛生、風俗改良、治安維持,促進了僑鄉的現代化,而僑鄉文化展示則介紹服飾、公共衛生、保健學、飲食、語言、生活方式、價值觀等西洋嶄新的理念以及五腳基的由來等。 房屋的建築,很注重裝飾,跟人一樣,是一種人性化的表徵,就像父母對子女的期待表現在命名上,當父母結合有了愛情結晶,就會想到當子女出生時為他們起個什麼樣的名字,更加講究的人,當子女呱呱墜地時,會迫不及待的趕去請算命師算命,如果算命師依命格道出缺了什麼,就會設法彌補,像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就常在人的名字中出現,是因為他在命格中缺乏什麼,如果缺少的是金和水,可能就被命名為「金水」。即使以動物的名稱或植物的名稱命名,也有他們的原因。例如:有的人被命名為動物中的「阿豬、阿狗」或植物的名稱「草賤」,命名雖屬不雅,但父母從另一方面去考量,無非是希望他們快快長大,身體健壯,也是一種期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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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夭壽陳國明,你竟偷偷跑去當兵,簡直讓蔡郁娟想死啦!』她說後,幾乎讓全車人笑個半死。」 「你怎麼回答她呢?」 「我知道蔡郁娟不會想死我的,」陳國明看看她,「所以只問她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也答應她下次休假回來,要去看看幾位老同學,想不到短短的一年半載,事情的變化竟是那麼大,真讓人替她難過。」 「唉,」蔡郁娟嘆了一口氣,「古人說:一失足成千古恨,用這句話來形容阿嬌最貼切不過了。」 「王美雯她們現在怎麼樣了?」 「林春花和何秋蓮上了大學,王美雯在政委會,林維德讀夜大,李秀珊在小學當代課老師。」 「蔡郁娟,人生的確有許多事讓我們意想不到,」陳國明轉過頭,對著她說:「嘉義鱸鰻竟然也從軍報國了,我們同在鳳山受訓,分科後他到北投的政工幹校就讀,如果沒有意外,現在也是上尉了,想當年他也想追妳呢!」 「他去死啦,看他那副德性就討厭!」 「現在可不一樣了,在鳳山受訓時,受到他的照顧很多。」 「幸好沒有把你帶成『鳳山鱸鰻』,要不金門這塊地盤,就由嘉義鱸鰻和鳳山鱸鰻一起來霸佔了。」她說後,竟笑了出來。 「果真如此的話,保護費還沒收到,已被送到『明德班』管訓了,讓祖宗三代也蒙羞。蔡郁娟小姐也不會跟一個鱸鰻坐在一起,對不對?」 「知道就好。」 他們在山外車站下車復轉車,走了一小段路,回到陳國明家已臨近中午。蔡郁娟一進門,興奮而連聲地叫著「阿伯、阿姆」,只見陳國明的母親,握住她的手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孩子,自從國明去當兵後妳就沒來過,我和妳阿伯經常惦念著妳呢!」母親慈祥的眼裡,閃爍著一絲無名的淚光, 「妳不僅長高、也漂亮了!」 「阿姆,我也經常想念著您和阿伯,」蔡郁娟似乎有滿懷委曲地,「可是國明他要去當兵也不告訴我,回來休假也不願去找我,我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來了。」說完後,竟伏在母親的胸前,悲傷地哭泣著。 「孩子,別難過,」母親拍拍她的肩,「今天來了也不遲,這扇大門永遠為妳開著。」 「我以後還要來幫阿伯阿姆種田。」蔡郁娟擦擦淚水說。 「真的?」母親高興地,又有一絲擔心,「種田是很苦的。」 「我不怕苦!」 「孩子,妳有這片心,我就心滿意足了,」母親滿意地笑笑,「農家雖苦,但絕對不會讓妳受苦的。」 她們相視地笑笑,一起走到大廳。蔡郁娟把帶來的紙箱打開,取出裡面的貨物,放在八仙桌上,對著母親說:「阿姆,這些都是剛批進來的貨,您要趁著新鮮煮來吃。」 「每次都帶那麼多東西來,實在真歹勢啦。」母親客氣地說。 「阿姆,您別這樣說,這些都是店裡賣的東西,值不了多少錢。」 「那總是要本錢的。」 「明天一早,店門一開,很快的就把它賺回來了。」 「但那畢竟是辛苦錢啊,」母親愛憐地說:「一個女孩子家,小小的年紀就挑這副重擔,的確讓人不捨呀!」 「國明答應以後要幫我的忙。」 「但願你們能相互扶持。」 「阿姆,您放心,經過五年的考驗,我們的感情會愈來愈好,不會讓您和阿伯失望的。」 「這就好,這就好!」天空依然飄著細雨,地上的泥濘,樹梢上滴落的小水珠,遠方薄薄的霧氛,把這個小小的農村點綴成一個怡人的仙境。午飯後,他們撐著傘,緩緩地漫步在通往紅墩頂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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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工廠造句六篇
●虛擬服飾篇 星期五和星期七的中間。右邊是佛洛伊德。軟軟城市。斑馬線挑逗我的慾望。捍衛夜晚。 黏黏的聲音。餵飽寂寞。快樂主義。 向液體愛情找藉口。糖份不夠。溺在三分之一的唇。打呵欠。老了。 那年。有人在撫摸野鴿子的黃昏。 ●虛擬服飾篇 卡爾維諾醒過來。旅人。城市東北角。 我在仁愛路安全島。左冀服裝秀和拿鐵。 掉了一顆心。侵略的購買力。勃起。四折。 效忠流行文化。門牌是布列松。發現影子在書寫愛情。春天不遠。帳單有我的浮水印。 亞曼尼。失去童貞。 ●虛擬服飾篇 月亮剛出爐。遇見晚上香奈兒。 酒和吻是一道小菜。三十七歲後。才知道自己是女人。 失蹤的從前。肉體和道德經。裝扮。 玫瑰紅的幻想。預購對折美麗。關於小劇場留下的黑。二○○一年。八月。 我開始學習信仰。 ●虛擬服飾篇 薄薄的夜。發霉。緊身褲遊戲。雌雄同體。 西蒙波娃碰上三島由紀夫。善變。基因繁殖。 衣櫥和書房和臨床心理學和人體工學。 尋找粉紅色安全區。星期五出走。 穿長靴閱讀復古鄉愁。遇見流行。夢和刺青。 圓周率加大半徑。預言。貴夫人和愛情和詩集。 新生活運動。開幕。 ●虛擬服飾篇 收養父不詳名牌。自訂身分血緣。告解。全面革新。黑盒子解讀。三十一歲才開始學習穿衣服。 忠孝東路第七條巷子。拜物。出售解放父權後的中間路線。風行綠色。有政治味覺。 魅力。忘記焦慮。寵愛自己。 生命共同體。精神款式。 在往東區四段朝北北西第七號眷村門口。等您。 ●虛擬服飾篇 白天正午偷情。戀衣症。時尚療養院。紅與綠讓自閉者復出。絲與綢與與綿在鏡子前找到自己。洛克克的身體是風景。 詩和布料一起在今年冬季文藝復興。 佛和恐怖主義藏在花俏的裙底。小心。 設計密碼。拒絕透露。壓抑的。美學的。 關於張愛玲。衣服可以是故事和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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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學術研討會」停看聽
閩南文化研討會的第三天,其實也是我最感茫然的時候,因為我無從得知主辦單位的詳細做法為何,一腳踏進學術研討會會場│金門技術學院,問了服務人員後雖知「要聽哪一場都可以」,然而每個會場每場僅數十分鐘,而又有六個會場分別三個樓層,一下子實在也無法拿定主意,走過來、走過去,索性找到一個會場坐下來,然後用心的尋找每一場的主題,找的是有關金門的,我找的甚至是有關我的,從別人眼中看到的金門、村里為何,我很好奇!眼前是黃振良老師在報告,內容大概是過往的金門,在此一會場,主持人說他以前在金門看到的星星較大,而現在較小了,金門是少數閩南建築存留多樣的地區,這屬誇獎吧!我想。我從主持人口中得知學術研討會有嚴格的時間限制,一旁有人在控制著時間,而發表完則會有討論時間,參加「學術研討會」,這是我的第一次,大概也是金門的第一次吧! 鎖定主題,我自信滿滿的朝下一個會場邁進,不再迷失方向。雖然些微對不住同一會場的下一個報告人,因為他們可能不是我的目標。主持人說「不了解建築的台灣建築師比八二三砲戰更可怕」,那指的是現在在整修中不再有原汁原味的建築,而幸運的是金門有這五十年的戰地政務,如果沒有這五十年,也許金門的發展已經「不像樣」,不少人也認同戰地政務的確「功大於過」、「利大於弊」。另一場「浦邊周宅」的重修則帶著感傷的意味,它彷彿從一個「樸實的少女」成了「貴婦」;「文化產業在金門」一開始談及大陸貨的成本是金門的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導致本地產業被排擠,我們房子、樹、碉堡、動物的棲息地、海岸都有待修護;國家公園做的、縣政府做的該取得平衡吧!在金門,「對學建築的人來說,到每一個村落都是一個驚喜」,但願這種感動能長久保有。而民宿是「主人的生活不因為暫時來的客人而改變」,這與我們當前的認知實在有落差。我們要的是「文化觀光」或者只是「觀光」?要旅行團來做抑是自由行?我們可發展「小型觀光事業」,例如由計程車司機帶觀光客到精緻點做個「精緻導遊」,各聚落文史工作者介入整體的發展,當大家都往世界遺產這條路走的時候,我們可不可以有不一樣的改變? 在「金門島生物文化多樣性的組成」中提到我們這「小型海島」,很多「歷史的偶然」促成這個地方的改變,金門在政治上屬台灣,地理上屬大陸。自歷史上「五胡亂華」,六個姓氏來到金門,基本上常常是中原有難,國人就自大陸避難到金門,金門生物往下走是在元朝時「鹽場的設立」,因而風沙大,也使得金門開始沙漠化、荒漠化,西元一六六三年,洪受「蒼海紀遺」中如是記錄;不同的殖民帶回來不同的僑鄉文化;金門是整個美蘇防線的最前線,甘迺迪曾演說「如何捍衛金門」;日本人寫的書中提及「以前浯江溪口船是可以走進來的」,適時的隔絕提供適度的時間和空間,「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我們都在寫歷史,知道自己島過去的歷史,選擇未來要走的路。我還聽了「會元傳臚」閩南第一人│許獬及「從金門后湖昭應廟之建醮儀式探討其聚落空間之界定」,那當然是多看、多聽以便多了解,藉此一窺別人花了長時間的研究所得的結晶,只是未提及十二年一次作海醮,也許只能歸咎於他們非深入、長期的駐金之人囉!在「金門古崗村明朝鎮國將軍墓掘考」中,藉由相機的大用我們親眼目睹怪手以「粗暴」的方式挖掘「古蹟」,實在令人痛心不已啊!這也是一種走過歷史的見證! 研討會上,大家可以自由提出自己卓越的見解,除了時間特別短促之外,這群來自四面八方的英雄好漢齊聚一堂,大家為的是這片你我共同成長的土地的未來,我們需要發出不平之鳴,為那些日漸消逝的「輝煌的昨日」,我們也需要給點掌聲,為那些一心一意在再造「燦爛的未來」的人們!研討會結束了,一股光明的力量正在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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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走過求學的歲月裡
九年國民義務教育於民國五十四年在金門上路,在全縣五個國中全部推動起來,有幸搭上這班國教列車,以今日社會的眼光,看起來似乎像白老鼠一樣實驗,一定受到家長質疑,各界爭議不休。如今回想起來實在具有特殊的歷史意義,那時代創校維艱,從無到有,歷經多少困境才創建起來,然而這批學子也在此困境中成長,這段珍貴的求學歷程,極為珍惜。 當然我是首屆國民義務教育的畢業學生,從金沙國中畢業至今已有三十五載了。回憶學校創建的開始,起先暫借舊金沙鎮公所上課一學期,與金寧國中學生同一學校上課,校舍完成再回到新建的校址上課,那時候校園環境大多靠師生利用勞動課整理,填土整地,栽植花木,樣樣都做,為學校節省了不少公帑,也訓練學生勤勞的好習慣,如今回憶起來無怨無悔,具有深遠的意義。 我家住在偏僻的碧山小村落,距離沙美大約五公里的路程,步行約三十多分鐘,那時公共汽車沒有繞經碧山,因此國中三年裡靠著雙腳徒步上下學,那時就讀的同伴只有三人,每天從家裡走到學校必須循著羊腸小道前進,經東珩、東蕭、東埔這幾個小村落,三年來如一日,無論刮風下雨從未曾間斷,如今回憶起來仍然值得引以自豪,真佩服當時的恆心與毅力。夏天時放學回家即刻趕到田裡幫助農事,幾乎是當時小孩常做的差事,尤其農忙時候是個好幫手。 每逢下雨天最惹人憂煩的事,必須要全副武裝應戰,頭上披著麻袋摺成的雨衣遮身,彎著身子向前走,書包用膠布包著,手上提著鞋子,光著赤腳走路上學,那時哪有雨具可用,走在又濕又滑的泥土路上,隨時有被滑倒的可能。如果是冬天可被凍得手腳麻木,遇到春雨綿綿是最難過的一段日子,真佩服自己不知道如何熬過來的。那時代沒有免費的營養午餐可用,跟同學到街上四處打游擊,粗菜淡飯簡單解決午餐的問題,饅頭和肉包加大骨湯是少不了的,只花三五塊錢而已,因此下午放學後,肚子也開始唱空城計了,挨著飢餓的肚子還得走漫長的路,想到有吃的東西,哪怕是一塊小小的餅乾,都是人間美味。 走在途中的小路上,都是一叢叢的林木,佈滿了原生植物群落,譬如相思樹、楝樹、烏臼、潺槁樹等,望眼看過去綠意盎然,充滿生機。路旁的野果每到生長的季節都長滿了果實,成了隨手可摘的水果,諸如春天的宜梧、雀梅、桑葚、郁李;夏天的紅梅消;冬天的小葉黃鱔藤,每次都讓你吃得滿嘴烏黑;偶爾找到蟋蟀的小洞,總想去捕捉回去,或把玩白沙裡的蟻獅;路旁的熊蟬、薄翅蟬也是我們找尋目標,沿途嬉戲,忘卻了步行的勞累,好不快活。 五十年代的家庭經濟較為困難,平時哪有零用錢可用,學校也沒有設立福利社,早餐必須在家裡吃飽才不致挨餓,所以家人必須很早起來準備早點,雖然路途遙遠,每天總是最早到達學校。當時學校環境設備欠缺,教學資源嚴重不足,師資陣容參差不齊,調動頻繁,學校人事無法安定。同學們參與學校勞動是常有的事,花費在美化工作的時間難以估計,可是並沒有影響我們的課業,一面讀書一面工作,我們這一班幾乎全部考取金門高中,前十名幾乎佔了各校的一半,成績突出,令人刮目相看。 最讓同學們永難忘懷是擔任班上的王應通老師,他那溫文儒雅的風範,深植每個學生的心,雖然剛出校門,便具有孔老夫子的教學精神,無怨無悔的教導,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把這個班級經營得相當出色,奠下良好的根基,在往後的畢業會考大放異彩,至今我們仍然感念他默默的付出與關懷,也建立我們正確的人生觀,因此教師的教化影響學生的一生得以證明。 國中三年的歲月裡,一步一腳印的走過來,在惡劣的環境下成長,磨練人的心志和毅力,奠定往後工作的態度,適應各種不同的環境,未嘗不是良好教育與考驗。反觀現代的兒童受到過度的保護,造成適應不良,無法獨立自主,相形之下有如天壤之別,值得讓為人父母深思。感謝諸位教導的恩師們,沒有他們辛勤的教誨,就沒有今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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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麵茶香
每次從台北飛回金門,最想念的家鄉口味,除了巷口外的「肉羹麵」、「餛飩湯」和「廣東粥」之外,就是媽媽拿手的「炒麵茶」了。但是,近年因為生意繁忙的媽媽,已很少再親自去炒麵茶了。 所以,退而求其次的我,每次去到菜市場,總是喜歡找找看,有哪幾家在賣麵茶,然後,分梯次的各買一包回家去品嚐,看看哪一家的口味,最是接近我記憶中那難忘的滋味。 外子也喜歡吃麵茶。他說,炒麵茶是他們學生時代的早餐。精打細算的婆婆,常常炒麵茶來給他們當早餐吃,既經濟又實惠,也省去了買早點需花費的時間與精力,一舉數得,又何樂而不為呢? 外子喜歡泡的好濃好濃,然後挖著吃。他說,他們小時候最喜歡這樣吃,又香又濃,好好吃喔!我呢?我喜歡泡的濃濃的之後,再慢慢的滲入些開水,吃成有些特別濃;又有些是淡淡的感覺。或許,你也愛吃麵茶,但是喜歡的是濃濃的或是淡淡的口味呢?千萬不要說我的泡法很奇怪,因為,從小我就喜歡這樣泡,這樣吃,到如今我依然喜歡這樣的吃法。或許,你可以說那樣的泡法是我獨特的個人發明吧!因為,我真的覺得這樣的吃法,好好吃喔! 聊起麵茶,就會想起當年讀小學時的「麵茶往事」。麵茶只有一種口味嗎?其實不是的。當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最喜歡賣一些小零嘴來當零用錢,一盒成本四十元的小零嘴,其實才只有五塊錢的賺頭,卻吸引了我們當成「副業」一般,來賺點蠅頭小利,當成過年時節的最佳外快。 不提醒你們,你們一定會問我,有哪些零嘴呢?說一個最難忘的,就是抽甘藷Q、抽綠豆糕、抽糖果‥‥等和裝現金的紅包袋,閩南話我們稱為「抽的」,想起來了嗎?綠豆糕上許多淺咖啡色的糖粉,每每都吸引著我們想一沾再沾,甘藷Q的「抽的」紙上印著仙女、金童的圖案,至今印象依然鮮明,讓人回憶深刻。當然,這又和麵茶有什麼關係呢?綠豆糕上的粉,像不像台灣口味的零嘴型的麵茶粉呢?仔細想想,還真是很像呢? 原來,這麵茶不只有一種金門口味,從台灣流行到金門地區的,還有一種台灣口味零嘴型的麵茶粉呢?一樣是好吃極了!一小包裝袋,一包一塊錢,吸引了那時正在讀中正國小的我們的一群同學們。 中正國小的後門,當時有好幾家商店在賣「抽的」。每次心血來潮的時候,同學們最喜歡跟「公權力」挑戰。那時,只要有自習課的下午,同學們都會爬過那不算太高的圍牆,跑去逛後門那幾家「抽的」,看看有無來自台灣的新的產品上市,在那當時,我們發現了來自台灣的好幾種新口味的糖果,好吃的很哪!其中,有一種難忘的口味,就是台灣的麵茶粉。 台灣的麵茶粉口味和金門的麵茶粉有很大的不同。金門的麵茶粉較適合用沖泡式的,熱騰騰的一碗,既可止飢,又可溫暖脾胃,但並不適合直接吃那乾乾的粉末。台灣口味的可不同了,它的粉末很細很細,顏色較為深棕色,一小包的份量,直接倒入口中剛剛好,滋味不會太甜,卻很好吃,吸引了同學們的喜好,常常偷偷溜出去,只為了買「麵茶粉」。 當然,壞事做久了,總會遇到鬼。當訓導人員開始圍堵的時候,我們已經不爬牆了,改換策略,商請做生意的老闆娘,直接在圍牆旁邊送貨,滿足我們的「口腹之慾」。這真是「上有決策,下有對策」。小小年紀的我們,早已知道,做事法則要懂得變通。 常常吃台灣口味的麵茶粉,有一次「突發奇想」,想試試看,如果用開水沖泡,不知道其味道如何,好不好吃呢?當然,事後真的做了實驗,其結果是「勉強」給它吞入肚子,歸咎原因,甜度不夠是主因,泡不出金門特有麵茶的香味。真的好懷念!童年的麵茶香。那屬於兒時的記憶,一直溫暖的深藏在心中。今日,竟因為走在沙美的街道上,那瀰漫在整條街上的香味,勾起了腦海中的記憶,也挖出了深藏內心中的溫暖感動,讓人真想大聲的喊出:「媽媽,我真的、真的好懷念!您親手炒的︽炒麵茶︾喔!」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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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小妹,步一連的雜貨都準備好了吧?」蔡郁娟柔聲地說:「如果好了,就幫他們抬上車。」 「好了。」她們齊聲地說。採買走到櫃台結帳,卻情不自禁地多看了老闆娘一眼,萬萬沒想到,連長的老婆竟是那麼地年輕、那麼地漂亮。 採買走後,陳國明走到蔡郁娟身旁,喃喃地說:「這些小兵真囉嗦。」 蔡郁娟舉頭看看他,眼裡閃爍著一道幸福的光芒,低聲地說:「他沒有問錯,你也答得很爽快。」 「話一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陳國明笑笑,「妳不會介意吧?」 「這句話如果是在五年前說,的確是早了一點;五年後的今天,卻讓我感到窩心,幸福似乎離我們愈來愈近了。」蔡郁娟依然低聲地,「我很高興你說出心中想說的話。」 八點過後,採買幾乎都已採購完畢,熱絡的市場也回復平靜。有些商家甚至僅做早市的生意,一散場就順便關上店門。今天仍然是雨天,關起店門的商家更多,兩位小妹也各自回家了。 「等一下我們把店門關了,我帶妳回老家?」陳國明說。 「真的!」蔡郁娟興奮地,「五年沒去了,說不想念是假的。」 「那年妳是哭著回家的,今天我要讓妳高高興興地走在老家的小路上。」 「報告連長,廢話少說,你把貨物搬進來,然後關門;我去告訴媽一聲,換件衣服,說走就走!」然而她走了幾步,又轉回頭說:「想帶點什麼,你自己挑、自己拿,別小兒科!」 陳國明眼見她像鳥兒般地雀躍,心中的確有滿懷的感慨,五年前那份純純的愛,畢竟禁得起歲月的考驗,始有今日的情景,相信他們都會珍惜的。 蔡郁娟穿了一套輕便又休閒的服裝,還刻意地化了淡粧,更顯出她的青春和俏麗。 「哎喲,下雨天穿那麼漂亮幹什麼呀?」陳國明仔細地打量了她好一會,笑著說。 「見公婆啊!」蔡郁娟故意擺了一個俏皮的姿勢,笑著說:「不行嗎?」而後四處看了看,「我們帶什麼東西回去呢?」陳國明不動聲色,蔡郁娟板著臉說:「搞了半天,一樣也沒拿。」復又指著貨架下,「快把那個紙箱拿來!」 「我看什麼也別帶……」陳國明還沒說完。 蔡郁娟搶著問:「什麼意思?」 「我爸總是說:歹勢啦。」 「老人家嘛,他們依然守著傳統上的美德;你帶安脯糊來,我媽也是說:歹勢啦。」她說著、說著,手卻不停地拿起檯面上的金針、木耳、香姑、蝦米、小魚脯、鰻魚干……,分門別類裝在塑膠袋,再往箱子裡塞。 「夠了、夠了,再塞,等一下就提不動啦!」陳國明阻止她說。 「革命軍人嘛,如果連這幾斤東西都提不動,還能扛得動槍炮?還能打仗?」她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真是的!」 陳國明笑笑,向阿姆打過招呼後,兩人親密地撐著一把傘,走在細雨霏霏的民族路上。他們再也不必像五年前,搭乘那部老舊的客運車到沙美,而是坐著簇新的公車到達山外再轉車。 「妳知道梁玉嬌當車掌小姐嗎?」陳國明說:「上一次休假回來,就是坐她的車到料羅搭船的。」 「阿嬌被人騙了,」蔡郁娟小聲地說: 「她在山外當車掌時,交了一個憲兵,那個沒良心的憲兵早已在台灣娶妻生子,卻騙阿嬌說還沒結婚。在他臨退伍的前夕,阿嬌禁不起他甜言蜜語的誘惑,竟然和他發生了關係。後來阿嬌發現自己懷孕了,不得不辭職到台灣找他,才拆穿他的謊言,但為時已晚。總算那個憲兵良心尚未泯滅,把阿嬌安置在一間草寮裡待產。阿嬌幾乎傷心欲絕,一度不想活了,經過許多人的安慰和開導後,情緒始逐漸地緩和,已不再那麼地失控。」 「想不到一向樂觀的阿嬌,竟會淪落到這種下場。」陳國明突然一笑,「那年坐她的車時,她竟然在車上,大聲地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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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我們的姊妹
外籍新娘及大陸新娘,這名稱從什麼時候被貼上標籤,我一直想不透,因為異國婚姻不是起始於我們這一代,也不是現代新產品,只是近年來,可能是政府西進南向的政策,或因交通帶來的便利,有很多人寧願捨近求遠,有了全球化地球村的概念,但是這種異國婚姻很多是來自仲介的引進,難免產生極多生活習慣上的不適應及子女生活教養的問題,層出不窮的疑難雜症,也因越來越多外籍新娘及大陸新娘,讓政府官員開始重視這一群在社會上算是弱勢的人,因為她們生的孩子都是中華民國的國籍,攏是新台灣之子。 這次金門家扶中心舉辦外籍新娘及大陸新娘的座談會,讓我有機會和這群來自他鄉千里遠的金門媳婦一起來談心,那天我們幾個有空的溫媽媽(麗珠、淑鳳、淑暉、碧芬、子芳、素蘭、有鳳、卓維等),陪著來參加的外籍新娘及大陸新娘,傾聽她們來金門生活的甘苦談,分享她們的快樂,嚐試她們的酸甜苦辣,但卻解決不了她們的鄉愁及婚姻上的難題,本就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只是有些人的家庭糾紛,讓局外人的我們,只能感嘆清官難斷家務事。 以前對這群外籍新娘及大陸新娘的印象,都是來自報章媒體的報導,總以為是金錢交易的買賣婚姻,大多的負面報導讓很多人誤解她們嫁過來的動機,說真格的,不管那個人,誰不希望自己有個好的生活環境,當初在仲介遊說之下,有錢可以幫助娘家父母,又可以讓自己過個比自己家鄉印尼、越南、大陸等地,還好的生活環境,何樂而不為,只是她們來到自己夢想的家園,有的人是夢想成真,公婆待她如子女,老公可真疼某大丈夫,有的人可就如墜入萬丈深淵,夢碎心也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因為她身在異鄉為異客,娶她的人不把她當成親人,這怎麼生存下去? 最讓我感到溫馨的畫面,是婆婆帶著外籍媳婦,幫忙照顧著小孫子,還有老公讓老婆參加座談會,在室外陪著孩子,那天媽媽們都帶著孩子來,好在有阿嬤來,又有先生來,更有我們慈橋社的同學來幫忙,讓室內的媽媽聊得好開心,談得好窩心,心想如果我們每一位當人家婆婆或先生的人都那麼貼心,家庭的問題可能就不會有問題了,因為都可以在互諒包容中解決了。 我想今天她嫁入你的家門,就是你家的人,不可以把她當做買來的傭人,或是來傳宗接代的人,有人真的很奇怪哩,當初兒子娶不到媳婦,託人到外地給買了來,生了孩子怕媳婦跑了,百般刁難,刻薄媳婦,還欺她人生地不熟,限制東限制西,你不把她當親人看待,只疼孫子不要媳婦,對你家孩子有什麼好處,你疼了媳婦,媳婦帶好了小孩,不是大家都好過嗎?其實不管是外籍新娘及大陸新娘,只要進了你家門的兒媳婦,我們都要將心比心的去疼愛她,讓她融入到我們的家,尤其是來自那麼遠的地方,更渴望先生婆家的溫情。 外籍新娘及大陸新娘所衍生的問題不只這些,如孩子的教養,因為先天不足,孩子父母的結合,有父親可能有其他身心障礙或年紀大的因素,導致遺傳基因影響孩子智能發育,而母親又因母語教育及價值觀念溝通上的困難,所以為了讓後天不再失調,我們要如何著手去輔導這群外籍新娘及大陸新娘的媽媽們,想必是當務之急,這些媽媽也都很有心要讓她們家生活更好,讓孩子能讀好書來,日後擁有一片天,只是我們的政府社會人士應如何善待輔導她們,其實她們也都是我們的姊妹,別忘了她們的孩子可都是我們的金門囝仔。 如何善用這群來自異鄉姊妹的專長,幫助她們的再學習再成長,如何讓她們家鄉的語言、風俗、服飾、美食等轉作為她們交新朋友並得到更多友情關懷的謀生優勢,讓我們更了解她們的生活方式,大家都能在互解包容中認同,接納這群姊妹們,也讓她們更愛上這塊擁有她們孩的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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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心漫談》與蚊帳相遇
「秋蚊若牛犢。」 兒時,祖母總是這麼叮嚀著我們這些孫輩們,不要以為夏天過去了,就忘記睡前該把眠床上的蚊帳掛好,以免晚上睡覺時蚊子擾人安眠。年初回金門,看見祖母多年前睡覺的房間,因為房子年久失修,所以,屋頂已經崩塌了,很感傷,再看見那張古早四腳眠床也閒置一旁,更是感嘆歲月流逝如此匆促。 看見那張古早眠床,才想起好像很久很久都不曾再使用蚊帳了,蚊帳這個玩意兒在我的生活中也消失許久了,生活裡因為紗門、紗窗的裝置,加上社區環境乾淨,好像就忘了蚊子是如此的恐怖。可是,在女兒來報到後,我就開始害怕回婆家過夜,因為,鄉下的房子四周都是農田,自然蚊蟲就要比較多,再加上房間沒有裝紗門,所以,只能房門關上點蚊香防蚊,還好,忍一忍蚊香的煙霧瀰漫,倒也能一覺到天明,可是,孩子小,怕蚊香裡的除蟲劑成份吸多了對孩子身體不好,不得不開始思考該怎麼處理才好,總不能找這樣的藉口不讓女兒回婆家過夜吧! 春天,五妹要結婚了,我前去幫她整理要退租的房子,發現成堆的物品中,竟然有著許久不見的蚊帳,很興奮,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問她在哪裡買的,打算隔天就去添購,她看大姊很急切的心情,乾脆很大方的送給大姊。我拎著蚊帳歡歡喜喜的回家,想像著從此以後帶女兒回婆家過夜,蚊帳就能搞定恐怖的蚊子,再也不用害怕被叮得睡不著的痛苦以及手腳上滿滿的紅豆冰。 深秋的假日,回婆家,蚊子還不去冬眠,依然追著人叮,所以,老公睡前就把蚊帳掛起來,想要趕緊把蚊帳內的蚊子追殺一空,因為新奇,我那搞笑的女兒站在床上,隔著蚊帳對媽媽扮鬼臉,逗辛苦的爸爸開心,然後,又變把戲,把蚊帳的紗披在身上,很自得其樂的扮演小公主的角色,看她玩得不亦樂乎,我也跟老公提及童年時,睡覺前掛上蚊帳,努力追趕拍打著蚊帳內的蚊子,待趕盡殺絕後,就很放心的可以一覺到天明。如果祖母不在家,我們幾個同年齡的姊妹就會作怪,把遊戲的場所改到眠床上,在蚊帳內,我們把床單披在身上,學歌星姚蘇蓉唱歌,假裝手裡拿著麥克風,扯開喉嚨唱著;「今天不回家….。」走著台步,不小心跌坐在枕頭上,還要膽顫心驚,害怕大人說的「坐枕頭屁股會長痱子」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真的是年華似水流,轉眼孩子也玩著媽媽兒時的遊戲,只是,四腳眠床變成現代的彈簧床,訂做的蚊帳已經可以在大賣場中挑喜歡的花色和式樣,而以前我們有可以一起玩耍的姊妹,現代父母害怕不確定的未來,孩子也都生得少,連可以在蚊帳內玩耍的伴都沒有了。 隨著四腳眠床的褪流行走入歷史,蚊帳好像也漸漸的的被遺忘。祖母晚年改睡彈簧床,我則是在電蚊香問世後,向她老人家推薦這項產品,她也欣然接受,不再使用蚊香以免危險。時空移轉,蚊帳竟然又再回到我的生活裡,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而多年前金門那個海邊小村落的童年往事再浮上心頭,心裡多少有些悵然,不知道如何使光陰的腳步暫停或倒轉,讓我可以再回到那段在蚊帳裡無憂無慮的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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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冬至的湯圓
冬至,又到了吃湯圓的時節,這些年來每當到了這一天,我就格外地想念起一個人。 那年,我初到長庚醫院上班,做的是行政工作。我是全辦公室最「幼齒」的小女生,一沒家累,二沒男友,有些情況常常「理所當然」地成為被「犧牲」的對象。 好比一年「四大節」拜拜時:「大姐們有家、有公婆、有為人媳婦的義務要盡,妳沒有這些煩惱,就出來值班幫幫大家,等妳結婚了大家也會幫妳啊!」情人節、中秋節或特別節日:「啊呀!妳又沒男朋友,幫幫那些待字閨中的姐姐們,把這樣的好日子讓給她們去約會,等妳將來交了男朋友,大家也都會幫妳的。」辦公室裡已婚未婚的同事們輪流在不同的時候對我「動之以情」。 我十分不情願;不是我沒有助人之心,而是所謂的值班就是值急診的班,尤其是這類假日時門診大都暫停,許多平時可以在門診解決的病症都到急診來了,每次值班時就跟打仗一樣苦。年輕又稚嫩的我不懂得如何拒絕這樣的「不平等待遇」,只得暗自委屈。 那天正是冬至,雖不是國定假日,但已婚的大姐們要回家拜拜,未婚的姐姐們也說家人要她們回家吃湯圓團圓。我呢?「妳家在金門又不需要幫忙拜拜,也沒法回去吃湯圓團圓不是嗎?」───又該我值班了! 晚上快七點,急診室還未到「尖峰時段」(急診室竟還有高、低峰時段,奇怪吧!但就是這麼玄,通常在九點多左右「人潮」就會漸多起來),我處理了一些零散的工作後櫃台上暫就沒什麼事,掀開早已冷掉的便當,想起今天是冬至耶!在金門的家裡,阿嬤和阿母一定又煮了一大堆菜拜拜,阿嬤一定會搓好多紅的、白的湯圓,阿嬤說冬至吃了湯圓就可以長大一歲了;想到小小的紅湯圓白湯圓在滾動冒著煙的鍋子裡打轉───我的眼淚大珠珠小珠珠地也在眼眶裡打轉。 我小聲地低聲哭泣:我想阿母想阿嬤想金門想家裡想熱騰騰的湯圓,想為什麼我要在冷冷的冬至夜裡值班,想那些同事們為什麼要欺負我這個可憐無依的小女孩,嗚:::。 我哭得好委屈。 「查某囝仔,汝無要緊嘸?」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一抬眼,我看到一張像慈愛的臉,是阿嫂。(「阿嫂」是醫院裡對於擔任環境清潔工作的女性工作人員的統稱,儘管有些阿嫂年紀都已是阿嬤級了。)我對她說著我所有的委屈和想家的心情,說著說著竟撲在她懷裡哭了起來。 「乖囝仔嘸通嚎,阿母惜阿母惜:::」阿嫂輕拍著我的背,摟著我靜靜地聽我把心裡的話說完,「宣洩」過後的我心裡好過多了。 有病人來櫃台,有人叫她擦地:::我們又得各自投人工作。 八點多,她看我櫃台沒有人時遞了個小保溫鍋給我,打開一看,竟是一鍋小湯圓。 紅的白的圓的胖呼呼的熱騰騰的小湯圓,啊!這是家鄉的思鄉的吃了就能長大一歲的小湯圓啊! 我的淚又簌簌地流下,阿嫂看了摟摟我:「憨查某囝仔哭啥麼!趁燒緊吃,等耶人多汝就沒時間倘吃」。 怎麼會有湯圓?原來是阿嫂心疼想家的我,特意打電話回家請她媳婦煮了後叫兒子從家裡送來給我吃的。 那鍋冬至夜的小湯圓,那個像阿母一樣的懷抱,溫暖了一個遊子的思鄉情愁,撫慰了一個覺得被委屈了的孩子的心靈。那是事隔多年之後想起,仍感到鮮明熱燙的溫情。 後來我鼓起勇氣拒絕這樣的不公:「我年紀小、沒結婚、沒男朋友不是我的錯,等我交男朋友、等我結婚也需要妳們幫忙值班時,妳們仍是在當媳婦或要約會,仍是無法幫忙我,我不要等妳們『將來』才來幫我,我要現在就有我該有的權利,該誰值班就誰值班,憑什麼要我『概括承受』?」 自那之後值班情況就正常了,有大姐後來對我說我確實長大了,懂得為自己爭取合理的權利了;若有人真的無法值班來請我幫忙,那也是一種懷著感謝的「懇求」,而不是像以往那種理所當然似地「要求」了。 較少值班了,也就不常見到「阿嫂」,但偶而踫見,她總是熱呼呼地叫我「查某囝仔」。有一天她說她媳婦幫她生了個金孫,她要辭職回家抱孫子了,我向她道賀,她笑得瞇了眼。 阿嫂辭職回家含飴弄孫了,我沒有機會再見到她,甚至於我不知道她的姓名,多年前那一鍋湯圓的溫暖和那個懷抱的溫情,至今仍令我念念不忘;阿嫂,謝謝您!願您身體健康,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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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麵茶香
日前,走在沙美的街道上,一種濃烈的特殊香味,飄散在整個空氣之中,瀰漫了整條市街。暖暖的空氣中,帶點油蔥與麵粉的香氣,吸引了母親和我們一群逛街的人,尋著香味,我們來到了賣燒餅店的門口,以為滋味從裡面「竄」了出來。「好香喔!什麼味道。」媽媽忍不住稱讚道。此時,我們也正巧找著了我們的目的地「佛像店」,它正好在燒餅店的斜對面,佛像店的老闆迎了出來,正巧聽到媽媽稱讚的話語,便接下去回答:「是炒麵茶的香啦!(閩南語)」。 「哇!真的好香喔!」忍不住眼光望向那條長長市街的天空,要去尋找那看不見的「麵茶香」,濃烈的香氣,直撲鼻而來,卻看不見是哪一家在「炒麵茶」。 多麼難忘的「麵茶香」呀!竟又那麼戲劇性的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勾起了我們的童年回憶,回到那在大鼎中「炒麵茶」的記憶。 兒時最難忘的情景之一,就是「炒麵茶」,最難忘的滋味之一,就是「麵茶香」。為了要泡上一碗熱烘烘的麵茶,媽媽常常得先拿鋁製的大茶壺,燒上滿滿的一壺熱開水,耐心的苦候,等那茶壺的水開了,「噓」(水壺的響聲)大作之時,再拿一塊抹布包住茶壺的柄端,端至客廳,倒入那正等候熱水的麵茶粉中。經過細心的攪拌之後,端給那一雙正在為聯考而辛苦打拚、苦讀的兒女們。 那時,冬天的風,似乎特別冰凍,嘎嘎作響的風聲,狂風怒吼似的「撼動」著門窗和屋瓦。在寒冷的冬夜裡,陪伴著我們安安靜靜讀書的,竟是那永不止息的風吼聲。住在老舊平房中的我們,房門似乎永遠也拴不緊似的,冰冷的濕空氣,常從門縫、窗縫中鑽了進來,冰凍著我們的手腳。那時,穿再多的衣物,也抵擋不了那惡寒的冷空氣。 常常陪伴我們渡過寒冷冬夜的,正是那一碗熱騰騰的「炒麵茶」。熱熱、甜甜、黏黏的口感,入口即化的香滑,滑入喉嚨的瞬間,溫暖了我們的喉頭及心間。 尤其,在考試前後,熬夜讀書的夜晚,那一碗代表著母愛偉大的點心,補充了孩子的體力,也增加了母子之間的親情。當然,其簡單的沖泡方式,跟現代的速食泡麵差不了多少。然而,箇中的滋味,怕只有當時代的我們才能了解,因為,那包含了一連串的親恩在其中。小時候的我,最喜歡看媽媽「炒麵茶」。媽媽總是先準備好材火(撿拾木麻黃的枝葉),洗淨煮豬飼料用的「大鼎」,燒熱了鍋鼎,再用湯匙挖出一大匙白色的「豬油」塊,放入大鼎中慢慢溶解成「亮金」色的豬油,加入「油?」爆香,再倒一大袋的「白麵粉」,摻入少量的「砂糖」,最後,往往都會形成香味四溢的「炒麵茶」。那濃烈的油氣味,通常都會充塞整個廚房,然後從窗口「鑽」了出去,飄散在空氣之中。 那時,隔了好幾間屋子,遠住在巷口外的「金阿(閩南語)姑婆」,都會知道,誰家今天在炒麵茶呢? 「金阿姑婆」也愛吃「炒麵茶」。常常,剛炒好還是熱熱的「炒麵茶」,媽媽總會用「菜盆啊(閩南語)」裝上一盆,請我端過去請金阿姑婆嚐嚐。那時,金阿姑婆已經很老了,八十幾歲的年紀,瘦瘦細細的身子骨,駝著背,拿著柺杖,腰已經挺不起來了。每次,當我拿食物過去找她,她總是使勁的用力抬起她的臉來,對著我微笑,跟我說謝謝!姑婆很長壽,她的一生總共活了九十六歲。 「金阿姑婆」自己一個人住在巷子口外老舊的大房子裡。大大的宅院,總是大門深鎖,高聳入雲的圍牆,抬眼總望不見頂端,看不見牆內人的生活。對於兒時的我來說,那樣的大宅,似乎充滿了神秘與未知,也阻隔成內、外兩種不同的生活天地。 我從沒見過它的大門開啟過,總是好奇,在那斑駁的大門後,是怎樣的光景。聽說「金阿姑婆」的兒女們,已經搬去住在那西式的大洋房裏。年老的金阿姑婆,捨不得搬離住了一輩子的根(老房子),任兒女們怎說、歹說,金阿姑婆就是不搬家。最後,破舊的老房子裡,只剩下金阿姑婆一人陪伴著祖先們的牌位。 「金阿姑婆」一人總是從後門出入。因此,我雖然曾經去過老房子,總是無法窺見全貌。無數次在大門外張望,依然無法解去心中的好奇感。 想起「炒麵茶」。我最喜歡看那在「大鼎(閩南語)」中因為火喉與油隋著攪拌而慢慢變色的麵粉。由白色麵粉變成淺棕色麵茶的過程中,常常伴隨著媽媽用力攪拌、翻炒的身影,其中,更常加入了許多身為母親的汗水與被爐火燻紅的臉,成了我最難忘的一個景象。 (上) 每次從台北飛回金門,最想念的家鄉口味,除了巷口外的「肉羹麵」、「餫餛湯」和「廣東粥」之外,就是媽媽拿手的「炒麵茶」了。但是,近年因為生意繁忙的媽媽,已很少再親自去炒麵茶了。 所以,退而求其次的我,每次去到菜市場,總是喜歡找找看,有哪幾家在賣麵茶,然後,分梯次的各買一包回家去品嚐,看看哪一家的口味,最是接近我記憶中那難忘的滋味。 外子也喜歡吃麵茶。他說,炒麵茶是他們學生時代的早餐。精打細算的婆婆,常常炒麵茶來給他們當早餐吃,既經濟又實惠,也省去了買早點需花費的時間與精力,一舉數得,又何樂而不為呢? 外子喜歡泡的好濃好濃,然後挖著吃。他說,他們小時候最喜歡這樣吃,又香又濃,好好吃喔!我呢?我喜歡泡的濃濃的之後,再慢慢的滲入些開水,吃成有些特別濃;又有些是淡淡的感覺。或許,你也愛吃麵茶,但是喜歡的是濃濃的或是淡淡的口味呢?千萬不要說我的泡法很奇怪,因為,從小我就喜歡這樣泡,這樣吃,到如今我依然喜歡這樣的吃法。或許,你可以說那樣的泡法是我獨特的個人發明吧!因為,我真的覺得這樣的吃法,好好吃喔! 聊起麵茶,就會想起當年讀小學時的「麵茶往事」。麵茶只有一種口味嗎?其實不是的。當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最喜歡賣一些小零嘴來當零用錢,一盒成本四十元的小零嘴,其實才只有五塊錢的賺頭,卻吸引了我們當成「副業」一般,來賺點蠅頭小利,當成過年時節的最佳外快。 不提醒你們,你們一定會問我,有哪些零嘴呢?說一個最難忘的,就是抽甘藷Q、抽綠豆糕、抽糖果‥‥等和裝現金的紅包袋,閩南話我們稱為「抽的」,想起來了嗎?綠豆糕上許多淺咖啡色的糖粉,每每都吸引著我們想一沾在沾,甘藷Q的「抽的」紙上印著仙女、金童的圖案,至今印象依然鮮明,讓人回憶深刻。當然,這又和麵茶有什麼關係呢?綠豆糕上的粉,像不像台灣口味的零嘴型的麵茶粉呢?仔細想想,還真是很像呢? 原來,這麵茶不只有一種金門口味,從台灣流行到金門地區的,還有一種台灣口味零嘴型的麵茶粉呢?一樣是好吃極了!一小包裝袋,一包一塊錢,吸引了那時正在讀中正國小的我們的一群同學們。 中正國小的後門,當時有好幾家商店在賣「抽的」。每次心血來潮的時候,同學們最喜歡跟「公權力」挑戰。那時,只要有自習課的下午,同學們都會爬過那不算太高的圍牆,跑去逛後門那幾家「抽的」,看看有無來自台灣的新的產品上市,在那當時,我們發現了來自台灣的好幾種新口味的糖果,好吃的很哪!其中,有一種難忘的口味,就是台灣的麵茶粉。 台灣的麵茶粉口味和金門的麵茶粉有很大的不同。金門的麵茶粉較適合用?泡式的,熱騰騰的一碗,既可止飢,又可溫暖脾胃,但並不適合直接吃那乾乾的粉末。台灣口味的可不同了,它的粉末很細很細,顏色較為深棕色,一小包的份量,直接倒入口中剛剛好,滋味不會太甜,卻很好吃,吸引了同學們的喜好,常常偷偷溜出去,只為了買「麵茶粉」。 當然,壞事做久了,總會遇到鬼。當訓導人員開始圍堵的時候,我們已經不爬牆了,改換策略,商請做生意的老闆娘,直接在圍牆旁邊送貨,滿足我們的「口福之慾」。這真是「上有決策,下有對策」。小小年紀的我們,早已知道,做事法則要懂得變通。 常常吃台灣口味的麵茶粉,有一次「突發奇想」,想試試看,如果用開水沖泡,不知道其味道如何,好不好吃呢?當然,事後真的做了實驗,其結果是「勉強」給它吞入肚子,歸咎原因,甜度不夠是主因,泡不出金門特有麵茶的香味。真的好懷念!童年的麵茶香。那屬於兒時的記憶,一直溫暖的深藏在心中。今日,竟因為走在沙美的街道上,那瀰漫在整條街上的香味,勾起了腦海中的記憶,也挖出了深藏內心中的溫暖感動,讓人真想大聲的喊出:「媽媽,我真的、真的好懷念!您親手炒的︽炒麵茶︾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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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我佩服你,你的理智勝過情感,」蔡郁娟微微地把他推開,「革命軍人四海為家,以後讓我更放心了。」她挽著他的手,深情地看看他,「我們上樓休息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他們緩緩地步上樓梯,樓上似乎與五年前有所改變,或許是剛裝潢過吧,然而他並沒有問她,一切就由她來安排吧! 「先講好,我是不敢自己一個人單獨睡的。」來到她的房間,陳國明開玩笑地說。 「你在連上跟誰睡?」她不解地問。 「睡通舖,外面有衛兵。」 「你是要我陪你一起睡是嗎?」她已洞察到他的心意。 「當然。」 「這還有什麼問題,」蔡郁娟笑著,「不過我經常會做惡夢,有時雙腳會亂踢,如果你不介意會把你踢下床的話,你現在就把房門關好,我陪你一覺到天明吧!」 他們彼此放聲大笑,想不到五年後的今天再重聚,內心竟然沒有任何的糾葛,彼此擁有的,是無所取代的深情。或許,這個美好的氣氛,就是真情的流露、誠心的展現吧! 窗外的風雨依舊,但總有天晴的時刻,他們衷心地期待著、盼望著…… 第十八章 凌晨,陳國明在睡夢中被蔡郁娟喚醒,只見蔡郁娟已梳洗完畢,站在他的房門口,「我先下樓開店門,你洗好臉再下來。」蔡郁娟說。 「不,我先幫妳開店門,把東西搬出去後再上來洗臉。」陳國明說後,沒等她的回應,快速地走下樓,拆下門板,依序扛到屋內的樓梯下放好,復又把收進來的貨物搬出去,的確把伙計的角色發揮得淋漓盡致,看在蔡郁娟眼裡,她能不高興嗎?不一會雇來幫忙的兩位小妹也來了,用一對疑惑的眼神看看陳國明,但她們並沒有做任何的聯想,是老闆的什麼人,似乎與她們毫不相干。 「我上樓洗完臉再下來。」陳國明對坐在櫃台裡的蔡郁娟說。 「不先喝口茶?」蔡郁娟含情脈脈地看看他。 他搖搖頭,深情地對她笑笑。然而當陳國明重新下樓時,店門口已擺滿著許多大竹籃,有師部連、團部連、營部連、炮兵連、防炮連、小艇隊、成功隊、幹訓班、第一連、第二連……只見她們個個忙得團團轉。陳國明也適時加入她們的行列,見到什麼貨品快賣完了,就主動到倉庫搬來填補,似乎真的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啦。 「報告連長,」驀然,一個穿雨衣的士兵向他敬了舉手禮,「您不是休假嗎?怎麼這麼早在這裡?來買菜?」 陳國明笑笑,原來是連上的弟兄,他順便倒了一杯茶遞給他,「先喝杯茶,」卻突然發現,「怎麼只你一個人?」 「報告連長,謝武雄去買魚,」採買接過茶又好奇地問:「這是您的家?」 陳國明沒承認,也沒否認,只微微地向採買笑笑。然而,櫃台裡的蔡郁娟,卻等著看陳國明如何的來回答這個問題,兩位小妹也想知道他和老闆的關係。 「這位小姐是您的妹妹?」採買喝了一口茶,低聲地問。 陳國明雖然有些不悅,嫌這個弟兄多嘴,但畢竟他也是出於一番善意,「不,她不是我妹妹,」陳國明瞄了蔡郁娟一眼,並沒有多加考慮,竟脫口而出,「她是我老婆!」蔡郁娟臉上一陣熾熱,假裝沒聽到,而心中卻掠過一陣無名的喜悅,羞澀地低著頭,看著各單位的菜單,輕輕地撥著算盤,算她的帳。兩位小妹卻看傻了眼。 「什麼?」採買訝異地看了蔡郁娟一眼,輕聲地對陳國明說:「連長,夫人不僅端莊美麗,氣質又好,您真有福氣!」 「普通啦,」陳國明淡淡地回應他,故意地看看腕錶,「時間不早了,天氣也不好,還有什麼菜沒買的,趕快去買,別讓廚房等太久。」 「報告連長,謝武雄買完魚後就等雜貨了。」採買說。(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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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喜宴──母舅坐大位
萬事齊備,祇欠東風,盛大婚宴場面即將就緒,就差大型的載運工具來搭載「人客」,此時發落「大世事」的「狗叔公仔」,見透早看好迎親時辰,雇請「添丁」和「進財」二兄弟的「包車」(計程車)早已在曬穀場候著,媒婆「珠花嬸仔」,頭插紅花,臉擦白粉抹得實在很徹底,一旁的「溫叔公仔」竊竊私語:訐「墘仔日」(今日)係單號,阿共仔 打摃,蠔殼(指白粉)呣免填甲厚,「珠花仔」實在有夠「花螺」(意指花痴)。旁邊的伊某「溫嬸婆」見狀,深怕其失言惹禍,趕緊出言制止:膨肚短命,惦惦啦!迎親時辰已到,「布丟仔」頭一擺做新郎,穿著不太合身的西裝,二手不知道怎麼擺放,惟滿臉喜孜孜的笑容,雖然有些僵硬,猜想應是歡喜兼緊張之故。「嘩」聲囉!「狗叔公仔」大嗓門催促:緊就車喔!若嘸驚誤著轉來拜祖的時間。彼等才依序上車往「過東」出發迎親。斯時負責張羅商借大型交通工具的「振發仔」來報:村公所那邊「大肥」村長,已向師部借到二輛大卡車,及一輛「官長仔車」,提供載「人客」及請母舅之用。「狗叔公仔」見大勢底定,才露出滿口金牙的笑容。接著便是分派叫「人客」的任務,一下子爭先恐後,很多人「相爭」,想要隨車前往,原因是多數村人,打從出世均未坐過軍用大卡車,想藉機過過乾癮之故,惟也有例外,就是那輛準備請母舅的「官長仔車」,卻乏人問津,其中的原因是村人皆明白,「人客好叫,母舅難請」的道理,且風聞「金花嫂仔」伊小弟「景成」,人稱「風龜成仔」,為人「浮肖」兼「大逸(皆驕蠻傲氣之意),此番又升格為「母舅」,踩馬糞,吹官氣的「做大」心態,勢將不可一世,難怪村人不敢去擔此任務。最後祗好由「狗叔公仔」發落仲裁:由「坤和」及「坤發」二堂兄弟,選中「肥缺」,負責隨大卡車去叫「人客」,理由是二兄弟長相好,說話得體,識禮數,又先後在小學及初中當工友,沾染文人氣習之故。至於請母舅的任務,指定「忠禮仔」,考量的原因是任職於防衛部的雇員,有服侍官長經驗,為人精工幹練,「抹壁雙屏光」(意行事面面俱到),由他去請母舅「穩妥當」。事告一段落後,站立一旁的「雞目仔」,不禁好奇向「狗叔公仔」發問:「母舅嘛係人,歲頭又不比人大,為何要對他如此禮遇呢」?「憨雞」啊!汝囝仔人,「 曉 一」,俗話說:「天頂天公,地下母舅公」。舉凡婚事母舅最大,且要坐喜宴的「大位」,母舅未到喜宴不得「開桌」(上菜),所以大費週章派車請母舅,道理於此。若扯到題外的喪事,原本喜事不該犯忌,談不吉利的話,但為教汝這「哮呆孫」,祗好開禁照實說了:「喪事」,也是娘家那邊最大,所謂:「死爸扛去埋,死母要等外家來」。若問這是誰訂的規章,應是古老封建社會,婦人地位低賤,為了要給予適度的彌補,故在婚喪「大世事」中,特別給予補償及禮遇,以取得平衡,化解反彈情緒。接近中午時分,迎親隊伍返回,鞭炮聲四起,新娘在媒婆攙扶引領入內堂,模樣可愛的男女花童,似乎不太配合,照樣在旁嘻鬧著,接續的冗長敬神拜祖的儀式,才要登場,且一連數拜,四處都要拜,拜得新娘子暈頭轉向,拜得「布丟仔」新郎,臉上擠不出一絲笑容,拜到站立二旁的花童又哭又叫。這邊的載「人客」的大卡車,陸續搭載著滿得不能再滿的「人客」,抵達村內的曬穀場,「人客」衣服光鮮亮麗,惟共通的特徵是每個人的頭髮,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狗叔公仔」發話引領客人,準備喜宴開桌囉!交代捧菜的「雞目仔」,切記最起碼上第三道菜以後,才可以點燃鞭炮,否則好像趕人客「驚人呷」就失禮數,待炮聲響起,「狗叔公仔」知曉喜宴過程順利,心中大石頭才放下,隨手點燃一支新樂園的香煙,露出滿意的笑容。下午三點鐘中午請外客的喜宴結束,負責「按奈」母舅的「忠禮仔」,接待得宜,母舅「風龜成仔」並未「駛性地」充老大,真是「好加再」。晚上宴請村內「親同」厝邊的壓軸喜宴正要登場,由於有別午宴的外客在場,大家卸下矜持武裝,準備在豐盛的酒肆佳餚中大幹一場,六點三十分預先準備的「棒燈」一盞盞的亮起,「狗叔公仔」拉大嗓門:大家有位就坐,攏係該己,嘸別人,儘量呷、儘量飲,開桌囉!大夥辛苦二、三天,好不容易盼到豈能放過,況且午宴「最大」的母舅已離去,酒桌嘸大細、赤足蹲坐「椅條」卡自然,正廳堂新娘桌的「布丟仔」新郎開口便說:安娘我中午攏嘸呷嘸飲,現在咁駛大呷大飲否!憨囝啊:呷駛,飲呣通。一旁的媒婆「珠花嬸仔」應聲:呣通飲燒酒,若嘸酒醉,下昉 做細頭著害喔!「狗叔公仔」亦強調:「燒糜損菜, (美)新娘損囝婿」!愛保重啊!大夥聞聲莫不捧腹大笑,祗差沒有將口中酒菜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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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投稿話今昔──留金歲月瑣憶
開始投稿,是民國四十年夏天,在金門的時候。 那時的金門,大眾能看到的報紙,只有︽正氣中華︾。而該報副刊,全是「外來政權」的天下。一半以上的稿源,來自「怒潮」師生,如曾守湯、鍾靈、張眾孚:::::等是,其餘來自一般官兵和政府各部門的傳統詩人,如張默君、曾今可、易大德、溫影宇:::::等是。作品內容,多屬仇共恨匪、愛國從軍、飲馬長城,和「八千里路雲和月」之類的感慨悲歌和抒情小品,間或也有金門農漁生活的采風。另有丁迪先生天天見報「靜思一得」,每天三四條充滿哲思和情趣的箴言,最為人稱道,如「剃頭者,人亦剃其頭。」便是一例。 由於文花藝朵的薰染與撩撥,內心也萌發了一股「有話想說」的衝動,便學著塗鴉了。 讀文章易,寫文章難,但在塗鴉時,卻又認為自己寫得不錯,便用十行紙抄好,投向︽正副︾,生死由他了。 那時,我聽過一則「堅持到底,終於成功」的故事。因此,越投越勇。果然,有一天,︽正副︾採用了稿中的一百多字,好像攻下了摩天嶺,內心洋溢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喜悅。 當時,新詩也流行,十八軍的劉鼎漢將軍就喜歡寫新詩,而來自大江南北的知青官兵中,也有人寫新詩,台灣的文藝刊物︽野風︾到了金城街上,每本三元,我翻了翻,沒錢買。︽正副︾的新詩,明白易懂,讀來順口。我就有樣學樣,寫起新詩來了。同時,建議主編先生(孫煒先生,元配金門人)開個「戰士園地」,他採納了,我就成了那兒的「園丁」。直到次年我進了宜蘭的通信兵學校之後,還有新詩在「戰士園地」發表。 由金門到了台灣,就投稿範圍而言,像是由池塘到了湖海,校刊、聯勤總部︽駱駝報︾(當時通校屬聯勤)、台北的︽新生報︾,都沾上了邊。通校畢業後,投投停停,停了又投。十幾年下來,總算攻進了︽中央副刊︾,但已是傷痕累累了。 民國五十八年夏天,重到金門,是滿眼欣欣向榮的戰地景象,和「單打」的炮聲,刺激了我的創作慾望。只是,那時的眼睛已位移到眉毛之上了,眼底的︽正副︾,有投不過癮的感覺,有稿也捨不得投去。 應是身在前線的關係,各報副刊主編厚愛有加,向台北投稿非常順利,寫下過一天三見報的投稿紀錄,稿費領得軍郵局的人都認識我了,有一次,︽中時︾寄來八百元稿費(應是八十元之誤),我去軍郵局退回匯票時,承辦人還說:「他們報社有的是錢。」我向他笑笑,還是掛號退回,以求心安理得。 兩年多後的冬天,單獨輪調金防部。雖然認識了︽正副︾主編謝白雲,但我的稿子還是向台北投,而且,在︽中副︾創下了寄後四天見報的紀錄,自認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了。某天,一位年輕人陪一個預官來請假回台,見面就向我丟出一句「我是中央日報的記者」。心想,軍人請假,關記者屁事?無非是拿帽子嚇人,金門的太武山,見官高三級。我就很不客氣地回敬他一句:「我是中央日報的作者。」同事還翻出我的作品亮給他看,他只好低頭站著。他大概沒有想過會踢到這塊鐵板吧? 自軍中退休後,中年成家,不能不設法「拚經濟」。除在︽民族晚報︾寫了一陣子外,只零星地投了些稿。但台灣的經濟起飛,卻擠垮了台灣的報刊。到我退出職場後,報紙倒的倒,關的關,硬撐的,發不出稿費。近年更好,有「去中國化」的,有「輕薄短小化」的,有「e化」的(不接受手寫稿)。面對這條越來越難走的寂寞路,於山窮水盡時,洪荒留下了︽金門日報︾這片山川,作我這個遺民的世界,可縱日「觀海」,可隨意「嘯臥」,可憑古弔今,可尋幽探微。雖然只有「千字三百」,意義卻在「三百」之外。如︿陳子昂的青春不該留白﹀、︿外取門生可入翰﹀,以及賈島「真正的故鄉可能在湖南」等等推究,能得︽金門日報︾而發聲,情和義都勝過萬金了。 唉呀呀,回首半世紀來在寫稿投稿方面的衝刺,可說是從「愛上層樓」,轉折到「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當年從金門起家,然後身在前線,稿投後方。又然後,身在後方,稿投前線。看稿費的前後奔波,好有一比,以往是「後方支援前線」,現在是「前線支援後方」。這一往一來,訴說了多少世事的變化與滄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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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向右
向左,向右 我們習慣走固定的方向 所以,你追尋朝陽的英姿 而我,總留戀夕陽的倩影 日復一日 淡淡的把緣分也遺忘掉了 讓它跟著落葉流浪,默默的 直到那一日 在春日的圓形噴水池裡 我們 不期而遇 熟悉的感覺憶起了共有的童年 互相的愛戀在記憶裡如花,爭相綻放 鼓起勇氣互留電話 用滿滿的喜悅將它呵護 卻 又被那突襲的雨水奪走 望著模糊的字跡 我們在牆的兩方各自嘆息 依然習慣 向左走向右走 儘管已住在同一面牆下不知幾年了 我們 還會再見面嗎 望著同一面藍天 我們 問著同樣的問題 (幾年前看過幾米︿向左走 向右走﹀一書,最近電影也在播放,在還沒去看之前,只想捕捉一點記憶中的印象或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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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誕樹卡片
女兒從幼稚園放學回來,手上拿著一張自製的耶誕賀卡,簡單的人物畫像,加上一句:「耶誕快樂!」。收到賀卡,才驚覺一年又要過去了。看著拿在手上的賀卡,不禁想起我倆去年一起合作,且得到「親子耶誕賀卡製作比賽」第一名的那一張耶誕節卡片。 那張卡片,包含著一位工作繁忙的母親,對兒女無盡的愛與關懷。那是怎樣的故事呢?且聽我慢慢道來,剛接下學校繁忙的行政工作的母親,每天的時間都被繁忙的行政工作佔滿了,那樣的忙碌,可以套一位資深的教師,曾經在不經意中,所說過的一句話就是:「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那樣的辛苦,真的是外人無法想像。只有當過教師的人,才真的知道一位為人師者的辛勞。 那時正是十二月底,耶誕節的前夕。正巧我們的學校正在籌畫隔天要舉辦一場「教師輔導知能研習會」。白天要忙碌將近一百本(九十六本)的資料手冊製作影印及裝訂,晚上還需接待來自台灣的主講教授一行人。忙完了接待事宜,回到家中已經是晚上八點半鐘。婆婆早已幫兩個小孫子洗好澡,送入房間睡覺。 回到房間,忙碌的我還未得空脫下外袍。「媽媽,我睡不著。」大女兒「多多」半趴在床上,並未睡去。「為什麼?」我開口詢問。「老師說明天要交耶誕卡片,我不會做。」女兒手上拿著一張製作賀卡的通知單,請家長和小朋友踴躍參與學校舉辦的「親子耶誕賀卡製作比賽」。 看著通知單,上面說材料不拘,請家長和小朋友一起合作,務必於明天之前交給導師。才脫下外套的我,開始動腦筋,想想材料該怎麼變出來。幸好,之前家中常備有一些厚的色紙卡,還剩六、七張,真是太好了。 拿出色紙卡,順便找出剪刀與膠水,開始在心中構思,拿出綠色的色紙卡,手便動了起來,剪出一棵有被風吹動樹梢感覺的耶誕樹。問女兒在樹梢上的大星星,要剪什麼顏色,拿出黃色的給她選,她偏要選水藍色的剪成大星星,請她貼在樹的最高處上。再剪出許多大、小圓形、柺杖、襪子、小禮物和小卡片,讓她自由的裝飾在樹身上。內頁還貼上聖誕老公公造型的剪紙,在長達三小時的製作過程中,我一邊想,一邊構思還有什麼小玩意兒可以裝飾在樹身上。小女兒在卡片還未完成之時,早已趴著呼呼大睡去了。 當手中的漂亮聖誕樹完成之後,感覺似乎還不夠完美,又灑上了許多亮金色的彩粉,依然少了那麼一點下雪的味道。想到雪,又去抓出一大把棉花,撕成細細長條狀,點綴在樹梢上,連樹背上都纏上細細的片片白雪,真是漂亮極了! 收工的時候,已快接近半夜十二點了。一棵「栩栩如生」的耶誕樹,出現在眼前。樹身上貼著的一張小卡片,翻開之後,內頁上寫道:「下雪了。因為::聖誕老公公要來::」。 「真漂亮!」隔天一早,小女兒「多多」一見到她的耶誕樹卡片,忍不住的讚賞著。拿到了學校,她的導師一見到卡片,也忍不住的讚賞道:「好漂亮的卡片喔!誰做的。」女兒驕傲的回答:「媽媽。」 幾天後,女兒從學校領回一張「親子耶誕賀卡製作比賽」第一名的獎狀,帶著一份獎品和一張從校長手中接過獎狀的照片,高興的說她得獎了。 我們和她一起分享屬於她的快樂。一起分享耶誕節的溫馨。那一年的耶誕節,她們學校還有舉辦耶誕化裝舞會和義賣活動,請家長踴躍捐出一些在家中不需要的物品,作為義賣會的商品,義賣後的金額,要全數捐獻給「金門家扶中心」。 當然,我們又開始在家中翻箱倒櫃,找出許多以前購物送的贈品小包包,一個又一個的一共整理出二十五、六個,又依等級的不同,分別貼上二十元││一百五十元不等的標籤價格,請女兒全數致贈給學校,作為義賣商品。 出發去上學的時候,我們把她打扮的像小公主一樣漂亮。一套白紗的小花童禮服(她的姨婆專門在製作新娘禮服,送了好幾套親手做的小花童禮服給我們。),頭上帶著一頂她阿姨買送給她的銀白色的皇冠,手上拿著一支銀白色的仙女棒,真是漂亮又可愛極了!我們告訴她:「妳今天打扮的是白雪公主。」 女兒帶著快樂的心情上學,聽說在學校的她,逢人就跟對方講,她今天打扮的是「白雪公主」,還因此扯出一段小插曲呢?聽說她告訴大班的小姐姐說:「我今天打扮成白雪公主。」大班的小姐姐回答說:「白雪公主才沒有拿仙女棒,你打扮的不是白雪公主,是小仙女。」聽說,為此兩個人還吵了半天架呢?一個直稱自己是「白雪公主」;另一個直說是「小仙女」的爭論不休。 打扮成「白雪公主」的女兒在義賣,身為爸爸的人,當然不肯錯過,外子的部隊據說和她們的學校,只隔了一座圍牆。只要在高處探過頭去,就可以看見她們義賣的會場。 外子去找她女兒,會場上找不著,卻看見一個很像「白雪公主」的小人兒,穿著禮服在玩溜滑梯。義賣的會場上,讀幼稚班的小朋友們都溜的不見人影,只剩下各班的導師在獨撐大局,臨時當起銷貨人員,儘量的要將義賣物品全部銷售一空。 那一天,女兒渡過了她有生以來,最快樂、最有意義、也最溫馨的第一個耶誕節。也學會了「分享」的快樂,以有限的個人能力,去幫助一些真正有需要的人,從中去體會自己的幸福,並去關心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事、物,培養一顆善良的心,以作為美好人生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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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不回去也不行。」陳國明看看她。 「為什麼不行?」蔡郁娟有些激動,「為什麼就不能住在這裡?是不是屋子小,容不下你這位大連長?還是沒有傳令兵來服侍你?」 「總是不大方便嘛。」 「請問連長,什麼地方不方便?」蔡郁娟不悅地,「只要你能說出一個讓我心服的理由,我就開門讓你走!」陳國明沒有回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別以為你這個連長是鋼打的、鐵鑄的!風雨這麼大,傘都撐不住;淋著那麼大的雨回去,不感冒才怪!」 「好吧,」陳國明不再堅持,「反正離宵禁還早,等一下看情形再說吧!或許洗完碗筷,風雨就停了。」 「話先說在前頭,除非在宵禁前風不再吹、雨不再下,」蔡郁娟指指他,警告著說:「要是你膽敢冒雨走出家門一步,別怪我蔡郁娟無情!」 「別那麼歹死好不好?」陳國明有點兒軟化。 「不信你試試看!」蔡郁娟咬牙切齒地說:「我就不相信好心沒有好報!」 陳國明默默地幫她收拾碗筷,時而看看她那倔強的眼神。五年前親眼目睹她那份堅持,五年後的今天依然如故。然而,她基於什麼?想得到的又是什麼?難道上蒼只會愚弄人,好心真的沒好報?他是否願意接受這份盛情和關注,還是重蹈五年前的覆轍,一去不回頭?陳國明的內心陷入一片無名的迷思,口中喃喃地唸著:「人生又有幾個五年?」 「別老是把人家的好意當惡意。」蔡郁娟白了他一眼,低聲地說。 陳國明再次地望望窗外,依雨勢來看,這場雨明天也落不完,遑論是現在,與其讓她傷心地離開,何不讓她高興而留下來。倘若真走出她的家門,這份情誼必然也會失去,往後他勢必無顏再踏進蔡家的門檻。 收拾好一切,壁鐘已叮噹叮噹地響了九下,屋簷下的水流管子,像一個悲傷的老婦人,讓這個雨夜增添了一些淒涼感。 「連長,想通了沒有?」蔡郁娟拉著他的手,走到窗前,看著那漆黑的大地,聽那淅瀝淅瀝的雨聲,「如果想通了,我們就上樓;如果還沒想通,你就站在窗前等雨停。」 「老闆,」陳國明低聲而感性地,「如果現在出了一個大太陽,我也不走了。」 蔡郁娟一轉身,把整個臉偎依在他的胸前,雙手緊緊地抱住他,而後用她那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揉搓著陳國明的背部,一遍遍,不停地揉搓著。陳國明的手卻穿過她的腋下,游移在她的腰際和豐臀間。終於她仰起頭,以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看著他,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輕輕地舔著舔著;她舔的是一個樸實可靠的時代青年,她聞到的是一股成熟的男人體香。五年前含淚地分離,讓她傷心失神,五年後的再相聚,竟是那麼地甜如蜜,此刻她置身的,不知是現實的時空裡,還是在那虛無飄渺的睡夢中? 然而,陳國明的心中更是熾熱難忍,他的血液快速地在那充滿著青春氣息的體內奔馳,他想擁有她、佔有她。此時,他聞到的是一股少女的幽香,他撫摸的是一個軟綿綿的少女胴體,在微弱的燈光下,依稀可見她那白裡透紅的膚色,楚楚可人的姿態,撩人的雙眼,他已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吻著她那二片火熱的香唇,滾燙的舌尖已伸入到她的嘴裡,而她竟是那麼神速地來相迎,兩人的舌尖已捲在一起,時而在雙方的舌上舌下蠕動著。他們壓抑著即將燃燒起來的慾火,只因為革命軍人的膽量在戰場,而不是在這個富有羅曼蒂克的雨夜裡…… 「連長,你不是說革命軍人渾身是膽嗎?」蔡郁娟把頭埋在他的胸前,低聲地說:「你的膽量呢?」 「老闆,雖然我們已通過五年的感情考驗,但今晚的考驗卻比五年還重要、還漫長;我們不能貪一時的歡樂而失去原則,必須把最美好的那一刻,留到未來的新婚之夜。」 (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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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厝走透透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我參加了金門古蹟建築的考察之旅。由江柏煒老師領隊,來到西山前、碧山和陽宅。在老師的引領下,我們慢慢揭開了這一棟棟金門古厝的神祕面紗。 來到碧山,一下車就看到了睽違一年睿友學校,這座學堂的雕刻十分逗趣,有印度哨兵、還有小孩踢足球的趣味石雕。猶記去年來時,那兩個小朋友還站在頂端,但今年再去時,其中一個卻已經毀壞傾倒了。唉!這些珍貴的古蹟正在一點一滴被吞噬著,真的很難想像它們未來的命運!這座學堂的正面塗有中華民國國旗與黨旗,特別的是它是金融機構所有洋樓、學堂中,少數幾個未退色的呦!學堂兩旁還刻有一些動物石雕,刻工當然也是不在話下!可以想見當年師傅們的巧奪天工! 走進村子裏,來到了一座陰森森的洋樓,正面看來有點快崩塌的樣子,真教人觸目驚心啊!有趣的是,上面還刻有英文片語│『 UNION IS STRENGTH 』哈!翻譯成中文不就變成『團結就是力量。』嘻!還可以編成一首歌哩!這座洋樓也揉合了中國色彩,正門有鑲入對聯;另外大門外還有兩根仿希臘式建築而成的石柱。柱子的表面有一條條的凹溝,刻工十分細膩呢!使得我不禁又要對這些工匠師傅豎起大拇指了! 接著我們一行人來到村莊裏的一間宗祠洋樓前,江老師說:「全金門共有兩間;一間在碧山,另一間座落於陽宅。」碧山這間宗祠洋樓旁有一個特殊的景觀,是一面外觀樸實的牆,是屬於「出磚入石」的建築結構。這面牆就這樣靜靜地佇立於此,看似一文不值,其實卻是無價之寶呀! 在碧山的最後一站,我們來到了一戶民宅。這戶人家把當初建造本宅時所用的木尺高掛在正廳外的門上。哈!哈!江老師還直言想把它請下來一端究竟呢!當場惹來學員們一陣哄堂大笑。嗯!上了遊覽車,我們出發前往終點站│陽宅。有幸目睹了另一間宗祠洋樓,可愛的是旁邊還有一座小學堂呢!(建於1936年)唉!這間宗祠毀損甚為嚴重!再不趕快整修的話,恐怕再過個幾年,就要化為一片廢墟了。 就在我參觀完準備繞道出來時,眼尖的我發現地面上有許多小小的印花圖案。請教一旁的蔡老師之後才知道,原來以前的師傅會用模子在地面上做壓花圖案,真是經濟又十分美觀呀!此刻的我不禁又在心底燃起了對工匠們的佩服之意。嗯::只能套一句「鬼斧神工」來推崇其偉大了。 我們在陽宅畫下了完滿的句點。這次戶外研習真是獲益匪淺啊!可惜臨行匆促,沒能用相機拍下這種種樸拙與美感兼具的洋樓與古厝。但願下次有機會能捕捉住這專屬於金門的美。 c301@mail.hbes.km.edu.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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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為人子矣
閱報,看到一則短文,大意是說:陶淵明的兒子赴京應試,陶淵明派了家裡老長工的兒子前去當書僮,帶去了書信一封,陶公子以為父親有何勉勵的話要交代,展信一閱,裡頭只有廖廖數字「此亦為人子矣,當善待之」。陶淵明要兒子莫因書僮是下人而所虧待,因為他同樣是別人的孩子啊! 閱畢我好感動!古人的胸懷真的是做到了推己以及人啊! 而報紙的另一版又報導著雇主欺虐外傭,外傭身上多處負傷投訴無門;軍方操訓新兵,因不明原因發生事故,造成數人緊急送醫;:::看了讓人心疼。 飄洋過海來謀生的外傭,每個人都離鄉背井,他(她)們:亦為人子矣;受傷的那些新兵一樣:亦為人子矣。湊巧的是他們正是我侄子同期只是不同小隊的同袍,事故發生時侄子那一隊正在另一處操練,知道消息後才發現早上一起在餐廳吃飯的同袍有的已躺在醫院跟死神搏鬥。後來得知侄子安好時我不禁流下了淚:慶幸歡喜我的侄子平安無事,傷懷難過有許多人父和人母要為此傷痛心碎││那些受傷的大孩子們││亦為人子啊! 「白曉燕案」白曉燕生死未明時,有人在大圳溝發現無名女屍,要白冰冰去辨屍,白冰冰聽了警方對於女屍外形特徵的描述,心裡大約知道「應是我的心頭肉沒錯,但仍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那不是,可是如果那不是我的曉燕,那又會是哪個心碎的母親失去了她的心肝呢?」多年後白冰冰回憶當時,依舊淚流如雨下地說。 是啊!每個孩子都是父母放在心口的心頭肉,是父母珍愛不能失去的心肝,為什麼有人卻說「別人的子死袂了」呢?為什麼有人在傷害他人時不願多想一下:此亦為人子矣! 不管我們現在在什麼位置上:開車的人當心行駛、種田的人注意農藥安全劑量、飲食業者注意食品安全、工商業者注意職業災害、教育者盡心樹人,公務人員注意任何決策、法案審慎評估嚴防缺失││若是因為我們的疏失而造成傷害,傷害到的人││亦為人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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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喜宴──豬兼倒羊
村內戰鬥警員「番面仔」,面惡心善,經族中「老大」(長老)一番「好嘴」央求,果真信守諾言,晚上「自動」藉外宿名義離村,避開一場「公權力」執行與否的尷尬場面,是「番面仔」擅離崗位,或故意徇私放水,依我看皆非原因,應是「番面仔」同為浯島子民,亦看不慣戒嚴軍管,因賭爛當局所衍生的消極抵制罷了。此時村內另一類,由耆老「狗叔公」拉開海口人的大嗓門,「發落」喜宴的分派工作,主角係守寡二十幾年,苦盡甘來的「金花嫂仔」,欲為遺腹單傳的「後生」,土名叫「布丟仔」,娶一房媳婦,聽說新娘子是「過東」(泛指金門的東面)那邊的人,與「金花嫂仔」有表現的淵源,但據馬路消息:女方父母「勾針釘又密密縫」(意為行事龜毛不易妥協),為了促成這門親事,祗好請出本村鎮村之寶,泛職業媒婆「珠花嬸仔」出馬,來回走了三趟,可謂「有嘴講到嘸爛」,最後女方那邊才勉強答應,惟條件是聘金台幣六萬六仟元,金飾另計,外加男方需供給二頭毛豬作「擔肉」之用,女方條件嚴苛,以當年幣值猶如天價,好在「金花嫂仔」平日勤儉持家,在村內經營一間「店仔」,兼洗阿兵哥的軍服,生意尚稱暢旺,否則換作別「口灶」誰有此能耐。話說「狗叔公」發落工作,叫「尿桶火仔」到隔壁村,聘請精於「 豬倒羊」的「黑士叔仔」,喚其備妥「家司」(宰殺工具)以便今晚行事,時間約凌晨二點,「黑士叔仔」依約前來,由「金花嫂仔」引領眾人至其圈養豬隻的「豬朝」,選定五頭準備倒大楣的成豬,斯時「黑士叔仔」職業敏感度過人,深怕私宰過程,嚎叫聲會驚動戰鬥警員,或海防駐軍的關注,經「狗叔公」示意「番面仔」的關節打通,已離村回家外宿囉,然「細膩嘸蝕本」, 豬的場地還是選在離村較遠的「牛朝間」進行,宰殺過程順利,全仰仗「黑士叔仔」俐落的刀法,及村人分工合作的幫忙協助,故在太陽尚未升起之際,三頭喜宴自用及二頭女方「擔肉」的豬公,全部處理完成,為「金花嫂仔」省下一筆蓋關報稅的費用。清晨全體協助喜宴的村人,享用甫宰殺備用的豬腸、豬血、摻海蚵的麵線糊早餐後,分派到擔水的「散仙坎仔」,及「粿印進仔」,擔起自己家的水桶,以幾近跑步的速度,往「長仔兜」(地名)的那口老古井進發,為何形色如此匆忙呢?嘸講恁嗯知,原來那口古井係祖公地所開挖,年代久遠,何人所控已不可考,老雖老「出泉量」卻足以供給全村日常的用心,惟好景不常,自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部隊進駐村郊後,與村民爭水,老古井的「出泉」入不敷出,已無法供應村民日常所需,因此若要取得充足的用水,「腳手」一定要比軍隊快,「狗叔公仔」之所以挑選「散仙坎仔」和「粿印進仔」負責擔水任務,主要是看重二人腳健、力頭飽、狗公腰兼有擋頭,果真彼二人不負眾望,趕在古井出泉盈滿時刻,攜手將水源挑擔殆盡,聽說事後連部駐軍的「北貢」班長,因無水可用,接連破口長串的「媽哩×嗶」,嗶了很久、很久,祇差「禍首」「散仙坎仔」和「粿印進仔」嘸聽著,否則以二人的脾氣,必定回敬一句:「死北貢」,若 爽,來咬我啊!接著村內分配到劈柴的「溫叔公仔」,歲頭雖一大把,氣力絕不輸少年家,尤其掄起沈重的斧頭過頂,對準豎立的柴塊,喝斥一聲,絕對是一劈二半,鮮少看他再出第二斧,因此精彩過程,經常圍繞一群囝仔的駐足,此時「溫叔公仔」,深怕柴塊亂飛,不小心傷及囝仔,必然出嘴警告:「緊散啦,囝仔人,看人呷肉,呣通看人劈柴」。分派搭布帆的「雞目仔」、「芒冬仔」,及加椎(斑鳩)等眾人,立即至本村的宮內「息仔寺」,搬運所需用品,其中抬移成疊的「八仙桌」及「椅條」也是附加的工作,難怪「雞目仔」似有不甘,一隻嘴「碎碎唸」,此時不耐煩的「加椎」出口:「哇咧訐,搬著搬,汝係地唸啥 肖!」至於分派到商借碗盤的「扁頭仔」、「耀松」、「水池」等三人,任務非等閒般的吃重,備妥手推車後,還要舖上數層厚厚布袋作底,以防碗盤破損散失,彼等出發,由遠程「下面」(泛指金門南方)之後浦商借起,租借的商家泰半為「菜館」(昔日餐廳、飯店尚未普及),過程中必須立字據,點交數量,先付訂金,言明天數等等,十分麻煩,待一切碗盤備齊後,依然要「步輦」(徒步走)推車回家,其中由於商家「菜館」互異,故碗盤規格樣式不一,形成當年鄉下喜宴的一大特色,緊接著喜宴開席宴客之重頭戲,即將開鑼啦,偌大的親朋故舊,散居五湖四海,若無動用載運的交通工具,如何能成事:::::留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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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見聞錄》台籍幹部與大陸員工
一般台資企業人員的結構不外台資老闆、台籍幹部、陸籍幹部、陸籍員工、當然亦有些外籍人員,因屬少數及不屬本文範圍,在此不贅述。台資老闆的類型在前篇文章已描述過,以下就我所知道的台籍幹部與大陸員工介紹以供讀者參考。 (一)台籍幹部部份:或因階級意識作祟,或因管理幅度需求,台籍幹部在台資企業是老闆與陸籍員工的橋樑,往往也是公司管理好壞的關鍵。因為此階級擔任了承上啟下的功能。雖然要能發揮專業需要週邊條件的配合,但因時間、空間、工廠規模的差異,被授權度往往比在台灣的大,相對的也考驗台籍幹部的能力與操守。常見的台籍幹部類型如下: 疻?養家活口型:出來的目的就是賺錢,這類型的人生活嚴謹,日常花費少,吃住皆在公司,工作之餘會鍛鍊身體、學習新東西、增加知識或補念個學位。 痄?狐假虎威型:不是老闆,但頤指氣使的氣勢更甚於老闆,若加上有一點能力,那更不得了啦,典型的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類人一般操守、修養欠佳,出問題的比率相對高。 痀?死皮賴臉型:這類型的人員多半是與老闆階層有一點群帶關係,但能力與工作意願很低,只想吃喝玩樂,但礙於身份不同於老闆及又沒老闆多金,加以工作上又需要同事幫忙罩著,所以往往是一副死皮賴臉樣。 疿?得過且過型:有幾許比率的台幹是因為法律、財務等問題而來到大陸,是以臺灣對他們來說是有家歸不得的故鄉。這類型的人一般皆得過且過,屬即時享樂主義著多,有的人還另外成立個家,想辦法弄張大陸身分證。大部份早期的第一代︻台幹︼,屬二線人才居多,又以經驗型技術導向為主,歷經數年時光,技術早以被取代,但西進又是條不歸路,基於學歷背景的不足,加以沒鬥志,在資方不重視,大陸員工不信服之下,淪為等待被淘汰的一群。所以現在在廣東東莞、上海、北京皆有所謂的︻台幹流浪街︼,充斥著被職務取代但又不想、不能回臺灣的前台幹。 疶?吃裏扒外型:大陸的習性,給採購的佣金是依採購金額,採月結帳方式,近10%的佣金,所以不是心腹沒法幹採購。常見到台籍幹部利用職務之便,結合外人在外組公司,代工承包或販售勞務及物料給公司,東西當然是又貴又霸道,假公濟私中飽私囊。這類人若案發,輕者捲鋪蓋走路,重者移送法辦。 (二)大陸員工部份: 疻?幹部方面:一般台商在大陸設廠,有幾類人員大都是採用大陸籍的,如會計、報關、合同承辦、保安主管、人事業務承辦、生產線一階、二階主管等。因會計報關、合同承辦等皆需有證照,加以大陸人治程度相當重,一定得找對人才見效。筆者就曾見到一案例:一海關關員到台灣(考察),當地台商會以台中為界,分兩段招待,結果當然是要什麼給什麼,可是一回來,負責招待台中以南的工廠,開始被百般刁難,甚至於要︻查廠︼停止生產,最後一瞭解,原來是台中以北的招待廠商包的紅包比較大,最後還是補了個美金一萬元紅包才擺平,足見大陸︻人治︼的問題嚴重。所以流行一句話:『只要你有關係,那就什麼都沒關係;若什麼關係都沒有,那就大大有關係』。強調出有關係的重要。是以如何選擇這類大陸籍幹部,變成為台資老闆非常重要的課題,要找到能解決問題,又不會製造問題的人員,實在非常不容易。大陸工廠員工來自四面八方,有山東省、河南省、湖南省、四川省等,口音是南腔或北調,吃的是大餅就大蔥或麻辣火鍋,存在的省籍情節重,所以生產線一階、二階主管一般都為大陸籍主管,以方便管理。中國人數千年下來的宿命論影響,加以大陸人因民主化、知識化程度普遍較低,所以主管的威權性高,俗話說(閩南語):『奴使奴,使死奴』。往往陸籍主管,管員工的氣勢會讓我們大開眼界。 痄?員工方面:文盲比例高,相對也較土性,很容易受蠱惑與串連,比較不理性與考慮後果。所以管理是關鍵,有管理加以良好的訓練,廉價勞動力才有價值。一般都是老鄉帶老鄉,宿舍、伙食也是依省籍分配,以方便管理。大部份沒存錢觀念,喜歡名牌服飾及時尚的東西,好時髦,可能打工幾年沒存到錢,但就是又過了幾年了,講句現實話,在人浮於事的階段,能吃飽就不錯了,能在異地闖出一片天的終究是少數。 綜觀而言,一般大型企業以外的台資企業,其台籍幹部大都為35歲以上能獨立作業者為主,而且一樣是男性多於女性,原因為一般中小型台資企業較不具培訓能力,單純上班族要培訓聘用台籍人員成本是太高了,除非您是老闆的關係人。上月報載燦坤預定聘任1000個金門籍培訓幹部,著眼於出入福建方便及成本較低、穩定度較好,生活習慣的差異較少。個人覺得是個不錯的機會,只可惜只有26個人應徵,大概咱們現在的現居金門人尚不需出外工作吧。真正福氣哦!所以需要出外打拚的人更要努力了,加油。(系列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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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城幼生日快樂
在台北市服務九年,回到金門已逾三年。時光倏忽,有如白駒,讓人不得不嘆息!初到金城幼稚園時,心懷忐忑,但這裡的人情味,卻破除了我的心防,使我決定不當流浪漢,打算「長住」金城幼稚園囉!哈哈! 在這裡,有廚房媽媽陪我說說媽媽經,她煮的營養點心,使我們身強體壯;有工友叔叔幫忙解決教室設備維修的問題,好讓我們輕輕鬆鬆的進行教學;有親切的行政人員協辦我們各項業務的作業,而且從來不喊累;有知心的同仁,陪著討論教學、聊八卦、閒磕牙,使我們都增長智慧,有足夠的能力創新教學;有一大群的孩子,扳起手指頭算算將近「六百個」耶!這些可都是我們心中的寶唷!沒事還會幫老師捏捏手臂、搥搥背,有事還會幫忙送公文呢!很棒的幫手喔。最最重要的人物是園長,和園長聊天像是和媽媽說話一般,所有的話,都會一股腦兒的訴說,常常能暢談心中的想法。想想能夠待在金城幼稚園是一種幸福,不信的話請您來試試吧! 唉唉唉呀!人算真的不如天算,在金城幼稚園快快樂樂過了一年,便揮別心愛的工作環境。但是我是不死心的啦!只要一有空,會回到這思戀的地方,找園長聊天話舊,但看著消瘦的身影,讓人好心疼;找同仁探探班,探就探就教學機密,順便帶點兒禮物回去;找孩子續續情,無非是想把自己與金城幼稚園的情緣牽引起來。回到金城幼稚園,大家熱情待我好似回娘家的孩子,穿梭在校園中就想找回失去的東西,卻仍不知失去的是啥東西?或許是記憶;或許是遺憾;或許是失落感吧!在金城幼稚園的人事物,紮紮實實地佔據我一年的記憶! 欣逢金城幼稚園校慶,讓我與有榮焉!雖然,我已經不在金城幼稚園服務,但這裡曾是我全心投入的地方。同事、家長、小朋友們的肯定,讓我有豐收的感覺,感謝金城幼稚園的栽培,她讓我成長不少。在這裡我可以發揮自己的理念,創造屬於自己的教學風格。我要向「金城幼稚園」大聲祝福:生日快樂!枝繁葉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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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哉浯洲遊》浯洲風標─閩南文化
金門由移民墾殖,由移民闢建,遠自東晉五胡亂華時,遠自唐朝牧馬侯陳淵率眾駐拓時。 移民多來自閩南,直接帶進閩南原鄉文化,因此金門處處可見閩南風情,閩南風情亦成金門的在地特色。自從民國四十五年(1956年)「戰地政務」確切施行後,因由前線戰地的特殊意義,進境金門須多一道警備總部核發的「入出境證」審辦,倍增不便,無形中造就金門成封閉性的社會,也無形中留存金門許多閩南文化。尤自大陸「文化大革命」任意破壞一切後,以及台灣地區因受外來文化衝擊、融合而改變形貌後,金門儼然已成閩南文化的風標,現在是,未來也是。 閩南建築是閩南文化中最具體的表徵,「四合院」的造型是書本中閩南屋宇的重現。見識一趟金門隨處佇立的三進、二進或一進大厝,講究格局、尺寸、建材、空間結構的閩南工匠屋一一呈現眼前,不必費心揣摩,不必浪費唇舌講述,眼見為憑絕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學習方式。尖翹的「燕尾」脊象徵著富貴,隱顯著權勢,也代表著欺凌的霸氣;渾圓的「馬背」脊象徵著平和,明露著盛世,也代表著人溺己溺的和睦。精良的雕刻,華麗的裝飾,良美的構圖::無一不在訴說閩南建築的藝術,無一不在陳述閩南建築的縝密。撇開學術上專門的探討研究不談,映襯在藍天白雲綠樹下的四合院建築,其巧思,其細緻,難道不具撼動人心的美感嗎? 熱情澎湃的盛意,周延貼切的禮儀,則是閩南文化的抽象表徵。初次上別人家做客,麵食點心立即捧奉之外,留吃正餐更是不可少的殷勤。左鄰右舍遇有自產自製的蔬果餅品,分一杯羹的熱情絕不吝嗇,也絕無讓人婉拒的時機。婚喪喜慶的場合,全村出動,人人義務幫忙,家裡事蛻變成村中大事的場景,又怎不令人動容、感懷呢?尤其是喜慶壽誕時刻,全村援例動員資助外,喜餅、紅蛋、壽糕、油飯、湯圓::等應景禮品大方送毫不手軟,樂得家家餅品堆成小山丘,全省各家各式各樣餅味無不因此得以搶新品嘗。當貨品太多消化不了時,甚至可以外寄台灣親戚分享喜悅和喜餅哩。 酒宴當中,「雞頭魚尾」的盛情,不但是本地金門人的禮儀,更是外地賓客最為訝異的特殊風俗習性。只要是對上雞頭或魚尾,喝一杯的豪邁,繼高粱酒的催化後,曾是金門遊客的溫馨甜美回憶,也或許是不善酒飲客的醉酒夢魘,但閩南文化的熱情由此見證,卻是無庸置疑的。 身挑閩南文化的重擔,有著高粱醇酒的發酵,有著熱情洋溢的招喚,金門,絕對值得你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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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喜宴─三日嘸火薰
民國四十年初,浯島金門的鄉下,雙落大厝的燕尾依然挺立翹首,想必這戶人家係官宦後代,由於祖公「致蔭」(庇佑)幫助,大厝在村內才顯得突出氣派,觀其高人一等的煙囟,排放出暮白的炊煙,想必「大鼎」內正煮著一道道珍饌美食,正恍神冥想猛吞嚥口水之際,一切美好想法瞬間,被大厝的女主人「瓊花嫂仔」,拉高嗓門,以高八度的喚兒聲中吵醒:「甘樂仔」,汝咧夭壽死囝啊,日暗啊, 曉轉來食糜,等,恁爸那轉,汝著知死!話語中提到「呷糜」,想必「甘樂仔」他們晚餐中,有珍貴的「米」可以食用,不由得好奇心的驅使,懾手懾腳的進入大厝一探究竟,後廳堂的飯桌上,果真擺放一個大大的「糜硿」,還在冒著陣陣的白煙,伸手掀開鍋蓋一看,什麼「呷糜」,根本連米粒也沒瞧見半粒,整鍋除了甘藷塊,還摻雜發黑點的甘藷簽,難怪「甘樂仔」人如其名,若「甘樂」般的瘦小,一張臉始終「青筍筍」,體格更是「一層皮繃一層骨」,此等景相,令人鼻酸不忍,到底是「瓊花嫂仔」,狠心故意「苦毒」「甘樂仔」,還是另有隱情呢?答案其實不難解,簡單一句,就是生活困頓,家家戶戶普遍「嘸通呷」,村中當然也有例外的「口灶」,他們三頓豐盛,全然依靠「番屏」的族親「寄鐳」(僑匯)致蔭所致,一般家戶之三頓,當然是「賺無路、食無步」,為了苟活性命,祇好「儉腸」兼「勒肚」的份囉,至於「瓊花嫂仔」的作為,若給予「說三道四」的評論,除了有失公允,更是對當年普遍過苦日子的我們父老兄姊的鄙視與不尊重,我所瞭解的「瓊花嫂仔」,勤儉德性好,侍奉公婆可謂「頓頓燒」,與富貴人家唯一區別的是,人食珍饈我食甘薯湯,每日「糜硿」上桌前,必先用「瓜籬」(濾湯的勺子)先撈三碗較無湯水的甘薯塊備用,其中二碗係敬奉公婆,剩餘一碗係留待在外奔波操勞、辛勤工作的男主人返家食用,而其本身更不敢立即上桌添碗,必須等到「甘樂仔」他們那陣囝仔細子,食飽喝足,「瓊花嫂仔」才能湯水裹腹,所以「瘦B巴」不是「甘樂仔」獨有專利,伊老母嘛係「同款」,黑乾瘦兼「四隻五骨」。若問物慾充足可改善體格發展,答案應無人敢反對,當年彼岸的「阿共」老大,說我們啃樹皮及呷香蕉皮,雖然扯了一點,但有部份確實命中我們艱苦「嘸通呷」的要害,若以當年村人的體格來言,尖瘦竹竿型佔絕對多數,若有肥胖好看頭的村人,必是鄰里欽羨仰慕的對象,例如隔壁村人稱「大肥××仔」,就是明顯的典型代表,他的為人和善勤快,每日總是笑臉盈人,有如彌勒佛翻版,因此靠著肥胖的體格優勢,果然高票當選村長。當年彼岸奚落我們吃不好,倘若我們的金防部或縣政府的高官,有顆聰明敏銳的政治頭腦,聘請我們胖村長作文宣封面,將宣傳品打到彼岸大陸,斯時胖村長必然成為台澎金馬,最具說服力的「營養」代表,並且可讓譏笑我們的老共,啞口無言,立即閉嘴。而浯島金門於民國四十幾年,當真日日「嘸油嘸葷」嗎?其實也未必,祇要臨逢村內有「大世事」(意為婚喪喜事耗費龐大的金錢及人力操辦的大事)之喜宴,由於場面浩大,非當事主可獨力完成,加上時局艱困,物力維艱,舉凡好的壞的「大世事」,莫不全村出動,相互添手協助,充份反映浯島民風純厚,遇有重大事件,無不互為依存,鼎力相挺到底。說到這裡看倌心裡定有疑惑?當年既然日子艱難,三頓多食不飽腹,何來舖張的喜宴場面呢,對此筆者作一解釋,浯島先民自古便有一人生共同的奮鬥目標,即「飼大牛」、「起大厝」、「娶新婦」的三件大事,每件大事莫不環環相扣,循序漸進的追求,如畜養牛隻可為墾荒犁田,帶來五穀豐收,溫飽三餐,待事業穩定,經濟改善後,會考量蓋一棟棲身之所,此時若有「番屏客」的族人奧援,「起大厝」的夢想即可能成真,若無外力協助,自力完成「一落二櫸頭」的房子,也足堪告慰祖先了,接著「娶新婦」,更是重點中的重點,為兒子操辦婚事,為父母者共通的責任與心願,所盼望及考量的是,開枝散葉,延續家族香火,一旦二老百年歸天,最起碼的舉旛捧斗,後繼有人,見祖宗嘛有面子「 歹勢」,那是他們咸認的神聖義務,不容減損輕忽,即使平日三頓「儉腸勒肚」,在「大世事」的喜宴桌上,也要豐盛烹派,讓村內鄰人「三日嘸火薰」(意為眾人沾喜宴口福,三日不用起灶升火)。話說昔日操辦喜宴工程浩大繁瑣,諸如「殺豬宰羊」、「劈柴擔水」,商借「碗盤桌椅」等細項,容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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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榕情深
結婚那年從小島搭登陸艇離家,兩個人提背抓掛總共帶了十幾個紙箱,登船下船狼狽像逃難。他手中還緊緊握個種棵小樹苗的貝殼,口中再三交代:「小榕樹是弟弟送的結婚禮物,一定要帶著,隨時提醒我別忘了!」二十八年過去了,不管搬到那裡,什麼都可以丟都可以不帶,唯獨那棵榕樹如影隨形跟到底,盆子也越換越大,有一次調外島搭飛機帶不動,乾脆拔起來用土裹住根部,裝大塑膠袋內紮住封口,還不忘放一團濕淋淋的衛生紙保濕,到新家行李還沒放下,迫不及待買新盆栽上! 你可別怪他,因為他會理直氣壯說一大堆道理:小時候家住戰地政務委員會旁,廣場有兩株沒人說得出年齡的大樹,夏天滿地爬的肥肥壯壯毛毛蟲,軍用小吉普車壓來碾去,爆出的聲音叫人毛骨悚然!大人們說這兩株已有神靈的大樹叫榕樹,童年時光都是在樹蔭下渡過的。廣場中一座水泥灌頂的升旗台,每逢慶典節日,阿兵哥大卡車,載來很多折一小段一小段帶葉的樹枝,牌坊立起插滿樹枝,綴上幾個圓圓的字,隔天一定會有荷槍實彈的部隊來開慶祝會,而當夜必有野台晚會,孩子們奔相走告,等不及太陽下山,就把家中長板凳抬出去為親友佔位子,那是童年最難忘的記憶!直到今天,只要看到榕樹或聞到白色樹汁的氣味,我就想起家鄉的種種,妳說我能不興奮嗎? 他越說越來勁:「年輕時在金門當小軍官,副師長每次巡視防區都會帶傳令兵,返防時吉普車常帶回樹形令人著迷的老榕樹頭。原來他帶傳令兵不是去作戰,而是幫他上天下地採榕樹。幾年下來都被他採光光,難怪我後來官當大了也學著帶傳令兵去找,卻什麼也找不到」。 你想得出來嗎?大兒子幼稚園畢業典禮,他以學生家長身份,赴天主教附設的幼稚園出席盛會。興沖沖帶了照相機準備為孩子拍照。典禮進行都快結束了,戴小方帽子的兒子四處找不到爸爸來照相,老師帶著他滿園找,最後在教堂的圍牆上,找到全神貫注正在採榕樹的他,口中還喊著:「等一下,我不能把根拔斷,否則回去種不活!」修女老師差點當場昏倒! 假日只見他在校園中四處打轉,越人煙罕至的地方越是他出沒之處,不管多髒多高或多低,只要發現好姿態的榕樹,不採下來絕不罷休。學校的清潔工對他印象深刻,因為經常怪清潔人員工作太認真,把他暫養在水溝內或牆縫中的鳥榕清除掉,害他無法採收。日子久了大家都知道,發現小榕樹記得通知那個怪人! 人家是父母在不遠遊,他是榕樹多無法出門。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參加三天兩夜旅遊,對留守的兒子耳提面命:「太陽大,早晚各澆一次水。起風時,樹形大高盆的移進鐵棚架下,小盆栽集中室內。」旅遊行程結束回家,一進門發現很多小盆栽樹葉乾枯,大盆栽翠綠的苔蘚焦黃,只聽他幾聲哀號,接著大叫:「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兒子看狀況不對,奪門而出避風頭。他在院中不發一語走了不知多少回,眼中流露出的不捨與心疼,叫人看了好不忍心!所幸在他的細心照料下,幾天後恢復綠意盎然,才見到他的笑容。經歷了那慘痛的教訓,爾後再有人邀約出門,除非當天往返才答應,否則鐵定會找一大堆理由推辭,還怕人家笑他,不好意思承認,其實心底裡是捨不得,他那片榕樹乏人妥善照料,又會發生問題。 家中客人來訪,不論何人必先聽他導覽榕樹林的典故。好像要藉機實習一下,以圓退休後去當大雪山森林區解說員的夢想。請您聽聽他怎麼說:「這盆我老弟送的,快三十年。那株我大兒子幼稚園採的,也二十多年了。這金門太武山鳥榕,那三仙台海邊石縫:::」。如有親友回應熱烈,他馬上推廣愛榕運動大方分享:「這樣好了!等一下你們每人選一盆帶回去,但是剛才我點的那幾盆不行。記得好好照顧,下回我去府上要驗收!」如有同事結婚,除了致送禮金,為示虔誠祝福之意,必奉上精心挑選榕樹一對,外加自認絕佳歪詩一首。因為他相信,閩南語榕樹叫「情樹」,用她當新婚禮物最恰當最能表達心意! 本來我家院子可停三部轎車,卻被他滿坑滿谷的榕樹霸佔,弄得現在只能擠進三台機車。兒子抱怨說:「一個家被爸爸搞得像苗圃,送瓦斯的還問我們家是不是在夜市擺攤賣盆栽的!」不得已只好嚴格實施總量管制,為了讓他心甘情願配合,仔細算算以目前肆佰盆為限,有一盆進必須一盆出。看他常常面臨痛苦的抉擇:雖然選擇素材的標準越來越高,遇到造型好的禁不住一定要採回來,舊盆栽如找不到適當的主人,擔心照顧不好會死掉也不敢亂送。但是無論如何總算把增加的速度減緩下來。他卻好像不太快樂! 最近看他漸漸又高興起來。偷偷問他兒子:「你爸爸是不是發現千年古木?」兒子放低聲音很神秘地說:「我告訴妳,但千萬不要傳出去,免得老爸不好意思!」原來他老兄瞞著大家買樂透,聽說打算中頭彩要買一片山,退休後痛痛快快去種榕樹,打造另一座榕園與鄉親分享! 噯!真拿他沒辦法,只能偷偷寫篇短文罵罵他││好一個榕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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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晚餐時,阿姆炒了好幾道菜,它的口味與廚房的大鍋菜是截然不同的,他們吃得津津有味,阿姆卻始終沒有胃口,一會就離桌,逕自上樓休息。蔡郁娟從貨架上取來一瓶扁瓶的龍鳳酒,笑著說:「連長,在軍中那麼多年,酒量應該不錯吧?」 「說來可笑,我曾經醉倒在保力達B加米酒裡。」陳國明笑著說:「剛下部隊當排長時,幾位老班長為了歡迎我,特別加了幾道菜,買了紅標米酒對保力達B請我喝,初嚐時感到甜甜的並不在意,前後喝了將近一大碗,不僅喝得滿臉通紅,胃也開始翻攪,頭也開始痛,最後是吐得一塌糊塗。」 「驚死人,」蔡郁娟皺皺眉頭,「後來呢?」 「老班長扶我上床睡覺,」陳國明有些感傷,「而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想起在田裡辛勤耕作的父母親,我想起不願見我的蔡郁娟;因此,我哭了,那也是我在異鄉流下的第一滴淚水。」 「對不起,連長,」蔡郁娟倒了二杯酒,而後舉起杯,獨自啜了一小口,「實際上,這些年我也不好過,除了喪父之痛外,中途也輟了學;當我接下父親的工作,每天把貨物搬出搬進時,心裡經常想:如果有陳國明在身邊多好,相信他會幫我搬的。但他畢竟走了,以為從此各奔東西,永遠不會再相見了!」 「那時,我心裡雖然難過,但始終沒有怨恨,因為我知道你是誠心誠意想幫助我,而不是可憐我。」 「只要你能瞭解就好。」蔡郁娟神情黯淡地看看他,「那天我在校園裡到處找你,碰到熟同學就問:有沒有看見陳國明,簡直像瘋子一樣,有誰能體會到我那時的心情?放學回家後,晚飯也沒吃,蒙著頭,整整哭了一晚上。」 「休學的那年,我賣燒餅油條和枝仔冰,賺足了學費,準備復學做妳的學弟,也好延續我們如兄、如妹,是好同學、也是好朋友的深厚感情。但副官的一席話卻改變了我的一生,他鼓勵我從軍報國。」 「別人一席話就能改變你一生,我的話你卻不願聽?」她有些兒激動。 「對不起,老闆,」陳國明突然舉起杯,一口飲下杯中酒,「伙計願意承擔所有的過錯!」 「要死啦,」蔡郁娟白了他一眼,「酒不能這樣喝的,等一下不醉才怪!」 「老闆,五年了,」陳國明繼續說:「五年不是一個短暫的歲月,然而,五年後的今天,當我們一見面,就能回復往日那段美好的時光,由此可見,我們在青春時期孕育出來的那段感情,是多麼地深厚和可貴啊!」 「你今天才領悟到是不是?」 「以前我連想也不敢想!」 「坦白告訴我,在台灣那麼多年,有沒有女朋友?」蔡郁娟說後,聚精會神地聆聽著。 「想替我介紹的多著呢,」陳國明有些兒神氣,「但我心中只有老闆妳一人。我也相信:老闆之心似我心。」 「陳國明,你長大了,你真的長大了!」蔡郁娟興奮地叫了起來,而後恢復了平靜,「五年前我們還小,只能把這份愛,默默地記在心頭;五年後的今天,我要大膽地說聲:陳國明,我愛你!我愛你!」 「蔡郁娟,我們的確是長大了;以後妳不必親我的臉頰,我們可以親嘴了!」 「你這個膽小鬼,都過了五年啦,怎麼樣樣還記得?」 「那段時光,是我們此生中最甜蜜的回憶;我們要珍惜啊!」 「是的,我們要珍惜!」蔡郁娟興奮地舉起杯,「我敬你,但我也必須向你保證,今晚如果喝醉了,絕不親你的臉頰。」她一飲而盡。 「堂堂革命軍人,渾身是膽,」陳國明拍拍胸脯,「只因為在我身旁的不是別的女人,而是願意和我相扶持、相偎依的蔡郁娟!」 「五年沒說的話,不要急於現在說完,往後的日子還長呢!」(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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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憶往與感恩
民國六十二年高中畢業,那年代大學錄取率偏低,當時仍是國共對峙,單打雙不打的時期,小時候歷經四十三年九三砲戰,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四十九年六一七砲戰等,當時年紀雖小,但對八二三砲戰的印象仍記憶猶新,砲戰初期,一聽到砲聲,那時候還沒有防空洞,只能就地利用本能的迅速躲到床底下或桌子底下,以求自保,爾後才利用砲火間斷時跟著家人挖土洞來躲避,土洞挖好時,已是單打雙不打的時期,後來政府又補助鋼筋、水泥加上砂石,灌成堅固的防空洞,每逢單號打砲宣彈時,我們躲在防空洞裡就踏實多了,既安全又舒適,甚至還可以睡在洞裡過夜。砲宣彈打完後,隔天我們就可以看到很多宣傳單,學校老師告訴我們,撿到宣傳單不要看、不要傳,要立即交到學校訓導處,撿最多的同學,不但可以記功還可以頒發獎品,大人們將撿到的砲彈先賣到鐵工廠,經加工後就成為金門的特產「鋼刀」。 在砲火下成長的金門兒女,勤勞樸實,具備國家民族觀念,加上戰地政務,軍管時期,那一段軍民同甘共苦的日子,對軍人保家衛國的情操,特別敬重。高中畢業,便毅然投考軍校,錄取政戰學校,那年提著簡便的行李,遠離家鄉前往台北北投復興崗政戰學校報到,軍校果然與一般文學校不太一樣,除了接受大學教育外,同時還要完成軍官基礎養成教育,特別注重生活教育,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要求整齊劃一,還有「學長」制,環境內務檢查等,折棉被、踢正步、走路轉直角、合理是訓練不合理是磨練等,當時還真有點受不了,感謝當時金門籍學長呂金水、陳禎明、陳璽國等人的輔導及鼓勵,才能順利完成四年軍校教育,民國六十六年以陸軍中尉分發到部隊服務。 軍校受訓四年只有寒、暑假可以返鄉探親,當時交通不便,沒有民航機,返鄉探親時,要從台北搭火車站八小時才能到達高雄,緊接著到高雄碼頭搭海軍忠字號登陸艇,在海上航行一天一夜才能回到久別的家鄉,倍極辛苦。軍旅期間,曾經駐守過台北、桃園、新竹、台南、高雄、屏東以及大、小金門。從基層排長、連、營輔導長、旅處長、師級政戰部副主任、軍級政一科長、軍團級政二組長等職務,去過台北北投政戰學校正規班受訓,台北大直三軍大學陸軍學院及戰爭學院受訓。特別懷念民國八十二年在屏東大武營空降特戰司令部任職,那一段接受傘兵訓練的日子,傘兵是攻勢作戰的機動部隊,可以深入敵後從事突擊作戰,策應主力作戰及佔領前進基地等任務,所以傘兵部隊必須俱備跳傘技能完成五次基本傘訓,才能佩帶傘徽,成為合格的空降部隊的一員,我跟著弟兄們完成三週的地面基本訓練,通過前滾翻、側滾翻、背傘、收傘、機身訓練、傘具方向調整,最後從三樓高模擬跳傘完成地面基本訓練後,再視天氣狀況完成五次實際跳傘。我們到屏東機場搭空軍C一三○運輸機,從屏東起飛到潮州空降場實施跳傘,飛機到達潮州上空,機門打開,我們依序往下跳,當跳出機門後,心中要默數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三秒鐘到後背後的傘就會自然張開,如果三秒鐘到後背的傘未張開,這時就要立即拉胸前的副傘,當然拉副傘的機率很少;當傘自然張開後,這時心情就輕鬆多了,站在萬里晴空之上,盡情的享受地下風景,不時看看左右同伴,萬朵傘花慢慢飄下,當著地時也是最危險的時刻,此時眼睛千萬不可再看地下,否則會因為害怕而縮腳,容易造成傷害,這時眼睛要平視前方,就很容易順風勢滾翻成功著地,當落地成功後,心情非常興奮,好像撿回一條命,完成傘訓後,同仁都會順道到萬巒吃豬腳麵線,慶祝一下。軍旅期間最引以為傲的是民國八十年,當時任職陸軍第三考部,獲選為當年國軍莒光楷模,接受當時國防部長及總統的召見慰勉,並在九三軍人節接受參謀總長頒發獎狀及獎章,這是軍人最高的榮譽,感謝當時金考部指揮官王興里將軍的指導。 由於時代的演變,世界已是地球村,科技取代戰爭,部隊也面臨精簡縮編,調整部署;個人在民國八十八年因精實案以上校軍階退伍,對國家的栽培,心存感恩;更感謝國家健全的退撫制度,使我退後生活無慮,而能隨即調整心態,重新適應社會,更感謝家人的支持,使我閒時能投入社會志工、衛生志工以及解說志工等有意義的工作,生活規律忙碌而豐富,體會服務人群的樂趣,感受施比受更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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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敘時間
早超過約定時間了,我們卻還在車上,還在路途中,一頭等的人著急,這頭我們也擔心時間已晚,社區的老大們怎受得了,果不其然,有人已先行回去休息,真佩服那些堅持到最後一刻的老人家們!我們一行原打算兵分二路,但看著人數不多的情況下,只好一同進退,先到后豐港再到水頭,只是得行程匆匆,也得讓後者繼續耐心等。在金門,在各個村里,漸漸有社區的概念,而打造不一樣的社區更是同樣的屬於「遠景」。我們首站在后豐港落腳,人未進宗祠早有熱情等候的主人前來迎接,一入內,天啊!桌上茶點齊會,尤其有剛出爐的「蚵炸」,原因還在於此地靠海,蚵仔取得方便且新鮮,一番開場白之後,大老開始談論著后豐港的種種,包括過去的歷史、目前的現況,其中八十多歲老人家語重心長的是對下一輩鄉親的交棒重任,老人家總有太多的放不下,但畢竟年邁體力不敵當年。與會人員中有遠道而來的學員, 一方面對后豐港今日的面貌有所掌聲,另方面則提出了些許建議,當然座談會之用意即在於腦力激盪、集思廣益、相互交流,期待熱烈討論之後能有個更好的方向可行。受限於時間已晚,我們這群來去匆匆的人不得不告別這凜冽寒夜中極其溫馨的地方,在大門口大家集結在「歡迎閩南文化專家學者蒞臨指導」的海報前來個大合照,做「到此一遊」的見證! 走在上車的短短路程中,水頭那頭又來「催促」的電話了,邊趕邊哄說;「我們已在路途上了」,越晚越感到冷風的威力,看那群台灣來的客人該有新的感動了吧!尤其在我們一踏進水頭某家預備作「民宿」的住家時,滿滿的都是水頭人的耐心等候與誠意,他們準備的金門高粱讓大夥兒熱在心頭,當然我這滴酒不沾的人只好喝熱茶。談起「民宿」,金門似乎已有一家通過查驗,而我們一行人中也討論有沒有必要做成「套房」的形式,尤其房間內還有上面一間小閣樓,當然這是因人而異的問題,但大體上我聽到他們之中不少人是極其贊成民宿的,這是一群特愛閩南文化的客人。「有水頭富,無水頭厝」,水頭的房子是出了名的,尤其雕工的精細,大概無太多地方能出其右,當然如今這樣的改造是需要勇氣,也需要多方意見的收集,它的明日前景未可知,但我們倒可藉各種機會做市調。主人一直致歉說老人家已多數先去休息了,事實上該是我們致上歉意的,但非我們言而無信啊!學員之中早有人在一大早就自飯店騎著腳踏車出來「一窺究竟」了,他們喜歡自由欣賞的感覺,而不是急急忙忙的上下車購物。因遊覽車司機早該下班了,而時間確實也晚了,有人問說:「金門縣政府會不會關門?」哇!我從未想過這問題,但大家的車子都在裡頭,應該不會不讓我們進去吧!為怕人數太少所以混在人群中當一個聽眾,為怕錯過這難得的機會,所以在多數金門人下車時我仍留在車上,其實,有多少次這樣的機緣可以聽到各方的意見,好的、不好的、該改進的、該興該革的,至少可以做社區居民未來在規畫社區走向時的參考,而且藉此展現我們金門人的親和力,做外交可是不分時間、地點的,不是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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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打火英雄
如果說,曾經發生的事稱為歷史,那以下所敘述的故事即為一群英雄用血汗所寫下的歷史。 九十二年十二月七日約下午五時左右,平時寧靜的金門突然汽笛聲大響,濃濃的黑煙籠罩著金門島東側,東方的天空泛著紅紅的火光,一場金門大火抗戰隨即展開;慢慢地隨著黑夜低溫的降臨,猛烈的火勢也逐漸的受到控制而減弱,直到八日凌晨二時,金門又恢復了平時的寧靜。 然而,大片樹林中隨處的火苗卻蠢蠢欲動,終於在東北季風強烈助長下於十二日中午火勢復發,隨著風向竟然燒向太武山東麓,陣陣的黑煙不時飄過天空,空氣中亦瀰漫著淡淡的焦味,空軍管報中隊立即派員實地探勘後,研判火勢及風向極有可能延燒到駐地東側,進而影響營舍安全,此時火場離駐地約八百至一千公尺左右;下午一時,副隊長緊急集合全員分派任務展開防護措施,並發放每人口罩一付,首先迅速將油區燃油搬運至籃球場,接著開闢防火巷,延伸消防水管至營區東側待命,此時的營區已籠罩在一片灰煙之中,每個人被煙熏的眼淚直流,呼吸幾近困難,加上冷冽低溫的東北季風,使得空氣中瀰漫著緊張肅殺的氣氛,然駐地全體官士兵在毫無任何支援下全力以赴、前仆後繼的完成每一階段的任務。 約下午三時左右,大火兵分二路瀕臨城下,全體官兵抱持捍衛家園的心情,在寒風中與大火對峙,火舌不斷的試圖衝越防線,卻在官兵所設下的屏障前遏阻;此時,各級長官的電話關懷,及基勤隊隊長、消防局副局長、金防部參謀長、司令亦依序蒞隊關心指導,帶給全體官兵精神慰藉及信心,經過二個小時的奮戰,大火終於在五點左右得到初步的控制,此時,官兵早已筋疲力盡,個個全身漆黑,眼眶紅腫,縱然不斷的補充薑汁,仍難控制抖動的身軀,不過總算能鬆口氣,暫時讓繃緊的神經稍稍緩和,但事情並非就此落幕。 約莫是晚間七時左右,巡查人員再回報,火苗又竄起,隨即又展開第二波的滅火行動,很快的火勢即獲得控制,但山麓另一側卻又泛起紅紅的大火光,消防車的急促汽笛聲,再度劃破金門寧靜的夜空,直到十三日的清晨,真的忙壞了消防人員,對我們而言這是最煎熬的一夜。 十三日上午七時,金門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空中滅火行動隨即展開,隨著空消隊直昇機抵金支援,不停往返太湖取水澆灑,火勢才逐漸減弱、消去,也許,金門這次的森林大火,能隨著空消直昇機的適時支援化解危機,然而卻帶給參與滅火行動的官士兵留下一次深刻的記憶。 在此,深深的為那些不眠不休的消防隊員表示敬意,更對中隊全體官士兵戮力達成捍衛駐地家園的辛勞,表達最高的敬意,因為大家創造了一頁輝煌的太武打火英雄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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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那天正好下著雨,山上的農事必須停頓,這似乎也是農人唯一的假期。陳國明把長久壓抑在內心的事,毫不掩飾地向父親稟告。父親說:「你該去看看人家;別讓人說我們鄉下人無情無義。」 「阿爸,五年了;雖然離開家鄉那麼久,但似乎並沒有減少我對他們的想念。」 「想念是不能用說的,它必須要有實際的行動,」父親慈祥的臉龐,流露出無數的深情,「與其說上一百句想念,還不如親自見她們一面。」 「蔡伯伯他死了。」陳國明有些感傷。 「如今剩下她們母女,你更應該去看她們!去關心她們!」父親有些激動。 陳國明點點頭,卻也點出一位革命軍人說走就走的率性。然而父親依然為他準備了一些安脯糊和安薯籤,讓他順便帶去。他也告訴父親,如果雨太大,他將就近回部隊,明天再回家。 雨,一直落,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陳國明無視於滿地的泥濘,在金城車站下車後,直接往右邊的斜坡走。這條路對他來說並不陌生,雖然五年沒有走過,但卻有他青春歲月的身影存在著,讓他倍感親切。然而蔡家就在眼前,他的腳步也相對地沉重,是什麼因素阻擋他邁開腳步的勇氣?是傘上的雨水?還是眼裡的淚水?是革命軍人的自尊?還是男人的軟弱?或許,什麼都不是,他已站在蔡家的店門前。當蔡郁娟無意中發現他時,訝異地從櫃台裡走出來,他們四目相望,神情凝重。 久久,終於蔡郁娟出了聲,「你是要自己進來,還是我出去牽你?」那聲音隱藏著無數的深情,但也有些許的埋怨。 他們無言地面對著,眼裡閃爍的是五年前那段純純的愛?還是未來甜蜜又香醇的情意?淚水在他們微紅的眼眶濡動,蔡郁娟走了出來,深情地牽起他的手,緩緩地往裡走、往裡走,陳國明猛而地一轉身,雙手環過蔡郁娟的腰,緊緊把她摟住;他摟住的是一個美麗而成熟的少女身軀,她擁抱的是一個流著革命軍人血液的體魄。然而,窗外風雨依稀,五年的相思淚也在激情過後流盡,黑夜已走到它的盡頭,他們期待的是悅耳的黎明鐘聲?還是往後的永不再分離? 陳國明燃起一炷清香,又向阿伯磕了三個響頭,他向阿伯承諾的,依然是願意做蔡郁娟的伙計,但不是現在。阿姆午睡醒來也下樓了,老人家緊握他的手,彷彿握住的是一個美好的希望。 「聽說你去當兵了,阿姆真的好想你啊,」阿姆說著說著,慈祥的笑容裡,有一絲不捨,「這些日子還好吧?」 「阿姆,我也非常想念你們,可是今天來晚了一步,無緣再見阿伯慈祥的容顏,聆聽他的教誨。」陳國明有些兒感傷,「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 「你阿伯在病中,還經常地惦念著你呢?」阿姆幽幽地說:「他始終相信,有一天你會不記前嫌,回到這個家和郁娟攜手共創未來。今天終於讓我們盼望到了,如果他地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阿姆,我今天既然有勇氣踏進蔡家大門,相信不會讓您失望的!我也相信,郁娟永遠會是我的好老闆!我們也會回復到五年前那份如兄如妹,既是好同學又是好朋友的感情!相互鼓勵、相互照顧、相互鞭策,絕不再鬥氣!永不再分離!」 「好,這才是我的好孩子!」阿姆慈祥的眼神,流露出一份滿意的微笑。而蔡郁娟呢,是否滿意陳國明此刻的承諾?從她充滿喜悅的臉龐,從她含笑的唇角,從她內心散發出來的那股青春氣息,她不僅滿意此時,對未來也充滿著無比的信心和希望!只因為她心中那位不可或缺的伙計,已回到她的身邊,又重新進入她生活的領域裡。那晚,雨始終沒有停的意思,蔡郁娟說要提早打烊,陳國明依然熟練地把騎樓下的貨物搬了進來,並一一排列整齊,看在蔡郁娟眼裡,的確有滿懷的喜悅在心頭,但也不忘開開他的玩笑,「辛苦了,連長!」陳國明看看她,看她那迷人的雙眼,看她頰上深深的酒渦,看她高挺的鼻樑下二片薄薄的唇,「老闆,只要妳高興,再辛苦也是值得的。」陳國明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