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國外疫情始盛行，   本島跟上潮流，   跨越地域的病毒，開始令人心惶惶。   各地瘋狂搶口罩，身分證號分流買，   深怕自己中了鏢。   出門別忘帶手機，實聯制啊掃阿掃，   追蹤疫情的源頭，遏止傳播再擴大。   2021   三級警戒拉警報，   指揮中心每天報，確診人數直直飆，   病床病房充足嗎？民眾害怕打問號？   停課線上學習去，苦了家長累了娃，   視訊見面你我他，師長孩童新體驗，   But…學習成效好了嗎？   台北防疫成空城，深怕疫情染上身。   濕搓沖捧擦已過，內外夾弓大力腕，   酒精消毒快篩劑，防疫物資備妥妥。   2022   確診已經成常態，數字跳動頗無感，   疫苗三劑要打滿，加三加四次世代，   會中不中天意來，視訊清冠不間斷，   防疫七天養身體，快篩一條再出來。   壽險業者快崩潰，賣房賣地增資補，   各行各業苦哀哀，逐漸習慣此狀態，   防疫鬆懈開始來。逐步鬆綁成趨勢，   國門逐漸要打開。   2023   放寬政策鬆綁去，病毒醫療齊放寬，   口罩鬆綁學生愛，脫下口罩重新來。   各行各業衝營業，解封迎來新契機。   疫情逐漸已平緩，恢復榮景可期待！

「你已經幫過我很多忙了，再向你借就不好意思了。有多少本錢，就做多少生意，一步一步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以免『食緊摃破碗』，假如到時血本無歸，勢必會讓人看笑話。」秋月笑著說。   「對自己所做的決定要有信心，不能當兒戲。小舖販賣的種類很多，雖然賺的都是蠅頭小利，但如果生意好，即使在短短的三年五載不可能發大財，可是久而久之累積起來也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若再擺上一台撞球台，掛上「煙酒雜貨，日用百貨，修改軍服，撞球」的招牌，一定能吸引很多阿兵哥上門來消費。因為假日他們沒地方可去，唯一的消遣就是打打彈子，也會順便買買日用品。到時除了是阿兵哥口中的小阿嫂，也是秋月老闆娘了。」羊犅含笑地說。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資金連一點下落也沒有，距離那一天還早。」   「既然有這個構想，就要開始實行，有時候也要把握商機，一旦錯過，機會就不會再來。而且沒人敢保證部隊會永遠駐紮在我們這裡，一旦反攻大陸的號角一響，他們就會去打戰，到時就沒有生意可做了。」   「會有這種可能嗎？怎麼我聽見那些老班長暗中埋怨說，反攻大陸沒希望了。」   「這可不能亂講，萬一被那些線民聽到而去密報，鐵定會被抓到新生總隊問話。如果不據實說，還會被刑求逼供，所以有些事聽聽就好，千萬不要說出去，以免惹禍上身。」羊犅警告她說。   「有那麼嚴重嗎？」秋月疑惑地說。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年代，如果我們只是一個單純的農夫，說的話題只是播種與收成，或是茶餘飯後閒話家常，不涉及一些敏感的政治問題，誰也不會找我們的麻煩。但是，在這個戒嚴軍管時期，假如說錯一句話，或是批評時政，一旦被保防單位知道，或是被線民密報，就會為自己添麻煩。   尤其是生意場所，阿兵哥來自四面八方，水準參差不齊，進出的可說都是三教九流，誰敢保證這些人之中，沒有線民或保防人員。以後小舖若開始營業，要特別注意自己的言行，更要懂得謹言慎行這個道理，千萬不要亂說話，以免惹禍上身，那是得不償失的。（二一）

自俺懂事始，俺家祖母九十二歲辭世、先父九十六齡歸天，俺家長壽者不懂那麼多理論，甚至「很不會過日子」或說「生活品質不好」也罷，村裡當年另一逾百齡榮獲政府頒匾及金牌祝賀之老翁，與先父還有一項共同特點，就是不懂得駕馭任何一種交通工具包括腳踏車。醫學證明「安步當車」者有福了，先祖母以及綁小腳的高壽五嬸婆都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反而動輒「以車代步」者先行離世而去，實證就擺在那裏！設若一位胖老闆招攬其健身房生意，以其「活招牌」招致效果如何？幾可預期，不辯自明。 有醫學報告稱，女人自然分娩，母體內諸多毒素雜質隨著嬰兒落地以及持續不斷的惡露逐一排出體外，或係自然界為保護母體得以育養下一代所需資本。家母生下子女十餘人（現存十一人），證實長壽有因。醫療未普及的年代，請鄰居婆來接生，燒一鍋熱水，用的是裁布生鏽的鐵剪，火烤浸拭■油權當消毒消炎，剪臍後，胎盤併同一干穢物與地上麥稈裹夾紮緊，綁附石塊棄沉池塘底，免遭野狗拖食。媽曾說夭折若干嬰孩，亦有深埋，同樣考量，看來落實「人道主義」俺家做得挺好。後來讀國中，才聽老師提及胎盤是中藥的名貴藥材叫「紫河車」。所指池塘的位置在湖尾溪流域臨今頂林公路旁、靠近已廢村「下田」（今「仁愛新村」、地政局、金寧行政中心辦公區覆蓋），現路邊仍有池塘已非昔日模樣，早年泥塘較深，四周圈種木麻黃，日夜經過陰森森叢林包裹，鳥長啼、蛙短鳴，風吹樹梢沙沙響，暗黑氛圍人卻步，北風呼嘯似鬼哭神號，黑夜恐怖尤然，乾涸時池底可見一包包分娩物，當為四鄰所棄置也。 葬嬰與因緣 印象裡，母親生下一黃疸兒，皮膚盡轉蠟黃瀕臨絕境，以現在醫療技術治癒非難事。苦難的年代，嬰兒日夜啼哭不進食，找來城裡一「先生嬤」（現在可稱為草菅人命的庸醫或「蒙古女大夫」），見她抱起嬰兒，一指頭從一黑小甕瓶叫「小兒驚風散」裡挖出些許藥粉強塞進嬰兒嘴裡，可憐我弟從此無聲無息一睡不起。父親往離家稍遠的田裡掘地七尺，預留階梯，我幫忙搬土圍於四周，祈禱今夜別下雨前功盡棄。家旁有團部福利品供應站，我去要來肥皂箱，拆拆鋸鋸釘釘，弟弟準備睡進這長箱體與天地合一。塵緣已盡乎？我心悲矣哉，皂味防蟲侵，略表微心意；島上已風寒，家窮徒四壁；破舊衣四件，慈母一一穿；投胎好人家，來日祈相見。晨曦初露，父親備馬、套駝架、一邊置箱體、一邊放工具，手捲菸銜在嘴邊，紅色光點隨著吸吐間明滅閃爍，吞吐盡多少的世間悲苦？我亦步亦趨，看不清父親的表情，實在是不忍直視，我刻意走隨其後。依習俗不能立碑，我仔細觀察四周標物，記住了那個位置，來日或有機緣我們必從此處鏈接，不應是終點，或是起點，端看上蒼的旨意……。 詎知不過數年間，農地重劃啟，眼見團部東南側有一小池塘將被推土機填土剷平，不免憂心忡忡起來；適川叔有農地毗連，即行探詢了解狀況。川叔看推土機運作情況即回覆說：「池塘周邊原有囤土，紅土層推倒回填消失有限，當不致動用到周邊低層田土，即使用到，最壞估判機鏟下地不逾三尺啦。」我因此安心多矣，叨天之助，後來誠如預料安然無恙，當年初選墓地-冥冥之中父親似有先見之明。 再歷九年，「小兵仔」駐守長安山47高地，為應年度戰車次口徑射擊比賽，我連先行在寧中土堤後靶場射擊預習，須越過前述標地以取捷徑，龐然大物越境會否驚嚇地底小朋友不得安寧呢？我將此層顧慮悄悄與另一車長乩童阿鎮相商對策，他說無妨，事前準備紙錢供品加以祭拜預知情況可也。又適我值星將為領頭車，伺機舉旗為號，靈活操演作戰隊形，左楔、右楔、一路縱隊、三角隊形交互運用轉換，能避開則閃避可也。但是他附帶一個請求，倘地下有靈，祈助我連成績別落殿後即可（畢竟俺們非戰車專業），後來正式上場與戰車營所屬四連較量，靶溝報靶結果，我們竟能名列亞軍，連師部長官都不敢相信，似有神助；營區衛兵說連續數晚隱約有孩童笑聲由戰車掩體傳來，正感納悶，殊不知此事是我與阿鎮車長達成默契的秘密，故知曉內情隱而不能宣。世間萬法都是依「因」、仗「緣」才有結「果」，故佛曰：「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當作如是觀。 面對生死啟示 曾有人說，人類呱呱落地（誕生）以及終歸塵土（死亡）時眾生平等，此話證實不真！君不見有嬰含金湯匙出世，如郭董再娶嫩妻資本雄厚努力生產，其子女一一產出所享待遇，豈是升斗小民貧賤夫妻百世哀迫於無奈浸嬰馬桶以枕窒息等殘酷手法戕嬰性命者可同日而語？君不見既稱「公墓」何有面積大小位置之不同、造景之有無差別待遇？再回望近些年來，由於金門大學之設立，「兩門對開」活水來，帶動炒作村郊附近地皮飛漲。所蓋新屋如雨後春筍般一一冒出地面，以往都市專有的水泥叢林景觀，已不幸在這裡複製，再不復往昔濃蔭密布如世外桃源般古樸典雅袖珍七戶怡人景象。建商先由廟後空地始建，陸續擴充地盤，買地而建售、與地主合建分成有之。殊不知廟後早年係棄埋死嬰以及一些偷懶者就近丟棄胎盤之所在，大肆動土使冤亡幽靈不能得安寧，進駐新居主人動輒突病身亡，幾年年有之；大自然尚未反撲前，嬰靈似已行動在先，猶不能警醒貪圖近利的人們。都說「有土斯有財」，此間因而產生多少不勞而獲的暴發戶，間而指引貪得無厭者覬覦非份之心，歪風之所及推波助瀾，此時際毋寧說是「有土斯有劫」允為貼切！君不見因土地可以罔顧倫常、道德沉淪、越矩侵占、偷樑換柱！從而，因土地使骨肉親情反目、視如寇讎，所在多有！恐非一句「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可以含糊搪塞規避其間亂象。而生死輪迴，世事因果相循，探本溯源，息息相關，非為危言，宜有反思，而我村僅係冰山之一角焉。攸關死生，若合題旨，爰予並書。 （下）

在沙美地區一村莊見到這旗竿石，引起一些童年回憶。 昔日，老家前方的大厝為清舉人林豪的故居，門前也有一對旗竿石。昔時並不知道這對豎立的石板做何用？以為古時客人騎馬來訪，作為拴馬的樁子。後來聽祖母說，這是當官的人，門前插旗竿用的。舉人的大厝除了大門口有旗竿石外，門楣還掛著一個大木匾，上頭寫著「文魁」兩個黑色大字。林豪曾重修《金門志》，著有《誦清堂詩集》、《誦清堂文集》、《潛園詩選》、《瀛海客談》等書。 舉人房子這排除了少數一落兩櫸頭的房舍外，其餘都是低矮的屋子做些小買賣，有打鐵店、白鐵仔店等。門前有一條土路，再往前有一條約兩公尺多寬的大水溝，上頭以花崗石條零落覆蓋著。後來，道路整建，土路、大水溝覆蓋上鋼筋水泥，形成現在莒光路一段的熱鬧市集。而舉人故居也改建成沿街的兩層樓房，並在二樓以水泥塑造一塊牌匾，也寫著「文魁」，不過與原來大厝門楣上的木匾相較，大為失色。還記得，舉人故居與堂叔的房子緊鄰，中間僅隔著一條六、七十公分的窄巷，夏天太陽照不進來，小巷陰涼無比。常與玩伴雙手雙腳壓著兩邊牆面，向上攀爬著玩。

蟬聲多麼喧囂 不懂你的沉默 也不知我的哀傷 說是在等待，其實 早被昨夜擱置 離開彼日 寒冬提早來到 心裏在下雪 抱住春夢的溫柔 永遠不要醒來

這人間無量未知的處所 且是一個夢中的世界 卻這世界只有一隻角 但我不住在一個真實的世界上 做夢都慢慢地老去 化成石一般的水底 轉變入清冷的天空裡 詩人只寫出這一篇痛史 苦水滾動在我面前 恨那太陽卻成冰 我走進了你幻夢的道兒 冬夜的夢裡永遠保留著 他們在此幽暗人間的經驗 驚起當年舊夢的回聲 潔白紙上的大雪寄於天空的雲 飄落到夢裡去了

「先試試再說。如果生意真如我們想像中的那樣，將來就把洗衣收掉。說真的，洗衣實在太累了，每天提著一大籃子厚重的軍服，到井邊打水洗滌，光是用洗衣刷刷洗衣領及骯髒處，就得花費不少力氣。然後從井裡打上好幾桶水，才能把肥皂泡沫清洗乾淨，再拿到院子曬乾、摺好，等著阿兵哥來拿衣服。倘若遇到囉嗦的客人，還會東嫌西嫌，嫌領子沒刷洗乾淨，嫌褲子還留有油漬的疤痕。說一句不客氣的話，洗一套軍衣三塊錢，還真不好賺。」秋月說。 「聚沙能成塔啊，洗衣雖然辛苦，但多少卻可貼補家用。如果不是之前當機立斷，買了一台縫紉機替阿兵哥修改軍服，再加上洗衣，妳那有本錢開小舖。」羊犅說。 「說起那縫紉機，當年如果不是你借錢給我，我那有本事把它買下來。我今天之於能存點錢，那台縫紉機雖然功不可沒，但真正的貴人卻是你，最該感謝的人也是你。尤其是天清和天河在你的關照中成長，更讓我感恩在心。」秋月由衷地說。 「妳不要客氣，妳四歲被狗嬸仔收養時，我和石久都已十歲，可說是看著妳長大的。當妳和石久成親時，平日我們兩家相互關照，農忙時相互幫忙，大家就如同一家人。今天，當石久遠赴南洋謀生而失聯時，站在朋友的立場，幫妳一點忙也是應該的，所以不必言謝。」羊犅誠摯地說。 「可是外面有人把我們講得很難聽，對你，我感到很抱歉。」秋月歉疚地說。 「只要我們行得正，外面那些閒言閒語，又算得了什麼呢？不要理他們！」羊犅理直氣壯地說。 「雖然我也是這樣想，但閒言閒語傳多了，往往會讓人把謠言當成真，這對我們都是不公平的。」秋月憂慮地說。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問心無愧就好。反正嘴巴生在人家的身上，那些三姑六婆願意說什麼、高興說什麼，就讓她們說去吧！如果跟她們計較，不也跟她們一般見識麼，這又何苦呢？我們先不談這些無聊的事，既然妳有開小舖的意願，就朝這方面來規劃，如果資金不夠，我可以先借給妳。」羊犅說。 （二○）

序   昔清明掃墓時節率以傳統「慎終追遠」精神掛帥，年年周而復始之掛紙燒紙行禮如儀、似例行公事般藉此一番緬懷或一抒塊壘之後，當悟「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是以究能從中獲得多少省思？俾益後續人生，或具意義焉。爰此，「小兵仔」不佞，茲此時際不揣鄙陋甘冒大不諱，願顛覆傳統打出生死牌，或能一新耳目移風易俗略盡綿薄爾，是為序。 引子   余曾歷經死亡威脅一瞬間事（詳見本報2014/4/20.21.副刊拙作《打開塵封的黑盒子》）；也經歷昏死三次（詳見本報2016/01/18 .副刊拙作《「小兵仔」昏死在烈嶼》），往事歷歷如繪，是以當踏進墳墓區無不頓悟生死不過一線間爾！惟世人忌諱死亡之心理，與避談死亡之態度，乃眾所周知與公認，孔子之「未知生，焉知死？」此句適提供為權威之「理論根據」。恐世人易誤解孔子前述「只談生」而「避談死」，建議細讀《論語》全書篇章，且詳實統計文本中曾出現「生」與「死」之次數，當有出乎意料之發現：孔子非但未曾諱談死亡及其相關議題，且持議甚力，一意教化。其旨何嘗不望後之人繼之？復據《禮記‧檀弓上》記載，孔子甚且對自己死後封墳之方式有所交代，弟子子夏據而處理孔子後事。據此，其生命視野與乎生死態度，遠較眾所認知來得豁達與開放多矣！其實，「死生大事」非但可以省思，且為人類有史以來即不斷地被思考與探索。從生命本身之觀點反思，「生」與「死」原乃「生命」一體之兩面，皆為「生命之流」無法分割者。質言之，吾人落在生命之大化流行中，「生」與「死」實為生命之「展現」，無「生命」即無「生死」；反之，無「生死」亦無「生命」。基此，孔子之言「未知生，焉知死」，似可借鏡為一警語，亦即不能離「生」而論「死」；反之亦然。綜上所論，亦即不能離「死」而論「生」，而必須「生死並觀」與「生死並論」，方能徹見生死之奧秘與玄機。在此特別要援引武俠小說泰斗金庸名句曰：「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樂悲愁，皆歸塵土。」蓋所持心態甚佳，足堪標榜，可以做為俺們面對生死之態度，並為引言。 首次面對已逝先驅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地區實施農地重劃。在工兵支援整地，大型機具尚未進場蹂躪前，村民雇請撿骨師開始在田野間忙活，是為前置。小朋友我們沒有忌諱、非常好奇的偕同大人們圍觀師傅進行開墳、撬棺、撿骨、清淨、整理、入甕諸流程，增長見聞印象深刻。開棺時刻好比開獎：有的骨骼完整保持人形羅列，有的年代雖久遠仍是蔭屍；陪葬物五花八門，金玉其中，幾不可免，似為人們最愛，稍加清洗，可以變賣；此與火葬場工人從焚屍底盤刮取高溫融化金飾假牙等熔金渣塊再行變賣行徑有異曲同工、殊途同歸之妙。彼時是撿骨業風光時期，現時是火葬業鼎盛時期，前後輝映，蔚為奇觀。-狄更斯的《雙城記》裡有名言：It was the best of times,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譯：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宜作如是觀。 親友不避諱死亡 媽媽今年實歲九十三，或係未曾進過學堂求學，有些觀念置今令人訝異。她曾說平生最大宿願，就是辭世時，能躺進一口合宜的棺木，此生足矣，再無他求。傳統封建思想根深柢固，人生旅程各異其趣，影響個人價值觀，地區耆老比比然也，洵難求同，是毋庸贓否其間。倒是使俺不得不思及前述農地重劃的年代場景，掀起的良莠不齊棺木，棄置田野堆積如山，破敗者焚之淌油，師傅認為屍水成分居多（還說，昔胖董卓被驍將呂布擊殺後陳屍示眾，守屍的士兵在其肚臍眼中插上燈芯點燃照明，竟然持續數晝夜，還真他馬的有夠牛；又繪聲繪影說董殮葬當天，大風大雨，雷電劈中其棺木，水流入墓穴，漂浮其棺木云云，九流人士稍具學問倒是令俺欽敬），既有不潔，是以尚難廢物利用以入灶當柴薪烹煮食物；較完整者，則撿拾搭於縱橫阡陌的軍用電線溝上，資源回收以充當便橋，利於人畜行走。斯情斯景與乎出土的雜七雜八陪葬物，在人們琅琅上口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認知下，究能喚回多少對比省思？我們都得陷入千般的無奈於新舊思維交替間難脫束縛做出抉擇。   二姊自從歷經生死大劫後，思悟豁然開朗，曾交代家人百年後當化灰海葬，姑不論環保意識抬頭的當下是否仍屬可行之舉，惟前有黨國大老吳稚暉海葬金廈海峽之創舉在先，倘能繼踵前賢承先啟後，動機可佩，意義自是不凡。   俺在中央任職一陸官卅四期老同事，年前撒手而去（該期同學近些年凋零甚夥，也不過八十齡上下，為將領者占比不少，反而位階低者安貧樂道節衣縮食苟延時日終獲天佑者眾），生前曾語余曰「死後化灰樹葬」，且謝絕悼唁諸儀式，果非戲言，家人遵囑擇依指定園區撒下骨灰，了卻其心願。前些年瓊瑤阿姨也是以這種方式為平鑫濤舉行花葬。昔曹雪芹編出一個林黛玉，還搞出個葬花詞，大概是說黛玉不忍見落花隨水流出大觀園而污濁，因此以花鋤將落花埋入土中，方覺乾淨；說是林黛玉對落花的疼惜，也是對自己身世飄零的感傷，是對青春的眷戀，也是對生命無常的勸解。好像是曹雪芹借黛玉之口，唱出對生命的珍惜，即使是一瓣殘紅都凝聚無限深情；唱出自我生命的完成，絕不與世俗合污的堅持；唱出繁華終將落盡，去來無相的灑脫。即使曹氏陳義如此崇高，惟今人能掙脫傳統窠臼，衝破封建牢籠，誓以肉身之軀回歸自然滋養萬物生生不息之美意創舉，與古之無病呻吟者相較，格局洵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也談「生」   今人動談養生，是生活過得滋潤了，就相對怕死了嗎？而且謬論隨之充斥，洵為自取滅亡前之亂象也（據說上帝要人滅亡前，先叫人瘋狂呢）！-記憶裡，以前雞蛋一斤十元左右，恫稱含有高膽固醇；現今飆漲至七、八十元，卻動見推崇有多營養無法替代云云（所謂生活水準提高以後，歷年經以訛傳訛及媒體惡質宣導，致打入冷宮乏人問津者，就記憶所及-有豬肝、豬肺、豬腦、豬油、楊桃，還有青花菜已然取代了國產傳統的白花菜，其實白花較甜，口感較佳）網路各種通訊軟體發達了，動傳養生資訊之餘，加P.O.美食、旅遊生活照，炫耀惟如此方懂得生活之道，殊不知粗食淡飯、作息規律、安守家園、樂享天倫、平凡無求，物質精神並重，方為長壽根本，而往往似「置之死地而後生」，越是怕死的越發易折。（上）

  每回看到防空洞，我總會不自禁停下腳步，觀看一下日益滄桑的設施，遙想當年空襲警報疏散狀況和緊急氛圍。   秋晨，偕內人造訪新北平溪區，地處基隆河上游的景點，峰巒疊翠，景色優美，山谷經河川長期侵蝕，造成各種奇特地形，尤其周遭山區有許多瀑布及壺穴……等自然景觀，鋪展出宜人的原野風情；這裡的確是一處景色秀麗、民風淳樸的山城，吸引不少尋幽訪勝的旅人。   來訪遊客通常會先至老街遊逛、啖美食，走讀懷舊風華，然後循指標至觀音巖，此處地勢較高，可眺望四周景致。最特別的是，在觀音巖山壁中有五座依地形而建的防空洞，宛如天然石窟，內部空間頗為寬敞，大約可容納百餘人，洞內有孔道相通，這裡由於山區氣候潮濕，山壁長滿青苔，翠綠景色彷彿是一幅天然抽象畫。   走進洞內，洞窟特有的涼意襲來，不禁想起當年服役外島，駐守坑道的景象，防護空間雖然良好，但空氣較不流通，且較易反潮，處於這種空間，更必須多一份耐心與毅力。防空建築，註記當年面對戰爭的生活記憶；由於防空洞造形相當特殊，很多遊客都會順道來此留影，找尋歲月刻畫的履痕。   在地鄉親告訴我：「距離不遠處的山頂有一座平安鐘，這座鐘主要是傳遞警報用，聽到『噹、噹』的聲音，就要立即採取疏散行動，至防空洞躲避。」通報居民的音響設置，十分完備。值得一提的是，這座鐘至今仍會定時敲響，幽杳的鐘聲傳遞平安與祝福，給人祥和與幸福的感覺。   當年善用地形建築的防空洞，經過歲月洗練，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滄桑與美麗，成了旅遊小祕境。漫遊山城，探訪儲藏舊時光的防空洞，內心蕩漾著滿滿感恩與惜福的情懷。

  望著窗外霧濛濛的天空，看著倚立在門邊--父親曾坐過的輪椅。思念著已故的父親，彷彿還是昨日，父親在客廳裡談笑風生，父親的歌聲還縈繞在我耳邊……。   父親從教育界退休之後，在金門家鄉的小菜園，用心耕種了各式各樣的蔬菜和水果，彷彿延續了在教育上的熱忱與努力。   年輕時把青春熱情奉獻給孩子們，現在用愛灌溉菜園裡的幼苗。每逢寒暑假回金門度假時，看到您望著菜園的蔬菜長得茂密翠綠時，總是露出燦爛的笑容。   當頑皮的鳥兒來啄菜園的蔬菜時，您總是和母親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解決這難題，果然靈機一動，拿出即將要回收的光碟片和五彩繽紛的旗子高掛在菜園，驚嚇鳥兒的計畫果真成功。   但菜園旁卻又出現三五成群的野兔，小兒子想要捕捉雪白的野兔當寵物，您說狡兔有三窟，想要抓兔子可不容易呵！千萬不要守株待兔，白忙一場。   看著您一邊澆菜一邊哼著歌，累了就坐在石椅上，陪著母親沏著茶聊著天，聽著大自然的蟲鳴鳥叫聲，享受著冬天的暖陽，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多悠閒愜意的日子！   在時光隧道裡，依稀記得您帶著我們四個姊弟到菜園裡一起澆水，當時在菜園裡種了西瓜，您要我們認養西瓜澆水，於是大家更努力的完成自己西瓜責任區的澆水工作。看到西瓜圓了，我們的臉兒也笑了。期待能有豐碩的果實。   看著客廳旁孤獨的輪椅，腦海中總會浮現您慈祥的笑容，爽朗的笑聲及扣人心弦的歌聲。我彈著琴和大兒子的法國號及小兒子的小喇叭合奏，大家跟著阿公一起合唱「我的家庭真可愛……」，多快樂美好的回憶！   孩子們常說：阿公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多令人懷念有阿公一起譜成的田園交響曲！（稿費贈家扶中心）

  然而，那些好事之徒的聯想力未免太豐富了，即使羊犅沒有性功能障礙，他也不會對自小一起長大的童年玩伴、石久的妻子有任何非份之想或不當的行為。他之於會幫助秋月農耕，會借錢給她買縫紉機，會關心她的孩子，完全是基於朋友的立場，並沒有貪圖她什麼。他的作為，不也獲得諸多村人的認同麼？而且正常男人想的是性交，才能紓解壓抑的性，繼而達到快感，更何況他是一個性無能者，空有一個粗壯的外表又有何用。可是那些不明就理的三姑六婆，認為自己的消息很靈通，企圖以此來醜化他們，以凸顯她們的清高，這是不足取的。   甚至村人都知道，秋月是狗嬸仔的童養媳，小時即相當乖巧，長大後勤勞務實，待人誠懇有禮，與左鄰右舍相處融洽。當她與石久成親生下兩個兒子後，石久即到南洋謀生而失去音訊，秋月更是挑起家庭的重擔，捲起褲管上山下海，侍奉婆婆、撫養兩個孩子，獲得諸多村人的稱讚。如此的兩個人，怎麼還會受到負面的批評呢？這樣對他們是不公平的。總而言之，或許是男的老婆出走，女的丈夫失聯，已婚的孤男寡女相互關照是傳統社會的禁忌，才會引起一些閒言閒語。但謠言止於智者，瞭解他們的人，絕不會輕易地相信外面的流言。   隨著時光的消逝，以及孩子的成長，秋月靠著修改軍服和洗衣，也累積了一筆足以開小舖的資金。有一天，她把自己的構想告訴羊犅，想聽聽他的意見。   「天清和天河也開始讀書了，費用也隨著他們的成長而增加，坦白說，光靠修改軍服和洗衣也不是辦法，如果能兼做一點小生意，倒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尤其附近的駐軍不少，為了戰備只有星期假日才能上街，平常只能在附近的商家消費，阿英嫂的小舖就是靠阿兵哥賺錢的。但是開小舖也沒有那麼簡單，每天一早就得挑著籮筐上街補貨，回來後要照顧生意，又要兼顧修改軍服、洗衣及做家事。人家阿英嫂有她的家人幫忙，而妳自己一個人忙得過來嗎？」羊犅關心地說。（一九）

  當聽到「伊喔伊喔」那熟悉的鳴笛聲，許多人的心裡應該都會悸動不安，想著救護車上的患者是什麼樣的情況？默默祈禱著患者能盡快到達醫院並且平安無恙。在金門雖然沒有台灣本島那麼大的車流量，但每次在路上如聽見救護車鳴笛聲，駕駛們都會主動靠邊或緩慢暫停等待救護車呼嘯馳過再前進，可以看出金門人的慈悲心與人情味。也難以想像新聞報導中故意阻擋救護車前進的惡意擋車車主是什麼心態？試想如果救護車內是自己親人，將如何面對？畢竟救人如救火，每次的救護都是分秒必爭啊！救護人員總希望能將患者最快速的送至急救醫院接受搶救，稍有延誤說不定將會影響患者生命或留下後遺症。每個人生命中總會遇到「無常」光顧，學習禮讓救護車，是每個人都該遵守的禮節也是一種道德心，真的不希望再看到有惡意阻擋救護車的不良行為報導出現。   前陣子好友的妻子，因吞嚥不順導致食物卡在呼吸道，造成哽塞並休克，雖然自己有醫學背景經驗也學過基本救命術，但真的面臨關乎生命的緊急狀況時，免不了會驚慌失措，在鎮定後進行心肺復甦術時及協助清除患者咽喉異物時，仍然會希望有人給予援手。那次協助好友妻子急救時，在一一九電話接通後，消防救護人員透過電話進行急救指導，心安穩了許多，不再覺得徬徨無助；當看到消防救護人員出現時，宛如救世主降臨般，帶來希望與力量，消防救護人員馬上接手急救工作並協助患者送醫救治，最後好友妻子也安然無恙的脫離危險，心中深深感謝消防救護人員的急時與急救；除了感謝金門人對救護車的禮讓，讓救護車能最快時間到達醫院；也對消防救護人員的訓練有素與專業深表敬佩，只想說「一一九，一個一個救，救命救難，就是最棒」。   現在人們的生活富裕，漸漸開始追求舌尖上的美味，享受各種美食的當下，如未自我克制勤於運動，體重就會默默的增加過胖，腰圍變粗，心血管疾病與糖尿病、三高都悄悄上身了。心肌梗塞不但愈來愈常見；也愈來愈年輕化。回想六十年代從事臨床醫療工作時，這樣的病狀並不常見，不知其恐怖。現在三不五時就有心血管疾病患者，突然心肌梗塞或腦出血等狀況，一一九的消防救護人員也常為此疲於奔命。也聽過擎蚵時，不小心碰到漲潮來不及上岸；或陷入泥沼中腳拔不起來，也要出動消防救護人員下海，滿身泥漿的去搶救需要幫助的人民，工作內容可謂是包山包海，五花八門，但不管是什麼樣的搶救工作，不變的是消防救護人員忠於職責，服務民眾的心。猶記得退休剛回金門時，因為有醫療相關經驗，每每在村子裡聽到有救護車鳴笛聲時，就會騎腳踏車追著救護車跑，想要協助村裡或附近鄰里的患者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也會協助消防救護人員將患者送上救護車。當時想著離開家鄉太久，總希望能盡棉薄之力，盡己所能的協助鄉里，因此有時看到村裡患者需送醫時，也會打一一九請求救護車支援，有些家人甚不諒解，覺得救護車會有鳴笛聲，到時驚動全村的人都知道有病患送醫，也許是戰地政務剛解除，人民被壓制的太保守，連生病需要緊急救護也不敢張揚。溝通後讓人了解一一九救護有專業消防救護人員及急救設備，患者在救護車上也能得到妥善處理。時至今日，民風開化，民眾遇有緊急狀況或病患需要送醫時，都會想到請求一一九的救護了。   突然覺得一一九的人員就像村落裡的風獅爺，不分晝夜；不畏寒暑，任勞任怨的守護著人民，隨時待命等著需要的人們呼喚，就像披著紅披風的風獅爺解救需要的人們。穿著紅色制服的救護人員，在危急時刻仍不忘親切的關心患者給予救護及送醫。當患者送上救護車的那刻，救護人員也背負著許多家人的期盼與冀望，努力的將患者以最快速又安全的方式送達醫院。相信救護人員內心的沉重與肩上的責任也令他們難以輕鬆。尤其在新冠疫情爆發後，醫療量能緊繃，人心惶惶之刻，消防救護人員在進行救護工作時，不但要緊裏著密不透風的防疫裝備，又要攜帶氧氣桶或AED電擊急救裝備；有時還要在狹小空間裡協助病人移位並監測生命徵象、填寫資料等流程，必須在最快時間內熟稔完成各項工作後，還要有好體力撐起擔架；揹起重裝備，箇中辛苦與付出的血汗真的是難以言喻。或許在外人眼裡看來認為一一九的消防救護人員似乎是個「高薪」的職業，曾經也聽過別人談論著現在擔任一一九的消防救護人員都很輕鬆了，也沒什麼火災，開開救護車送送患者、捕蛇、摘蜂窩……，算是很好過了啦！但那背後的心酸與血淚，如果看過《火神的眼淚》這部電視劇，也許能感受一二。   各行各業都有其辛酸血淚，經過上次朋友妻子的一一九急救事件後，讓人感受到消防救護人員在面對民眾的緊急事件時，總是能給予最快的幫助。也許大家都很不希望撥通一一九的電話；但如果真的面臨需要緊急救護或突發狀況需要請求消防救護人員支援時，別忘了給予消防救護人員最大的支持與空間，配合消防救護人員的指示，讓每個緊急狀況的當下，消防救護人員能夠專心安穩的進行消防救護工作，也祈禱每次的順利與平安。

是昨晚的夢嗎？ 彷彿天上紛紛掉落的雲朵 彷彿傾瀉而下壯觀的瀑布 彷彿鑽石鑲嵌在海藍天空 猶有薄雪覆蓋的花瓣 絲緞般柔嫩輕巧 在藍天與綠地間流浪 舞著初春寒雨曲 從容紛飛落地 天地大千，相逢別離 緣來緣去，紅塵一悟 月蝕之夜，清明 半影嬌羞，初虧巧笑，復圓芳潤 雪一樣輕的蹀踱 飛櫻淨美燦爛了月華 月海下，雕鏤花紋羽翅 成詩成畫，成吟醉，成交響樂 風一揚，星星點點輕飛 想飛啊！這春天最美的姿態 收藏無處不飛揚的春天 春光流竄，曾經過客 青苔又綠時，季節更迭 花魂在幸福的溫度裡甦醒 乘千風萬霜再行旅漫遊 再開成靜謐悠逸的 人間蓮花，微笑   註1：雕鏤，雕刻。 　　註2：月蝕的流程從半影、初虧到復圓；月蝕之夜，人們依循習俗頂禮膜拜平安。 （稿費轉贈金門家扶中心）

  雖然羊犅娶了一個漂亮的老婆，卻跟兵仔亂七八糟，羊犅也約束不了她，只好任由她在外遊蕩。而且羊犅只三十開外，是一個身強體壯的作穡兄，老婆一走，沒有女人的撫慰，難道要他天天「五個打一個」，那是不可能的。於是一個丈夫失聯，一個老婆出走，兩人正好成一對，他們房門一關，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管不了他們，縱使副村長去敲門查戶口，又能對他們怎樣。   儘管羊犅背負了一個大黑鍋，但卻不能說出自己有性功能方面的隱疾，來替自己辯護，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一旦讓人知道他不舉，對一個男人來說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啊！如果他是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秀桃也不會紅杏出牆。而他確確實實是一個性無能者，又能對秋月如何？外面那些閒言閒語聽了簡直讓人生氣，但又不能摀住她們的嘴，要她們不要胡說八道。   而且她們也合理的懷疑，秋月那台全新的縫紉機，一定是羊犅花錢買來送給她的。因為憑她種植的那些農作物，一家三口吃都不夠了，那還有剩餘可拿到市場去賣錢呢？ 由此可見，他們兩人絕對有不尋常的關係。或許也因為這樣，秀桃才會負氣出走，可是秀桃一走，卻成就他們兩人的大好機會。從外表看來，羊犅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作穡人，秋月不也是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麼？那些婆婆媽媽不禁想：他們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真是「一樣米飼百樣人」、「擔屎無偷食」啊！ （一八）

〈感言〉顏曉曉 愛溢滿家屋 粗衣淡食心自在 快樂享生活 〈韶光〉林錦 歲月的指尖 輕灑流光迂迴間 翻閱喜和憂 〈春野〉林明樹 山村彩妝慶 花妍水色相輝映 繽紛如畫境 〈秋曉〉許靜華 江上嵐霧茫 漁郎輕舟求生計 冷冽忍凍寒 〈希望〉徐旭玫 展雙翅飛翔 面對風暴勇往前 不畏艱難苦 〈糾心〉王筠筑 時序春暖季 心緒猶似寒冰凍 何日解愁思 〈秋之靜美〉呂馨 秋葉綴層林 如歌似畫融冬韻 任陶醉我心 〈深秋〉陳月霞 一夜風雨後 秋意濃得化不開 心沉入冬季 〈觀海〉史材鐺 淡泊江湖游 清淨河流波浪灣 港澳洸海洋 〈謐〉林美雪 湖面平如鏡 遠山蜿蜒黛眉映 無波萬碧頃 〈霧來了〉洪榮利 像江河傾瀉 似冰雪將山覆滅 在隆冬時節 〈哲理〉陳文卿 生命之處世 宇宙繼起智慧延 經典向己心 〈晚霞〉力麗珍 夕陽西下時 彩霞滿天譜成詩 賞景悅心事 〈至情〉朱嵩山 薄嵐依山起 彩霞絢爛隨日息 浮雲伴風去

  1.林老師早慧，成名甚早，原因何在？   烈嶼，在還沒有供應自來水、還沒有供應電力、生活普遍貧困的民國50年代，那時的戰地生活從山巔到海邊，滿山遍野到處都是軍營，所以，軍隊不要的報紙，軍中的刊物，例如：革命軍、文藝、勝利之光……就變成我們這一代孩子們閱讀與吸取新知的來源。   民國54-55年，那時的烈嶼是最前線的島外島，我們是烈中第一屆，相對於大金門的四所國中，不管師資、設備、資訊都是相對的封閉與落後，一般家庭都著力於生計也沒有餘力鼓勵孩子念書。   記得國中三年級時，從金城國中轉來了一位趙建華同學，他愛好文藝，曾經得過全縣國中組徵文獎項，而那時《金門日報》每個禮拜都有「學校風光」的欄目，趙同學也經常書寫投稿，因此，趙同學就成了我學習的對象。所以，在國中三年級下學期的5月份，我的第一篇習作〈烈嶼〉刊登在《金門日報正氣副刊》上，編者還特別推介，這給了我很大的鼓勵。   民國57-60年，我就讀金門高中，那時的金中，各科師資來源多元，圖書館藏書豐富，每天有很多份的報紙可以看，還可以借書閱讀。此外，當時的金門地區，報社有《金門日報》、救國團有《金門月刊》、縣政府有《金門季刊》……，提供了許多閱讀和投稿的園地。   我們這一屆，金門高中第17屆，學風鼎盛，不但大學聯考創下考上33人的空前記錄，（前數屆僅約考上10人左右），還有許多熱衷寫作的文藝青年，如：張國禎、吳佐信、顏生龍、王金鍊、李錫隆、黃龍泉、洪巧女、楊筑君……。   我特師科畢業分發在家鄉任教，看著那些成績優異的同學進入了大學，能接受學院的薰陶，能在台灣接收最新的資訊，當然會有所感觸。因此，在前線任教的我常激勵自己，在教學之餘、在宣傳彈的砲聲中、在搖曳的燭光下，要努力的閱讀與書寫，才能排遣這孤寂的歲月。   還記得60年代初的西口國小，還沒有供應自來水，還沒有供應電力，華僑贈送的電視機派不上用場，竟擱置成了老鼠窩。在那還沒有電視及其他娛樂的年代，喜歡閱讀與書寫的人就相當多，當年有很多熱愛書寫的台籍青年在金門服役，我們常常交流互動，除了長期通信，偶而赴台也會相聚暢聊，其中數人，幾十年來還維持著美好的情誼。   喜歡閱讀與書寫已成了我終身的習慣，到現今仍保持著：每天都要看幾份電子報、每個月都要閱讀幾本雜誌、有空就看看書，日子過得簡單、平淡、愜意。   2.近四十年的西口國小教學生涯，記憶最深的人、事、物？   民國61年，我特師科畢業分發到西口國小，後來，進修師專、師範學院、國民教育研究所。民國63年，西口國小併到卓還國小成為西口分校，民國88年，又恢復成西口國小。我從畢業就職到退休一直在西口國小，服務了整整36年。   民國60年代，學校同仁都是師範體系出身，大家都是前後期的學長學弟，很懷念那段年輕歲月，在校長方登就的領導下，學校小，感情好，學長帶著我們到水井邊星光下淋浴，大伙點蠟燭在教室權充的宿舍裡批改作業，遇到颱風沒船的日子，甚至要吃上三、五天的魚罐頭煮麵條……。   那個年代，物質貧乏，歲月艱辛，還記得，學長李賢老彈吉他，大伙在花圃邊的韓國草上開講、唱歌，後來，李賢老、莊振昌、杜世宏、這幾位學長又去讀師大，洪發寶赴台任教。而我們同屆的周成來、許英文、洪瑞輝、林國明、李永澤……，都有過在西口共事的青澀歲月。   在西口國小另一受人矚目的階段，民國88年，西口分校恢復為國小，許及勉學長回來當復校後的校長，他勵精圖治，校務行政建立規章制度，那時的西口國小桌球比賽全縣第一、合唱比賽全縣第一……，全體同仁還悉心戮力地開發閱讀課程，得到教育部全國性的教學卓越金質獎，西口國小的舞龍隊、宋江陣在烈嶼地區的活動也常常應邀表演。   稍感遺憾的是，在36年的教學生涯裡，我只擔任過1、2年導師，其他都在兼任行政工作，科任教學，較少與學生互動。   3.林師文風，被贊美為「詩化的散文」，其寫作過程有改變嗎？   年少時在閱讀書寫的過程裡，常常喜歡請教前輩要讀哪些書？有人說除了文學書籍之外也要看些哲學書籍，有人推介多讀經過時間淘洗的經典，也有人建議要閱讀當代的大師名家的著作，當然，生活體驗絕對不可少。   簡要回顧自我的書寫，隨著年齡而自然變遷，年少時偏向個人抒情，重視文字的修飾美化；中年時努力於各流派的吸收理解；而今，歲近晚年，人生閱歷積累，更關心自己與腳下這塊土地的連結，文風漸漸轉向鄉土人文的書寫。   4.1970年代，林老師已有數書出版，風行一時，千禧年後，挑戰全國性的文學獎又屢屢得名，寫作路上中斷約20年，可否談談中斷與再續的主因？   民國70幾年，我曾在《中央日報副刊》發表了幾篇戰地教師手記，其後，遇上寫作瓶頸，就停筆了。   結婚之後，因為內人在「後宅」旅部的軍營附近，開了一家無所不賣的雜貨店，我白天教書，下班幫忙做生意，日子過得十分忙碌，筆，便自然地擱下了。   直到民國90年，一位曾在金門服役的原住民朋友瓦歷斯．諾幹，他請我引導做烈嶼的田野調查，台中師專畢業、在小學任教的瓦歷斯．諾幹，利用這些田調資料寫了一篇散文〈走過裂島的痕跡〉，獲得了91年中國時報文學獎鄉鎮書寫獎、用我們談話的資料寫了一篇小說〈旅行〉，同年獲得了聯合報的小說新人獎。   這樣的機緣觸發了我潛伏的書寫因子。於是，民國92年，我以〈穿越鐵蒺藜與軌條砦〉獲得中國時報鄉鎮書寫獎，民國93年，又以〈少年島嶼〉獲得教育部文藝創作散文獎……。   5.金門大橋通車了，在林老師的預期中，烈嶼的美風良俗會因此而受衝擊嗎？   孤懸於海上的烈嶼，千百年來唯有舟船可以與外交通，相當封閉，烈嶼面積不大，人口不多，但家族、宗族、婚姻、同學、同事……的關係，人際脈絡重重疊疊，整個島嶼如同一家人。   在這些以宗族為中心的村落裡，一家的事就是大家的事，不論紅白事，總是全村出動。所以，島上民風純樸、大夥互動親切、彼此相互信任。   而金門大橋通車了，出入車輛多，人員複雜，治安問題，將是烈嶼鄉親的隱憂吧？

  即使再勞累，可是每到晚上從口袋掏出鈔票一算，簡直讓她樂開懷，無形中也增加她不少信心，總比守著那幾畝旱田強得多。甚至也因此而激起她另一種想法，她打從心底不斷地盤算著，將來一旦有足夠的本錢，可以跟阿秀嫂一樣，開一間小舖，然後擺上一台撞球台，到時掛上「日常用品、煙酒雜貨、修改軍服、洗衣撞球」的招牌，這樣一定能賺很多錢。   但想歸想，向羊犅借的錢，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還清，現在想那麼多未免太早了。但事在人為啊，趁著現在還年輕，她理應加把勁、好好努力。可不是，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總有一天她的願望一定能實現，到時，阿兵哥叫她的，或許不再是小阿嫂，而是人人羨慕的老闆娘。秋月想著想著，嘴角不禁掠過一絲歡悅的微笑，但認真說來，她還是喜歡那些阿兵哥叫她小阿嫂，因為小阿嫂比較親切。   修改軍服兼洗衣的招牌一掛，幾乎天天有錢進帳，所謂聚沙能成塔，不無它的道理，秋月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因此她不禁想，如果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年半載，就可把購買縫紉機的借款還清，將來存錢開一間小舖並非不可能。於是她經常利用時間到阿秀嫂的小舖買東西，然後東轉轉、西看看，藉故打聽一下行情，為自己日後開小舖預做準備。   即使距離那一天還還早，但她會朝著這個目標前進，因為以她瘦弱的體型，實在不是一塊種田的料子，為了不讓這些田地荒蕪，如果羊犅有足夠的力氣耕作，就無償借給他使用。假如風調雨順有收成，想必他也會給她幾塊地瓜和幾把花生吃吧！或許，這是她多餘的想法，羊犅平日對她們家的關照，何止只是幾塊地瓜和幾把花生，欠他的恩情，不知何日始能還清。他除了幫她犁田耕種，又幫她挑糞土、挑水肥，大凡粗重的工作，幾乎都叫他來幫忙，他從未說聲不。年節上市場，也不忘多買點魚肉給孩子們加菜，平日給零用錢，過年給壓歲錢，凡此，她都銘記在心啊！   第四章   村人都知道，秋月的丈夫石久因遠赴南洋謀生而下落不明，羊犅基於從小跟他一起長大，才會同情她的遭遇幫她耕作。可是湊巧他的老婆秀桃因出外遊蕩、行蹤成謎，如此便形成一對孤男寡女，當他們相互關照時，才會引起一些婆婆媽媽的閒言閒語。即使他們之間是清白的，但那些惟恐天下不亂的好事之徒怎麼會相信。他們說秋月正值三十如狼之齡，夫婿下落不明已多年，她的性事勢必要有人來幫她解決，而這個人，絕對是跟她走得近的羊犅。（一七）

  時時從Google瀏覽有關他姓名的資料訊息，是長久以來的習慣。如此極度癡狂的自戀，是他的自以為是。   他擁有頂大日語、外交雙碩士學歷，身居新聞台節目製作召集人，特約撰稿人等頭銜。光是網頁能搜尋到有關他的訊息，粗略算來就有數十條之多。   平日他穿著光鮮，儀態英姿颯爽，一派斯文。四十開外的年紀，雖也已結婚多年，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成熟魅力，總令電視台裡的小姐愛慕，人妻曖昧。   這天他閒來無事，又點開了網頁上關於自己最新的一則新聞。那是段視頻畫面。只見翩翩的自己，正在接受自家新聞台記者的專訪。   這時他得意的露出了淺笑，腦海中卻突如其來的嵌進了段回憶，是二十多年前和她的那段情緣過去。曾經甜蜜，卻帶給他往後的傷懷和不甘。   「該打給她好施點報復吧！」他嘴角微微上挑。「這女人算什麼！憑啥折磨了我那麼多年？」   邊想著，邊碎念著，腦中的畫面，瞬間回到了青春的那段年少。當年的他是個專科四年級學生，在一場朋友辦的舞會裡邂逅了她。那時的她活潑好動，嬌豔如花著實迷人。   二年多的相處，他把她當情人看，然而她的回應卻是若即若離。她曾埋怨他自私，從沒給她過相對的關心。   初時他積極地挽回，然而在歷經無數次冷漠的回應後，直到她主動提出分手，他內心的自尊徹底崩潰了，只得忿恨的告別了這段感情。   這些年一路走來，他插班進了大學，再憑優異成績考進了研究所，畢了業留在電視台，從最底層做起，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和她失聯的二十多年，他沒有一刻忘記，忘記她帶給他的屈辱。幾年前，他開始觀看她的臉書。但見臉書上出現她的三個小孩，長相平庸，令他忍不住揶揄，必是這女人的先生糟蹋了孩子們，要是自己，定當個個聰明伶俐。   他把酒杯往嘴裡狠灌了一口，接著從書櫃裡拿出那本泛黃的電話簿，找著那組既熟悉又陌生的號碼，然後衝動的按下了手機上的按鍵。   「哈囉！你哪位？」「我……我文軒啦！」那端沉吟了一會，口氣冷冷的問道：「你打來幹嗎？」「我現在已經小有成就了，你會不會後悔離開我。」明知問的唐突，但在酒精催化下，卻讓他覺得舒坦，畢竟這些話憋了二十多年。   「我不知道你現在多有成就，但我只記得你以前有多自私。你的生日，情人節，我從沒忘記送你禮物。但你呢？連一句應景的祝福語都吝於跟我說。我猜，你現在依然如此，你在乎的永遠是自己。」   他的臉煞時一片慘白，心虛的趕緊結束了通話，同時頹喪的低下了頭。   細想自己的家庭生活，夫妻間何嘗不是相敬如賓，孩子們對他也是敬畏多於親近。向來，他總因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卻從不知在感情方面，最失敗的還是自己。   他轉過身，把貼掛在牆上的那副自寫對聯給拿了下來。「反觀自己難全是；細論人家未盡非」。這幅對聯掛了近二十年了，他卻從未參透過，還一昧的理盲濫情，他苦笑著。

  幼年的洪清漳會注意到門前的花開花落、戶外的蟲鳴鳥叫，喜歡跑田野，喜歡觀察大自然，尢其是生物，甚至會自發性地寫下簡單的生態筆記。   在烈嶼完成國小、國中教育後，洪清漳由小金渡海至大金讀金門高中、特師班。民國66年，年青熱忱的洪清漳返回原鄉服務，先任職西口分部4年，再回卓環國小校本部28年。民國98年，以總務主任一職退休，自始至終在卓環服務了32年。   回顧32年的教學環境，洪清漳老師津津樂道在他當卓環國小總務主任時，曾自發性地向林務所申請經費，綠化後山綠地，把校園發展成全國最好的國小生態園區。   休那年，洪老師才52歲。「為什麼這麼早退休？」「因為教學工作進入了瓶頸，教育熱忱不復。」   自小喜歡自發性觀察和學習的洪老師，民國80年即自學電腦，且教課資訊。民國90年左右，洪老師帶領學生跑野外、作田野調查、製作鄉土網頁、建立網界博覽會。那些年，烈嶼卓環國小參加資策會、廣達電腦……等全國性的學生網頁比賽，幾乎是年年得名，甚至奪得金牌！以偏鄉烈嶼的資源，能得到全國性的榮譽，絕非僥倖。   田調工作投入越深，洪老師越希望自己能擺脫上班時間的拘束，能自由地投身大自然，追潮逐汐。因此，在退休月俸的支持下，他趁著尚有體力上山下海時，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學校職場。   退休第一年的調適期，洪老師刻意維持早出晚歸的作息，一早出門，帶著簡單的食物，書籍，在大自然中待上一整天。   「洪老師很善於獨處吧？」   「應該是！我會一個人去烏坵，在15分鐘即可走完的小烏坵島上，可以愉快地待上15~20天。」   「洪老師具有如此多獨處的時間和經驗，那麼，你體認到生活中的必須、不可少是什麼？」   「觀察！與人群相處，多少要牽就彼此，但與大自然互動，人卻可以無拘無束，而且，我從生態記錄中，還可獲得某種成就感。」   「洪老師長期觀察、關心烈嶼，你心目中烈嶼最美景點是哪裡？」   「烈嶼島很小，只有14.85平方公里，常年居此的鄉親對其景觀習以為常，常感慨島上沒什麼可看的。但我認為烈嶼很美，尢其是自然生態，如陵水湖的野鳥、麒驎山的原生種植物……。   最精彩性的還是走海岸！烈嶼海岸線約20公里，從九宮花崗岩、東林沙岸、東崗花崗岩採石場、青岐玄武岩、沙溪花崗片麻岩、埔頭貓公石、虎堡流紋岩……等、地形變化多端，景觀豐富，美不勝收。   我曾帶領旅遊達人劉克襄走烈嶼海岸，至南山頭時，他因驚豔而駐足良久。」   洪清漳老師退休後，以建立部落格來關心小金的人、事、物。部落格初名「烈嶼論壇」，但因民情保守，少人回應。後來改名「烈嶼觀察筆記」，內容偏向植物，動物的觀察，記錄，如球果紫堇、老鼠簕、陰行草……等特有原生植物，部落格才活絡起來，甚至高達300萬以上的瀏覽量，不僅鄉土教科書多所採用其原始資料，也吸引了不少台灣學者專家的興趣。   2014年，洪老師又建立「金門潮間帶」社團，發現了金門與台灣物種的大不同，金門紀錄的180多種海蛞蝓生物中，與台灣相同的只有30幾種。   「近年來，洪老師被稱為『公民科學家』，發現『金門鐘螺』，這樣的尊稱、佳績對你的生活有影響嗎？」   「完全沒有影響。   因為這些工作本來就是我長期在從事的，我並非因接案才做田調。文獻上，金門物種顯然貧乏，但藉由田調，我卻發現了它物種的豐富性。國家公園看見我的資料、我的努力後，委託我田調，我也因此得以投入更完整的時間、心力，先後完成《金門海蛞蝓》，《烈嶼潮間帶生物資源》二書。   物種的發現與紀錄，除了田調，更需要對照文獻。我常翻圖鑑，故對物種敏感度較高。   發現新物種不是件容易的事，從發現到發表，過程平均要將近20年。此次，很幸運地，透過臉書的連繫，手上正好有3個種新物種要發表的台灣專家，邀我搭上便車，4個新物種一起申請發表。   新物種的命名，種名是以發現者的拉丁名字命名，中文我則用『金門鐘螺』，因為我希望提升『金門』的能見度，提升金門人的自信。」   「建造12年的『金門大橋』終於通行了！我們來聊聊它吧！」   「推動大橋之初，我是站在反對的一方。想想：廈門鼓浪嶼為何不造橋？為何要堅持8分鐘的水路？   沒有自己的特色，永遠是偏鄉。橋，帶來便利，人容易進來，但也容易出去。   金門大橋必然影響小金的發展。立即性的，如九宮碼頭遊覽車馬上失業；過橋即是全聯大賣場，無特色的小店生存不下去。觀光客來小金，轉個2小時即走人，不留下來吃飯，更不留下夜宿。較深遠的，如許多烈嶼中，小學生跑到大金讀書；烈嶼年輕人不必再多顧慮老家老人，將輕易移居金城。   總之，大橋對小金的影響，將如溫水煮青蛙，改變必然慢慢呈現，且利弊互生。

  1979年高中畢業後，我也走上了離家的路子，再往後大約以每三年的週期，較年小的弟妹也相繼離家赴台，即便各自工作，大多只能養活自己的生活跟學業，無法為家裡的父母提供多少實質幫助；乃至於在最小的妹妹赴台升學後，母親為了生活，到鄰村養牛戶裡受僱養牛，才開始有些積蓄，對於這些過往，母親說：「一群高大兇猛的牛隻，餵食過程也是相當危險的，擔心牛隻突然發起瘋來，無可閃躲，但想到能掙點錢也就不怕了。」   日子就著麼平淡的過著。隨後小孩各自成家，感覺伴隨父母親的苦難逐漸遠離，生活因為有了曙光，也慢慢輕快起來。   2001年，父親的建房計畫啟動了。   原本三合院的住宅除了斑駁老舊，還部分漏著水，小學畢業前，這一百六十平方的一落二櫸頭，住著我們跟伯父兩個家庭，十幾二十人，把房子院落擠得滿滿當當，直到伯父舉家遷台發展，才多了空間出來；國二那年，砲彈打在廳堂的前沿，屋簷上的瓦片落了一地，隔天，父親找來了一根三四米長的木棍子，撐著受損的部分，以防崩塌，在臨村駐軍協助了簡單的修繕後，從砲彈損毀，到父親確定重建的這期間，我們又在老宅生活了近三十年。   父親的建房計畫是從考察別人的建築開始的，我幾次開著車，送他到附近的村子裡，觀摩別人的住宅樣式，然後是分割地權，接近兩百個平方的建築面積，父親有著一半的權利，彼時，父親多次飛往台灣，與我的幾位堂兄弟商討及處理分割的問題，然後回金門辦理建築申請，再後來就是洽談建築包工跟議價，乃至於工程期間的現場對應跟質量監督，從鋼筋粗細到水泥與砂石比例，都親力親為。   今天動土拜拜了。   今天一樓封頂了。   今天主結構全部完成了。   在台北生活的那些時日，父親總會打電話跟我說著這些，我一面聽著房厝的建築進度，一面分享他喜悅且滿足的心情。   2002年秋，房子終於落成入厝了，座南朝北兩樓半裡，一二樓是日常起居的生活空間，父親刻意的隔成五個房間，有些自豪的說：「小孩子回來，兄弟都有各自的房間」；三樓半層則是神明廳，供著祖先的牌位，跟母親多年來一直拜著的神祇，有佛祖，有關帝爺，土地公，也有夫人及將軍元帥；當然，父親的遺像，後來也掛在廳堂的牆壁上。   搬入新房到父親離世的那些年，應該是他最稱心的日子吧。年過七十的他，已不再需要為生活焦慮操煩了，也少了莊稼勞動，最多的就是種點簡單的蔥蒜蔬菜，自己食用；但一輩子在田地裡打滾的他，還是堅持要養兩頭牛，早上牽出去吃草，晚上牽回牛欄裡休息，一天早晚兩次提水，提飼料的餵食，親暱的摸著牠的頭，拍著牠的背，「習慣了，就當成運動吧。」父親說；從他與牛隻互動，我更深刻的認為，在父親眼中，牛應該是他今生不離不棄的朋友吧。   有次返鄉時，我望著玉蘭花旁那一些醒目的石板塊，問母親說當初建房怎麼沒用上？母親說：建築工程初期，父親嚷著要把那些石板塊一起砌上，做為底層的基礎，工頭耐心的解釋著年代不同，施工工法也不一樣了，石板塊真的用不上去，才慢慢的打消了父親的堅持。   年後，我又回了一趟金門，陪陪病情時好時壞的母親，看看母親親手栽植的那棵玉蘭花，也看看玉蘭花旁，那一堆日曬雨淋後，依舊光滑平整的石板塊，想起奶奶，想起泉伯母，想起打石的贊南哥，也想起離世已滿十年的父親，當年捨不得家用，節衣縮食換來的這些石板塊，卻建不了房的時候，父親是怎樣的一個心情？失望不甘，還是可以淡然釋懷？已經離世的他，是否還牽掛著他一直的追求，還是已然被他遺忘在俗世凡間？但我深切的知道，這一塊塊石板，是父親半生的心血跟積蓄，想望這些石板塊可以撐起一個家，可以遮風擋雨，也可以安頓他掛心的妻小，到頭來，他這份平凡卑微的奢望，卻被滾動的時代巨輪，壓輾得殘破不堪。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