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那個下午，阿芬送兒子到機場，兒子準備返回大陸的工作上班，孩子要遠行，做媽媽的，心裡總是萬般不捨，不知道又要過好久好久才能團聚，想到這些，心裡一片糾結。出境前，孩子用他的燦爛的笑容，感性的聲音：「媽媽，請您要保重！」這一聲親情的呼喚，阿芬不由得鼻酸，淚光閃閃。此時，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的想起太武山腳下的那個小村莊，長年獨居的媽媽，以及當年離開媽媽，赴台做女工的那段往事。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普照，不知道媽媽是否又拎著小椅子，坐著巷口，守著陽光守著老家？其實，阿芬心裡非常明白，媽媽天天在守護什麼。想到媽媽的盼望，阿芬擦乾眼淚，明天，回故鄉吧！   阿芬，小時候，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和媽媽相依為命，母女守著一點田地，開著一家小雜貨店，賣些雜貨給附近營區的阿兵哥，收入雖說微薄，倒也踏實的過日子，由於媽媽常常忙著農事，雜貨店的事情自然的落在阿芬身上，顧了店裏，就顧不到課業，所以國小畢業就不再去上學，不要看阿芬年紀小，批貨出貨，賣買的事非常靈光，來店裏買東西的阿兵哥，非常喜歡這位可愛又古意的小女孩，常常小阿芬長，小阿芬短的叫著，三不五時還逗她開心。   母女雖然努力工作，但收入有限，謀生不易，總是令人發愁，為了改善困頓，阿芬經常向媽媽請求，她願意到後浦，山外或沙美找份工作，賺取另一份收入，晚上依然可以回家顧店，甚至於到台灣做女工，阿芬也願意放手一搏，因為每到過年，看到那些到台灣打拚的年輕人，衣錦還鄉，口袋滿滿，令阿芬羨慕不已，尤其聽到他們在台灣打拚的故事，只要甘願做牛做馬，賺錢的機會多的是，只是每次提到出外工作，或者當女工的話題，媽媽總是說捨不得，放不下，再想想辦法吧！   太武山的風依然吹著，料羅灣的海水依然起落，阿芬家裡的困苦依然不變，但是曰子倒是過的很快，當年的同窗，現在國中畢業了，很多人繼續升學，不過也有很多人選擇到台灣工作，阿芬有幾個要好的姊妹淘，紛紛的邀約阿芬，希望一起去加工區找工作，阿芬再次燃起希望，跟媽媽表白意願，媽媽眼眶紅了好幾天。那一天吃晚飯的時候，媽媽說：阿芬啊，去辦手續吧！雖然捨不得，媽媽也不願意擔誤你的未來和前途，至於媽媽，會照顧好自己，然後耳提面命，千般叮嚀，說到深處，阿芬禁不住的抱著媽媽痛哭一場。   隔天，媽媽帶著阿芬到廟裏拜拜，在三柱香的白煙裊裊升起中，媽媽向王爺祈禱，希望神明保佑著我家的阿芬，出外吃頭路一切順利，在外生活一切平安，如果神明有疼惜，讓阿芬賺到錢，一定回來給王爺做新衣和演戲。媽媽的祈求，阿芬放在心裡，當下也向神明默禱：我一定會認真打拚求發達，絕對不能讓媽媽失望，也期待將來能夠好好奉養著媽媽，更記得要回來還願。   小地方，任何事情總是藏不住，有一天，阿芬正在店中忙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小阿芬啊，聽說妳要去加工區找工作，阿芬抬頭一看，原來是常來買東西的一位大專預官。阿芬向他表示，赴台如何找工作，實在困擾。預官弄明白了阿芬的問題，提供了一些工作方式做參考，並且熱衷的建議，據他所知，高雄的那個加工區，缺人很多，金門女孩子在那裡工作的也很多，設法聯繫她們，打聽一下工作的待遇，福利，宿舍，安全，千萬不要像無頭蒼蠅一樣，而且有家鄉人做伴，妳安全，媽媽安心。預官這一番說明，阿芬才了解什麼叫做出外靠朋友，什麼叫做求職的條件，唉呀，這個經濟系的大學生，真有學問。   過了幾天，同村莊的伯公，不知何事，來店裡找媽媽，二人議論了半天，阿芬終於聽明白了，原來伯公的孫女，也要搭軍船去台北找工作，伯公希望阿芬和她的孫女做伴，一起到台北，因為北部的同鄉傳來消息，百貨公司和三重埔工廠很缺人，在商討中，伯公看出媽媽和阿芬的不安，安慰著母女，不要害怕，以前，我們的前輩不也是出外謀生，毅然落番，打出一條生路，甚至於致富，今天，我們只不夠到一個更近，更安全，更有機會發達的地方，更沒有理由擔心害怕。伯公的一席話，鼓舞了阿芬，也安穩了媽媽的心，母女二人也向伯公聲明，會盡快的回應做伴的事。   住在沙美的姨媽，也聽到阿芬要去做女工的消息，專程來找媽媽，詳談了好久，苦心的勸導，留下阿芬做伴吧，說媽媽這一輩子已經夠歹命，何況，一個小女孩在外打拚，真叫人放不下心啊！媽媽回應說，給孩子一個機會吧，如果將來有成就，也不用跟著我吃苦，如果出外打拚不順利，那就回來跟我做伴，家裡不缺一雙筷子。姨媽看出媽媽的心意已定，臨走前，塞了一個紅包，說是一點心意，給孩子做旅費，當阿芬收到紅包時，心中又溫暖又感激，原來還有很多人關心著這一家人。   辦妥了出入境証，登記好了船位，再來就是等待，等待著登陸艇來金門運補。那一天，村公所的喇叭大放送，軍船來了，軍船真的來了。突然之間，整個村子活絡起來，有人準備要到新頭碼頭迎接親人，也有人像阿芬一樣，準備搭船，出外打拚，當然也有人是要赴台就醫，依親，甚至快樂的去旅遊。那一天，媽媽放下工作，幫忙阿芬打理行李，還細心的幫阿芬縫了暗袋，叮嚀著錢要放好，另外，還塞了一包東西，如果暈船，裡頭有暈船藥，白花油，中午，還煮了好多阿芬愛吃的東西，餐中，一會兒挾菜，一會兒遞肉，弄得阿芬心裡很不安，但是想到今天就要離別，不願意令她難過，阿芬默默的吃下媽媽的加菜--媽媽，下一次咱們母女一起吃飯，不知道將是何年何月啊！   傍晚，在媽媽的送行下，和眾人搭上了軍車，阿芬向媽媽揮手後，毅然的踏上旅途。軍車開動後，車子越走越遠，媽媽的身影越來越小，終於和熟悉的小村莊一道消失在視野中。那一瞬間，阿芬心中是多麼的不捨和難過--太武山腳下的媽媽，再見啦，請您一定要保重。

  「書櫃」又稱「書架」，是各種家具之一。書架一般是由一些可以放置東西的木製或金屬如鋁、鋼製架子等材料所組成，通常為垂直或水平型式，可以用來放存書籍。而書櫃則是指配有門的書架而言。   早期的農業時代，每個農家幾乎是小孩多、房間少的大家庭，縱使有錢買書櫃，也無多餘的空間來放置它；何況當時買得起書櫃的農家僅屬少數，且那時小孩可讀的教科書、參考書及市面發行的課外書，如：小說、漫畫及散文等並不多，書包可說是當時學生的書櫃了。大戶人家及醫生等收入較高者的家裡房間多、經濟佳，這些家庭的家長一般也較重視教育，或許，家中就有可以放書的書櫃。   現在的工商業時代，經濟較寬裕，建築物房間多，大部分都是小孩又少的小家庭，且還有書房的規劃，坊間所發行的報章雜誌及書更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如家裡無書櫃的話，將無法分門別類放置眾多的書，等到將來要找書時，會不得其門而入，將導致事倍功半之效果！   通常，家中書櫃與書都放置在書房或客廳，讓訪客感覺主人的氣質高雅、飽富經學，令人望而敬之！書店的書則分財經、命學、教育及小說……等類別，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放置在各區書架，讓讀者易找到想買的書，書店也方便整理！   因為每個家庭的宗教信仰不同，所以書櫃所放置的宗教書籍也不一樣；每個宗教都是勸人為善的，所以書櫃放置的聖經、道德經及心經……等，就會讓來訪的信徒或教徒因為同好而產生信任與好感！   木製書櫃表現出柔性、溫和的感覺，鋼或鋁製架櫃顯得剛性、硬梆梆模樣！一個書櫃裡如果放置太多的書，因為書放得太擠，書皮就較容易被磨破或折損，所以應當放適量的書即可，如此才會讓人看起來覺得整齊雅觀！   借書店或舊書店裡書架放置的書，前者因讀者借閱次數多，且一般借閱者不懂得愛惜書本的清潔關係；後者則是回收的舊書，因為都被人使用過關係就顯得稍微舊！如果家裡書櫃放置一些不太文雅的書籍，恐將使訪客感覺內心難受、不舒服之處，將使人敬而遠之！   家裡如像書店一樣放置許多的書架，如此即使家裡有再多的書也可以整整齊齊的分類擺放；反之，書就無法全部擺放在書櫃了，多餘的書就會如舊書店的書只好隨處堆放，書也因容易受潮而損壞！   書櫃可以讓無生命的書受到尊重而有尊嚴，尤其每個人曾讀過的絕版書更是珍貴，務必好好要將它好好珍藏在書櫃裡，莫讓它因蒙塵、潮濕而損壞後，無法再修補使用，此對你來說恐將是無法彌補的一大損失！

梅香撲鼻繁似錦 春回大地百花開 吉利祥和萬事通 大刀闊斧展新局 工商士農齊努力 開創安平好時代

我不記得青春的模樣，直到 有一天，鐘聲 打開笑聲，一尾尾 閃著快樂鱗片的孩子 游向白晝 我才想起童年的教室 老師在黑板上種下一首詩 澆灌著唐朝的月光，以及 四季。桌上有一面鏡子 裂開早退的初戀，我才 想起 原來我的臉 一直是雨天 蔓延花香。楓葉紅了 眼睛飛出蝴蝶，向著 日落的蜜糖而去 鞦韆還在搖擺，上面 坐著光陰 鐘聲長得太美，基因良好 上課與下課像雙胞胎 池塘邊，有棵老樹 常常搞不清楚的 認錯，樹幹上 因此新生了一朵 二十年前的 夢 鐘聲再次響起一道冷 望向歷史長廊一步步走來的風 除了軟，只剩下 過度清醒的寂靜 我還在懷念 紙娃娃戰勝成績單的午後 老師的藤條打下彩虹，擊落 蒲公英。於是所有的 回憶，開始 落英繽紛 青春的模樣 我不能從歷史中摘除 卻也無法還原

  但是，既然已決定開這家小舖，不管生意如何，只有向前走，不能往後退。而且走一步算一步，當走到它的盡頭時，如果生意毫無起色，她將重新牽牛荷犁下田耕種。即使會被人恥笑，可是她的資金來得光明正大，大部分是夫婿的僑匯，小部分則是自己販賣家畜家禽所得。雖然花掉她儲蓄的一大半，畢竟是無可奈何的事，就把它當成是一個經驗和教訓吧！   翌日，因昨晚沒睡好精神顯得有點恍惚，約莫八點左右，當她開啟大門，發覺有好多軍人在村子裡走動。於是她忽然想到今天是禮拜天，阿兵哥休假。   「小阿嫂商店，還兼洗軍服，以前怎麼沒看到？」有一個痲子阿兵哥跟他的同夥說。   「可能是新開的吧。」矮個子說。   「走，我們進去看看有什麼好買的。」痲子說。   兩人同時走了進去，春枝見狀趕緊上前打招呼：「兩位班長早啊，看看需要什麼？」   痲子東張張、西望望說：「妳店裡的貨色比小寡婦家還齊全，是新開的吧？」   「昨天才開張，請兩位班長多照顧。」春枝禮貌地說。   「妳這個小阿嫂的店名命得好，簡單扼要又好記，一定會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矮個子說。   「我沒有讀書，所以沒有學問，只隨便命一個店名而已啦。」春枝謙虛地說。   「妳這個小阿嫂還真會說話！」痲子誇讚著說。 （九十九）

  秋末冬初，楓香隨氣溫驟降，乍寒綠轉紅，被點燃的熱情，以紅火的色澤染透整片葉子，綴滿樹梢，令人瞠目的楓紅奇景，別有楓情。   驅車前往梁山(非水滸傳中的梁山)賞楓，來時，夾雜在整片綠林間的楓樹，格外紅豔。但見漫天紅葉絢爛恣肆，像一團生命的火燃燒著，葉蓋似紅傘撐起似晚霞蕩漾，密密層層，只有極少幾處疏枝才會漏入一縷陽光。此刻紅葉在生命結束前，似簇簇火焰點燃胸腔，展示出最後的絢爛，是天真的狂舞，無邊的浪漫，燦爛的謝幕，展現瞬間的絢爛，讓生命之光盡情地發揮到它的最高點。看不出楓葉對自己的生命將結束前的沮喪，它泰然處之，是不是屬於智者那樣深知落葉乃是一種必然的結局呢？或許，把最精彩的一段生命獻給大自然，可能就是紅葉所追求的境界。   楓葉本身是無知的，楓紅怎麼看，恐怕是賞楓的一種心緒表達，而各人各有心胸，每一片葉子都是大自然的作品，它只是按照自然的規律默默地運作著，默默地從平凡的運作中創造、昇華出神奇。不用楓葉去象徵什麼，更不必庸人自擾。   走出楓林，循著台階登上涼亭，亭是一個景地的最高標誌，旁有明末魯王手書「漢影雲根」，此中隱隱蘊藏某種微妙的民族情愫，即那感嘆國破家亡之痛的寄寓碣石，現已崩倒且根字為人鑿去。碣石旁有明末遺臣的詩詠，一旁也有鄭成功叔岳董颺先所題的「闢沌」兩字。荒亭少遊客，亭後並不覺得它有什麼出奇，沿著一條充滿荒野情調的觀止步道，施施而行，路程不很長，在那些較險峻的地方，還貼心的設置有繩索等安全設置供人扶手用，一般是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   路旁的樹林，是如此的繁密，有很多我不知名的樹木、植物雜生，林間纏繞或附生於樹幹上，可真繁雜。梁山上一片綠，如果漫不經心地望過去，可覺得有點單調，但仔細看，細碎的陽光斑斑駁駁，閃爍於樹枝間、樹幹間以及滿地落葉上，猶如灑下遍地金。樹真是大自然的傑作，疏朗的、繁密的、有亭亭玉立、有屈曲多姿，各式各樣的樹顯示了各式各樣的美。緩步行走其間，令人避開了陽光的刺眼。拾階而上到制高點處，茂密的樹木鎖住了視線，望不見大海，也望不見古崗湖，這裡人跡罕見，空氣清新，但因為人工未施，更顯得處處自然本色。   沿著步道下行至「觀止」乃為進士董颺先所題的碣石處，旁有碣石群，然字跡漫漶不可辨認，這是最真實、確鑿的歷史遺跡，然碣石必需與歷史情感的意義聯繫在一起，它才能獨特的存在於後人心目中的價值。碣石前有一塊平坦的巨石，踩踏在石上俯視，空間豁然開朗，湖光海景、村落田園的美景清晰可見，蔚藍的天空，無邊的廣闊，那樣的深遠，霎時好像天地都投入了你的懷抱，使你心胸開闊，氣概豪邁。迎著涼風習習，鬆懈了世俗的煩惱，感到無比的快樂和滿足。 

後珩村婦種蔬果，  芭樂高麗皆應期。　 選舉旗幡把鳥驅； 文宣肖像傍田籬。 化肥農藥都停用； 羊糞雞溲最合宜。 外貌平凡多內蘊， 有機慢活味全齊。 　 走訪後珩，見農婦在菜園子裡忙碌。栽樹，種蔬菜，用的是雞屎、羊糞、果皮等天然肥料。 　 作物雖然成長較緩慢，外觀也挺平常，但滋味卻更加鮮美。由於連鳥兒都愛，因此用廢棄的選舉旗幟驅嚇飛羽。 　 這首詩以七言律詩的形式寫成。依《平水韻》押「支」韻。「平仄」情況標示如下： 　 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平平平仄平。 　 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仄平平仄平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仄仄仄平平。 　 芭樂就是番石榴，又稱「藍拔」或「那拔」；高麗指「甘藍」菜。「籬」字做動詞時，意即「編之為籬」。

  打開記憶的窗子，隨著歲月的腳步……，記得二十年前我參加「金門太武山國際越野馬拉松賽」，這是我第三次參加馬拉松比賽，參賽的距離是，十九公里又八百公尺，只能算是小型的馬拉松比賽；根據國際標準的馬拉松距離是，四十二公里又一九五公尺。   那一天，我去位於臺北市松山機場的航廈，與許多參加這次金門越野馬拉松賽的選手，登機飛往金門，約四十分鐘後，復興航空的班機就飛到金門的上空準備降落，就在這時飛機上傳來女性空服員的廣播：「金門是戰地，雖然目前已解嚴，但旅客請勿在飛機上，對著金門的領空拍照留念，以免觸犯法律；請旅客繫好安全帶，飛機即將要降落在金門。」   當飛機滑行在金門的跑道上，感覺闊別十年前的金門，我又重踏這塊土地，下飛機後，由當地的導遊，歡迎我們這一團來金門旅遊，就在這個時候，由導遊帶領我們去搭遊覽車，我們一個接一個步上了遊覽車，等導遊清點人數確認無誤後，司機便往金門的風景點駛去，就在這時我望著車窗，沿途的風景隨著車速快速的流動；沿途經過金門的風景點，有：古崗湖、莒光樓、慈湖等等；晚間，選手們入住「金門的浯江大飯店」，舉辦單位提供了「金門之夜」，如娛樂節目、酒會等，來歡迎參加此次越野馬拉松比賽的選手。   隔天，早晨起床，吃完早餐後，選手們去搭遊覽車，司機便將遊覽車開往「金門國家管理處」的方向駛去，過了約半個小時，當遊覽車抵達金門國家管理處時，選手們一個接一個步下車，然後我們便步行前往「經國紀念堂」的方向走去；我隨著選手們腳步向前的移動，小徑兩旁林立著木麻黃、扁柏等等，此時此景，微風拂面，讓我感覺清爽宜人！   這時，選手們陸陸續續來到「經國紀念堂」的起跑線上，群聚在一起互相寒喧；我看見選手們個個活動筋骨，蓄勢待發的樣子，好像選手們一起跑步，一起手連著手，一起心連著心。   早晨七點，由飛躍的羚羊紀政女士鳴槍開跑，此時此刻，選手們只聽見槍聲一響，約有幾百名選手，沿著金門的中央公路跑去。參加此次越野馬拉松比賽的選手，有：老人、中年人、青年人、海軍陸戰隊、女性選手等。   開跑後，我跟著許多跑步的老前輩的腳步慢慢的跑，邊跑邊觀賞沿途的風景。沿途經過魯王墓、太武公園、毋忘在莒等等；沿途舉辦單位設有里程的牌子，舉辦單位也提供了開水、飲料、冰水，來供應選手們飲用、沖涼、散熱；沿途有軍人、金門的老百姓為選手們鼓掌加油！   我繼續往前跑，我邊跑邊與跑步的老前輩說話，來放鬆自己，然後我跑進了「太武公園」，往玉章路的方向跑去。我依觀察所見，選手們由這裡開始爬坡跑步，須花費更多的體力，也帶給跑者更大的挑戰和考驗。   這時，我看見了幾位海軍陸戰隊的軍人，他們都跑在前面，但因陡峭的山路，讓他們出現力量盡失、雙腿軟弱虛脫、體力耗盡的現象，他們便放慢了腳步改採用走的，我的腳步也放慢下來，改採用走的，等抵達折返點時，我再用跑的，就在這時有裁判在選手的號碼牌劃上記號，表示有跑過折返點。   我努力地跟著跑步的老前輩，邊走邊與他說話，等恢復體力，再繼續往前跑，然後我順著山路跑下來，又跑回原來的路線，再由中央公路跑進了「經國紀念堂」的小徑，就在這個時候，小徑兩旁有觀賽人，掌聲不斷地為我鼓掌加油！當我跑過終點線抵達時，我渾身流著汗水，彷彿接受了汗水的洗禮；當我跑完了金門越野馬拉松賽，有身心舒暢的感覺！   這次越野馬拉松賽跑，我深深地感受到，即使我以前總是以為比賽本身是決定整個活動成功的關鍵，可是我親自參加馬拉松賽跑體驗的結果，參賽者與沿途的觀賽人那股熱情、熱勁！才是促成比賽成功的充分條件。然而，我覺得馬拉松賽跑不僅是一項體力、耐力、毅力考驗的運動，更可以激發出向著標竿直跑的運動精神，在我看來，當自己面對人生的逆境時，還有體力、耐力、毅力、勇氣來面對逆境的挑戰，其實，這次「金門太武山國際越野馬拉松賽」，只花費約半天的行程，隔天，當地的導遊，按排我們去金門的旅遊景點，有：馬山觀測站、山后民俗村、瓊林地下坑道等等，就這樣，三天二夜的金門之旅，在緊湊的行程的按排下，我走馬看花度過了這次旅遊的假期。

輕盈的空氣遇冷成珠攀爬玻璃 載重落下擊破無數夢境 黑陰陰的天氣刺骨的咆哮 無日，影子被拘禁 沒有人再陪伴你 王者為王，必承其重 身肩是帆鞋襪是船 不夠暴戾的暴徒紛紛擠上大海無目光接觸 你也早已習慣側身 鑽阿鑽 ─買早餐，二搭捷運，三進電梯 總有自己的風向、星象和羅盤 長年承接霧雨而爬滿苔蘚的牆壁 像孩童筆下錯亂的圖 轉身從容品味咖啡 是想短暫逃離發霉濕氣 或亦凸顯出王者的無所畏懼 四十五度的微笑收藏微弱的吶喊 不能僅僅稱之神祕種種不可稱呼的神祕 你的獨立辦公室建置於海嘯上 必須隨時捕撈身旁大大小小的魚群 頭銜太小的放生 完美的海洋環保意識 認真檢視過往流失的時間與人際

  時序入秋，稻穗漸漸成熟，一整片青黃，象徵著收穫的時節。   猶記得小時候，家裡的院子曾借人曬稻穀，褐色的穀子鋪成一條條小山丘，佔據了整個前院，飄落到身上的穀屑，引發我過敏體質的皮膚發炎。   現在正值秋收，也是農忙的時節，一整年的希冀都在這裡。   每當農忙時，連白鷺鷥也來湊熱鬧，田間小路都是收割機來來回回運轉著，彷彿散發著希望的光采。   你們今年的收成如何呢？農人之間的話題是外行人不常想的，卻是他們日夜的企盼，所有的未來都寄託在自己的土地上，那份收成的感動，代表著一年，甚或是一世人的認證。   收稻後，緊接著的是，種植下一期的希望。

  小阿嫂商店的貨品少說也有一兩百種，吃的、用的幾乎都有。光記貨品的價錢以及擺放的位置就夠春枝傷腦筋了，萬一一下子進來三五位客人，不手忙腳亂才怪。於是春枝把價錢相近的貨品擺放在同一個架子上，除了煙酒係公賣價錢利潤較薄外，其他貨品亦有近三成左右的利潤。所以她也為自己訂下一個小規則，倘若因一時之過而算錯，多則退、少則自己吸收。況且，阿兵哥都住在附近，也算是鄰居，將來見面的機會很多。既然是做生意，就得有人來捧場，才能賺到他們的錢。可是君子愛財取之亦要有道，不義之財不可得，這也是醒世箴言，相信春枝知道這個道理。   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小阿嫂商店終於低調地開張了。即使掛了一個簡單的招牌，但因係在自家的大廳而非店屋，所以還是有許多人不知道。以致當天她在店裡枯坐了一個上午，只賣了一包新樂園香煙和一盒火柴，下午則賣了一瓶五加皮酒及兩包花生。因此打烊後，她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腦裡不斷地想，俗語不是說：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嗎？要是生意像今天這樣那就糟了，不僅沒有好的開始，甚而血本無歸。所謂隔行如隔山，她這個作穡人想躋身商場，可沒有那麼簡單啊？想必今天小寡婦店裡一定是門庭若市，而自己則是門可羅雀，萬一讓她知道，勢必會被她笑掉大牙。（九十八）

　當我開始在世界各地到處漫遊，一步一步的累積生命的里程數時，我總會想起第一次的獨自飛行。從一個潮濕多雨的島嶼飛向另一個邊境島嶼，從狹小的飛機窗格看出去，一片陌生的黃土大地。那時候的金門，對我而言，就是自身世界的邊境疆域，靠近卻又遙遠。 　那時的我，一直嚮往牧羊少年的流浪旅程，以為不停的遊走，就可以去向世界找回一點己身失落的力量。 　隨著機身傾斜，窗口外的世界也跟著傾斜，河流工廠農田聚落都逐漸濃縮在雲後。平時倚靠的機場旁圍牆，漆著紅白相間的顏色，還是有像我們一樣的人群，靠在牆上看著飛機起降。 　我的世界是一只小小的窗口，我總在這頭探望著那頭的世界，在這一頭張望，而在另一頭回望。我在小小的機艙裡，世界跟著起飛，自己一個人竟不感到寂寞。   接近金門的上空，一片枯黃的景象空空蕩蕩。   踏在陌生的土地上，連空氣都顯得不同，異常的乾冷，風從四面八方颳起。小山丘上的風獅爺高聳的睥睨一切，棕背伯勞四處飛翔。在附近踱了一圈，回到公車站牌下，準備前往金城。我的旅行總是任意而為，無時無刻不停的變化，哪裡是起點，哪裡是終點，都在腳下了。金門的公車白白胖胖的很逗趣，裡頭坐著三三兩兩的軍人和民眾，前面的小男生轉頭看著我。奇異的氛圍到處流竄，小朋友的臉都紅通通的。    金城，在金門的西邊，是十分熱鬧的城鎮。街上大多是穿著軍服的阿兵哥，三三兩兩的四處閒晃，我像一個異鄉人，闖入寧靜的小鎮四處張望。沒有誇張的喇叭聲喧鬧聲，只有公車靜靜的行駛，人群稀疏的談笑，街上掛著簡單的招牌，商店理髮院網咖漫畫店應有盡有。交叉路口有一堵老舊的牆，上面貼著許多電影宣傳海報。   「喜歡，要及時。」很多時候都是要在當下做好決定，一旦決定了就不要後悔。許多人許多事許多東西也都是一樣，錯過了就不會再重來，我對我的旅途不斷的問著。喜歡，要及時，對當下坦白才不會有遺憾。 　好不容易確認了落腳的地方，把行李安頓好之後，租了一台腳踏車就準備出發了。騎在環島北路前行，進去文化中心逛逛，禮堂似乎有許多小朋友在表演敲鑼打鼓，十分熱鬧。看著文化中心內的張君玉師生書法展，有佛經有詩有詞，其實詩詞除了用來吟唱之外，用隸書或是行草來表現，似乎別有一番風味呢。道路的兩旁種滿木麻黃，灰綠色線條式的葉片，帶著朦朧的美感隱含著各種不同的鳥叫聲。我輕快的踏著腳踏車踏板向前進，即使陽光打在肩頭上，還是感到一樣寒冷。路上除了偶爾行經的卡車或轎車之外，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影。 　彎進頂堡，瞧見純樸的房舍裡，有公雞亂了時辰的啼叫。當時候的武陵人誤入異地桃花源，是不是看到類似這樣屋舍儼然的風景，男女老少各盡其分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環島北路高低起伏，不過大致上算是平穩，因為自己一個人簡單的旅行，所以也沒有特別預定的行程路線和時間表，騎到哪就算哪。停在路旁安靜的觀察田裡的鳥類，倏地展翅而飛，還有個性安靜的牛隻在田裡吃著草，用一副極為簡單的眼神望著我。更讓我訝異的是遠一點的地方，竟然養著一群鴕鳥，圓嘟嘟的身軀全聚在一起。   來到瓊林地下坑道，蓋了紀念章之後，熱心的阿姨為我指點歸路，便一個人走下了地下坑道。平穩而單調的腳步聲在幽長的隧道中淡淡的響著，坑道狹長，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寬度。灰黃的石壁刻滿厚重的歷史和炮灰轟隆隆，整個地下坑道十分的靜謐，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驚擾著整部遙遠的歷史。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我站在前哨呢。     走出了坑道之後，看到一尊風獅爺。金門的每個村落都有不同樣式的風獅爺，也各有他們的故事。附近有一大群的舊式宅院，像一個密集的老故事，有點像夢中那重疊而起的牌樓和屋前掛著一排乾玉米的雲南小鎮。在附近兜了一個圈子，回到坑道前的廣場，剛剛那對母子已經不見了，或許是乘著公車遙遠而去，陽光還是金金亮亮的。     回程又拍了許多照，淡淡的月光和夾道的木麻黃寫滿了詩意。經過安岐，經過林厝，除了幾個阿兵哥在打球，好奇的向我張望，就是幾位小朋友和老婦人在房子旁若隱若現。就連疾駛而過的消防車，裡頭的人還探出頭來向我張望。「張望」是我這次旅行中最有趣的一個畫面，我張望陌生的金門，而他們則好奇的張望我這個異鄉人。     即使到了古寧頭，等公車的男女還是繼續向我張望。古寧頭的牌樓上站著雄赳赳的軍人，搖曳的國旗在風中飄動，裡頭有著簡單的部落小房舍。一個小朋友在古老的院子裡自己遊戲，還有幾個婦人在談論，這是怎樣一個自足的社會群體呢？如果我是古寧頭的小孩，如何在歷史戰爭遙望海峽對岸的遺落時代中堅強生存。     進去參觀一些文物陳跡，跟剛剛一樣填了訪客名冊。也差不多到了即將關閉的時候，看著那些搶灘的照片和戰爭的油畫及資料文獻，想著歷史是如何摧殘著努力在這片土地上營生的人群。在雙鯉湖畔望著落日入海，成群的鸕鶿和蒼鷺飛過，一切還是沉浸在濃郁的寧靜裡。     天，就這樣黑了起來，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然而，路也跟著亂七八糟起來，即使翻了好幾個地圖，看了好幾回，我在叉路上迷失了方向。一直騎到南山去，路越走越荒涼，即使有個像是種田的老先生，還有幾頭單純的牛隻，然而他們是如此沉靜以至於天黑得更快。望著天邊有架噴射機，噴著奇異的飛機雲，短短的亮度十分耀眼，像個彗星一般。再繼續前進也沒有任何住家了，只有插著黑色的三角旗幟，有點玄異。只好拚命的往回騎，因為不打算騎原來的環島北路，想騎慈湖路下去，看著簡單的地圖支線，只好靠自己想辦法騎回去了。     沿路，除了一兩台疾駛而過的車閃過之外，就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的路燈，只能義無反顧的往前騎，心裡十分掙扎，如果騎錯路了，再回頭已是百年身啊。雙手已經凍得失去知覺，雙腳也麻木的踏著腳踏車前進，我在月光下沐浴前進，夜空中獵戶及雙子座都出來了。   原來這裡才是我夢境中不斷前進的異地，在空無一人的未知路上前進，兩側的夾道樹被風吹著窸窣作響。還好看到慈湖出現在一旁了，那麼正在走的路就應該沒錯。湖面上鑲著遠方的鵝黃燈火，我卻不知還有多久才能回到原點。   騎上慈堤，在眺望台上看著不遠處的烈嶼，看著潮水漲落席捲灘頭。如果我的鐵馬不見了，如果在此地掛彩該怎麼辦呢，年輕的我在寂靜的月色中，腦中盡是盤旋著這些恐怖的想像，望著月亮，它仍是默默無語。「今天」是每一天，今天又是哪一天？我把自己放在遙遠的地方，絕對靜謐的想念。這是我踏出世界的第一小步，不成功變成仁，唉呀，真可怕。   經過湖下，下埔下，終於有了一點路燈，帶來一點光亮，附近也有了一些人家，似乎還微微亮著一點燈火。揹著背包的肩膀似乎也僵硬了，一切都在模糊中前進，總覺得還蠻幸運的，至少還走對路，對我這個大路痴而言也是考驗之一。 　　看到了金門高中，總算鬆了一口氣，我回到金城了，有了人聲就有一點點希望。在稍微熱鬧的街道中找到一點溫暖，看到一群也是觀光的阿婆們東張西望，我想要去的店剛好都關門了，金門的夜來得很早，經過聖祖時，那位金門小姐還在熱心的介紹貢糖，小弄小巷裡閒逛真有趣。等著蚵嗲時，聽著老闆娘他們的對話真有趣，金門人講台語的腔調真特別。連肉羹麵都顯得不一樣，我像落魄的旅人飢寒交迫的吃著麵，這才想到早餐中餐都還沒有吃呢。 　　終於回到金門青年活動中心。還好還有落腳的地方，否則真的得裹著睡袋露宿荒郊野外。「你回來啦。」櫃檯的先生親切的問候。我拿著鑰匙進房間，把東西一股腦兒全丟在床上，整個人骨頭鬆散的攤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等到洗完澡全身暖和起來，把自己塞進厚重的棉被裡，看著日本對法國的足球賽，他們的腳真不是普通的發達，我才騎了一天的車就已經不支倒在床上了。睡眼矇矓的想著明天的行程，室內才十二度左右。   早晨還賴在床上，窗外已是一片清藍。在公車總站前計算著來回的時間和班次，沒想到有位好心的先生送了一張公車時刻表給我，清晨的風冷得滲進骨子裡，要怎樣走才會順路？沿途隨性的停在路邊，拍拍伯勞、拍拍玉頸鴉、拍拍鴕鳥、拍拍路標，拍拍剛下公車回家的老先生，望著來往頻繁的軍車和路邊的公墓，一路趕上太武山，真是一趟遙遠的路程。我在寒冷的天氣中爬上山，阿兵哥好奇的看著我，唯一的遊客。   終於，見到了「毋忘在莒」，高大的眺望金門，小小的房子和平靜的小湖，花崗岩的山壁寫著沉積已久的歷史，四處都是部隊駐紮的基地，小心翼翼的走過。聽到對講機聲四起，因為太過寧靜，似乎只有我這唯一的遊人驚擾整塊山壁。我走在我的旅程上，忘記回歸。 　　「你今天去爬太武山呀？」旅館服務台的小姐竟然知道我的行蹤，她告訴我，我被雷達追蹤了。收好行李準備去坐公車，見到一位熱情的先生，他帶我在活動中心繞了一圈，親切的幫我介紹環境，熱情的介紹金門。活動中心的總幹事還要我多住一夜再回去，其實金門還有很多很多地方來不及去逛逛的，然而又何妨呢，已經足夠。最後還請活動中心的李先生開九人巴送我去機場，總覺得一切都很幸運，順利的爬上太武山，順利的趕回金城，還巧遇救國團的總幹事，又幸運的坐著九人巴到機場，順利買到機票，也順利的寄信。才兩天的金門時光，卻是當時的我生命中最長的一段時間，也是最豐盛的生日禮物。 　　沒想到才來兩天，居然還有人為我送機，可愛的金門，可愛的頻頻回首，那些熱情親切的照顧和鼓舞的眼神，讓我順利而滿足的完成我的夢想，令人難忘。準備登機時，女警和一旁的民眾看著我的睡袋，大家熱情的問，有用到睡袋嗎？來賞鳥的？我揹著行李心滿意足的離開。完成，世界將展開他的雙手等我飛行。 　　多年前，年輕的我，隻身飛向金門，從這座小島嶼踏出邁向世界旅程的第一小步。

  騎上摩托車奔馳在鄉村道路上，望著寬闊的田野、見著小花小草迎風擺動、聽著風兒呼呼的吹，瞬間已抵達目的地--慈堤。   風雖大，淡藍色的天空及海灘上柔軟的沙，吸引著我彎下腰，細細尋找，驚喜發現許多散布的小貝殼，當太陽慢慢降溫時，天空的雲朵也慢慢變了色彩，呈現金黃色時，光與影柔和交織著，且將我倆影子拉得長長，昔日反登陸的軌條砦，而今形成一幅美麗特殊的景緻，此時不用大聲喧嘩，只需靜靜的看著、思著、戀著……。   遠處稀疏蒼老的樹木，鳥兒不再吵鬧，空氣中充滿著土壤和陽光混合後的芳香，處處都留下夕陽的美……。

    反觀春枝是一個賢妻良母型的傳統女人，不善於言詞，儘管比桂香年輕，體態也比她豐滿，面貌也不錯。皮膚因長久曝曬在太陽底從而略顯黝黑，一旦不必上山下海，黝黑的皮膚勢必就會恢復原來的白皙；若再經過打扮，一定比桂香漂亮好幾倍。而是否能因此和小寡婦在生意場上做一個公平的競爭呢，端看春枝的智慧了。     生意人的膽識和口才也相當重要，尤其是那些無聊的兵仔，有些人欣賞的可能是像桂香那種敢說敢做、敢開黃腔，敢被人吃乾豆腐的女人。儘管桂香有著某方面的優勢，然而商場講的似乎也是誠信，合情合理的利潤是理所當然，削價競爭則不可取；誰的信用好，誰的價錢公道，或許就會佔優勢。如以春枝的個性而言，她絕對不會跟那些兵仔嘻嘻哈哈，可是做生意若過於呆板，勢必也會吃虧，這莫非也是她的弱點。     然而，縱使春枝識字不多，頭腦則相當靈活，思維也極為縝密，當烏番叔遠赴南洋後，她一個婦人家照樣把家撐起，不僅讓村人刮目相看，也展現出一個傳統女性不向命運低頭的韌性。數年來烏番叔寄回的錢也不在少數，她理應可以過一個舒適的生活。但她依然省吃儉用、勤於農耕，得到諸多村人的讚揚。反觀桂香，她的丈夫阿訓死後不久，就有不少蜚言蜚語傳進村人的耳鼓裡。她的阿香商店據說是城裡某老闆出資的，要不，阿訓死後她已三餐不繼，那來的錢供她開店？而且無論穿著或打扮，都不像鄉下婦人。就以婦德而言，她豈能與春枝相比？雖然沒有蓋棺不能論定，至少目前是如此的。（九十七）

  大膽，一個神秘的島嶼。小心翼翼，揭開了面紗。   因緣際會下，參加了海洋教育的研習，歷經半天的行前課程，透過前輩們精彩的講述、分享，不同於以往習慣的走馬看花，兩手空空、腦袋也空空的輕鬆郊遊，這次我們有更大的使命去採集、搜羅先輩的果實。   對於九零後的我們，即便是童年在尚未修整畢的陳景蘭洋樓裡外打滾的我來說，「炮火」依舊太遠了，不論聽了多少次的烈士事蹟，看了多少次的戰爭紀錄片，從骨子裡散發出的無關緊要，總是無辜、傷人。   那天早晨，因暑假懶散而打亂的生理時鐘被雀躍扶正，在伯玉路上奔馳的機車聲掩飾不了我的興奮，一手檢查防曬裝備，一手拿著美味，在水頭碼頭和大夥做最後的確認、準備，我們終於要踏上大膽島，一窺其神秘的面貌。不同於平時乘坐的交通船，我們坐的是一艘小遊艇，一眼望盡的座位，容納我們一行三十多人，顯得過分親密。氣候的關係，小船不斷伴著海浪大肆起伏，因為害怕暈船耽誤了一天的行程，一挑好座位，立刻吃下防暈藥，闔上雙眼，希望自己能維持最好的狀態。「船，開了！」因為緊閉著眼睛，其他的感官似乎更為靈敏，清楚聽見他人的驚呼、喜悅，我知道我們的旅程要展開了。刺鼻的汽油味混雜著海水的潮濕，不斷刺激我的鼻腔，這種嗅進的難耐，比起在鍵盤間游移的指尖觸碰更為真實，忍不住張開雙眼，透過充滿水漬的朦朧窗子向外望去，大海的湛藍和天空合而為一，點綴的白雲輕巧可愛，隨著海浪晃動身子，瞬間好似來到了海島國家，放鬆而漸漸闔上的眼眸，替代的一片空白，帶領我遠離了塵囂、繁雜、「戰火」……。   「看到了！我們快到了！」一陣歡呼中突然驚醒，再也按耐不住性子，跟著大夥一塊衝到甲板上，大家輪流拿著手機合影，彷彿即將駛進南極圈的郵輪，一起在甲板上倒數，只差沒有相擁而泣。船隻停靠時的撞擊，粉碎了閃亮登場的美夢，原以為可以踏著沙灘，一步一步輕盈的上岸，取而代之的竟是勇猛國軍弟兄們的迎接，潮汐及高度的原因，我們不能輕易地自行上岸，必須仰賴國軍弟兄強壯的臂膀，攀上碼頭邊的輪胎，才能登上大膽島。在國軍弟兄的拉、提中，我知道我們今天的旅行、探索不會這麼簡單。   腳尖才剛踏觸到陸地，站都還沒站穩，國軍領隊已經迅雷不及耳發放大膽島的注意事項單給我們，一條一條的細讀，深怕自己不小心犯了什麼大錯、洩露了國家機密，而遭受懲處。大膽島開放拍照的地方有三處，趁著短暫的「自由」，保握時間留下難得的回憶。一路上，陽光炙熱、熱情如火，過於積極的歡迎我們，彷似千百年沒有迎過客人，異常熱烈。踏在主要的道路上，筆直的路旁是諸多的植物、碎石，顯得它是那樣的清晰。一步一步，不知為何，心情有些曲折，其實是穿過了時空隧道，連接了過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過往做了交流。到了著名的「心戰牆」，看著島下自廈門駛來的觀光船，伴著噹噹聲響，在遠處看著「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歡天喜地的與其合照，即使在船上的空間、距離有限，依舊跨越了政治、立場。望著一切的我，頓時心中湧生無奈、矛盾，歷史過於紛亂、傷人，但對於連戰史都搞不清楚的年輕人，我實在不適合評論什麼，唯一執著的是對自己家鄉的認同--我愛我的家鄉。   一行人隨著地形的高低起伏，粗略遊完了島，在陽光的曝曬下，每個人的疲憊不言而喻，簡直是拖著身軀回到了碼頭。我相信，這場「戰役」如果只有我一人的話，絕對舉白旗投降，但因為有大夥兒並肩作戰，因而能堅持到最後，巧妙呼應了「島孤人不孤」。   這次特別的經歷，收穫滿滿！很幸運參與這趟旅程，成為少數可以提前窺見神秘面紗下大膽島的人，在火傘高張的夏天，與歷史完成一場美妙的約會。

  福建金門人，國立藝專畢業。2002年返回金門定居。   本次展覽，呈現畫家創作歷程當中，不同時期的畫風。早期，以寫實為主，包括戶外寫生以及室內靜物描繪。寫生、寫景，她喜歡選擇「鄉村」作為題材。除了寫生外，她畫靜物，喜歡選擇身邊事物做為創作題材；她認為，畫花卉、水果、器皿等靜物，能訓練對美感的安排，如構圖、顏色選擇等（桌布、背景、水果顏色與種類搭配）。   中期的畫風，從寫實過渡到寫意，作品呈現「具象」、「抽象」，甚至「想像」，以此做不同的嚐試。近期的創作，多為寫意，希翼呈獻內在心靈的寧靜。例如選擇結構簡單的村屋，以搭配開闊的田野風光。「自己想表現的是什麼？」是她經常思索的問題。   思考與畫筆並進。例如她畫古厝，會思索如何畫出歲月、滄桑、時空的感覺。她畫晨曦，透過樹林裏一群左搖右擺且即將邁入水池的鴨子來表現。她認為「金門像一首詩」，單純的寫實似乎不足以表現其豐盈，因此近期的畫作，以一種朦朧之美來呈現詩般的意涵。   學的是西畫、畫的是西畫，但她卻試圖在創作中--在西畫裏蘊含國畫的文人儒風。藝術家的想法，令她顯得不凡，作品是她心中所想表現的「詩」；透過畫作，她試圖呈現她的「思想」。其作品中的花卉、靜物、風景，具備了清亮、柔美、詩意的美感，這些女性特質與個人風格，使得她的作品與眾不同且備受好評。   「美的沉思--許玉音油畫展」即日起至3月25日於「我在二手書店」展出，歡迎前往參觀。圖為許玉音作品「百合」。

  我又做了夢，同樣的夢。   在黑暗中見到微光，就像胎兒從子宮中擠出所見的光，那是童年的記憶，與島嶼的聯繫。   有多久沒回去了？那個陰暗憂鬱，結著蜘蛛網，飄著霉味，散布著恐怖傳說，卻令我眷戀的水泥洞穴。   防空洞，孩提時曾經的秘密基地，卻是長者們揮之不去的噩夢。在時光的蹂躪之下崩塌，在歷史中拆毀，只留下一、二，可當作史冊的見證。   舊屋不遠處的防空洞，陪伴了我們三代，卻來不及給新生的嬰幼兒駐足。在我的想像中，演習警報聲鳴笛，母親抱著我躲入。「父親呢？」父親從未一起踏進洞裡，我只能想像他在外頭匍匐逃竄。   事實上，他應是手拿著搖鈴，沿著村落通知村民避難。   每個防空洞都有屬於自己的編號，擁有屬於自己的傳說。在爺爺那一代，工兵開始建造堅固的反共堡壘。洞穴不大，作為空襲的臨時居所。在瓊林及金城的避難洞穴，多處有地下通道相連。它曾是人們的慰藉，在烽火中的安身之處。   父親跟我提過，在戰地政務時期，島上設有戰鬥村警員，但很久之前就已裁撤。「聽說這是模仿越南，美國在越南打了二十年，屢攻未果，就是因為越南地下挖了好幾萬個地下坑道，美國人根本不知道越南人躲在哪裡。後來，我們金門司令就把它學起來，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坑道！」   父親的語音，始終在耳旁繚繞。未眠的夜晚，父親說了許多傳聞。「有婦女被匪徒挾持綁至洞裡，凌虐致死，因此洞裡常有嗚咽聲」、「洞穴裡藏著不堪操練的逃兵，他日伏夜出，露出詭異的笑容」、「大陸的水鬼，躲在洞裡，晚上出來割在外遊蕩者的耳朵」……。   這些故事，令人又愛又怕。聽完總是蒙頭而睡，夜裡更是強忍尿意，只怕庭院外出現黑影幢幢。隔天，卻又忍不住引伴去長輩口中的陳年案發地探險。有的洞門虛掩，拿著蠟燭照明，當火一熄，便是一陣尖叫，不絕於耳。有的大門緊閉，但留有窺視的窗口，膽大者屈身探頭凝視，又驚恐的撤回身子。   「你看到了什麼？」   「我也不確定」。   對於漆黑的洞穴，讓人產生許多聯想。當人們闖進，是否會有一把長刀劈來？亦或是毒氣暗算？內部堆疊著木箱，偷盜者入內卻被困成白骨？打開木箱，箱內是一顆顆手榴彈，抑或一罈罈骨灰？   偶然間，在軍營外發現了一座廢棄的防空洞。這個消息，就像大人中了愛國獎券般的令人驚喜。玩伴們立刻組織隊伍，帶上彈弓、玩具槍等傢伙，準備進行第一波攻堅行動。   同伴提議先用鴛鴦炮與沖天炮轟炸，以防裡面有埋伏。對於他們的請示，充當此次行動的指揮官－我（被大人責罵處罰時的替死鬼？）卻有些猶豫。   「若裡面有火藥，等下會不會連同村子一起炸掉？」   「怎麼可能如此倒楣！你電視看太多了！」   一陣猛烈的炮火過後，童子軍們光明正大的占領此處。搬來家中廢棄的木製桌椅，偷藏祭拜用的燭台，在閃爍的火光中，度過悶熱的溽暑與帶有涼意的秋季。   當我以為它伴隨著童年而遠去，就此消失在生活中，某天母親又告訴我尚有幾個保存完整的防空洞，可供憑弔。   滿心欣喜地前往，遠遠就聞到一股酒糟的味道，近看卻發現入口處裝有鐵門，門上貼著：   「酒窖重地，未經許可，禁止入內」。   周遭架滿了監視器，我悻悻然的往其他目標。這一次探訪的地點隱蔽，而且入口敞開。趕緊大步跨前，一陣熏人的菸味突然竄進鼻腔，耳朵傳來「快點出牌，不要慢吞吞的，你是怕輸不起喔！」   瞬間，我知道，以前孩童時期的秘密基地，現在也成了別人的秘密基地。   關於防空洞的印象，就留在過往吧！躡手躡腳的退出，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1、辣椒樹苗開花後 中午，是我們要丟棄的躁鬱 你說出這些暗示的時候 幸福蓄勢待發，然後是生活 當日落分裂著海平面的寂寞 波光粼粼只是寒流的氣色。 秋天 冷氣團悄悄地增生 辣椒樹苗開花後 花朵在風中釀酒 枝椏，始終微醺 2、添加快樂的布丁奶茶 布丁向著杯底探索 發現半糖的奶茶，連同自己 擠進了冬天的身體 他喝下快樂。 倒飲時光的沉寂，日出 樹影移動一小節一小節的鐘聲之後， 日落……日落啊 他讓溫柔音頻流竄全身 放學腳步已經草皮般發芽整座校園 3、考試與背唐詩 跨年夜漸漸走近，你 是否願意，在 快樂的銀河裡，預留 星星的位置，在 變成歷史的昨日 唱一首歌，給 發抖的成績，蓋上幾枚微笑保暖？ 這學期還沒結束，你我 必須小心翼翼，才能躍過 詩集裡，晴雨晨昏的瑰麗。 穿越唐朝風花雪月的疊影 4、最後的蕭索 只有一朵白花，風 吹個不停，直到 綠葉懸掛的嘆息飽滿。夢裡 蘋果林放飛蟲鳴 雨水響亮，一夜藍調的天空。 而窗前 盆栽泥土把天地距離吃出曲線，凸顯 紙片人般的枯木身材

  春枝決定開小舖自己相當低調，除了阿福伯仔和阿桃嫂外，知道的人並不多。因為她們家是在村子最北面，也是靠近步兵營的地方，部隊早晚點名唱軍歌、呼口號，她們家可說聽得一清二楚。但玻璃店運來櫥子，批發商送來貨物，村裡的人則不一定知道。而當她掛起招牌準備擇日開張時，簡直讓村人感到訝異和不可思議。可是卻也有許多人同情她的遭遇，期望小阿嫂商店能夠生意興隆，往後不必上山下海為生活而拖磨。   因為村人都認為，春枝新婚不久烏番叔就到南洋謀生，雖然寄了不少錢回來，現在則是音訊全無，春枝只好用他之前寄回的錢開了這家小店舖。不管往後的生意如何，至少不必再上山下海，承受風吹、日曬、雨淋之苦。如依目前的情況來看，村莊週遭駐軍無數，而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機，一旦小舖開張，賺點生活費應該不成問題。村人莫不懷抱著一顆誠摯之心，祝福小阿嫂商店生意興隆。當然，也希望烏番叔能儘快返鄉，夫妻早日團圓，好為他們家傳宗接代。   可是村人卻也有點擔心，因為阿香商店的桂香，即使年紀比春枝大好幾歲又守寡，可是為了做阿兵哥的生意，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經常和阿兵哥打情罵俏，拉走阿福伯仔不少生意。（九十六）

  一隻活潑討喜的小黃狗踩著彩球，笑咪咪地在大門口迎接新的一年和走春人潮；兩排青翠的鐵色樹梢，掛著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週末帶小學四年級的女兒小羽，到金門植物園走一趟知性之旅──參觀螢火蟲保育教育展，正值農曆春節即將來到，園區內張燈結綵，賀歲氣氛令人心情歡暢。   沿著英姿颯爽的椰子樹衛兵戍守的大道，走過「岸芷汀蘭，郁郁青青」的生態河道，看到黑檜挑高搭建的木屋時，小羽一陣歡呼，立刻拾級而上。這童話般的木屋從小就是她攀爬、攬勝、玩捉迷藏的聖地，此際懸掛著亮紅鑲金的爆竹和燈籠，原本古樸的外貌更添喜氣，宛若新生。我也跟著女兒登樓遠眺，園區內嫣紅、奼紫、鵝黃的繁花處處，墨水樹、白千層、福木、蒼松翠柏等綠意盎然，料峭春風陣陣吹拂，花木扶疏、枝葉婆娑，彷彿將凡思俗慮也都吹散了！   漫步在林間的白色石板道，不久就來到一座迷彩碉堡前，這裡就是我們此行的重頭戲──平時是旅遊資訊站，近期則展示了金門林務所復育螢火蟲的成果。一進門就看到三個飼養箱，裡面各有一隻黑色的螢火蟲幼蟲，正安靜地待在衛生紙堆中冬眠。展覽中以海報、模型、互動等方式，介紹金門往昔曾經燦爛飛翔的兩種夜間精靈──大陸窗螢和條背螢，前者黑翅橘緣，主要棲息在公園或路邊草叢；後者是橙黃色，背部中央有一條淺色縱紋，主要棲息在池塘、溝渠。如今金門螢火蟲的復育已初見成效，只是牠們的食物──蝸牛，目前頗為短缺，館員在導覽時不忘提醒民眾：若在住家附近發現蝸牛，可以帶到植物園，為螢火蟲的復育盡一份心力，希望在大家共同努力下，螢光點點的夜間美景能在金門重現！     在館員的熱心介紹下，我們還參觀了「環形劇場」和「球形劇場」──這兩座劇場都是由廢棄的碉堡活化建築而成，並利用碉堡內部的圓形結構，帶給觀眾特殊的視覺感受──環形劇場內的觀眾椅是以軍用彈藥箱製成，圓弧狀的螢幕、環場的效果讓人宛如身歷其境；球形劇場則是在碉堡中央懸浮著一顆巨大的球狀螢幕，宛若水晶球般播映著關於金門生態多樣性的影片，就像一個迷你的地球上紛呈著多采多姿的動植物，影片放映中還亮起擬似火花的燈光、施放成串漂浮的氣泡，令孩子們眼睛一亮、驚呼連連，幾個年紀較小的孩童，甚至追著斑斕剔透的氣泡又跑又跳，令人莞爾！   走出劇場，夾道是修長挺拔、翠葉如碧的長枝竹，風吹過處，竹管搖曳碰撞，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與纖枝細葉的錚錚鏦鏦相映成趣，和木琴、鐵琴的音質差相彷彿，而更從容空靈得多，真是最自然、閒雅、優美的打擊樂，正如陸游所說：「竹聲蕭蕭固自奇」。植物園中的可喜可愛，真是不勝枚舉，值得我們經常流連尋幽。

  這事應該從七、八年前開始說起吧！女兒一早起床，常是下床受氣包，沒好的臉色，沒人喚醒她，完全是她自覺起床，聽她嘴巴嘟嘟嚷嚷的，含糊不清的抱怨著，聽多次了，才知原來是被窗外的鳥聲吵醒的。這屋不在河溪野外，更不在深山叢林，竟然每天都會被鳥叫聲喚醒，讓人還真的有一種恍若置身鄉野桃源的感覺。   一天大掃除，在她房間的陽台上，竟發現了滿地的鳥屎，抬頭一看，原來冷氣窗台上築了鴿子巢，幾隻鴿子把那當成牠們溫暖的家，不離不棄的久住。我戴起口罩，套上手套，擒起水管、掃帚，奮力的清洗了近半個上午，滿身汗水淋漓，渾身屎臭，才搞定那方圓不到兩米見方的陽台，這下才知代誌大條了。   陽台連張躺椅都擺不下，晾曬衣服也嫌過狹窄，更甭說養盆栽花了。既然發揮不了賞景納涼的功能，落地門窗一閉，屋內、窗外兩個世界，窗台上鴿子咕咕的叫聲，除了清早略顯吵鬧，只要不開窗，所有的吵聲、汙髒都可拋至九霄雲外，眼不見為淨。   搬家了，新屋在近海小村，放眼四處巡望，皆是蟲跡鳥影，感覺這裡的鳥兒可愛多了。不管是獨自站在水中的白鷺鷥，或是清早成群壓馬路覓食的八哥，還有傍晚一樹吵雜、尋爹找娘過夜的不知名鳥，更有從外海覓食返巢的鸕鶿，……等。廣大的田野、海濱都是牠們的家，咱們家就不用再與這些不速之客爭地了。   有了新房，偶爾仍需去關照舊屋，大門口的野草，沒幾天就高竄過膝，對著路過行人迎風搖曳招手，好像昭告著這戶人家遠遊雲海，久不在家，歡迎過客來訪一般。三樓冷氣窗台的鴿鳥依然安穩居住，為了趕走這幾隻不速之客，買了鐵絲網片，把整個陽台密密遮遮的圈了起來，蚊蠅雖防不住，但那麼大個頭的鳥，應該是無孔可鑽的。幾個月後，再到舊家取信件，檢查水電，三樓密實之網，竟然疏而漏之，一個大洞讓那禽類鑽進鑽出，滿陽台的鳥屎，說明牠們不曾離開過，一股恨意湧上心頭，不禁咬牙切齒起來。可能住得愜意，還召引其他的夥伴入住。三樓兩隻羽翼豐滿，全身羽毛發亮的成年鴿，可能正度著蜜月呢！二樓住了一隻母鴿，剛孵了兩隻小鴿，身上稀疏的幾根毛，眼睛都還沒張開，軟趴趴的躲在冷氣機與玻璃窗的夾縫裡。滿陽台的屎便，幾隻飛蠅隨屎亂舞，空氣中夾雜著鳥屎西曬曝熱後的惡臭，迎面撲鼻而來，我感到一陣暈眩，欲吐還嘔，一個頭，瞬間膨脹了好幾倍，天啊！這下可怎麼是好？   幾天的左思右想，清屎掃便只是暫時治標方法，如何讓這種識途戀家的鴿鳥另遷他處，才是根本之道。兩個禮拜後，請來冷氣行拆除近廿年的老舊冷氣，冷氣運轉機已佈滿鴿便，即使可用，冷氣房內的空氣必定也不乾淨清新，只好忍痛拋棄。看著兩個年輕小伙子，在烈日下，冒著屎便衝天，汗流浹背的把兩台冷氣拆下，每台一千五百元的拆除費，我覺得給得一點也不冤。   冷氣機一撤走，兩隻已睜眼、羽翼未豐的小鳥如何處置？母鴿就在對巷的陽台上觀望，若是母貓母狗，來叼走也罷，偏偏碰上這種尖嘴啄食的禽類，牠一點力也使不上。那兩雙純潔無邪的鴿眼，對著我望啊望，我更是一點輒也沒。最後找來花盆一個，把兩隻幼鴿抓進去，放在當晚垃圾車要來收集的資源回收堆裡，希望能碰上想收養的好心人家。   不一會，來了一個連走路都踉蹌的回收資源中年人，在回收堆裡東翻西找，把大部份的回收品都載走了，我暗中祈禱，希望幼鴿也能獲得他的青睞。他走後，我趨前一看，蛤？花盆仍在，盆內四隻眼睛痴痴的齊望著我，好像在抱怨：「媽媽為什麼不要我們？」母鴿仍在上頭的陽台觀望，我想牠應該也是心急如焚，但一點辦法都使不上，只能順天行意了。   垃圾車終於來了，爭分搶秒的垃圾車，一刻也不等人，放在地上的回收品，容不得一一檢視，全部拾掇上車，管它是金？是銀？是銅？全部上車回去再說。哈！就這樣花盆不見了，幼鴿應該是暫時陷身資源回收堆裡，下落將是如何？當然啦，沒有下文可說！   窗台清洗乾淨了，鴿鳥就不回家了嗎？窗台沒了冷氣，牠們的住屋更大了，能躺能臥，逍遙得很。一坨一坨的大便，又開始累積。我的頭又發疼了，心想把窗台塞滿，讓牠無立足之地，這樣應該行了吧？水果行、金聯社四處要紙箱，愈大愈好。幾個紙箱用膠袋綑紮，搖搖欲墜的塞在冷氣窗台上，風一來，誰也不敢保證它能夠撐多久。幾天後的一個夜晚，再去巡視鴿鳥是否仍在？二樓的母鴿不見了，應該正在傷心處。三樓窗台上兩隻，正在張翅支嘴刷毛，燈光下渾然不知大禍已臨頭，我拿起棒子，狠狠的敲中了一隻。支離破碎的紙箱歪倒一旁，完全無礙於牠們的起居生活。   「狗急會跳牆，人惱必求方」。現在電腦網路無所不能，上網搜尋，打上關鍵「趕鴿」兩字，螢幕上跳出一大堆秘方，彙整一下重點：鴿子怕吵鬧聲、怕光、怕紅色、怕清潔液味道、……等。我找來一大堆無用的光碟片，串連掛在鐵窗上，刺眼西曬陽光照射下，片片閃著銀光，風一來，光碟片快速翻轉，叮噹作響，窗台、陽台都潑灑上肥皂水。當晚我終於安然入夢，夢到鴿鳥向我呈遞投降書，告別遠行，隔天一早，我笑著起床……。

　　因為新工作之緣分，去年開始有系統的學習各種法律的基礎理論，發現心裡有法律，以尊重法律的態度活著，日子確實是不一樣的。 　　數年前為了解決鄰居對我小小的侵權行為，我在即將考司法官之學長的指點下，自擬訴狀，上法庭狀告對我侵權的鄰居。經過庭外和解，我獲得數千元的賠償。由於法律知識薄弱，卻也在法庭被法官嘲笑，雖在被嘲笑中，由於小小的勝訴，建立學習法律的信心。 　　由於這一次的經驗，讓我注意到原來法條這麼優美，從效益上看，它還給受害者公平正義；單純從文字上欣賞，它是現代少數僅存的活骨董，或者可以說法律條文是還活著的古文。　 　　用單純的心，欣賞活著的古文，真美。 　　我很後悔，為何現在才發現法條是尚且活著的古文，這對自小喜歡古文的我，太有吸引力了。由於，我國的法條制訂始於1944年，法源可上溯清朝、宋朝，甚至秦朝；由於受到歐陸法系，尤其是德國和日本法條的影響，所以，這古文讀起來有一點日本味，有的一看就知道是翻譯自德文的法典。用純美學的眼光來看，法條的用字古雅精確，值得玩味。 　　許多文人不喜歡法律，那是他們或許只想到「訟者凶」，誤會法律的真實意義，是要保護眾人的法益，維持社會和平，用談判解決事情，並不是一味地要跟人吵架的意思。 　　事實上法律也有非常溫馨的一面，例如，我最喜歡的法條：刑法五十九條「犯罪之情狀可憫恕者，得酌量減輕其刑。」 　　憫恕這個詞現代人也很少用，通常是用寬恕。因為有諸如此類的法條，一些窮人即使不得已觸犯法律，也會被輕判。例如很有名的案例，一位失業父親買不起兩桶瓦斯，為了罹癌妻子和年幼子女，偷了兩桶瓦斯，給妻小洗熱水澡，把空桶拿去奉還時被抓的案例。此時，法官就會引刑法五十九條，而給予輕判，並聯絡社會局去幫助類似這樣的家庭。 　　很遺憾的是，許多人誤會法律無情，甚至害怕法律和法律人，誤以為爾等均為尖酸刻薄之人。去年我熱心學習分享法律之時，僅簡單在家族網頁分享法律知識，竟有家人表示害怕，不願意接觸和知道法律知識，好像聽到法律名詞就會倒霉似的，這也太過迷信了，若因害怕而表現出過激的行為，誠屬不可取。 　　在法治社會，聽到法律就反感，顯得非常缺乏平常心，缺乏面對現代生活知識的涵養。法律並不可怕，在法治社會缺乏法律知識，容易因不知法，而置己身於危險之中，這才可怕。 　　新的一年，以歡喜心接納法律。法律與政治類似，並非吾人摀著臉不看它，就不會被它影響。認識到這層事實，為了讓生活更加踏實，我即將從文史哲學科的文人，轉變為兼具法律專業的法律人；最想提醒親友的是，新年通常有些新法規之改制，必須特別留意此類新聞報導。新年知新法，才能真的新年快樂哦！

  「大家開開玩笑，不要見怪。」九屎伯仔有些不好意思。   「不會啦，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春枝誠摯地說。   貨架釘好了，玻璃櫥也來了，只差貨品還沒有到齊，但春枝想，總得替小舖命一個名字吧。村裡阿福伯仔的小舖叫著「阿福商店」，小寡婦桂香的小舖叫「阿香商店」，難道她也要來個「阿春商店」或「阿枝商店」？   經過她左思右想，現在做的純粹是阿兵哥生意，以前住在她家那些兵仔，不都叫她小阿嫂嗎？如果以小阿嫂來命名，或許會引起他們的注意，為她帶來生意指日可待；而且自稱小阿嫂並不過份，相信村人都可以接受。於是她拿了一塊長方形木板，請人寫上：「小阿嫂商店──兼洗軍服」的招牌，掛在古厝大門的左側。雖然寫的字不是頂好看，還有一點歪斜，但目標還算顯明。往後店內是車水馬龍？還是門可羅雀？誰也不得而知。但只要認真經營，日後就可見真章。 （九十五）

  寫在篇頭   這是一篇介紹給海外退休華人有關選擇金門作為每年長住的最佳首選地。介紹內容在時序上由遠而近，包含了慢活金門的現況以及在文化及生態保育的四個方面：   閩南文化   僑鄉文化   戰地文化   自然生態   全篇先以白話敘述作楔子再以七言對句為主要內容。其中每一個對句都是與上述四個主題有關之金門的歷史與風情。用較簡潔的方式來呈現金門之美恰如其島形狀似翩翩飛舞的彩蝶。   假日的清晨，走在后浦小鎮的莒光路上，靠東門市場及路邊兩旁叫賣的菜販喊出了慢活金門新的一天。想到一句有關后浦小鎮的古語：「后浦的人怕吃，鄉下人怕抓。」   大意是說后浦自古即是個作生意趕集的地方。后浦人忙著作生意無暇作飯。到了吃飯時間只有足夠自己吃的些許便餐，不足以招待自鄉下來后浦趕集的親戚用餐。若是親友恰巧在吃飯時間上門，那一點食物不知道該給客人吃，還是給自己吃？   因此后浦人一到中午就將午飯放在堂後，趁生意不忙時趕緊跑到後堂吃幾口飯，然後再跑回前堂作生意。就算到了吃飯時間有親友上門也會體諒后浦人不是不招待客人，而是連他們自己也沒得吃的。   那鄉下人怕抓又是怎麼回事？鄉下人一早挑著田裡辛苦的收成或海邊捕獲新鮮的魚貨在后浦鎮上隨地就擺攤叫賣起來。豈不知清朝時的總兵署就近在咫尺。於是一場官兵抓攤販的遊戲就繞著當今的國定一級古績-邱良功母的節孝坊展開了。你來我跑，你走我擺。   金門的民風純樸都寫在小販的臉上。金門自古以來到八○年代初兩岸停止砲擊為止所帶給金門百姓無情戰火的痛楚早已為他們塑造出了一種樂天安命，克苦耐勞的性格。「騙」字在金門人的字典裡似乎是找不到的。   提到了國定一級古蹟，仰頭望著邱良功母節孝坊牌坊頂上有個寫著「聖旨」二字的匾額，令人立發思古之幽情。   走著走著，經過了總兵署及幾座宗祠就來到了莒光路底。好奇的隨意找個巷弄鑽進去，居然在不遠處傳來了幽揚的鋼琴樂聲，恍如置身於時光隧道，不知今夕是何時？   拐了幾個彎出了巷弄來到了浯江街。進入眼簾的正是浯江書院，內有朱子祠。此處是每年祭孔大典之所在。由於金門在清代僅隸屬泉卅府同安縣馬巷廳的翔安里。按理不得設孔廟，僅能設書院紀念宋代理學大師朱熹。   浯江書院講堂內掛著十八幅匾額，從伯爵軍門，海疆圖治到父子進士，叔侄進士，在在說出了金門在宋明清三代因受朱熹教化之深而產生了近五十位科舉上的文武進士，難怪金門素有海濱鄒魯（即孔孟之島）的美譽。古語也有廈富而金貴之說，簡譯為廈門比起金門窮得只剩下錢了。   講堂內還懸有上百名的現代博士榜。據說金門的將軍星星數也不下七八十顆，真是星光燦爛，好不光彩。   金門的歷史可上推至東晉五胡亂華，至今已有一千七百年，是一個沒有文化斷層的閩南文化保留地。自十九世紀中葉，大量金門人下南洋謀生的歷史又生動的為金門添上了帶有鄉愁的僑鄉文化。上一世紀五六十年代，金門更因著國共內戰的古寧頭大戰及八二三砲戰被推上了世界舞台，成了國際人士眾所矚目的焦點。   自從1978年的中美關係正常化而迎來的兩岸停止砲擊，現在走在金湖鎮的山外里，一邊欣賞著太湖，同時也可以欣賞矗立在太湖邊上亞洲最大的免稅店及五星級的飯店。遊客門作夢也不會想到這裡正是1958年823砲戰44天中落彈四十七萬發砲彈其中一個落彈區。   金門閩南文化之優久   僑鄉文化之淒美   戰地文化之悲壯   以及自然生態之天成   非三言兩語可道盡。由於受到篇幅限制，以下謹以七言對句來陳述金門這個文化之都的人，事、時、地、物。   若有不明究裏的讀者，歡迎揪團來金門尋幽，訪古，尋根，慢活，以解開每個七言對句中的謎樣金門。   金門烈嶼本一嶼   不知何夕一裂二   時空膠囊逾千載   古厝不減今夕華   五胡亂華避難嶼   唐時曾設牧馬區   金門唐名本馬祖   牧馬侯乃馬之祖   海濱鄒魯非虛名   孔孟之島盡文化   南宋朱子教化深   文臣武將眾皆是   西園鹽場元伊始   經濟命脈繫浯州   固若金湯千戶所   雄鎮海門金門城   南明鄭氏輔監國   整軍經武抗韃擄   鄭挫荷艦烏山頭         再逐荷人復台灣。   鄭氏軍醫覓藥方   就地取材一條根   八月十五博狀元   習得科舉非為賭。   明清進士多文武   當今博士將軍眾   宋明科舉進士多   獨缺元朝事有因   閩王後代山后王   慷慨解囊輸逸仙   明朝科舉進士多。   清代武將皆出眾   故有百步一總兵   九里三提督之說。   御賜瓊林耀蔡祖   忠烈壯丁拼日倭   兩次遷界黎巔沛   出磚入石美而廉   清總兵署遷后浦   后浦原名圖山頭   堆土拽石建孝坊   坊立土移奎閣道   開閩進士出陽翟   故有無金不成同   開澎進士源瓊林   開台進士墾竹塹   中華文化無斷層   衍派道盡慎追遠。   閩式建築燕尾脊   馬背鞍座屬一般   僑鄉文化露鄉愁   雞頭魚尾別離恨   騎樓原名五腳基   樓群盡現模範街   突龜塌壽各有味   中西合璧更驚艷   常見憨番摃屋腳   歸寧遙指女兒牆   要來龜婿饗宴菜   檳榔芋筵齒留香。   自古貢糖進王室   日曬麵線口感佳   石蚵文化世僅存   陽光潮汐是秘方   番仔樓源巴洛克   興家立祠建學校   水頭建築無出右   近水樓台先得月   日據八載馬伕淚   西園抗日氣節彰。   砲彈無眼烽火日   鄰人最悲中秋夜   砲戰受彈上百萬   彈片鋼刀偃財富   翟山坑道潛蛟龍   獅山砲陣亮巨劍。   擎天廳立太武山   花崗岩洞賽神工。   莒光樓仿紫禁城   蓋於南京角樓上   戰地戒嚴時最長   塞翁失馬焉非福   民主前哨眺神州   兩岸和諧小三通。   生態保育首推鱟   戰地佈雷是緣由。   歐亞水獺白海豚   遊輪途經藍眼淚。   清晨鸕鶿縮樹梢   歸巢鸕鶿伴落霞。   浯江溪口紅樹林   候鳥留鳥數百種。   君欲盡享金門情   三天兩夜恐沾邊。   今勸海外退休公   相招來金居之安。

  金門古厝很多，我在八里挖子尾自然保護區附近，也看到一間張家古厝。是傳統紅磚閩南建築，有三合院，據說已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了。   但此建築比許多不到百年的日據時期房舍還老，卻沒被指定為古蹟。固然是此為一般民宅，在歷史上，無特別有留名的人物或事蹟。但代代相傳，一直有人居住，也是一個原因。因為如果被指定為古蹟，房子任何維修、改變都非常不容易，對居住者會造成不便和困擾的關係。   從這個觀點來看，「家」還是得有人代代延續守護，才不會無端變成公家管理的「古蹟」呢！

阿媽講伊想欲擱去爬大山 那年跋倒了后就毋捌提起 今日透早雄雄反講欲去 阿媽講伊誠久嘸去大山拜拜了 阿爸講 阿母，汝跤袂行，我再去拜就好 阿媽還是反袂煞 落尾轉講氣話，也是真話 阿就恁老爸有託夢予我 講伊佇大山遐在等我 講遐誠寒啦 阿爸煞流目屎 九歲阿公過身了后 就是做祭，掛墓紙 也毋捌看伊遮傷心 阿爸拭拭目屎，佮阿媽講 好啦，阿母 找一日咱再來去 大山 阿媽頕頭文文仔笑 文文仔笑，好親像 在想什麼代誌 嘻嘻，我知影 伊已經看到大山，也 看到阿公矣 註：金門最高的太武山，老一輩的鄉親習慣稱大山。（稿費請轉捐金門家扶中心）

  回憶兒時，常登太武山，一覽浯鄉美景。離鄉多年，思鄉之情，不曾褪減。是日，風和日麗，惠風和暢，登觀音山。登山口，石階落葉繽紛，側竹綠意盎然。徐步前進，凌雲禪寺前，櫻花綻放一抹紅；隴首雲飛，天朗氣清。途經茶茶花小徑，花香四溢。蜜蜂盤旋採蜜，彩蝶翩躚流連，臘月殘冬將盡，春天已不遠乎。接近亭午，驕陽四火，汗流浹背。山路忽而陡峭，時而平緩；不到半晌，已見硬漢嶺牌坊，循此前往，不及百步，即見硬漢碑。環顧四周，俯視而下，可見藍色淡水河蜿蜒而行，最終入海。蓊鬱大屯山矗立前方，遠方關渡橋車水馬龍。世事紛擾，清閒難得；登山臨水，山海美景，盡收眼簾；拋煩解憂，神清氣爽，不亦樂乎，為之記。

  「我剛準備做生意所以外行，關於貨品的項目就麻煩你幫我配，但不要配太多，別到時錢不夠就不好意思了。」春枝誠懇地說。   「一般新開的小店舖，少說也得配上一萬多塊的貨品才像樣。這樣好了，到時妳準備一萬塊現金給我就可以，我給妳配上一萬二千塊左右的貨品。開張後妳賣了貨物賺了錢，一方面補貨，一方面還錢，這樣週轉才會靈活。」九屎伯仔說後，竟又開玩笑地說：「既然是阿福仔介紹來的，我也不怕妳跑掉。」   「我是一個老實的鄉下人啦，絕對跑不掉！」春枝知道九屎伯仔跟她開玩笑，提高語氣笑著說。而實際上她的存款有兩萬多塊，開小舖包括貨物、貨架及玻璃櫥，只花了一萬多塊，都是在她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即使往後倒楣全數賠光，她身邊則還有一萬多塊存款可應急，而且還有黃金。所以開這家小店舖，並沒有為她增添精神上的壓力，反而是興致勃勃。（九十四）

  話說自子女們各別「昏了後」，我從未想過會如此快速升為「阿嬤」級人物。首先，急匆匆趕來搶頭香的是小女兒的庭寶，二個月半後來了個壯丁內孫豪寶，緊接著三天後大女兒的惟寶報到，年底大女兒再接再厲又續添誠寶。短短一年三個月半內我家相繼冒出四小寶，真是始料未及。    古人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而今家有小貝比，亦就如有一「小寶」。而隨著時光的奔馳流淌，我家子女所生產製造的四個小寶亦節節長大，已達從牙牙學語之初到開口講話的階段，真是令人欣喜！   常聽老人家說，在語言發展方面女娃比男娃強。果不其然，庭寶的伶牙俐齒遙遙領先她轄下的三個男兵。看著庭寶那張小嘴整天嘰哩瓜啦說個不停，問這問那的，讓對育兒經歷早已失憶的我，重新再度感受到看著貝比們成長的喜悅。而反觀我家豪寶，兩歲多了還不會說話。就連慢他三天的惟寶，也早會開口說出四或五個二連字的稱呼（如爸爸、媽媽、阿公、阿嬤）。豪寶的守口如瓶真讓我心急啊。   因此之故，庭姐姐成為豪弟弟的最佳語言老師。而我看著兩寶的成長，雖然忙碌，但無可否認的在生活中兩寶的童言稚語亦為我憑添許多樂趣。   有天，我和庭、豪們看卡通，看到較為驚險的情節時，我會在旁做音效喊著：「好可怕，好可怕啊！」 此時，庭會馬上來拍拍我說：「不怕！不怕！庭庭在這裡。」因為平時膽小的庭遇到認為可怕的事時，我都會說「不怕！不怕！阿嬤在這裡。」如今庭也懂得安撫我，真是窩心啊！   我偶爾感嘆時光飛逝，白髮日增。每每拿起鏡子望著自己的憔悴容顏自言自語道：「唉！我老了！我老了！」有天，我覺得自己做事又極力不從心，沮喪著嘆氣又說著：「唉，我老了！我老了！」沒想到正站在一旁玩玩具的庭馬上接著說著：「阿嬤老了會變妖怪了！」啥！老了變妖怪？熊熊額頭冒出三條線來。想想，庭為何出此言？問她；「那妖怪是不是滿頭白髮，臉上有好多好多條線，也沒有什麼牙齒，是嗎？」庭想了想，猛點頭說：「是啊！」真是哭笑不得。   庭在客廳玩耍，忽然發現牆壁有條不大不小的裂縫，問著：「這是什麼？」我答：「牆壁受傷了！」只見庭馬上伸出小手對著牆壁輕輕撫摸著說：「好可憐喔，給妳膚膚哦！」   新年將屆時，喜帖收不完。有天又收到一張喜帖。我拿給豪說：「這是爺爺的，拿給爺爺。」豪跑著遞給爺爺時說著：「爺爺，這是你的紅包」。想來是過年時大家給紅包及聽太多「紅包」字眼了，剛好又是大紅喜帖，此刻，就把這詞兒給派上用場了。   這陣子教豪認識蔬菜水果的幼兒書， 翻到苦瓜時我指著那大大小小凸出的顆粒表皮說：「你看，這些好像一顆顆的眼淚，有大眼淚和小眼淚哦。」結果，豪竟馬上答著：「苦瓜哭了！」之後，我帶他上市場買菜，每每看到苦瓜時豪就說「苦瓜哭了！」   有天，難得豪乖乖陪我一起看電視新聞，恰巧看到正在報導火災鏡頭。畫面上大量黑色濃煙不斷往上竄，隨著火勢風勢越升越高，此時豪驚呼著：「白雲黑了！」因為他知道天空白天裡住著太陽和白雲，此刻情急之下的自然反應，讓我驚訝。   我懶懶的斜倚在沙發上當「馬鈴薯」，明顯的小腹婆就在庭眼前。這時，庭走過來，她用小手在我圓圓的肚子上拍拍說：「阿嬤，妳不能再吃了。」瞎密！叫我不要吃？我答：「不吃東西，那阿嬤會餓肚子喔。」她想了想後，好像也對。就慎重其事的說：「那妳不能吃『多』哦！妳要吃『少』。」庭雖然個頭小，是個小不點，但頭腦很精，對「多與少」很有概念，每次發餅乾零食給兩寶時，愛吃餅乾的庭捧著碗都會加強著語氣說：「阿嬤，我要『多』哦」。   有次，豪吃著銀絲捲，當看到裡頭一條條黃色麵包條時，興奮的對我說著：「阿嬤，這是薯條ㄝ。」想想也是，真意外豪這小腦袋瓜連結力也滿強的。   給豪吃麵，通常這階段他還不會拿筷子、叉子，唯一的餐具就是用湯匙最方便。此刻，當我照慣例拿起剪刀剪斷一撮撮的麵條時，豪居然脫口而出說：「阿嬤，妳怎麼把麵殺死了？」   剛滿2足歲的最小外孫惟誠，正在學講話，只是不知何故他都喜歡習慣性的加上個「阿」字。如：每天和他玩在一起，大他十一個月的惟仁哥哥，他會叫著「阿哥，阿哥 」；要吃巧克力時就說著：「阿力」；吃薯條時就叫：「阿薯」：玩挖土機玩具車時就說：「阿土」。叫爸爸時是「阿爸」，叫媽媽時是「阿媽」，而阿公、阿嬤更是成天掛嘴邊。我猜測這個冠「阿」字的由來，應該是每天撒嬌的叫著阿公、阿嬤時所累積下來的印象，因而把「阿」字皆放前頭吧！   有天，庭起床後找不到我，問媽媽說：「阿嬤呢？」庭媽答：「被我吃掉了！」庭驚呼著「好恐怖喔！」接著又問到：「妳肚子很餓嗎？」「妳都沒東西吃了嗎？」「妳怎麼可以把阿嬤吃掉？「我拿我的錢給妳買東西吃，妳把阿嬤吐出來……。」小妮子對著媽媽劈靂啪啦一串質疑，然後跑進房抱著小豬撲滿要來奉獻給媽媽。真是足甘心也。   週休二日時，女兒一家人都會擇一天出遊去。有次，惟寶、誠寶和爸爸先進了電梯，等媽媽匆匆趕來要進電梯時，爸爸一時興起要捉弄媽媽，就按關門。而看著媽媽急速衝入電梯後的惟寶卻開口做了結論，很淡定的說：「不好玩，不好笑！」哇，還真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每天晚上洗澡時，爸爸和媽媽會輪班與惟寶、誠寶共浴。當浴缸放滿水，媽媽下水時水會翻出缸外一次；而與身強體壯的爸爸共浴時，水會連續翻出缸外三次。此時，兩寶皆很崇拜地喊著：「哇！爸爸好強！爸爸最強大了！」   惟仁、惟誠很喜歡玩醫生的遊戲。只要爸爸在家躺在沙發休息時，惟寶就拿著聽筒放在爸爸圓滾滾的肚子上來回移動，然後煞有其事的說：「爸爸，你肚子裡有小寶寶哦。」而在一旁的誠寶也在旁湊熱鬧對著爸爸肚子喊著：「寶寶，寶寶。」而最妙的是他們兄弟倆都一直認定他們是「爸爸生的」，因為他們知道只有大肚子才能生寶寶。所以有時候會摸摸爸爸的肚子說：「爸爸又要生小寶寶了」。啊！真是可愛的誤會啊。   惟仁（小班）、惟誠（幼幼班）兩兄弟八月一日起第一天上幼兒園。老師來了，兄弟倆被老師一手牽一個準備進教室去。因為兄弟倆互相有伴，看著媽媽轉身離開時倒也很淡定不哭鬧。而媽媽第一次和兩寶分開這麼久的時間，心裡亦很忐忑，不知兩寶一時之間能否適應？好不容易等到四點半下課後，夫妻早早就在校門口等著了。當惟仁遠遠看到爸媽時，早已眼淚汪汪的狂奔而來，立馬雙手緊抱著媽媽的腳，嘴裡激動的一直喊著：「找到媽媽了！找到媽媽了！」而惟誠還是一貫的淡定，好似啥事都沒發生。   豪喜歡玩粘土，但每每玩到最後就把各色粘土揉搓成一團，混色的結果就變成很不討喜的暗咖啡色。有次他上大號，看了一眼馬桶內的便便後自言自語的說了：「嗯嗯像粘土ㄛ。」還真讓我會心一笑呢。     有一天，潘爸看著可愛的長子惟仁，越看越歡喜忍不住湊著臉去親親兒子。不意兒子居然一副嫌惡的表情說著：「好噁心喔！」，熱臉貼到冷屁股，爸爸的熱情瞬間被澆息。原來是爸爸滿臉的鬍子刺得他很不舒服。所以，潘爸下回要親親寶貝兒子時，千萬記得先把鬍子刮乾淨，免得又被寶貝打槍啊。   惟仁愛看卡通，也知道有「公主」這個角色。而片中公主們個個都是美麗又可愛。家中四寶假日常歡聚，感情極好。而惟寶最喜歡找庭姐姐玩。有次，忽然對媽媽說；「媽媽，庭庭是公主。」「哦，那媽媽是不是公主？」反應快的媽媽馬上回問著。「不是。」看到兒子未經思索的斷然回答，當場把大女兒笑翻，只好附和著他說；「嗯，庭庭是公主，沒錯。」所以，每當庭剛好搭他家的車要回奶奶家時，他就殷勤的幫著他心中美麗活潑又可愛的「庭公主」著拿小提包，而庭姐姐也樂於惟弟弟代勞。這畫面看在我們眼裡，真令我們笑開懷。   一下子接連來四個孫，讓我一口氣當了阿嬤和外婆。一時之間，家中常是熱鬧滾滾，寶貝們在笑聲與哭聲相互夾雜交替中長大了；兒女們在忙碌慌亂中體驗著寶貝們時而天使、時而魔鬼的變臉功力，其中辛勞無可言喻。如今，寶貝們嬰兒期已過，正邁入最純真可愛的幼兒期，寶貝們的句句童言稚語就似一朵朵花盛開在我極其平凡平淡的生活中，讓我萬分舒心！

幽谷裡，聽見馬蹄清音 縹緲嵐氣多情 在山腰流連織成天女的飄帶 風驅散纏綿 蹄音近而遠、遠又近 恍似你不定的歸期喲！ 總蕩在等待的心間 初春適合等待？ 一記春雷驚動誰正酣睡的沉靜 雲起雨至 寫在空中的誓言可作數？ 馬兒是否有好記性 在約定的日子載著你 自不遠不近的迷途回轉

啟蒙於砲火餘生之後 依樣葫蘆學了描紅 墨臭如鮑肆久享 筆毛不聽稚氣掌控 卻嗜癮如醉癡 醉成大半生的癲狂 開門看見五千年 河出龍圖  洛出龜書 天苞地符顯現赤文綠字 有文有字是伏羲的演卦 倉頡造字  禹夏彩陶 殷墟甲骨  竹簡書牘 東壁圖書府  西園翰墨林 九州字學  千古法書 史籀大篆  李斯小篆 程邈捷篆圖隸雲陽 蠶頭雁尾一波三折 王次仲楷  劉德昇草 豐集成一枚喫墨的國粹 筆陣書訣化三千 用筆硯問墨  求書藝 文史沉睡在竹書紀年的胸懷 磨成風華的長河湍飛 金石下載碑林帖山 翰墨研出了一席浩瀚 八面出鋒陰陽向背 舉筆給無悔寫一封切結 皓首的燈影狂草不夜 墨海宣揚了藝舟的帆 臨寫摩寫  寫黑一海水 最高浪頭遇見人書俱老 我書意造本無法 道法唯靜書必養氣 旁通二篆  頫貫八分  涵泳飛白  壯筆遊榜 在滔滔墨海迷失本命 太阿吳■一劍 豈止二十年磨礪 勒諸貞作千秋之想 勸君不用鐫姓名 殘碑留漢字 阿誰人記取一鬍丰采 呂西村自作墓記 先師容顏依稀題上金石 160年了

  於是她一方面請人釘貨架、買玻璃櫥，另方面依照阿福伯仔的介紹，到鎮上的批發店和商家洽談。頭家和阿福伯仔的年紀不分上下，他的綽號叫九屎，從外表看來不像生意人倒像個紳士，聽說經營批發生意已有好幾年了。   春枝踏入店門，體貌地說：「九屎伯仔，我名叫春枝，跟阿福伯仔是同村。我準備開一間小店舖，阿福伯仔介紹我來，說你的批發價錢最公道。」   「阿福仔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他店裡的貨品都是我批給他的。既然是他介紹妳來的，我也會照他的價錢給妳。」九屎伯仔說。（九十三）

  在自己蓋大一點的厝時，阿爸左思右想，最終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在厝內蓋一個堅固的防空洞。   村庄裡也有兩個防空洞，一個就在厝後頭，從家的後門過去不到五十公尺，另一個在村庄的另一頭，靠近小學。阿爸覺得這兩個防空洞要和別人共用，也不夠堅固，好像無法明確得到品質保證似的，心裡就像有股間歇泉，不時冒出大小不一的忐忑不安。   阿爸親自動手，用圓鍬和十字鎬一寸一寸的往下挖，把土一桶一桶地往外送。防空洞在厝內大廳的左側，就在廚房的下方。向下挖了三公尺深，面積有二坪大小，用粗的鋼筋，灌上厚約三十公分的水泥，防空洞的頂端，再堆上一公尺高的大小石頭。   石頭堆滿後，阿爸心中的石頭也落了下來。   那一天，和平常的日子並沒有什麼兩樣。從早上五點天光未亮起床後，上「早班」，到田裡去巡巡正在抽穗的高粱，該補充水的，用桔槔一桶一桶打水，一田溝一田溝地輪流灌溉。旭日初昇，趕緊回家，阿母早已用自家的雞蛋打散，加點鹽，沖上開水，把稀飯和一點醬菜準備好了，匆匆用了早飯，騎著鐵馬趕到工地去上「正班」，像隻小工蟻，在工地裡勤快又有效率地忙碌了一天。黃昏時分，太陽在艷光四射了一天後，以金黃的溫柔笑臉跟大地道晚安。阿爸剛忙完了工地的土水，在家門口停好老鐵馬，帶著些微的疲倦，走向在小天井裡的臉盆，抹了一把臉，洗去一路的灰頭土臉，讓自己有個清爽的重新開始去忙「晚班」。快步走到屋簷下，拿起鋤頭，接著要到豬舍挑兩桶「豬肥」準備再到田裡去替高麗菜、花椰菜、蘿蔔、菜頭、蕪菁施點肥、鬆鬆土，鋤掉無限制生長的野草。今天白天砌了一道牆，又安裝了兩個窗戶，一整個下午都在陽光下，將又硬又重的赤紅土磚一塊又一塊的，按著導引線，筆直的一行又一行地疊了起來。   天空無預警地熱鬧了起來。   咻--咻--砰--。   咻--砰砰--砰--咻--咻砰--砰--。   是一首沒練習和彩排就直接上演的交響樂章，還不時夾雜著一些倒塌、撞擊和東西從空中落下後的彈跳聲，音符雖然有點簡單，效果卻叫人沒來由地緊張了起來。   「阿母！」阿爸把音量開到最大，一邊呼叫在房間照顧小孩的阿嬤，同時迅速的向阿嬤房間衝去。阿母在廚房裡聽到呼叫，顧不得在灶裡翻滾的番薯糜，快步向阿嬤的房間跑去，抱起了二歲的二女兒，阿爸抱起了大女兒，一起跑向在天井靠著廳堂一角用來剝海蚵的木桌。阿嬤半躺在最裡面，緊閉雙眼，口中喃喃有詞。阿母在中間，雙手各自緊緊地抱住在左右的女兒，眼睛不斷地搜查，女兒們張著大眼，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阿爸在最外側，思量著如何躲過這天上飛來的驚駭。木桌上堆著早上阿母剝過，還沒時間清掉的海蚵殼，最上面還堆著小板凳和挑海蚵的竹籃。木桌不寬，一家人半躺的躲在裡面，半露著小腿。   這已不是第一次聽到砲擊聲了，但這比喜慶時的連珠炮還密還久，還更有爆炸氛圍的陣仗，還未曾經歷過。   天空突然安靜了下來，好像所有的聲音都被方才的一陣演出給嚇呆了。阿爸卻醒悟了過來，趕緊把廳堂裡結實一點的八仙桌搬了過來，罩在海蚵的桌子上，再把飯桌倒置，桌腿朝外，頂在最外側。阿母把灶口的餘燼翻了幾翻。然後又迅速地回到方才的定位……。   我是在阿母、大姊和二姊的背上以及田頭的草地上長大的。夏天時，舊厝的小房間又悶又熱，大姊忙了一天的農事與家事，傍晚會到附近的水井打桶水，小心地就著簡陋的木梯子爬到屋頂，灑點水，給燠熱的暑氣潑潑涼水，去去炎炎高張的囂張氣焰。飯後，收拾妥當，我們這些小孩就把簡單的被子、枕頭和蓆子，舖在屋頂上，躺下，就著滿天的星光，月色和蟲鳴蛙叫入眠。有時，在不遠處會有突然的閃光，像閃電一般，接著，咻咻的的聲響劃過天空，用砰的大聲響結束。我們就一一的下梯子，拿著手電筒，跑向新厝裡阿爸剛蓋好的防空洞。洞裡點亮了蠟燭，我們安靜地坐在長凳子上，更小的孩子，可以躺在窄小的床上。直等到阿爸說，可以出來了，我們再走回屋頂上入眠。有一回，回去的途上，看見有一幢房子的屋頂被炸了個大洞，屋瓦和木材散了一地，我才漸漸的意識到，原來那個很大聲地飛過來的東西，是會造成大的傷害的。   那個會飛的聲音，除了爆炸之外，還帶來了很多附加的東西。老師在課堂上曾經吩咐道，如果撿到砲彈的宣傳單，自己不要偷看，不要給別人看，也不要藏在家裡，要拿來交給老師，老師會給你記個嘉獎。在田裡工作時，有時候的確會看到撒了一地的紙，我興高采烈的撿了一捆，像突然中了什麼獎似的，因為那是個嘉獎。有時也很好奇紙上究竟寫了些什麼，為什麼不能看，偷瞄了幾眼，發現無非是要「解救我們於水深火熱」之類的言語。小小的心裡確實不懂什麼是水深火熱，只是覺得生活有點勞累和有些不便而已。   砲彈裡面用來包裹宣傳單的圓弧形鋼片，在爆炸時並不會爆裂，撿到時還能賣給打鐵店。如果能撿到彈頭或是未完全爆裂掉的的砲彈，那更是像中了大獎一樣的興奮不已，天上也能掉下錢的。「金門砲彈鋼刀」成了一個因為砲彈而暢銷的特產。   不方便的管制也難免。路口的衛兵準時在晚間八點拉起拒馬，扼住通道，沒有口令是無法通行的。阿爸把窗簾掛在沒有必要掛窗簾、不大的窗戶上，窗簾是大姊自己縫製的，裡面是紅色，外面一層是黑色。天黑時，就把窗簾給拉緊，就怕一丁點的燈光偷偷地外漏了出去，「給阿兵哥看到，是要罰錢的。」阿爸總是交代著。其實心裡害怕的是，那一丁點燈光在黑夜裡成了砲擊的標靶。這樣的管制，使得我們放學回家就專心地在天光全黑之前把功課早早地做完，早早熄燈就寢。暗瞑，戶外，燈光沒有，人的活動沒了，只有蟲兒和蛙兒放開嗓門恣意地歌唱，只有星光閃爍得更明亮。   新厝落成，我們由原本窄小的房子搬到了有六房二廳的新厝。阿爸還特別做了全村庄都找不到的衛生間，有沖水馬桶和貼了馬賽克小磁磚浴缸的浴室。大的廳堂在辦桌時可以塞下六桌，客廳可以塞下四桌。夏天高粱收成後，廳堂裡的右側會堆滿一袋又一袋的豐收。冬天，會堆著一座小小的番薯山。   鄰居楊老師年齡和阿爸相仿。住的房子是很有氣派，有著燕尾和裝飾門面的典型閩南建築，坐落在新厝的左後方，正好相隔著村裡的大防空洞，他們家的左前方就是防空洞的入口。有段時間，在他們還沒舉家搬去台灣之前，日曆上單數的日子，約莫七時許，我們正在忙著用一碗又一碗的糜、番薯、番薯籤填飽飢腸，他會靜靜地坐在客廳的長凳上，有時推推鼻樑上往下滑的眼鏡，不時地向著門外遠眺。如果天空閃了亮光，他就快跑迅速地躲入防空洞。我們這些小孩，總是迷戀著飯桌上的食物，慢吞吞地，不甘情願的在父母的催逼下，在碗裡添些菜，端著碗躲進防空洞裡。   上了初中，我開始想要有自己的房間。防空洞頂的小房間，是個半高的閣樓，阿爸在蓋時，在裡面鄰著廚房的部份稍微加高了四十公分左右，就像是個大通舖。阿爸在上面堆放一些偶爾會用到的雜物。我把東西整理出空間來，在靠近廚房那頭的一個角落，用置物的箱子當做床腳，架上阿爸用來做模版的夾板，舖上被子，冬天時，窩在裡面，聽著外頭咻個不停的北風，感受自己的成長。夏天時，就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打地舖，偶爾能享受吹進來的涼風，在燠熱的夜晚，感到一陣短暫的幸福。   進入防空洞的次數卻越來越少了。大家經過長時間的適應和「訓練」，已經成了「聽音辨位」的專家了。咻的一聲，在大家的心裡各自有數，在大家的口中都能說出它的威脅有多遠後依舊談笑風生。而且，對岸射擊的技術也「精進」了，多數的砲彈總是飛過村落，落在田裡，等你去發現。   像村庄裡夏天我們常去偷摘的土芭樂一樣，隨著時間不斷地一一成熟。我們這些小孩也一個一個地長大，一個一個地嫁娶，一個一個地離家，孩子一個一個地出生。六個孩子輪流上演了「離別六部曲」，一部一部地把擁擠、熱鬧從家裡抽走，一步一步地把背影、冷清、孤寂、掛心與期盼留給漸生、漸疏的白髮。   有一年回家過年，進家門就感覺變了。阿爸自己拆掉不再使用的衛生間和浴室，改成現代化的、使用瓦斯爐的廚房。拆掉大灶，更親手搬走防空洞上的大石頭，把房間重新加進衛生間，放了兩張大床。「按呢，孫仔轉來就有所在睏了！」阿爸看著滿地亂跑的孫子，高興地說。我在防空洞口瞅了瞅，小時放學一回家，就拿到門口寫功課的小矮桌，擱在洞口的小空隙上，桌上擱著許多喜餅的空盒子，盒子上心形的標籤依舊閃亮著送禮時的喜樂，只是蒙上了層層疊疊的灰塵。   有很漫長的一段時間，砲擊聲三不五時就會響起，但我們姊妹兄弟六個卻從未害怕過，因為我們家有阿爸親手蓋的防空洞。   民國四十七年，阿爸才廿二歲。十八歲結婚，已經育有兩個女兒了。十三歲開始學做土水，當時已能獨立作業，是個負責、能幹、全方位的土水師。阿母總是喊他：「師傅，呷飯喔！」

小小島嶼半世紀護衛 金馬。軌條柴沿潮澗帶 設攔截點 自海鷗啼鳴走到 東莒村大埔聚落 馬鞍藤盤據沙灘 秋天芒花圍 古石屋 石頭與咕硓硬撐起 世紀的 砲火 煙霧瀰漫 風雨 祖先古老三合院 傾頹 聚落沿沙灘 蜿蜒 有誰乘夜半 星光 追流螢撲飛？ 島嶼仍孤懸貧瘠 只有菅芒花陪伴 傾聽秋風蒼涼

  母親又在客廳練字了。   她在日曆的另一面，製了三百餘張的練習紙，有空就書寫自己的名字，按隨著他六十餘載的名字。沙沙的落筆聲是客廳的伴奏，我則啃著一部厚厚的教科書，有時紀錄一些摘要，偶爾加入硬筆聲的交響樂團，讓旋律有重有輕。   即使燈光有些昏暗，我依舊該感慶幸，至少聽到的不是砲彈聲，那是長輩習慣的音樂。閃爍的烽火照亮了早期時代難民的悲哀，他們成了睜眼的瞎子，永遠只能凝視圖畫，羞於寫字，文字成了恥辱的記號。   有天，母親興沖沖地說「找到工作了」，旋即塌著臉，原來每天都需要簽到與簽退。   「教我寫字好不好？」她如此央求著。畫面迅速退回數十年前，臃腫的婦人坐在孩子的身後，抓著他軟弱無力的手，按照生字簿的筆畫，一橫一豎的鑿刻。刻出歪七扭八的姿態，似蝌蚪在紙漿做成的埤塘泅泳，擺動醜陋的尾巴，恣肆嘲弄這對艱辛的母子。   一件浩大的工程，不斷的爆破出字體，橡皮擦的皮屑濺滿桌面。幾個小時過後，工期終於結束，就等待明日課堂上的驗收。   「一起來畫畫，好嗎？」似乎為了洗刷剛剛的羞愧，兩人在潔白如童心的畫紙建造，揮霍的打造出氣派且不會漏水的現代建築。畫中沒有低矮的三合院，沒有庭中掃不完的落葉，沒有白蟻嚙咬柱樑的粉末，而且他們為自己的房間裝上冷氣。   隔天，我的掌心在藤條的摧殘下呈現嫣紅一片，那是字跡歪扭的代價。同學嘲笑的竊竊聲響讓我的臉龐迅速化為漲紅，在多年之後，從史書中讀到鬥爭大會的場面，人民公審的羞赧大概就是如此，當下熟悉的往事又湧上心頭，那同樣是令人掩面的傷心記憶。   我的字不美，即使是毛筆字也一樣。在鉤捺挑撇中，想當個懦弱的逃兵，卻被那隻寬厚的大手抓回。手肘、臉頰染滿墨漬，我們母子依舊在一張張廢棄的報紙中練著線條，在不顫抖的情況下劃出筆直。即使沒有蠶頭的起手式，也沒有燕尾的優雅，但那是貨真價實的落筆，沒有任何的欺騙。   對文字充斥陰影，卻自虐的選擇就讀中文系，每周需寫兩大張的楷書，需練習一大黑板的板書。練到行書，讓率性的字體迸發，不再呆板的如同板模。接觸到甲骨文後，字又更美了，不再令人難以入目。那彎曲的象形字，偶爾加上歧出符號的指事字，又讓人找到童趣，那是我們在白紙上曾經捏塑的世間萬象。當同學真誠的讚揚「你的字寫得真好」，心中卻迴響著母親說著「一起來畫畫，好嗎？」   走過南北，飄過海峽。從奇山異石中，讀出型態殊異的字：從花容柳姿，讀出含蓄內斂的情。真正的字是在大千世界中提煉，在世態炎涼中傾瀉，所練的字，寫盡人生。字無美醜，只有欣賞與否，就如我寫不出戰爭的草率，豪門的揮霍。   「不用教你寫字，我們一起來練字，字是教不成的。」我與母親靜默的在昏黃中寫著自己的名字，母親的字依舊挺直，我的字卻有些玩世不恭。   我的字是我的名字，練了一輩子，或許有時飄逸，有時凝重。

  況且，洗衣對她來說更是輕而易舉的事，她可以利用晚上拿到井旁去洗滌，然後晾在自家的庭院裡，明天太陽出來即可曬乾。而且只要摺好，一套一塊五毛錢即可入袋；如果熨平則是兩塊五，假設一天能洗十套軍服不必熨平，也有十五塊錢收入，一個月下來就是四百五十塊錢，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雖然春枝撥的是如意算盤，說的比唱的好聽，想的比做的容易，可是，她依然決定姑且一試。   首先基於禮貌，她必須先向阿福伯仔打聲招呼，原以為多了一個競爭對手他會不悅，想不到老人家不僅鼓勵有加，甚而將商場上一些竅門，以及那一家批發商價錢較公道，都毫不保留地告訴她，讓她受益良多。 （九十二）

  女孩子若把任性著力於戀愛上，如脫韁野馬般自以為是，到頭來吃苦頭不免，後果的承擔將會是窮其一輩子的試煉。 　　沒有婚約關係生下一個女嬰妮妮，這樣的身世注定妮妮這輩子要活得輕鬆自在是很難了。妮妮母親很年輕時愛上不該愛的有婦之夫，生下妮妮後以養女的身分報戶口經元配扶養長大。肚大能容的元配結髮夫妻，如何無怨無悔養育小三的孩子直到長大成人，已經非外人所能理解了。旁人都說元配是臥薪嘗膽，當年唯一的條件是小三得結紮。搶人家老公的怎會有好下場？後來鬧翻了，枕邊人冷落她了，轉身試著想要討回女兒，奈何除了懷胎十月，未曾親自撫育過女兒，半懂半不懂事的妮妮早就從左鄰右舍中議論紛紛得知她的身世，紙終究包不住火，表面上日子平靜的過，等到親娘現身眼前時，因為沒有任何互動，妮妮斷然斬釘截鐵不肯認親，更別說讓她帶走。妮妮是這樣吼親娘的：「你是歹查某，你走。」就這樣，心碎的妮妮親娘落得黯然神傷抹淚離去。   其實讀書期間，妮妮是很幸福的。跟養母全家住在一起，兄姊們都待她不錯，雖不是呵護備至，至少沒有受歧視，姐姐們有新衣服，她也一定有。學校舉辦的旅遊，哥哥們能參加，她也一定獲准。幼保科唸畢業，順利進入一家幼稚園，個性活潑，所以帶小小孩一點都難不倒她，幼稚園，生活常規的訓練是重點，才藝的學習是輔助，妮妮很會跳舞，幼稚園畢業典禮的表演大小活動都是由她一手策畫訓練搞定。一首老母雞，又唱又跳兼幫小朋友化妝，道具衣服一應俱全，園長讚美，家長開心得不得了，用有聲有色來形容一點不為過。如此出色的表現，園長內心打著如意算盤，若妮妮能娶進門當媳婦兒，這樣一來幼稚園的經營後繼有人，且不愁師資來源。可天不從人願，妮妮心目中早已經有了意中人，這如意算盤也就功虧一簣，悄然打住。   擄獲妮妮芳心的是一個客運司機，人長得帥氣，工作也穩定，收入也豐厚，平日很會獻殷勤，假日更是帶她四處遊玩，呵護得無微不至，從沒談過戀愛的妮妮，情竇初開，很快就掉入愛情的漩渦。話說人最怕嫖賭飲，只要沾染上任何一項，婚姻立刻風雲變色。妮妮的先生起先是小賭，後來為了翻本變本加厲大賭，都說賭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雖然說願賭服輸，但從沒有一個賭徒會承認自己是賭徒，只會怪罪運氣不佳。賺的錢入不敷出，妮妮婚前攢的私房錢沒多久全被掏空去押注，後果可想而知。經濟亮紅燈，每天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可一樣都不能沒有錢來打發，爭吵於是不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到後來起了性子就演出全武行，屋漏偏逢連夜雨，妮妮這時卻發現先生一次喝了酒，強索性事，她居然懷孕了。小生命的來臨完全不被期待，妮妮好幾次還故意大動作跳繩，看胎兒會不會流掉，可是一點徵兆也沒，順利產下孩子，還是個男嬰，五官簡直是先生的翻版，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頭一胎是男嬰，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妮妮卻淚流滿面，坐困愁城不知該籌錢養小孩。為了保姆費用，為了奶粉錢，滿月就外出四處打零工。忙碌了一整天，下班後拖著疲憊的身子返家，半夜還要起床泡奶粉，孩子哭鬧，先生不幫也就算了，還破口大罵甚至拳打腳踢，一樁婚姻以喜劇開頭卻以離婚悲劇收尾。金錢不是萬能，但沒錢萬萬不能，租屋要錢，雇用奶媽要薪資，孩子也不是吸空氣就會長大，幼稚園薪資不高，幸好有找到大醫院的清潔維護工作，穩定的收入足以支付所有的開銷。至於第二個小孩父親是誰，除了妮妮，沒有人知道。這匹脫韁的野馬再次跟自己的命運開了一個玩笑，面對風雨飄搖的日子，怎麼會一錯再錯，恐怕連自己也說不明白。一朵鮮花的生命很短暫，轉眼就是凋零。是自暴自棄嗎？還是也與自己的命運豪賭？好在生命賦予我們一份極有價值的禮物，那就是希望。希望是生命的磐石。雖不是三頭六臂，咬著牙苦撐，轉眼間孩子也逐漸長大了，惡劣環境中長大的孩子被迫提前早熟，體貼妮妮辛勞是妮妮最感安慰的，她說做夢都會笑，直說辛苦值得。   孩子大了，妮妮也有年紀了，肩膀因為過度操勞這陣子疼痛不已，已經嚴重到手連四十五度都無法舉高，醫師確認是肩關節沾黏，必須開刀。妮妮十分無奈卻也只好面對。病房裡，妮妮跟女兒說：「我是不及格的母親，千萬別學我當一匹脫韁野馬，代價太高了。」女兒與兒子握緊母親的手，要妮妮寬心養病，兒子說：「媽辛苦養育我們兄妹，等我當兵回來就可以賺錢養你了。」最近一連數天霾害嚴重，病房外天空灰濛濛，妮妮說希望能很快再次看見湛藍天空。生命是一條溪流，有時不免遇到激流漩渦，唯有步步為營，方能安然涉足而過。

  這天遊覽車走入新疆的秋色裡，偶然的停泊，拾獲這幕放牧風情。   那時，陽光篩落蜿蜒的公路，路樹迎風婆娑，我倘佯在阿爾泰山山脈中，享受這份的舒暢。不久，戴盤帽牽牛的男人、拿水壺的紅帽少女和紮頭巾的婦人，款款的從山下走上來，就這般黏住我的視線，讓我一路跟隨。   走著走著，我彷若看見陽光踩亮羊兒，聽到風兒鑽進野餐籃裡，串起歡愉的音符，而後把這些簡單的幸福，放牧在我的心弦滋養。

一、水在沸騰 掉了一株豆牙 掉了一塊豆腐 不哭 因為寂寥日子佈滿塵埃 壺裡的水 乾成一條抹布 沸騰許久缺氧 肺極度吃力 忘記明天要捏住那顆太陽 折騰彎拐不明不滅 夜間半枚彎月 休息一下 舀一瓢弱水加入 忘卻發自牙縫的酸味 二、待宵花 浪花席捲待宵 海的呼吸夾帶昨日的雨 沒有心，白沙沾滿葉子 觀浪者偷窺 待宵經常被遺忘 尋找一顆浪花的心 卻意外找到一只 風螺 或一顆接一顆 獨留待宵成了 黃花 已是明日 海岸線是白沙 白沙透過腳心直達心房 牡蠣及花蛤及沙蟲 無故端上盤飧 解開一個夢

  多年前她到阿福伯仔店裡去還帳，阿福伯仔曾鼓勵她說：「妳一個婦人家體力畢竟有限，不可能老是上山耕種。我看將來要是能存下一筆錢，一旦有了足夠的資金，不妨跟我一樣，就在自家開一間小店舖。雖然賺取的是蠅頭小利，但是圖一個溫飽似乎沒問題。」而阿福伯仔所說的「足夠的資金」不知要多少才夠？即使家裡的儲蓄約有兩萬多塊，還有不少黃金。但她必須以翻修古厝為優先，要是把所有的錢都投資進去而賺不回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阿福伯仔是一番好意，現在則多了小寡婦的阿香商店，倘若她再加入，或多或少總會影響他們的生意。可是有時候也不能這麼想，鎮上整條街都是做生意的，各有各的客戶，各有各的經營方式，亦可說各憑本事、照樣生存。   雖然她們村莊不大，以前有阿福伯仔一家小店舖也就夠了。可是現在週遭幾乎都有駐軍，包括：陸軍戰車營、砲兵營、步兵營、通信營、工兵營，空軍高砲連、海軍探照燈中隊……等等，少說也有好幾千人。而且鄰近的村莊已抓住這個商機，除了一般商店外，也在自己的住家紛紛掛起了招牌，開了洗衣店、撞球室、冰果室，以及修改軍服……等等。他們為三軍將士服務，也為自己的荷包服務。反觀春枝她們村莊，似乎較為保守，僅有兩家商店而已。於是她左思右想、暗中探訪，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商機，所以她決定在自家的大廳開一家小店舖，而且還要兼洗衣。萬一店舖的生意不好，她可以用洗衣的工資來彌補。因為一塊肥皂可以洗很多套衣服，水井的水又不要錢，只要花點時間和力氣就可以。 （九十一）

  如果不曾遇見你，我又會在哪裡？    金門，如果我不曾遇見你，我不會知道原來在我們國家還有一個美麗的離島，更沒有機會見證前人流血流汗用生命捍衛的海上堡壘，家鄉的美不同於台灣的大都市，我們依舊保有純樸的人情味，充滿戰地風光的坑道、碉堡、落番到南洋打拚、衣錦還鄉所建的洋樓、傳統的閩南式聚落充斥在其中。   記得大學畢業後赴台工作，大家知道我是遠渡重洋從金門過來，個個抱著濃厚的好奇心紛紛詢問：「你從金門坐船來台灣嗎？金門是不是很小？用走的就可以逛完？你們那裡有百貨公司、麥當勞嗎？」若是遇到在金門當兵的男士們，彷彿打開他們的記憶盒子，滔滔不絕的談起他們過去在金門當兵的回憶：「以前當兵最怕抽到籤王-金馬獎(金門+馬祖)，聽說要一直待到退伍才能返台，擔心遠在台灣的女友會兵變，更害怕如果對岸隨時攻打過來，可能就淪陷音訊全無；在金門當兵，最大的娛樂只能在島上看看電影、打打撞球，看到漂亮的金門女生還不敢追求，聽到娶金門女生就要留在金門十年才能回台灣」，但相信那段當兵的回憶，已儼然成為了他們人生中最美麗的風景，很多退伍人士在金門開放觀光後，紛紛攜家帶眷的舊地重遊拜訪老友，尋找他們當時在金門所留下的足跡，金門儼然成為他們的第二個家。   金門，如果我不曾遇見你，我一定無法見證過去視為「反攻大陸」的戰地，隨著兩岸情勢的改變，如今成為「兩岸往返」的小三通要塞，你一定不敢相信，曾經無法入場參觀的營區、現在改為購票的軍事體驗區，荒廢已久的古厝，在國家公園整理後，蛻變成民宿出租給業者經營，在這個充滿戰地色彩的金門，現在隨處可見來自海內外四面八方的旅客，大陸觀光客騎著腳踏車漫遊在曾經勢不兩立的城鎮，參觀過去「古寧頭、八二三戰爭」的歷史痕跡；即使是國人，在戰地政務尚未解除之前，無論是台客來金門、或是金門居民赴台，若沒有經過關關申請、層層審核是無法直接往返兩地，甚至連鈔票都印「限金門地區流通」，赴台還得兌現成台灣流通的新台幣才行！現在的金門，是大家選擇國內旅遊的好地點，無論是週休二日遊金門或是請假規劃「金門+廈門之旅」都是受歡迎的旅遊方案，金門從此，在歷史重新定義，在我的故事裡從「戰地」演變成「觀光聖地」！   金門，如果我不曾遇見你，我一定無法看到你的進步，以前只要一到台灣，無論是日常用品或是衣物都要瘋狂大採購，過去封閉的小島、曾經消失已久的電影院、從未想過的星巴克、摩斯漢堡、屈臣氏、全聯、甚至知名精品品牌紛紛進駐金門，讓居民在本島購物就能擁有眾多的選擇，免稅商店的營運，提供許多就業機會，過去要遠赴台灣才能完成大學學業，如今在金門即可攻讀研究所，蛻變的過程更帶來顯著的進步，離開家鄉才深知在大城市打拚的艱難，腳步緊湊的生活節奏，人與人之間的冷淡互動、花費高昂的開銷更是一股沉重的壓力，小時候一直盼望著長大獨立可以離開這個枯燥乏味的小島，步入社會後，才知道在紛擾的時代，能繼續保有淳樸的生活方式是多麼的珍貴、多麼的不容易，讓我更加珍惜金門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可貴！  金門，如果我不曾遇見你，你可能只是歷史課本中的戰地、生命中的過客，我一定無法鉅細靡遺述說著你的故事、將妳的美麗傳達給大家，更無法心疼你在轉型之後，了解原來每一個景點背後所隱藏的故事，竟然是承受這麼多傷痛所換來的和平；感謝金門，讓我因你在多次的重大戰役中保家衛國而驕傲、感謝金門，讓我領悟父母是在多麼艱困封閉的環境下，將我們拉拔長大，讓我更懂得孝順更珍惜每次返鄉的相處時光、感謝金門，讓我踏出這個小島後，才知道「人外有人」為自己的不足而慚愧，懂得更謙卑更虛心的學習，金門，我是多麼高興能與你相遇，才能擁有比別人更豐富的成長經歷！   如果你曾經來過金門，歡迎舊地重遊再續前緣，見證她現在的改變與進步，將會給你煥然一新的印象、如果你沒來過金門，歡迎蒞臨這片土地，與她共同譜下難忘的樂曲！

  那是煙嵐縹緲夢想的深山 高原牧野猶如神的胸襟 任信仰者尋幽訪勝 冷鋒是大寒的先驅 使勁一吹便令群峰白頭 皚皚的瑞雪紛飛 暈染北國的銀色風情 那是櫻花鉤吻鮭悠游的偏鄉 青苔匍匐七家灣溪 探索冰河時期的清寂 臘月是花蕾的引信 孤傲堅忍地開在百花之首 白色花瓣宛如雪片 妝點曠野的隆冬景致 那是紅粉佳人爭豔的部落 崇山疊翠粉帶環腰 一路溫柔蜿蜒 狂蜂是春訊的使者 喋喋不休佔據花的心房 漫步粉紅地毯，你也 不想錯過絢爛的春天

    微微陽光涉及門庭 世界安安靜靜如水細紋而止 窗外桂花完成了一齣失樂園儀式 物象種種井然。九坪時間的甜度風景 咖啡桌傘面撐著沉默堆積的黑天 那盞油燈一直在等候主人點亮 小小牆垣留有裝置畫面的問路字漾 幽幽浮浮。日子貼著無聲的進進出出步伐 日常又日常的繁多人生馴服 來了又走。一個人的生活切面配給 隨意陳設的室內人文情節造景 我想我是極端的自戀主義者 置放杯架藏有十哩外的手藝煉化極光 懸掛的書法隱身在字墨完善的美學溫度裡 原木傢俱尺寸合乎人身工學的回答比例 偶而給一道道房門揮灑微笑的色澤 讓打開或關閉都有了心的學派旅次 像宇宙耳語穿戴著編年史的問候聲 此刻。偶有書冊裡的訪客走來 一疊疊巍峨厚重的知識篇章 宛如江河貫耳。聽見諄諄的敞開 倚牆僻居的那些聖者。空氣中 穿透天際。山風海嘯設下的身影 朝向縮寫的小坪數書屋逆流而上 如此容顏天國。直達神的祝禱 此刻。淡漠鐘響直擊午後十三點 電鍋依稀的叫聲溢出。兩菜一湯 人間時刻又是另一種齒縫間的風格

    儘管烏番沒有寄錢回家，但日子總是要過的，春枝依然枷車、牛、犁、耙，上山耕作。而耕種需要付出勞力，收成則要看老天爺的臉色，不可能年年都是「好年冬」。尤其她是一個婦人家，體力畢竟有限。有時候當她牽著牛、荷著犁，打從小寡婦的店舖經過時，看到裡面滿滿都是穿著軍服的客人，你一言我一句和小寡婦有說有笑，好不熱鬧。即使不是人人都來購物，但至少已營造出十足的商業氣息，讓她心生羨慕。如果自己也開一家小店舖，不知是否能有這種場面？還是會和阿福伯仔目前的情境一樣、門可羅雀？雖然他還有一些村內的老主顧與零星客人，可是生意已大不如前，更不能與小寡婦相比。因為她就像一朵盛開的花朵一樣，能吸引許多嗡嗡嗡的蜜蜂。（九十）

    孩子想調雞尾酒缺鳳梨汁，於是要我們順便買一小罐回來備用。當我們走訪好幾家超市詢問之後，店員都回答沒有這樣的存貨，所以感到抱歉然後要我們到別地方看看。   眼看街上比較具有規模的超商都無法買到，因而正在覺得徬徨之際，太太忽然想到一個法子說：既然沒有辦法買到罐裝鳳梨汁，何不買一顆新鮮的鳳梨回家用果汁機打成果汁呢？   對呀！之前繞了那麼多家超商都撲了空，幸好她及時轉個念頭想到使用最原始而愚笨的方式，把原本就是可以製作成鳳梨原汁的水果買回家自己弄，不但在水果攤能夠輕易買得到鳳梨，而且還是純度接近百分之百的果汁呢！   由於這一個轉個念頭的小趣事，不禁讓我們想到生活上有許多類似的例子，偶爾會遇到一些困境或是瓶頸的情況而傷透腦筋，卻沒有想到只要運用簡單的方式便可以順利解決。   目前由於三C產品普遍被充分利用之際，人們雖然一方面得到了莫大之便利，可是另外一方面卻也失去了某些與生俱來的本能，例如使用電腦和手機時都是打字比較多，對於手寫技法就逐漸疏遠和疏忽了，以至於有時候一旦要寫字的時候，即使想很久也想不起正確的字應該如何書寫。   還有些時候外出而忘記攜帶手機，雖然一整天都沒有人打電話進來，可是在心中老是覺得不踏實和怪怪的，因為一直惦記著假如漏接電話該怎麼辦？然而卻忘記當年行動電話尚未普及的時候，大家還不是可以過得好好的呀！   同樣的情況其實越來越明顯，例如最近媒體老是說「AI人工智慧」各項產品正如火如荼的研發，所以在不久的將來，人們可能會享受無與倫比的服務與極其便利的生活，因此有很大部分的工作都可以由機器人來做，假如一旦成為事實的話，那麼也許人們缺乏勞力與勞動的結果，豈不只是成為吃飯的動物了呢？   然而如此一日千里的物質文明，似乎頗為迅速而不著痕跡的取代人類引以為傲的本能，以至於過度倚賴科技產品的結果，反而讓我們失去了一些應變能力，所以有人戲稱未來的人類長相，可能和電影傳說中的外星人頗為相似；尤其演化成為擁有一顆碩大的腦袋和發達的手指頭，更是方便科技產品所遺留下來的後遺症，之所以會變成這般奇特的模樣，乃肇因於過度使用腦力激盪，以及用手指頭敲打鍵盤之結果，才會變成想像中的奇形怪狀。   不過倘若依據上述所提及AI人工智慧的發展趨勢來看，也許想像中未來人類的手指頭不必活動所以也會逐漸退化，反而是使用聲控的嘴巴越來越發達，最後則演變成為一張極其豐厚嘴唇的模樣吧！   當然這樣的預測與想像不見得會成為事實，況且科學家也認為AI人工智慧仍然存在某些罩門，因此想要完全取代人類，或是進一步統治地球成為主人的話，也許還只是一項虛擬的議題而已，畢竟人類才是位於主導的地步。   回過頭來談到想法轉個彎的概念，我們不禁想起多年前蠻流行「腦筋急轉彎」的話題，雖然類似的遊戲比較傾向於趣味性、戲謔性與高度調皮的思維，當然不可以當作一般解決問題的正常管道，不過卻也極其實際的提出另外一個思考方向，讓人們面臨困境的時候，不必急於硬要毫無計謀的闖關，反而是讓心情冷靜之後重新思考，然後在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情境之下，也許就可以輕易找到另外一條解決之道，此種結果或許就蠻符合轉個灣、尋找新的念頭之生活哲學了，您說是嗎？

  自有記憶以來，年初一家裡新年的第一餐必定是長壽菜，年年如此。   雖然，這是尋常人家的吃食，所用食材普通無奇，但工序繁瑣，因此準備起來也不輕鬆，由於所需材料並非信手可得而須刻意周全，於是，為了讓這歷久不衰的味道，在年初一一大早準時端上桌，往往得跨年籌辦。對於瓊林媳婦而言，烹煮長壽菜，成了新年第一天的首關考驗，就連老祖母都透露她也是經歷多年的反覆揣摩精進，好不容易才體會箇中三昧，可見傳統佳餚，自有她美好的節奏。   長壽菜是道由割菜（芥菜）、金針、香菇、芋頭與豆腐一起煲煮的素齋，材料看似簡單，但動手開始備料後，煩惱便接踵而來。   這道菜的主角是割菜，取其菜葉既長且韌，與「長壽」之意相呼應，因此，得挑選長得健壯且品相貌美的割菜，但有得挑算是最幸福的狀況，最無奈的是連買都付之闕如，那才叫掌廚的人患愁。由於割菜並不是日常普遍食用的蔬菜，曾有好幾年的臘月，母親最煩惱的就是四處尋無割菜的蹤跡，眼看就要過年了，長壽菜無論如何是不能缺席的；記得有一年，真的就沒轍了，竟然全無割菜可用，只好以菠菜權充代替，但也就這麼一次，沒有割菜的長壽菜味道全變了樣，讓人難以接受，自此，每到歲末年終，家人總是特別心繫這關鍵的要角，為此，還曾經動過自台灣空運割菜來金門的念頭，不過，像這樣的窘境後來就不曾再出現了，原來姑媽自隔年起，索性自己種起只送不賣的割菜，就專為供應親友過年長壽菜所需，想想也只有這嫁出去的女兒，才明白娘家對長壽菜傳統之執著，因此，像這樣費盡心思的大陣仗對待，也就不足為奇了。   割菜入手後，揀選適合的梗葉，先經沸水汆燙後，再由梗至葉細細撕成長條絲狀，這是純手工的活兒，須順著葉脈的纖維緩緩剝下，若貪圖方便擅用利刀切劃，菜葉下鍋烹煮後，必然腰斬成數截，這七零八落的菜還能稱為長壽菜嗎？當然是不合格，因此，這道手續完全馬虎不得。   割菜之外，另一要角是芋頭，在地的金門檳榔芋當仁不讓，過年時節尤其偏愛「芋子芋孫」，小小圓錘狀總是討喜的模樣。這象徵多子多孫的小芋頭特別要溫柔對待，連皮入水煮過，再輕輕脫下其貌不揚的外皮，如果順序顛倒，先去皮再煮，則芋頭味道與口感會有天差地遠之別，這又是另一道快不得的工序。小時候，剝熟芋頭皮的工作，經常是落在沒事愛在灶腳出入攪和的小鬼頭身上，那種既燙手又黏手的感覺，隱約是記憶中的年味。   蔬食妥善之後，還要再準備豆腐丁，傳統板豆腐是不二首選，將豆腐切成約二公分見方且厚約一公分的丁塊後，下鍋油炸至呈金黃色的外酥內軟，刀工與油鍋的火候，會決定起鍋後是豆腐丁還是豆腐渣，通常可以從掌灶主廚的眉頭知道，一旁幫忙添柴薪的我們，總是滿心期待那眉開眼笑後的傑作，彷彿就像是自己完成一樣的滿足。   這些素材在年夜飯之前一定得準備就緒，隔天，也就是新年初一一大早，先端上供桌，成了祭拜佛祖、菩薩與祖先的供品，禮成之後，再將這些蔬食入鍋合煮，健康美味的長壽菜鮮甜上桌，在新春伊始的頭一餐吃得如此自然原味，長壽之美意其來有自。   烹煮這樣的珍饈時，可先以少許清油爆薑，再將用心計較的割菜葉、芋頭、炸豆腐，佐以金針、香菇絲，綜合所有素材熬煮，只需加點薄鹽調味，便可自然帶出食材本來的味道，割菜的甜、芋頭的綿、香菇與金針的鮮香，完美結合，盡匯入這道代代相傳的滋味，簡單的美味，不簡單的傳承。   年幼時，有很長一段時間對這道素菜是卻之不恭的，總在年初一故意賴床晚起，盤算著如何躲過茹素的早餐，然後可以直接午餐開葷；但隨著年歲漸長，山珍海味、異國料理並不陌生，而家裡的這道長壽菜卻總是在腦海反覆飄香，原來，最原味的最讓人想念。   多年來，一直覺得過年就是傳統吃食的武林大會，家家戶戶自成一個江湖，高手經常就是在家中廚房裡過招，不管是婆媳、妯娌甚至是姑嫂間的。而長壽菜僅是悠久傳統的滄海一粟，深厚底蘊又豈是花拳繡腿能體會的，只有灶腳站久的人才是傳人。   長壽菜，據說是我們家媳婦的考驗，也是美滋美味的傳承。每一年，享用熱騰騰的長壽菜，總不忘笑問妻子，是否盡得真傳？

  芸窗論藝舊填膺，   喜晤知音果園藤；   棟宇梅香沾雅趣，   蘇茹郁實素心增。 　 寫于二林廣興--修果寺旁--老友林敬國居家果園。 　 老友之吉他、繪畫、歌藝、傳統詩詞，及至桌球……等，無一不精；渠公暇之餘，復活用其自宅前之廣闊庭院，闢為林園，習有機園藝，躬耕自食，頗有斬獲。 　 蒙其之邀，喜會之，得沾雅趣、浴法喜，乃以下平聲十蒸韻誌之。

    住在村裡的阿兵哥，竟陸續地搬到距離村莊不遠新鑿的坑道及新建的營房駐守，只剩下伙房沒有搬離，依然在原來的地方煮飯、炒菜、蒸饅頭。每到吃飯時間，再由各單位下山打飯，因此與村民的互動亦相當綿密。假日經常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阿兵哥到村子裡走走，看看老房東和他們話家常，或是到小店舖買包香煙、買點日用品，順便和小寡婦聊聊天，吃吃她的乾豆腐。但卻也因為部隊加強戰備訓練，時時準備反攻大陸、收復河山，所以沒有時間再幫老百姓拔小麥、割高粱、拔花生。   雖然當年部隊佔住民房，造成百姓諸多困擾和不便，但久而久之卻也如同一家人。如今他們一搬走，即使房間騰空，農具及收成的五穀雜糧有地方可堆放。而就春枝來說，偌大的房子由她一人獨居，未免顯得有點冷清。因此，對那些曾經借住在她們家的兵仔，倒也有點懷念。尤其是那位准許老林提著洋灰爬上屋頂，幫她修補破損瓦片的孫連長，更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像他這種年輕優秀的軍官，將來一定有前途，當個營長或團長指日可待，升上將軍不無可能。一旦反攻大陸回老家，亦可光宗耀祖。果真如此的話，相信她也與有榮焉，因為他曾經在她家的「尾間仔」住過，而且還叫過她小阿嫂。可是也有人當了大官後就高高在上認不得人，反正「一樣米飼百樣人啊！」春枝情不自禁地暗笑著，復又喃喃地說聲：「夭壽喔，自己未免想太多了。」（八十九）

    陰冷的風聲在暗夜中發出低沉的怒吼，寒星光芒忽明忽暗，重重疊影悠悠晃晃，昔日繁盛的花樹悄然凋落，清冷碎花隱沒在無情的月色下，冬夜的寒氣迎面撲來，悵然的情懷鬱鬱湧上。   冬天時常倍感惆悵，細想上年春天的朝氣鋒芒與如今暗灰極沉的冬季對比，看似四季的變幻，但一景一物卻在漫長的時光裡有所改變。新春是迎向一個美好的開始，在之後的夏季裡蓬勃發展，到了涼秋自然而然沉澱身心，自身的改變和心靈的成長都在四季中漸漸茁壯，伴隨身旁的人一起面臨人生瓶頸、享受人間雀躍的歡笑。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在下個春日相見，有人消逝在度不過的疾冬中，或者在更之前的時光中匆匆離去，當下的我們必然會傷感，想靜靜的持續停留在喚不回的歲月，九夜茴《匆匆那年》寫道「長大了之後總會學不一樣的功課，走不一樣的路，遇見不一樣的人，我們根本避免不了分道而行的命運。」人的情感有時很濃烈，無法放下留戀的情人、道別昔日的摯友或是離開家鄉的親人，小的時候我們被保護在一個安逸圈，裡頭的人都是無比的溫柔、細膩，但長大後的我們面臨的是形形色色的事物，學會用不同的方式去接納和改變。   當我們迎接下個春季時，我們會有個傳統，它讓我們道別昔日從前往事，坦蕩的面對新的事物，過年的時光就在冬季，家家團圓聚一聚，不管上一年風波動靜多大，我們在歡樂的年終漸漸淡忘、放下，新的一年，平平安安的和親愛的人度過美好的新年。

   凜冽北風，呼嘯臘月，矯情冬陽，萬喚千呼，方露，嬌羞容顏。昨日，青絲飛揚，今日，霜滿頭，他鄉聚首，話桑麻。   雖然，步履蹣跚，雖然，兩眼昏花。惟，兒時友情，歷久彌新，更勝親情。期待，來年，再聚首，互祝，天長地久，兒孫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