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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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我成長的搖籃─榜林
「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山坡上面野花多,野花紅似火……」這是大家小時琅琅上口的兒歌,也是我出生、成長的村莊~榜林的類似寫照。 榜林位於金門浯江溪上游,後有石墓山、五丘山、燈火山是堪輿家口中的三山拱護,「雞母穴」的好住處、好風水,村民居家以坐東向西為多,次為坐北朝南,向東僅有一間,依縣誌記載榜林村村名前名為董林,唯鄉老傳又稱東林或珠林,云某年東邊之林火燒埔後,發現地平背風是住民良好埸所,而有居民移墾,於是落戶成村,而榜林是國民政府進駐後所更改。 董林據鄉老傳言是汪姓開基,繼因後洲村廢村大量住民遷徙墾植分居於此,後加上外來人口的久客定居,遂化荒墟為樂土。 本村於1068年屬同安縣,緩德鄉翔風里與半山、古龍頭、後岐均屬十九都管轄。至1821年屬馬巷翔風里與後埔、埔下、埔邊、東洲、後岐、後湖、菽高山屬後埔保,仍歸十九都管,至1915年金門立縣,本村仍屬後埔保,十九都則改稱第一區,1935年本縣試行地方自治,劃就後埔、古賢、古湖三保為第一區,1945年光復初期設二鎮四鄉,本村分屬古湖鄉、1949年民政處時期,屬第二民政處金寧區、1952年本縣設五區,本村為金寧區。1953年本縣恢復縣制,各區改為鄉鎮,本村屬金寧鄉,民國五十四年榜林村行政村包括榜林、昔果山、東洲。民國八十三則有榜林、昔果山、東洲、后湖、頂后垵、下后垵。 榜林村其北為伯玉路,西可達金城,南可至后湖,東可到機場,南來北往,交通五線道十分便利,不僅地理位置優渥,村莊也流傳許久著一句俗語:「榜林水楂某、東州好車鼓、后垵好菜脯。」之美稱。 榜林村不僅出生美女,也培育了不少人才,地靈人傑,榜林村後有尊文官風獅爺右手握筆、左手拿書,保佑村莊學子金榜題名,考試順利!從東洲進入村莊交叉路口前也有一尊風獅爺專門鎮煞用,也保護著準備歸家的村民們。 榜林以許姓、楊姓、陳姓、蔡姓等姓氏組成,其中以許姓居多。在早年,村後曾佈設一大軍營,村莊常見阿兵哥的身影,村民平時生計也常伴隨著阿兵哥的作息,不僅使村莊的安全性更加穩固也變得相當熱鬧!隨著時間遞移,兩岸關係逐漸穩定,約略二十年前,軍營也慢慢遷移,而今,榜林村現有近二百戶居民、也居住著不少來金門就學金大遊子們,小而美的榜林村既純樸又憩靜,總是充斥著濃濃的人情味,不僅家家戶戶互相寒暄送暖,也時常舉辦社區活動增進村民間的情意,拉近彼此間的距離,打破既往傳統生活模式,活化了村莊生活型態,而現今的村辦公室,也就是昔日的國礎國小,如今為高雄大學金門分部,村民活動交流的聚集地,不僅是村莊長輩們所敬畏的母校外,現在更是牽繫著村民們的心。 榜林,不僅是金門四面交通所交會的地點,更是不少旅居在外遊子心中所依戀著的故鄉。榜林,它更是陪著我成長的搖籃,不論過去、現在、未來,我都會繼續在榜林這溫暖的村莊中貢獻、回饋,並將這份榮耀繼續傳承至下一代! (本文作者為金門大學學生/稿費轉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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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對、對、對,班長的名字就叫劉志林。」罔腰仔如獲至寶,急促地問:「劉班長可能也退伍了吧,他現在住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老劉失蹤了。」老班長收起臉上的笑容,神情黯然地說。 「失蹤?」罔腰仔重複他的語氣,不解地問:「他身體強壯又識字,怎麼會失蹤呢?」 「一言難盡啊!」老班長感嘆地說:「那年我們從金門準備輪調回台灣,老劉就是在登陸艇上失蹤的,甲板上只留下他的裝備和一隻空酒瓶,人卻不知去向。儘管部隊在船上海軍官兵的協助下,做地毯式的搜索,則依然不見他的身影。事後保防官檢查他的背包,也沒有發現遺書之類的東西,但卻有人說在黑夜裡聽到噗通的一聲,但不知道是不是老劉失足墜海,還是另有他故想不開跳海自殺?雖然沒有發現他的屍體,不能斷定他已死亡,部隊也只能以失蹤向上級呈報,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他絕對是想不開而跳海自殺。說不定屍首早已被沙魚吃掉了。說來可憐啊!」 「怎麼會這樣?真叫人想不透啊!」罔腰仔傷心地說。 「可能是感到反攻大陸遙遙無期,回老家已無望,藉酒澆愁而想不開吧!」老班長說後加強語氣強調著說:「他老家可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還有一個漂亮的童養媳在等他,而且又讀過書,可是在軍中則有志難伸,當一輩子伙伕,說來窩囊啊!難怪他會想不開。(一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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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十七歲
琬: 雖然一個月前遇到妳,直覺妳怎麼變得如此羸弱,卻萬萬沒想到會走這麼早。要和妳講話不知從何說起,鼻子心頭揪成一團的酸。 想我們最璀燦的年歲,何等有幸,有若姐妹般相濡以沫,數十載人生本來就像一列車,車上乘客有的早下車,有的晚下車,上上下下原本正常。 妳不一樣,我們一起哭過、一起笑過。雲煙是過了,影像揮之不去。眼眶泛紅淚水沿著臉頰滴落,旁邊哭點低的阿玉已經開始啜泣,我和惠雯、寶珠滿腹哀傷,只能先吸一口氣,回想我們共同的十七歲。 某個月亮高掛的晚上,我們倆個小女生擠在料羅灣沙灘的人群中,踏著清明月色隨著一群軍人、百姓上了開口笑的登陸艇,搖搖晃晃,甲舨上放眼所及一片汪洋,無邊無際。船艙空氣充滿汽油味,以為將要窒息,我倆面面相覷,內心些許恐懼些許新奇。此行離家幾百公里,尤其隔著臺灣海峽,不敢想像未來,渺渺茫茫,家這般遙遠,除了哭,不會有其他表達方式。 渾渾噩噩到了高雄十三號碼頭,跟著人群莫名奇妙的到了高雄火車站上了往台北的柴油慢車,我們已然忘了故鄉,起碼暫時被好奇取代:十七年來年第一次看到火車,且搭上了火車,心裡蹦蹦跳,傳說中的火車長這樣啊?一節一節車箱轟隆隆作響,彷彿看不到盡頭,車外一片漆黑,稀疏燈光急速後移,睡不著,琬,我們比肩而坐竟也無言。 到了臺北,當年如何覓居竟也記不清楚。 第一次看到紅綠燈、霓虹燈、百貨公司。臺北尤其多漂亮女生,裙子穿得短短,咱倆土包子,眼花撩亂。第一次當作業員、第一次賃屋而居……太多第一次,第一次到妳信義路伯母家,一杯冰開水,冷冷的一張臉,沒有溫度的那種,水與伯母的臉相配,我卻心跳加快,一顆心臟幾乎要停止,不敢正視伯母的臉,而後我們倆低頭看自己的穿著,再看妳伯母家晶亮的木質地板,非常慚愧的迅速告辭,從此我們誰的親戚家都不去,外島來的孩子,走過砲聲,歷經風險,骨氣是我們未來立足社會的不滅定律。 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新鮮感總有消失的一天,面對現實世界,在五光十色的臺北,兩位小女生經常晴雨不分穿錯鞋,也經常買個便當只配些花生米和酸菜將就著,日子比不上老家,妳是獨生女,我是么女,被寵慣了,但我們約定要咬著牙渡過每一個難關,事實上我覺得妳比我勇敢,很多緊要關頭是妳先鎮住,一付熟門熟路樣兒。 回首當年,難得成熟啊。 妳決定工作幫忙家計,所以直接進入職場,在一所私立高中當職員,由於妳清麗的外貌,冬日經常一件高領湖綠色毛衣,一襲海藍色風衣,飄逸長髮,似一抹藍色精靈,很快的成為學校一道美麗的風景,也是眾人追求的目標。看妳日子過得精彩,眾姐妹淘異常放心,咱們幾位也喜歡穿妳那海藍風衣,我愛妳那件湖綠高領毛,到妳那總要借來穿個二天。假日齊聚妳那二坪大的小小宿舍,更是人在異鄉最佳落腳所在。 青春正盛,做任何事情都理所當然,幾位女生順理成章躲在妳的宿舍用唯一的炊具,一只紅色電鍋,用外鍋煮火鍋,買了豆腐、魚丸、肉丸、大白菜、粉絲,今憶起,極簡。熱氣氤氳繚繞,加上嘻鬧聲,比起市場叫賣似乎毫不遜色,滿屋子青春飛揚,像一群麻雀吱喳不停,雀悅聲讓隔壁宿舍的人忍禁不住探頭;飽滿友誼溶解些許鄉愁。 大夥幾乎忘了離家數百里的辛酸。想想不容易,每一個都是家裡寶貝,孤單到異鄉求學奮鬥,不敢向浯島親人訴苦,也懂得掩飾窘境,如若沒有友誼的支撐,很難講如何渡過那段蒼白的青春。 後來,各個陷入愛情的漩渦,都談起戀愛來了。我們的感情不曾疏遠,只是每人身邊多了個他,顯得有些兒急促與不自在。 好長一段日子,互相交流甜蜜的他、互相抱怨不甚理想的他,青澀的經驗互相勸勉,卻也有一個不輕不重的結論:結婚像賭博,不知結局如何?可勇敢的女孩們相繼往婚姻長河裡跳。 之後婚姻生活牽絆些許情誼,可我賃居妳學校旁,在做月子期間妳幫我許多忙,和我一起分享寶兒成長的喜悅,兩個生澀女生手忙腳亂幫娃兒洗澡,連袂抱著寶兒到處炫,及至妳談戀愛孩子都是妳的小小電燈泡。 琬,想到妳熱心好義,是一條溫熱的友誼的溪,自己阮囊羞澀仍盡可能幫助向妳訴苦的人,且同事同學需要妳,妳從不知拒絕,他人有困難第一位跳出來必定是妳,照顧家裡不遺餘力,是有目共睹的孝女。 爾後,白手起家的我倆從南區到西區總是毗鄰而居,直到寶兒要到台大就讀,我搬到公館下一個站,這才結束鄰居關係。 此後,聯繫較少,妳也忙著先生生病,照顧母親等等,直到後來他們往生,那段日子妳肩負責任何等沉重?內心煎熬可想而知,卻不見妳訴苦過。 可我們這夥情同姐妹的同學有個默契: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因此太平時期聯繫變得不太頻繁,直到兒女們喜事才是我們重逢敘舊的最佳連結。或許生活壓力等造就台北人的冷漠,直接間接似一隻飛遠了的風箏。 一○五年十一月初某個上午十點左右阿玉來電,說妳昏迷被送往臺大醫院正裝上葉克膜,她邊說邊哭。一時之間無法回答,摸不著頭緒。十月某日下午我們不是才在公園路巧遇?當下妳也讓我嚇一大跳,怎麼整個人完全變了樣?我劈頭罵妳:怎麼把自己弄得又黑又瘦?不是我心中人群裡出色的琬,我的心又痛又氣,妳說剛從醫院回來,心臟和肝出了問題,我心頭一顫。琬,妳竟然不讓我們知道,就怕麻煩大家。原來妳遵守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太過分了。 我們幾位一起走過青春歲月,走過風雨陰晴,一起哭一起笑,無數晨昏:金城、山外、慈湖路、台北木柵、青年公園……一路散落多少歡樂跫音。 如今妳最放不下應是唐寶寶兒子,告別式那天,他認出我很是高興,高舉雙手招呼,顯然不太明白今後沒有媽媽庇護,日子將會不同,幸好他的弟弟懂事又貼心,照顧哥哥應會盡其所能。 阿玉、惠雯、寶珠涕淚縱橫,不忍妳這麼早離席。所有空氣凝結在我們的十七歲。我們幾個因為妳的離去,聚在一起哭了好幾回。 朋友常問,你們離島來的鄉為何可以如此熱情團結?他們那裡知道,各個十七歲即離鄉背井,背負父母的耽心與期望,在他鄉過著有這餐沒下餐,口袋永遠空虛貧乏,除了鄉情與友情,相互支援體貼,否則那有未來。 因此,琬,我們的十七歲,讓我們各自珍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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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牌樓
這裡原本只是村庄的出入口。兩岸在敵對狀態時,為了加強管制,建設道路並在兩旁設置挖入地面的坑,在高出地面一點用水泥蓋成一個人可容身並有射擊口的小崗哨,隱藏在立柱的底下,遠望像是柱子的底座。在崗哨上立了兩根正方形柱子,柱頂有漸小的三階,最上頭有一個像桃子形狀尖頂,像正燃燒得旺的火焰。柱子上寫了對聯,「古蹟猶新立志殲匪,寧謐懷舊秣馬弘圖,」用鐵條編成拱形長條狀,連接兩根柱子,用圓形的鐵片寫了古寧頭三個字。衛兵平時就站在柱子的內側的道路上,有狀況就迅速躲入崗哨防禦。 待我有印象時,這裡已經改建成牌樓的樣子了。崗哨變大,牌樓有內縮的小門,小門裡地上用一塊大鋼片封住入口,衛兵就以站在鋼片上方。把鋼片往上拉沿著牆有階梯可以進入設在地底下崗哨的內部,裡頭沿著牆面用ㄇ字形的鐵條設了階梯可以爬上樓頂。牌樓頂端有城垛,有狀況時,士兵可以登上牌樓,像個制高點,從上而下進行射擊。牌樓外牆是用水洗的小石子舖面,城門口中間浮雕了三個紅色的古寧頭大字。牌樓頂中間立有旗桿,桿上有國旗,在起風的日子,揚起的旗子總給我一種驕傲的力量。早晨,阿兵哥會上到牌樓頂升上國旗,傍晚日落前降下國旗。阿爸常常抬頭看看國旗飄揚的方向,得知今天的風向。進城門右側蓋了間小房子,內設有小床,起先有官長駐守,晚上有更多的人以加強兵力。城門前方有一塊用白色、圓的鐵管立起的長方形框,中間編織鐵網,上面掛著用圓形、紅底白字的鐵片,寫了「建設金門,反攻大陸,」的口號。宣傳架子底下挖了一個射擊坑,土就堆在架子的底下,高高隆起。每次經過那裡時,就會有一種想跳下坑或攀爬上網的衝動。 不知多少回,我從牌樓底下穿過。 有年幼無知時,有血氣方剛時。 有懵懵懂懂時,有漸懂世故時。 有時走路,有時跑步,有時推車,有時騎車,有時坐車。 有時赤腳,有時拖鞋,有時雨鞋,有時球鞋,有時皮鞋。 有時快步,有時慢走,有時拖拖拉拉。 有時高興,有時黯淡,有時無知無覺。 有時獨自一人,有時三五成群,有時長長的隊伍。 有時田裡工作,有時學校學習,有時偷溜去玩耍。 有時去割給牛吃的草,有時去把牛牽回家。 有時回家。 再後來,離家去遠方找工作、討生活。 日升月落,只有一天廿四小時是堅持著不肯改變的,世事如棋局局新,恩怨如潮水,隨著人事漲退。原本用來管制和防禦的牌樓,如今已不再需要了。隨著時機改換樣貌,一如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時節,不同的氣候,不同的心情,看著牌樓會有不同的感受一樣。 村庄的環境被整理得有秩有序,綠化、種植花草顯得更美麗,但時間也摧枯拉朽,把隨著老去而人去樓空的厝漸次壓得頂禿且挺不起腰來。這路上立著的牌樓卻是個例外。「古寧頭」用三個比以前更大的字鐫刻在城門的大理石上,描上金色,陽光照耀時更加閃閃發光。古寧頭,因為某個時機的特殊戰役而聞名中外,牌樓也因為名氣,在結束了戰地政務後沒被拆掉,反而用大片的大理石裝修得更有氣派,還在樓頂立了端槍立姿的無名阿兵哥英武塑像。遊客慕名而來,興奮地在牌樓前找好角度,拍攝一張到此一遊的紀念,揚長而去。村庄裡的人口,早已像阿爸頭上日疏的白髮,漸漸稀少。有時,阿爸望著牌樓,用帶著嘲謔的口吻苦笑著說「古寧頭,苦憐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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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日夜打拚的太陽月亮 偶爾倦勤 雨,天生愛哭 風,總愛牢騷 河流喜歡大海寬闊的懷抱 用溫暖和愛,把夢點亮 母親導演孩子的一生 每個都是奧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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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
透 光影間的視線 濕 指處間的溫存 清 現實間的潮湧 亮 灰暗間的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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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雖然班長的身材魁梧,若依常理來說或許會長命百歲,但如果壽命該終,卻也由不得人不接受;因為「一樣生,百樣死」,人生在世、難免一死,可說各種死法都有。然而事有湊巧,某天,一位退伍老兵在他們村莊東張西望地閒逛,罔腰仔不禁好奇地問:「班長,你找人啊?」 「我十幾年前曾經在這裡當兵,就住在妳們村郊的營房,退伍後輔導會安排我在金門農場工作。今天正好沒事順便來這裡逛逛,看看這個村莊的老房子,也回味一下當年在這裡當兵的情景。」老班長說。 「當年你們部隊的廚房,不就在哪裡嗎?」罔腰仔指著村郊東邊一間廢棄的房子說。 「不錯,就是那棟。」老班長指著說:「裡面是廚房,我們就擺著桌子在外頭開飯。」 「有一次我和福生哥正好路過廚房,那個高個子伙伕班長,還各送我們兩個熱騰騰的饅頭,真好吃。」罔腰仔興奮地說。 「高個子伙伕班長?」老班長重複她的話,而後想了一下說:「那一定是劉志林,我們不但是同一個連,也是同鄉。以前你們村莊還有一個漂亮的小瘋婆,除了罵他惡魔,而且還拿柴刀要殺他,搞得他無所適從。」(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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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牌樓
夜色像洗毛筆的水逐漸墨黑,馬路上古寧頭牌樓底下崗哨的左側衛兵剛交接了任務,再加上晚上增加的一人,負責崗哨的三位阿兵哥趕忙把兩側的拒馬拉到路中間的定位,迅速的又回到崗哨上站立,把全人的靈敏度調高,耳聽八方,眼觀四面,雷達般不停的掃瞄,努力捕捉在烏暗暝中的一切活動,過濾出一切可能的疑點。 此時,家裡的時鐘,噹噹噹地敲響了八次。厝的大門早已上閂,屋外籠罩在一片漆黑中,屋內,在昏暗的廿燭光日光燈照耀下,我們早已完成了今天老師安排的作業以及飯後該有的收拾工作。阿母在「灶腳」裡,把大灶小灶的灰燼清理乾淨,「鼎」裡的水清理掉,把鼎清洗好以備明天使用,蓋上大的鼎蓋。我把飯桌上的盤子、碗和筷,全清到大水缸旁的水盆裡,今晚由小妹負責清洗。最後把餐桌收拾妥當,把剩下沒吃掉的魚放到吊籃裡,吊到大廳右側的吊勾上。「小黑」還繼續在桌子底下啃著阿爸丟給牠的骨頭。濃郁的黑和一天的勞累,限制了夜晚的活動,讓人只想早早上床休息。只有大姊看著未整理完的軍服,就著昏燈繼續專心地努力著。 天再亮時,拒馬已經拉到路旁的兩側了。一位阿兵哥從牌樓裡的梯子爬到上面,升上了國旗,衛兵在崗哨裡有精神的站立著,盯著趕往田裡工作的人群。我們姊妹兄弟們,手裡拿著斗笠,打著赤腳,隨著阿爸和阿母的腳步通過牌樓。阿爸趕著牛,大姊推著車,車上堆放了鐮刀、麻袋和草繩,往田裡去收割高粱。旭日由左前方的炮兵連堡壘上探出頭來,用一束束的光芒向我們道早安,拉開這一天將要忙碌奔走的序幕。高粱穗收割後裝成袋,一車又一車的從田裡拉回來,舖平在牌樓前後的馬路上,像替馬路舖上一塊又一塊的毯子,太陽曬,車子輾過,把高粱從穗裡面擠壓出來。隨著高昇的太陽,牌樓前後的馬路舖上的高粱穗越來越多,路旁忙著舖平,翻動高粱穗的人也越來越多。一段又一段相接的高粱穗,接起來像條穿過牌樓底下的龍身,不時翻動著身子,高唱著豐收。 也是在另一個炎熱的暑假,大姊決定要結婚了。照著程序談妥所有的細節後,在婚禮的前五天,阿爸和村裡的人在厝前的小曬穀場搭起了棚子,搬來了幾個八仙桌。前四天,阿爸照著「管饌」所給的清單,進城到后浦的菜市場採辦了所需要的食材。前三天,管饌的和幫手進場了,一大早,火力強大的快爐,大的蒸籠,清洗用的大水盆,切洗用的桌子、砧板一一地從公用的儲藏室裡搬了出來。貨車運來了訂購的食材,一整隻毛拔乾淨的肥豬,一籮筐又一籮筐的魚,一袋袋的蝦,一筐筐的青菜蘿蔔,數不清的罐頭食品搬了進來。路過的村民不時停下來與阿爸和阿母交談,阿爸總會熱情的邀約,「一定要來乎阮請!」 棚子裡好戲開鑼,熱鬧了起來。阿母約了村裡的幾位婆婆媽媽來幫忙切洗的工作,水龍頭嘩啦嘩啦地流個不停,東家長西家短也不時搬弄上場。管饌在爐灶前忙碌了起來,快爐的大火呼呼呼地響,大鼎裡的油興奮地翻滾,魚、蝦、雞捲等炸物不斷地出爐,佔據棚子的的一個角落,香味瀰漫,家裡的「小黃」不斷地搖著尾巴跟著我進進出出,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則伺機想嚐嚐那誘人的味道。前二天,蒸籠高高疊起,豬肉,雞肉、鴨肉,魚頭,芋頭,還有不知名的食材。蒸氣不停地流竄,喜悅漫向棚頂。在等待蒸熟的同時,管饌拿著一大桶的魚漿,在另一個盛滿水的大鼎前,左手不停地把魚漿捏擠成丸,右手用湯匙把它撥入鼎裡。婚禮前一天,準備「宴菜」的材料,筍子切絲、蒸熟的瘦肉切絲,香茹切絲,紅蘿蔔切絲,咚咚咚的菜刀與砧板的敲擊聲快速又規律地響著,五顏六色的喜事準備好了要與大家分享。所有的菜色材料準備妥當,午后,早先預備好的麵團出現在工作檯上,分成小塊,加上餡料,不斷地揉搓成圓圓的一團,最後再壓成扁平的圓餅。 大姊一直都是阿爸和阿母最重要、得力的幫手。村子的後面有步兵連,牌樓的左前方有炮兵連,兩個連隊加起來有百來人的阿兵哥。阿爸想到的是阿兵哥的娛樂活動,就把客廳擺進了一台撞球桌,大姊就照顧起了球桌的生意。累積了顧客的意見後,把球桌改成雜貨店,專賣阿兵哥需要的生活用品,大姊當然繼續當店長,同時,擴大營業,加上軍服的洗整燙。阿兵哥出操後,家裡就會有堆積如山的軍服,我們小孩全部動員,手工一件一件的搓揉刷洗,手腳並用擰乾脫水,用臉盆把洗好的衣服拿到屋頂披掛在拉好的繩子上晾曬,隨風飄揚的綠色衣褲,就是我們讀書和生活用度的來源。曬乾後的衣服,有破洞或裂縫的,要先縫補,再一件一件的燙平,折疊,收到房間裡的架上等待領回。 婚禮當天,迎娶的禮車照著吉時來到,大姊的手在姊夫的牽手裡走出家門,把對這個家的擔子移交給二姊。禮車開動後,大姊從車窗丟出一把繫緊紅紙帶的扇子,我照阿爸的吩咐去拾了回來,在禮車駛出牌樓時,阿爸把端在手中臉盆裡的水往外潑了出去,眼角裡的淚水也同時落了下來。 生活因著結婚,生子,買房,養家活口也會進入一段燠熱難當的時節。我正忙著趕一個專案而焦頭爛額,阿爸來電說阿嬤走了。阿嬤生于民國前,還活在裹著小腳的最後陰影裡,生活就固定在幾件事裡穿梭來回,小腳無法邁出裹住的傳統框框。 我帶著一家四口,趕了回來。穿過牌樓回到家裡,牌樓底下的衛兵崗哨撤走了,拒馬也消失了,家裡生意興隆的小雜貨店因為二姊出嫁,阿兵哥撤走也跟著收攤。家門前的曬穀場再度搭起棚子,管饌和幫手依然忙碌不停,只是因為下雨和不時的啼哭聲,天空顯得陰霾。 出殯的那天,一早先舉行家祭,時辰一到,隊伍就繞著村庄的主要幹道送行,在主要的廣場舉行公祭。最後起行穿過牌樓底下前往停在牌樓外的車子,走出牌樓約五十米,阿爸停了一下,回過身子,在馬路的中央跪下,我們也趕緊隨著硊下,磕了三個頭,再起身低頭走向等待出發的貨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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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足在為母洗腳的親子情懷
母愛高天頂, 懷恩奉腳盆。 承歡揩趾掌, 滿足孝慈心。 (106.05.14) 人子為母親浴足,母親或害羞,或滿足! 母愛如天高地厚,何以為報?為媽媽搓洗擦拭腳丫子,倒也成子女得以略盡孝道的一種自我滿足! 這首打油詩是以五言絕句「仄起格」的形式寫成,押平聲「痕」韻:「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痕韻--盆/平聲--陽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痕韻--心/平聲--陰平)。」詩中第四句的「足」字在現今口語是第二聲,在古代詩韻則屬仄聲。 今年(二零一七年)的母親節是在五月十四日;金沙鎮忠孝社區自創建以來,當天第一次舉辦為媽媽洗腳的活動。社區準備的禮物包括康乃馨花、洗腳盆、擦腳巾、蛋糕、香皂;還提供溫水和熱水任人調配,另有熱茶可以奉母。 母親一生,為孩子們奔波勞碌,證據表現在一雙雙靜脈曲張、斑痕累累,甚或病腫的腿腳或足弓上。年輕的母親,帶著娃兒參加活動,是一幅美麗的親子遊戲圖,小朋友的小手不難與媽媽的玉趾玩在一起;不過,小朋友的手掌與阿嬤的腳掌擱在一起就難說了,有的像小天使般,表現得很襯職,有的要稍微克服一下心理障礙,然後才展露天真無邪的童顏,開開心心地服侍阿嬤。(如圖/左上角一圖翻攝自社區志工的相機螢幕) 年長的母親面對跟前的大孩子或老孩子,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情景--有人施展全副精神,捏拿按摩,甚至是兄弟合力,一壓肩,一揉腳,真的讓母親有了片刻的享受。 溫馨的活動意外出現了對比畫面,沒有孩子陪伴的媽媽,剛開始只能欣賞別人家的幸福,所幸貼心的社區有人發揮「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精神,替身「片刻孝子」。 為母親洗腳,這一微小孝行,相較於母恩,可以說是「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不過,卻也夠讓母親心滿意足了;因為,為人母者,總是不奢望回報。自古及今,世間總是母愛泛溢而孝行罕見。 母親就像是子女的佛菩薩,慈恩無量無邊,卻不貪著於所作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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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后沙
狗嶼灣不聞狗吠聲 銀色之斧劈開了山影 不絕如縷的萬字磚碉寫著謎語 那份美麗是另一道謎題 昨夜我又回到 那有藍色之霧的地方 和妳展開又一次的辯證 我離開妳 因為我就是妳 如同風信子離開自已 才能播散他方 故鄉,竟是用來拔地而起的 忍住甜蜜的哀愁 忍住被撕開一份感情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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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仔草
爸媽先種玉米在田裡 怎知風雨是農人的節氣 我無所感知 鹿仔草卻全然理解 故鄉果真是進行式名詞 奮鬥必然是動詞 擔心孩子沉浸脫俗理想 殊不知卑微無人憐惜無減本質的珍貴 內心傷痕造就外表堅實炫麗 誰是志在筆耕的鹿仔草 孤獨鍛鍊他無懼在暗處 春雨稀稀落落無人理 毋須刻意就是發旺 超越涵養一心求學 哪堪不食人間煙火 顧不得滄桑啊 勤儉而故鄉買地 奉獻所得起厝(台語建屋) 辛勤數年盈餘 成全小農父母願望 置田建新厝 落得外在一無所有才悄然驚醒 啊!原來是這裡 鹿仔草的故鄉 是心靈永遠的居所 猶如被鞭春的牛 不顧稿紙上耕耘收成多與少 護庇他的不是高樓大廈 是夾縫中陽光和露珠的溫情 賜其心靈潔淨湧流甘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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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罔腰仔微微地點點頭,十分認同福生哥的說法。可不是,事情都已過去那麼久了,金花亦早已是白骨一堆,說不定音信杳然的班長也已經到了陰間,兩人正在接受閻羅王的審問和對質。一旦證據確鑿,無論班長在陽間如何地悔悟或作任何的補償,依然得接受閻羅王的懲罰。即使沒有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卻由不得他逍遙法外。 若依因果報應而言,人一旦在陽間為非作歹,當生命到了盡頭,閻羅王就會立即派屬下黑白無常或牛頭馬面,把他的魂魄押解到陰曹地府接受審判。閻王的判決取決於此人生前行事的善惡。倘若生前積德行善,會讓他升到天堂成為神仙,或者給他一個幸福的來世。而生前行兇作惡的人,會讓他下地獄接受各種懲罰,或給他安排一個惡劣的來世。於此,如果班長真到了陰間,以他在陽間所作所為,除了接受懲罰,勢必也會給他一個惡劣的來世,這就是俗稱的因果報應。終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只是時候未到,必然有它的道理。(一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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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作油飯記
女兒說:「大嫂為了要為您們生個金孫,吃了好多苦頭」,其實我們的觀念很能跟得上時代,始終認為只要健康平安順利生產,男生女生都很好,女生反而比較貼心、嘴巴比較甜、比較善體人意,當然啦,有男生、有女生湊成一個「好」字那是最理想的事了「心想事成、有夢最美、希望相隨」,媳婦的努力終於夙願得償,當夢想進一步變成事實的剎那,那是一份多麼難以言喻的喜悅呀!在大家引頸企盼中,終於我們的金孫「安安」平安誕生了。 以前當親友們送來熱騰騰的油飯時,我就會想著,等輪到我做奶奶的時候,我要以什麼樣的形式來慶祝金孫的誕生呢?好讓親友分享我們家的喜悅。金門在地的傳統的習俗是紅粿、紅蛋、糖果及油飯,油飯的份量蠻多的,通常得與好朋友分嚐才吃得完,也有親友送來是台式的,盒子裡有紅蛋、雞腿、油飯上面鋪著香菇絲、肉絲,賞心悅目很可口的子,收到後一下子就祭五臟廟,一餐就解決了。 現在市面上有關滿月的產品五花八門、種類繁多,這個也好、那個更棒,令人難以抉擇,在台北的兒子是選擇向老字號的油飯店訂購,本來媳婦是說:看我決定如何再告訴她,我問她:我收到時能熱騰騰的收到手中嗎?媳婦詢問店家的結果是「不行」,因為金門是離島必須先泠藏、要隔天才能收到,有了這樣的資訊與回覆,我就打退堂鼓,取消了向台灣訂購的意願,因為不符合我想熱呼呼很新鮮的送到親友手中理想。 思前想後的結果,心想我何不自己大顯身手豈不更具有意義,既然決定了,油飯的製作我是沒問題的,拿出我包棕子的看家本領就行了,至於雞腿和紅蛋得找人幫忙,否則忙不過來,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位再理想不過的好朋友─阿枝(她是我好同事的夫人),因為以前她逢年過節的時候會滷一些滷味銷售,我也常常吃到她贈送熱騰騰、香噴噴、令人口齒留香的滷味。經過電話連絡的結果,阿枝很阿殺力的一口就答應了幫我的忙,真是謝謝。自己做油飯一事終於塵埃落定,真好。人家常說:朋友是無形的資產,說得真是一點也不錯,我覺得我真是個幸福的人,每次需要朋友協助的時候,總是能得到朋友的鼎力相助,不管什麼事都能迎刃而解、順利解決,感謝我的好友們,有您們真好! 女兒上網查詢專賣油飯的盒子,並問我要訂幾個,我說讓我想一想吧,那就訂120個吧!女兒很驚奇的問,沒錯吧!別人家訂是20個、30個,你要訂那麼多嗎?我心想才這些那有多,說不定還不夠呢?我們家老大爺馬上說:就是給她200份,她也是嫌不夠送的,就這個數字了。老爺子會這麼說是因為我們家小鍋子及一般的瓦斯爐,需要無數次的拌炒,怕我做不來這麼多,若是有大鍋子配上快速爐那可就OK了。事實上真的估計錯誤,果然不夠用,沒收到的朋友只好在這裡向您們說聲抱歉了。 早上起床後,趕緊將浸泡的糯米瀝乾,將肉絲、香菇絲、蝦米等材料拌炒,放置一旁備用,瀝乾的糯米放上蒸籠去蒸,蒸至米粒透明狀即可,再和炒過的材料拌炒均勻,此時好朋友阿枝也己將滷得香噴噴熱騰騰的雞腿和熱呼呼的紅蛋送達,可以開始分裝了,老公將分裝好的油飯禮盒先送到老家拜祭祖先、並分送鄰居分沾我們家的喜氣,接著等妹妹的車子來了之後就開始分送較遠的親友們,整個製作、包裝、分送的過程當天傍晚就結束了,雖然忙得很緊湊,但是一點也不覺得累,應該是太高興的關係吧! 有一天老公說:朋友問他我們那天送的油飯是向那家訂購的呢?怎麼找來找去就是沒看到盒子上印有商店名號,可是看起來又那麼精美,不像是自己做的吧?說自己做的他還不置可否、不太相信的樣子,看起來有成功、口碑不錯哦!其實包裝很重要,難怪不怎麼樣的東西,經過包裝處理後價值感就提昇不少。有的朋友也說不錯吃,增加我不少信心,其實誠心、心意最重要啦!感謝親朋好友的讚賞,看來我以後可以發展事業第二春─製作油飯禮盒呦!真的,金門目前好像還沒有像台灣這種油飯店舖,應該是一個有潛力、待開發的市場哩! 金孫滿月手作油飯之事圓滿完成,謝謝親朋好友對孫子的祝福,當然啦!作為爺爺奶奶的我們也希望我們的金孫平安、健康、快樂的成長,心想事成、無憂無慮、一生順遂。(稿費捐贈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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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族的天空
車水馬龍的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潮,一波接一波,一群又一群,像圓盤裡的玻璃彈珠輕輕一搖,忽焉在前忽焉在後,如走馬看花,越看越花;這是年輕時忙忙碌碌,馬不停蹄,追著時間競走,對家庭的付出,傾力全出,樣樣給予優質加完美;步入銀髮族後,時間變多了,東逛逛,西晃晃,不知該找些甚麼事來做,才能填補多餘的空隙,尤其孩子遠離身邊在外打拚,無法晨昏定省,照顧關懷,更顯孤單寂寞,窮極無聊時,心中必然百感交集。 樂齡學習中心的櫥窗,紅紅豔豔的走馬燈一再旋轉著「人生七十才開始、活到老學到老、要活就要動、多學、多看、多聽、多寫、多參與活動,走入人群,體驗環境,欣賞自己」一系列的絕妙好辭直摳腦門,如孫悟空的金箍咒緊緊相隨。養兒防老,在人手一機的現在形同虛設,電腦與手機比親情的呼喚更癡迷;自怨自艾於事無補,面對現實才是當務之急。此刻開始,自立自強,掀開學習的門簾,尋找自己想要的方位。 感恩政府的德政,知道銀髮族的渴望與需求,開闢學習電腦、手機應用的機會,讓銀髮族也能練出一指神功,窺視網路寬廣無邊的奧秘,拉近與年輕人相處的距離,減少雞同鴨講的窘境;資深的銀髮族,怕學不會、沒信心,貼心的老師總是耐心指導,詳細講解,從無到有,循序漸進,如網路購物、記帳、掛號、查詢各類交通工具時刻表、資料搜尋與輸入、相機與照片的功能、實用網路概況,雖然沒有年輕人的熟悉與技巧,但,江湖一點訣,只要基礎穩固,舉一反三,大都能手到擒來,自得其樂;第一次跟著老師的示範,上傳一張剛剛跑完五公里的馬拉松生活照,兒子們的電腦螢幕怎會出現故鄉阿娘的照片,大家高興的瞠目結舌拍手叫好。從此阿娘信心大增,埋頭苦幹繼續往前精進,上網、滑賴、閱讀書報、結交好友、上傳照片,忙得不亦樂乎。 同學邀約,一起去學「面相學」初次見面的老師視我為天人,邀請我當範本,上台做面相解析。頭大面四方,肚大居財王,相貌憨厚,晚年享福。但肥胖的身材,等於腰間繫兩顆不定時炸彈,那天爆了,所有的榮華富貴將隨之煙滅,唯有運動減肥才能有效嚇阻炸彈的威力。面對存亡續絕的關鍵,老師的話如雷貫耳,當頭棒喝,趕緊擬定計畫並付諸實施。感恩老公的情義相廷,每天早上一起騎腳踏車漫遊晨起風光,領略另一種簡單與寧靜的美。 春天的早晨,春雷一響,萬象回春,紅花白花滿園開,對對蝴蝶飛過來;夏天的早晨,火紅的太陽藏匿樹梢中,光芒四射,十分耀眼;秋天的早晨,幽靜的蘭湖邊,翠綠山巒,鬱鬱蒼蒼,重疊起伏,清爽宜人;冬天的早晨,寒風蕭蕭,光禿禿的樹幹獨忍寒風刺骨的淒涼。田鼠也緊閉門戶不再囂張跋扈橫衝直撞,驚聲尖叫,擾人清夢的公雞母雞圍在一起咯、咯、咯相互取暖,大家都靜待冷氣團、低氣壓,寒流緩緩通過。 小學時,老師總是讚嘆我們是黃金童年,生命充滿炙熱的陽光,滿懷希望。一瞬間,換了角度,找不回往日的青春;回想從前,家家戶戶的廳堂和庭院充滿著小孩的哭聲,大人的罵聲,三姑六婆的嬉笑聲,聲聲相串,如掛在屋簷下的風鈴,風一吹來,叮叮噹噹像溫熱的小米粥,濃稠適中無拘無束,快樂的時光就在無憂無慮中飛翔;如今再佇立熟悉的門窗,寂靜的馬路沒有一點微笑,斑駁的圍牆沒有一絲生息,歲月的催促,長輩們一一飄然仙逝。荒蕪的田野,滿園的雜草,只有孤寂隨風搖盪,訴說著無盡凋零、飄落,繁華已過,煙消雲散。 相逢自是有緣,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沒有永遠的緣分,只有真實的你我,樂齡學習中心規畫許多學習課程,如水中有氧、生活美語、拼布背包等等,大家同聚一堂,師資優良,學員可愛,同學之間學習傾聽,優缺互補,尋找個人的興趣,努力彩繪自己的天空,讓孤寂變絢麗,給它一閃一閃亮晶晶。(稿費轉贈金門縣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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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的夢遊仙境
一部經典童話 綁著鮮紅的大蝴蝶結 穿著糖果色的洋裝 遇見揹著大時鐘的兔子 一同掉入奇幻的冒險旅途 黑白的風暴 席捲而來 佛洛伊德曾說過:「夢是現實的翻版。」 混亂的場景 沒有規則的順序 事與事的交織 每一件事物都是清晰 蒙上面紗 驚醒的瞬間 心有餘悸 歷歷在目 充滿著困惑 搭配著迷茫的眼神 心情不由自主地往悲傷的路途前進 滴答滴答 任由時間痛快的流失 流向未知 直到 身穿銀白盔甲的侍衛 敲響這大鑼 呼喊著 沉睡之人 噹噹 敲醒 夢中人 瞬間 才明白 自己身在傷感的迷宮中 很痛苦 很難熬 很受傷 但不要緊 我相信 明天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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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
一根針輕輕的落下 一陣風徐徐的吹過 不小心碰到強硬橫行的思維 一層堆疊又一層 你彎身欲與修飾 欲蓋彌彰誰能不知 聲響不會隨風霜日漸剝落蠶食 追悔的振幅隨著在意擴大 假想的潮水不斷以時間頻率隨月影起舞 我聽說妳揣測瞬息繽紛 我說一你想二成千上百 越關心越窺探角尖鑽得越深 庸人由此而生 深呼吸可否保持平常心 風一吹草一動可否別在窺視 了解什麼獨立個體 海沙落日餘暉已然 失了馬 就等著下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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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為什麼?」福生哥不解地問。 「班長為了無法挽回的過錯和憾事,他哪有顏面再回到這座島嶼來面對金花的家屬,所以不得不選擇逃避。如果純然為了要取回那兩塊金條,當初他也不會寄放在你這裡,因此,我始終認為他是有計劃的。試想,兩塊金條僅只十兩重,又是從大陸老家帶出來的,有某種紀念意義存在,只要背包一塞就可跟著他東西南北跑,根本用不著寄放在你這裡。 總而言之,當他知道你是金花的丈夫時,就有寄放在你這裡而不準備取回的打算。即便十兩黃金買不到一個少女的貞操和一條人命,但至少有一個小小的彌補作用亦可減輕他的罪惡感,我相信班長就是基於這種心態。甚至我也敢說,如果班長還在人間的話,絕對不會再出現在我們面前!」罔腰仔分析著說。 「妳說的不無道理,當初班長要把金條寄放在我這裡,我也感到有些奇怪,但禁不起他的游說,最後還是答應他的請求。現在仔細想想,就誠如妳所說的他是有計劃的。畢竟,人家過的橋比我們走的路還多,有些事被矇在鼓裡而不自知。既然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又已過去那麼久了,多說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所有的一切就把它歸咎於命運吧,其他的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福生哥激動地說。 (一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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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懷情系列】莊內的犒賞
「犒軍」,也有人稱「賞兵」,也就是犒賞兵將的意思。是一種流傳於台灣本土、金門和澎湖民間的宗教拜拜儀式。 童年時代的農業社會,大多的家庭能粗茶淡飯三餐溫飽已是幸福了,想要打打牙祭,有點魚肉味,就得寄望逢年過節及神明的生辰聖誕慶祝拜拜,做生意人農曆每月的初二、十六,民間也有拜拜的習俗。 小時候我們莊內只有一座公廟,位在下莊頭,除了像過年的大年節外,我們住在上莊頭的人很少去祭祀,上莊頭也有個公祠,供奉著保生大帝(大道公)及溫府二千歲;但是公祠是設在小叔公家祭祀祖先的祠堂裡。 每次聽到架設在小叔公家的放送機,播送莊內要犒賞拜拜時,每個家庭主婦就得忙上大半天,宰殺雞鴨魚肉;備三牲,煮菜碗,還要米酒、酒杯、筷子、金紙,一一備齊後各家用竹簍、竹籃,或端著或兩籃用扁擔挑著,來到開放式的三合院公祠裡祭拜神明。這個時候也是小孩子最開心的時刻,不但熱熱鬧鬧的,還忙著在羅列大埕兩旁的各家供品裡,張望比較那家祭祀的菜肴豐盛。 祭祀開始後,額頭綁著紅巾的「桌頭」,手拿著一面帶柄的鼓,帶頭邊走邊敲打,嘴裡唸唸有詞,四位男子抬著安坐著神明的「輪轎仔」跟著走,接著看見上身赤膊僅圍一件有刺繡鑲亮片珠子肚兜的乩童顫動的跳著。有時候也看到乩手執鯊魚劍或流星錘往背部猛劈,血水直流,有一位男子在身旁手拿米酒,將酒含入嘴裡,再噴灑到乩童的背部。 每次公祠年節要犒賞時,不但是小孩的開心期待,大人們也高興有這個供神的好藉口,得以祭祭自己的「五臟廟」,尤其是當媳婦的。早期的農業社會大都都是兩代或三代同堂家庭,掌「錢」者往往是公公或婆婆,當媳婦的常常是做最多,吃最後的殘菜剩湯,只有這時候能稍稍「寬慰五臟」,所以她們都忙得很甘心。 但是對於家境不好的家庭主婦,這是她們最苦腦的時候,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買不起魚肉的時候,如何變出三牲(魚、雞、豬)肉來祭拜神明? 當神轎隨著桌頭在各家供品前轉圈巡繞時,大家手拿著香虔誠的朝神轎禮拜,眼尖的抬轎人看見有些供品中的豬肉條是用豆腐紅燒做成的,那隻魚應該是溪裡抓來的小魚拼湊裹麵粉炸成的,只有那隻瘦骨的雞是自家養的。祭祀儀式結束後,各家把供品抬回家,屍骨無存的再祭一次! 公祠裡作業尚未完全結束,前來問事,求藥籤人接踵而至。據文獻記載,保生大帝為北宋閩南人士,本名吳■(音ㄊㄠ」福建泉州府同安縣白礁鄉積善里人,生前是個慈悲濟世的醫生,死後鄉人感念他,私謚為「醫靈真人」,供奉為地方神祇。 成為神明的祂也沒忘記「重操舊業」,繼續開藥籤行醫。雖說在文明的現代,神明的藥籤是沒有醫學考證的,但在我小時候的印象裡,有一次重感冒,原來莊內那位蒙古來的大夫開的藥對我的感冒是很管用的,偏偏那次就是難起作用。媽媽心急了,也向保生大帝求了一支藥籤;我記得有三種生草藥合煮,其中一種台語音叫「蛤卡仔草」,有點細波浪綠色圓葉子,其苦無比難以吞嚥,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它」。但是,真的把我難纏的感冒治好了。 「犒賞」的儀式大多從傍晚忙到晚間八點左右結束,也真難為乩童、桌頭和義務抬神轎人員的辛苦。公祠後來也由同宗族親有人捐地,以及地方鄉親們合捐的款額建廟後將神像移入廟裡供大家祭祀,祭拜的模式也不同早期了。回想起來,對童年的「犒賞」祭祀活動,真覺得很溫馨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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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桃花心木.從前
回憶校園,與我最有感情的便是桃花心木。翠綠的長葉,樹幹筆挺,似兩排沉穩威嚴的衛兵,豎立在第二、三棟大樓之間。 初識桃花心木,是在小學五年級的課堂上。自然課的老師帶來了桃花心木的種子,向全班示範如何讓它自高處墜落,做螺旋槳般的飛旋。當時我看的很喜歡,下課後就硬是吵著和我同組的組員,要他們把種子讓給我,帶回家向弟弟妹妹炫耀。那次以後,我就把桃花心木的種子放在書桌前的窄架上,像寶貝一般的供了起來。寫功課寫的心煩了就伸手摸一摸,起來喝水上廁所,也不免要拿起來玩玩,順便朝一旁的妹妹得意一笑。 桃花心木的種子薄而輕巧,一端是稍有厚度的扁狀橢圓盤,另一端則是薄的透光的長翼,木頭色的色調溫暖厚實,能讓人安心。我常想,它會不會是天使無意間墜落的羽翼,飄散在人間?每一粒種子都乘載著一個小小願望,自空中墜落,像是無數希望的光芒,同時在空氣中閃動。 我第二次接觸到桃花心木,是在柴山的登山入口處。野鳥學會的大哥哥在那裏擺了攤,向路過的人們介紹幾樣植物和種子。那時我剛從柴山登山步道下來,一眼就瞧見了看板上畫著的桃花心木種子。我拉著弟弟妹妹去聽講解,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很認真,實際上一整顆心都揪在那些薄薄長長的種子上。也許是我看著那些種子的目光太灼烈,又或者小孩子本就喜歡可以玩的東西,大哥哥後來把那些種子都送給我們,只留一兩片做講解用。 再見桃花心木是在五福國中的校園,那兩排筆直挺拔的大樹,像是衛兵般聳立在老舊的校舍之間,林蔭參天。從一樓的連接走廊走過,仰望蔽空的樹林,覺得它有股獨樹一職的美。記得小時候去登山,步道兩旁滿滿都是鮮嫩的綠葉,層層相疊,充滿韌性活潑的生命力。可五福的桃花心木卻不是如此。它彷彿是遙不可及的夢想,遠遠掛在天邊。 若說以往我看過的樹,是茂盛又結實,那五福的桃花心木給我的感覺便是古樸。他們理應存在於高山之上,那種仙俠世界的幻想裡。老實說,我沒有去過中國的大山,不知道真正參天的密林該是什麼模樣,但每每觀賞小說中的奇境,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座桃花心木林。 國中時期的我很喜歡到桃花心木林下晃晃,頭頂遮天的大樹,腳底下是沒長什麼草的結實土地,心情很是愉快。從前我不喜歡走進園圃,因為有草的土總是濕濕黏黏的,各式各樣的小蟲和螞蟻窩在其間穿梭,頭上還有可能會有毛毛蟲。桃花心木沒有這個問題,它長得很高,枝葉越過兩旁校舍的屋頂。每年夏天,校工都會爬上梯子鋸枝葉,半人高的粗枝圍著園圃落了一地,外掃區的同學就要負責把它們脫去垃圾場。 二到三月是桃花心木落葉和落果實的季節,大量種子彈射而出,果實也裂成一瓣一瓣的,混在那些枯葉堆裡。這個時候外掃區的同學們不需要掃地,各班就在自己的掃區上玩起排字遊戲,將那些落葉掃在一起排成各式字樣,從三樓看特別清楚。我常常趴在欄杆旁,俯瞰位在桃花心木林中央,有下凹屋頂的那座涼亭。涼亭的頂蓋上積滿了桃花心木的落葉,像是一只巨大的鳥巢,真不知道在裡面築巢的鳥兒們是什麼樣的感覺。 小學時,我看過學校裡,那唯一一棵桃花心木被種在由沙土教室改建的資源回收場裡,粗黑的樹幹從鐵皮屋上的大洞伸出,顯得孤獨而獨立。現在我看桃花心木林竟也有這種感覺,隨著校舍一期期的改建,桃花心木林也躲不過這個命運。眼看著前一棟的水池和溫室被拆,班導要我們幫忙收集桃花心木的種子,打算以後自己種。每次走過那片樹林,心裡總會空落落的。 國中畢業前,班導選了幾位同學,贈與剛種下的桃花心木。我也領了一盆,可它卻只活了二十一天。這讓我想起我得到的第一片種子。那種子在我某次玩過頭,沒注意力道之下,從邊緣裂了一道好長的傷口,直直向另一端伸去。我很慌張的用膠帶黏好,想恢復它的美麗,它卻再也轉不起來了,像是一塊普通的長木頭般直直往下墜。我難過了好幾天,一陣子都沒有再碰那些種子。 國中畢業後,我又再去探望過那些樹,想做最後的告別。我和妹妹拿著攝影機,沿著三樓走廊跑了一圈,將那些挺立的身影深深的客在回憶中。這是我對五福桃花心木最後的印象。 高中以後再遇桃花心木,已沒有以往的驚豔之感。校園中那幾排瘦高的樹,對我而言也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植物而已。它就像是我國中以前的年歲記憶,一罐罐擺放在房間的書架上。雖不再去刻意把玩卻也天天能見。 懷念五福,懷念那美如天翼的桃花心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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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母親
抽動細紗般的記憶 母親木麻黃似的風雨寫在臉上 故事因笑容法喜而延展 一泓清涼從兵燹烽火到叨叨絮絮的菩薩經…… 都是蓮華清境 沒有聞風而動的嗔癡 沒有迎面而起的悲喜 就一村婦也 一生的路從來處來 一生的業從去處去 冥想記憶是一根麻索 粗糙牢緊底捆綁 忘了一只扁擔裝虎苔的重量 忘了海水混合著北風冷冽的味道 忘了生父母笑著的樣貌 忘了時間那把剪刀怎樣修鍊人生 忘了淚水溫度 忘了原來風雨就是人生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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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不錯,放在缸裡比放在箱子裡安全,你的想法比我縝密多了。如果將來木興剃頭的手藝學成後可以把金條變賣掉,然後用這筆錢幫他開一家規模比較大的理髮店,也等於幫他創業,這樣對金花也有一個交代。儘管少女的貞操與人命都是無價之寶,不能以金錢來衡量,但金條則是班長為了彌補他的過錯而拿出來的,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出他有一顆悔過的心。縱使他曾因一時的衝動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但至少他的人性尚未泯滅。雖然金錢的補償金花得不到,可是由其家屬來承受並無不妥之處。況且,你亦已選擇原諒而非記恨,這兩塊金條即使不能讓你成為富翁,然歸你所有則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把它收好就對了。」罔腰仔開導他說。 「既然金花的遭遇已成為不能彌補的憾事,也只好坦然面對了。不過我還是希望有一天班長能出現在我們面前,告訴我們事發的原委及所有的一切。而且無論孰是孰非,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到時我一定會把金條歸還給他。」 「哪是不可能的。」(一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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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遊金門】一棟小巧的金門民居
在金門騎機車亂逛時,許多民宅風景都是促使我會駐足停車下來的理由。像有些民宅的花磚砌法、窗櫺的形式或者特別陡峭的飛簷,甚至只是燕尾下端好看的彩繪,這些閩南建築元素都是我所居住的大島上越來越少見的景致,所以在這裡勾引停車下來的吸睛風景就特別多了。 不過有些屋子的翻新手法太過強烈,彩繪的色調對比太強烈、色彩太鮮豔了,就感覺失去房子的古雅味,看多了就有點膩不太喜歡。所以當梭尋小巷發現這間在蔚藍天空背景下色彩樸雅的民宅,以一種溫雅不張揚的簡單形式佇立街角,馬上引起我的駐留。 尤其喜歡它砌磚的自由味,石磚與門片的色澤諧調感讓整體散發著時光推衍的老味道,前方幾盆綠意盎然的盆栽卻又把老屋點抹幾分生氣,不致於過分老邁凝重,旁邊的電線桿也好有味道,凌亂的電線也有一分張力 。形成了一幅靜謐卻又充滿無限生命力的金門好看民居。 就是這麼有地方特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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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東山前詠金沙溪
詠東山前 柳眉山下遺世獨立 朝朝能仰頭望見美人的螓首 一千年秋雲般逸去 水尾塔旁的槍聲砲聲也已遠颺 只狼尾草猶奔跑在田野 你眺望美人山 直到美人也回望著你 點燃暮色的幽光也將點燃曙色 窗櫺外適合放一枚風箏 繫住遠方遊子的心 啊,池塘邊誰在打水漂呢 有好幾串是年少的我留下的 那是我寫給半百之後自己的 長長的一封信哪 詠金沙溪 一道金泉從天上來,也往天上去 柔媚的是水 爍金的為沙 舞數雲雀的啁啾永不消失 奏唱出淚光潸然的樂章 豬母乳和虎莓枕在你靈魂最深的地方 靜靜諦聽這片歲月安穩的田野 太武山的少年呀奔跑著,奔跑著 直到把自己奔跑成一方 壘壘昂天的巨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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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學校只是輔助
每到升學考試季節,部分家長、年輕學生考量未來發展,不管個人特質、興趣,就是想讀明星學校、科系。這讓筆者想到台灣的草莓。 因為很多民眾知道,苗栗大湖地區出產草莓,只要看草莓貼「大湖出產」標籤,易出現月暈效應,未看先猜覺得好吃;反而大部分民眾沒聽說過,台北陽明山、內湖地區也出產草莓,如看草莓貼「內湖出產」標籤,可能會問:是不是打錯字?吃了沒問題嗎? 但要確認草莓品質好不好,不管產地在哪,仍要實際聞過、吃過才知道;人的能力、個性也相同,不管有沒有明星學校、科系學歷,仍要實際相處、任用才知道。 所以取得明星學校、科系學歷,跟草莓的標籤同樣只是輔助,如要確保未來長期人生發展順利,仍得充實能在現實運用的能力,並善用個人特質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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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戀虱目魚
從小土生土長的鄉下小村莊,一向有個令人引以為傲的代名詞「虱目魚的故鄉」,因為生於斯長於斯,順理成章愛上家鄉的特有名產「虱目魚」,對虱目魚的喜好可以誇張地說不可一日無此君! 食指浩繁生活拮据的年代,不管是什麼魚只要能有條完整的魚上餐桌,可說是最奢侈的恩寵;有個賣魚的親戚,固定兩三天來一趟,鹹草綁了條肥胖的魚吊掛在我家的屋簷下,年紀小好奇心重,每次母親忙著處理肥魚時,總是緊緊跟隨,「這是什麼魚?」虱目魚!母親還把虱目魚的由來像講故事一樣地說個明白,從小到大最愛圍繞在母親身旁,就因為有故事可聽,識字不多的母親卻有滿肚子的大小故事永遠講不完,每個故事都有令人讚嘆稱許的結局啟發。 知道了虱目魚的由來典故,清晨天色亮魚肚白時,極度渴望見到胖嘟嘟就著晨曦發光發亮的魚兒,看到肥魚就有喜從天降的興奮雀躍,無憂無慮成天往外跑的童年,心裡頭想的是這兩天的飯桌加菜了,司空見慣了的地瓜稀飯或蕃薯簽飯、自家生產製作的菜脯醬瓜野菜,頂多增加一小塊鹹魚或者偶爾可以奢侈一點有一鍋滷肉,說是滷肉其實是醬油湯汁摻雜麵筋塊,屈指可數的肉塊是正好逢年過節的祭品,三餐溫飽是童年最奢求的慾望,小小心眼很單純地認為左鄰右舍應該都一個樣吧,唯一不同的、可以引以為傲的就是得天獨厚的屋簷下懸吊著一條虱目魚。 最是佩服巧手母親的烹飪技術,可以把一條魚料理出各式各樣美味,魚頭和魚尾巴煮脆瓜薑絲醬油鹹湯,物質匱乏的年代,一匙虱目魚鹹瓜醬汁拌地瓜飯配幾片醬瓜,八個手足個個吃得津津有味;虱目魚肚煮麵線薑絲湯、淋上一兩滴米酒和麻油;沒刺的魚肚是沒齒老奶奶的專利,麵線和湯汁拌地瓜飯,每一餐都吃得津津有味鍋底朝天,連碗盤都舔得一乾二淨,一滴湯汁也不剩;多刺令人生畏的魚背煮薑絲清湯或醬油鹹瓜湯,通常都把魚背留給爸爸或媽媽小心謹慎挑刺,自從母親獨創出魚背醬泥丸子後,一整條虱目魚就真的物盡其用。 小心翼翼將魚肉和魚骨分開,未添加任何調味料的魚骨頭熬湯,鮮美甘甜令人食指大動百吃不膩,若非考量一大家子要吃喝,偌大一鍋魚湯可以一個人暢飲而盡一滴不剩,魚背多刺,母親耐心細心地用菜刀慢慢剁成泥狀,魚肉醬泥捏成一小粒一小粒的丸子,水滾開後將丸子下鍋,湯鮮味美營養可口,有時候加入一把切細的青菜或是芹菜、蔥花、韭菜或青蒜苗,有時候可以高級奢侈一點,加香菇剁碎剁細,一道家傳名菜令人垂涎終身難忘。 當年老奶奶因病食慾不振,雖然家庭經濟困窘,爸爸是村子裡有名的孝子,不管家計如何困頓,為了奶奶的毛病,不惜舉債醫治,除了求診就醫、藥療食補是最管用的良方,所有可以派上用場的祕方偏方全試過了,慶幸母親是炊煮能手,奶奶的飲食美味可口營養兼備,天天樂開懷,一道虱目魚背醬泥四神粉丸子湯就是如此而來,四神可以增加食慾,鮮魚湯營養滋補,窮苦人家要如何新鮮美味營養俱備?最少的成本獲得最大功效。 盛產期供過於求,將虱目魚剖開像風箏的模樣一隻隻懸掛在曬衣架上自然日曬風乾,抹了鹽巴行過日光浴的魚乾可以久藏不壞,苦瓜虱目魚乾湯,又是另一道令人讚不絕口的美食,麵筋滷肉加虱目魚乾、看似寒酸粗食,實際上嚐過後才體驗人間美味盡在樸拙素雅飯桌上,為何會誇張地形容一日不可無此君?甘甜鮮美的魚湯、煎得焦香皮酥脆味蕾大開的魚塊、酸中帶甜瓜脆魚嫩鹹醬汁拌地瓜飯好開胃、麻油酒香麵線糊甘甜魚汁……,在在誘發長年久居鄉下習慣了虱目魚大方奉獻的人間極品美味,爾後陸續研發出來的虱目魚丸、香腸、魚鬆、魚酥,還有隨時隨地可以來幾片的虱目魚餅乾,泡茶下酒喝咖啡,五花八門推陳出新,只要心血來潮嘴饞駐足徘徊沉思時,虱目魚料理適時貼切地餵食撫慰專屬的口感。 千變萬化虱目魚好料理,最愛的仍是幾十年來的虱目魚背醬泥丸子湯,是餐桌上經常擺出的家傳菜餚,從前的艱困勤儉持家似乎只為一道稀鬆平常美味,如今豐衣足實儘管嚐遍各式佳餚山珍海味五花八門,對於醬泥魚丸湯有分獨特的情感戀棧,永遠忘不了的口齒留香。 那一年,一向身強體健的父親突然食慾不振吞嚥困難,才幾天就瘦骨嶙峋,令人心疼不捨,到處走訪名醫求神問卜,親朋好友街坊鄰居逐一獻計提供良方祕方偏方,來者不拒逐一嚐試,母親大費周章巧思設計如何提升食慾?突然想起了當年奶奶的狀況,特地買了四神粉,小心翼翼專心剁碎虱魚肉細心捏丸子,普普通通的虱目魚,像魔術師的母親竟然可以輕易變出五花八門的料理,煎、煮、炒、炸、燉、熬、蒸,傳統的做法已被料理達人推翻了,魚骨頭可以熬出好湯頭、魚皮煮薑絲清湯、魚肚清蒸或煎烤……,巧手母親邊說邊試範,看得我目瞪口呆垂涎欲滴,長期耳濡目染之下,不知不覺就把母親的好手藝傳承了,隨時如法炮製大顯身手,為了家人健康飲食,巧心思細酌量。 可喜的長年可見虱目魚販售,不管再忙再累天天都要下廚洗手作羹湯,信心十足而且要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每次廚房開工時,兒子和女兒是得力的幫手,小廚師大料理一點都不為過,一家人都是吃虱目魚長大的,當然不放過家傳美食料理,切、刨、剁,煎、煮、炒、炸、蒸、熬……,有模有樣架式十足,美味傳承、愛心傳授,為了一道可口鮮美虱目魚湯,大小廚師輪流上陣天天樂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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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說真的,為了讓他對自己的母親留下美好的印象,我也不可能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他,甚至這件事也會塵封在我的記憶裡,不會讓它再次曝光。唯一較難處理的就是班長寄放的金條,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福生哥說。 「福生哥,你的許多觀點我都相當認同,這件事我們從此以後就不要再提起。至於金條方面,從種種跡象顯示,它絕對是班長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而刻意地留下的。若依班長走後音信杳然的情況來推測,他一定不會再來索回這兩塊金條,既然這樣它就是屬於你們的;日後只要你有實際上的需要,就可把它拿到銀樓去變賣,誰也無權干涉。」罔腰仔實說。 「自從妳把金條還給我後,保管這兩塊金條的確是一個精神上的負擔。在沒有較安全的地方可存放下,我只好用舊衣服包好放在儲存五穀雜糧的大缸裡。上面是碾碎的安脯糊與一袋曬乾的安薯籤,誰也想不到缸底有黃金,可說比妳之前放在箱子裡還安全。至於將來做什麼用途,再說吧!」(一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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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感言
清明時節返鄉,剛好錯開連假,機艙內零零落落坐沒幾人。萬里稀雲,朗朗晴空,思緒還沒入定,薄霧中熟悉的島鄉已漸入眼簾……。 家鄉對我恰似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年輕時在未來的憧憬中奮鬥或戰鬥,只能把眷戀思愁鎖在記憶寶盒,無暇無能也無心。如今開始進入歐里桑階段,父親年歲已大,母親數月前往生,才多有幾次回來。也許,疏離長久,歷經人世折騰翻滾,回鄉,品嘗滋味正是此時。 前一些時回來都在街道小巷,鄉鎮村落流連,彷若旱田滋潤雨露,大渴需索無度,盡情暢飲風林颯聲,悠囀鳥鳴,晚霞落日,林樹石岩,碉堡工事,滄古村厝,幽寂小徑,撫拍浪聲……。大地母親,帶給我無法言喻的心靈療癒與幸福。 心靈滿足後的正常,對快速變化中這塊土地的所見,自然油生感觸與想法。平實而講,金門是座美麗夢幻島嶼,硬拙崗岩、秀麗海岸、閩式屋厝是最麗質資產。歷史因緣,烽火戰亂,金門卻幸運在禍中得福,同時也注入了大量軍事歷史人文元素,島上軍營碉堡隨著時間解除軍事功能,息入觀覽揣懷的島物遺跡。接替的是兩岸觀光人潮的來去。當軍事構築和諧無違成島物,解嚴後的富庶與自由所帶來的方便舒適,錢流人流,卻對環境物貌造成衝擊與挑戰。思考消化恐怕趕不上快速變化,環境美學與返樸歸真心境的熟成並未在富裕的能量中呈現。所以島上所見,呈現的是富裕的自由及美感的落差,空間的破壞及審美的疲勞,景觀視野破碎化及美感庸俗化。舉兩三所見例子:田野裡筍露般只該出現在市鎮街道上的大房子;村裡屋外到處能見的亮晶晶圓整整石桌椅;圍著小池塘或曲橋的直方方死板板的生硬石柵欄;還有戶外公共區域過顯精緻的石地板。高級的材料卻沒能與大自然融合為一體,結果只是折騰眼睛與惋惜連連。 有機會得以參觀在文化局場內舉辦的在地藝術家書畫展。頭一次來這裡,看完展順便外圍周遭走走逛逛,有一件事看到後也是很有感觸。正門的左側一方區塊立有古碑牆,用水泥固定封住,石碑的背後空間是停車位,正前面的是複刻品及現代政治人物政治標語墨寶。所以,這是寶貴的古文物展示還是華貴的車場飾牆呢?而且封上水泥還加上政治,觀看完後滋味雜陳。可以不負責任憑空亂想像一下的話:一座具深度及創意的閩式建築意象文化局大樓,前方廣場上一區塊的古石碑林,每塊石碑都被寶貝的費心思樹立著,石碑旁附有原文及白話文釋義,並石碑來源典故。這樣,呈現出樸美石碑古物氛圍,也連結了現在與過去的歷史縱深及心靈情境。文化,盡在不言中……。 站在慈湖或海邊,可以看見對岸高樓林立,想當然爾也是蓬勃發展。偃兵息鼓下的和平,其實,還有待真正誠意及氣度的闡示,而非中國式政治無意義的文字辭令。也因此,心知肚明外還要有顆清醒而非一廂情願(移情)的腦袋。在台灣在家鄉,凡我鄉人談起政治,十之九九立場意識形態一致,真可謂同仇敵愾,說起台灣論到中共均不是滋味。我想提出的角度是:同理心與危機意識。金門面對大陸與台灣的角色位置,恰極似台灣面對中國與美國的角色位置,只是比起台灣,金門處境更顯尷尬無力與嚴峻。有深刻的同理心才有務實的主體思考,也才能做出對金門真正最大利益及長遠效益的策略方針與發聲。 母親過世了,彷彿不是真的,常常意識過來的時候,淚水就在眼眶打轉。為我年輕時信仰基督一事,母親傷心到把身體都哭壞了,這是之後父親告訴我的。金門宗祠寺廟密度全國第一,又是蕞爾封閉小島,可想而知,宗親無形約制力量之大。宗族血脈等同宗教信仰,盡孝與祭拜合為一體。細思量,祭拜又高於孝養,生前不孝死後祀拜所見不鮮,卻斷無生前盡孝死而不拜遭惹非議。這已是日光底下天經地義之事,其中道理長輩只有誥之以嚴隆神聖,代代相承。我很感謝父母家人的寬容接納,即便親人困惑,族人或不能諒解,那也是抉斷後必要的付出,無所怨,也謝謝關心。生命,是巨大而終極的課題,答案絕對又唯一,沒有選項也無法投機,更要謹慎信仰舒適圈。創造主與受造物的唯一關係性,比同於父母親於兒女的唯一關係性。(沒有誰會逢人稱呼爸爸)。創造主與受造物的尊卑與界限也非死亡能打破的。以上,稍許論到宗教,只是母親過世,遇上信仰杆格,對敬拜神明與慎終追遠之間的連結,提出個人慎重的思考。 在台灣家裡兩三個月來,幼稚園般的學吹洞簫,吹出單音後,練習了一首曲子,想說返鄉後可以稍微上陣跟老爸奏南音,無奈身體虛弱調養尚未恢復,臉白氣虛配合不上。也許,真的「老」了,又也許這些年歷練了魔鬼訓練,剛爬完天堂路,正待元氣復原。我很感謝父母親對我的愛,對我的信仰的寬容。我的人生經歷,少能盡到孝道,父親也只輕聲一句:我不怨你!淡淡語氣下無盡的慈愛。飛機正航返台灣的上空,這之後我會更多的回來,看望我的家鄉,陪伴父親,跟大姊敘舊。也許,我也可以跟父親談談,媽在醫院的最後一晚我跟淑美照顧,清晨我為媽禱告經歷的事。上帝必記念母親為她兒子所流的眼淚,會使媽媽的哀哭變為歡笑。我愛我的家人親人族人家鄉人,我愛我的鄉土。我知道,當進入永恆的那一天,這裡的一切永是我記憶寶盒裡的夢幻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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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聚會
親朋好友、同事或同窗等之間能夠經常或久久相約聚會,都是一件非常難得的好事!民國五、六十年代,當我在台北市求學及在屏東市教書時,我唯一的胞姊,三次在未告知我的情形下,帶著不識字的老母親前來北市或屏市跟我聚會,因關心我,她倆才辛苦從老遠的故鄉佳冬坐火車到台北市和屏東市找我! 此三次我所意想不到的可以跟母姊在異地聚會,並無意間看到我所日思夜想的她倆身影時,除了當場讓我感到喜出望外之外,至今,對這幾次聚會所代表的親情可貴仍讓我最難以忘懷! 後來,胞姊偶爾也會請住在故鄉佳冬鄉萬建村附近的小女兒及女婿開車載她跟姊夫一起到距家算是不近的屏東市來探望我,胞姊的子孫共有十幾人,雖僅四人跟我和內人一起聚會聊聊,但我覺得這已是很難得了! 另外的四次聚會,則是胞姊帶著全家約二十幾人一起到屏東市來找我,第一次是民國八十四年,我生了一場大病,居家經高醫數月治療的期間,胞姊經常私自一人帶著水果來探訪我,並安慰當時仍未婚的我要好好的靜養! 當我大病初癒時,她還邀約全家大小一起前來寒舍看望我,胞姊還包了一個大紅包祝福我身體健康,我高興的只收紅包紙而已!為感謝胞姊全家人的關心,當天我在日式餐廳請她們大夥兒一起用午餐,聚會中大家談些各自在小學、公私幼稚園的教學情況、家鄉老母安養及我生病治療過程等的情形! 第二、三次是在我結婚後,我跟內人先誠意邀請胞姊全家到寒舍聚會,在屏東市住家附近的餐廳用餐聚會後,後來,住在屏東市的大女兒也在屏東市不同的一間餐廳聚會以回請我跟內人,胞姊全家也全員一起出席此次聚會! 第四次是胞姊全家人到屏東市參加小姑孩子的喜宴時,大家一起先到寒舍聊天,這四次難得的聚會,都是愛弟情深的胞姊一手所促成,前年胞姊已不幸病逝後,或許,這些難得的手足聚會因少了胞姊,跟姊夫及外甥、外甥女們聚會的機會變得渺茫,但仍很期待! 因胞姊在世時每次生病或住院開刀時,全都不讓我知道,所以我就只在她健康時經常去探望過她而已。她在前年底她腦部血栓住院時,經外甥女的通知我,此次的跟胞姊聚會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因她生病到醫院探望她,當我到達醫院時,一大堆的親友早已守候在加護病房門口,等待看望她並希望她早日康復,首先進入加護病房的我發現此時已半睡半醒的她只會稍微點頭示意而已,隔天,她便已不幸往生! 俗諺說:「人生苦短」、「人生無常」從此以後,我再也無法聽到胞姊在聚會時所自然而不做作的爽朗笑聲了,我也一再在電話中邀請姊夫、外甥及外甥女等,希望他們往後能夠相約多來屏東市找我一起聚會、歡談,以回味往日聚會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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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頭藝人盲歌手
彈奏著吉他的手指 冰冷 喉間溢出的歌聲扣緊滄桑命運 看不見的眼看見更多懷著惻隱之心的光 音符跳躍於眸中之海 焦慮地街頭走唱討生活 歌聲拋向群眾,唱出內心發燙虹彩 流浪是生命本質,戳記於生命迴廊 揭示地青春活力打賞了榮耀的夜色 至少一碗粥,煙霧蒸騰 便足以溫飽空蕩蕩靈魂 輕輕撥動琴弦 眼前風景晃漾在暗影路燈下 不敢說疲倦,歌聲卻淒惻哀傷 無法折返的時間巷弄裡 勇敢站立街頭,讓自己被看見 歌聲是最透明的語言 以愛 帶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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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之北疆火濛濛
武哨依舊思量 痛楚卻遽疼……… 僅因槍桿只能目視,而戰火亦詩如畫! 汗滴成帆胎 杏眼如舟 脊骨是等一場鏽 當結痂欲傲立於冬狂,激越便提著假寐 隱喻虛妄,實至卻成影 不如濤浪躺於角缺,昂火灘破 讓遺身不再生茫 然而弱夕襲上 名與姓廓出一絮江河,滄桑或逍遙 於風雨站著 耳窩若然響澈尾聲間 但遠離又過於 離遠,恍如 國之北疆橫出了壁壘,卻禁不起流春吟草 而漸墜一幢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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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因此,倘或要記恨,不如選擇原諒,因為冤冤相報永不休,惟有展現寬宏大量原諒別人,才能求取自己的心安。畢竟,這是一個無法抗拒的時代悲劇,即使他們曾因一時的衝動,在島上發生許多讓島民無法接受的個案,對那些受害者我們必須要有同理心,但這些跟隨國軍南征北討、有家歸不得的軍人卻也值得同情。」福生哥滔滔不絕地說。 「你的分析不無道理,我也相當認同你的觀點。實際上也只有受害者才能體會自身的痛楚。既然不能彌補的憾事已造成,金花亦已回歸塵土,班長也音信杳然,村人也早已忘了這件事,身為受害者的家屬,似乎也不必把這件陳年往事牢牢記在心坎裡。尤其是自小沒有母愛關照的孩子,更不必讓他的心裡存在著一道無形的陰影,這樣勢必會傷及他的自尊。」罔腰仔說。 「木興出生後不久,幾乎都是由我一手帶大,也因此而建立深厚的父子親情,對於他母親的死因則從未問起,這點我是較為放心的。 (一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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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K-26
一、 我在旅行的時候,聽到了這樣的一則故事。故事是趴在觀景欄杆上時,聽與我同搭一艘星際客輪的遊客說的。故事的內容雖然無聊,且因為遊客也是從其它人那裡聽來的關係,在角色的描述,乃至情節的銜接上,常有模稜兩可、霧裡看花、左支右絀的地方;然而,故事當中所呈現的微妙的心理感受,以及對於人類未來的強烈憧憬,卻令我久久難以忘懷。總而言之,會記下這一則故事,絕對不是出於什麼「保存民間故事」、「智慧都藏在口傳文學裡」之類的,這一些淺薄的說法。各位讀者若不嫌棄,就往下一讀吧。 這一則故事,要從「K-26」講起。光是這一點,就常令聽眾誤會,以為這是故事的開頭。事實上,由於故事在宇宙港間輾轉已久,所以它真正的開頭,似乎早已遺散在星海的波濤間了。向我說故事的遊客,對此毫不在乎。畢竟,只要繼續旅行下去,總有一天會撈到故事的開頭的。另外,到底故事的開頭為何,終究也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故事中吸引人的部份。所以,大部份的人都會從「K-26」講起。 「K-26」是一部教育用的機器人偶。但是,又有一種描述,說「K-26」並不是機器人偶,而是「像古董機器人偶一樣的」老教書匠。「K-26」真有其人,而「機器人偶」只是比喻。哪一種說法正確,恐怕得等到找回故事開頭的那一天,才能見其分曉。現在,就姑且將「K-26」當成一部教育用的機器人偶。 雖說是教育用的機器人偶,但K-26的外表總是髒兮兮的,一點也不光鮮亮麗。每當他進入酒店,所有站在曲尺形的大櫃臺前喝酒的工人,都會看著他笑。 「K-26,你又被別人打啦?」有人咧嘴問道。 K-26不回應。或許是程式沒有設定的關係。他的眼神,專心地在酒店的空間裡搜索著。 「K-26,你一定又是去那一戶家長是小偷的人家了,對不對?」尋開心的人高聲嚷道。 「請……請你不要,汙衊學生的家長。」K-26總算答道。 「無罪推定,是法律的基本原則。在法官做出判決之前,任何人都是清白的。」 「什麼清白?」尋開心的人說道:「在法官判決之前,我明明就看到,那戶人家的家長,爬窗戶、摸鑰匙孔。這樣子,你還敢說他們有什麼清白?」 「即使如此,還是要依照無罪推定原則。無罪推定原則,是為了避免審理期間,司法機關以殘酷的刑求逼供……。」 K-26接連說下去的話,惹得酒店裡的人哈哈大笑。什麼「基本人權」、「死刑問題」,都是那麼富有想像力、不可思議的奇妙東西。店裡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二、 在一片歡笑聲中,K-26看見了目標。可以說,他就是為了這件事,專程到酒店裡來的。在曲尺形櫃臺的後面,他找到了一名幫忙溫酒的小孩。然後,他開始向小孩說話。 故事裡突然出現這樣的情節,實在令人錯愕。講述的遊客,也為此十分感到困擾。若說K-26其實是一名落魄的老教書匠,還能夠理解。由於受到前述客人的恥笑,但又因為當眾破口大罵,實在有失氣度,所以只好找櫃台後的小孩談話。面對小孩,他馬上能擺出教學者的威勢;一見到教學者的威勢,那群嘲笑他的客人,論誰都會更尊重他一些?國民教育如此普及。即使是工人,小時候也上過學;在課堂上也被老師教訓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只要勾起了眾人這段記憶,當下酒店中的光景,瞬時將大幅改觀。 假使K-26只是一具髒兮兮、舊式的教育用機器人偶,剛才的那一些說法,完全都不管用。K-26不過是依照程式,在指定的時間內,完成學生課後輔導的任務。僅此而已。這是最合理的解釋,卻時常招來聽眾的勃然大怒。「你怎麼知道,機器人偶不會感到羞恥?」聽眾在大吼之後,緊接著,就是提出那一番「機器人偶有沒有心靈」的傭俗論調。講者要是堅持不住,就會被怒氣衝天的聽眾拉走。此後在故事裡,就不免加油添醋,把它變成了一道俗陋的鄉野大雜繪。 暫且不論什麼原因,總之,K-26走近了曲尺形的櫃臺,向坐在柔聲滾動的熱水面前的小孩說話。 「今天讀書了嗎?」 「讀了。」 「那麼,我來考一考。這是一道情境題。今天一進門,老闆便要求員工,在煮酒的時候,往瓶子裡摻水。因為,現在經濟蕭條,酒店的生意,已經到了不摻水就維持不下去的地步。可是,上門的客人,先是要求把溫酒的瓷瓶搖一搖,檢查有沒有水的聲音;接著,又緊酊從罈裡舀出的杓子,親眼看它把酒注入瓶裡。在如此嚴密的監督下,摻水的機會,一點也沒有。請問這個時候,員工該如何處理才好?」 小孩望著熱水的騰動,一言不發。過了許久,伴著酒被溫好後發出的香味,傳來一陣回答的聲音。 「我是這間酒店的千金小姐。今天會坐在這裡溫酒,純粹是為了欣賞熱水滾動、冒出氣泡時,浮現出來的優美的線條。酒裡要不要摻水,是家父的決定。但家父的決定,我並不一定要遵守。我已經12歲,到了不得不思考實際問題的年紀。很快,再過幾年,我就會繼承這間酒店,成為它的女主人;接著,想必就會嫁給仗恃著才氣,卻沒有一雙好看眼眸的富有青年吧。花的色彩,雖為了明日的希望褪去,終究是徒然。就讓摻不了水的酒,倒去這間店。在它的廢墟之中,我將站立起來,成為一流的藝術家。要是拿不起畫筆,就成為宇宙艦隊的司令官,航向未開的世界。」 酒客聽了,無不鼓起掌來。 「敬大小姐!」一名客人喊道:「喝一口醇黃酒,疊一塊明日的敲門磚。」 三、 故事說到這裡,各位讀者一定非常期待,髒兮兮的老舊教育機器人偶,與盯著溫酒時熱水的紋絡的酒店千金小姐之間,究竟會發生什麼互動?但是,就像我先前說的,這則故事在宇宙港間輾轉已久;除了開頭不見蹤影之外,有些故事中的情節,也丟失在茫茫星海中了。 這對讀者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人類的傳播系統,是一套巨大的精煉裝置。當故事被一位又一位星際旅人講述時,俗濫且無益的渣滓就會被濾除。只有那些最能掌握住人類心理微妙狀態的、最能激起對未來的憧憬的片段,能被保留下來。即使是為了消磨時間而生的無聊故事,大體也是這樣的。 所以,在講完K-26與盯著酒店千金小姐的談話後,和我同船的遊客馬上告訴我:忽然有一天,喝酒的人們發覺─K-26已經許久沒來了。會發現這件事,是因為千金小姐的家父決定,在新勞動政策頒佈後,做生意的日子減少;為了維持收益,必須嚴查帳簿。兩名被追帳的酒客,因此大打出手。當他們在曲尺形的櫃檯下,扭打成一團時,專心盯著溫酒熱水紋絡的小姐,懸著被打擾的蹙眉站了起來,說:「何不去找K-26問問呢?看日期,是K-26定時來訪的日子。」 兩名氣喘吁吁的酒客,霎時被千金小姐冷冽的睿智點醒。他們手忙腳亂地滾出店門,探聽K-26的下落去了。 在如此為人所需的時刻,K-26竟然消失無蹤。有人說,K-26消失的那天,他最後的行程,是去拜訪那一戶家長是小偷的人家。在新勞動政策之下,休假日僱用長期看護的價錢,變得格外昂貴。市面上興起了以機器人偶,取代真人看護的風潮。於是,那戶人家便偷走了K-26,以便照顧重病在床的爺爺。 比起這則離奇的謠言,酒店的千金小姐寧可認為,K-26像不摻水的黃酒一樣,替人類明日的希望發揮了作用。瀏覽報紙時,她讀到─「與多國合作的『霞光課後輔導計劃』,已經告一段落;教育機器人偶已陸續回收。」 在報導中,刊出了一位機器人工學研究者的說明。在成千上萬的機器人偶中,總有幾部,會遭遇研究者所設想不到的處境,並得出一套的演算法。蒐集、分析這些演算法,就能改良機器人偶肢體運作,乃至思維模式。下一代的教育機器人偶,將以更為流暢的反應,幫助學生的學習。 K-26的工作經驗,想必能在研究者的分析中展露光芒吧。 「當時要是他能說一句:『不要取笑!』,就更好了。但願新一代的教教育機器人偶,不要變得太懦弱呀。」千金小姐冷澀的臉龐上,浮現擔心的笑容。 講到這邊,同船的遊客告訴我,故事到這裡就斷掉了。時隔多年,在另一趟旅行裡頭,我終於聽到了一段敘述。姑且,算是故事的結尾─酒店最後倒閉了。但是,酒店的千金小姐,既沒有成為一流的藝術家,也沒有當上前往未開世界的宇宙艦隊司令。她懷著一顆溫暖的心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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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龜也要曬太陽
春雨綿綿幾天,好不容易天晴了,和老妻趕緊出去散步。 陽光暖暖,又逢假期,大家也都跑出來曬曬太陽,去除一些陰霾之氣,於是台大農場周邊滿是人潮。台大農場位居市區,交通方便,鬧中取靜,又富田園之美,是難得一塊都會綠洲,怪不得大家愛來這裡做半日之遊。 動物何嘗不喜歡曬太陽呢?樹上鳥兒跳躍著,唱著輕巧脆亮的歌兒,連池子裡的烏龜,也爭先恐後地爬到池中石頭上,爭取日照權。一、二、三、四、五,一塊水石上,竟然就擠了五隻烏龜,伸長脖子,懶洋洋地享受陽光呢! 連烏龜也知道要曬曬太陽,這春日的陽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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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流中殞落的歲月
快十年了,臭豆腐的貨車一直在固定的停車格裡沒有移動過,兩個小孩很安靜乖巧的坐在貨車旁的紅磚道的木椅上,他們面向馬路上的車流,頭微微向右跟著車流前行,有時又向左追尋另外的車流,或是低頭發呆,偶爾是兄弟兩三言兩語打罵嬉鬧。大多時候,他們的眼神是空洞無主而面目槁灰;空空的兩手,有時垂放,有時當枕頭,累了,就低頭攤在椅背上。 遠看,像是木椅上擺了兩具不動的娃兒,每天的下午二點到六點。 夫妻邊賣臭豆腐也邊和客人聊天,沒顧客時,夫妻倆面對面兀自聊著天,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這兩個孩子是誰家「放生」的。 學校老師們的建議,父母敷衍應允著;不知情又熱心的鄰居們,送了腳踏車,帶了繪本和玩具給兄弟們,卻遭了狠狠白眼,父母說兄弟兩將來只要繼承臭豆腐小本生意,還有一點家產,就可以好好過活不愁吃穿。 五十公尺距離遠的一棟路邊透天厝的騎樓,老人家坐在椅子上,身體舒服的斜靠在椅背上,翹著腳,雙手交叉於胸前。他面向馬路上的車流,頭微微向右跟著車流前行,有時又向左追尋另外的車流,佈滿皺紋的臉龐,銳利的眼神,悄悄打量一個一個走過的路人,從早上到黃昏。累了,就起來晃晃手動動身體,或隨著陽光的移動,找個溫暖的角度,低頭攤在椅背上打盹。 偶爾,在一年的幾次節日前,晚輩烘焙了些糕點,就由老人家顧著販賣,解開大家對他是否是獨居老人的疑惑。 短短一百公尺內,六隻眼追隨著車流,卻是老少兩樣情:他的餘生,安穩的在透天厝騎樓的角落,捕捉陽光的餘溫,細數車流看著來往行人;但他們自幼到小學的黃金時期卻單純而空白的在車流行人中一分一秒的殞落、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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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山岩
攀在石上 伸手圍住整座城 整座城圍住了我 自冰河到現今 寂寞在遷徙 我與歸的惆悵 於高點躲避洪水 夢裏 台北湖的子孫 與化石共舞,裝扮成 梁柱旁的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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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如果從另一方面來說,以班長的家世和為人,理應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才對,在沒有充分證據可以佐證下,我們似乎不能擅自下定論,更不能冤枉人家。」罔腰仔有所顧慮地說。 「從我們剛才的推測來看,似乎可以合理地懷疑,這件事與班長絕對有密切的關聯。但事情已過去那麼久了,死的死、走的走,倘若硬要去追根究底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或許,外面的傳言早已隨著金花的死而消聲匿跡,即使整件事我們比其他人清楚,但過去的就讓它從我們的記憶中消失吧!」福生哥感慨地說。 「如果班長在沒有走之前,把事情的真相透露給你,你選擇的是仇恨還是原諒?」罔腰仔突然問他這個棘手的問題。 「說真的,我只是受害者的丈夫,而且這件事又發生在婚前,的確感受不到事發時內心的衝擊。或許只有金花才能體會到受害時身心的痛楚,要不,她的精神絕對不會因此而失常。倘若要金花原諒他那是不可能的。 設若站在男子漢大丈夫的立場,一旦娶妻當然要娶一個黃花閨女,誰願意自己的妻子婚前跟別的男人有過性關係。雖然我們不知道加害者當時是基於什麼心態,才犯下這個強暴少女的滔天大罪。但無論是一時的糊塗,還是早有預謀,莫非都是時代的悲劇。假若沒有國共對峙,蔣介石率領的國軍部隊節節敗退,班長他們也不會跟著部隊撤退來到我們這座島嶼,如此似乎就不會發生一些不能彌補的憾事。 從班長被金花認出後的種種作為來看,想必他必有一顆悔悟之心,要不,他可以不加理會,甚至還可以理直氣壯地怒指他人誣陷。因為它原本就是一樁陳年卻又沒有任何證據的無頭公案,任誰也不敢公然地誣指是他所為。(一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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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五十年前初訪戰地金門
由於金門乃是當年反攻大陸的跳板,更由於民國三十八年的金門「古寧頭大捷」讓中華民國的國軍擊退了中共葉飛部隊的來襲。造成了臺海兩岸近七十年來對峙的局面。而金門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世界的新聞要地,中外人士和新聞記者也都會主動提出將訪問金門作為主要目標,這也引起我當年對訪問金門深感興趣的重大理由。 初次有訪問金門的機會是在民國四十五年的冬天,我在鳳山的陸軍軍官學校接受為期四月的士官訓練,受訓學員都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少年,所以都認為有不怕險不怕難的威武精神。更要實現當年蔣經國成立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時所提出的兩句口號:時代考驗青年,青年創造時代。那裡有危險就要往哪裏去。因此在留學生隊結業的前夕有同學提出訪問金門的建議,並獲得軍校校長謝肇齊少將及政治部主任張明少將的同意報呈國防部審核,那一陣子的學生真是豪氣萬千人人準備好上金門前線訪問。但是等到的結果卻是:前線有戰爭情況為安全顧慮不予執行。同學們的失望可知。事後經同時受訓的學生時任空軍總司令王叔銘將軍之子王鎮洋透露:受訓學員有甚多黨國元老及政府要員之後,萬一飛機遭到攻擊責任誰負?多年後回想確有道理。 王鎮洋就是王叔銘上將的獨子,其他尚有總統府資政吳忠信之子吳庸叔、參謀總長彭孟緝之子彭蔭剛、空軍副總司令徐煥昇之子徐國銓、黑龍江省前主席吳煥章之子吳丁凱等。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民國四十七年的關鍵時期中共發動了震驚中外的8-23 砲戰,金門這塊彈丸小島彈如雨下,當時的國防部長俞大維正在前線召開軍事會議,砲彈來得措手不及俞部長自己受傷之外還有三位金門防守副司令官被炸身亡。那就是趙家驤,吉星文,及章傑三位將軍。因此金門砲戰轟動全球,國際新聞通訊社及重要報刊均飛赴臺灣要求專赴金門採訪。而臺灣本島也進入戰略狀態。我們這些來自中華民國的留學生不但擔心故鄉的安危也成了媒體報導採訪的目標,那段風雨飄搖的緊張時刻給臺灣勃得甚多的國際能見度。一直到毛澤東宣布單打雙不打和停打還新聞價值經久不衰。但是我對金門的觀注和嚮往卻日益加深。 一直到民國57年夏我應中國文化學院(今中國文化大學)創辦人兼國防研究院主任張其昀先生之邀回國參加他所主辦的國際華學會議,除了晉謁蔣中正總統及副總統兼行政院長嚴家淦之外,並因兼任香港新聞天地周刊特派員的關係得識時任救國團的主任秘書宋時選,拜會時特別提出訪問金門的要求,他當即表示歡迎並告之周內即將有救國團主辦的「大專教授金門訪問團」當天有一日的參觀訪問,但因地處戰地避免中共挑釁所以行程都很緊湊。由於是保密行動,所以天未亮就在台北松山軍事基地集合,救國團總部派時任學校組組長曾廣順全程陪同,國防部則指由時任國防部政戰部副主任姜獻祥中將沿途照顧,務使這參與的五十名國內外的教授賓至如歸,平安歸來。姜獻祥中將乃是一名有名的空軍英雄,曾經擔任空軍軍官學校校長,對於天氣的變化經驗豐富,這位豪邁爽朗的將軍一到就操作他的江西口腔致詞歡迎大家:托各位朋友的福今天天氣晴朗適合飛行。如果遇到「共匪」襲擊,請沉著應付,把生命交給我們,因為中華民國空軍有保護人民的義務。但是軍機的現行規定凡是搭乘軍機必須簽署同意書,如果飛機出事不負任何賠償責任。這時連猶豫考慮的時間都已沒有,只有魚貫登機搭上了當年克難勉用的C-47四引擎飛機。飛向我嚮往已久的反共堡壘金門。 航程不遠但是近鄉情怯,地近戰埸兩岸交集總覺得有些兄弟廝殺的矛盾。一小時的飛行把我們帶到荒涼淒慘的廢墟,這就是尚義機場唯一對外的航空管道。接待我們的是金門防守司令部的政戰部主任尹殿甲少將,路上一切的解說都由姜將軍交付給他,因為這位山東儒將原任臺灣中部防守司令部的政戰部主任是劉安祺上將的愛將,調到金門已經兩年,中間只回到臺灣兩次,算是真正的以戰地為家。因為防衛司令要專注於作戰所以中華民國政府在金門成立了戰地政務委員會由政治部主任兼任,所以他的責任非常的大,而且事務性的工作全需顧到。尤其是一九五八年金門砲戰開打以來世界各地有邦交的國家指定到金門訪問的絡繹不絕,在送我們到一九五二年建造的「莒光樓」去聽簡報的途中,尹少將詳細的解說金門的文物史料以及防守的重要和建設的需求。 金門原是一不適生產的荒島,黃土巨石、人地貧窮,百姓以地瓜為生。但因戰爭關係軍民超過十萬,經歷任司令官之努力軍民合作種樹植木擘石開道將金門打造成一個綠色金門。十年以還建設已粗具規模,而金門特產高粱酒已研製成功且電力公司因蔣經國的長子蔣孝文--首任金門電力公司經理多方努力,已可自力發電。我們在「莒光樓」上看到了金門百姓的受惠,也看到了對岸大陸同胞所受的苦難,那些血淋淋的破衣和窮困的糧票鬥爭清算的日子,使得金門變成了解救大陸同胞的希望燈塔。多少教授都在「莒光樓」上的資料室中看得百感交集,義憤填胸。每一個人都抓緊機會在「莒光樓」的內外攝影留念。尹少將和姜中將卻因為保防關係不能與我們合照,但是救國團的曾廣順組長卻忙前忙後為我們服務。他後來被調到中央黨部第三組任馬樹禮的副主任,最後任僑務委員會的委員長多年和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直到他辭世為止。 為了趕時間我們參觀了古寧頭大捷的戰場、一九六二年建立的「八二三砲戰勝利紀念碑」和馬山喊話站,並且用高分貝的喇叭請中共的戰士投奔自由。同時用空飄氣球高飄「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到對岸的沿海地區,我們雖非軍人但是也在金門前線盡了一份政治作戰的義務,多年以後仍回味無窮。中午因陋就簡在「浯江書院朱子祠國定古蹟」便餐,尹主任特別介紹新研發的金門高粱特產品並代表司令官致贈兩瓶以作紀念並附稿紙兩張以供參訪教授題字揮灑。他致詞時指出歡迎再來金門參訪,必以更進步的建設成果呈現在國人面前。 我心中在想到金門比登天還難我這一等就是二十年。回到臺北已近黃昏,我立即展筆為文以(我到了金門前線)為題在香港的新聞天地周刊登出。周後即接獲尹殿甲主任的謝函。沒想到我在文化學院任訓導長時他的長子尹建中任臺灣大學訓導長,和我開會時經常交談,可惜他天不假年,不到四十就英年早逝。此時尹將軍早已升任中將並將限齡退役。 (作者為中國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青溪新文藝學會理事長及中國文化大學華岡教授)。(稿酬捐松柏園金門長照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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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溪口
天邊飛來的嬌客 聚集在希望的沙洲 看著海水在漂流 牠們要尋找食物的方舟 來時成群又結隊 喚醒沈睡的江河 去後江河歸寂寞 剩下浮游生物在招手 天涯嬌客黑天鵝 來時無影去無蹤 常將遊客拋身後 不知何時再相逢 看眾鳥在水中昂首躍動 聽海洋傳來聲聲呼喚 即使是失意的政客 也能感受大海的寬容 傾聽一會海洋的呼喊 凝望一幕蓬勃的生機 是海洋賜與的妙方 是大地撫慰心靈的良藥 潮水漲了會再退回去 潮水退了會再漲回來 嬌客去了也會再回來 只有青春去了永遠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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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燕仔作岫(閩南語散文)
有一日下班倒去厝,看著塗跤有一寡仔塗,隔日看機車面頂嘛是有塗,閣黏黏的款,心內煞感覺誠奇怪。紲落來幾日攏是按呢,我攑頭看面頂是不是有啥物?結果有一點仔鳥鳥的物件。 逐日透早烏燕仔就一直佇外口出聲,毋知咧講啥物貨?閣佇社區來飛來飛去、飛懸飛低,有時仔休佇阮厝的頭前,加上不時有塗出現,我知影烏燕仔來阮第作岫啊!要共伊趕走抑是毋通?有時開大門烏燕仔會飛走,我想我離開了後伊閣再停起去,煞煞去仔,乾脆隨在伊。 過幾禮拜了後,有一日看著烏燕仔停佇面頂,原來是岫作好啊!真是不簡單,另外一位所在若像進前袂做好的時,我想烏燕仔閣想欲做另外一個岫啊,烏燕仔到底是去啥物所在揣作岫的材料?我想閣無偌久塗跤著會沓沓有烏仔屎啊!到時真正就愛「傷腦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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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作文課
雖然我的興趣很業餘,但如果沒有當年高中國文老師的鼓勵,或許寫作這項興趣不會一直延續至今。 在懞懂的學生時代,課業並不特別突出,不知未來何去何從,覺得自己平凡,甚至高中選組時,選擇自然組,也僅僅是覺得未來比較好找工作而已。 直到高中第一堂作文課,才第一次有被肯定的感覺。國文老師回收班上作文後,在課堂的開始,特別提出有位同學的作文令他驚艷,探問是誰的文章,聽到是我自定的題目,才滿臉通紅地舉手。 頭一次被肯定,不知如何作何反應,只是感到開心又羞赧。此後的幾次作文課,更是常常被點名稱讚,或是幾句段落被抽出來念,還被老師稱讚作文「有大學生的程度」,同學也因此會借去參閱,讓我很有成就感,也更努力想要獲取好的作文成績。每次作文課時,除了絞盡腦汁努力書寫,也樂在其中,更有動力去參加校內作文比賽、投稿地方雜誌、刊登報紙文章,「天生我才必有用」就是在說這種時候吧。 生命中總有些人即使沒有了聯繫,但卻讓你擁有一輩子受用的經歷。國文老師常常鼓勵我,以後要繼續保持寫作興趣,「可以投稿報章雜誌的文學副刊,賺取零用錢,不要放棄這份能力。」這些話言猶在耳,一直感激在心。這堂永遠的作文課,我會一直書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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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住在我們村郊的軍人一大堆,她為什麼不說其他人,偏偏說班長是惡魔;而且不殺其他人,偏偏拿柴刀要殺班長?福生哥,其中是否有什麼蹊蹺,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罔腰仔不解地問。 「我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曾暗自想過,是否班長的體型跟當年蹂躪她的那個人相似,或是有什麼雷同的地方,才會勾起她的記憶,繼而懷疑他就是糟蹋她的惡魔。」福生哥解釋著說。 「雖然那個時候金花精神已出現一些異常,可是對於事物的分辨則還算清楚;甚而我娘過逝時你到我們家幫忙,她還會不高興,這何嘗不是人性內心自然的反應。但儘管這樣,她並沒有想以激烈的手段來對付你和我。反而是班長好像是她的眼中釘,除了口出惡言罵他,還想殺他。更值得深思的是金花往生時,你不是說班長送了一份厚重的奠儀嗎?而且還跪在她的靈前上香叩頭,全村的人幾乎都看到這幕不符合習俗的情景。現在仔細想想,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不尋常啊!福生哥,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罔腰仔,經過妳這麼一說我才猛然醒悟,如果以常理來說的確有點不尋常,難道班長真是金花所說的惡魔?而且早已被她認出,她才會拿柴刀想殺他。而當班長被認出後或許自知理虧,才會試圖以各種方式來彌補之前所犯下的過錯。包括送奠儀,在她靈前上香叩頭,以及那兩塊貴重的金條在內。罔腰仔,假若真是班長所為,再多的金錢也彌補不了他那種喪心病狂的過錯。」福生哥感嘆地說。 「福生哥,這只是我們兩人的推測而已啦!現在金花已死了,班長也不知去向,可說已死無對證。(一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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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戀手札】食鮮一把鹽
利用勞動節不勞動出走一趟,沿著嘉義海岸線味道出行,像馬甲線一樣繞著鰲鼓溼地、東石港、布袋碼頭,像每一次趴在機艙窗口畫出家鄉海岸線輪廓。 中部午後陽光30度,無風,隱約有一層微粒子浮沉在周遭不遠處,讓天空臉色不開朗,顯示空氣品質不好,味道更差,尤其越靠近碼頭岸邊海產腥味鹹濕厚重。這樣的記憶味道不喜歡也不陌生,除了深處記憶的船艙味,還有早年少肉食醃魚的味道。80後食肉長大的混血孩子沒有特殊感覺,早年金門長大的孩子是深沉的甦醒。嘉義沿岸漂浮海洋的味道,一群人排隊等上船,由這座島到另一座島,食鮮、花火節、追逐藍眼淚。 尋常日子配合人情世故,過著過著淡出了嘴,只因家中長輩新喪未滿周年,一切年節不宜舖張,所以不能有冬至圓、不能有澎粿年糕、不能有元宵、不能有端午粽、不能有月餅烤肉。感覺日子剩下一把鹽,越過廚房事越簡單,幾乎沒有蔥薑蒜糖醋,沒有了味素雞粉魚露也不理。回歸到日子最原始的滋味,海邊食鮮一把鹽。一把鹽的海鮮在我回中部時改變了我的味蕾,曾經有段很長的日子,喜歡活魚八吃,桃園石門,一大條草魚養在大水族箱現抓現煮,炸醬糖醋紅燒豆瓣,水煮豆腐火鍋魚湯,樣樣都喜歡,就是沒有白燙。 來到港口餐廳,滿滿一桌的海鮮,蝦子、螃蟹、風螺、透抽、生蠔、魚片、魚內臟,每樣都是清燙上桌,用一把胡椒鹽,一疊山葵醬,一醋醬油碟子。於是我知道了海產鮮才能食鮮,餐廳的破布子蒸、紅燒糖醋……任何佐料都是多餘的,簡單食魚鮮似乎告訴我們隱藏的人生滋味,清淡苦澀若一盆水裡游,繁華落盡小確幸的小幸福,相較大浪漫的可遇不可求,安然自得。每有朋自遠方來我們都請臨海港餐廳,平日家中嗜食魚湯,我越懶料理廚事,多的是一把薑絲一把鹽,燙青菜白豆腐,簡單方便,廚房沒有味道嘴中多了滋味,粗學禪食。 回到金門我要煮魚湯,母親說家人不吃魚湯腥濃。我走一趟傳統市場,未進入市場口,羶腥味濃厚,地上濕漉漉,是我熟悉的味道,母親市場維生一甲子,然而我還是不喜歡海產攤,每一攤都有陳年腐朽臭味,每一條魚都固執的攤在攤板上終日沒有記憶散發腥味,魚是來自海上的禮物,這禮物不知沉睡了多久時光,輾轉上下貨運幾趟,魚不鮮了,難怪母親的魚都嗜煮重口味,家嫂也拿手紅燒糖醋魚。我納悶著,早年金門島海產鮮味十足,黃魚、黃隻仔……乾煎香,一把鐵鍋自擬媲美傅培梅,各式風螺珠螺海螺鹽醃醬油,曬海蚵、晾海菜的院埕,遠遠的鮮香,風中道味十足,一把陽光一把鹽,甘苦日子純淨三餐,餵養一家子的健康,如今卻只有被炒熱的觀光美食海蚵,海蚵價飆漲,魚貨短缺。餐桌上忍不住想敲敲碗,學馮諼客:食無魚。 清明前回金門與同窗往廈門晃,說去吃水煮活魚,辣魚湯酸魚湯,我一隨身背包只帶手機錢包就跟著走,後來才知道同行有備帶裝海蚵的器具,往廈門市場買海產應清明節吃潤餅之急,金門現產海蚵一公斤400多元仍供不應求。食魚鮮在金門似乎是可遇不可求,曾經以為每個港口邊都是等待的人,想像船緩緩駛近一簍簍海產下船,汗水海水淋漓,這場景在金門島沒有畫面,卻在他鄉相遇,聞著海水腥味,尋找鄉愁味道,必吃觀光魚市的蚵仔包、蚵仔煎,回金門也必吃,味道做法料理方式二者,站在金城貞節牌坊下排隊等蚵嗲跟在嘉義布袋港邊吃蚵包,滋味不同,純粹的固執。 進入五月初日,對岸是五一長假,來附近聞名的高跟鞋教堂、港邊看漁船觀光魚市買魚貨,人潮車輛激增。我用一天的假期,遊走海港岸邊,迎來一股濃厚的味道,剝絲抽捲尋找海島的原味,海鷗海鳥海上盤旋。陽光越來越濃,日子顏色越過越淡,嘴如是、身如是、髮如是……白棉衣棉布鞋行走自在,棒球帽擋風擋雨擋陽光也掩蓋日漸灰白的髮。但我仍不能透了「貪瞋癡」三毒,嘴裡直說喜歡食魚,心裡排斥食無鮮,一臉無所謂世人眼光的癡相。感覺自己像一條固執的魚,用魚四秒的記憶逆著洋流獨自洄溯家鄉,一趟趟虔誠又沉默。 想我是前世為一隻貓或一隻魚,共生苟活。若為魚,是春生冬死一年活的香魚,或占卜的?魚,或浪漫雨魚。適合此時節,初夏梅雨季節,下著綿綿密雨悠遊腳下的雨魚。今年說梅雨季,沒雨,抬頭見陽光,想念家鄉的海味,沒有海鮮的日子,就上賣場買鹽魚,日本的挪威的都好,薄鹽鯖魚醃鮭魚,回到另一種一把鹽。在怕淡忘的時刻,老之將至的癡相未來,抹上一筆淡淡的鹽,醃醃記憶,也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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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野趣──八聲杜鵑山之旅
前些日子,回瓊林,在大嫂的菜園子旁,開心的看著那些快樂生長的蔬菜,自己也開心了起來。 忽然一隻紅褐色的鳥,刷的飛來,停在那一畦花椰菜的葉子上,時而停在一根短短的細長鋼筋上,我的目光尚在思索中,沒有料到,牠刷的又飛走了,到了路的另一邊,有些林木的樹上,但讓人驚喜的是牠再一次,刷的再飛回花椰菜旁的那根鋼筋上,牠的大小約比白頭翁略大些,只是那一身紅褐色的羽色,讓我一直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鳥? 我看牠似乎尚不急著走,於是趕緊回屋裡拿來相機,喀嚓喀嚓,拍了好幾張,一看似乎還有機會,於是再按下錄影,錄了一小段牠時而觀察環境時而理理自己的一身毛羽,好整以暇,我也好整以暇的記錄著牠的菜園生活,我們是萍水相逢,卻為彼此帶來了驚喜,滿菜園的蟲是吸引八聲杜鵑來訪的引子,彷彿鄉野之外的樂園,風微微的吹著,暑氣尚不逼人,是一處生活的好空間。 我拍了照,拿著圖鑑比對著,總想著是杜鵑科的鳥吧,但不能確定,於是發了電郵,請資深的鳥友洪幫忙確認,洪回信說在烈嶼的沙溪也拍過,是八聲杜鵑,我好興奮,因為不容易遇到,據說是迷鳥,後來和省鳥會的總幹事聯絡,說那個時間,適逢過境時節,台灣有好幾個地方,也分別有鳥友拍到八聲杜鵑,我獲得了消息,更是雀躍! 在金門四聲杜鵑是活躍的夏候鳥,初夏的金門田野、聚落都可以聽到牠的叫聲:「ko ko to ko ko ko to ko ko ko to ko 」,成了金門夏天最好的田園交響曲,但那天和八聲杜鵑的相遇,並沒有聽到牠的鳴唱,只是看牠時而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時而從菜園子飛到馬路邊的林子裡,我們就這樣擁有短暫的快樂時光。 我有機會和金門縣古城國小附設的幼兒園一起分享,透過鏡頭讓小小的朋友,有機會和田野的鳥朋友結緣,大家都好開心,在菜園子裡等待及努力覓食的八聲杜鵑,也成了他們的好朋友。 今年金門的初夏,我開心的與八聲杜鵑,共有一個田野的美好時光,生命因而感覺十分甜蜜,好像要滿溢出來,因此,想要分享更多喜歡自然、喜歡生態的大家,透過簡單的文字紀錄這一次的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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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 窗
偶爾佇足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遠眺,讓心靈也跟著視線貼近了樓外的世界,顯得不再是那麼疏離! 透過這「眼外之眼」的建築物開口,視線越過或雨或晴的陽台,眺望十樓下方之遠近景物,覺得這是必要的,也是出於自己的浪漫性情而喜歡!有些時候則是憶及舊事,那些曾經結交過的朋友們,包含後來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分道揚鑣的那些舊識,在最初彼此都是懷抱著滿腔熱情,願為共同志業而奮鬥!但生活裡畢竟有現實的嚴峻考驗,有些人後來棄初衷而去,去走一條較為平坦易行的道路……。 喜歡臨窗,其實,也是因為窗的一些美好特質吸引了我,包含它的明朗和堅毅,似與我自己的性情有所對應,捨棄了遮掩與晦暗,必要時就大大方方的坦露屋內那一方小世界,讓陽光進來!它也是一種對外連繫的必要設備,佇足在它面前,視線就從牆壁的封閉中暫時解放出去,有些時候還得以在想像中與遠天的彩霞共舞,與正在城市上空翱翔的群鴿同飛!如果心有所侷促,也就得以漸次的恢復其暢朗! 這款身軀透明潔淨,是薄而脆的,卻能夠抵擋得了風雨的襲擊!竟對應著我自己的某些理念!在「堅持理想」的這一條漫長路途上,由於有其艱辛之處,難免似在「苦修」一般!常想,世間「形而下」的諸般事物都會化為塵沙,回歸那共同的永恆故鄉!最後永在長存的,或許惟有那「形而上」的精神吧?惟有那曾經擇善固執、為著至高理想而始終如一的努力過的一股在天地間的氣魄!有如一扇明亮的窗之存在,堅毅不撓的挺立著,無所畏懼的面對日子裡的烈陽與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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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 灘
搶灘就是一種擱淺 故意的 在漲潮時奮力衝向 沙灘 再等待下次漲潮時 離開 而人生就是一次次搶灘 成功後卻沒人告訴我們 還要回頭 還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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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化石
剛好看過劉克襄的新書「十五顆小行星」,那時江蕙正要辦幾場演唱會,宣傳正如火如荼,轟動整個台灣的時間點,那紐西蘭費爾尋子的故事和江蕙歌聲連結了,報紙上大幅的報導,讓我覺得紐西蘭這個遙遠的國家與我有了連結,那是若有似無因緣,比起市售的紐西蘭奶粉,打著純淨天然的廣告更讓人感動。 因緣際會,跟了遊學團去了紐西蘭,在庫克山下和攀上珠峰第一人新西蘭登山家埃德蒙‧希拉裏的雕像拍了一張相片,他是一九五三年五月二十九日人類首次登上珠穆朗瑪峰而聞名世界的登山家,劉克襄在十五顆小行星中寫拾方方命喪珠峰時有感而發的說,登山的英雄在台灣並不會被當成值得書寫的人物,這是事實,在台灣,似乎只有政治人物才是主軸,值得膜拜。在紐西蘭,國家為這位登山家樹了一座美麗的銅像,在台灣經常看到政治家的塑像代表威權體制,其實我們應該崇拜的英雄在每個角落,只要努力就應該被讚揚,這兩種不同價值觀的國家,培育出來的國民素質也相差很大。 庫克山下聽說有許多玉石,大家趕緊低頭搜尋,希望能撿到一塊璞玉,但是跟我有緣的石頭卻不是玉,而是一塊百萬年之寶,我在乾涸的小冰河灘上撿了一塊庫克山的木化石,小小一塊木化石,我帶著它坐飛機回台灣,它藏著積雪高山的影像,比起那些觀光客在紀念品店搜購的更具吸引力,因為地球科學的課程曾經讓我理解到礦石的形成和特色,化石保留下來的是地球生命的軌跡,透過這樣的連結,帶回一顆石頭並不具備高經濟價值,那是山野的呼喚。 山,曾是我的生長之地,也因為攀爬過大霸尖山留下難以抹滅的記憶,未來的日子,我將進入五十歲,能勇猛的去登山機會並不大。這顆石頭將經常呼喚起我心深處一種特殊的感情,讓我的思緒飛越太平洋重回紐西蘭庫克山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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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成為專家倒也不必,只要能夠正常成長,成為社會有用之人就阿彌陀佛了,其他我不敢有太多的冀求。」罔腰仔說後,突然轉變話題問:「金花到底受到什麼刺激而想不開?雖然以前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但我始終不好意思問你。」 「說來話長,這件事在金花尚未自盡時,就已經在外面傳聞很久了。儘管他們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起,我也抱持著一種坦然的態度來面對。但嘴生在人家的身上,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而且它原本就是一個不幸的事件,任何的辯駁和解釋只有增加事情的複雜性,對受害者本身並沒有好處。況且,加害人早已不知去向,既不能把他繩之以法,又不能抓來痛打一頓,除了自認倒楣,也是這個時代最慘痛的悲劇啊!」福生哥內心似乎有無限的感慨。 「你和金花結婚之前,知道這件事嗎?」罔腰仔低聲地問。 「我是婚後才聽人說的,但金花在我們新婚之夜時,曾問我許多莫名其妙的問題。即使過後我知道她並非處女身,但我始終以一顆包容心來對待她,並沒有問她一些有傷她自尊心的話。坦白說,能結成夫妻也是一種緣分,如果刻意地去揭人家的隱私,算人家的舊帳,把好好的一個家搞得烏煙瘴氣,那又何苦呢!」福生哥坦然地說。 「說真的,貞操是女人的第二生命,金花絕對是一個純樸善良的女人,當不幸的事故發生在她身上時,才會禁不起這種刺激。如果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對於這種事或許會抱持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也就不會受到那麼嚴重的打擊,繼而造成精神的崩裂,走上懸樑自盡的路途。說來可憐啊!」罔腰仔感慨地說。 「妳是知道的,對金花我是百般地容忍和呵護,有時候忍無可忍才會怒斥她幾句。即使我曾聽人家說過她少女時遭受軍人強暴的不幸事件,但我非僅沒有記掛在心上,反而同情她的遭遇。原本以為生下木興後,她會以孩子為重,把過去的不幸事件忘掉。想不到碰到班長後,她的精神狀況卻更加地嚴重,不但說班長是惡魔,而且還想拿柴刀殺他。」福生哥坦誠地說。(一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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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好想你
其實好想你,騎著車,我會想著你,親愛的你,哪裡去了?睡覺前,我會想著你,愛笑的你哪裡去了?吃著美食,我會想著你,愛吃的你哪裡去了?想著你,有時候覺得心好像刀在割,一刀一刀劃著,想著你,有時候覺得連呼吸,空氣都稀薄起來,傷痕不曾隨著你離去的日子累積而消失,傷痕結痂,卻隱隱作痛。 親愛的你,好想你……。 你說:「你看看這張超音波照片,三個受精卵都很漂亮耶!」你興奮的透過Line,不斷告訴我,你即將成為爸爸了,結婚多年,你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一家人都開心不已,你買了一間漂亮的大房子,我看到你事業有成、婚姻美滿,小孩跟房子都齊全了,多美好,但有時候,老天爺不是這麼賞臉,是太幸福嗎?為什麼疾病來得突然,你的離開也這麼突然,我一直以為我們一家感情這麼好,會一直到老,搭著同一台遊覽車,遊歷人生,沒想到,你悄悄的就下車,沒說再見。我望著空缺的座位,想起你說我們會一起到老,含飴弄孫。 從知道你生病那天起,深信我們是戰鬥家族,不會懈怠,會勝天的,兄弟姊妹互相打氣,我們一家從困苦中走過,從金門赤手空拳來到台灣打拚過生活,從一無所有,到個個工作家庭都順利,我們會渡過這一段辛苦的治療時間,你第一次開刀,醫生捧著切除出來的腫瘤,肝切了四分之三,醫生說一年內存活機率百分之三十,我們絕對是會是超過那百分之三十的勝利者,我們深信我們可以的,出院後的你氣色良好,家人認真為你調配食物,你也認真的保養身體,一切看似完美,你的雙胞胎小孩出生了,你興奮的快敲鑼打鼓,抱著孩子,你告訴我:「姐,醫院看護都說我孩子很漂亮,還說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肝癌。」,我看到你的喜悅,但心裡總是有小小憂慮,擔心我們對病況太樂觀,太大意,我要你還是要注意身體,你說好。 病情的急轉直下,出乎我們意料,你開始無法吃喝,家人想辦法煮你愛吃的,引你食慾,只要看到你吃個小半碗,都開心不已,希望養好你的體力,對抗病魔,但吃不下睡不著的時間越來越長,你開始又進入醫院診療,氣色體力隨著病況,每況愈下,你會好的,我們一直有這樣的信念,你也是,還記得你離開半個多月我去看你,晚上八點多了,昏昏欲睡的你,用虛弱的口氣告訴我:「姐,醫生說我指數好轉了」。不過,指數不代表什麼!在你離開以後,我想的是那些指數騙了我們,讓我們誤以為你還是有機會的。 我們想帶你回家了,我們想讓你在的時間,陪陪自己的家人,尤其剛出生不到四個月的孩子,你告訴你哥哥,說最大的夢想是陪著太太,推著雙胞胎,在家門口的巷子散步,你哥哥告訴你:「快好起來」,你說:「可是事與願違」,你的夢想真的好小,但確實事與願違啊!最終沒有讓你完成這個小小心願,現在想起來心還是很疼。 你很愛家,我們知道你一定想在生前回家,忍著痛,我們把你從醫院帶回家,陪著你,看著你走到生命的盡頭。那一夜,我陪著你,念著佛號祝福你,風吹著你身上蓋著的布巾,我以為你有了呼吸,你沒死,我心情雀樂,想叫醒所有的人,說沒死,他沒死啊!原來一切都是錯覺,你沒醒來過來,你隨著佛祖去了西方極樂世界。 你看起來像睡著的小孩,我們讓你穿上最愛的西裝,禮儀師幫你打理最帥的遺容,從頭髮到臉龐,無一不是細心,好帥氣,一如當年結婚的新郎官,道別了你,師父蓋上了棺木,就此,我們說了再見。 不想說再見,我希望能再見到你,在姐姐人生困苦不堪的時候,你陪著我,聽我訴苦,在姐姐工作到近半夜,你故意藉口說你加班,繞來公司載我回家,在姐姐因為無法自己帶著孩子的時候,你幫我照顧我的雙胞胎,每晚說故事給他們聽,即便你離去,他們還是會記得你說的每一個故事。我告訴他們,記得要把每段故事記住,講給舅舅的寶貝聽,照顧舅舅的寶貝,一如當年舅舅照顧你們,愛你們一樣的愛他們。 大富寶貝在看我為你離去傷心哭泣時,安慰著我說:「媽媽,不用難過,總有一天我們跟舅舅會再見面的。」是啊!親愛的弟弟,我想愛到處遊走的你,只是早我們一步去探路,記得喔!幫我們都留好位置,我們一定會再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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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開館授徒 培育跆拳英才 教導學校社團教化頑劣
從小我就是個問題小孩,調皮搗蛋,打架鬧事,還曾關上教室門窗,讓胡松喬老師無法進入授課,是個讓學校及老師相當頭痛的問題學生。 國中一年級因毆打鄰居同儕而上法庭,也曾在金城派出所拘留室渡過好幾天,在金門高中時更因毆打學弟流鼻血而遭高家宇主任教官連續記上兩次大過,張榜昭示。說也奇怪,打架很少輸過,或許是與我互毆的同學較老實,也或許我對打架比較有天份,身手較為矯健,閃躲較為靈活(這跟小時候喜歡看于素秋、曹達華的武俠片有點關係),但揍人五拳,踢人五腳,偶而也會遭人還個一拳兩腳,也就因為常常與人互毆之緣故,所以入了軍校,特別青睞跆拳社團,每週跆拳課,從不缺席,希望能練出一點功夫。 下了部隊,總部體育幹部培訓班甄選年輕軍官,我總是搶先報名。六十四年我進入了步兵學校體幹班召訓班,半年後,輕而易舉取得紅帶三級資格。返回部隊,在新訓工作崗位得心應手。這份強烈的企圖心與濃郁的跆拳興趣驅使下,又讓我有機會進入了步兵學校體幹研究班接受更嚴格的跆拳武技,一年光景讓我拳腳功大增,技藝更臻熟練,取得黑段初段又返回部隊。打鐵趁熱,挾其純熟武技在仁武營房芒果樹下吊起沙袋,每當夜闌人靜,在草皮上總會發現一個人在那裡拉筋,前踢旋踢,跳後旋踢,轉身換腳馬後炮踢,透過這樣孜孜不倦的苦練,數年順利晉級黑帶三段資格。 民國七十三年步兵營長任期屆滿,在陸軍總部的令調下,我離開了近十年的仁武師,調任陸軍步兵學校一般教育組的情報作戰小組任教官,授課來自各步兵師即將升中校階層的正規班學員。雖然壓力大,課業繁重但卻優於以往只能天天在部隊而過著上下班的生活,這種神仙待遇(在部隊令人羨慕的生活型態),並未使我放蕩或鬆懈,因為了解自己過於剛毅的個性,根本不適合部隊或私人事業機構,因此選擇了公務員特考的補習(曾經被人笑國防特考還需要補習嗎?)總算天從人願及格了,七十八年我如願退伍了,進入高雄市教育局服務,二年後轉入學校行政職,因緣際會與幾位同道好友展開了開道館授徒培育跆拳選手與英才的規劃。 學校行政工作有別於機關那種科層體制的官僚型模工作模式,雖升遷窄,但較單純壓力小,所以除了下班,假日指導道館學生外(道館有全職的同道好友在運作),在三民家商兼職社區老師的同時和平國中校長吳友欽(前金門縣副縣長)曾邀我去教導社團開跆拳課,他將平日在校一些不喜上課讀書,一到學校就調皮搗蛋、捉弄同學、影響同學正常上課學習的問題學生,全部送來每週三下午的拳課,讓他們跟著我上課,一半是教育,另一半是趁機修理、修理一番。利用習武過程,半修理半教導,從跆拳基礎動作到打型,並夾雜簡單擒拿術,施以武道忠恕信念,很明顯那兩年和平國中打架鬧事、逃學蹺課事件,明顯減了許多。 其實當初也就是摸清這群青少年的心理,因為自己也是過來人,少年叛逆與搞怪的個性,乃人生成長的過程,不搞怪那才不是年青人,學會了一些武術與擒拿,讓他們會有一些成就,告誡他們循規蹈距,規範不知不覺提升尊榮感,如此反而有利養成他克己復禮修為,與穩定性情之長成。運用了這些孩子的喜歡,教導了他們動心忍性,將武道忠恕之內涵,內化於正在形塑的品格之中,塑造出正義、理智、堅忍的性格,這種觀念與作法,後來我也運用在高雄少年法院輔導矯治機構感化院與判院外輔導的「非行少年」。輔導過程之中,這種潛移默化的作為,雖未必有著立竿見影之立即成效,但也終將內化於非行少年之心性與人格之中,終將開花而結果。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忽焉老至,屆屆六十四,昔日唇紅齒白、英俊挺拔的少年郎,如今已是華髮斑白、體態臃腫,垂垂老矣!感慨這一生也就這樣過了,過去的年輕歲月,花樣年華,不管是璀燦亮麗也好,「龜屈不順」也罷,如今都已成過去式。回想年少那桀傲不馴、輕狂放蕩的心性,不勝唏噓,所幸兩個孩子並沒有承襲我這些不好習性與性格,反而遺傳了母親那種沈著穩健與內斂圓融的修為,我是既感恩又惜福,期望在往後的日子裡,全家人都能健康平安、幸福快樂又美滿,則心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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疥瘡
什麼是疥瘡?相信一看到「?」部首立馬知曉是一種疾病,沒錯!根據維基百科解說:「疥瘡是一種由體外寄生蟲引起的、有較高傳染性的一種皮膚病。多始發於手指夾縫,症狀為皮膚表面出現丘疹,同時伴有晚間尤甚的奇癢。」 就讀國中時,鄰座同學雙手的指縫都是潰爛的傷口,那時雖然沒有太多的衛生資訊,但是看到她不時的抓癢,雙手指縫都是紅色丘疹,有些傷口還出膿,隱約知道這是一種皮膚病,因此每週輪流換座的週一時刻,入座前,一定拿濕抹布仔細的擦拭一遍又一遍課桌椅,儘管如此,輪座幾週以後,還是被傳染了! 「生疥生疥,這真正費氣,怎樣無注意,去被別人傳染到。」當母親皺著眉頭發愁,我才知道感染疥瘡的嚴重性。一週後是期待已久的暑假,天氣酷熱,整整兩個月的假期都用來跟頑固堅強的疥蟲奮戰。剛開始,只有腳縫指縫遭殃,後來連隱私處都有,疼癢難耐,兩片臀也有疥瘡,不方便坐下,嚴重影響睡眠品質,每天花很長的時間挑破紅腫處擠膿,上藥,舊的疤痕未結,新的皮膚又受感染,痛苦不堪!手足們一個個都離得遠遠的,深怕被我傳染,母親不時要抽空用大鼎煮開水燙我穿過的衣裳、蓋過的薄被,殺菌滅蟲。天啊!我究竟要煎熬到何時? 眼看開學在即,母親告訴我有一偏方可以斷根,那就是用豬油煮硫磺,趁熱燙死疥蟲,可以試試看!我一聽那敢?豈不是跟犯人一樣用燙刑嗎?母親見我不肯,只好選擇西醫醫治。當時的醫療條件十分缺乏,沒有良醫良藥可以診治,看診的醫師幫我打了一針盤尼西林試試,剛開始好像有效,疥瘡沒再蔓延,病情似乎控制住了,每天一針,持續打了一週,可惜只要藥效一過,疥蟲就蠢蠢欲動,恢復挖掘行動,難忍的奇癢加上隨搔癢而傳染到其他地方,見治療不見成效只好停止看診打針了。 距離開學前一週,母親說再不試試偏方,這個樣子怎樣上學?只好硬著頭皮,接受皮肉之痛。只見母親把豬油投入鐵罐中煎得滋滋作響,之後加上硫磺,再用紮好的布紽沾一下滾燙滾燙的硫磺豬油,往長疥瘡之處熱燙下去,痛得我唉爸叫母,直呼「不要!不要!」母親早晚這樣各燙一次,持續一週之後,終於把頑固的疥蟲徹底消滅了,留下的傷疤直到大學時代還明顯可見! 宋代文人在《風月笑林》記載陳大卿得了疥瘡,被人笑話,當時大卿笑談疥瘡有五種德行。哪五種呢?「不長在人臉是仁,容易傳染是義,讓人叉手搔癢是禮,生於不易察覺的手指縫間是智,每天定時發作是信。」如此風趣地描述了疥瘡的特徵症狀,沒得過疥瘡的讀者讀來輕鬆自在,對我而言,這種與皮膚病疥瘡痛苦交戰的經驗真是令人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