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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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絃
坐在案上的妳,從遠處看素衣連裙,秀法不羈,寧願空中飄蕩,也不願被束縛。桌上散發出裊裊檀香,漫漫白雲,露出纖纖玉手輕撥試音,就已如水滴在古井不波的清脆。 口若含丹,似著撩人隱現的貝齒。接著數指快彈,以輕騎之姿,達達奔馳,忽地,一陣交相鳴,轟雷般的落下,空谷回響不止,隨著高潮迭起,那女子明眸中,看到無數的紅,一陣秋意捲起路上落楓。 短暫的停歇的鷹,在她快撥的節奏中,衝向天際,長聲戾鳴,半月弧狀,劃開了湛藍的湖水,那僅存的玉盤,應聲碎裂。一身素衫,瞞住誘人的神秘,在清月異彩的照耀下,四週映起一陣渲染,兩小節的靜默,為不久的高絃作準備。 楓葉飄落,以一扁舟之態,迎向黑暗,無垠潮水,拍打有序,化做厲鬼,自幽泉中攫來。沉鼓數聲,空雷中的驚蜇迴盪,接連不止的雷聲,潮起潮落的喧囂,絲絲朝朝玉路寒,嘖嘖瀝瀝心頭消,澎湃的弦聲,伊人心頭的憔悴,不是外表的,轟動,如今就算是倉頡的靈感來了,也無法形容。 輘輘車聲,蕭蕭馬鳴,斷斷續續的上演,在雜亂無章的節奏下,聽到一絲離愁;在十指並續的挑撥間,聽到人聲鼎沸的道路上,唯一的話題。 此時,一位清袍老者,走了上台,台下吵雜的討論,頓時靜了下來。身上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勢,只有在歷經風霜的老樹上,百經磨練的峭壁中,感受得到。兩虎目間,閃出一陣精光,一陣渴望。 他拿起繫於腰間的素簫,毫無雕飾,吹演了起來。風過料峭般的磅礡,急雨落岩般的清脆,黃鶯出谷般的稚嫩。一陣高音迭起,回音插攏越演越急,無數手指,變化萬千。頓音、蓮花舌,彈簧跳躍,似有無數氣泡,在牙尖炸裂。靜了下來,真的靜了下來,在星辰的沐浴下,田邊的奏鳴曲開始了,一縷白傍水而消,滑石上蛙,鳴耳不絕。 接連數舞女,連續從布幕兩旁,魚貫而出。個個衣冠羅錦,白紗覆頰,雙耳更以數種寶石點綴,配合琴瑟,音律鼓動著,那迷人的舞步,婀娜多姿、凌波微步,如青柳般,搖曳著;那漫妙的身材,穠纖合度,如光輝般,燦爛著。觀眾如痴如醉,不帶有一絲色彩,聆聽著。 隨著舞女的一字排開,談絃思女,吹簫老者,從後列走出,彎腰鞠躬。席下傳來,震耳掌聲,為這絕世一景,劃下句點,想那一切,如此傳神;思那一切,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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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阮的深愛像茶米/捲甲密密袂透氣/汝的恩情若滾水/沖出阮的人生好滋味/一葉一葉勻勻漸漸開/清香透入咱心脾 明明一叢桃花枝/怎樣蒼天放袂記/害阮開花毋對時/結果煞來墜落黑暗池/宛然春蠶秋天吐無絲/肝腸寸斷哮駕死」,第一段以舊衣的意象來寫李天祿先生的這位妻子,她年輕時就守了寡,嫁給李天祿先生是再嫁。以前的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守寡的婦女就像一件別人已經穿過的衣服,似乎已沒什麼價值,只能過一天算一天。可生活總是要過下去,於是,她就開了一家茶館(賣茶的商店)維生。年輕時的李先生很愛喝茶,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兩人的感情漸漸滋生。第二段的歌詞即是形容他們的關係,也是我覺得寫得最美的一段「阮的深愛像茶米:::」,裡面所用的比喻,皆和女主角的工作有關,如把李先生的愛比喻為茶葉曬乾後捲曲的形狀,又溫暖又細膩,讓女主感受到他會包容她、體貼她的深深愛意;又把李先生的恩情,喻為沸騰的開水,而這時女主角又變成了茶葉,因這滾水沖出了人生的另一境界,看著茶葉一葉一葉的舒展散開,清香的氣味也冉冉的翳入了鼻子、心裡,這時,兩人的愛情不再只是濃烈短暫的激情,而是轉為淡雅長久的感情。原本以為王子和公主會一輩子快樂平順的過下去,可怎奈上天愛作弄人,兩人愛的結晶竟然夭折,這失子的傷痛,又讓女主角再一次肝腸寸斷:::很美的歌?不是嗎! 第二首是︿畫眉﹀「天星滑過小山溝/伊的影綴著泉水流/提到咱兜的門腳口/咱捧著星光淋落喉/啊,冰冰涼涼感情相透 雲為山咧畫目眉/有時淺淺有時厚厚/雲雖然定定真艾走/山永遠佇遐咧等候/啊,兩個注定做夥到老 我是雲,汝就是,汝就是彼座山/顧著汝驚汝受風寒/我畫目眉汝斟酌看/逐筆攏是海礁石爛/啊,一生汝是,汝是我的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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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張家界之旅
天色漸暗,走到碑廊,已看不清字體,見一八面八角的亭,是明代建築稱為方竹亭,原來其後是一片竹林,不去摸還不知竹子不是一般圓的,摸了才知是方形的,真的難得一見,還要再往後山走,見一橋為遇仙橋,它引人入勝是有一碑的題詩,與一般詩寫法不同,有四十九個字,很特別得從詩中間的「牛」字以方步螺旋式唸出,天色太暗了,字不清晰,還是女解說員帶著大家唸一遍,「牛郎織女會佳期,月底彈琴又賦詩,寺靜惟聞鐘鼓響,音停始覺星斗移,多少黃冠歸道觀,見幾而作盡忘機,幾時得到桃源洞,同彼仙人下象棋」,頂有意思。 在幽靜的山林小路跟著上步道走台階,如不是天色漸暗,在林中漫步也頂詩情畫意,走到桃花觀前有一山牆寫著陶淵明的「歸去來兮」整篇文章,由常德當代的百名書法家,各寫一句碑刻勒于壁上,上了桃花觀,觀裡的道士招呼著大家,一看大炷香,在廈門見識過了有經驗,大伙兒搖搖頭,敬而遠之,心誠則靈。 桃花源還有些景點如秦人村等,但快七點了,不只天快黑了,五臟廟也該祭了,還好飯館就在隔鄰幾步路就到,那知不知是停電還是電力不足,沒空調又沒開燈,煮的菜又辣,小林說忘了告訴大家「湖南人不怕辣」,而「四川人辣不怕」「貴州人怕不辣」,不「怕」「辣」三個字翻來覆去,就是沒辣不成菜了。 用過餐,坐車回常德市區,在車上,大家覺得一趟路,來到「桃花源」,與期望中陶淵明的世外桃源,似乎落差太大,不見桃花也罷,真要就依桃花源記來佈景,讓大家坐著小船,跟書中人物走入世外桃源裡,「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總覺匠氣太濃,少了靈氣意境。 進入常德市區,雖是上千年古城,卻不見古意,有著是現代化的建築,下榻的華天酒店比在張家界住的高級,離鬧區又近,步行過十字路口,就是常德新十景之一的「金街溢彩」,也就是步行一條街,百貨商店林立,不亞於台北西門町,我們一行人逛街去,有人跑進麥當勞買冰淇淋,而我們陪著美珍去買鞋,特價鞋很便宜,也只有美珍合腳,想多逛幾家,竟是打烊時刻,好快竟然快十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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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繭
自有自覺以來就覺得應該這樣,一場喧嚷熱鬧的聚會,自己合該就是那靜靜坐在一旁的聽眾。只要豎起雙耳仔細聆聽,在洋溢和善靜默的臉上,偶爾再穿插幾個會心的微笑,就足以讓自己心無旁騖的,寬心與滿足的享受那豐盛的饗宴,沒有任何牽掛,更沒有失禮之虞。但隨著時光的流轉,那靜謐的心靈喜悅,好似已成昨日好遙好遠的故事,今日煩憂忐忑不安之感,竟悄悄的襲上心頭。我不能再靜坐,我不能再沈默,因為我已不能再恬靜的安享那與過去一般的一場盛宴。 是個性使然罷,也或許是逃避與推託之辭罷,心中兩種極端的力量在拉扯著。我的內心在怒吼著,我的腦海在翻騰著,合該自己的「我」是誰?是那靜默無聲的配角?或是那言詞鏗然響亮的主角?一個被藐視的可有可無之輩?抑或是一個主宰盛宴的靈魂?誰是我?我是誰? 小時文靜乖巧,從不知道什麼是力爭,每次只有被人吵的份;長大後安分守己,從不知道什麼是權益,只要得過且過。在天真無瑕的腦海中,世界上沒有所謂的權勢與利害,只要雞犬相聞、天下太平就好。所以不知進退應對,如何送往迎來?更不知人情厚薄,如何噓寒問暖?猶記稍長,一天假日裡的午后,正奮力灑掃庭除,與老媽年齡相仿的表哥來訪,我迅即丟下掃帚奔入屋內,急的不是面告老媽有客蒞臨,而是匆忙遁身躲入房內避難。直到表哥告辭後,方如小媳婦般出房重拾掃帚忙著。多少年後,再重憶那段往事,總是帶著些許的悔恨與羞慚,語帶斥味的數落著當年不懂世事的那個我,告訴孩子們勿重蹈那不堪重提的糗事。 如今,歲月空流轉,馬齒卻徒增。靜寂沈思回首中,才猛然發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複雜了,虛偽的表面與真實的內在,常是一體兩面,讓人無法捉摸,更讓人匪夷所思。哼、哈、嗯、啦::是啥?也不想去臆測是啥?但平淡的日子總是要過,生活中還是少不了要應付,於是日子就在矛盾與不安的夾縫中苟延殘喘著。曾幾何時,週遭突地的多了很多比自己更有資格矇混的少年仔。瞧他們意氣煥發,談笑風生,絕不是甘於靜默的一群,更不是泛泛等閒之輩。而沈寂的我,卻仍一如昨日,靜靜的做著自己認為合該做好的事。沒有喧嘩,更不會爭吵,空氣凝結得連自己都快要窒息了,沒有絲毫喘息的空間。 禁錮沈寂的心,被不安與矛盾的絲繩緊緊纏繞著,破繭與重生的慾望在腦中萌芽茁壯。我的內心在抽絲,我的雙手在掙扎,我要掙脫這無形的束縛,我要衝飛而上,突空而飛,我要展翅凌空,做一隻劃破時空的獵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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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所以,我也即性做了一首關於落葉的詩(姑且名為詩吧!)就魯班門前弄大斧,獻醜一番:「落葉飄/飄/飄落 掃,不掃 掃了/乾淨了/可心理卻惱 思考的當兒/只見/落葉與風兒翩然起舞 不如/就觀看吧!」有時煩惱是庸人自擾的結果,思考掃與不掃的時候,常只見落葉越來越多,煩惱越來越囂張,不如,就學著去觀看人間的風景吧!這落葉,終會成為泥土裡肥沃的養分,煩惱也許會變成雨過天晴後美麗的景緻。 再來是是鄧獻誌先生所作的︿觀音山﹀ 觀音山不在 山上 山下 遍尋不著 離家的觀世音 此詩可以分三方面來欣賞:一是山上,山下放的位置,正好構成一個圖像意識,一個在上,一個在下。二是分句的樂趣,可以唸成「觀音山不在/山上/山下/遍尋不著/離家的觀世音」,或「觀音山不在山上/山下/遍尋不著/離家的觀世音」,或「觀音山不在山上山下/遍尋不著/離家的觀世音」,若不會欣賞詩的微言大意,只在句子上的分讀,也是一種樂趣。三是探討詩意:其實,觀音山上原本就沒有觀音廟,只是因為山型類似觀音,所以稱之,當然也就沒有所謂的觀音了。既然沒有觀音,那要到何處去尋覓呢?可是看看詩中,山上山下遍尋觀音的景象,似乎已忙成一團,而且還像真有那麼一回事,竟然說觀音離家了,好像他對於這紛擾世間已撒手不管了,這可怎麼辦?想著想著,心更急了,可急有什麼用,反讓你欲速則不達。不如靜下心好好想一想,也許,靈光一現,你會發現觀音其實在你心中,根本不需外求,最重要的,還是心存善念吧。 最後以路老師的一首︿屈辱之酒﹀與大家乾杯:「人世沿路的屈辱/不要丟掉/可以彎腰,撿起/用歲月綑綁密封/發酵成酒/以備在生命的慶功宴上/狂飲」,多麼豪氣與充滿自信的一首詩啊!對於人生路上的屈辱與挫折,學著把它綑綁密封,發酵成酒,它日後一定是盅香醇美味的酒,能讓你我在生命的慶功宴上,與人共享。所以,珍惜生命的點滴,當有成就時,過往的卑微與奮鬥,反是最甜美的勳章。 說到︿詩歌的創作與欣賞﹀,路老師提出了他創作台語歌的歷程,他同樣幽默的說:現在所謂的台語文學,是有台語,沒文學。與其曠日廢時的等待台語文學的出現,不如自己先寫,所以,他就著手台語歌的創作。倒是很有行動力的一位作家。 老實來講,我自己本身蠻排斥台語歌的,總認為台語歌都沒什麼水準,這也只能怪罪於小學時學校推行「說國語運動」太成功了,而我永遠忘不了我是班上第一個說台語被罰錢的小朋友,所以,乖巧的我,為了避免再犯錯,當然要盡量說國語,就連台語歌也不太敢聽了,還會催眠自己:台語和台語歌都不好。久而久之,竟然也就真的不再聽台語歌了。 而那日,聽到路老師緩緩的播放一些他創作的歌曲,竟然有時會被歌詞與旋律感動的想流淚,真是神奇。也因此改變了我對台語歌長久以來的壞印象。路老師創作的台語歌謠很多:如︿春雨﹀︿寫佇雲頂的名﹀︿花開毋對時﹀︿畫眉﹀︿往事如影﹀︿四月望雨﹀︿講予全世界聽﹀等等等。唯一可惜的是,分享這些歌,真的是要有音樂與歌詞的那種臨場感,所以,就算我曾感動到眼睛濕潤,我想,選兩首和大家分享就好了,其實,我想最多也只能分享老師所說的創作背景,讓您以後聽到歌時,有更深一層的認識與更深一份的感動。一是︿花開毋對時﹀,它是關於國寶級大師李天祿一位妻子(風流的李大師有四位妻子)的故事:「舊衫一領過了期/崎嶇世路佗位去/飛來飛去汝撿起/穿佇身軀不再拆分離/求天求地與阮照顧汝/寫出人生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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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沐春風樂施化雨
─參加金沙國中建校四十週年慶有感 民國九十四年十二月一日,為金門縣立金沙國民中學建校四十週年校慶,渥承鄭校長啟超的柬請電邀,和張主任金福兄兩度長途電話邀約,並代訂機位,言誠辭懇,至表榮幸,筆者早在一月前,擬返金門對三合一選舉(縣長、縣議員、鄉鎮長)投票,已訂十二月一日十一時十分,遠東航空機票,因趕不上校慶大會,故改乘立榮航空早班機返金,八時十分抵達尚義機場,先至新市辦理私事,直向張主任報備行蹤。九時三十分,乘車到校,乍見校區國(校)旗飛揚,佳賓蒞止,同學們來往穿梭,一片喜氣洋洋,鄭校長和主任老師們都在穿堂迎迓,握手寒暄,乘電梯到達校史館。 四十年的歲月,經歷任校長的精心擘劃,老師們的辛勤教導,政府大力支持經費,原有校舍教室,已改建為四層樓房,且裝電梯,美輪美奐,好生羨慕,在校史館中,筆者第二任校長肖像懸掛在列,有人說:老校長相片換張彩色的,我說不必換,因雖是黑白的,但當時三十幾歲攝的照片、英姿煥發,兩眼炯炯有神,事隔三十八年,頭髮稀少了,額上皺紋多些了,眼套微垂了,已瀕「老態龍鍾」垂暮之年。豈不自曝醜相,彼此會心莞爾一哂!前總統府秘書長張群(岳軍)說:人生七十才開始,且有一則笑譚,一對父子對年齡的對答:「兒說:唉!年齡二十五,年破無人補(意想結婚)。父答:若要有人補,再等二十五,兒又說:人生七十古來稀,焉有五十娶妻兒。父答說:「彭祖年齡八百歲,五十還是小孩兒」。(彭祖,唐堯的臣籛鏗,善導引行氣,對於大彭,活至七百六十七歲,一說八百歲,為上古長壽的人)。 金沙國中建校四十週年,四十歲生日,四十春,四十秋,四十春秋,四十寒暑,皆稱四十年,可見我國詞彙之美,一本多綱,四十年,四百八十個月,一萬四千六百多日子裡,如再以時、分、秒計算:::凡經走過,必留痕跡,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四十年來教育培植七千多位的畢業校友,就是校歌中「孜孜勤沐春風」,經過近百位教師的教導訓誨「諄諄樂施化雨」校歌中的精華所在。 校慶慶祝大會,於上午十時揭開序幕,由現任校長鄭啟超主持,蒞臨貴賓有縣長李炷烽、中國國民黨主委林國平、入籍金門的國際名詩人鄭愁予、文化工作者楊樹清、名版畫家李錫奇、歷任老校長筆者、王添富、翁志勵、王世宗、前金中校長蔡世炎、前烈嶼國中校長梁宗傑、全縣國中小校長、家長會黃會長、校友會張會長、縣議員楊應雄、金沙鎮長黃奕焮、鎮代表李麗貌等。鄭校長在致詞中略述建校歷史,感謝老師的辛勞奉獻,校友傑出的表現,在校同學的努力求知、家長會、校友會的協助。繼由縣長李炷烽頒發傑出校友陳順德、張峰吉、楊天厚、鄭瑞堅、林興財、鄭永炎、黃炳中、李麗貌、陳天順、陳永東、李招譽、黃種財十二人,李縣長在致詞中,自謂沙中校友五十三年─五十四年七月,曾在沙中唸國一一年,很榮幸參加校慶,過去校園景緻,學黌生活點滴,令人動容啟人深省。 在來賓致詞中,名詩人鄭愁予,道出創作的心路歷程,並頒獎傑出校友蔡流冰、楊美珠、黃平璋、葉媚媚、黃碧含、李金輝、黃書猛、李金贊、許萬恭、黃逸鴻、林榮泉、楊意金十二人。繼由校友會長張輝明致謝詞,參與母校校慶,特別感動,看到母校進步,對母校存有感念之心。再由鄭校長頒給資深員工紀念獎、服務滿四十年王世昌,並由其夫人陳麗玉女士,現任金湖國小校長,上台獻花,給予一記香吻,使王組長右頰留下胭脂唇痕,博得滿堂笑聲,可見夫妻鶼鰈情深,倒是世昌兄有點靦腆。滿三十年楊延文主任、張金福主任、鄭藩江主任、張秀治小姐,滿二十年黃奕木組長、何佳在組長、許嘉和老師、楊玉嬌小姐十人。承鄭校長啟超、張主任金福之邀,筆者亦上台頒發捐資興學獎,計有陳永東、張輝明、陳雅商、黃明忠、陳木壽建築師事務所、岩輝營造有限公司、補校第二屆同學等七人。並即席致詞。回顧過去四十年,「篳路藍縷」的艱辛歲月,到今天校黌煥新,新校舍巍峨堂皇,禮堂、體育館、游泳池、科學館、教學大樓等硬軟體設施齊全,非四十年前可比擬,感謝歷任校長的用心,教師們的愛心,校旗(徽)鑽石代表沙中的發亮,校歌歌詞之含義,語言亦莊亦諧,博得熱烈掌聲,使筆者感動莫名。在程序進行中穿插有祥龍獻瑞、舞蹈、歌唱,尤其由謝錦華師一曲「月琴」,令人迴腸,震溫不已,最後唱校歌終場,歷時一小時又四十分結束。 餐會於十二時三十分,設陽宅群英樓舉行,讌開七大席,到場貴賓,有國中小學校長、老校長、歷屆校友,全校教職員工、歡聚一堂,由於鄭校長的盛情,場面溫馨,校友頻頻前來敬酒,聲聲老校長,句句校長好,笑靨可掬,摯情可感,令人融會在歡樂氣氛中,頓生欣忭和慰藉,酒酣耳熱中,師生感情,人際關係,沒有距離,沒有代溝,這是教育最大的收穫,滿足感永記心田,願從事教育者勉之,餐會在歡聲中離去,互道珍重再見。 回顧民國五十六年八月,筆者出任沙中校長,時年三十三歲,雖非教育科班出身,但憑一股豪情,想把學校辦好,無負長官任命,無忝父母所生,無負家長付託,無負地方厚望,以『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一樂也,父母俱全,兄弟無故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人生有三樂,可謂心安意足,夫復何求?現事隔三十八年,歲月催人老,馬齒又徒增,兩鬢少許白絲,大家稱我「老校長」,凜於事實,欣然接受,正如我在大會致詞說,老校長,我也曾年青過,余任校長時體五十三公斤,退休後,週休七日,體重增至七十公斤,且顯出啤酒肚,常自嘲「事能知足心常樂,人至無求品自高」。俗諺云:「人家騎馬我騎驢,自比別人我不如,後面還有推車漢,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又云:「屢次修書為著牆,讓人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勤人知足常樂,凡事看開點,諸君以為然否?欣見歷屆畢業校友,不論從事士、農、工、商、政、教、軍、醫、科技、民意代表等,皆有傑出表現,頗有青出於藍勝於藍,長江前浪推後浪,代有新人換舊人。這就是天下父母心和教育者,共同冀求的願望,此次返金參加沙中建校四十週年慶,是一趟有意義和愉快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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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豐港潮間帶」巡禮
渡過了月圓人圓的中秋佳節,時令進入了秋季,揮別了炎炎夏日,迎接來秋高氣爽、白雲高掛藍天的好天氣,送走了燠熱難耐的夏夜,換成了好夢留人睡、微涼初透的秋夜,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起來,一聽說秋蟹正肥,向來嘴饞的我,還有家中那一群嗷嗷待哺,有的喜歡蟹肉的鮮,有的喜歡蟹黃香的孩子們,經過初步討論,共推其母,我的老婆大人,赴金城東門市場採購去也,並且交代每人不得少於兩隻,就這樣,妻銜命買了十隻回來,於是日晚餐後的點心時間上鍋烹煮,以饗我們一家子老小(當然,扣掉在台的大兒子不算),蟹香初聞,孩子們不用呼喚,都已自動來到桌前集合,待一盤子穿上紅袍的蟹兄蟹妹上桌報到,五人十隻手已經迫不及待的各挑所愛,當熱與燙在指尖流竄時,孩子們的驚呼聲與喊痛聲也此起彼落,可是卻又愛不釋手,待熱氣稍為冷卻後,馬上就吃得津津有味而大快朵頤矣!只是蟹黃仍不飽滿,稀稀疏疏,令人有一點兒遺憾;事隔近月,因忍不住嘴饞而又再次採購,其情況仍是如此,實有意猶未盡之感耶! 每年此時,母親知道我和孩子們就是喜好此物,可謂蟹中饕客,所以都會憑藉其豐富的經驗,依季節、潮汐、天候、蟹兒肥大壯碩,蟹黃飽滿之時下海,在潮間帶的廣大蚵石埕間穿梭,於淤泥裡摸索俗稱「狗叨阿(閩南語)」的蟹蹤,不消二、三個小時,總是滿滿的一簍,滿載而歸,除了部份剁碎醃酉責起來,做為蟹醬佐飯以外,其餘絕大部份,則都進入了我們的肚子,化之於無形;然而,近兩年來,母親年事已漸高,且潮間帶爛泥淤積,老人家更是寸步難行,因之,也就放棄了下海的念頭,讓我們有望蟹興嘆之慨,也因此,才有購蟹解饞之事的發生,今年,為了彌補這一缺憾,我答應孩子們,就由我親自下海一顯身手吧! 今天是星期日,農曆的十月初五,早上八點時分,我換上了短褲頭,穿上了布鞋,找了一頂不搭調、但可以遮陽的遮陽帽,拿起了蝦簍和鋤頭,挺著胸,走向了張開雙臂迎接我的後豐港潮間帶,由於家住在後豐港灣的北側,所以,也就順理成章的由北側下海,然而,腳才一踏入潮間帶沒有幾步,卻馬上就陷入泥濘裡,腳一拔,鞋子馬上就脫落,真有寸步難行、舉步維艱的感覺,只得暫時停下腳步,重新綁好鞋帶以後,才再次邁開腳步往前行,說長不長、說短不算短的潮間帶,卻讓我花了近二十分鐘才走到蚵埕,不但是腳部酸軟無力,更是滿頭大汗、氣喘不已,想當初,這一潮間帶可是長滿了可以拿來養蝦保溼的海草(俗稱草歲阿),而南北兩側可都是有海路可行的呀!就算不沿著海路而行,隨意走在潮間帶的海草上,也是如同踩在細軟如棉的地上,步履輕盈啊!可是,曾幾何時,竟變得光禿禿的一片,泥濘遍佈呢?難怪鱟、蚵、蛤、蚌、螺、貝們會忿忿不平,漸漸遠離牠們可愛的家園了;略事休息以後,也就開始我的摸蟹工作,當翻開第一塊傾倒地面,而有空隙的蚵石時,只見一隻蟹兒,橫著牠那八隻腳兒,爬呀爬的迅速逃離已沒有掩蔽的現場,欲尋覓新的庇護所,大概太久沒有親近這一些蟹兒了吧!一見其迅速逃跑的身影,我的右手也馬上狠、穩、準的往下一壓,可是,這一隻蟹兒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一個轉身,用牠的雙螯一夾,把我戴著手套的食指一口咬著,這一咬,可真是痛澈心扉呀!只聽見自己「哎」的一聲,滴溜溜的在舌尖打轉,在空氣中流淌著,真是疼煞我也,「牠奶奶的」也順口溜出,接著趕忙順手一甩,可是,不但蟹兒的大螯沒有張開,更是咬得緊,真是真是真是痛得我差一點喊救命呀!唯有咬著牙,強忍住痛不敢動,靜待其慢慢把螯張開,揚長而去,再經過一翻追逐,這一次學乖了,隨即用鋤頭將其壓住,僅露出背來,並由背部小心翼翼的將其捉住,手到擒來,簡單而安全,稍事清洗過後,置入簍中而成為我的囊中物矣! 翻開第一塊蚵石就有收穫,心中的興奮之情可想而知,因此,個人心中盤算著,今天應是豐收的一天吧!然而,隨著蚵石一塊一塊的翻開,卻又都是空無一物,真的令人好生失望哦!一個多小時下來,竟只零零星星的抓了近十隻蟹兒而已,隨著汗水的滴淌,手部的酸痛,腳部的逐漸僵硬蹣跚和滿身的污泥,一顆滿懷期望的心,也逐漸變成了失望,哎!回去以後要如何向孩子們交代,我這老臉可要往那裡擺呀?意興闌珊之餘,卻仍持續著我的翻蚵石找蟹的動作,未敢稍懈,但是到頭來,仍是蟹蹤難覓;正值此時,不經意間,我忽然發現了二三顆碩大而附著於蚵石上的苦螺與珠螺,人家不是常說:「無魚蝦也好」嗎?心中念頭一轉,好吧,就「沒蟹螺也罷」吧!濫竽充數一番,撿一撿螺貝吧!這一轉念之間,只見每一翻開的蚵石上,或多或少都有螺、貝、蝦、蚵仔魚的蹤跡,只因我當時執著於蟹之一念,竟忽視了其牠物種的存在啊!就這樣,找蟹,也找螺、貝、蝦等其它物種的情形下,心情輕鬆了不少,不覺間,潮水竟已在腳邊徘徊了,哦!原來已經開始漲潮了,所幸,初五潮水已較為緩和,不似初一到初三的漲潮速度那麼快了,整理好行囊,是該打道回府的時候了,懷著愉快的心情,我踏上了歸途。 望著村莊之所在,思索著來時路,深陷泥淖直至大腿的情形,我重新衡量著該往那兒走回去為宜,經過一番打量與思考,我決定由反方向,村莊的南側返家,其原因有三,第一:南側有水流的小水道,而水流經過的地方,其底下的泥土其實反而是較為緊密與結實的;第二:南側有一條懸浮於海平面,且表面乾燥的沙洲,而溼度適中的沙子,其實也是挺緊實易於人行的;第三:南側回家的路上沿線仍有零落星散的蚵石,可供我慢慢的翻找回去;下定決心以後,我就往南舉步而行了,但是,愈往灘岸上緣而行,蟹蹤也愈是難覓,只有零星的螺貝可撿,待行近沙洲的時候,我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嘴口微張,有一點不可置信的感覺,因為我被眼前的景物給震懾住了,只見眼前十來公尺處,有一整群顏色鮮艷的小東西,成千上萬,正如千軍萬馬在奔跑移動著呢!待我定眼仔細一瞧,原來是出來在潮間帶覓食的小螃蟹-海和尚、海師公、海腳仙們,由於我這一位陌生人的臨時造訪,所以才讓牠們嚇得魂不附體、四散奔逃,急欲找尋其巢穴,躲避這突如其來、從天而降的災禍呀!停下腳步,我抱持著欣賞的心情望著牠們,只見牠們遇洞就躲,也不管是誰建的家,反正是有洞就鑽,海腳仙的動作較為迅速,先躲入了洞內,隨後海和尚也跟著進入,讓我看了不覺啞然失笑,在洞裡,牠們可是相安無事?亦或是面臨一場立即的生死惡鬥呢?趨向前去,隨手抓起了一隻海和尚,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身軀,頂部的蟹殼透著深藍的色澤,八隻爪和兩隻大小一樣的腳,每隻爪子各有三節,第一節附著於身體的根部,有著深紅的顏色,第二節是勻稱的白色,第三節的尾部則呈淡黃色,我想,當其整個身體縮成一團時,一顆光溜溜的頭也就自然顯現,所以才會博得海和尚美名的吧!觀賞過後,我輕輕的把牠放回地上,只見牠把兩隻如雷達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呀轉,停頓的身軀終於爬呀爬的,一下子隱沒在深不見底的洞穴裡;接著,我又順手找了一隻海腳仙來觀賞,只見其身體瘦長,呈一字型,同樣是八隻爪子兩隻腳,蟹體的上端呈土黃色,其餘身體部份則呈米灰色,而其最顯著的特徵,則在其大小不一的兩隻腳上,只見左側的腳及螯細小如爪,潔白勻稱,其功能只負責覓食,無法充當武器,而反觀其右側的大腳,至少是其左腳的三四倍大,接近身體部份,同樣呈現白色,待接近其螯的地方,則漸漸分成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底部呈米黃色,上方可以移動撕咬物品的螯,則是鮮艷的橙紅色,其特異的形狀,和海和尚、海師公一樣,令人憐愛得不忍釋手,也不忍加以傷害啊!再次輕輕的將其放至地下,只見牠一溜煙,又跑進牠的老巢裡了,而我,望一望籃內林林總總的百貨,自我安慰的說:可以交差了,所以也就沿著水流和沙洲,懷著愉悅的心情,返回可愛的家。 後豐港的潮間帶,就如村莊的內涵一樣,是豐富而多元的,如果您只是悠閒的站在岸邊觀賞,退潮時,您的眼前,會是一片靜寂、美麗的溼地與灘岸,甌鳥自由自在的飛翔覓食其間;漲潮時,則是潮來潮往、碧波蕩漾、水天一體、船影飄搖;而如果您是一位有心人,何妨和我一樣,隨著季節的變化,來一趟後豐港潮間帶之旅吧!如此,不僅我今日之所見,您將盡收眼底,還有,在沙灘上,您可以見到跑得老快的海沙馬;在石縫間,可以見到走得慢條斯理的石蟹;在溼地上,可以見到拖著長長泥痕的仔鱟與沙螺,懶洋洋的海星和海葵;而如果您帶足了相關可用的器具,您可以挖一挖通體粉紅色的海蚯蚓-沙蟲,耙一耙活蹦亂跳的沙蝦,和營養滋補、鮮嫩肥美的蚌和血蛤;哎!太多、太多了,實在是琳瑯滿目,不一而足,不是我這一個門外漢可以一語道盡的,人家不是常說嗎?百聞不如一見,朋友,何妨放下身段,換上一套輕鬆的休閒服,脫下皮鞋,換上一雙輕便的布鞋,來一趟心靈的饗宴-後豐港潮間帶巡禮,豐富您的心靈與知識吧!可知道,後豐港隨時隨地都展開雙臂,竭誠的歡迎您的到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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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張家界之旅
「龍王寶座」就高高在上頭,我們正覺奇怪,這兒大部份是從下而上的石筍、石柱等,很少看到由上往下垂懸的石鐘乳,洞是很大但覺得沒桂林籚笛岩鐘乳石精美形狀多而集中,走過了仙人堂、石琴山,看見了天仙水流過一大片石灰岩壁,好涼的水如同天上仙水由上層洞注入沖下,來到響水河坐船遊迷宮,洞中有洞,天外有天,峰迴路轉,山窮水盡,柳暗花明,二小時的遊程很快又出了黃龍洞。 走回停車場,一路的攤販讓很多人的腳步放慢,昨天在寶峰湖,許老師買了一窩吉祥福氣的陶瓷豬寶寶,今天四哥也去比手畫腳買了一窩,不知一樣不一樣,價錢比較便宜,我看有人在賣何首烏,海哥說那不是,真的長得像人形的植物,有很多是把一個個編串起來唬人。 離午餐有點時間,小林又帶大家去逛珠寶店,說是台商開的,來個經理又來套交情說是住金門埔邊姓陳,拉關係好做生意,大家不明就裡,還以為真的是老鄉算便宜,我在旁嫌貴,竟說我不懂老嫌貴,其實這經理是想放長線釣大魚,被我一攪局,大家有所警覺,他們說我要是男生,八成會被揍,說真的這種東西花個小錢買個意思,給導遊一個面子,用不著花冤枉錢買了次等貨才嘔氣,看來雖是買小東西花小錢,還是消費不少,一上車,小林再三鞠躬致謝,還去要來了小玉釦一人一個做紀念。 用過午餐就離開張家界,走了攝影小妹,又來了位美麗阿妹,是小林表姊,後來才知道是司機師傅的老婆,娘家住常德,小林說常德是出美女的地方,山美水美人也美,小林家是張家界慈利縣,車直往常德方向行駛,沿山而下,一路上風光如畫,山川田野吸引過客眼光,過了慈利已是丘陵平原地界。 本來由張家界至常德只需三小時車程,卻在過慈利至常德路上,不知是修路或其他路況,在半途碰上嚴重大塞車,小林在大太陽下來回走了二十分鐘,去車陣前探查究竟,整整浪費了一個鐘頭,本預定下午四點趕到常德桃花源風景區,當我們到達已過了五點關門了,還是小林在路上打手機請管理的解說員等我們的到來。 寫著「桃花源」牌坊的大門深鎖,門對聯「紅樹青山斜陽古道」「桃花流水福地洞天」,整座牌坊式的大門很有氣派,但我們走的是偏側小門,在入桃花林前寫著「福地洞天」的假山,來張合照如何,這可是陶淵明「桃花源記」的理想藍圖,常德古稱武陵,想必後人多事從「桃花源記」中有武陵人捕魚為業,突發奇想而營造出世人自許的桃花源風景。 走入桃花林,一朵花也沒見著,桃子小的看不出,女解說員以她慣有的介紹詞說,那當然是三月桃花開的季節,感受不到「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氣氛,小林看出大家滿臉疑惑,說這兒的桃花是屬於觀賞花不結果,桃花盛開時,滿山滿谷,桃花香氣可誘人,是嗎? 到了桃花溪五柳湖上的窮林橋,取自桃花源記中的「欲窮其林」,海哥他們幾個男士們可真務實派,見溪邊繫一小舟,竟問人家船從那兒划過來,當然是從桃花溪,可是溪那麼小,不小啊,外頭可是接著沅江。 看不見真桃花,卻有棵塑膠桃花幾可亂真,擺在庭前邊讓遊客聊勝於無與桃花共舞,我就是其中一個,桃花舞春風,就知道春天才是桃花源的參訪季節,桃花源裡無桃花,還有什麼值得一看,就是以陶淵明愛菊而建造的菊圃,是座明代建築的屋舍,廊廡繚繞,並點綴亭閣,庭院中央有一碑石刻寫著陶淵明的名詩:「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而後有陳列館「淵明祠」,展出古今人物詠寫桃花源的字畫,對這位晉代田園詩人有相當高的評價,不為五斗米折腰,寧願棄官歸隱躬耕於農村生活,淡泊名利,卻也關心政治民間疾苦,從結廬在人境就知其真情,在東晉那種亂世時代,想當個清廉公正的好官,承受壓力想必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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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三是邵惠真先生作的︿回音﹀「大喊/在記憶的山谷/冤家的名字被懸崖踢來踢去」,從節奏上來說,當你念「冤家的名字被懸崖踢來踢去」時,是不是有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似乎這「冤家的名字」已被踢得昏頭轉向;從詩的內涵來說,可以看出主角的感情EQ蠻高的,雖被愛情所傷,可會用這種方式把傷害轉移掉,這算是一種甜蜜的復仇吧!從「記憶的山谷」中,表示主角仍常常想到以前的戀人,記憶裡,對情人仍是依依不捨,可要告訴自己,不能常常活在對愛情的思念(失戀)裡,但也不能卑劣的採取具體的報復行動,所以,就在記憶的山谷裡,踢踢他的名字排泄鬱悶的情緒。而這首詩也給了一般人對於「回音」只限於現實的山谷中,提供了另一層豐富的想像空間,原來記憶裡也是有山谷有河流的呀。四是羅致成先生所作的︿孤寂﹀,「孤寂再度來臨時/我已無顏再見它/他給了我很多機會,真的:::」我想:主角是個自省極深的人,可又不能付諸行動,或者說他是個思想的巨人,行動的侏儒,所以常會在反省的深淵裡感到痛苦,也因此,當孤寂再度來臨時,他已無顏面對它。這裡可以順便想想,當孤寂來臨時,我們又要怎麼面對呢?孤寂,決不是借酒澆愁或找群朋友狂歡就可解決的掉:酒若能燒愁,則沒有「舉杯澆愁愁更愁的」詩句,或者,和朋友狂歡時,你會不會突然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會讓人有更深刻的孤寂,所以,人多也不一定可以趕走孤寂。故學著如何面對孤寂,如何安定人生倒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而另一方面,對創作者而言,孤寂倒是一個豐沛泉源,有句話不是說:「文藝是苦悶的象徵」嗎?當你覺得孤寂苦悶時,也許你的腦筋更會激發些不同的東西;就像當人的生命有所拉扯時,反倒讓人會更深刻的去思考。所以,不要怕孤寂,知道如何面對它,你才能駕馭它。 五是張健先生作的︿生命﹀「晴/雨/多雲/停」,生命有多長?可以很短,就用晴雨多雲四個字帶過;也可以很長,讓你覺得度日如年,或充實的覺得經歷了好幾種人生。人的生命裡常是喜怒哀樂參差,有時候悲傷可以持續好幾個月,有時憂愁可以讓人不自覺的滴淚,可是放大放遠、或簡單歸納來看,生命不就是晴雨多雲而已嗎。而另一方面想,生命若只有晴天,也未免太無趣了。也許因為生命的多風多雨,才會讓人更珍惜晴天。六是非馬先生作的︿霧﹀「摘掉眼鏡/赤裸/看/世界」,這也是一首很有哲理的詩,以整首詩來解釋題目,就像︿回音﹀那一首,回音不是現實世界裡的回音,霧也不是肉眼所見的霧,可記憶裡的回音卻清晰可聞,肉眼中的霧卻更模糊不清了。原本摘掉眼鏡(喻除去阻礙),想要把世界看得更清楚,可是所見的一切,卻更朦朧了,或者說生命不是一言可概括的(以這樣來講生命,似乎又和以上張健的詩有矛盾,可是這不就是人生的複雜或是簡單處嗎?也是文學的有趣之處。) 七是路寒袖先生作的︿落葉﹀「沿著石梯/那婦人將山/昨夜飄落的青春/隨意地掃入流水」,這是一首蠻有意境的詩,好像欣賞一幅古意盎然的風景畫。樹,可以說是山的頭髮,秋去冬來,樹葉,一片片凋了,枯了,山,也似乎越來越蒼老了,而清掃這落葉,是婦人的工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例行性的工作讓這婦人也意興闌珊了,對於「山」逝去的青春,也漫不經心的對待了,但未曾想過的,或想了也無濟於事的,在這掃地的當兒,自己的青春也隨落葉一起掃掉了。所以這首詩,表面上寫落葉,實際上是對於青春消逝的感嘆。另一首也是名為︿落葉﹀,是由許悔之先生所寫的「早晨落葉/中午落葉/晚上落葉 惱,不惱晚上也掃/中午也掃/早晨也掃」,讀完之後,彷彿整身都是落葉,而這首詩仍不是只有寫落葉,落葉可以比作煩惱,所以掃也掃不完。而其實人生的價值,不在結果,而在過程,面對著無盡的煩惱如落葉,你要如何對待它,是讓煩惱如瀑布般奔洩,還是一邊掃的同時一邊欣賞黃葉舞秋風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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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水與太陽
無論走進哪一個家庭,都能見到這樣的情景:女人們在漿洗和晾曬。而且不分年齡階段,年老的、年輕的,她們都樂於與水打交道。她們要麼坐在洗衣盆前,擼了袖子搓洗衣衫。要麼開了洗衣機一邊讓洗衣機轉動,一邊拿了抹布去擦拭傢俱。要麼把洗好的衣物、被單什麼的晾曬到晾衣竿上。要麼拿了拖把把本來乾淨的地面拖洗得更加光鮮照人。屋外的陽光極好,滿世界都亮堂堂的。也許是陽光被感動了,它們也擠進屋來,把人間生活照耀得更加精彩。這樣,女人、水與陽光就組成了一副永恆的圖畫。從古而來,從今至永遠。從此,我們的人間就變得更加溫馨,我們的生活就變得更加充實更加有意義。 當然也有男人漿洗與晾曬的。可是無論是哪一個家庭,如果是男人擼了袖子搓洗衣衫,或是拿了抹布去擦拭傢俱或晾曬,怎麼看都看不出生活中的意義。因為無論他們具有多麼女性化色彩,他們在做這些的時候總是給人打仗的感覺,衝鋒的感覺。那種前赴後繼,戰天鬥地的圖景怎麼看也看不出生活的精彩,反而讓人看出了一種無奈和無意義。 19歲離開養育我的村莊以前,是母親把這副圖景帶給我的。我們的山寨依山傍水,屋旁就是大溝和小溝。父親去溝裏挑來水,母親就坐在屋簷下給我們洗衣衫和被單,直搓得肥皂的泡沫溢出盆外。那些髒水則順著陰溝流向了禾野。儘管母親的話不多,但做著這些的時候,母親則快樂無比。她一邊搓洗衣衫一邊同父親說話,或是支配我們去做什麼。整個世界裏都是母親的聲音。這個時候母親就是世界的中心,她把我們的情緒全調動了起來。她呢,則在這種快樂中,將洗好的衣衫和被單一件件晾曬到晾衣竿上。若是晾衣竿不夠,她則叫父親拉上一根繩索,把那些衣衫和被單晾曬到繩索上。於是我們的生活就多了更多的色彩。晾好,將腳盆收進屋子,母親就和父親下了地,勞累一天回來則將曬乾的衣衫和被單收進屋來,放到特定的位置,我們要換洗的時候再換上那些乾淨的衣衫。那些曬過的衣衫和被單總是充滿了陽光氣息的,即使放過多天那氣息也總是不願散去。那是一種特殊的氣息,拿鼻子下聞一聞就會像醉酒一樣令人陶醉。我們就穿著那種帶有陽光氣息的衣衫生長和奔走,睡在那種帶有陽光氣息的被單裏陶醉和夢想。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們便長大了成人了,我們便練強了腿筋,豐滿了翅膀。所以我後來的一切全是母親給予我的。是她給了我力量和勇氣,是她給了我勇敢與無畏。 婚後,則是妻子把這副圖景帶給我的。妻子和我一樣,也是出身農家的子女,也是集勤勞與樸實于一身的炎黃後人。從我們結婚開始,我的生活就是她打點的。她打開水龍頭清洗,打開洗衣機轉動,拿了抹布和拖把把屋子收拾得窗明几淨。做著這些的時候,妻子也同樣快樂無比,她要麼和我打著嘴仗,要麼給我講生活中的趣事,要麼獨自一人哼著動聽的歌曲,要麼調大電視或音響的音量,把整個屋子都弄得充滿了喜慶與歡樂。在我們家她總是軸心,我只有圍著她打轉的份。妻子是個性極強的人,她不容許懶散與骯髒。而且在生活裏,她總是比我成熟,比我理智。對待生活她的思維是放射狀的,是一大片,而我的思維則是一根直線。所以她總能把我引領到正確的航線上來。快快樂樂地把那些衣衫和被單洗淨了,妻子就把它們晾曬到陽臺或是樓頂上的繩索上去,晚上則收回來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到各自的櫃子裏。換洗的時候,她再把那些衣衫找出來,哪件上衣配哪條褲子都弄得井井有條。我就穿著她給我打點的衣衫人模狗樣地奔走在人間,我就帶著她給我的陽光氣息昂首挺胸地出席各種場合。所以我的成功是她一手促成的,是她給了我成熟與理性,是她給了我成就與榮譽,沒有她也就沒有我後來的一切。正因為如此,我才與我患難與共的妻子一道一起從鄉下走進了城市,從清貧走向了富有,從幼稚走向了成熟。 母親和妻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是她們把陽光帶到了我的身上,是她們給了我勇往直前的勇氣,是她們給了我成功的階梯。正因為她們,我才不會停下奮鬥的腳步,才會永存感恩之心,並發誓要通過我的努力使她們更加幸福。或許這就是上帝的安排,她們為我而生,我為她們而存在。也正是通過她們才使我明白,女人是水做的。水因無形無骨而強大。太陽因光芒萬丈而永恆。這個強大和永恆就是女人,就是母性。她們就是我們人間的全部,就是我們人生的意義。因為是她們承擔起了拯救人類的重任,是她們讓世界充滿了陽光。因而面對母性,我們只能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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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頭寫生歸來
上月底某日敏達來電說張國英返鄉,兩人正在「塵閣」(敏達書齋名)小敘,要我過去相會。一聽到好友回來,歡喜的心讓我三步併兩步的直奔庵前。路上想著:現不是還在學期中嗎?國英為何跑回來?見了面才知道他是因為明年元月底將在小金門「金瑞成藝廊」舉辦畫展,想以畫那裡的景物為主題,這幾天要跨海寫生去,希望可以結伴同行。 十年來,只要國英一出現,敏達和我總會自動的湊成「寫生三人組」,當然畫圖是主要的事,但一路上彼此間的談笑,所製造出的言語火花,常給生活增添一些樂趣,一些回味和思索。想到這,所有跨海寫生可能的不便,就自然的拋諸腦後,先去再說吧! 究竟為何要去南山頭?我也說不上來。只記得幾次去小金門,永善、松柏都會帶我到海邊走走,每次玩過,總覺得那裡的海岸綺麗多變,有著神秘的氛圍,給人諸多想像。這趟寫生,我因事只能在第三天才有空陪同,那天到了九宮碼頭,敏達的高中同學,現已退休的林國明老師來接船,因國英決定持續昨天的工作,國明兄便把我們載到青岐的南山頭海岸。 抵達現場,只見一大片的紅土層,凹凸不平的地表,被風雨長期侵蝕過的溝壑,韌性的木麻黃隨風招展,成排成列的瓊緊緊的附著在鬆軟的山壁邊緣,耳際的東北風呼號不止,眼前的浪頭轟隆不絕。這莽莽榛野,看不到半點人工斧鑿的痕跡,正是畫者心中的最愛。就這樣,這顯露十足樸拙原味的地方,便成為我小金門寫生的起點。 幾株長年站在海邊的木麻黃,早已被烈日強風折騰得扭曲變形,它們究竟是自然繁衍或是人工種植?已不得而知。只見它們昂然挺立在崎嶇不平的紅土地上,蒼翠的枝葉,在滿地紅土的襯托之下,特別鮮明沉厚,這種紅綠的對照使人迷戀。想到國英和敏達已努力過兩天,自己非加快腳步不可,隨即找著一個可依靠的小土堆,就定位後思緒便不自覺的跟著眼前的景物啟動,手上的畫筆則隨著思緒的起伏跌蕩,時而急速,時而緩慢的在紙面上來回奔竄。 先大致把樹的外形確定,再分出枝葉前後穿插的空間布局,堅硬的枝幹得用蒼勁的粗線條,輕柔的綠葉則須淡淡的帶過。樹下正坐著兩個辛勤工作的人,一個面北,一個向南,面北的敏達正細心的刻畫著不遠處兩株奇形異狀的木麻黃樹頭,向南的國英則對著那片延伸入海的嶙峋怪石情有獨鍾,但這時候他們對我的最大意義卻只是我畫中的一個景物。敏達正面向我,只要將他那正字標記的鬍鬚處理妥當,任誰都會認得那是唐某人。國英坐在樹的那頭,背對著我,見不著面容,但他經常微翹的髮根,卻也有另一種風味。大夥經過一番廝殺,中途起身小歇,自然也不會忘記看看彼此的畫。 敏達仍延續著他那一貫精緻細膩的風格,即使是炭精的素描,也不脫水墨畫的韻味。看他頂著風,把玩著手中的筆,觀察、思索、描繪、塗抹等一連串的動作,周而復始的進行著,兩棵老樹頭竟能讓他琢磨個大半天,這到底是造化的精采?還是畫者纖細的性格使然?抑或兩者都有?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國英則憑恃著深厚的學院造詣,直接的帶著毛筆、宣紙上陣。元月份的展出有時間上的壓力,這回看不到他像以往四處游走的悠閒模樣,有的只是一心一意的取景,對準目標後就振筆直「畫」,毫不猶豫的。他那與生俱來化繁為簡的氣質,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抓住景物的精髓,這本事讓他常能在相同的時間裡,有最好的成績,一天畫個四五張,猶如囊中取物,輕而易舉。 看我的畫時,兩人都愣住了,怎麼兩個聚精會神的人,才一下子功夫都被我任意擺佈的放在圖畫裡?敏達笑說:「畫我可以,但模特兒不是免費的,什麼時候用請客來抵償吧!」一旁的國英自嘲著:「兩個傻子正在師法自然呢!」我趕緊接腔:「不是兩個是三個,還有我呢!好啦,這張畫今年底第八回『驅山走海』年展必將出現,標題就叫做『驅山走海‧師法自然』,也算是對咱們在此風吹日曬的一個見證吧!」 「驅山走海‧師法自然」這是一句多麼深刻而有力道的話語呀! 為了這句話,我們暫且放下手邊工作,三人就在樹下抬起槓來,我先發難:「自我重拾畫筆,這十年來,可以說一大部分的生活重心,都是繞著這八個字在轉,有苦有樂。只是藝海茫茫,也不確知何處是歸鄉?但一路下來,總覺得這樣一種『親臨其境』的繪畫方式對我真的管用,畫藝雖不怎麼精進,熱切的心念卻不曾稍減。我會在兩年前毅然自教職退下,多少也和這八個字有關,退下並不是對生活的畏怯,而是想更認真的抓緊精力尚佳的生命時段,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這些年確立了方向,又幸運的碰到你們這些志趣相投的朋友,使我在追尋的過程裡,沒有那種四顧茫然的孤寂感。」敏達欣然同意:「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生存理由,我的很簡單,那就是傾聽內心的聲音,退休、字畫、盆栽,乃至於今日的放懷南山頭,無不都是那根心弦所彈奏出來的曲調,我只是按曲吟唱罷了。」話題一打開,有理念的國英豈能示弱:「路子走得怎樣都不要緊,到了這個年紀還能堅持理想與方向,即使馬虎的生活也不至於危害社會的。只是我很珍惜這樣結伴的機緣,人難免疏懶,但有了夥伴,「求道」的意志會比較堅定,藝術也算是道的一環吧!每趟返鄉除了見見雙親,最快樂的事大概就是現在這樣了。」 正談得起勁,國英突然起身說著:「雖然坐在木麻黃下,但我們今日確有那麼一點松下論道的意味,該拍個照留念才對。」隨即輪流起身,獵取那大放厥詞的鏡頭。這時靠近復興嶼附近的海岸,潮水已退,正露出淺白的岩塊和沙灘。我曾看過烈中校長吳啟騰和主任林英生合著的「金門地質地貌」一書,知道青岐海岸南山頭,是由柱狀玄武岩構成的峭壁,有著氣勢雄偉的景觀特色,這裡也是金門群島唯一僅有的玄武岩區。有了這一層認識,今日造訪,能不一探究竟?三人便各自背著相機,沿著海岸線一路走去,左側是一望無際的台灣海峽,復興嶼靜靜的躺在不遠的前方,洶湧的浪頭像千軍萬馬般,一波接一波的打在腳邊生痕化石的岩面上,宏偉的浪聲充塞四宇,讓人見識到造物的雄渾與博大。此時我的雙腳正走在海水才剛退去,有著瑪瑙般晶瑩剔透光澤的生痕化石上,那些呈現在岩石上的肌理紋路,真是千變萬化啊!這不又是造化在雄渾寬博之外,顯現出祂細膩深刻的另一種神奇?右邊就是南山頭的懸崖峭壁,從青岐港一路走來,整個山勢幾乎都是成90度的垂直立面,岩壁的土石隨著海浪的侵蝕,不斷的崩解,故而壁面的質地肌理清晰可見。不同的是青岐那一頭被紅土層盤據,往南的這一端,則是紅土包著黝黑的玄武岩柱,當紅土風化,玄武岩塊也會隨著時間沿著節理崩落,海灘上一堆堆渾圓的黑石塊,即是這樣來的。 黑石、白沙、紅土、綠樹、浪頭、孤島、夕陽、彩霞,眼前這一切叫人無言以對。隨即再拿出相機,猛按快門。心想,我也是個經常出外旅遊的人,常聽人說「有大山才有大水」,這固然言之成理。但今日我卻在這彈丸之地,在這僅只有數十公尺高的南山頭,出人意表的撞見一般小島不太可能有的磅石薄山水氣勢,也莫名的興起一種「念天地之悠悠」的情愫。 因為傍晚五時,國英高中時代的同學,現任職於卓環國小的洪清漳老師,要來接我們去一個正在籌備規劃中的烈嶼鄉文化館參觀,只好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往回走。邊走邊告訴自己,一定要再回來,狠很的用我笨拙的筆觸,把此地的一切收錄在畫本裡。 烈嶼鄉文化館位在西路,鄰近卓環國小,是由原來舊的鄉公所重新整裝內部而成。該館由公所社會課負責規畫,林課長懂得禮賢下士,找來當地幾位退休公教人員,並結合一群熱愛鄉土文化的在職教師,群策群力,希望未來的文化館能兼顧本土化與前瞻性,提供鄉民和觀光客一個深度了解烈嶼的地方。素來烈嶼鄉人才濟濟,關於本鄉的一些自然和人文傳統資源,在地人必然較之外來者更為熟悉,一定可以規畫出一個讓人刮目相看的文物陳列室。至於二樓的展覽室,我們也答應明年三月份開館落成,若沒有接洽其他的展覽團體,「驅山走海」願意以描繪小金門的風土人情來承擔這項任務。這個承諾讓和我們接觸的福德、國明和清漳老師感到欣喜。有這些來自大金門同鄉的情義相助,開館那天一定是精采可期。 那晚由他們召集一群文教界人士在羅厝一家餐館相聚,小金門人的熱情在餐桌上表現得最為淋漓盡致,勸酒、划拳聲此起彼落。國英和敏達喝多了,頗有幾分「臉色」,我不勝酒力,雖想隨意喝,但盛情難卻,也乾了好幾杯,就這樣飄飄然的上了八點半最末一班船。 外頭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三個喝酒過量的人,本就不平穩的身軀,此刻就讓它隨著渡輪去搖晃吧!是誰說行船在暗夜裡,思緒就特別澄明,但微醺的人思路清不清楚,我可不確定!依稀記得在船上三人又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堆話,從明代董其昌、清初四王談到八大、石濤,再轉到民國的徐悲鴻、齊白石、黃賓虹、李可染::::。藝術絕對是一件辛苦孤寂的工作,但有這許多典型在前,隨時牽引著我們的心念,這一生即使默默無聞,我想我們都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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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其實,像金門從一九四九年與中共突然斷航,到二千零一年恢復小三通後,這五十年間,發生的故事很多:如有的人只是早上去廈門買個東西,或去吃個飯,下午就回不來了,五十年後,有的人終於可以回到這裡,一下船就情不自禁的趴下來親吻這塊土地,有的人回來了,家人卻已遷台或凋零死亡,仍執意要祭拜亡魂:::又如從古寧頭大捷、八二三砲戰,到單打雙不打,也有很多感人的故事在其中,像知名畫家李錫奇,他童年時,在古寧頭的家被無情的戰火摧毀後,舉家搬到媽媽的娘家住,三年後姊姊和奶奶又被一攜械逃亡的逃兵殺掉,房子也被放火燒了,一個禮拜後家裡收到了姊姊錄取特師科的成績單:::怎不令人盱噓。金門的戰地風光裡,隱藏的故事,都需要你我用心的去探究。身為金門人,應要有分責任感,把戰火下的故事記敘下來,讓金門的土地上,不只只有黃澄澄的高樑,也有耀眼的戰地文學。 從楊老師的講課中,可以看出雖然他到台灣很久了,可仍是個道地的金門人模樣:純樸又熱誠,為了三節課,從台灣帶了重達十幾公斤的書;為了學員的問題,原本十二點就可結束的課,拖到十二點半才吃飯;還拉下身段發名片給學員們,連一些高中生也給,真是很親切的一位老師;他也在開頭提到,剛遇上陳義芝先生,特別拍拍他的肩,希望給他一些鼓勵:::,所以最後有位學員也把他祖父和郁達夫先生的一些資料,請楊老師幫忙寫,這也是楊老師此行的意外收穫。其實,看到一位對金門這麼有心的金門人,真的又是次大感動。 七、路寒袖老師 路老師一開始即以美濃小鎮不但紙傘聞名,且博士特多,給我們打氣,他幽默的說:也許愈偏僻的地方,愈有發展的可能性。他也風趣的說原本想當小說家的,可是卻成了詩人,可見文學的路倒是蠻寬廣的。雖然路老師的身材瘦瘦小小的,可給人一股強韌生命力的感覺。他所講的題目有二,一是︿短詩的格律與意境﹀,一是︿歌詞的創作跟欣賞﹀。 在講到︿短詩的格律與意境﹀時,老師印了一些詩讓我們欣賞,並採開放式的討論,所以獲得的迴響還蠻多的,老師也謙虛的說這次來這裡學了很多,真是有讀過心理學的人,懂得適時的鼓勵學生。 在此,我舉一些詩和大家分享,一是由鄧獻誌先生作的︿禪﹀「 (註:六祖說過/不必說/沒說過/不必說的)」,不必懷疑,就是一首除了註和題目之外,沒半個字的詩,其實這就反應禪的真意:明心見性,當頭棒喝的那種頓悟,不必說也不能說,更不用說,因為禪的理解是因人而異的。或者也可哲學一點的說,人世的一切怎可一語道盡,所以不說並不表示沒有,而是沒辦法說。二是周策縱先生作的︿清明﹀「露」,沒錯,就一個字,這是一題聯想題,想到了嗎?就是從小背熟的那一首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由前兩首詩及之前顏艾琳老師分享的一些詩看來,更讓人覺得:詩真是個很有趣的遊戲呢!就如路老師在講義的前面所言:「短詩之長」,詩雖短,卻可做到「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境界,所以,對於以下我所提到的詩,也許我只講了一些,可希望你的思緒卻不因此而停止,你會發現詩給你的回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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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張家界之旅
小林說走累了帶我去一家免費的足浴,其實是推銷泡腳藥,明燦利用足浴按摩時,免費替他服務的小弟畫了張素描,這一招不錯,服務的阿妹、阿哥都被畫吸引,忘了向我們推銷藥材。 晚餐時,因明天中午就要離開張家界,攝影小妹拿了DVD播放她拍攝我們遊玩的情景,片子拍得不好,本來沒人買,誰知小林和她竟然躲著哭起來,實在是很尷尬,最後在同情心驅使有人動了惻隱之心,以前我都會買,但我家的放映機排斥大陸貨,買了當擺飾,這次好在我狠了心沒買,回金門向有買的友人借來看,還是不能看,好在有人買了,也讓小林有個交代。 晚上安排了「魅力湘西」大型綜藝歌舞秀,是自費行程,好無聊的開場,竟然是國畫拍賣會,浪費了不只半小時,如果常看大陸歌舞表演,這只是中型普通的表演秀,但它有土家族的本地色彩如哭嫁的串場表演,也有請觀眾上場穿插帶動現場氣氛,最後還有泰國人妖秀,但真正硬功夫的表演是外場,觀眾都湧入廳外廣場看武術、氣功等表演,還有赤腳踏火堆、爬刀梯,這可都是真功夫,大家無不喝采叫好,其瑞稱贊這比內場的歌舞秀有看頭值回票價。 一天又過去,七月二十三日起床就打包出行李,因為早餐後,就離開亙立酒店,直接前往黃龍洞,將近一小時的行程,以為下車就到了,原來黃龍洞附近景區在建設新景點,我們得走一段十來分鐘的路,路旁都是攤販,美珍昨天在天子山時,鞋子壞了,就在鞋攤上買了雙布鞋,要不我們還耽心她穿拖鞋不方便。 以為走平地就到洞口,還要上那麼多的台階,進洞口來了位女解說員,走過幽隧曲折的百米長廊來到雙門迎賓,要走幸福門或長壽門任君挑選,回來時會再經過,兩個門都有機會讓你幸福長壽。 黃龍洞有天下第一洞的美稱,是四A級的國家風景區,目前開發了近二十公頃,洞長二十公里,水陸並進,內有兩層旱洞、兩層水洞,占全部面積的十分之一,有龍王宮、仙人堂、石琴山、天仙水、水晶宮、響水河、迷宮等七個景區。 上上下下走石階,好在是在洞內,陰涼不熱,要不還真吃不消,爬啊爬,走啊走,走到龍王宮,是洞內十三個大廳最大的一個,數以千計石筍不同樣,千姿百態,由你認定是雪松或青松,是雞是猴是獅看你的眼光,以高達二十七米的「定海神針」最引人注目,而廳高有四十米更顯其寬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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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
攤開紙,磨好墨,戴忠漢試寫「忠」、「漢」兩字。這兩字,戴忠漢寫了幾十年,橫豎點捺,再熟悉不過,寫到後來,都忘了它們是他的名字,而不相干了,純是書法。 戴忠漢看著桌面上遒勁的歐陽詢體,微笑點頭。他稍沉吟,運筆寫下「效忠天皇」、「勤奮墾鹽」、「義無反顧」等標語。一九三七年年底,日軍佔據金門,隔年,動員民工開墾西園鹽場,供應日軍東亞及中國境內所需。戴忠漢於行政公署擔任文書工作,精研書法,日軍漢化深,將領多酷愛中華文化,特別獻上書法標語,張貼鹽場,激勵民工。戴忠漢寫罷,東瞧西看,自得無比。 同事王精英正從窗外帶公文經過,戴忠漢忙喊,王精英愣了一下。他跟戴忠漢平時疏於往來,不知何事喚他。戴忠漢王兄長、王兄短,把王精英請入辦公室,述明標語用處,請王精英指點。戴忠漢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王精英想,張貼標語之事,難為他想得出來。戴忠漢筆力足,已得歐陽詢體訣竅,王精英嘆了一口氣說,寫得好呀,轉身看見「忠」、「漢」兩字棄置地上,驚訝地說,那兩字寫得最好,不貼嗎? 王精英這一說,說進戴忠漢心坎。他在那兩字,下了幾十年工夫,說是入木三分,也不為過。王精英走後,他左思右想,終於想出好法子。戴忠漢多寫了幾個大大的「忠」字,以及「忠君體國」、「效忠天皇」等多個包含「忠」字的標語。王精英、戴忠漢兩人辦公室恰在對角,王精英坐在椅子,還見著戴忠漢喜孜孜寫字。王精英微笑、搖頭,公文夾裡,是日本巡警部緝拿復土救鄉團的文令。日本佔據金門,復土救鄉團從事多起軍事據點破壞,捕殺多名惡吏,日巡警張貼告示,懸賞逮捕,也暗自佈樁,偵查可疑,王精英搖頭嘆氣,抄了十餘份。 王精英帶人,親赴各地鄉鎮張貼。秋初,天還炎熱,金門東半邊地勢平坦,樹木無多。一片黃,掩了土地跟屋子,王精英戴帽,壓低頭,遮掩無邊無際的黃。幸得金門不大,村落多,卻隔得近,一個下午,就把告示貼滿東邊金門。到官澳時,居民張雲跟看熱鬧,村民跟王精英一行人走遠後,迅速撕下告示。張雲回家,進房門,點蠟燭,揚起告示的四個角落,抄寫印在上頭的淡淡字跡。 當天夜裡,張雲摸黑跟復土救鄉團許水龍等會面,張雲揀樹枝,就著地上沙,寫著「午夜偷襲」。許水龍水性佳,多次從小嶝游至官澳,點頭說,日軍午夜防備鬆懈,此計可行。不多日,張雲接獲密令,定下偷襲時間,備妥槍、刀。復土救鄉團與內地情報組織多有往來,偷襲一事,且有南安人士鄭良等多人參加。 官澳駐軍多,武器精,不信復土救鄉團敢直闖,日軍防守倒比其他營地鬆懈。十二點整,許水龍從海路入侵營地,身手矯健的義士先行摸入崗哨,了結士兵,再潛進營舍。十來個人都睡倒,義士們就定位,一一了斷。為恐事蹟洩漏不及逃逸,只挑一個營舍下手,得手後立即撤退。退出營舍不久,日軍發現,營舍喧嘩,哀嚎聲、咒罵聲不斷,許水龍、張雲等聽著,咬緊牙根,暗自握拳。 隔天,張雲如往昔起床,預備農作,仿若無事。秋高氣爽,芒草葉,露水晶瑩。張雲扛犁,撥開芒草而走,忽聞芒草背後,有人悄悄喚他。不待張雲回神,那人跨過芒草叢,竟是南安人鄭良。張雲愣了一下,鄭良滿臉歉疚,支吾地說夜裡撤退,沒跟上眾人,瞎走多時,不敢再走,守在樹林,靜待天光,才摸來官澳。張雲鎮靜情緒,心想如何安置,想到或可到龍鳳宮一躲。仍扛犁,裝無事,跟鄭良邊聊邊走。心裡計算,萬一有人問起,就說是親戚。 幸好一路上,都沒遇見人。他讓鄭良躲著,寬解說,會盡快幫他出海。官澳日軍被襲,日本巡警部部長小森大為震怒,加派警力尋找,許水龍等已躲回內地,張雲無計可施,只能妥善照顧起居。金門俗說「青嶼祖厝官澳宮」,官澳村廟龍鳳宮,富麗堂皇,平時卻少人進出。鄭良藏躲多日,除了行動不得自由外,廟裡清靜,倒也悠哉。 一天,張雲帶來糧食,朝鄭良躲藏處喊,卻無回應。張雲坐在石階上等,龍鳳宮,清風來,卻沒來由一股陰森。張雲不喊,慢慢走近神像後頭,看見鄭良手腳被縛,布塞嘴巴,眼睛驚懼血紅。張雲扯開布塊,卻來不及解開繩索。 小森部長嚴刑逼供,張雲、鄭良抵死不說,小森正在氣頭上,就著官澳海岸,處死兩人。小森告知縣府文書,發文各鄉鎮,宣示不殺盡復土救鄉團誓不罷休。 戴忠漢知道該事,願代王精英起草行刑公文,說罷,不等王精英答覆,言謝而去。王精英呆呆坐著,想起鄭良、張雲,書讀不多,卻深明大義。王精英呆坐許久,直到戴忠漢拿公文,闖入室,說無論如何,都得請王精英指教。王精英只得拿起公文,逐字逐句讀,「後水頭人黃坤火為維護天皇威權,不惜冒險,揭露違逆行蹤::鄭良、張雲冥頑不靈,殺無赦::」 張雲、鄭良赴義當天,小森特地召來官澳居民,王精英立於巡警背後,但見張雲、鄭良渾身是血。小森部長怒狠狠叫囂,王精英不忍多聽,離海濱遠遠的,不一會兒,有聲音穿破規律的濤聲,像擊沈海,像天空破了個洞,王精英越走越遠,一回頭,張雲、鄭良瞪著他;四個大眼睛,黑轟轟。 張雲、鄭良的死,重挫復土救鄉團銳氣,日軍忙於擴展軍事,仍積極偵查復土救鄉團動靜,不敢鬆懈。一九三九年五月,日軍建設東南亞航空基地,加速侵略中國,扭轉日軍在福建沿海的劣勢,抵禦盟軍空襲,強迫金門民眾構築西村五里埔機場。一日,王精英、戴忠漢兩人寫著年滿十三歲以上、五十五歲以下男子,都得徵召的公文,王精英寫罷,戴忠漢卻未寫完,專注地握筆、醮墨,一筆一劃絕不馬虎。王精英見他專注的模樣,也不禁佩服。他跟戴忠漢一起擔任縣府文書股長,但戴忠漢行事積極,跟日人多有往來,他則木訥,不善言詞。雖不茍同戴忠漢行事,但委身日寇,求溫飽,也不好數落他人。王精英欣賞戴忠漢書法,不禁讚了幾聲好。 戴忠漢聞言,笑顏逐開,提筆,忘情走近王精英,述說學習歐陽詢體,已數十年了。王精英點頭,提起挖機場的民工,都得自理三餐,整地或挖坑,體力耗損大,民工只得向他人借調大米,取代番薯,好養足氣力,不知戴忠漢知道嗎?戴忠漢搖搖頭,未置可否,自顧自地聊書法。 日軍佔據金門,重修金門西園鹽場,提煉精鹽,一九四二年,多名技師虐待鹽民,復土救鄉團決議揪出技師,以慰張雲、鄭良。許水龍領頭,用計逮捕三名日籍技師,帶往內地斬首示眾。許水龍通水性,常孤身游返大小金門,借住烈嶼洪水尚柴房,藉一水之帶,阻斷大批日警巡察。小森得知許水龍是復土救鄉團要員,繪圖通緝、設立密告獎勵,卻都枉然。不料有一天,接獲洪水尚鄰居洪目舟密告,稱有善泳之人,常暗訪洪水尚。小森料到善泳者,必是許水龍,暗調大批警力,齊往烈嶼,先阻斷許水龍遁海退路,再賴大批人力包圍,終於活捉許水龍。小森用盡刑罰,一無所獲,卻在許水龍屍身上搜出復土救鄉團文件,小森攤開一看,雙眉開展,暗暗叫好。 戴忠漢自得王精英讚美,把王當了知音,王精英苦不堪言,但幼承庭訓教誨,不便得罪,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春來,縣府中庭花朵小綻,紅蕊、黃瓣與蝴蝶共舞,王精英見了,暗暗嘆氣。戴忠漢聽了,問說,可是感嘆春來冬去?王精英點頭,他想,這些蝶呀、花兒,可不管人間是非。戴忠漢興致大發,備筆紙、捲袖管,思酌詩句。小森卻一臉陰森,帶刑警怒闖,綁了戴忠漢。戴一臉茫然,回過神來,見是素有交情的小森,忙堆笑臉,一臉狐疑。小森見狀,生氣大罵,道戴忠漢平時跟他往來,竟是幫復土救鄉團蒐集情報來著,說完,甩了戴忠漢好幾個耳光。戴忠漢聞言,知道事態嚴重,拚命喊冤。 小森拿出證據。戴忠漢一看,是一些名冊跟文書資料,卻不知這是什麼證?小森說,你瞧,這是什麼書法?戴忠漢仔細一看,竟是歐陽詢體,嚇得面色慘白。小森說,後埔賣雜貨的瘸子許順煌都招了,你還不認?戴忠漢想說,誰是許順煌,誰敢反日,他冤啊,一口氣竟是提不上來,一個一個詢體書法字,竟在腦裡飄呀飄啊,「義」啊、「皇」啊、「忠」啊、「漢」啊,一個個,抖抖抖,戴忠漢站不住,忽然胯下一熱,猛地想起,自己正被日警綁著。不一會兒,熱意沒了,轉而徹寒,才想起命快沒了,一雙眼珠飄來飄去,見著王精英面如土色,悽慘慘。戴忠漢大叫一聲,接著,屁股急傳吧啦吧啦聲響,小森眉頭一皺,急掩鼻子,忙說,拉走,快拉走。 臭味,徘徊屋內,久久不去,王精英壓根兒沒聞到。隔一天,王精英打探得知,小森早於多日前逮捕許順煌,熱炭燒掌,要脅其母,都不為所動,許順煌與其母,雙雙罹難。臨死前,見小森推論文書字跡,工整遒勁,必?自後埔仕家後代,絕不善罷甘休。 許順煌想起有一晚,與王精英論及國內大勢,當時,王精英正抄寫文件,忽然換了字體,他看出那是歐陽詢體,卻不知王精英通此書法。王笑說,那是戴忠漢找他聊書法,他聽、他看,久了,竟也能寫。沒料到戴忠漢這樣的人,居然如此癡迷書法,許順煌聞言,哈哈大笑。 王精英利用製作筆錄藉口,藉機探視許順煌。牢獄裡,許順煌跟其母已不知所蹤,只見戴忠漢雙手懸綁,酷刑加身,面貌全非。聽見耳旁聲音嗡嗡作響,戴忠漢掙扎翻開眼皮,看見王精英正按小森的話,逐字逐句記錄他陽奉陰違,暗與逆黨勾結。 王精英,剛寫下「戴」字的「橫」劃,心生警覺,眼半閉,氣深吸,倏地,「戴忠漢」三個字離他遠遠的。遠得不再具有意識,連名字也不是,只是,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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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坑一號
擴音器激情播放著愛國歌曲,曲調昂揚,振奮人心。試圖找出音源所在的我,沿著擴音器上粗黑的線路尋去。平行的兩條電線,引我至一幢龐然的巴洛克式建物前停下。 一個由水泥塑成的ㄇ字型大門,門額上鐫有『金門官兵休假中心』,門內兩側戎守著兩株比我年長的梧桐樹,梧桐雖已龍鍾老態,但卻綠蔭盎然。梧桐樹頂盛開形如畚箕的花朵,花朵在隨風搖曳下,掉了一地的『畚箕』。梧桐綠蔭下的我,享受天女散花般的快感,也聆聽盛夏時分,蟬兒合奏的音符。 招展的綠葉間隙,隱藏著播音室牆上『1921』的阿拉伯數字,數字的含義為何?年少時的我,未做專研。直至年紀稍長,才知數字是代表建築物竣工的時間。小時候,從大人的口中得知,大宅院的主人,現人在南洋,在村里輩份極高。 龐然的建物,面積超過三百坪,樓高二層。樸實的外觀,四平八穩,雖稱不上什麼金壁輝煌,卻也『氣宇軒昂』。從中亦可窺知,宅院主人『落番』後斐然的創業成就。 宅院前,繁花綻笑;如茵的韓國草,散發的草香;併肩交臂的龍柏,揮發的精油香氣;刺鼻的夾竹桃發出的怪味;玫瑰的淡淡馨香,瀰漫著院前院後的每個角落。座落在龍柏後方古色古香的涼亭︿亭名給忘了﹀,是處登高望遠的絕佳景點,每徒增遊客『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 宅院正前,可遠眺無垠的海天一線,偶爾可見海龍蛙兵在海上泅泳的景象;又廣場前有一石階,級數百餘,可直抵海岸。沿石階而下,夾道的老榕︿依枝幹粗細推敲,樹齡都在七、八十年以上。﹀首迎佳賓。白頭翁盪漾在柔韌的樹梢上,彼此傳遞著『上了油』的鳥語;茄苳樹上雀躍不已的綠繡眼,輕盈倒吊,吸吮樹果中的蜜汁;瓜架上的葡萄老藤,蜿蜒著歲月的痕跡;石壁上的青苔,累積著深厚的城府;石階兩側,左臥虎,右龍泉,兩相對稱。『臥虎洞』是早年軍方的通訊總機,洞係沿土坡挖鑿而成;『龍泉』已成乾涸的井,裏頭置放著阿兵哥打掃用的工具。續下石階,四畝綠茵正中,佇立了一尊自由女神。女神高舉自由之火,面朝海洋,與神州邊際的『南大武山』遙遙相對。神像下題有『固若金湯』四個大字。此景,在漢賊不兩立的年代裏,可是別具意義喲。 石階遞降,右側山坡纏綿著無數的紫色牽牛花,蜂蝶們情不自禁地投其懷抱。牽牛花的藤蔓牽繫盡頭處的『長風亭』。『長風亭』兀自矗立在花崗岩上,如一位高風亮節的君子站在高崗上,遺世而獨立。如此景緻,若能喚得三五好友至此共遊共賞,或沏一壺茶,或對弈一盤,或開卷經史子集、稗官野史、詩詞小品等,再伴以爽朗清風,以及來自海隅的『戲曲』,豈不更讓人快哉! 『長風亭』四週,遍植桃李。每逢春季,繁花似錦,奼紫嫣紅,香氣撲鼻。自譏:入此花叢裏,能不惹一身埃?也難!離『長風亭』一箭之遙處,有良田數頃,良田瀕臨潮間帶。亙古以來︿自北宋以至民國﹀,我『八郎公』後裔,即以村郊的農田︿山﹀及眼前這片海為資源,孕育世代,繁衍著『..宗祠樂向前興基...。』︿上指我宗族輩份的部份排序﹀ 年來,連繫在擴音器上的電線,早已消失無蹤;宅院前,那兩株老梧桐,因乏人關照,我想已枯萎了吧︿幾年前,有人竟把死貓吊掛在樹頭上,煞盡風景,令人怵目驚心!﹀;巴洛克式建築業已鉛華逝盡︿從私家別墅,日寇辦公處所,私塾,軍醫院,臨時學校,官兵休假中心,以至最後的三不管地帶。﹀,換來的是,頹圮一地的慘狀─折舊的偌大杉木、生苔了的紅磚瓦、荒蕪了的廣場草坪、雜亂無章的根枝,可謂一片狼藉,庭院『森森』! 日來,承蒙有志之士,大力推動重建『大樓』之壯舉,讓沈寂多時的『成功村一號』,得以還原往日容貌。我想,不久的將來,電線桿上那只發楞已久、寂寞多時的擴音器,一定會重振往日雄風,響徹在鄉里的每個角落。只是響起的,不再是雄壯、威武的激昂曲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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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采風樂坊演出
幾天前到文化局,見到一張青綠色的宣傳單,以漂亮的書法寫著「藝文作伙,台灣尚讚」,仔細一看,原來是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主辦的,推動新十大建設,國際藝術及流行音樂中心,二零零五表演藝術巡演,以︽微風往事︾為題,演出曲目多是五零年代的校園民歌,想來將是一場能勾起回憶的音樂饗宴。由采風樂坊演出,這是一個非常有質感的國樂團體,西元一九九一年創團,迄今已經十多年,不但在國內演出,亦曾受邀到世界各地的國際音樂節表演,例如德國科隆音樂節、柏林三月音樂節:::等,這次來金門演出,能有耳福聆聽優美的音樂,真該好好把握。所以,得知在十二月九日晚上七點半,有一場在文化局演藝廳表演,我滿懷期待,提早了幾分鐘,選好位子坐下,其他觀眾也陸續進場,不久就已經座無虛席了。 一開始,六位國樂演奏者先演奏一曲︿月琴﹀,這首歌本來就容易發人思古之幽情,甚至帶些滄桑感,特別是想到其中有幾句歌詞是這麼唱的:「抱一支老月琴,三兩聲不成調,老歌手琴音猶在,獨不見恆春的傳奇:::。」對歌詞的記憶,更增添了樂曲的味道,帶我們憶起了曾經走過的歲月。曲畢,團長黃正銘先生向我們問候,引用雲門舞集林懷民先生說過的:「對不起,我們來晚了。」來表達到金門演出的熱忱。並請吳宗憲總監介紹笛子,笛子在唐朝時開始有膜孔,所以音量較大,而且音色的變化較豐富,中國幅員廣大,笛音各有表現特色,南派溫柔婉約,現場示範了著名的︿姑蘇行﹀,樂音悠揚,抒情甜美,展現了優美的姑蘇風光,裝飾音往下,呈現了江南絲竹韻味。而北派則以︿蔭中鳥﹀為例,呈現的是較高亢、急促,裝飾音向上的聲音,活潑有趣,一時真有百鳥齊鳴之感。接下來是︿出塞曲﹀、︿歸人沙城﹀等曲目,其實雖然是以民歌為基礎,但是都有經過改編,更為豐富,也更為複雜,在樂曲中變化,抑揚起伏,給人嶄新的聽覺經驗。節目間穿插著的是對樂器的介紹,李淑芬小姐說,揚琴是在明末,傳教士東來,把這樂器從東歐引進,所以在今日的東歐,還可見到類似的樂器,它又名蝴蝶琴,因為敲擊琴弦時,就像蝴蝶飛舞一般。擅長琵琶演奏的林慧寬小姐,為我們獨奏了︿十面埋伏﹀的軍隊點將部份,鏗鏘有力的撥彈,即刻震撼人的心,好像千萬大軍演練兵器,刀劍互擊,急促卻又有序,她表示,琵琶的聲音其實非常陽剛,描寫戰爭的︿十面埋伏﹀和︿霸王卸甲﹀都是用琵琶來演奏的。 演奏曲︿橄欖樹﹀,當旋律響起,就讓人想到三毛當年譜的詞:「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將年輕人想要到處旅行,又一面尋找自己的歸屬之地,那種浪漫,且帶些迷惘的心情,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想當年這曲子紅遍大街小巷,今日回味,還是引起心中千萬情緒,淡淡的感傷情調。︿恰似你的溫柔﹀也是一首抒情歌,充滿了離愁、懷念、與對逝去戀情的惋惜。接者,梁燕萍小姐介紹了大阮,這個樂器音域較低,是阮咸的一種,阮咸本是竹林七賢之ㄧ,擅長演奏此樂器,所以唐朝以後定名為「阮咸」。而另一件樂器:柳葉琴,作為獨奏樂器,歷史較短,僅兩百年左右,它的音調較高亢尖銳,後來在︿曠野寄情﹀一曲中有精彩的表現。 陸續有︿龍的傳人﹀、︿捉泥鰍﹀、︿微風往事﹀、︿野百合也有春天﹀、︿廟會﹀::等曲目演出,都說流行音樂反映時代,這些歌曲多少呈現了五零年代的庶民生活:城市人對鄉村的嚮往,青春期的愛情、民俗活動的場景:::這些曲子的弦律,經過國樂器重新詮釋,更為優雅動聽,讓聽眾沉醉於其中,低迴不已。是啊!過去的美好,總是讓人難以忘懷,就像︿野百合也有春天﹀的詞說的:「彷彿如同一場夢,我們如此短暫的相逢,你像一陣春風,輕輕柔柔吹入我心中,而今何處是你往日的笑容,記憶中那樣熟悉的笑容:::」老歌讓人回憶,就像翻閱一張張老照片,豈止是聽到的那熟悉的旋律,更是那經歷過的動人場景。 最後一首︿廟會﹀終止後,全體團員向觀眾深深鞠躬,然而大家都意猶未盡,掌聲如雷,持續不斷,「安可!」聲頻頻,於是又演出了︿夜來香﹀以及福佬歌︿滿面春風﹀,仍贏得大家熱烈地讚賞與喝采。團長再次感謝金門的熱情,並表示將來一定要再來,為鄉親帶來優美的音樂。的確,中國傳統音樂經過創新,保留了絲竹樂的精髓,加入新思維編曲,融合民歌,竟也能這麼悅耳動聽,獲得大眾的歡迎,可見得文化遺產不是包袱,反而是向前邁進的良好基礎。文建會為提升民眾文化藝術潛能,滿足各地對於精緻文化的需求,不斷主辦深入民間鄉鎮的藝文活動,這次采風樂坊的演出,民眾扶老攜幼,熱烈參與的情形,證明這樣的努力是值得且需要的,期望未來有更多的表演團體來演出,讓大家有更多的機會,徜徉在藝術的美好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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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談到報導文學的田野調查,是比較辛苦的,一定要有追根究底的精神,才能完成一篇好的作品。如日據八年的金門,史料缺乏,所以就要蒐集當時的報紙,訪問耆老,或到日本看他們的文獻紀錄,來重建歷史現場。另一方面,報導文學是講究調查與證據的,所以若有照片佐證更可增加說服力,這就是報導文學中的影像處理。 關於報導文學的採訪與寫作,老師舉了一些例子,說明報導文學中現場調查與文學筆法並重。像之前楊艾俐先生寫了一篇︿華夏哀歌﹀的文章,文辭並茂,深獲評審青睞,可後來卻深受讀者批評,認為他只根據時代雜誌裡的一篇文章來寫,報導中並未有採訪跡象,有些數據模糊不清,並不是第一手資料。所以後來他只得選擇放棄得獎(雖然他的放棄得獎聲名說得義正嚴辭:有採訪過十五人以上,閱過數百篇新聞,但因為要顧慮到受訪者,害怕他們遭遇不測,故把姓氏省略,且認為報導文學既是報導,也是文學,能運用宏觀視野,深刻想法,將所得的資料融會貫通,寫出一篇具有震撼力,感動人的文章即可,如今大家廣泛的批評此文的現場採訪性,已模糊本文寫作的真正用意:即以華人的觀點來關懷華人世界裡非法移民的苦處,所以選擇放棄得獎),是很可惜的例子;另一篇是關於一個醫生寫對於烏腳病的的文章,這篇文章很有記載價值,可是文學手法卻極低,倒比較像一篇報告,但是因為題材珍貴,有保存價值,故仍被選為佳作。所以報導文學中,報導性與文學性不可偏廢。在報導中,要有新聞學現場採訪的真實、歷史學般沈澱的冷靜及文學美學的質感。 關於金門文學的書寫部分,楊老師提出了龍應台先生的觀點:認為金門從冷戰的對峙裡走來,現處於兩岸微妙的關係中,為什麼不能產生屬於金門自己的文學?覺得有點遺憾。老師舉了一些例子,如黃東平先生的︽僑鄉四部曲︾,雖然他身在南洋,金門已成異鄉,但看到關於金門的消息,眼睛仍是為之一亮,心仍是為之一緊,就像大部分曾渡海負笈及工作於台灣的鄉親,可為什麼他寫出來了,而我們不行!其實現在記錄金門的東西也漸漸多了:如關於風獅爺、民間諺語、建築等,但文學性的書籍仍缺乏。但看看馬來西亞的僑生,在文學的寫作上,已在台灣已成一股趨勢,形成馬華文學,如鍾怡雯、陳大為等作家,其實馬華的留學生比金門人少,可現在他們在文學界綻放出的花朵卻比金門人的芬芳,怎不讓人汗顏!而洛夫先生很有名的長詩︿石室之死亡﹀,前面的幾十行是在金門當兵時所想所寫的,其實金門可以寫的東西很多,希望大家能彼此共勉。另外楊老師也勉勵我們寫文章時要有不朽的觀念,這樣文章才能真正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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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張家界之旅
為了去看御筆峰和仙女散花,走了好一段路,這裡的人特別多,好像所有上山觀景的遊客都擠在這一方台地,而這兒的景真得從上往向下看,俯瞰腳下成千上萬姿態不一的奇峰怪石,這兒拍景的最佳景觀處都被當地景霸占據,想拍張好景得給小費,要不就請他拍照,有一處景小小觀景台,站滿一堆人,當地攝影師綁著繩攀著樹幫人拍照,岩石樹下可是萬丈深淵,用我們自己的照相機請他拍,小費一元,算合理,因為人家可是拚了命在賺錢呢。 走回頭到賀龍公園,在半途中休息有商店林立,好幾個人又神龍不見首,我們只好在樹蔭下坐著等人到齊,來到賀龍公園,因國共內戰兩岸隔離,雙方教育對當代人物各有偏差,所以賀龍雖是共產黨十大元帥之一,我們並不瞭解,其實他曾是北伐時的革命軍,在文化大革命時被鬥爭致死,一九七八年平反,他是張家界桑植縣人,當地人為紀念他而蓋此座公園,也算是自然景觀中點綴的人文氣息。 走累坐下來,聽聽當地人唱著山歌也不賴,可惜我們不會對唱山歌,看著住在山裡的人,擺著小玩意賺點錢,沒事哼著吟唱多自在。 原來我們還要搭車到袁家界,沿路又是美景不斷,到了袁家界真的是「五步一個景,十步一重天」,雖都在山上繞著走,但轉個角度,又是另一景的出現,什麼迷魂台、后花園等風景,就由你自由想像,它這兒最有名是天生橋,也稱天下第一橋,是淩空架在兩峰之間天然形成的石橋,寬僅三米,厚五米,跨度約五十米,相對高度近四百米,很多年輕人無不在此枷鎖,在大陸常見綁了一大堆的鎖在山頂上的鐵鍊。 在山路上走著,總有不少的人自稱「鐵板神算」的江湖術士,攔著你扯東扯西,圓目仔就被請去看個好命,還說得你心花怒放,凡事想得開都是好命。 走過人造鐵橋,往下一看可是萬丈深淵,小林還故意在鐵橋上跳動,但不是吊橋沒什麼動靜,原來是要帶著我們去搭百龍天梯,我們是搭下行的電梯,有一段電梯是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居高臨下水繞四門的全景盡收眼底,又可見著對面山頂的空中田園,還有張家界著名景點之一的神兵聚會也就是四十八將軍岩,而後就在一個人工開鑿的豎井裡,百龍天梯運行高度三百二十六米,有風景時不覺急速下降,在豎井裡,鴉雀無聲,卻被許老先生一句不吉祥話,讓緊張的心情糾纏擠一塊,好在很快一分五十八秒就降落,走出長長的山洞,就是世界第一梯的出入口,可以看清四十八將軍岩,因得排隊等景區環保車,大家就在附近賞遊,還是畫家比較有事做,明燦師又開始他的風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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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手記
原先另一位扮白臉的執法者,臉色斗變,氣急敗壞地對著老板娘吼,意即: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是誰說可以擺的?妳胡說八道一些有的沒的,當心我告妳毀謗!如此義正辭嚴、正氣凜然,直教我羞愧的想撞牆。 確實,即便我有多正常的理由,我的確是已經觸法了,這時,我真的想卑躬屈膝地求他們放我一馬,但理智告訴我,有用嗎?誠如我開始所言,就因為我是十足平凡的人,犯錯總是難免的,我在此時去怨懟依法行事的人,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另外,面子也是頂重要的,不是嗎?他們將機台內的錢幣及機台內的遊戲主機拆下後,三輛警車、六名正義的執法者,押著二位「現行犯」及一位「主持者」,朝警局駛去。我坐在車內,雙手緊握冰冷的手銬,內心懊悔的向刺耳的鳴笛聲強力吶喊。當車子經過街尾,一間極盡豪華、規模龐大的賭博電玩店,正花枝招展的營業中::。 陣陣惡臭徘徊不去,混雜的煙味又濃烈塞來,與其如此難受,不如讓我抽口煙來麻痺自己的嗅覺吧!進到警局,緊張的腎上線素,壓迫著我的泌尿系統,我頗不情願地向辛苦、偉大的執法者低頭求借舒解之處,他很有人情味的答應我的請求。鏗鏘手銬聲響,伴著我那來自體內的宏大渲洩,共鳴在窄小、惡味之處。執法者漫不經心、習以為常的作下筆錄,我卻在中華民國司法史上留下第一個烙印。打完手膜、拍照存檔後,我和一群來自不同地方、不同案由的人混居一室。折騰至此,大約是晚間十點左右,值此盛夏酷熱時節,這裡的冷氣讓我抖縮不止;有人隔著鐵欄杆,值勤員警抱怨。得到的是相應不理。或許你會以為我此刻在警局裡,哎,雖不中亦不遠矣。中午便當送來了,我得趕緊拿來填飽肚子,稍等我一會兒。 菜色不錯!至少比印象中的好─一片薄薄的豬肉、幾葉暗黃青菜::嘿,還有半顆滷蛋欸!凌晨時分,窩在塞不進半個臀部的長板凳上,還得跟其他人爭容身空間,想半躺::呵呵,著實不易。老板縮在身旁,一直向我致歉,我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錯就是錯,不管有意、無意,不管大錯、小錯,都要自己承擔,怨天尤人、呼天搶地,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是,我還是感到沮喪。記得年初,我從斗數中看出自己的流年,恐有牢獄之災,我莞爾不以為意,怎麼可能?今年有初為人父的喜氣,而我又是如此膽小怕事的公務員,犯法之事說什麼也不可能與我扯上關係,淡然將它拋諸腦後;命理之事,喜挑好的聽,本是人之常情,生活中的駝鳥心態亦藏在你我深處。看看環繞的鐵條,望向鐵條外::近在咫尺::開啟的大門,自由的空氣使我懷念。遙想清早,手術房外的煎熬、老婆虛冷的小手、兒子健壯的胖腿,猶歷歷在目,那種不確定的等待,至天堂般的雀躍,如奇妙音律鞏足在心頭,絲絲甜美劃入心海迴盪至現在,我怎能清醒地告訴自己:你是現行犯。 不到五分鐘,飯菜全進了我那打結的腸胃。我很想大聲地告訴各位,這是多美味的一餐啊!量你(妳)也無法體會其中的美味。我實在是睡不著,強寒的冷氣、緊密的空間,叫我如何休息?旁邊的老板娘,可憐地雙手環抱膝蓋,坐在水泥地上打盹。呵,多偉大的女性,寧願自己一個人擔起罪責也要保護子女::有父親的照顧。我呢?只為排除自私的虛無,有意無意的踏入籠牢,這時躺在醫院的老婆、出生不到十二小時的嬰兒,我能為她(他)們做什麼?哎!先不想那麼多,肚子餓的開始在打架::糟糕,今天好像沒吃到什麼東西。打架聲吵醒了老板娘,她先是楞了一楞,接著從皮包內翻出一小包米果,微笑的遞給我::好美麗、好溫暖的母性笑容,她靦腆的說,只有這一包了。 一口氣灌完溫熱的開水,久旱的嘴唇普受滋潤,滑口的滷蛋香,絲絲泌脾不去。你是否曾為半顆滷蛋而感動不已,是啊,不曾留意的東西竟是如此美味,豈是平日養尊處優的我所料想得到?這時我開始為我的遭遇感到擔憂,身為公務員,會不會因為不經意的小過失,丟掉養家活口的鐵飯碗?我莫名的徬徨不已,真想時光能倒流,叫過錯不曾發生。生活不也常是如此?我們常做令我們後悔的事,總想事情若能重來一次,必不會再犯同樣的過錯,但真是如此嗎?既然事已至此,我心中的懊悔可想而知,怎有臉去怪罪那些辛苦的執法者,儘管是有許多的瑕疵,但世上的事有多少是完全公平的呢?老婆也不曉得好多了沒?當她醒了的時候,發現我沒去接母親的班,她和母親必定會焦急得不得了,我怎忍心讓她們為我的行為痛心呢?哎,已是雞鳴東方白,料想我的雙眼必是血絲滿佈、無神黯淡。不爭氣的肚子,看到員警享用的早餐,貪婪地直抖動,他們卻是無動於衷地談笑沫飛,無視籠內數十隻渴望的眼睛正專注的乞求。握著包裝米果的空袋子,憤怒不滿的情緒,牽引著我不斷地蹂躪它。 於是,我不得不告訴你,我現在就在法院地下室的暫時拘留室內,呵,你當然已經不會覺得訝異,更不會訝異於我失去自由快二十四小時了。惡臭又強襲過來::你絕想不到,這裡的設備簡陋到什麼程度。昔日,監獄風雲之類的電影看多了,怎有可能想像得到,關著二、三十人的十來坪空間,只有一個沒有遮蓋的毛坑,一有人出恭,味道是可想而知。但不知這臭味是否會跟著我,纏繞我一生。我憂心忡忡地望著陸陸續續有人進出的檢察庭。在此時,我引頸期盼早點被審判,早點決定我犯下的罪行,好脫離這種煎熬。 四點一刻,我和同案的現行犯一起走進檢察庭。年輕漂亮的書記官,張著一付高迥在上的閻婆臉,核對過我們的身份後,檢察官指示書記官開始陳述案由。我歸心似箭地直盯著檢察官上頭的時鐘,只盼能儘早開溜,管他判我什麼罪?故不曾留意陳述的內容。但是,當我聽到「賭資壹百柒拾元」時,我傻眼了!不知是該佩服執法者的英明神武,還是要感慨自己的歹運?反正,我們被飭回。賭博罪的烙印,已注定跟著我一輩子,這是多大的污點啊! 穿過闇黑的地下長廊,出口的陽光瘋狂地扎遍我全身,我淚眼仰視天上的光點,竟是黑褐色的閃動光源,我納悶了:難道光明的真象,也是闇暗嗎?哎,黑點暈染白紙,這輩子,我將帶著前科的黑影走完人生的盡頭,畏首畏尾的公務員生涯,還是逃不出自設的夢魘。隨手揮揮,坐上自主來去的計程車,原始的刺眼光芒,和煦灑在我身上,觸暖日昨的寒峭,趨散暗室的幽闇。凝視車外持續隨行的紅日,它依舊是剛才刺眼的它,也是現在使我舒適的它,不曾改變。而我依舊是昨日的我,何曾變過?變的只是我觀察事物的心,拿捏的角度不同,便有不同的心性轉換。窗外透進陣陣涼風,柔撫我飛提的髮絲,撲鼻的自由氣息,讓我舒適迷惘。晃漾的眼眶內,有雙黑色瞳球。倒映落日,泛出熠熠光采::。是了,我正在往醫院路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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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瓊林保護廟神蹟
保護廟,為金門瓊林村的主廟,主祀保生大帝,配祀聖侯恩主、張府厲王。自建廟以來,神威顯赫,護國祐民,香火鼎盛,名聞遐邇。金門遠近各社善男信女及鄉親善信求神問卜頻繁,保生大帝乩童御神轎,以木擔賜字傳靈方,在浯洲極為有名。茲將近年保生大帝乩示資料擇其要者輯錄於後: 民國九十二年初(歲次農曆癸未年),鄉里因事不合作,厲府王爺(大王爺)借保生大帝乩身明示曰: 癸水失調本乎人, 未雨綢繆是諧和。 年歲不安應祈神, 勢若未得求天祐。 鄉梓情誼已如否, 運籌帷幄非用極。 不絕若縷人祥泰, 安堵如故福自來。 本詩妙在首字連讀,有寓意,尾字連讀,也有寓意,可作為本詩之總標題(主旨),即「癸未年勢,鄉運不安;人和神祐,否極泰來。」 是年全境力求和諧而安。 民國九十二年四月,瓊林保護廟保生大帝白礁謁祖進香團,由保護廟管理委員會主委蔡欽水與瓊林里長蔡顯明領隊,一行八十餘人,於四月八日組團前往大陸漳州角美鎮白礁村慈濟祖宮進香,行前正盛行SARS疫情,保生大帝特出壇乩示,保護信眾們平安歸來,帝曰: 心隱有疑猶, 實為進香憂。 消除心中慮, 寬心且莫愁。 避免人多處, 入室勤沐浴。 多食蒜頭醋, 少涉風月所。 一行人於四月十一日平安返金,次日即舉行一連兩天保生大帝巡安遶境祈福作醮活動。 民國九十二年五月,因為正流行SARS疫情,保生大帝出壇乩示靈藥,以保護信眾們,帝分派曰: 白木 錢半 連翹 錢半 木賊 錢半 谷精 錢半 川貝 一錢 半夏 一錢 膽草 四分 水碗半,煎七分。 感冒、發燒、咳嗽、 喉痛、鼻塞、目痛、 宜用。 那時流行SARS疫情,深怕發燒、感冒、咳嗽,每日必須量體溫,據瓊林信眾們言,此藥頗靈驗。 民國九十二年六月間,因正盛行SARS疫情,保生大帝出壇乩示: 聖意曰:年巡不佳為天意,深居簡出晦自去。 應知事實皆如是,慎防染煞悔已遲。 病症藥方:一、凡心肺火旺,咽喉腫痛可用: 桔梗四分 射干三分 川連三分 煎茶飲之。 二、凡外感、發燒、咳嗽、咽喉腫痛、肺癰諸症可用: 川貝一錢 射干一錢 木通一錢 連翹一錢 桔梗錢半 甘草四分 水碗二,煎六分。 分派:廿五日辰時(07:00─09:00)各家用: 一、︻符令三︼︻竹剌三︼︻艾心三︼︻樟腦丸三︼ ──安在大門。 二、︻半乾艾草一把︼──住宅四週煙燻。 三、︻大金二仟︼︻壽金二仟︼︻中金三仟︼ ︻運金三仟︼︻神運燈各二十個︼ ︻通改甲各三只︼︻金錢五色各六只︼ ︻全家本命各一先︼︻順盒一個︼ ──在佛祖面前化吉。 瓊林各家戶照分派行事。 民國九十三年二月(農曆甲申年),某君病亡,其女婿、女兒繼承遺產,託夢妥善處理有關繼承問題,問於帝君,保生大帝囑咐曰: 增減欺瞞差無多, 百般計較費蹉跎。 眼前事事皆如意, 天眼開時怎奈何? 與「某」(其女婿)弟子囑。 「天眼開時怎奈何?」好玄機! 民國九十三年六月,某村人氏遭人所陷害,以致神智不清,特來瓊林保護廟問於帝君,帝開示曰: 心胸坦蕩汝勿憂, 虔禱祈神賴神庥。 意正浩然夫何求? 誠可格天受天祐。 闔第淨化符中鎮, 府清宅寧土安靜。 安詳處泰福祿至, 寧靜致遠基業盛。 本詩每句首字連讀,亦有寓意,即「心虔意誠,闔府安寧」,可作為本詩之標題(主旨)。後來淨油安宅而痊癒。 民國九十四年(歲次農曆乙酉年)五月二十八日夜,瓊林召開保護廟奠安籌備會,會後,保生大帝當值巡境,眾弟子為奠安事宜問於帝君,帝乩明示曰: 奠安端賴眾參與, 和諧忍讓在顒顗。 未雨綢繆多研議, 眾志成城毋庸疑。 勿奢過華恰得宜, 後繼大事絡續起。 莫道世間無神祇, 協力同心創盛舉。 奠安大吉,擇於(農曆)十一月十一、十二日(國曆民國九十四年十二月十一、十二日)。 (農曆)十一月十四日(國曆十二月十四日)開門。 並囑曰: 團結境中福, 分歧事難圓。 這一首詩寓意深遠,且每一句腳字均押韻,殊為難得。瓊林保護廟此次奠安,即以此詩作為精神指標。 附註:原始帝示資料由金門瓊林保護廟管理委員會主任委員暨奠安籌委會主任委員蔡欽水(兼看字、神譯)所提供。 (本文作者現兼任金門瓊林保護廟管理委員會總幹事暨奠安籌委會總幹事,並兼任瓊林社區總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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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平祖地白礁原屬同安
歷史上「大同安」的行政區域很大,包括現在的金門、廈門、集美、翔安、海滄一部分及龍海市的角美鎮,所以許多海(境)外的鄉親找根都來到同安。因為他們祖輩當年就是從同安飄洋過海,異地謀生,建家立業,所以他們先人族譜、墓碑、門楣、神主記載的祖地就是「同安」、「同邑」、「銀同」、「銀邑」等地名符號。例如海峽兩岸共奉的大道公吳本,鄭成功部將、台灣南投和大陸鄧州「閩營人」的開基始祖黃廷,跟隨鄭成功驅荷墾台的陳永華,清末小刀會首領黃得美,傾資辦學的陳嘉庚,菲律賓前總統科拉松‧阿基諾夫人,新加坡前總統王鼎昌等古今名人,他(她)們都是古同安孕育的英賢俊傑。金門原屬同安已是婦孺皆知,所以「一條根」實業社董事長蔡添祿參加「世聯會」時告訴記者,「金門曾隸屬同安,說起來金門人都是同安人。」據不完全統計,至今分佈海(境)外的同安籍鄉親有三百多萬人,他們認為「沒有什麼名稱能包含歷史上『同安』所轄區域」,所以「世界同安聯誼會」名稱自一九九四年沿用至今,沒有受到行政區域變更的影響。因此,二○○五年十一月二十六至二十八日在銀城故地舉辦的「第六屆世界同安聯誼會」,就有來自美國、英國、法國、汶萊、泰國、印尼、捷克、越南、緬甸、瑞典、意大利、加拿大、新加坡、菲律賓、馬來西亞、澳大利亞以及台灣、香港、澳門等二十四個國家和地區的五十六個社團近一千二百位同安鄉親參加盛會。金門愛心慈善事業基金會董事長許金龍、金門國際青商會會長許季安、金門商業會理事長蔡天送、親民黨金門縣黨部副主委盧志權以及金門呂氏宗親會等百位鄉親也組團赴會。真是如會歌所唱「一脈相傳本同根,五洲遍佈同安人」,充分顯示千年同安的凝聚力以及世界同安人落葉對根的情意。 今年六月,世界同安聯誼會籌委會獲悉台灣知名人士王金平先生「根」在同安的信息,隨即向他發出邀請函。十一月一日,王金平家族給同安世聯辦發來王珠慶先生(王金平大哥)等人即將出席大會的回執,其中還提到希望派人幫忙查詢祖地是否有宗祠的事宜。我受世聯會的委託,也才知道王氏家族祖籍的具體地址:福建省泉州府同安縣積善里白崑陽保白礁鄉上巷祠堂邊。對於白礁我並不陌生,白礁慈濟宮因開會或參觀去過多次,村中王氏祠堂也進去過,還記得裡面石柱上刻有「同安」、「白礁」的字眼。翻閱從前普查文物的記錄本,發現一九九○年五月二十六日考察白礁王氏家廟時抄錄的兩副對聯。一是大門石刻楹聯:巷本烏衣分上下,堂名世饗嬗春秋。上聯運用了「烏衣巷」的典故。唐代詩人劉禹錫︽烏衣巷︾詩:「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裡的「烏衣巷」是指東晉宰相王導(朝野呼之仲父)和在淝水之戰大勝秦將符堅的謝安兩個豪門世族的住處(地址在今南京市中華門外秦淮河南岸),因兩門貴族的官員身著黑色官服出入宅巷而名。劉禹錫此詩是懷舊之作,以王、謝堂前燕子飛入百姓家一事,「道盡桑田滄海,華屋山丘,人世無常之變」;而白礁王氏即是以祖先王導位高爵顯為榮耀。根據譜牒記載,白礁王氏也是「閩王」的派裔。唐末光啟二年(八八六年),河南光州固始縣「王家三龍」(即審潮、審邽、審知)入閩建立「閩國」,五代後梁開平四年(九一○年)王審知受封「閩王」,「三王」被福建王氏奉為「開閩始祖」。開閩派系十四世王際隆,原居福州南台,生有四子,依序為右泰、右豐、右丞、右輔。長子右泰進士出身,官拜兵部郎中,明滅元時為元盡節,其弟右豐攜帶長兄三位幼子正本、正始、正翕避禍。先奔晉江倉頭,再徙同安白礁。右豐蕃衍上巷派,正本、正始、正翕蕃衍下巷派,這就是白礁「上下巷」的來源,王金平家族就屬「上巷派」,他們共同祭祀的宗祠就是「世饗堂」,而且自一世起就啟用字行(輩序):右正伯方肇,元宗偉繼天,子祺行仕志,臣願學良賢。奉祀保生大帝慈濟宮西側雍正六年(一七二八年)旌表王天佑妻何氏的節孝坊,保存完好,王天佑應是白礁王氏十世孫。 宗祠祖廳點金柱另副對聯是:分支來自固始到白礁騰浪萬里,創業本在同安振烏衣長享千秋。聯語再次凸顯了白礁王氏與東晉王導、唐末閩王的血緣關係,而且也標明著白礁與同安的地緣關係,從中似乎還可以考究出「白礁」地名的來源:「礁」原是海中隱現水面的巖石,據說白礁因處在九龍江入海口,海潮漲落村前礁石被水衝涮成白色而名,由此亦可想像六百多年前王氏族人「騰滾萬里」來此開科之艱險。 十一月二日,我與︽同聲報︾主編郭瑞明、同安區委統戰部辦公室主任洪清良再次來到白礁村。幸見王氏家廟依然完好,而且還於今年五月被福建省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福建省對外文化交流協會授予「八閩名祠」稱號。世饗堂供奉著肇基白礁王氏始祖際隆和一世右泰、右豐的神主牌,神龕上面還懸有開閩「三王」的畫像。「祠堂邊」王金平先人的祖宅雖歷滄桑,但仍有跡可尋,而且還有一株濃蔭匝地的古榕可以作證。從王金平家族世系表可知,他們的先人王文醫(即遷台王氏一世祖)於明末自白礁隨鄭成功入台,先居台南附近,至王金平已是十一世。王金平出生在高雄縣路竹鄉一甲,他的父親王科生有六子,依次是珠慶、順天、金平、正雄、勝源、勝舟,王金平排行老三,是當今台灣政壇的顯要人物。 總之,經我們實地核查,王金平家族祖地白礁自同安實施縣治(九三三年)至一九五七年四月劃屬龍溪縣(一九六○年海澄與龍溪合為龍海縣,今為龍海市,隸屬漳州市)之前一直是同安縣的轄地,辛亥革命之前行政區域的名稱是:福建省泉州府同安縣明盛鄉積善里二十都白崑陽保白礁鄉,王金平家族族譜記載的地址顯然是清代的名稱,難怪王珠慶長子王峻邦說他們一九八八年時曾經到同安的西北面尋找「白礁」,但沒能找到。我把核實的情況以「世聯辦」的名義翌日反饋給王珠慶先生,不久收到了王金平先生寄給世聯會「華夏生輝」的賀詞,王珠慶先生也帶著長子王峻邦、季子王峻良來到同安參加「世聯會」。大會期間,王珠慶先生一行不但回到祖地白礁祭祖,還到同安北辰山忠惠廟拜謁「八閩人祖」王審知。海峽彼岸的王氏族人終於找到了六百年前先人的足跡,而兩岸同胞的鄉誼、宗情借助「世界同安聯誼會」的橋樑也得到連接和延伸。 乙酉年葭月 於銅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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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張家界之旅
上了山見到了平波如鏡的寶峰湖,上了船才知我們是和另一團同舟共濟,解說小姐介紹群峰擁抱的寶峰湖,湖長二點五公里,寬二百至一千米,平均深七十二米,是目前武陵源區以水為主的旅遊景點,湖的四周,是數座綠樹簇擁、形態各異、刀劈斧削的砂岩石峰,奇峰綠樹盡湖中,呈現出上下對稱的美妙圖畫,蕩舟湖中游,堪稱賞心悅目。 解說阿妹不忘介紹奇形怪狀的石峰,遠遠望去如「孔雀開屏」的山峰,聳立在湖中的石上長滿綠樹是「玉瓶開花」,凸出水面的石頭像極了「金龜戲水」,一堆亂石在水上似浮似沈說成了「青蛙鬧春」,阿妹說得活靈活現,我們卻看得迷迷糊糊。 湖中遊船唱山歌,對面靠山船裡的阿妹先來呦喂,歌聲嘹亮動人心弦,解說阿妹要我們呦喂對唱山歌,我們拍手鼓掌好了,其瑞說,那個唱山歌的阿哥坐的船實在有夠爛,叫你欣賞聽山歌,你卻注意船的好壞,最混是我們的解說阿妹,竟然唱兒歌唬我們,你很高興你就拍拍手,你很高興你就哈哈笑,也不聽聽別船的解說阿妹山歌呦喂的得道地。 不大的湖很快就到另一湖岸下船,等走下曲迴的石階和不只百米高的樓梯,到了地面上,抬頭望不見山頂,是直立陡峭的山壁,原來我們走回到「寶峰飛瀑」,這兒是二○○一年張家界國際森林保護文藝表演的天然布景,所以有個表演舞台,恰好有歌舞表演,我們跟別的遊客一樣坐著看表演,節目很多,所以有人就到處走走逛逛,附近也有很多商家,以滿足遊客的需求,而這麼長的休憩時間對明燦師是最好的構畫時刻。 午餐過後,搭天子山的索道上山觀景,纜車下如插天峰林,又讓我們再次的驚嘆,這麼令人難以置信的奇峰拔地而起,不是一座而是大小數不完的雄峰奇石,居高臨下更見其雄壯偉美,不愧是有「插滿奇峰立柱,放大的盆景」的美稱。 到了山上,雖是海拔一千多公尺,卻是日正當中,所以走起來特別累,天子山位於武陵源東北部,綿延環繞近四十公里,景區約百平方公里,天子山是古代土家族領袖向大坤率當地農民起義自稱天子而得名,又因為青色石灰岩所構成,故又名為青岩山,以雄、奇、野、秀為特點,原始風光自然美,而春夏秋冬,陰晴朝暮,變化萬千,因而贏得「不似黃山,勝似黃山」,「誰人識得天子山,歸來不看天下山」的讚語,詩人眼中常是一眼而醉,其實各有千秋,何況它們山岩成份不同,形成的山巒氣勢也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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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喜糖的年代
在那貧窮物資缺乏的年代,村裡每家每戶為了一群小孩而天天忙農務,忙生計,生活雖清苦,但各自然村落中精神比物資享受來得豐富與快樂,人口數眾多,家中大小事就是村中事,老一輩更是經驗體會及傳承於下一代,而早期金門自然村更是熱鬧不亞於現在城區,傳統的燕尾屋住滿了老老少少,從早到晚一家老小有做不完的活,農閒慶典多更是熱鬧好些天,阿嬤像指揮官一樣,指導著兒媳輩如何按慶典準備祭拜品,大人忙,小孩更是期待難得的豐盛食品,早期交通不便,更是提早請人通知遠房來家做客,住一、二天參加慶典直到結束再走路回家,早期農村社會是和諧,早忙晚忙,全村活力十足,在甘苦年代那種心靈滿足感是現代小孩沒有過的知足樂,那年代是我們精神最滿足的年代,除了慶典的喜悅還有一項是(包喜糖)更是兒時最快樂的回憶呢? 談到(包喜糖),更是全家總動員,小孩難得有零嘴,而鄰家的阿叔、阿哥、阿姊一有媒人來談親時,眼尖的孩童回家一直和阿媽談論何時訂婚,期待著充當臨時工幫忙包喜糖,那種喜悅的心是無法形容的,阿姊大我一輪,特師科畢業後,在古城國小教書,沒一、二年就有媒人來家裡說親,記得那天假日,媒人來家坐了一早上,在花廳頂談論訂親的事,小小心靈的我感覺不到半點喜悅心,也感受不到幫憐家包喜糖的快樂,知道阿姊一結婚就要離開家,真的不捨,但也是誠心祝福阿姊有好的將來,好在阿姊只嫁到古崗離家近,用走路就可以來回,訂婚前家裡擺滿一桶桶喜糖,而阿嬤、鄰居便來家裡和媽媽討論著訂婚要準備的東西、金鍊、糖塔、喜糖份數、包裝等等,這些天來客廳很是熱鬧,大人、小孩忙進忙出,而我們這一群小孩在大人指導下,將喜糖分類,一包十二顆,二種同款的糖分別包裝再放上喜紙,最後用蠟燭上的火烤再用手一壓就完成了,整個村二百多份加上親友五十多份,得用人工一包一包十二顆裝好,而細心的長輩更會重新檢視,有錯的重新打開再裝好,不但費工、費時,更是我們這群小孩最高興,因為這些天有吃不完的糖,還可帶去學校和同學分享呢?那年代家裡收到一份手工包裝的喜糖,高興得和哥哥分享各種口味,因為平時難得有各種美味的口味糖果,如今包喜糖已成了童年的美好回味,而阿姊的四位小孩已大學畢業,也修了碩士班,還有一位女兒在金門高中教書,想一想有如昨日之事。 農村社會的年代有很多很多童年的回味往事,而包喜糖是那年代中我們這一中生代共同有過的,也在現代富足社會中成了追憶,在軍中服役期間,年輕同事要結婚常要我陪伴到台南訪視各家禮品店,購訂結婚禮品、餐廳試吃各種美味,真是方便,尤其訂婚餅很多花樣,也很讓新婚同事費心思,一討論往往你一言我一語而難下定論,有時聽我談(包喜糖)的事而哈哈大笑,直呼不可思議,回金門服役這些人中,我家年年會收到鄰家、親友的喜餅加喜糖,心中充滿喜悅與祝福,而小孩們看不看,也沒有好奇心去打開品味,要大人再三要求下為難去吃一點,家鄉村中人口也老化了,家中人口外流,往往在台訂婚兒女由家中父老至城區訂現成的喜餅,方便、快速,只是代表性的告知親友、鄰居小孩結婚的喜訊,而忙進忙出的情景也隨著時間而流逝,(包喜糖)也被各種現成餅乾、糖果、大餅所取代,我吃著鄰人送來兒子結婚的喜餅,也祝福恭喜,一口吃著喜餅,心中百味雜陳回味小時候(包喜糖)的快樂,也隨筆寫了這一篇(包喜糖)的追憶,要這一富足年代年輕朋友能珍福惜福,現今所有的,更是父輩們辛苦耕種留下的福果,(包喜糖)在這一生中是美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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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365】誰還沒到位
水頭儼然已是一個旅遊村,金水國小有遊客中心、展示館、影片播放,更有防禦最高槍樓─得月樓,二級古蹟─酉堂別業,集體計畫性建築十八支樑,擁有漂亮木雕的蔡開盛宅,最新完工的42號洋樓,集洋樓、古厝於一身,更有九棟古厝民宿,他的確擁有旅遊村的雛型。 早上八點,我買完早餐回來,將八仙桌搬到中庭,擺好我的古董椅寮,我的客人因為住很多天,夜晚喜歡隨意聊聊,中庭仰望星空,此刻還在睡夢中呢!這時屋外傳來一陣陣的麥克風聲,有團來了,水頭因為地利之便,很多旅行團在去小金門之前,都會先來參觀水頭,我們是非常歡迎大家參觀旅遊村,可是我每每神經緊張起來,隨著麥克風陣陣逼近,我開始擔心我客人的睡覺權利,最後團體所幸於屋前廣場停住,我洗耳恭聽,只聽到:「這是政府補助的民宅,有時補助十萬有時二十萬::::」天啊!我真想出去看看是何方神聖?自創一個故事。記得有一次,下午四點,我正在休息,我每天起早睡晚,如果不帶客人團,小睡是我永保挑燈夜戰的秘方,這時熟悉的麥克風又響起:「這是國家公園設定地上權的房子,設定二十年::::」天啊::::已經很接近了,不過是設定三十年啦。 常常有朋友抱怨,我的古厝民宿大門緊閉,我剛開始也是晨起開門,迎著晨曦,享受陣陣鳥鳴,可是想想如果你一早下來要對湧進的團體講好幾遍同樣的話:「對不起,我們是民宿,歡迎您來住,但目前我有客人不方便參觀,可以改天沒客人時再讓你參觀嗎?」,我想再好脾氣也會漸漸縮短台詞,「喔!不好意思,請不要進來打擾我的客人::::」,說實在的,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很不近人情,感到很挫敗,這不像我的個性,可是維護客人的隱私與權益是我的責任,如果可以事先告知客人,來旅遊村的禮貌,要獲得同意才能進入民宅,如果門開著也不能直闖,我們金門人很好客也很需要隱私,我想先尊重自己才能獲得觀光客尊重。 記得有一次,有人於古厝開二十年同學會,早上九點多,大夥正收拾行李準備退房,有人在外面拍照,有人在庭院早餐,小孩高興的跑來跑去,我覺得古厝民宿盡到了它的本分,讓這許多人快樂,這時有位先生抱著小孩走了進來,直直入院子,眼見要走向房間去,我急忙說:「先生,對不起::::」「怎樣::::我不可以進來喔,這是政府的,我要來就來::::」說著說著,人已經到了書房,我本來想隱忍,可是客人看不下去,確認他不是我朋友以後,客人很禮貌的試圖解釋『我們是房客,這位是目前的民宿主人,你要參觀應該尊重我們,如果我們不願被打擾,是不是可以請你出去呢』,不說還好,這位先生居然開始文不對題起來說「怎樣,我最討厭戴眼鏡的,別以為戴眼鏡的就了不起::::」,我開始急了起來,我覺得昨夜美好的一切如果這樣結束,豈不可惜,於是我只好說「先生,你可以出去嗎?我想關門了::::」接著當然是一陣陣的三字經,唉,真是的,我錯了嗎?我該如何維護我客人的權益?我的服務品質一下子禁不起考驗! 最近常有單獨前來金門玩的客人,總是興沖沖的問我可以把單車騎出去嗎?我說可以,歡迎免費使用。很有志一同的,往往出去不到金城,就折返古厝,上氣不接下氣的要我載他去租機車,原來上坡太多,騎著騎著,浪漫不再,看看地圖,原來只騎了一小段路,終於恢復理性,放棄漫遊金門島,我想如果可以坐公車到任一遊客中心,借到腳踏車,騎完規劃路線,如雙鯉溼地借車─水尾塔─北山風獅爺─古洋樓─北山斷崖─北山海堤─南山林道─慈湖─雙鯉還車,或是水頭金水國小借車─文台寶塔─古崗湖─翟山坑道還車等等,讓人可以結合公車與借腳踏車悠閒騎乘,而不擔心體力多好。 其實我發現有不少人都會迷路,我自己每次帶客人走東岸,開到一個定點,要回頭到下一定點,往往都會走不一樣的路,因為我們的路標只有單面,去回不同標示點,少了視覺記憶,如果能再有英文標示那多好,雖然外國旅客大多有人陪同,可是誰不會在異鄉看到熟悉的文字,感覺特別溫馨,也許順便可以成為國際化旅遊島呢!不然,好像在告訴外國客人,不懂中文就別來。 在金門成為旅遊島,聚落成為民宿村的同時,旅遊的防護與貼心應該一併跟到,每個環節都應快快到位,接合點好了,自然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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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手記
我是一個畏首畏尾、循規蹈矩的公務員,凡是違法犯紀的事,避之唯恐不及。但如您所能體會的,我非常自私、小氣,只要是在沒人看到我心底的時候,我是如此地想做壞事,雖然只是在腦海裡的幻影,卻不能抹去我壓在心底的劣根性。我承認我是好色的,不錯,只要是人,我不相信有誰能跳脫這個窠臼,自我成聖,除非經過修煉,那就另當別論。 因為是人。是的,就因為我是人,我有許多的缺點,就如同你我一般。貪婪,隱隱於心卻不敢表彰於外;自以為是,總推說言語的背後有著多大的學問;沽名釣譽,裝做一付自命清高狀;喜做善事,總怕人家不知道,竭盡心思的讓眾人知曉。呵!可不是?真要說得清、數得盡,就不是身為萬物之靈的你我原本的面貌。 對了!我說過,我是一個公務員,成天躲在龜殼裡頭,管它天蹋下來,也不干我的事。反正,同樣的薪水嘛!不需要太過拼命,工作擱著,呵,也不會有人偷偷拿去做。過勞成疾了,主管並不會認為你是因公病倒,不是嗎?公家機關會累倒人?唉,別傻了,說出去給誰聽?若是人生的運氣真是走到極點,蒙主寵召,肯定會有幾個同事為你流下幾滴真誠的眼淚,那又如何?十分鐘之後,或許更短::也許吧,嗯,戴上面具的笑臉依舊敵我難分(臉孔相同下,你看到的同事臉孔應該就是你自己,這種情況,包你在午夜夢迴時,狂淚驚醒),還會有誰記得::嘿嘿,身處幽室,很不幸的,這時的主管絕對矢口否認,那位在天國的仁兄會是因公殉職?打死他都不會承認,咳!這時的你也許早已想到,比他們所想到的更嗆的理由。本來嘛,因為我們都是「人」。 所以囉,我在職場的衝勁,怎有可能不成為繞指柔呢?學生時代,老師教導我說「我為人人,人人為我」,於是我傻不隆咚的一昧埋頭苦幹,哪怕是手中工作未完,仍暫時擱置的助人為先。結果呢?唉,老師騙我,實際的人與人之間,恐只有「人人為我」才是絕大多數人的共同體認。於是我開始封閉自己::嗯,也許你會問:為何我不當它是一個人生的修煉體驗呢?是啊,嘗試的結果,只是造成更多的傷痕,人性的自私本能怎能體會來自外在的善意呢?不把你當做另有所圖或理當如此,就已經很對得起你了,還遑論什麼頑石點頭呢?先把話說在前頭,這可不是我消極逃避、獨善其身的做法,尋求任一合理化的藉口。實際的情況,你應該會比我清楚,畢竟,在混沌未定的環境中,隨波逐流勝過逆水上游。 再者,人與人間的比較心態,往往是造成彼此無法交心的原罪。哪怕是你不想與人論長短,是非總會無端地前後夾擊,教人難以承受。於是乎,容我無理的問你,除了修持之外,你還能告訴我其它的理由嗎?這也就不難瞭解為何大多數的上班族會如此冷漠無情了吧!保護自己並不能完全說它是一種罪,因為大家都曾受過同樣的創傷,才淪入惡性的循環中。能就此說是某人的既定劣質作為嗎?不能!是的,就是不能。當大家的外在言行是如此神似時,我們無權,也沒那個臉去批判他人。 當我說得這麼多,你是否也會感染到這種令人灰心的氣息?其實這本是目前充斥在社會的真實現象。無需因此而自我感傷,真正的黑暗層面是數也數不清,只要承認它的存在就可以。當然,最好不要隨勢浮沉,方不會迷失本性。 對了,你是否已開始懷疑我在幹什麼?先不告訴你,但你可以先分享我昨日的喜悅。日昨,嗯,凌晨天空是如此闇暗,身懷六甲的老婆將我從睡夢中搖醒,告訴我說,羊水可能破了。我先是楞了一會兒,接著馬上打電話給林老師,請教她我該怎麼辦。她告訴我再等一下,若羊水還是繼續流,就立刻送老婆到醫院。嘿,到這裡,你是否會問我,為何我不找父母?而去問外人?呵,她不是外人,簡直是我的再生父母,不僅關心我的身體情況,在我成長的每個階段,人格及學業的成長,更有深刻的影響,而且還是我和老婆婚姻的最後催生者。也是因為她,讓我覺人生還是充滿希望和光明面。話不多扯,當天空乍現魚肚白時,我已騎著摩托車匆匆地載著我老婆前往醫院。 一般男人,只有在老婆生產的時候,才會領略到女人的偉大。的確,身為男人的我確實無法親身體會,一個女人懷胎十月的辛苦,更無法知曉小孩破體而出的錐心之痛─那是一種新舊生命相互拉拔、唇齒相延的必要之痛,生命的重生是如此複雜,卻又與母體糾葛相親,兩者分離時的撕裂痛楚,卻讓身為男人的我手足無措。呵,可不是,男人們總是以保護者自居,但在老婆生產的時候,男人啊,你能做什麼? 看著老婆的陣痛與時間賽跑,那種淚水與汗水、和著牙根咬緊賣命的毅力,我當場感動汗顏。說起來,或許您不相信,如果不是一個身為「人」的尊嚴在作崇,我會當場跪下來,即便是沒有任何實質意義。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我瞧見老婆身旁的心電儀器似有異常的跳動,便呼來醫生查看。醫生眼睛就只一瞄,便疾呼護士,立即將我老婆送入開刀房。面對突來的逆變,我慌了,獨自一人在走廊梯間,兩手無助地顫抖,整個心神頓失重心而倍覺虛無,我呆滯地仰視窗外,蔚藍的青空,讓我感到空茫。我低頭,雙手緊握,誠心地向上帝祈求,不為什麼,只求老婆平安,因為母親為孩子之本呀!只是::還是很可笑,平常無事順心時,何曾想到上帝?不曾定心昄順上天的人,卻在有求於上天之時::低頭了。大多數的人不也如此,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得意而趾高氣昂時,真虛心感謝上蒼的人,少矣!失意而落拓貧困時,怨天尤人者,何其多?只是,我顧不了那麼多,相信上帝如父,必不會計較地上子女們反覆吧。總之,我將整顆心,在那當時全交到上帝的手上,緊繃的情緒竟在這一刻獲得舒解。我在此時,在這個地方回想起,還是倍感神奇。一個多小時彷如走過一整個世紀,當我再次面對老婆,我好似一個久沒看到親娘的小孩,盈眶淚水盡往眼角橫溢,伸手輕輕握住老婆冰涼、略顯蒼白的柔荑,我覺得天下的母親應該都是這麼偉大。而我自有知覺以來,卻從沒回報或真心感恩養育我的父母,呵,多諷剌。更令人汗顏的是:我有多久沒有這般溫柔地輕握老婆的手了?追求時的甜蜜和體貼,曾幾何時,竟都變成諸多瑣事的對立。現在想起,她縱不是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夢中情人,卻是與我一同走在人生道路、休戚與共的伴侶,而我竟在婚後的短短日子中,便忘卻了婚前的種種承諾,難道這也是人性的另一個弱點─到手的東西不知珍惜,看在眼裡的東西最美麗?我將頭趴在老婆身上,十分悔恨的將淚水拭去,不忍她為我難過。 老婆睜開虛弱的眼睛,關心地問我累不累?我喉頭微微哽咽的推說不累,這點兒等待算得了什麼?她告訴我,小孩長得很像我,哭的時候,肺活量大得嚇人,好似我罵人時的聲量。呵,我真是如此對待我的另一半?好笑,是不?其實,一點也不好笑,我相信很多人就是如此。男人啊,真要能泯除心中的私慾,家庭的種種亂因,根本沒有生根茁壯的量能。而這也是我在犯過許多應可摒除的錯後,認清了男人不應一昧的為自己找藉口,生活的日子並不只你一個人在過,生活的壓力也不是你可以一再犯錯的理由。我笑著對老婆說,希望小孩不會有我容易發作的脾氣。 醫生告訴我和老婆,小孩子是讓連結在母體裡的臍帶纏繞住頸子,差點胎死腹中。瞧,多奇妙的生命,幸與不幸也僅在一線之隔,大人們何嘗不也常在做纏繞自己頸子的事?本來嘛,臍帶是未出世前的養分輸送管道,怎會料到它也可能是胎兒致命的原兇呢?誠然,智慧是上帝賜予人類最美好的禮物,卻也是造成我們頭腦打結、扼殺自己的原兇。老婆虛弱的再次閤上雙眼,安心滿足的沉沉睡去。 我急步至嬰兒房外頭,透過厚硬的玻璃,看到那個生命力極強的小傢伙─一雙尚未開啟的眼睛,彷彿正在感受著重生的喜悅;兩隻被包住、亟欲掙脫的小手,似想探索這個新世界。可惜,大人們友善的束縛,挶限了他的試圖及領域,於是他終於不奈的哇哇大哭。哭泣時的力氣,好似要宣洩全身的不滿,促動著兩隻健壯的小腿,暫時踢翻掉白色的人間藩籬。護士隨即又將它蓋好,再次覆住小娃兒的頑強試圖。我想,我那時一定是被初為人父的喜悅充昏了頭,要不,就是被身為大人的矜持所綑綁,竟沒有伸出援手,而認同了這種束縛。 說到這裡,環繞四週的空氣,似停滯沉悶幾許?請容我換一口新鮮空氣吧!我等至母親來接班照顧老婆,便拖著半是疲累、半是喜悅的身子,回到了住處。偌大的臥室、靜蕩的客廳、停滯的空間及掛壁的時鐘聲響,皆讓我感到孤獨、虛無。人從出生本來是孤獨到來,何曾牽友帶伴?來到人世是為了潛修今生的正果,只是,我們都忘記了再來這裡的目的。當週遭環境影響了我此刻心境,我早已忘卻我本是從無而來,何曾握實什麼有形的東西?活至此時,一路走來,汲汲營營追求的是什麼?四週的人事物皆不會永恒存在,環繞身旁的磁場,隨著心性而走轉,唯有心感悔悟,戳力求真相的時候,才暫是回歸原純的自我。但也只是短暫瞬息,一個回頭,便又甩得無影無蹤。我,早知求得真理時的心靈充實,才是真充實,之所以留下滿心的空洞,是因為知道真相而欲於求得的真理,隨時存在我的四週,卻不曾察覺。就在它幾乎要喚醒我那自困的虛無時,我竟阻擋不住內心的空無,拎著鑰匙走出大門,將真理鎖在門內。 好大的一隻蚊子::啪!乖乖,吸了我不少血,瞧它還真會落井下石!活該,要吸我的血,竟敢只圖眼前的快樂,輕忽危險的存在。走出大門,兩眼沒有意義的左右顧盼,突然想到,生完產的老婆,是如此孤索無趣地躺在病床上,總該找點不用花腦筋的東西,讓她渡過無聊空閒的時間。而疲累的我,不經任何思考的走進隔鄰的小說店。找書的當頭,聽見擺在裡邊的水果機檯轉動的聲響,近身細瞧,原是與我有一面之緣的男子,正在操作把玩。他向我打了個招呼,我迷迷糊糊地坐至旁邊,隨手掏出幾個十元銅板往內投進去。把玩時的寒暄是免不了的,不經心的消度時間,心裡倒是以為無可厚非,不值得大驚小怪。門口突然進來兩個男子,一人趨步至我身旁,口氣倒是不錯,卻吐出讓我傻眼的話,竟是警察來抓賭!他和陸續進來的四位便衣員警,扣住了我剛從口袋掏出的幾個銅板。 也許,你已經非常想知道我現在在哪裡?我得先摀住口鼻以阻隔目前傳來的陣陣惡臭,找個空氣新鮮一點兒的角落再說。便衣員警當時要老板娘出面簽名,老板娘推說老板不在,不能當家做主。為首的一位不耐的大聲怒斥,老板娘憤而頑抗,指責警方只拍蒼蠅,不敢打老虎。怒斥的那位大概被刺得很痛,語帶威脅地丟話給老板娘,意指老板和老板娘都有前科,若是夫妻一起被抓起來關,三個幼小的稚子怎麼辦?老板娘心有不甘地簽下名字,淚眼看著不懂事的小孩繞著那些個::代表正義的人玩耍著,口裡唸唸有詞:想多賺點錢給小孩,而教育部也已明文規定,這是合法的機台,所以::逢年過節才沒有去你們那裡走動走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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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六、楊樹清老師 楊老師主要講︿報導文學的寫作﹀,他也是金門人,目前在佛光大學當駐校作家,老師一開始也是以兩篇入選時報報導獎的文章來開場,一是︿裂島﹀(講關於烈嶼的故事),一是︿海蚵的故事﹀,兩篇皆是講金門的故事,而都不是金門人自己寫的,一個是在金門當過兵,另一位只來過金門幾天。我想:老師講這兩個例子是要激勵每一位金門人吧!希望金門可以因更多的報導而聞名,就像有本寫鹿港風光的書,就造成了鹿港旅遊的盛行。 關於報導文學的定義,有多種說法:如高信疆先生所說:「報導文學是服務於現實的良心事業」;又如焦桐先生所言:「報導文學應注重新聞性(有報導價值)、文學性(有文學的修辭),和議論性(有爭議的話題)且戰鬥力強,對事實的報導要鐵證如山,反對虛構」;而林明峪先生又說了:「報導文學就像望遠鏡,可以看遠,又像放大鏡,要把事實看得更清楚,強調對社會及人文的關懷,故也要有強烈的好奇心,才能去探究」;而須文蔚先生認為「報導文學是和社會運動一起蓬勃發展的,具有紀錄、揭穿、批判現實的功能。」:::所以陳映真先生就認為:「報導文學的理論和定義莫衷一是最大的困境。」但平路先生反倒認為:「因為定義模糊,所以報導文學有無限發展的空間。」有這麼多人為報導文學作定義,表示報導文學越來越受重視。而專職報導文學寫作的楊老師則認為:「報導文學一要有強烈的問題意識,對於某個議題要有強烈的企圖心,而這個議題的張力與衝擊力也要夠大;另一方面,要有紀錄的價值性,有保存價值的。」 談到報導文學的問題意識:如前幾天報紙在報導一個︿綠島小百合﹀的事情,這篇文章是白色恐怖下的一個小故事,很有報導價值。裡面敘說一個漂亮的女生(即小百合)和一政治犯相愛,卻被一劉姓軍官逼迫,不得已和其結婚,結果三天之後就自殺。報導一登出來後,當然,替小百合感到可憐的,或批評劉姓軍官的人比比皆是,可仔細一想,這文章只站在小百合的立場來寫,並未訪問劉姓軍官(仍然在世)及其他人,有失公允,也許在塑造一個人(小百合)的同時,也傷害了另一個人(劉姓軍官)。(這點讓我想到我們在觀看新聞,或閱讀報紙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更冷靜的觀看報導,不要只看一台新聞,或固定看某家報紙,也不要別人說了或寫了什麼就相信,要有一點自己思考與判斷的能力,才不會人云亦云,被別人牽著鼻子走,或是被他人左右著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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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淪
風隨性的沒有方向;雨任性的沒有規格;雲自由般沒有邊際。 嚮往,只是如風,感到漂泊;變成雨,覺得徬徨;化成雲,沒有既定的規則可循。 想放縱,偶一為之,畢竟惰性,只會加速沉淪人生的黑洞。 生活為了延續生命賦予的責任,工作為了生活的基本條件努力, 為生活付出, 為工作忙碌, 試問世上有幾人可以逃離這樣的宿命? 茫然的有時會懷疑自己的人生方向,社會價值觀為我設下邊際規劃方向, 但是人的內心有反叛這種因子存在啊! 不知所謂堅持自己的目標,是否就是沉淪悲觀的濫觴? 極力跳脫現實的眼光,往往只是一時的內心失衡, 其實簡單的生活多麼不易,平淡的日子多麼奢侈, 如果每天的吃喝拉撒的價值是為了證明存在, 努力讓自己對這生活中的每件事保持新鮮, 即時沉淪對自我人生的不滿, 至少讓每一天都體認自己真實的存在, 在宇宙運行的微妙空間裡, 看到屬於自己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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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可是儘管他寫得油盡筆枯,生者永遠看不見他寫的東西了。其實,我相信,自殺者常常是因為過不了生命中的某一關,所以才選擇自盡,其實他們並不是那麼想自殺,在自殺前的那一刻,他也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就如︿無題﹀中的主角。 其實,我想大部分的人都有心情鬱卒的時候,甚至讓生命中的難題逼得想尋短,可是就像我之前看過的一篇散文,裡面有段話講得詼諧有趣,卻也有那麼一點歪理在,與你分享,大概是說:「我不自殺的原因是因為我覺得生命中的一切都可以重來:工作沒了可以再找,錢沒了可以再賺,朋友丟了可以再交,可人死了就不能復生,所以,我不自殺,是因為想要享有一個隨時都可自殺的特權!」作者說得很有趣,可真是蠻有理的。 以上兩篇小說都透過事件讓人體會一些東西,而不用說教的方式,淡淡的韻味含于其中,會讓你去反省思考,這就是小說的成功之處。接下來一篇的味道也很淡,大意是說:「一旅客問另一旅客:『你看見飛機失事的消息了嗎?』另一旅客回答:『我知道,我們皆在死亡名單上。』」如果死亡是不可避免之途,與其驚慌失措,不如坦然與對,當然,這需要極大的修養,可是想想,如果死生有命,人是可以選擇死得有尊嚴一點的。這篇文章寫得很平和,平緩的就像飛機在平流層中平穩的飛行,沒有血肉橫飛的畫面,也沒有張惶失措的表情。這一篇極短篇,提供了我們一種面對死亡的態度。 另兩則小說又是以另一觀點來看待死亡:一則為︿審判﹀:「受刑人站在法院當中,所有審判官皆以陰鬱的眼神看著他,一個骷髏法官說:『我判你永遠活著。』」;另一則為︿蒙主恩照﹀:「天國的聖徒向上帝訴苦:『工作太忙,要人手幫忙。』上帝遂允諾到人間徵求人手,就勾選了幾個聰穎、勤勞的人為對象。」,原本,我們都以為死亡是很可怕的事,可是從地獄的觀點來看:人間才是受苦的煉獄,死亡才是解脫;而從天堂的位置來看:先死的人是因為他很優秀,是蒙主恩召的。這兩篇小說都為生者提供了另一種想法,或者可以聊慰生者失去親人的傷悲。 老師又分享了幾篇其他主題的文章,如夏宇的詩︿秋天的哀愁﹀:「不愛的人坐在對面看你,就像喝空的保特瓶,回收不易,消滅困難。」(這算是愛情的後遺症吧);又如一篇描寫男女關係的文章:「田莉打手機跟阿明說:生活不如意,想要自殺。阿明又跟阿敏說:工作壓力大,有厭世念頭。阿敏又跟大友抱怨了一些事。大友又跟李萍說日子很無聊。李萍也跟劉永埋怨生活瑣事。晚上,劉永和田莉躺在床上,一句話也沒說。」(這是諷刺婚姻生活的有名無實,同床異夢)袁哲生的︿本能﹀:「新家不能養狗,妻子要丈夫把狗抓去丟了,狗卻一直跑回來,妻子說:『你丟得不夠遠。』最遠的一次,狗隔了幾天又跑回來了,可丈夫卻永遠不回來了。」(這是諷刺男人不如狗忠實)這些小說都很短,也不同於傳統小說,老實說:人物性格不明顯,也沒有峰巒迭起的小說情節,可作者要表達的意思卻清楚了。所以只要將生活中的遭遇,結合人生的思考,就是一篇篇精彩的最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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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落番傳奇
「島地斥鹵而瘠,田不足耕,近山者多耕,近海者耕而兼漁。水田稀少,所耕者皆堯角山園,栽種雜糧、番薯、落花生、豆,且常苦旱歉登。」金門縣誌上清楚地記載著,早期金門土地貧瘠、人民生活困苦的情形。為求溫飽的金門人,唯有向外發展一途。 金門島上的移民潮,究始於何時,已不可考,通說應是明嘉靖、隆慶以後(一五二二至一五七六年),倭寇就殲,海疆靖寧,福建沿海與安南、暹羅、呂宋、婆羅洲、爪哇等處交通頻繁,且以泉州為對外商貿大港,閩南人素擅商運,金門人也不例外,當時便有很多島民遠渡重洋,在異邦安家立業。 清道光年間(一八四三年)海禁大開,廈門劃為五口通商口岸,金廈咫尺,航路通暢,金門島民借道前往南洋,直如過江之鯽,金門人更將南洋視為第二故鄉。 金門人稱出洋謀生的鄉親為「落番客」或「出洋客」。「落番客」在異邦奮鬥個三年五載後,稍有積餘便回鄉娶妻生子,未幾再赴異鄉打拚。若鴻圖得展,事業略成,便攜資回鄉,興建新屋,以安家眷,旋又揚帆出海。再經數十年之奮鬥,囊綽餘裕,便可捆載榮歸,落葉歸根,安老梓里。這就是俗稱的「華僑三部曲」。然而依此能循序到終養故里者,十無一二,更多的「落番客」是窮途潦倒,客死異鄉。金門古諺云:「六亡、三在、一回頭。」講述的就是這種境況。僑眷收取僑匯,民間亦稱是「典夫子,賣子錢。」可見當時金僑的謀生之難、移民之苦! 金門人「落番」的現象,學者稱為「連鎖式移民」,是一種「抱團」及「結夥而行」的集體行動;意指第一代的移民在異邦站穩腳步後,便會返鄉帶走更多同族、同鄉到僑居地發展;後來的,也需仰賴早到的同族、同鄉,協助適應環境、尋找工作。因此,金門海外移民的僑居地選舉,通常具區域性的鄉族特色,例如:水頭黃氏到印尼、珠山村薛氏往呂宋、湖下楊氏至新加坡、烈嶼人去汶萊、山后王氏旅日本等,形成一種相當特殊的移民特色。 「落番客」在積富有餘後,最先想到的便是回鄉安家造室。金門島民認為「大屋住人、祠堂崇祭、書齋設教、墳墓敬祖」為「全福」,是人生的四件大事,更有光宗耀祖、富延後世的光彩,所以,金門島上美輪美奐的洋樓群,便成了「落番客」最重要的人生成就。據統計,在金門的五十一個聚落裡,有洋樓建築的分佈,洋樓總數達一佰三十二棟,大金門就有一佰二十四棟。 融合西方建築美學的洋樓,加諸了對東方文化傳統的堅持,風格獨樹一幟,別具特色。建洋樓固是出洋客之於家族無比的榮耀,然當年海盜猖獗、治安不靖,富僑對家鄉之愛,有時愛之適足以害之。是以,有的洋樓還兼具了「槍樓」功能,水頭的「得月樓」便是個中的代表。觀「得月樓」瞭敵窗櫺、逃生密道,與連通各「番仔厝」的機能設計,臆想當年之境況,自對前人之巧思,讚嘆不已! 金門的洋樓建築群演繹著金僑的家鄉之愛、時代履痕與建築美學,在頹圮、斑駁間,更表象著出洋客的斑斑血淚。於今,金門旅外苗裔富庶、權貴的不少,卻少了富留家鄉、建洋樓的興頭,是歷史因素使然,還是人心的距離太遠,已經很難說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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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崗是砲區
回憶民國三十八年古寧之戰以後,金門可以說年年都有戰爭,天天都在打仗,其中最常打的,就是砲戰,所以出生在當時金門的老百姓,所受的痛苦和危險,所過的生活,都是聽天由命,隨時隨刻,都有犧牲的機會,什麼人也無法擔保明天的事,因為生命無保障,事情要從何擔保呢?在那段時光,聞砲戰聲,似如菜市場做買賣的生意人一樣的雜亂,這邊呼,那邊叫,非常熱鬧,菜市場只是人聲之雜,而砲戰之聲,是以火光與巨響,這邊也有,那邊也有,把整個金門島,變成空中也有火光,地上也有火花,你來我往,雙方(金門與大陸的砲彈)互相送禮,不過,互送的禮,不是小紅包,而是大紅蛋,所送的蛋,也不是雞蛋的蛋,而是大砲彈的彈,誰吃了那個彈,誰就結束了一生的辛勞了,公教人員免上班和上課,農民免再辛苦的種田了,商人也免再辛苦的做生意了,工人也免再做工了,可以永遠的休息,永遠到極樂世界去玩了,可是問了大家,所有的回答,都說他不願意去極樂世界玩。 大家雖說不願意去,但有些人,他的命運早已排定日期了,結果還是去了。惟有那些運氣好的人,雖是遇危,乃活至今。 能活到今天的老人,現在就來談一談回憶往事吧!民國四十六年五月份,我在金門古崗的砲戰區,遇上兩次的受驚;第一次是民國四十六年五月十日。話題之前,先說我的服務工作地點,原本是設在金山鄉官裡村的鄉公所,因上級發了一大批救濟物資,運來之後,無處可存放,即將我借用的辦公處(民眾服務站)討回,余無處可辦公,就遷至古崗村,借用民間的空屋做辦公室。 此地方雖然是砲區,若每次發生金廈砲戰,必受災殃,但因當時常委,是金門酒廠(在舊金城)葉課長春棠兼任的,他由舊金城來此地較近,所以訂此地作為辦公的地方很適合他的方便。 自遷到此地一個多月以來,並無聽到砲戰的聲音,所以在生活上都很正常,也很自然,而我的家是住在歐厝,每天我是騎腳踏車上下班,早去晚歸,尚感方便。 到了民國四十六年五月十日這一天的上午,國軍的砲兵們,從古崗的陣地,先行發射,大砲直攻大陸,這時候,我正在辦公室做事,見情勢很緊張,所以工作就暫停下來,與同伴們跑到金山中心國小(當時該校設在古崗祠堂及原古崗學校)與小朋友一齊躲進防空洞。 古崗村莊,周圍地區,都是國軍的砲陣地,前後左右,均在射擊,為恐大陸的共軍砲兵們,也來個反擊,首先,軍民採用疏散的方式,但大家精神上都很緊張,不過,這次的射擊,只有國軍單方的猛攻,對方雖無反擊,但大家的心裡還是很害怕。 每當看村旁的大砲煙火,及聽到大陸大砲的出聲,巨響砲聲時,大家都會提高警覺,特別留意,集中精神,專注砲戰之詳情。 對於砲戰,我們無軍事常識,也無經驗,凡聞砲響,見冒煙火,都是在此地的周邊,不但不自然,也是很害怕,只有見人多均集在防空洞,才會幫助大家的膽力,而紓解害怕之心情。從此體會,經驗與心理建設,確實是一件非常重要之工作。 第二次遇到的受驚,是在民國四十六年五月二十七日,那時候,我與內人,均是服務公職,她是在舊金城國小服務,我是在金山鄉民眾服務站工作,因當時服務站辦公地點設在古崗,她要到舊金城、途中必先經古崗村她的娘家,再步行到學校。早餐之後,我們兩位從歐厝同騎一部腳踏車至古崗,剛到時,余接到通知要開會,那時候,又正在下雨,但是為了籌備勞軍工作,必須會集當地有關單位開會,余乃冒雨赴會。會畢返辦公處,即聞小金門有砲戰發生,駐古崗的砲兵為了要協助駐小金門的砲兵,就開始開砲要鎮壓大陸共軍打來的火力,諸見其情,即逃至防空洞。 因連日大雨,在洞內欲找站的地方,擇處困難,只好站在水中。一般民眾,受此痛苦,痛恨戰爭,也痛恨中共的砲兵,受了驚險,也受了痛苦,直到晚上,砲戰停止,我也已經下班了,即回家中(歐厝),本欲就眠,但聞小金門砲戰又開始了,因此不敢就床,乃站在門前觀察局勢。 不久後,共軍的大砲越來越猛烈,國軍的砲兵也強力的反擊,雙方猛打不休。 這兩次的聞砲響,我與內人,均在古崗,這個地方,前後左右,四周的範圍都是砲陣地,故生活在此地區的人,若發生砲戰,非常辛苦,也非常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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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張家界之旅
黃石寨本來稱為黃獅寨,因為此處山勢如同雄獅而得名,另有傳說是張良師父黃石公曾在此修行,故稱黃石寨,為一巨大的方山台地,是張家界最大的淩空觀景台,海拔一千二百公尺,四周皆景,怪不得被稱為「放大的盆景,縮小的仙境」,千姿百態的石峰,真是氣象萬千,小林催著大家,因為我們要走黃石寨一圈,來到上來的索道站和大家會合,小林怕又走散了,特別交代萬一沒跟上隊的人,十一點在此等下山。 山路開闢得還不難走,但總有高低台階上下,還是得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因而只要有景觀處,小林就會停下來讓大家觀景拍照,走到「霧海金龜」,有石如龜在眼前,其實隔著山谷在對面,明朗無霧但不減它的風采,大伙兒仍然搶著與它合影,山路旁有棵樹,見來往著都望著瞧,原來是彌猴桃也就是奇異果,看起來小小顆,小林說熟了很甜,來到「五指峰」,不知是否佛祖手掌,孫猴子逃不出佛祖手掌心,被壓在的五指山,當然不是了,唐三藏取經未路經此處,它只不過是五根併立的插天石峰。 我們沿著一條種植張家界藥材植物的步道行走,還有茶園,小林說是張家界有名的雲霧茶,看見了「雙門迎賓」,其實處處皆景,何只見到兩山門,我們不往摘星台,小林說到六奇閣同樣可以看見摘星台的景致,六奇閣是建在石階高台上的三層閣樓,取名六奇閣是因張家界集山奇、水奇、石奇、雲奇、植物奇與動物奇六奇於一體,有人走累了坐在石階上休息,我們為了看更美的風景,就得登高臨下了,走上一樓環視,美景已嘆為觀止,再上一樓,越看景越深,上了三樓,美得讚嘆不已,言詞難以形容,就想多看幾眼,站在樓台上,分不清東西南北,只知道遠山近處皆是美麗的山峰,書上寫往東可以看到水繞四門、金鞭溪,以及天子山,我想就是我們大家一直說好美的一大片青色石灰岩大屏障,也就是早期稱為青岩山,往南,可以看到天門山、土地埡、鑼鼓塔、公園建築群、層層梯田;往西,可以看到朝天觀、龍鳳庵、玉皇宮、棋盤岩;向北,又可以看到天橋遺墩、黑樅木原始次森林與袁家界一大片風景。我們大伙兒開玩笑地說:繞了一大圈的山,跟站在這裡看的景都一樣,早知道來六奇閣就好了,還走了腳痠。在六奇閣,你還可以看到獨特的民族風情,唱山歌,欣賞擺手舞,聽咚咚,吹木葉,與白族、土家族姑娘對歌,對白,共同表演,盡情聯歡,但我們為了要下山吃飯,就不去載歌載舞了。 不是很大的廣場及山路,還是擺著不少賣工藝品、土特產,連六奇閣內都被攤販佔滿,我們團人少,好奇的人也少,都是不經意地流連而過,其實買東西是人多湊一起亂喊價亂殺價,圓目仔和招治的妹妹比較有興趣,我是湊熱鬧。 兩個小時很快,我們又坐纜車回到山下,又等著環保車來,走回到前門,小林說午餐在景區得坐管理處的車,和別團的客人一同過去,走到坐車的地方,得經過一整排的水果攤及賣土特產等攤販,我們怕人多,一不留意,跟不上小林,不敢多看賣什麼水果來的,等擠上車時,許老太太才驚覺不見他先生,攝影小妹只好下車去找,這種坐滿就開的區間車,根本就不等人的,還是圓目仔眼睛大比較亮,當車子剛開過彎角處,她就看見許老先生在馬路旁徘徊,好在開車的師傅,還滿通達,臨時停車讓他上車,但還是惹毛了老先生,本來就跟黃領隊有點誤會,這下更是槓上,誰是誰非,公說公有理,婆當然也有話說,好在我們都很尊重老先生,尤其是明燦師和老先生有交集,所以一路上大家相處還算愉快。 用過午餐,又回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下午走金鞭溪,金鞭溪因有山岩如金鞭立於溪上游,書上說「名山大川處處有,唯有金鞭奇上奇」,略帶金黃色的山峰岩石,高聳矗立,在黃石寨頂都是俯瞰四周景色,金鞭溪卻是舉頭仰視,抬頭動作頻繁,頭頸還是會痠的哩。 往金鞭溪的出入口,排著一大列的的「滑干」,好多轎夫一直叫喊著,坐不坐轎,當然也有很多攤販了,好奇寶寶總會去巡邏挖寶去,一想要走兩小時,圓目仔想找我作伴坐「滑干」,膝關節雖有點不舒服,但一想許老先生夫婦比我們年長都不坐,想想不行會被笑死,所以忍著疼痛,還好是山澗平路,步道兩旁是松林,引來不少猴群,加上潺潺的溪流水聲,雖是烈日當空,卻是陰涼濕意,享受十足的森林浴。 健康步道有著石樁,還鋪有銅錢石及金元寶,我們雖都老大年紀,還是童心未泯,美珍還笑說不踩小銅錢,都喜歡金元寶,有人還在石樁上跑跳,其瑞和海哥說:忠本沒來,李素娥才會這麼「起肖」,其實我老伴來,頂多說我不怕摔斷腿。 沿路上有著石峰神似某種情境或類似某種人物、動物等,小林就不忘讓我們舉頭望山峰,什麼「母子峰」、「豬八戒揹媳婦」,我們就把頭抬得高高地望在那兒,豬八戒在那兒?「神鷹護鞭」一看就明瞭,整座石峰宛若一隻展翅的雄鷹,面對直聳的金鞭,而「師徒取經」說的就是西遊記,我想最主要是大陸片的西遊記在張家界拍片取景,穿鑿附會演變而來,因為我瞧了頸痠眼花,也沒看出唐僧何在?孫猴子森林跑來跑去,小林說個故事聽聽罷了。 更誇張,寶蓮燈的故事都來了,沈香的「劈山救母」,「蠟燭峰」乍看是像,而「文星岩」則是側面如人面浮雕,「雙龜探溪」的石峰猶如互背的兩隻烏龜,伸著頭下看著金鞭溪,如同片片的山岩重疊說成「秀才藏書」,想像得真有學問。 來到有三條分岔小路的地方,這兒有二條溪流匯合成潭,大家坐下休息,也聽小林解說:這潭叫「紫草潭」,有一種水邊的草可以用來造紙,也稱做「紙草潭」,水很深呈墨綠色,四周有形成的小瀑布及淺灘,很多人在這兒休息玩水,也有攤販,但買礦泉水的人比較多。 有情的人見雙石相依,竟油然生起「千里相會」,我們這些年過半百的人,還在小林的指點下尋找著,那麼多直立石峰,誰意會出天老地荒、海枯石爛談情說愛的戀人,終於有人喚起了三十年前你儂我儂,找到了兩座相對的石峰,越回憶影像越深,越看越像,大伙兒展現出甜蜜地笑容,彷彿看見了一個頭紮包巾的青年,雙手緊握著一位長髮的少婦,兩人緊緊相偎,猶如久別的戀人,千里相會時含情脈脈,好美的情人石。 走過楠木坪,走出迂迴曲折的金鞭溪也來到水繞四門,也走到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的另一出入門口,這兒的景致美得我雖然腳痠,還是要大家來拍照,可是我看他們卻一個一個癱在欄杆邊休息喘氣。 小林介紹說:張良墓就在要走出金鞭溪時,看見的大山岩的後頭,大家有氣無力也沒精神去探究是那座石峰,找地方坐下來比較實際,年紀大了走了近三個小時,不累才怪呢! 書寫水繞四門是金鞭溪的終點,當地人稱為止馬塔,因金鞭溪、索溪、鴛鴦溪、龍尾溪四條溪在此不足二百平方公尺的山谷盆地裡盤繞匯流而得名,配合兩岸夾立陡峭石峰,因而兼具奇、野、峻、險、幽、秀、巧、妙八大特點,有「水在山間流,人在畫中遊」的意境,書寫如此地美,我們卻匆匆而過。 說腳痠,要走到停車處搭車時,看到那麼多家商店擺得琳瑯滿目,又要去逛,看到張家界如此美景,好多人買了張家界的風景旅遊書,看專家攝影照把張家界四季拍得更美,書雖重,景太美了,不買可惜。 坐車過水繞四門,我們要趕到位於索溪峪景區西北部的十里畫廊,是一狹長峽谷,谷深五點八公里,一溪中流,峽谷兩側群峰凜然而列,造型各異,是一幅天然的雕塑畫,有詩吟誦「奇峰爭起鬧長空,百態千姿造化功,秀谷清溪十里路,游人多少畫廊中」,就知谷幽峰秀之美了。 十里路有人是散步行走,我們也很喜歡悠悠自在漫步谷中行,那知金鞭溪差不多讓我們筋疲力竭了,再搭十一路,豈不虐待自己,說真的兩隻腳也要抗議罷工,所以搭著電動小火車了,只是解說員在前面嘰哩呱啦地說景,坐在後車廂根本有聽沒懂,海哥說的,當你聽到是「雄獅回首」,注意看時,轉個方向那山峰可能又是另一個景象,「採葯老人」遠遠望去還真如同位老人揹個簍緩緩走入林中,但看得最清楚是下車來到終站的「三姐妹」,三座岩峰猶如三姐妹回娘家,互訴婚後生活點滴,身材壯碩的大姐帶著孩子,二姐抱著出生不久的嬰兒,雲英未嫁的三妹傾聽著二位姐姐的心聲,越看還越有那種氛圍。 終點就讓大家自由活動參觀十分鐘,這時間最有成就是明燦師,拿起畫筆及素描本,不加思索地找上適當位置畫起「三姐妹」,好多遊客都被栩栩如生的畫吸引,無不嘖嘖讚嘆,最樂我看是美珍,滿面春風笑嘻嘻,我趕快去瞧一瞧,一定是翟家二姐婀娜多姿最動人。 有人好奇問小林,為什麼這兒的標示上有韓文,而不是日文,不會是韓劇流行「哈韓」吧,原來張家界有家韓國人投資的大酒店,因而韓國有直飛張家界的包機,怪不得在風景區聽到的一群人講的是韓語而不是日語。 索溪好似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山石,不見水澗石上流經而過,心想這些石塊可是土石流嗎?三十年前的張家界藏在深閨人未識,這幾年人工過度開發,建設加速成長,這時的我竟想到了大地反撲,是否杞人憂天。 回到武陵源市區,天未黑但時候不早,以為要用晚餐,原來是去參觀一家絲織廠,正奇怪江南賣蠶絲被,這兒也在推銷,我和雅容還差點迷路,上個洗手間回來,裡頭沒見著團裡人,門外也沒車,納悶著這些人跑那兒去了,原來這家範圍可大呢,他們是繞到另一店面參觀賣土產、服飾,逛了不到半小時,大家兩手空空,看來是肚子空空沒勁去殺價。 晚餐時,小林問要請來自己房間做足浴按摩,還是到店裡請他們服務,大伙兒想想還是到店裡頭比較習慣,原來足浴的地方是在酒店二樓,怪不得小林說穿拖鞋過去就可以,將近二個鐘頭,我們一團十六個人在一間大房間,大家有說有笑,洗滌了一天的疲勞,明燦師不忘利用這麼長的時間,畫下足浴人物的互動,有幾個服務人員無不希望是畫中的主角。 足浴按摩後特別好入眠,我和雅容卻因早上小偷事件,謹慎地檢查門窗,要不睡沈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老娘還是心裡怕怕。 七月二十二日,今早用過了早餐,我們幾個人就在附近的商場逛一逛,賣一些當地的特產岩耳、百合、香菇及五穀等,當然也有衣服、日常用品等,這家賣場的店名也是立,好似個集團,還有阿嫂打扮的人在酒店外頭幫人擦鞋,有人花個幾塊錢和她們聊天擦皮鞋。 等到小林來了,就到寶峰湖,進了風景區,第一眼就被「寶峰飛瀑」從百米高處飛流直下吸引,但解說阿妹卻說要直走上去,等遊湖後才到「寶峰飛瀑」看歌舞表演,以為湖就在前方,原來是走上山去,解說小姐要我們抬頭往上看山頭上有個缺口,湖水太滿時就會從缺口溢出自然洩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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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詩獨處
黑茫的夜。煙花一綻,存在與虛無。我的療法是靜穆和癡人織夢。我意識到窗隙撲迷的光亮是時間流動的一道禪。行吟輕盈寫滿一桌凝結的十方莊嚴。這稀稀疏疏的光暈看守著混沌室內。意象耽溺,像一齣記憶的歷史停格在翻閱中。 晚景空澈。涼寒緯度,我擺放自己參差影子,想在漂流的語言境域找到心靈共築對話。聽窗外雨露講述。開示。我一個人。我忘了我,我在世界裡面凝視慈悲留痕,頓悟細微的寬容和伊甸園最初最美的詞彙。 我和桌面形成模糊距離。七坪方寸。彷彿是世局雜亂的殘墟,一堆未竟畫作。回聲。出走人間。留在紙層伏底是滾燙的滄桑,落款的人已潛逃。而預感鬼魅的牆角,懸有一幀字魂。漬黃。塵灰猶見紋理字句中的撼動。行草之間,路過雪碑與峰頂。鬱鬱蒼蒼寫成碧海,寫成冷冷焚燒。正如那些沒有休止句點的詩頁,總是在人生的夾縫穿越而去。或驟雨或初晴或覓一小徑的行行走走。沒有修辭,沒有結構,沒有主義,獨蒼老以對。吱吱喳喳,掉落滿室屋旁,任荒廢聲音自言自語。 半壁斗室,甬道一廓燈影。幽幽熄滅。那收縮的光度暗礁沉落,窗和屋內剎那寂黑,我聽到林林總總書籍背後姓和名的喟嘆。寂寞和命運。坐定。一個空殼的睡姿。已然是太虛中的盈滿。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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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說到︿最短篇的創作﹀,這也是因應現在整個大環境的趨勢,快速的生活讓人越來越少時間靜下心來閱讀,所以小說的字數由萬字到千字到百字,為了維持小說的品質,這種短小說更應顧慮到精緻與深刻,要能抓住生命中動人的時刻,把他記敘下來。像陳老師之前為了照顧孩子的眼睛,在陽明山上買了塊地,利用屋旁的空地種了田,在種田的當兒,也發現菜跟人一樣,需要勤於照顧,才能有好的收成(這種感覺,就能寫出一篇文章),有次,大雨過後,發現石臼中有小蝌蚪,就會想這小蝌蚪如何產生的?心中對於這種小生物就有種種疑問,又想到了張愛玲某篇文章所說的:生命就如一片牆,撞破頭後灑滿了血,畫家就為其勾勒出滿數燦爛的桃花(筆者去找了其原文:「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頭,血濺到扇子上,就這上面略加點染成為一枝桃花。」出自︿紅玫瑰與白玫瑰﹀)。故寫了一篇「桃花蝌蚪」的文章。靈感常從平凡的生活中擷出,加上一點深刻的思想(當然你要多念書),一篇好文章就誕生了。 外國一聞名的科學家李察費曼曾說:「在微小的世界裡,仍有許多空間。」短小說的寫作,應也是如此。大家可以多看拉丁美洲作家的作品,如馬奎思的魔幻寫實技巧,看看他如何將生活的現實和文學的特殊經驗作結合,(對此,我倒很感同身受,雖然只看過他的︽百年孤寂︾和︽異鄉客︾,可真忘不了那時初看他作品的大開眼界與拍案驚嘆!知道原來思想可以無限馳騁,比夏日時無限暢飲冰涼汽水還過癮!),或聶魯達的作品也不錯(聶魯達的情詩我很欣賞,如這一句「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光是想像,就覺得好像周遭的淒美都聚攏了過來,更別說你自身及週身所擁有的愛情故事了。) 或許是老師最近的遭遇吧,老師所舉的極短篇例子,幾乎都和死亡有關,雖然老師說:「生死,是人生最神秘的課題。」所以他才舉的,希望我是多心(可另一方面來說,悲傷倒也沒什麼錯,只要不要沈溺過久,能勇敢的走出來就好了。)總覺得老師所說的死亡比故事中的死亡氣氛更凝重。(雖然人微言輕,我仍想告訴老師:我仍願意相信主所安排的每一件事都是好的,主有他的用意在,或許要你感受些什麼,或許要你學些什麼,或許要給你些什麼,逝者已遠,活者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在此分享一些老師所說的極短篇:一是︿井﹀,大意或是全文記敘如下:「弟弟阿貝多五歲時跌落井裡死亡,只有藉著家中人口眾多及時間來撫平傷口。二十年後,另一個弟弟終於去井邊打水,結果撈上一個瓶子,裡頭寫著:這裡頭的世界和外頭沒什麼兩樣。」故事結束,似乎,二十年來,家人緊繃或噤若寒蟬的情緒,終於可以剎那宣洩完成。原來,傷痛的撫平需要二十年;原來,二十年來對於死亡的疑慮與不安似乎是多餘,因為,死後的世界和死前沒什麼兩樣,在那裡,死者仍有他的生活,似乎也有遊戲或工作的伙伴,所以,他不會孤單的。所以,生者,要記得,也要好好的生活。 第二篇︿無題﹀:「絕望的悲劇是從十層樓高往下跳的時候開始的,我看到十層樓當中各種人的生活面貌:有爭吵、有鬼鬼祟祟的姦情、也有家人或朋友相處的快樂:::落地的剎那,才覺得,人生雖短,仍值得活。」另一篇︿信﹀:「每天早晨,打開桌燈、公文夾,在每件例行公事前,我會先在我尚未寫完的信續寫一行,這封信已寫了十三年,訴說我自殺的原因。」這兩篇都是關於自殺的小說,很多自殺者的親屬,常活在後悔與悲痛中,對於自殺者自殺的原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信﹀中的自殺者,或者為了怕家人持續的傷痛,所以就回頭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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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說笑談之一源起
參加七月初金門第一屆文藝研習營的機緣下,得知金門民間文學採錄與整理計劃的活動,在感概身為金門人,而對金門的文物歷史的無知、模糊以對,甚而對母親和長輩們脫口而出的俗諺語,更是一竅不通,雖言在耳際,然不知其意,面對這樣的情境,更甭說子女們能夠得知多少? 從小受的是推行國語運動的教育,以至於只會講簡單的金門話和父母溝通,而自家的孩兒,從小對金門話不溜的我們,更遵行口說國語的教育,以至於他們對金門話更是有口說不出,直至政府教育政策的轉向,自家么兒在小學階段有了地方鄉土文學與方言的教學,他才能偶而和我們對談生澀的金門話。有感於此,今後可要把握與人寒暄互道咱們在地的金門話為要。 因為對金門話的才疏學淺,故而參加了金門民間文學採錄與整理計劃,此活動剛好又是在暑假期間進行,在不影響平日職責的空間下,咱們是盡全力的投注其上,有關這相關的活動,從前二年金門日報副刊推出的「咱們的俗諺語」,那時有心要接觸,但根本不知熊啊虎的我,只能從自家媽媽和公公下手,曾寫了幾篇淺顯的文章上報,而這回自己可真是「 人阿嬤九歲」想學學別人家是如何整理資料,希望這「閹雞趁風飛」的行動也能有一些些的足跡留下,不管是好是壞,這就是一種學習,一種成長。 七月中,雖然金門民間文學採錄與整理計劃還未展開,但是想「有食有行氣、有燒香有保庇」、「輸人不輸陣」的思考模式下,便計劃著如何下手為是,在每日晨泳結束後已近八點的時刻,該到那兒去找滿腹金門過往歷史的耆老呢?以前曾三不五時往金城海濱公園走去,見那雄獅堡是一耆老們會集處,我何不先探個底,在思想影響行動下,驅車前往雄獅堡,只是近八點時分早已是人去樓空的場景,第一天只好失望而回。 第二天,提早了些但還是碰壁,只是這回增加了膽量,走入了雄獅堡內探個究竟,不意碰到三位年紀相仿的婦女在場,探知她們是清潔工作者,她們告知,在清早時刻有老人家在此活動筋骨,可這會兒會移往何處就不知了,有可能回家用早餐去了,而在這炎炎夏日裡,聽說老人家們也少有聚會於此,況他們只可能長我一、二十歲而已。此路不通,他處自有留爺處,也抱著既來之則安之,不達目的絕不放棄心理,我驅車轉移陣地,來到位於海堤路旁的金城鎮老人休閒活動中心,總算看到幾位耆老談笑於茶桌間,一經稟告來意後,皆齊口同聲指示要我往裡頭進一步的找正在悠閒吞雲吐霧、觀看電視節目的阿伯,一經自我介紹,阿伯和已逝的家父、大舅們都是舊識,居於這層淵源上,阿伯他不吝的為我說明、指導、解惑,我們從間聊式的話家常,在阿伯精湛、透澈、深入的講解下,我有如混沌初開的小毛驢,在「三千年一擺海漲」的機遇下,展開了這暑假聽阿伯講古的際遇。 「食果子、拜樹頭;食糜飯、敬鋤頭」,希望在阿伯的調教下,我那天也能學得唧唧上口的金門話,更能對那些俗諺語能靈活運用於生活之中,如同阿伯的舉一反三和廣泛活用於言語交談上,進而能指導自家孩子,把這深富哲理的地方話傳播下去,畢竟先人的智慧是經過這幾百年來的結晶、E世代的新人類怎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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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岸咖啡館」與「東方美人」的邂逅
現代人似乎愛喝咖啡上了癮,走在路上,總可以看到有人手拿著一杯「星巴克」,心情不好總會喝杯咖啡來解解當下情緒,熬夜讀書也會想泡杯咖啡來提振精神,或許某種程度上是種時尚的象徵吧!卡布奇諾、拿鐵、摩卡和藍山,咖啡種類繁多複雜,我們不難從奶泡的多寡或咖啡的香味來推測,它的神秘風味變化多端,讓許多人為之迷倒。 如果說咖啡讓人迷醉,中國式的咖啡「茶-TEA」卻讓人神往。茶是世界上僅次於水,飲用人數最多的飲品;茶是中國的「國飲」,從最早的藥用功能,慢慢演變成日常飲料,至今也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在漢代,茶被視為皇室貴族的「養生妙藥」,同時也是一種非常珍貴的日常飲品。至唐代,民間群起仿效皇宮貴族的飲茶習慣,飲茶的風氣便流行了起來。到了宋元時代,茶更成為中國人的生活必需品;於此,「茶」與「柴米油鹽醬醋」並列為「開門七件事」之一。到了明、清時期,茶藝風氣尤其盛行,而現代人的飲茶方式,大約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奠定的。而烏龍茶更是自一百多年前即聞名世界,象徵「無酒精的香檳」,深受全球市場的喜愛。 唐朝的陸羽撰寫︽茶經︾是為世界上第一部茶書,分三卷共十章,分別談論茶的起源、製茶工具、製茶過程、品茶器具、煮茶方法、品茗鑑賞、茶葉的歷史、產地及茶的粗略等等,對後世茶藝之影響甚鉅,有關『茶』的書籍大多競相引據;宋朝則有蔡襄著有︽茶錄︾,彌補了茶經中若干不足之處。分為上、下兩篇,上篇說明了茶的色、香、味、貯藏方法、炙法、研法、篩法、觀察茶湯的程度、茶盞的溫法及點茶等;下篇則論及茶器,包括茶焙、茶籠、砧、椎、茶挾、茶盞、茶筅、湯瓶等等;宋朝趙佶(宋徽宗)的︽大觀茶論︾依據宋朝時尚扼要探討,與蔡襄所著之茶錄並列。內容包括茶樹的種植方法、採茶的時期及方式、蒸茶的程度、榨茶的方法、鑑別茶品的方法及茶器的特性與功能等等,其中對團茶的煮法談論非常詳盡。 素有「東方美人」之稱的烏龍茶,其「烏龍」兩字含義混沌豐富,名稱由來自原產地就染上各種傳奇色彩。它指的可以是茶樹品種,如台灣當家的青心烏龍;但嚴格地說是專指「半發酵茶」的特稱,半發酵茶貴在採摘適度成熟的茶菁,經過適度的發酵,使其內含物質充分轉化,形成千姿百態的迷人香氣與滋味。關於「東方美人」名稱的由來,作者聽說過一個有趣的淵源:過去白毫烏龍價格高昂,三箱總重四十五公斤的白毫烏龍就可以換一棟樓房,這麼昂貴的飲品或許只能賣給大英帝國的女王;女王陛下在水晶杯子裡沖泡,看白毫一心一葉的嫩芽,隨著熱氣蒸騰在水中舞躍,不覺龍心大悅,命名為「東方美人」。 而比起咖啡在烘焙與沖泡時的講究,茶葉的選擇更可以說是一門大學問,每一步都得斤斤計較,從茶葉的種植、栽培、採摘、發酵等過程,買茶時所需的察言觀色、泡飲茶時的步驟和訣竅等等。 買茶葉首先要看外型,把茶乾捧在手上,對著明亮的光線檢視。無論條型或球型茶,顏色應鮮活,有砂綠白霜,像青蛙皮那樣才好;注意是否隱存紅邊,紅邊是發酵適度的訊號。冬茶顏色翠綠,春茶則墨綠,可略辨別產季;還要注意手感,拿在手上抖動要覺得有點份量,太輕者滋味淡薄,太重者易苦澀。再來捧著茶乾深呼吸三次,如果茶香持續,甚至愈來愈強烈,便是好茶。試泡亦是一大學問,先看茶湯湯色,再聞香氣。 茶葉由於品種、製程和產季的區別,會有不同的表現。包種茶多以青心烏龍製程,重視香氣的清純;烏龍則應香與味並陳。青心烏龍會呈現蘭花、桂花和特殊的品種香─「種仔旗」;金萱有桂花香,上品更有股牛奶糖香;翠玉則表現出玉蘭花香;正宗鐵觀音自有其獨有的「觀音韻」,並流露出熟果香氣;至於白毫烏龍,極品有著蜂蜜香和特殊的氣味。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為了「咖啡因」而癡狂呢?巴黎的左岸因為露天咖啡座而聞名世界,到法國總免不了要造訪雙叟咖啡館,更因電影「艾蜜莉的異想世界」而增添其知名度。有人沉迷在咖啡的神秘氣息,試圖在咖啡香裡忘卻生活瑣事的煩心;也有人醉心於茶的清心氣息,似乎可以藉此躲避塵世的紛擾,讓心沉澱而重新思考。我崇拜咖啡的濃郁香氣,是一種慵懶而悠閒的生活步調,也愛茶的純粹簡單,理性而不隨俗的超脫。台灣也有個「左岸」呢,就在台北縣的八里,雖然咖啡館也不少,但其實我們也可以為台灣的「左岸」塑造另一種人文氣息,把「飲茶」文化發揚成新時代的國際時尚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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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張家界之旅
二○○一年七月十六日遊九寨溝從成都飛回廈門過境張家界機場,雖已夜幕低垂,但依稀可見天門山及秀麗的田園青山,從那一刻起,張家界的美景就此在腦海中盤旋,卻都陰錯陽差,因為很多行程都會把張家界、九寨溝排在一起,最主要是它們班機是同一路線,退休了就想著有沒人要去張家界,終於找來了我們一群退休的同事友人,日期還真難搞定,比娶媳婦挑日子還難,從今年三月底一直「喬」到六月才定案,日子選好了,行程怎麼走呢?我心想純張家界五天,有人覺得八天好了,順道去看桃花源、岳陽樓、嶽麓書院等,就篤定了八天遊,到張家界、常德、岳陽、長沙再回廈門。 六月二十日搭小三通第二班船馬可波羅,因為是下午三點四十分的班機,到了廈門和平碼頭,等兩位先到廈門的許先生夫婦,原來我們連領隊黃先生才十六個人,等到十一點多人全到齊,導遊小賀先帶我們去會展中心的南海漁村用餐,總不能在餐廳坐著等三點多的班機,小賀真好心,因為他才帶過彰化南瑤宮到附近的順濟廟進香,我們就不加思索地當進香團朝拜去了,來了位廟裡的女解說員,說得頭頭是道,這廟雖是媽祖廟卻是屬於道教,朝拜手印不同於佛教雙手合掌,而是陰陽懷抱,男女有別,男右手在上,女左手在上,大拇指相扣,形同太極,還教大家道教禮數,我們還被唬得一楞一楞的,說什麼拜拜不用錢,抽了籤,去拿張籤詩卻得繳十塊錢,這不打緊,還有張天師級的法師解籤,我們這群算是所謂的知識份子,竟傻呼呼地坐著排隊等解籤,我們還好得意得好高興,因為明燦師抽中龍首籤,圓目仔拿到了鳳尾籤,龍頭鳳尾全包了,這趟旅遊多吉祥如意,瑞殊先進去聽大師指點迷津出來,去點柱大線香,海大爺也出來了,不得了來個更有派頭的大柱香,越想越不對勁,明燦、美珍夫妻倆一進去,龍首籤開玩笑不來個更氣派怎麼行,哈哈哈錢有問題,搖搖頭走出來,兩人進去有商量,沒當冤大頭,偏偏雅容沒見著大家上車逃之夭夭,還去花了一百元燒枝大線香,沒關係有燒香有保佑,小賀說的沒給錢神也會保佑,神是公正無私,又不是鬼有錢才能使其推磨。 拜媽祖心靈有慰籍,再來個有物質享受的,去家深海魚類淬取精華的膠原蛋白魚肝油之類的養生館參觀,推銷手法越來越高明,有高科技的儀器來幫你診斷掃瞄,不知是剛才拜了媽祖,福至心靈,大家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有信心,半信半疑,沒人花錢買補品,看來還是神比較讓人信服,怪不得裝神弄鬼的神壇會越來越囂張,想到珠山(山仔兜)大道公廟前的那對門聯:「作惡多端入廟焚香焉有益」、「為善寡過見神不拜亦無妨」,不覺莞爾。 終於可以去高崎國際機場了,下午三點四十分的班機,到了張家界荷花機場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天還亮著,大家的目光都被四周美景吸引了,能不把相機打開留住那山光美景嗎? 來了位可愛的女孩小林,想必沒接過幾次團,靦腆生澀卻很認真,為我們介紹張家界市,原來張家界市原名大庸,是古庸國所在地,自古為土家族、苗族的聚居地,為蠻夷之地,有南蠻之稱,張家界在一九八二年是中國第一個成立的國家森林公園,一九八五年胡耀邦題字「武陵源」,又稱為武陵源風景區,一九九二年武陵源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自然文化遺產,一九九四年大庸市更名為張家界市。 小林先帶我們來到市區,因為參觀景區後就不再走回頭路往市區了,別以為這兒是湘西地帶,偏遠山區,沒什麼文化水平,那可就差矣!這兒有家個人開設的美術學校「軍聲畫室」,外觀只是一棟普通樓房,不覺有什麼特色,但走進屋內卻別有洞天,設計得很有土家族的特色,還有流水瀑布、吊腳樓,最讓人不可思議,他的畫是採用當地五顏六色的砂土當材料,那風景畫立體得讓人拍案叫絕,其瑞一直好喜歡那由屋內往外延伸的山水景致,就像真的從屋內往外觀景,美景呈現眼前,大幅畫買不起,小幅畫嘛!就請明燦師把真傳功夫學來,大家送一幅算了,如果要的人太多了,就算工本費好了。 來到湘西總得嚐一下土家族的菜色,小林帶我們走進一家土家族建築的土家風味的餐廳,是木造的吊腳樓建築,走過小庭院,一群穿著土家族服飾的美麗女孩,依勢而上列隊的倚著樓扶梯,高唱著我們聽不懂的土家族歡迎歌,我們這群人頗受寵若驚,哇!這歡迎式很熟悉,原來在少數民族區域常見著,還好沒來個攔路酒,穿過唱歌的女孩們,我們上了二樓餐廳,好熱哩,原來我們進來時在路口見到的大車,是來更換電線,我們運氣可真好,沒空調又沒亮燈,受不了,看來我們是無法融入古早時的土家族人的生活,下樓到庭院走一走、透透氣,原來還有別團的客人也在樓下閒逛,好大一間廚房就在樓下,一層層大蒸籠,好幾個廚工正在忙著,看來生意不錯,旁有典型的吊腳樓供人參觀,及一些土家族的農具,如腳踩的杵、手搖的磨等,我們也好奇上去踩兩下,好不容易來電了,上樓用餐。 小林怕我們吃不慣土家菜,頻頻來關照大家,說他們山裡人「三日不食酸和辣,心裡就像貓兒抓,走路腳軟心也慌」,所以不是酸菜就是酸湯,扣肉是土家族待客的名菜、岩耳燉土雞味道還不錯,血豆腐可是土家菜的特色呢,其實往後三、四天在張家界的菜都大同小異。 吃好晚餐,當然是回酒店休息了,以為酒店就在附近,原來我們是住在景區內,還得坐三十多公里的山路,天真正黑了,車在山路中盤旋,我們根本看不清山路,更不用說山景了,只好聽著小林的介紹:土家族以前就是土匪,你相信嗎?以前出去打家劫舍,遇官兵追擊,就躲進湘西深山,相傳土家族有位首領向大坤曾起義對抗朝庭,自稱向天子,後來失敗了,從袁家嘴上連人帶馬跳下崖,而有了天子山的傳說,和天門山的神奇;土家族也有自己的風俗民情及禁忌,最忌摸頭,當地有俗語:男兒頭,女兒腰,只許看,不許摸,對三十六的數字也忌諱,認為是劫數,三十六,接跟頭,人到三十六,不打官司不賣屋,所以有人一到三十六歲這一年,提前作壽,擺席設宴請親戚朋友,以求吉祥,而最有特色的是女孩出嫁時得唱哭嫁歌,哭嫁歌還得從小就學唱,大家請小林來個哭嫁歌,小林笑說她不會,就唱首土家民歌,原來她爸爸是大連人,文革時下鄉來到土家族入贅娶了媽媽。 我們似乎對湘西趕屍比較有興趣,問小林這可是真的嗎?小林說:現在是沒有了,但聽老一輩都說有這回事,因為湘西多山,出外過世要運棺回老家不容易,而有了趕屍這行業,香港片最多這類影片,停止呼吸,喘口氣,殭屍就找上你了,信不信由你,其實不作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 行前說明會,阿洲就說有個自費行程一千五百元是歌舞秀、百龍天梯加上足浴,所以小林也不忘替他們公司推銷,小林介紹是說張家界有個美麗的後花園袁家界,如果去乘坐百龍天梯才有機會參觀袁家界,大家商量結果,如果我們全都買單是不是可以打折算便宜,不行是公司規定,如真像小林說的袁家界那麼美的風景,竟到寶山而不入豈不可惜,好不容易來到張家界一趟,就再花個一千五百元了,無異議全數通過。 車子在漆黑的山路中行駛,才三十幾公里的路程,感覺好像開了很久,總算看見了燈光,來到武陵源區,小林說再十分鐘就到下榻的立酒店,酒店外觀看起來滿大,我和雅容的房間,從大廳坐電梯上三樓,別人一間間到房了,我們倆還提著行李走上另一頭似的,隔壁間是圓目仔和招治的妹妹,我們才發覺怎麼把我們四個女生放到這角落邊,反正有伴同住美夢相隨,兩個女人同住一房,還真有得聊,如果告訴人家,我倆個不是聊到半夜,而是半夜沒睡著,起來話家常,一定會被笑說無聊,可是我們還真有得聊,東南西北扯一堆,我一向是睡眠品質不佳,不知是真的年紀大了,應了俗話說的:坐著打哈欠,躺著睡不著,我真怕雅容旅遊回家後,被我感染,害了她家的帥哥。 七月二十一日一早,怕睡過頭,趕忙起床刷牙洗臉,兩個人衝到餐廳,已有別團的客人,而本團早起的人用餐只有我們倆個,用過餐才見了他們姍姍而來,但瑞殊和四兄他們早在大廳候車,廳堂裡好多人議論紛紛,好像發生什麼大事?瑞殊說他一早出去散步回酒店,有公安來檢查,原來住一樓別團的人,丟了六本護照,據說是窗戶沒鎖,但一樓有鐵欄杆護窗,原來是小偷用鉤把皮包釣走的,隔天來團台灣團的人,還說得更嚇人,有人在酒店門口散步時,皮包被割走,這太無法無天了,難怪說錢包前抱是自己的,背在後的就是別人的,出來玩碰到這種事,豈是倒霉而已,玩興盡失,阿彌陀佛保佑大家平安順利。 小林一來,還帶了位隨團小妹兼攝影,大家趕緊聲明,不要錄影,到時沒人買,小林說這是公司安排,還有今天行程有變動,早上到黃石寨,下午金鞭溪和十里畫廊,晚上足浴,其實大家都沒來過,怎麼安排都行,坐了約一小時的車,有人發現這路不就是昨晚走的山路嗎,我是看到山洞才似曾相識,來到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的門口,那山峰氣勢就已讓人怦然心動,加上四周原始森林,更是心曠神怡,趁著小林買票去,大家無不忙著取景拍攝,眼光流連四射,而在人造石柱上寫的「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九個金色大字,人多取景還真難鑽個空隙,瞧小林買個票,都得排個好幾分鐘,通關入門是張磁卡,時效兩天,小林特別交待,不可弄丟,這兩天在張家界旅遊都得利用這張刷卡才能進入旅遊風景區。 排隊刷卡魚貫而入,沿路一邊是陡峭山壁,壁上鐫刻著近代大陸名人對張家界的贊美名言字跡,眾多名人中我比較欣賞武俠泰斗金庸的「靈峰奇景重之保之,千秋萬歲共民樂之」,還有一則是位八十五歲程思遠先生的題字「人生不到張家界,百歲豈能稱老翁」,明燦師和海哥對書法都有研究,很高興看不懂的字都可隨時請教,但明燦師對古人的碑帖較有興趣,而這些題字百年後不也是另一景「摩崖石刻」,而另一邊則是沿著清澈溪流的林蔭步道,還有魚呢,聽說還有娃娃魚,有好多隻可愛的小猴子在樹上穿來穿去,似乎習慣了世俗人的干擾,還會搶人家手上的冰棒去吃呢,還好不會跟遊客耍賴。 走到叉路,往右是金鞭溪,我們當然是走左邊,排隊等環保車去搭黃石寨索道,這兒有句話「不上黃石寨,枉到張家界」,六個人一台纜車,纜車緩緩而上,我們被眼下林立的山峰,驚嘆不已,忘了那百丈深谷的心驚膽戰,登上黃石寨頂,先上來的人隨攝影小妹去參觀,而我們隨小林的人馬,分散成兩批,我們到左邊的觀景台低俯環視剛才纜車下方的風景,摩肩接踵擠在不大的石台,大家不只要看景更要拍照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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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
一到了適婚年齡的二十啷噹年紀,常會有人問起:「妳喜歡什麼類型的男孩子啊?」我總是回答說:「我喜歡手比我大的男生。」相較於我不加思索的認真模樣,熱心地朋友們對於我無厘頭的回應,只是覺得好氣又好笑。 記得在高中的三年,童軍活動佔據我絕大部分的時間,而團康活動則是我的最愛。其中有些歌因舞蹈動作的需要,得男女交錯編排;因身高的關係,每每站在我旁邊的都是同一個可愛的學弟──唱跳時牽著他大大的、厚實的手:::曾經有那麼一次,竟對那位學弟起了一絲絲的「邪念」::: 一味地認定,從那一刻起,牽手:::似乎就不再只是牽手這麼簡單而已。 我是一個在父母親呵護長大的幸福小孩。或許是東方人潛在的內斂個性使然──在我不甚清晰的記憶裡,爸爸似乎沒有主動握握我的手,我也沒有和爸爸牽牽手,若真要算有,也只是從照片堆裡覓出幾張爸爸拉著我、抱著妹妹,笑得開懷的模樣;那臉笑意,是全年忙碌於一個大家庭重擔的爸爸所少見的。對於愛的表現,就是那粗糙且佈滿硬實的繭,奔波的身影刻劃出的至愛體會亦愈發強烈。 都沒有好好地細數那份累積:::一直到爸爸生病後,隨著病情的變化,讓陪著媽媽醫院家裡兩頭跑的我,反而有較多的時間,可以挨在床邊,仔細看著鮮少休息的爸爸;生病後的爸爸,臉上多了一絲倦容,也卸下了一貫堅強的防備;也是頭一次著實感覺到:::我是多麼害怕失去。 於是,任性地拉著爸爸的手,嚷嚷地要替爸爸剪剪指甲,在難得的閒聊中,掩飾我急欲逃離害怕失去的怯弱;待爸爸睡著後,才真正牽起一向覺得彆扭的手,將其綑在我的兩手掌心裡──那微顫的眼皮一點一點,我賊眼地看著一向淺眠的爸爸是不是沒有熟睡:::仍把玩著爸爸的手,就算爸爸假睡,透過牽著的手,只是倔強地想傳達我對爸爸的愛。 那是唯一,也是最後一次,緊握的父親與女兒的手::: 上天只給我做一年多的乖女兒,就一聲不吭地把爸爸帶走。在從醫院回家的救護車上,我牽著爸爸的手帶爸爸回家,就像我第一次打工時,爸爸怕我不知回家的路,還特地帶我去繞上一回一樣;緊握住爸爸仍溫熱的手,同樣大大的、厚實的手,卻沒了以往過分矜持、微微在掌心中滴答滴答彈著的手指頭;而這次,我多麼希望,爸爸只是假裝睡沉了,瞇著眼看著正牽著的手:::: 在夢裡,牽著爸爸的手,大大的、厚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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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尋訪宗親
請他將子女和孫子女的姓名、出生日期及履歷收集完整,連同他自己的經歷一併傳送給我鍵入電腦檔案。他說:「我們旅居此地有一位宗親薛振傳,半年前回去金門展覽書法,你有沒有和他見過面」?我說有去看過展覽,他的書法寫得很好,但沒有見過面。他便撥電話予振傳兄,告知我在他這兒,振傳兄回說馬上過來相會,沒有多久,他果然進來辦公室,我站起來與他握手寒暄。振傳兄說十幾年前他陪父親返回金門安崎故鄉參與祝賀其叔父薛天思先生新廈落成誌慶,跟我見過面,至今仍然留有一張我的名片。哎喲,振傳兄真是好眼力,好記性,叫我好生敬佩。三人共話桑麻樂陶陶,我也拜託振傳兄蒐集兄弟姊妹及子女的資料,以及父親生卒日期、一生行誼和自己的履歷給我。不覺時光飛逝,已近黃昏,我便起身告辭,並告知晚上要去參加金門會館餐會。永傳兄就請梁先生開車送我回旅舍,振傳兄也要送我回去,回到房間時,我便把新加坡國立大學的電話號碼拿給振傳兄,拜託他幫我找物理系的薛芳谷教授,因為,學校總機的應答皆是英文,沒有華文,我實在無法度。振傳兄是南洋大學的高材生,又是國立大學的碩士,自是一路輕騎過關,找到芳谷兄的研究室電話,接通後,我趕緊問:「喂,請問薛芳谷教授在不在」?對方說他正是薛芳谷,不知哪一位找他?我說:「我叫薛芳千,來自金門珠山,跟你同姓同輩份,想和你見面認識,不曉得方便不方便」?他說:「難得有這麼遠的鄉親來,當然要與你認識,你住哪一家旅館」?我告訴他旅舍的名稱後,他就說他知道地方,二十五分鐘可以到房間來。芳谷兄是薛前璧叔父的長子,兄妹五人,事業卓然有成。前璧叔是新加坡鼎鼎有名的資深報人,又名薛殘白,一九一一年出生於珠山,十七歲時遠渡星島,任「總匯報」及「星洲日報」記者多年,主編過︽星期六周刊︾和︽亞洲金門同鄉通訊錄︾。隨後,我又打電話找到薛承明兄,約他晚飯後認識見一面,他爽快地答應相見。承明兄的令尊薛永黍先生,是新加坡大名鼎鼎的教育家,出生於一八八九年,為金門出國留學的第一人,榮獲美國密西根大學歷史碩士學位,學成歸國後即在一九二四年出任廈門大學教授多年,時廈大創辦尚未及三載。于一九三六年十二月接受星洲華僑中學之聘,出任校長一職,華僑中學係由愛國僑領陳嘉庚先生于一九一九年創辦。永黍先生擔任華中校長十多年,校務蒸蒸日上,印尼及馬來西亞的青年學生,也紛紛前來就學,華中儼然成為南洋地區最高的華文學府。 沒有多久,芳谷兄準時出現在房門口,我即刻上前握手歡迎,相互自我介紹後,一併介紹振傳兄認識。我隨即送他一本數位版︽金門薛氏族譜︾以及一本︽珠山大樓還珠記︾,也請他彙整兄弟姊妹與子女的姓名、履歷,和前璧叔的生卒日期、一生行誼後,傳送給我鍵檔。三人同宗一族,晤談甚歡,充分流露血濃於水的兄弟之情,話畢道別,我請芳谷兄順道載我到牛車水,請振傳兄充當嚮導帶我上街採購些許物品,他們一諾無辭。芳谷兄送我到大坡下車後就先行離去,振傳兄則陪我一路逛街購物,一次搞定,並參觀著名的印度廟,廟外的人身圖像繁多,色彩艷麗,卻又不失神聖莊嚴。在德士站搭計程車前往慶利路的金門會館,到達後我單獨下車,振傳兄原車返家,感謝他陪伴我一個下午,幫我許多忙。剛下車,導遊李小姐靠近問我是薛先生嗎?我說是的,她說吳秀嬌交代她在門口招呼我到三樓會議室,待我進入會議室,看見濟濟多士,共聚一堂,不下三、四十人之多,我向大家點頭為禮後,自行就座。正好,吳秀嬌總幹事在作報告,她的對面坐的都是會館諸位鄉賢。她甫報告完畢坐下,黃文遠團長馬上起身向眾人介紹:「我們還有一位專程趕來會合的夥伴,叫薛芳千,他是珠山人」。我趕緊起立向大家鞠躬致意,眾人都說珠山就是山仔兜嘛!我說是的,是的,才重新坐下。只見黃團長對面那位方百成先生站起來說:「現在已經七點多鐘,各位遠道而來的鄉親想必肚子也餓了,我們先到一樓用餐,一邊吃飯,一邊繼續交換意見,也比較方便,好嗎?」大夥都異口同聲地表示贊成,下樓到「慶昌堂」大廳,已經擺好四張圓桌和椅子,隨時都可以上菜了。我跟蕭永奇同桌坐在一塊,他問我是怎麼來的?我說沒有領團,也沒有導遊,我是自個兒單槍匹馬闖進來的,明天中午返台。同桌的會館鄉親有方百成先生、蔡國霖先生、林長鏢先生、陳佳模先生、黃先生、盧先生,以及慶賀團的盧懷琪賢伉儷。上菜後,大家互相敬酒,把酒言歡,並交換名片,氣氛熱烈又融洽。我請教百成兄,寒川兄今晚有沒有來?我有看到由他主編的那一本︽新嘉坡金門籍寫作人作品選︾,已經由會館出版發行,列為金門叢書之一。百成兄說怎麼沒有?他就坐在隔壁那一桌,然後喊著:「寒川,請你過來這裡,有人找你哦」!戴著一副眼鏡的寒川兄隨即走過來,我立刻站起來和他握手並且自我介紹,說我有見過你主編的那本作品選,他說這本書有帶來,馬上送你一本,說完就拿來一本署名後交給我。我跟他講帶來二本︽金門情深︾放在旅館,等散席後我回去拿一本送你。筵席結束後,他順道先送洪天送先生回家,再送我去旅舍,抵達後他說還有事,就在車子裡等我,我便上樓去拿書,一本送給他,另一本請他轉送會館,他說沒問題,會請郭秋裕秘書代轉,說完,他又送我二本薛殘白主編,于一九九○年出版的︽亞洲金門同鄉通訊錄︾,真是感謝他。 回到房間,我立刻打電話給承明兄,告知已回到旅館,專等大駕光臨。十點鐘剛過,承明兄蒞臨,初次會晤,相互握手問候既畢,我拿起︽珠山大樓還珠記︾送給他,他一看封面的署名,就說:「原來你是薛芳千,這名字早在幾年前我就曾經見過」。我頗感意外和警喜,問他是如何見過的,這裡是不是有金門日報?他說這兒沒有金門日報,他也是看過「珠山大樓還珠記」這篇文章,才知道作者的名字。我說這本珠山村史中有一篇專寫令尊大人的事蹟,請你過目後惠以指正,如有錯誤或疏漏,我再加以修改。他說:「我也很羨慕你能在工作之餘,從事寫作,尤其是記述珠山家鄉及薛氏族人的人事物種種,對於珠山和薛家都是一項很重要的傳承」。我便請問他的生平工作與學經歷。他說:「小時候,家裡環境不好,讀書要靠獎學金,畢業後必須在政府機構服務若干年。唸完南洋大學,我就到稅務局工作,再考上國立大學讀二年後又回到稅務局,後來調到教育部服務,然後又調到總理公署擔任區秘書。最後,離開政府部門,和朋友合夥做生意,一轉眼也做了二十年,真是歲月不饒人呀」!我拜託他:「令叔薛永麥先生有幾位子女也定居此地,麻煩你代為聯絡和彙整其姓名、出生日期、履歷,令叔的生卒日期與生平略傳,以及你們家人的資料,再傳送給我鍵入族譜檔案裡」。我倆交談十分投契、相得,直到凌晨一點鐘,方才依依不捨互道別離,今日一別,海天各居一方,兄弟叔侄下次要再相聚,又不知是何年何月?談話中過了深夜十二時,他家裡就打來三通電話催他回去,不過,他仍然意興遄飛,跟我談起台灣的自由,李敖的旋風等等,真令我心有戚戚焉! 五日上午十一時,我拎起行李到櫃台退房,交還鑰匙和電話保証金收據,櫃台小姐立即列印一份通話明細帳,並退還餘額。我就坐在大廳等候旅行社的小巴送到機場,準備搭乘下午一時的班機返台,沿途路上花草樹木夾道相送,不愧是「花園城市」的美稱。進入航站大廈劃位,通過出境海關查驗,一路閒逛各家免稅商店到候機室登機,坐定後看空姐抱著毛毯走過來時,想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趕快招招手拿了一件舖在胸腹之間,果然溫暖許多。拜現代空中運輸工具發達之賜,朝辭星洲白雲間,千里台灣半日還。飛機穿越雲層下降時,已是夜幕低垂,夕陽西下,下午五時多,停妥後,旅客經由空橋魚貫下機,到達入境的出口後,我就轉到機場巴士站搭車前往台北過夜。次日一早往松山機場補位上機,一個小時後抵達金門機場,再乘車返回舒適安逸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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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老師列了一些民國以來的作家讓我們參考:一是民國十年左右的大陸作家:有魯迅、張愛玲(張愛玲算是一個傳奇,是近代死後書仍暢銷,仍被討論的作家)、錢鍾書、沈從文(他是差點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第一個中國人,如果他晚一點去世的話,那時,全世界幾百個作家的作品評選到最後三到五個,他就在那名單之中,整個得獎的趨勢也歸向他,可是,他卻先走了,真是時也?命也!)、徐志摩(觀他的作品,會覺得他是一個天才,可是,卻英年早逝,作品的份量太少了)、聞一多(他是個有氣節的詩人,卻因政治迫害而死)、周作人、夏丏尊、豐子愷和許地山(他的寓言體散文寫得很精彩)先生。在台灣的作家以小說來講:有賴和、呂赫若、鍾理和、葉石濤、司馬中原、朱西寧、白先勇、黃春明和王文興。以散文來講:有梁實秋、余光中、王鼎鈞、綺君、林文月、董橋、楊牧和張曉風先生。以詩來說:有弦、周夢蝶、洛夫、余光中、鄭愁予、楊牧、白荻和林泠先生。老師說到他們以前可以省吃儉用,就為了買書,當兵時談論的也是存在主義之類的東西,或讀過某某作家的書,如果聽到別人看過什麼書,而自己卻未讀過,就會趁放假時回家偷偷的讀,只為了不輸別人,那時,雖然物質是缺乏的,可精神卻是豐富的。 而在創作方面,以前的作家是挖空心思做不一樣的創作,如朱西寧先生那時寫小說時就會在中間畫一條線,讓故事分兩種情節分開敘述,早於後設小說的理論。文學,就應該是創作先於理論的;又如司馬中原的︿黎明列車﹀,就用詩化的語言來寫小說。文學,就要與眾不同,先求異再求好。作家應時時反省自己,這一部小說有沒有比上一部好,這次的散文是不是更能讓讀者感同身受,只有經過嚴格的要求,文學的功力才能越來越精進。 就如吳明益老師所說的:自然要和文明站在平等的位置,陳老師也認為:文學應該和商業影像站在同一個位置,不應被它所摧毀,商業影像雖然表面上較刺激、色彩也較豐富,較易引人注意,可文學的想像空間更大,他不會被你眼中所見到的色彩、空間所侷限,你可以在腦海裡享受天馬行空的畫面,你的思想可以在一剎那的時間裡縱橫古今,穿越東西;而且靜態的閱讀,可以讓你停下來仔細思考,不會像看影像一樣,只能跟著它跑,沒有深刻思考的空間。所以在欣賞動態藝術的同時,不要忘了靜態的閱讀,思想才能深廣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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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大中談起
上個禮拜的某一天晚上,我無意中收看到一個談話性節目,一向對此類節目沒有好感的我,本想轉臺,但是定睛一看,節目裡正在探討南韓所面臨的問題,所以,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繼續看下去。 這時,節目正在探討南韓總統(其實應該叫「大統領」)金大中如何帶領南韓,從七年前的小康局面,如何一步步的爬上亞洲四小龍之首,看完後,頗受感動。 金大中大統領的學歷不高,僅僅只有高中畢業,但是,在他主政的這一段時日裡,從西元一九九八年那年,南韓的平均國民所得,只有七千五百元美金;而那年,我國的國民平均所得,則是一萬四千三百元美金,這個數目字,幾乎是他們的兩倍,但是,曾幾何時,才短短七年不到的時間,南韓已經遠遠的超越我們,而高居四小龍之首。 大家好奇的是,金大中是怎麼辦到的?原來,他是一位求知、求才若渴,能察納雅言、充分授權、信任專家學者的領袖。他每天不斷的吸取新知,有計畫的閱讀,幾乎每天都要讀到深夜十二點以後,才肯罷手。 在平常的日子裡,不是必要的政治活動或既定行程,他都盡量不拋頭露面;他閱讀的興趣極為廣泛,幾乎什麼書都讀,無論是政治的、經濟的、社會的、科技的、語文的,他都手不釋卷、樂讀不疲。 因為他閱讀得快,而且,很快就能進入狀況、取精用宏、融會貫通,所以,在他滿腦子的治國理念中,充滿了創新的點子,他把這些點子靈活運用,才幾年下來,就使南韓舉國上下充滿了蓬勃的朝氣,現在,南韓人,幾乎都知道他們有一位喜歡閱讀的總統,如此,風行草偃、上行下效,現在的南韓,早已非吳下阿蒙,他們不僅經濟實力,凌駕我們之上,而且,他們國人那一股豐沛的企圖心和求知慾,更成為他們最可用的民氣,也是他們面對國際競爭力,最最有利的支持力量。 主持人語重心長的說,在南韓的國會議場裡,議事桌上看不到一張紙或一枝筆,因為,他們所有的議事程序,都已經全面電子化了,剛開始實施時,那一批不懂電腦的老議員,有些已經七十幾歲了,難免會排斥,但是,他們不惜聘請專人,負責把這批人教會使用電腦,從此以後,所有的南韓議員,都只會利用電腦開會,他門連表決,都使用電腦投票;不會電腦,就等於喪失了自己最神聖的一票。 金大中是一位能融合各黨各派、眾家意見的領袖,他從不自視高明、自以為是,當感到自己有所迷惑或不足時,他就會馬上請教專家學者;有一天晚上,已經深夜十二點多了,當他還是像往常一樣,一個人在書房裡、在孤燈下,聚精會神的閱讀時,有一個英文單字困住了他,他怎麼看都看不懂,這時,他竟然不管對方就寢了沒有,馬上打電話請教他的英文老師,沒想到他也一知半解,不能立刻給金大中滿意的答案,可見金大中的英文實力,已經具有一定的水準。 金大中能有這樣優異的表現,完全是靠自己平日不斷的進修,而平日的進修,靠的是他最感缺乏的時間和那一股異乎常人的毅力,因為這兩樣選項,能同時維持得那麼長久,對一位日理萬機的國家領袖來說,無疑是更加需要接受嚴格考驗與試鍊的,這種檢驗,雖然頗覺殘忍,但毋寧是極為難得的;而,好學的金大中,做到了!不服輸的金大中,做到了! 知足常樂,向來被視為一種美德,也是杜絕萬惡最好的方法。知足常樂,不論在物質上、精神上,都是抱持「有就好」、「夠就好」的消極態度。但,在我看來,消極的滿足,有時,並不如積極的攫取來得更有意義。金大中之治理南韓,經過無數次的考驗與試鍊,儘管在多方嘗試的過程中,也有初步成功的例子,但,他從不滿足,總是繼續不斷的努力著。 就是因為金大中永遠不滿足現狀,有一股積極改變的野心,才能為南韓的經濟願景,創造出更美好、更前瞻的明天。這好比一位偉大的運動員在比賽時,好不容易才追平了久懸的紀錄,這在外人看來,他應該是要知足了,但是,他卻並不以此自滿。 所以,金大中所追求的,絕不只是一個數值或一個數字,而是不斷的自我挑戰與超越,夢想挑戰人類的極限,超越人類的巔峰。而「不知足」與「不服輸」,就是這股力量無線延伸最重要的推手。 也許,知足可保常樂,但不知足,更可能帶來革命性的改變與進步。因為,只有不斷的向前行,才有開創桃源新境的可能。俗語說得好:「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身處現代急劇變化的社會中,面對人生多樣的舞台,誰最勇於向前衝,誰就最不會被淘汰,誰就有更多的機會成為菁英。而,金大中,就是一個最鮮明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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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的滋味
發現自己真正愛吃魚,是在回鄉當秘書的那一年:::。 那段日子,每天吃爸爸作的飯,爸爸的每一餐飯都有一尾魚,且是同一類的魚,我的菜,也只有這一尾魚,這樣的魚,我連吃了八個月,也就是說,八個月每天一道菜,每一道菜就是這尾魚,天才的我對這道魚也不覺得膩。 爸爸很少舉筷動他煮給我的魚,幾乎都是看著我吃,我不知道爸爸是不喜歡吃?還是捨不得吃?反正,他也發現這寶貝女兒竟然如此愛吃魚,竟然不挑剔他幾乎遠刨廚的廚藝,可以天天都說好吃好吃的吃個精光。而我從小學畢業之後,就離家在外,能真正親近爸爸,應該就是我回鄉任烏坵鄉公所秘書,天才爸爸連煮八個月的魚的這段日子了。爸爸為了煮魚給我吃,就會去海邊撒網釣魚。 其實爸爸算是半個文人,打我有記憶開始,爸爸向來就是看書、寫書法,偶爾才去海邊,不需要像鄰家叔伯們駕船出海打魚,嚴格說來,去世的大弟早期曾在家鄉捕過短暫的魚外,我們家並不是捕魚的世家。 我試著揣摩老爸的心情,是不是想有點年紀了,能親自捕魚,親手煮魚給回家的女兒吃,讓他超有成就感之外,是不是有生之年看到浪跡都會區的女兒,願意回到家鄉就業,還戀戀家鄉口味,讓他心滿意足呢?那個老是在外「惹事生非」、在他眼裡變成民進黨的那個女兒,能乖乖的等他端上菜來,好似幼年時倚賴著一家之主的他,乖乖學著背唐詩而不與他頂嘴,讓他重現父親的尊嚴與呵護啊! 今年十一月,陪彰化基督教醫院的醫護人員進駐烏坵,有一天海域的風浪很大,爸爸要去海邊。我問爸爸:『浪這麼大,你去海邊作什麼?』 其實我開始擔心爸爸去海邊。 如果,我不是護理人員,如果,我不是跟爸爸生活在一起,是看不出爸爸已經有點退化了。我懷疑,爸爸已經有點老年癡呆症的前期徵兆,他並不清楚自己智力已經有點退化,因此我很擔心爸爸現在的危機處理能力,爸爸到了海邊,會不會如同台灣很多失智老人一樣,突然間忘了回家的路怎麼走?即使我們的海邊,他已走了一甲子之久。 不多話的爸爸,嘴中緩緩地說出幾句:『我的網還放在海邊,我要去看看有沒有你明天吃的魚。』幸好爸爸漸次退化,他只記得如何再度疼愛我,忘了我為理想而讓他傷神的諸多往事。他曾對身為長女的我有許多期望,他期待我能讀中國文學、能當溫柔賢淑的女性、能當教國文的老師,很遺憾的,我一一忤逆了父親的殷切期望:我參與社會運動、我衝撞家鄉不合理的體制、離婚、加入了他難以想像的民進黨、我讓他多年來丟人現眼:::。 他拿著釣竿去釣魚給女兒吃,我慚愧萬分! 能和爸爸一起吃頓飯,吃著他為我準備的魚,我內心充滿感恩。在我的生活當中,要圓滿地和家人守著是那麼地難。 身為烏坵的女兒,這一路的生活其實有點辛苦,就連和親人團圓的小小心願,也無法達成,從小到大,從小學畢業之後到現在,老實說,沒有一年的過年,我可以擁有那種全家聚在一起的圓滿,因為總是會有小小的殘缺。 一個在外看似勇往直前,十足勇氣的女兒,回到家之後,還是仰賴父母的照顧,四十多歲了,還有機會吃到父母親親手作的魚,因此吃魚,讓我一次又一次咀嚼著烏坵的飲食文化,更讓我回味著和父親最貼近的情感。 吃著魚也不禁懷念小時候有吃不完的魚,以前有數不清的魚種,可是現在能吃到的,卻只有幾種。因為中共炸魚,把我們沿海的生態,全都破壞掉了。孩提時候叫得出的魚,有黃魚,鮸魚,桂魚,黑格,黑毛,有龍蝦等等,海裡的魚種真是源源不絕。 我們的海,就是我們的菜市場,可是炸光之後,現在常常吃到的魚就只有黃雞魚了。 黃雞魚又叫傻瓜魚,為何叫傻瓜魚呢? 老人家說,傻瓜魚實在超級好釣,只要把釣餌放在海底,魚就上勾了,隨便釣都釣得到,所以叫傻瓜魚。 傻瓜魚在烏坵其實很廉價,可是我很愛吃,爸爸每天為我釣傻瓜魚,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爸爸是否覺得自己也像傻瓜一樣,每天就這麼樣煮魚給女兒吃?後來我覺得,天天讓爸爸煮魚也不是辦法,應該訓練他做點別的事,所以就告訴他:『從今天開始,你到菜園子摘菜回來,你只要負責把要煮的菜洗好,晚餐我來煮,換我煮魚。』 不論是爸爸煮魚或是我煮魚,那八個月,真的是我這一生中最接近爸爸的時光。媽媽到台灣陪妹妹去了,每天就是我們父女倆一起吃飯吃魚。我發現只要我煮飯,爸爸都會倒一些酒,他說他只要喝一小小杯。這樣陪爸爸吃飯小酌的景象對一般人來說,或許是很平常的事,但對我而言,卻彌足珍貴,珍惜爸爸捕魚釣魚,無論是爸爸煮魚或是我煮魚,父女倆能一起吃魚,真的很難得。說不上來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只愛吃烏坵的魚。 我一直吃不慣淡水魚,特別不喜歡住在台灣或是金門時,只能吃市場買來整塊切片沒有骨頭的魚。我喜歡吃有尾有頭的魚,因為在烏坵吃魚都是這麼吃的啊!如果不在烏坵,非吃魚不可,那麼我寧可吃吳郭魚,只因吳郭魚的形狀和烏坵的魚稍微有一丁點的像。 來到台灣好久沒吃魚了,有一次很要好的朋友特地買了虱目魚來。 其實,虱目魚口感不錯,乾煎或煮湯的滋味皆美,算是不錯的一道菜。但不愛名牌卻崇尚人如其名的我,我就是不喜歡「虱目魚」這號名字,就如同我也不喜歡「土虱」一樣,給我的感覺不對,味蕾就不對嘛!也許就如同現在看紅塵世,自有自的品味和抉擇。 很要好的這位摯友,把一盤虱目魚端到我眼前,愛吃魚的我,一時間我不知道會不會慣性舉箸,吃下平常不愛碰的魚。在我曾有過的婚姻過程中,前夫也很喜歡吃虱目魚。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虱目魚在我心中不受喜愛的感覺?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過去那段婚姻給了我很多的成長,我並沒有對過去那段婚姻反感,我也不曾對已經再婚生子的前夫,有任何的醋味或任何的不愉快,但是我終究不喜歡虱目魚。 我很在乎的這位朋友,買了這種我平常不吃的魚,面對他和牠,我在乎的是對魚的感覺?還是對他的感覺? 幸福的好滋味應該就從吃魚開始,就像和爸爸一同吃「傻瓜魚」一般,我動了筷子,跟著他吃了一些,但偏偏說不出當時魚的滋味,卻喚起親人的感覺,在「虱目魚」裡回味:::。我想魚給我的感覺,不是只有口腔味蕾的咀嚼。 魚給我的感覺,代表著我跟家鄉的親近,還有我和親人的親近。我一直期待,什麼時候烏坵的老人家,可以不只釣傻瓜魚?什麼時候才能再和他們年輕時候一樣,把一簍一簍的魚拿回家,任由孩子們吃。就像孩提時代,三餐都有魚,而且是整尾整尾的吃?住在烏坵的我們,真的吃不慣台灣市場買切片的魚,從小到大,我還是習慣吃有頭有尾的魚,讓烏坵的海域也有頭有尾的就是一座豐富的漁場吧!老天,我誠心的求你。 我心中始終有個期待,什麼時候,有人能為烏坵的生態海岸作復育?誰能幫忙讓魚群回流到家鄉?如果魚回來了,烏坵的漁民是不是也能回來?是不是有一些年輕人願意回到烏坵,幫家鄉找到其他出路?讓烏坵的老人不再孤單,也讓烏坵不要像老人一樣的孤單? 讓烏坵的老人家到海邊釣魚時,可以一邊回憶,一邊運動,讓老人家有機會陪觀光客,解說烏坵海域的魚種,為他們說著故鄉的故事。而不是像我父親一樣,只能寂寞的釣著,然後好不容易釣到一尾魚,等著女兒回來吃:::。 如今吃魚,我就想起「傻瓜魚」和「虱目魚」。 回首過往,我真的幸運地擁有許多的愛和關懷,讓我在殘缺裡學會知足惜福,學會感恩相遇的親人友人。吃魚的時候,我充滿了感激,感謝一路走來,所有帶著魚來給我吃的人,包括我爸爸以及婚姻裡和婚姻外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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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重逢
跨越時間的河 20年後的金門 我們再次相遇 相視 相談 甚歡 感覺 關心 如昔 未曾大吵 卻分手 電話線將兩個年輕人的夢換成中年人的關心 我們心底明白 ※ ※ ※ 夕陽躲在建功嶼的背後 我不知要躲在誰的臂彎 有個臂膀我曾靠過 那全然的相信 我想 我已失掉這種相信 熟悉 是噬人的淚 不捨 匆匆歲月 我是如此好強 ※ ※ ※ 夕陽依舊 我獨自讚嘆 我說 有一天吧 陪你看建功嶼的夕陽 你說 承諾太沉重 擁抱我吧 大大的 重重的 擁我入懷 20年 全都還我 或許想過重逢 或許只是重逢 高興的是 你我皆好 飛揚的心繼續飛揚 馳騁的路 不能停歇 也許 或不能也許 歲月 令我們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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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
宴會上,傳來一聲問候語,我的視線投向問候者──一位記憶中似曾相識的長輩看著我笑。我迅速地翻閱收藏在腦海裏那本陳年的記事本,心頭汨起一股解開謎底般的快感。我稱呼對方一聲姑姑。 就輩份上,這位我應稱為姑媽之人,是我小時候『青梅竹馬』─小玲的母親。彈指一算,已有二十幾個年頭未曾謀面了。二十幾年前,長輩們急著為我找對象,對象正是姑媽的女兒,『小玲』的妹妹。 單身時的我,對於媒妁之言,總有說不盡的厭惡及排斥,偏偏長輩想搓合我和小玲的妹妹。在長輩剛柔並濟、申言厲色之下,我鼓起勇氣寫信給對方,算是對長者的一種消極交代吧!對於『年輕人』之間的動靜,長輩們透過彼此的情報交流下,總是能瞭若指掌。為了儘早結束這段不會有結果的交往,早日了卻長輩的期待,我曾寫信向對方坦承無意交往,書信是因於長輩慇切期待下的結果,不得不為。同時,提醒對方,千萬不要上了『大人』的當。自從那回之後,再也看不到來自於長輩的壓力,心情上輕鬆了許多。但此舉卻引起長輩的不悅與責備。 宴會中,我向內人引見這位丰韻依舊的姑媽:「這位是姑姑,是我小時候青梅竹馬『小玲』的媽媽,」雖曰『青梅竹馬』,但印象中卻是一片模糊。只是家中留存著一張黑白相片,相片裏有一對勾肩搭背、天真無邪、人見人愛的囡︿囝﹀仔。「家裏還留著一張小時候的黑白相片呢!」 「我們家也有一張。」姑媽說。 「你小時候的樣子很難看。」一位鬢白的長輩批評著(觀其外表,起先誤以為是外省長輩,但當他開口說出熟悉不過的閩南鄉音,加上他自稱曾看過那張相片時,我確定他是小玲的父親。) 「不瞞你說,當初,看到相片中的你,我打從心裡搖搖頭。」一句玩笑話,引來哄堂大笑。我也不以為意,跟著咧嘴笑成一團。心想,或許是姑丈看錯相片了,他的這番說詞,跟我小時候的帥樣,有著相當距離的落差。 之後,我至鄰桌與其它親友敘舊,姑丈則與內人閒話家常。當我回到座位,姑丈卻詼諧又故作玄虛地對我說:「我都跟你太太講了!」我心想:有什麼事情值得姑丈對剛認識的內人大說特說的?無非是當年長輩們想搓合我和他女兒的事,或者,是稱讚內人的慧眼,找到一位好先生,讓他錯失一位半子。 歲月的腳步是永不停歇的指針,一分一秒地耗蝕生命的磁石。對於一些愉快的往事,應時常將『系統還原』,好好的回顧品味一番;對於不悅的『過去式』,不妨棄之『垃圾筒』,作永久的刪除,或者是拿去堆肥,化作生命中有用的有機物。 三十五年前拍攝於三合院前的那張黑白照片,相片中的女孩子名叫小玲。直到我成年後,才知道小玲的真名不叫小玲,小玲的妹妹才叫小玲。但不論哪位才是真小玲,祝福她們在人生的旅途中,能找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過著公主與王子般幸福美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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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陳老師提到中外文學環境的比較,沈重的說了一句:「精緻的東西永遠需要保護。」就像故宮的文物,要有一定的溫度、濕度,不能碰觸,只能欣賞一樣。文化也是一種精緻的東西,也需要愛惜與提倡:如法國人對法語的堅持與愛護,如果你到法國旅行,用英語詢問,很多會講英語的法國人仍會裝成聽不懂你的話,那是為了要保護他們的語言。他們對自己的電影、音樂也有一定的保護措施,所以我們會覺得法國是一個文化氣息濃厚的地方。而看看鄰國日本又是如何推展他們的漫畫在台灣的市場,當他們的漫畫剛輸進台灣時,日本人很聰明,他們不要版權稅,我們也以短視近利的目光,大量購進與閱讀便宜的日本漫畫,等到日本漫畫在台灣市場上大量流通時,我們的子子孫孫對日本漫畫的依賴性也更強了,而此時,很多國內品質不錯的漫畫卻也站不起來了。所以一國的文化政策真的很重要。 有時到國外一些生活水準較高的地方旅行,會發現文化已深深植進他們的生活中:外國人旅遊,常有隨身帶書的習慣;午後,你會看到他們悠閒的躺在戶外的搖椅上看書;甚至有一次,陳老師看到一個人在泳池內,就高高舉起一本書在看。看書是培養氣質的最佳途徑,不是有一句話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嗎,希望我們都能多親近書。 在老師的言談中,隱隱感覺陳老師對文化界的感嘆很多,也許是所謂的「期許越高,失望也越大」吧,他又說起了二十年前的文化現象(剛剛是中外之比,現在是今昔對照):那時,三毛先生在國父紀念館的演講,晚上七點的場次,下午兩點就有人開始排隊,隊伍整整繞了國父紀念館三圈,排到甚至有人累得暈倒,最後只能容許一千多個人進去,在外進不去的人,仍拚命的推著門,這種文學的盛況,現在見得著嗎?我想:現在這種熟悉的景象,只有在演唱會上才見的到,且青出於藍、更甚於藍!老師又談到有次牟宗三先生在一個狹小的演講廳的一場演講,當時的行政院長孫運璿先生也去聽了,整場他都是默默的凝聽,不像現在很多政府官員,明明是到一個地方聽個演講或看場表演,卻總是爭著上台,作秀的本性表露無遺,卻也破壞了一場演講或表演的氣氛了。在上位者不懂得尊重文化,文化又怎樣能發揚光大呢? 說到老師在大學教新詩的經歷,也是一絕!因為老師是國內大報的副刊主編,請他去講有關編輯、廣告等相關課程的學校趨之若鶩,可老師卻推辭了,套句年輕人的話,就是「很酷」的只要開「新詩」的課程,因為老師認為編輯等熱門科系很多人搶著開,也學有專精,可以讓給別人,反倒是新詩這種看似無用的東西,大部分的人棄若敝屣,老師卻有燃燒它的熱情。老師認真的說,生命,可以影響一人就影響一人,能做到多少就做到多少,總有一些值得堅持與守候的東西。從中更可見出老師對新詩無悔的愛!老師甚至幽默的說:「有人說新詩是冷門、無用的,我倒覺得無用反倒是大用!」很有哲理的一句話,不是嗎?我想到了莊子寓言中那棵無用卻活得最久的大樹,也想到了有用與無用的定義,這世上,好玩的事很多,不是嗎?就像聽老師的演講,我想付之一笑,卻笑不出來! 接著老師列了一些作家的名字,勉勵我們要多看多讀,他說,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可以成為超級巨人。作為文學的欣賞者,多看,可以增加視野,而作為文學的創作者,更應該知道競爭者的背景、寫作筆法,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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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四季讀書筆記(二)
八、力學以讀書為本 宋、鄭榖叔先生耕老說:「立身以力學為先,力學以讀書為本。」(宋元學案卷四)朱子說:「為學之道,莫先於窮理,窮理之要,必在於讀書。讀書之法,莫貴於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則又在於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朱子大全卷十四、行宮便殿奏劄二)又說:「學固不在於讀書,然不讀書,則義理無由明。要之無事不要理會,無書不要讀。」(宋元學案卷四十四)學的範圍固然極為廣泛,並不局限於讀書,但各類書本卻是最有條理、最有系統、最為豐富的知識寶庫。所以力學應以讀書為本,而後方能窮理致知,啟迪智慧。 九、不可三日不讀書 清人潘永因編宋稗類鈔、格言目有記說:「黃太史魯直云:『士大夫三日不讀書,則理義不交於胸中,便覺面貌可憎,語言無味。』」(卷五)明人李贄也在他所著的初潭集說:「殷仲堪曰:『三日不讀道德經,便覺舌本間強。』」(卷十二)舌本間強。(強,與僵通,說話不能明達和暢。)面貌可憎,語言無味。凡此,皆是內心自覺的事。由於三日不讀書,心胸中沒有義理,口中沒有義理,便不會有正大明善的思想與誠實和厚的話語,所以便會自覺面貌可憎,語言無味。 十、古人的讀書方法 宋、吳曾的能改齋漫錄說:「滎陽呂公教學者讀書,須要字字分明,仍每句最下一字要令聲重,聲重則記牢。」(卷十二)明、陳繼儒的太平清話說:「陸平泉先生云:『讀書須尋出書中眼目始得,佛家所謂人天法眼是也。』」(卷下)李贄初潭集說:「有人問蘇文忠公(蘇東坡)曰:『公之博洽,可學否?』曰:『可。吾讀漢書,蓋數過而始盡之。如治道、人物、地里(理)、官制、兵法、貨財之類,每一過專求一事,不待數過而事事精覈矣。』」(卷十三)觀此三則談話,可知古人的三種讀書方法。這三種讀書方法:第一種重記誦,是根本的讀書法;第二種重領會,是心悟的讀書法;第三種重分類,是研究的讀書法。三種讀書法,與今人的讀書法比較,相差不多,也就可見真正的讀書從來沒有捷徑。 十一、古人愛好鈔書 宋代歐陽發等述其父永叔的生平事跡說:「及其稍長,而家無書讀,就閭里士人家借而讀之,或因而抄錄,抄錄未畢而已能誦其書,以至晝夜忘寢食,惟讀書是務。」(歐陽文忠公集附錄卷五、事跡)蘇東坡謫居海南,有儋耳與程秀才書,述其子蘇過的讀書生活說:「兒子到此,鈔得唐書一部,又借得前漢(書)欲鈔。若了此二書,便是窮兒暴富也。」(斜川集附錄下)周密編纂的志雅堂雜鈔也有一則說:「陳本齋、馬碧梧、高恥堂、陳聖觀,自世變後,極意經史,著述甚富,而手抄之書日以萬字,有類日課,蓋閒中無以消憂故也。本齋抄佛書尤多,如華嚴經合論楞伽等經,皆嘗鈔之。」(卷下、書史)古人嗜好鈔書,他們鈔經史,鈔佛書,也鈔諸子、詩文集,視鈔書作為讀書的一種方法,有助於記憶誦讀,尤其有益於心性的修養。而且他們整冊整部的鈔,也常常鈔成了選集,例如曾國藩的「經史百家雜鈔」、「十八家詩鈔」。已經在鈔讀之時,用明慧的心眼,寓評選在內。 十二、弟子不必不如師 李贄初潭集:「李謐師孔璠,數年後,璠還就謐請業。門人語曰:『青成藍,藍謝青。師何常?在明經。』」(卷十二)又:「劉松作碑銘以示盧思道,思道多所不解,乃感激讀書,師邢子才。後為文示松,松復不能解。乃歎曰:『學之有益,豈徒然哉!』」(同上)學無常師。李謐、盧思道皆以讀書勤學,後來反而勝過他們的師友。荀子勸學篇說:「學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荀子卷一)韓退之師說:「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韓昌黎文集卷一)以今日圖書的豐富,資訊的流通,學習的方便,萬倍於往昔。青年學生若能培養讀書興趣,專心致志,好學不倦。則必定可以青出於藍,而青於藍。而超過師長的成就,也將是常有而不再是稀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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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尋訪宗親
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為慶祝馬來西亞砂勞越州金門會館成立十五週年,暨柔佛州金同廈會館新廈落成之喜,特地組織慶賀團前往大馬祝賀,順便舉辦族譜展覽,以及贈譜,祝福二地會務昌隆,鄉情永續不替,並順道轉往新加坡拜訪金門會館及僑親。慶賀團一行二十幾人由協會顧問黃文遠鄉賢擔任團長,總幹事吳秀嬌負責打理一切事宜,隨團出發,行程自九月二十八日由金門搭機赴台,次日從高雄出境,首途砂勞越州,至十月六日經新加坡返台,翌日飛回金門,前後需時十天。 組團期間,個人因為年度休假天數有限,不克全程跟團,只得放棄大馬行程,選擇單飛新加坡,尋訪金門薛氏旅星宗親。因此,自行訂妥十月二日至五日往返新加坡與台北之機票和旅館,預定三日及四日在新加坡與慶賀團會合後訪問金門會館諸位鄉僑。行前特別購買一箱金門頂好吃的「天下貢糖」二十盒,用來饋贈遠方的薛氏族人,分享金門道地的原鄉美食。並印製十本珠山村史︽珠山大樓還珠記︾,二本數位版︽金門薛氏族譜︾,均採用手工線裝書裝訂成冊;此外,又攜帶十冊協會剛出版的第二期︽金門宗族文化︾期刊,以及二冊新出版的︽金門情深︾書籍。于十月一日下午飛往台北,夜宿桃園市旅舍,以便次日清晨五時起床就近趕赴桃園中正國際機場,搭乘七時四十分的班機。誰知,晚飯後觀看電視新聞報導:「強烈颱風龍王侵襲台灣,氣象局已在下午發佈海上警報,預計晚上發佈陸上警報。龍王颱風將於明晨由東部登陸,通過台灣海峽後西行,進入福建沿海地區」。接著,播報自明天凌晨起,鐵路火車及公路客運全線停駛,國內外航空班機全部停飛。哇!怎麼這般不巧,土豹子出國,頭一遭,就遇上龍王爺駕到,叫我如何是好?馬上撥電話詢問旅行社行程可有改變?回說飛機確定停航,進一步狀況須待明天中午再行通知。 十月二日中午,再看電視午間新聞:「龍王颱風登陸後已經減低為中度颱風吹往福建,陸上颱風警報解除。鐵公路運輸下午恢復行駛,國內外航線亦將照常起降」。隨後,接獲旅行社通知原訂班機延後九個小時于下午四時四十分起飛,請前往機場櫃台報到,我因而準時到達中正機場劃位和登機。落座後,感覺國際線機艙內冷氣特強,較之國內線還要冷,稍後空中小姐捧著一大疊毛毯在分發,眼看鄰座先生搖搖頭,我也只能跟著搖搖手作罷。飛行二個小時之後,越感寒氣襲人,只好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聊以抵擋逼人而來的冷氣。飛機于晚間九時出頭降落在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我跟隨人潮魚貫下機進入航站大廈,走了幾十公尺,瞧見洗手間的英文標誌,趕緊進去紓解一下水庫,換得一身輕鬆!詎料,就是這麼一耽擱幾分鐘,出來後看看走道上的旅客,全部變成陌生臉孔,非但有黃皮膚、白皮膚,還有黑皮膚者,心裡暗自酸苦,忍不住叫一聲:行不得也,哥哥。事到如今,也只有硬著頭皮獨自往前闖,且看且走吧!哪想到入境走廊這樣長,少說也有五、六百公尺。看走道兩邊所有標誌一律是英文,見不到一個中文字,奇怪了,新加坡號稱中國境外最大的華人國家,不是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華人嗎?怎麼都不用中文字呢!終於,走到入境大廳海關前,隨著人群排隊等候通關,海關人員一字排開,有男的、女的,有黃皮膚、黑皮膚的,起碼二十多人,旅客也排成二十幾行,大廳裡密密麻麻的站立好幾百人,真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我舉頭一望,環視每行隊伍前後,只見得每個人,人手一本護照及一張紅格子表單,糟糕,我為什麼沒有那一張紅格紙呢?輪到我時,定眼一瞧,好巧不巧,關員是一位黑人小姐,她對著我嘰哩咕嚕一番,我都聽不懂,我便用華語問她在講什麼,她也是莫宰羊!就捏起一張紅格紙和一張小摺紙遞給我,用手比一比大廳旁邊的一張寫字台,意思是叫我到那邊去填寫吧!我轉回寫字台,瞄一瞄在填表的那幾位黃種人,手上的護照卻是清一色的英文字,沒有中文,更沒有中華民國,讓我壓根兒無法開口尋求協助。呆立良久,忽然看見有一位穿制服、黃皮膚的海關小姐,走進服務台打量四周人潮,我便趨前望著她點一下頭,權做打招呼,開口用英文請問她能否幫我一個忙?她立即伸手接過我手上的二張表格及護照過去填寫,然後也用英語問我票在哪裡?我就從口袋裡掏出機票交給她抄寫完畢,再向她點頭致謝後,帶著一臉輕鬆回到海關黑妞前面遞交表單,我猜想其中一張是入境單,另一張是簽證單吧,關員目視一下,留下紅格紙,小摺紙蓋了一個圖章再交還我,我就這樣完成入境手續。然後跟著人潮往前走到行李台等候,領取行李便走到入境出口了,迎面看見三、四個人舉著旅行社的中文簡體字牌子迎接客人,可是沒有我所訂的「大中酒店」呀!我兀立出口大廳好一會兒,也不知道何去何從?本想自己到機場外叫計程車(德士)直放酒店就好了,沒想到舉牌子的一位小姐打量我一下,便走來我面前用華語問我是訂哪一家旅行社的?我回說不知道耶!她不死心的又問我訂哪一家酒店的?我答說大中酒店。她便問我英文名字是什麼?我唸一遍後,再把字母拼出來。她說有,有,你的名字在我這裡,你稍待一會,等我接完幾位旅客後,一塊送你到酒店住宿,說完她遞給我一張旅遊宣傳單,原來是朱小姐。過沒多久,朱小姐就招呼我們八位旅客坐上一台九人座的小巴士,分送到四家旅館自行登記住宿。待我拿出護照登記時,櫃台小姐又是一位黑姑娘,她講的英語我聽無,我說的華語她也不會,兩人都無可奈何,只有乾瞪眼的份。幸好,她身旁有一位黃臉孔的年輕男子,用中文告訴我說,我已經訂好房間,沒有問題,但是必須先繳納一筆電話保證金坡幣五十元,等退房時再多退少補。我說那好辦得很,即刻從皮夾子掏出一張五十元面額的鈔票遞給他,他就開立一張收據予我收執。拿過鑰匙進入房間,已超過深夜十一時,由於疲倦和吹冷氣太強太久,鼻水不由自主滴滴答答的掉下來,心想不妙,趕快做一遍暖身操二十分鐘,再洗個熱水澡,體能狀況立即改善,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天亮。 三日早上九時之後,便撥電話予同樣來自金門珠山,在此地創業有成的宗親薛永傳兄;我在出門前三天,已經從家裡打過電話告訴他,我預定於十月二日中午抵達新加坡,並探望他,問他可有需要我帶什麼東西去嗎?他說沒有,等到了地頭要掛電話聯絡以便會面。永傳兄少年時曾就讀珠山小學,因中日戰爭爆發,日軍佔領金門而輟學,隨後遠渡星洲開創事業有成。十年前,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返回故鄉省親,並向薛氏宗親會提議:赴廈門市禾山修建「薛令之公」墳墓事宜。斯時,個人擔任宗親會理事長一職,聞訊後即刻通知理、監事召開臨時會議討論,當晚假上后垵「金麒麟餐廳」開會,列席人員除永傳兄之外,還有剛從廈門返鄉探親的薛永祿兄。專案討論通過後進行餐敘聯誼,會中,永傳兄語重心長地期勉全體宗親緬懷前賢建設珠山,於民國初年贏得浯島「模範村」的美譽,如今應該同心協力,再造珠山第二春。當時我才虛度四十歲,卻是第一次聽聞模範村之說。 電話接通後,永傳兄很高興地問我住哪一家旅館?電話和房間號碼是多少?我告訴他之後,他說他的公司有二部汽車,可以派車來接我過去會面,不過,今天早上二部車子都已經出門,等到要來接我的時候會先打電話聯絡。接著,我就撥薛彩蓮的電話,我也是在出門三天前通知過她兒子阿平,希望能去拜望她。這次也是阿平接的電話,可是,他卻頗表歉意地跟我說,他母親今年九十二歲,說不認識我,不想跟我見面,叫我好生失望。我跟阿平說:「令堂年輕時就讀珠山小學,于一九二八年夏天畢業後,由老師帶領和同學們從金門搭船前往廈門做畢業旅行五天,每人只花了大洋三元零三占而已。回家後寫了一篇遊記『三元零三占的代價』刊登在九月份珠山︽顯影︾月刊第一卷第一期,描述少女雀躍萬分、天真爛漫情懷及廈門風光水色明媚,全文長達三千六百多字,生動活潑,躍然紙上,端的不可多得。因此,我特地從顯影上將此篇文章摘錄下來,重新繕打影印十份,帶來這裡想要當面送交令堂大人,並聊表問候之意」。阿平聽我如是說法,頓感興趣,就說他明天要來旅舍拜訪我。待吃過晚飯,閒來無事,我就獨自步出旅館,隨便逛逛,拐了一個彎,竟然走到繁華的大街上,高樓大廈聳立,百貨公司和大賣場比比皆是,人潮熙熙攘攘,各色人種都有,好不熱鬧,如同台北市的東區商圈一般。 四日早上,第一位來賓到訪,我迎接他進房請坐,告訴我他是許昱德,叫做阿德,是阿平的哥哥。因為他們兄弟都在工作不得閑,只能推派一人請假過來會面。我趕快把他母親小學畢業旅行時寫的那篇文章拿給他看,他一邊看,一邊高興的呵呵笑。我翻開︽金門薛氏族譜︾,找出他外公薛永浪的名字所在,最後又送他幾盒金門貢糖,他開心的回去。隨後,接到永傳兄來電說昨兒晚上打電話來找不到我,我說到大街上逛到很晚才回來;他說司機現在出發要過來接我,到旅館時會再打電話給我,我說那就專等了。不久,電話鈴聲又響,我心想來得好快,拿起電話一聽,耳際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吳秀嬌,她說她們慶賀團從馬來西亞飛抵新加坡,剛到餐廳準備吃午飯,問我要不要過去會合一起用餐?我說已吃過午餐,即將去拜會宗親,車子要來接我了;她說要不然今天晚上七點鐘金門會館請吃飯,我們再一起碰面好啦,我說一定會到。沒多久,電話再度響起鈴聲,司機到達旅舍門口,我馬上帶一些東西出門,是一部箱型車,司機說他姓梁,祖籍地也是閩南。車程只花二十分鐘就到,上樓後進入一間辦公室內,看見闊別十年之久的永傳兄從小辦公室裡走出來,我趕緊上前握住他的手說:「永傳兄,我們有十年沒見面了,時間過得好快」。他說:「芳千叔,我們上一次在金門見面,已經是十年前的事,難得你這麼遠來看我,實在很高興」。我說你比十年前要清瘦許多,不過,眼神和精神都很好喔!他說中國內蒙古的薛振江出版了一部︽薛氏家族志︾很有份量,你有沒有收到?我說沒有,我在金門有見過一次,翻了一下,曉得你出錢最多,所以,他請你出任副總理事長。但是,先前邀稿時,他寫信要求我提供文稿,我寄了三篇有關金門珠山及薛氏族人的文章給他,結果,他言而無信,竟然連一篇都沒有採用。永傳兄說這部家族志如果沒有他出錢又出力,肯定是無法出版的,他不但自己出錢最多,更發動菲律賓、台灣及金門的薛氏宗親大力捐助經費,這些捐款至少佔了百分之五十以上。他聽我說沒有家族志,就表示要從金門送我一部,當場打電話回金門找薛永寬兄說:「永寬,我是永傳,芳千叔現在新加坡我這兒,我在金門還有三部家族志,麻煩你送一部給他」。永寬兄也在電話中答應了。我把數位版的︽金門薛氏族譜︾拿給他看,並告訴他數位版的優點,在於世系表中除了列出名字之外,更在名字旁邊寫出人物小傳,以一百字為原則,讓族譜更添幾分可讀性,然後,把數位版族譜當面送給他。我說這套修譜專用軟體是我們協會蕭永奇理事所精心開發出來的,功能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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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人已遠去──追述東坑庄朝美叔公傳奇行蹤
烈嶼后山庄的盛世以及鯉穴的傳說,目前雖村庄已煙沒,但人們卻仍津津樂道,口目相傳它當年所發生的故事。當時,該庄一戶姓杜人家,在這麼小的一個村落裡,竟能擁有十八隻大帆船的船隊,往返於金門至廈門、泉州的水道,做起大買賣,同時,杜家擁有村庄附近的數量可觀的田產,且又年年豐收,實為毫不折扣的大戶。 杜老先生好善樂施,又置私塾,免費教育願往學習的子弟,於是「杜大善人」之名號不逕而走,當時,除賬濟鄉民外,就連乞兒也都聞風倚戶,杜老先生一視同仁,供衣供食供住無缺。此「杜大善人」之子諱不老公,乃本文主角朝美叔公之父親也,行善依然,頗具父風。 不老之獨子朝美公,幼就習於杜家自設私塾三年,飽讀詩書,並醫療、推拿、道術、無所不通,舉凡本草綱目,醫宗金鑑,康熙大辭典、無所不涉,這與其日後的善行傳奇有著極大的關聯,朝美叔公又精拳術,刀槍劍戰,都曾操習,唯恐人知,可謂深藏不露也者。 杜家的盛況,招惹鄉人嫉妒,於是找來風水師,查看何以如此興旺,終於發現,在后山近海的岩壁上,曾經葬有杜家老祖宗的皇金(即為骨罈),海水進出,溯起潮落之間,骨罈吸水吐之狀,酷似鯉魚吐納之態。於是風水仙乃斷為「鯉魚穴」的風水寶地,也就是杜家之能興旺發跡之源頭,乃暗中破壞之,果然,不經過幾年,大陸同安盜匪來搶,並燒盡家產房舍,曾上告於福建官府無效,於是家道中衰,后山庄村人四散,最後終致廢鄉(村庄沒了),於杜家的獨生子朝美君,當時年僅十歲,亦難逃外出流浪的命運。 朝美君流浪到大金門,在吳厝吳家做長工(吳家前幾年出了個民意代表叫吳振風者),由於他勤勞守分,且又忠厚老實,東家同情有加,愛護備至,及杜君年長,乃介紹鄰村官裡許家閨秀─素勤女士,娶之為妻。 當朝美君流浪大金門時,有一乞兒名叫龍仔的,因感恩於當年在烈嶼受杜家照顧,年紀稍長的他,即追隨朝美君要保護他免於別人欺負,故有見於他倆在一起者,誤以為杜君亦淪為乞兒,實在謊謬。 成家後的朝美君,思念烈嶼故鄉,於是舉家遷回,借住於東坑宗親的老屋,定居後,每日須長途拔涉,遠至老家后山附近種田耕作,十分辛勞,但操勞忍耐慣了的他,並不以此為苦,習以為常,反正為著全家人的生計,日子總要過的。 在東坑借住的老屋,因年久失修,每逢下雨,東漏西滴,總得預備十來個臉盆接水,乃妻雖賢淑但畢竟難免嘀咕,但朝美君不以為苦,總認為那是上天的恩待,特以天籟之音演奏交響樂章來安慰他這個窮困的人。鄉人均看為稀奇。 當朝美君遷返故鄉時,所帶的行李是十大箱的書冊典藉,以及子女。他認為這是他最寶貝的財富。旁人笑他是書呆子,認為這些東西雖不能吃又不能喝,既沉又占地方倒不如燒掉省事,他答說:「使不得,使不得」,但並不以為忤。可見其安貧樂道之心,不下於顏回。 既定居下來,就得為鄉親做些有意義的事,於是,不管是林家或孫家的孩子半夜生病了,去敲朝美叔公(因輩份大)的門,他毫不推辭,再冷的天氣,他總披上一件衣服,馬上起床看診。他看診有時用草藥,有時「看冊仔」,有時拿出茅山道士的看家本領─劃符。但不管他用那種方法,看病的人第二天就都安然無事了,當然,他的治療是常年做義診,分文不取,甚至,軍中有因骨折的,也都聞風而至,免費接受醫治,或推拿,或使用草藥,總能讓病人滿意而歸。因此,朝美叔公這種稱呼,在庄裡就顯得格外親切,簡直像討海人喊媽祖的名或基督徒呼求耶蘇的名一樣─親切與盼望。然而,可貴的是,他總不居功,不邀情,認為這是上天給他幫助人的機會,所以,他常存感恩之心,並能以平常心看之,也不認為自己有多行。 每到喜慶或過年時,家中總推滿了等候書寫的聯對,且還得貼上免費的黑墨膏,經常是這樣的,每到春節除夕,紅紙推滿屋子,又要剪裁,又要書寫,忙得不可開交。他認為「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於是先將別人的聯對寫好,最後總在摸黑才寫自家的對子。真是稀有動物嘿!現今那裡能找到像他一樣的人呢?天啊。他的書法偏屬柳體,骨因分明,蒼勁有力,頗能彰顯其人格特徵。他最喜愛的聯句是:「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橫批為「安貧樂道」。他擅武藝,一不露像、二不傳子,自認乃鍛練身之用耳。因傳子年少氣盛,加上愛現,恐將惹禍。真是思慮深遠而週到。 朝美叔公,借住於東坑,農作於後山,艱辛養育八個子女,教子以忠孝節義。當苦難時期,軍中有個精於紫微斗數的算命仙,安慰說:「過後幾年,等子嗣成長,朝美老先生的子嗣將興旺成為東坑第一家。 及至年老,朝美叔公,因勞碌過度,又缺營養,造成半身不遂,在床八載。此期間,長媳金盂,難能可貴,服侍床側,翻身、糞便、飲食湯藥,無怨無悔,始終殷勤。因此獲中央頒受孝行獎,實乃當之無愧矣。朝美叔公升天時臉色白晰而清秀,俊美極了,原來傴僂八年的僵硬身體,變成柔軟而平直了。唉!人生苦海于脫離而得被提升,進入永生的天堂。巧得很,這豈非「八年抗日苦戰,中華兒女終獲最後勝利」的印證! 殯葬之日,地區黨政軍齊聚哀悼,當時日理萬機的縣長閻修篆,亦於前來祭拜拈香。鄉親更是爭相執拂抬棺,儀隊長達將里,不捨之情,由此可見。入土於紅山身前自選之地。面向大海而背紅山。說也奇怪,先前地理師曾堪察了好幾處朝美叔公的自家田地為安葬所在,卻都不合適。最後終於堪對了朝美叔公自選的風水寶地。 由於朝美叔公的盛德遺蔭,雖無有形財產遺留後代子孫,然其後嗣均能體會那豐沛無邊的無形資產─德行之遺蔭。 秉其遺蔭與承傳,如今,其孫輩共有七個碩士。各自成功立業,在職場各有專擅,或大學教席、或電子專業、或企管精英、或服務於醫界,都能盡心盡力貢獻所長,為社會可用之才。順利安泰,過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中國人典型的幸福美滿的生活,真是其來有自。 其子有四:分別服務於公職,及記者或當企業老闆。忠勤盡職,堅守廉潔,有守有為,頗具父風。次子天賜在汶萊當記者,時有銀行差人送錢給他,請他筆下留情,不要爆料其財務危機。乃拒曰:「讀者有知的權利」。對方威脅說:「敬酒不吃吃罰酒」。於是派人追殺。幸好上帝保守義人,終於獲救安然無事。長子天生資質超穎,幼時沒錢買書,都是父親抄給他讀的,但他卻年年第一名。四子天壽商場歷鍊,初為工廠雇工,後來人脈逐漸豐沛,乃自組公司,經營有成,業務蒸蒸日上。三子天福平庸,為一只知工作不知升官為何物的退休公務員。然亦能知足喜樂,過著平順的幸福生活。 想到這位隱藏鄉間,默默耕耘的長者,竟然受盡人世間的疾苦;勞碌一生,竟未曾享受人間半點甜頭,不禁感嘆:「哲人已遠去,典型在夙夕」。筆者此時,淚流滿面,一如潰堤,放聲哀號不已久久不能平息。因為他正是我可敬可憐的老爸─也就是鄉人尊敬親切稱呼時時掛在嘴上喊叫的朝美叔公。擦掉眼淚後,想用聖經的一句話來安慰他老人家在天之靈:美好的仗他已打過,從此有公義的冠冕為他存留」。老爸,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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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這首詩的特別就在於雖然作者喜歡秋天,可是卻不明講,反而以批評的方式言說,可言說中又似乎不自覺說溜了嘴,漏洞百出(?銋磟O故意的),實在讓人莞爾,也是此詩的成功之處。 文字的書寫是一門藝術,運用得當的話,生活中其實可以獲得很多樂趣的:如男生會告訴女生說:「你絕對不是世界上的春天!」而當女生嘟起嘴巴時,男生會說:「因為你只能是我的春天!」讓人破涕為笑。又如「你絕對不是甜美甜蜜的糖果」,「因為你已融化在我的腹中。」這種前一句讓人氣得杏眼圓睜、雙手叉腰,後一句又把人捧得快樂的如同上了天的甜蜜蜜的話,也是一種充滿詩意的語言,所以當我們對文字越認識時,寫出的東西就越自由。 以上舉的是我覺得比較特別的詩,至於我覺得很優美也很有感覺的詩,就等以後有緣再分享了,如蘇邵連先生的︿今天我沒有心﹀:「:::我上班去,不用帶著一顆心/身體變得好輕/站不穩,走不穩/我會從哪裡出來/從卷宗和卷宗的縫隙中嗎/門是傾斜的,牆和牆重疊:::我不會笑不會哭/今天我活成這個樣子/是為自己,就把我看成黑夜/是為別人,就把我看成白天/日夜錯亂,風失去了方向:::」,又如顏老師的︿終於﹀:「終於知道/有些人是得不到的/像在半路寄丟的神秘禮物/只留一張錯誤的掛號通知單:::終於知道/不得理解的某些事/就像康熙字典裡的古字/有其簡單的道理/但有人偏偏用了這難懂的符號/使他成為謎題:::終於看見整個人生/遇見了這些人/發生一些事/而從沒遇見那些人/終於還是錯過那些未發生的歷史 我該不會是錯過/整個原來應該有的/另一種人生吧」,這些詩光讀,就會讓人忍不住嘆一口氣的:人生一回,怎可如行屍走肉般,忘了帶心出遊,否則,錯過的,不只是甲種人生,乙種人生,而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或許可以自己去找些詩集來讀,絕對會讓你覺得「不虛此讀」的,讀詩,是種完完全全的極樂享受。 五、陳義芝老師 陳老師很瘦,就像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當他說出這個暑假因為一點事,又瘦了五公斤的話之後,讓在場大部分的女生突覺得很欽羨,在這每個人都拚命想減肥的時代。可是當之後講課的楊樹清老師說出了那一點事是什麼之後,才讓人知道那一點事並不是小事,而是椎心刺骨的大事,原來陳老師心中的痛是那麼深,而他依然依約的來上課了,更讓人不由得衷心佩服陳老師的守信與堅強。 陳老師講的題目有二:一是︿當代文學趨勢和環境﹀;二是︿最短篇的創作﹀,由老師不用看稿即能有條不紊、洋洋灑灑講了兩節課的功力,可知他學養的豐富。 老師先以兩件事來反映我們現在的文學環境:一是幾年前一個葡萄牙作家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舉國歡騰,連計程車司機都在討論,而如果台灣出了個諾貝爾文學獎作家,會有這樣的景象嗎?二是老師的兒子在加拿大念高中時,打工的經驗。原本該餐廳老闆並不太需要人手,兒子是自己去應徵,老闆隨口問了句:「你最喜歡的書是什麼?」兒子說是︽異鄉人︾,相談甚歡下,兒子得到了一份工作。而其實這︽異鄉人︾一書,是兒子的教科書之一,因為國外的文學教育是整本讀的,教到了一個作家,老師會要求學生去讀他其餘的作品,並在課堂中討論,所以,學生對於知識的追求是完整的。陳老師有感而發的批評了我們的教育制度,像我們高中的教科書,文學的教育是支離破碎,只教某一章節:如高中有一課選了︽紅樓夢︾的︿劉姥姥進大觀園﹀,為什麼會選這一段呢?︽紅樓夢︾中可選的章節那麼多,可以選︿黛玉葬花﹀那一段,甚至︿賈寶玉出家﹀那一章,都比︿劉姥姥進大觀園﹀那一段更能貼近︽紅樓夢︾一書的內涵,︿黛玉葬花﹀可以見出黛玉的傷感多情與外表的殘弱,︿寶玉出家﹀那一段會讓你有想要探究他要出家的原因,深處在貴族世家,身邊又有眾多美女陪伴,享盡榮華富貴,在人世間處處留情的寶玉為何會勘破紅塵?而︿劉姥姥進大觀園﹀只會讓你看到賈府的奢華與繁榮,和整部紅樓夢的相關性絕不比︿黛玉葬花﹀或︿寶玉出家﹀來的高,而劉姥姥也不是︽紅樓夢︾中重要的人物。又如︽水滸傳︾中,也可以以︿林沖夜奔」來代替︿花和尚大鬧桃花村﹀,夜奔的劇情更能顯現出︽水滸傳︾中所要傳達的官逼民反的思想,絕對比那喝酒吃肉的花和尚一章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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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瓊林保護廟奠安慶典———保護廟簡介
瓊林位於金門島的中心點,原名坪林,明熹宗天啟年間,御賜瓊林里名,沿用迄今。瓊林村有四間寺廟,包含保護廟、孚濟廟、忠義廟、萬祠宮,其中以保護廟為最大,即為本村之主廟,自建廟以來,威靈顯赫,護國祐民,香火鼎盛,名聞遐邇。 早期保生大帝於大陸漳州角美鎮白礁升天後,神威遠播金門,每逢誕辰,金門香客往白礁朝聖者,絡繹不絕,相與結伴於途。昔有本村鄉老發願,虔叩聖駕蒞鄉興宮,蒙恩准聖杯三信,即夤夜恭迎以歸,並糾眾建廟奉祀,故廟內中殿柱石對聯云:「像塑真人位瓊林之寶殿,神尊大帝傳白礁之香煙。」大門前柱聯亦云:「悟道丹成傳白礁;回春法妙濟瓊林。」均明確道出本廟淵源自大陸白礁,薪火相傳。 瓊林保護廟相傳建於明朝(約西元1545年,距今約460年),毀於兵燹,重建於清朝道光戊申年(道光二十八年,西元1848年),凡二進,主祀保生大帝,配祀聖侯恩主、張府厲王,旁祀水府尊王與註生娘娘,並先後再供奉厲王二王、厲王四王、蘇府王爺、廣澤尊王、池府王爺、朱府王爺、金府王爺、下壇爺、三太子等諸神,迄今一百五十九年。 保護廟歷經清朝宣統二年(民前一年)重修,民國三年(西元1914年)奠安,民國三十七年(西元1948年)修葺,民國六十六年(西元1977年)再度重修,民國六十八年(西元1979年)再度奠安;本村保護廟甫於民國九十一年(西元2002年)又行重修,今年(西元2005年),欣逢吉年,謹擇於十二月十一、十二日(農曆十一月十一、十二日)即將舉行奠安慶典,歡迎各界長官貴賓、各位鄉親蒞臨指導為禱! 本廟保生大帝聖誕為三月十五日,但不一定做醮,每年常以農曆三月十五日與八月十五日(大王爺聖誕)兩日輪流建醮。再者每年農曆正月初九日,則設清醮,以祀拜天公。另外每年正月十五日元宵節至正月十七日三日,為乞龜廟會,熱鬧非凡;早年曾有南管奏唱,盛況一時;近年社區與金門國家公園則舉辦猜燈謎活動,亦吸引人潮;正月十七日最後一日,按例推長老求籤問於帝君,來年是否五穀豐登,有求必應,靈驗不爽,令鄉民與信徒折服不已! 因保生大帝未升天前,乃以醫術聞世,羽化後即為神醫,屢次顯跡,拯救君后與天下蒼生,令人崇敬!故神威顯赫,香火不絕,遠近善男信女求神問卜頻繁,大帝乩童御神轎,以木擔賜字傳靈方,在浯洲金門少見矣。 附註:部份資料採訪自神譯蔡欽水君(現任瓊林保護廟管委會主任委員暨奠安籌委會主任委員)、神譯蔡益民君,謹此致謝。(本文作者現兼任瓊林保護廟管委會總幹事暨奠安籌委會總幹事,同時兼任瓊林社區總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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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源共脈唇齒相依──廈、金「兩門」的親緣
廈門與金門,盈盈一水,殷殷相望,自古就是一家人。天然的地緣,加上歷史長河中發展起來的史緣、血緣、語緣、文緣、俗緣、神緣、商緣等等,將『兩門』親密地聯繫起來,並成為連接寶島臺灣的橋梁。 金門古稱浯洲,又有仙洲、浯江、浯島、浯海、滄浯等名稱。金門縣古為百越之地,在同安縣東南,北有大小嶝島、西有烈嶼諸島。據史志記載,金門的先民皆來自大陸中原地區,晉元帝建武(公元317年)從中原逃難來的蘇、陳、吳、蔡、呂、顏六姓,為金門居民之始祖,唐代時,從牧馬監遷徙過來的蔡、許、翁、李、張、黃、王、呂、劉、洪、林、蕭十二姓,而唐以後更有多姓氏族民遷徙入金門。而金門人在明末清初又有家族遷徙內陸的記載,在倭寇佔據金門時,島民生活動蕩,朝不保夕,不斷向同安縣城遷居,進一步密切了兩地的血緣關係。而金門和同安又是福建閩南遷徙入臺灣的先祖,臺灣五大姓陳、林、李、許、蔡的第一位抵台開基者都是由金門遷入的,故稱金門是『臺灣住民之原鄉』。 現今的『金門』取名始于明太祖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年)置守禦千戶所,當時為防倭寇侵擾海疆,江夏侯周德興屯戌在今日的舊金城,加固城防,以其地理形勢『固若金湯,雄鎮海門』,所以取名『金門城。』五代閩國時,王審知劃金門歸泉州。金門自宋熙寧立都圖後一直都隸屬于同安縣。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年),清兵攻占廈門後,把廈、金兩島劃為同安縣管轄,乾隆四十年(公元1775年)設馬巷廳,作為清代縣一級政區,管轄金門島和現今洪塘、三忠以東的全部地域。1912年,金門曾一度隸屬于思明縣(現今的廈門)。臺灣著名詩人莊奴在廈門旅游中寫了一首︽兩個門兒門對門︾的詩,詩曰:『福建有個門,門兒叫廈門。臺灣有個門,門兒叫金門。福建和臺灣,手兒牽著手,廈門和金門,心兒連著心。福建和臺灣,兩地常來往。廈門和金門,往來分外親。福建臺灣一水隔,兩個門兒門對門。福建臺灣各兩岸,兩岸隔不斷一家人。』表達了臺灣及廈、金『兩門』的親情。 語言和文化是民族形成的基礎。廈門和金門使用相同口音的閩南話,由于臺灣的移民中漳泉移民占80%以上,所以閩南話也成為臺灣最主要的方言(在臺灣被稱為『台語』),而大陸使用的普通話(臺灣金門被稱為『國語』)與金門也相通(其歷史要追溯到270多年前,清雍正六年(公元1728年)因皇帝『每引見大小臣工,凡陳奏履歷時,唯有福建廣東兩省之人,乃系鄉音,不可通曉』,所以喻示閩粵兩省傳習官話(即後來所稱的國語)。語言相通,有力地促進了兩岸同胞的感情交流。 廈門和金門在歷史上都曾經是中原漢族移民南徙而發展起來的移民社會。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在文化親緣上是同文同種、共宗共祖,而在民間習俗、宗教信仰、歌舞技藝等方面有更多直接具體的承遞關係。『自古閩台一家親』,血緣親又是文化親。即使在海峽兩岸軍事對峙的年代,兩地同胞也未曾中斷過互相的聯繫,自上世紀80年代兩岸關係有所改善以來,廈門是臺灣同胞重續親緣最先登陸的地方,從初期的尋故鄉之根到尋先祖之根,再到尋文化之根;從探親奔喪到謁祖進香,再到觀光旅游,目睹祖國大陸的歷史巨變,飽覽祖國大陸壯麗河山和繁榮昌盛的社會,增添了對祖宗先人的思念、膜拜和對祖籍家鄉的懷念和嚮往。 廈門歌仔戲、高甲戲等民間藝術團體多次赴金門、臺灣的演出,帶給了臺灣同胞朝思慕想的同根文化的縮影和兩岸鄉親隔不斷的情意,文化的認同更促進這種真誠熾烈的情感。2003年2月錢其琛在會見中國僑聯和福建省人民政府舉辦的閩南文化節『閩南文化論壇』的海內外專家學者時指出;『閩南文化作為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有著獨特的內涵。自古以來,閩南人在海峽兩岸勤勞開拓,並將中原文化弘揚、發展,形成上接中原、吳楚,下續臺灣、海外的閩南文化。』『閩南文化聯繫、滋養、影響著海峽兩岸的同胞,2300萬臺灣同胞是我們的手足兄弟。今天,海峽兩岸同胞更應繼續繼承、發展閩南文化,讓這朵中華文化奇葩,在祖國統一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綻放得更加絢麗光彩。』今年10月廈門市閩南文化學術研究會和金門縣采風文化發展協會在金門簽約結成姐妹會,李炷烽縣長出席了簽字儀式,見證了這一具有開創意義的歷史事件。11月金門縣采風文化發展協會理事長黃振良先生帶隊出席了在漳州召開的第三屆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等,這些就是為了共同弘揚中華文化、加強兩岸的文化交流,推動閩南文化的研究深入開展,從而促進『兩門』的文化傳承和社會經濟的發展。 廈門與金門俗緣同、神緣合體現在兩地許多相同的民風、民俗和民間信仰上。例如飲食文化中的吃早茶習俗,有共同的俚語稱『早起茶一杯,恰好吃超雞』,意即飲茶可以使人健康長壽;又如正月拜年、上元迎燈、清明掃墓、五月五吃粽子、六月十五半年糰、七月普度、中秋搏餅、重陽登山、冬至搓園、除夕守歲等;有相同的俚語如『上元聽香,中秋看月娘』,『正月初二請子婿,初三犯忌無人來』,『臘月十六做尾牙,夥計吃頭家』等等。 民間信仰崇拜也有許多相合之處,如王爺信仰,據︽中華大詞典︾載:王爺是『舊時對封王爵者的尊稱』,但民間對『王爺』的認同與之大相徑庭,民間崇拜的王爺是一夥雜神群體的總稱,這些群體包括循吏為民獻身者,進士為奸人所害者,清官勤政愛民者等,這些王爺史有其人,而且都是深受黎民百姓愛戴的文官武勇,他們為百姓做好事,人們崇拜他,將他視為神祗,各個鄉村裏社都有自己崇拜的王爺。還有媽祖、大道公等信仰等,又如敬拜地基祖,敬拜老榕樹等等。 由于遷居金門的大陸人以閩南一帶居多,久而久之形成閩南的原鄉信仰,使金門成為閩南文化的再生地。大陸有些民間信仰在『文革』中被鏟除,而金門則保存較多。金門最盛行的風獅爺辟邪信仰,風獅爺比比皆是,而廈門僅在縣城、鄉村才保留有石敢當等,但信俗類似。 廈門與金門的商緣從同屬同安縣管轄開始就有往來,當時金門『荒埔茫茫。飛沙填壓,不可耕作』,生活資料如紅薯、雜糧,大米等都靠同安和外地運入,後來金門開發生產,一些農產品,山貨土產也通過商貿渠道銷往外地,並隨著貿易的發展,金門與同安百姓攀親結戚,往來如織。 總之,廈金兩門的親緣可概括為:史緣久、血緣親、地緣近、語緣通、文緣深、俗緣同、神緣合、商緣廣。 2001年1月2日,祖國大陸實施廈門與金門直接往來的政策,結束了廈金之間人廈阻隔51年的歷史,並為臺灣同胞建立了一條省時省錢、快捷安全地往返兩岸的通道,更重要的是進一步促進了兩岸同胞的相互瞭解。對此,金門同胞特別拍手稱快,他們扎牌樓彩門慶祝『兩門』通航。並在牌樓寫上對聯:『金門廈門門對門,情同足同同安同』,橫聯是『兩門對開』,充分表達了兩門同胞的親情。 歷史是維繫兩岸同胞親情並使之代代相傳的紐帶,在中國漫長的歷史過程中,雖歷經改朝換代,地方割據、外國入侵,但統一始終是主流,每次分裂後都複歸統一。在紀念臺灣光復60周年的今天,從廈金兩門的親緣展望兩岸同胞為祖國早日實現和平統一的前景。我們要通過加強兩岸同胞的文化交流,共同弘揚中華文化的優良傳統,並推動兩岸的經濟交往,促進兩岸直接三通,培育和發展兩岸同胞的共同經濟利益,促進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最終實現祖國的和平統一。 廈門作為一扇窗口,祖國向臺灣敞開大門,臺灣通過廈門向祖國大陸內地輻射;作為一座橋梁,臺胞通過廈門前往大陸探親、經商、考察、旅游;作為一條紐帶,臺灣通過金門、廈門與祖國大陸更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廈門與金門將起到不可忽略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