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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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秋收過後,山上除了犁田整地外,並沒有其他重要工作了。如果星期六回來的話,不妨先到頭家那裡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人家有恩在我們這裡啊!誠然現在不能報答人家,但人卻要懂得感恩,才能在這個社會上立足,這也是做人的基本道理。」美枝囑咐她說。 「阿母,那我明天早上就跟志宏一起去幫忙,好嗎?」婉玉徵求美枝的同意。 「那明天可得早起。」美枝叮嚀著。 母女正談著,志宏荷犁從山上回來。 「姐,我會騎腳踏車呢!」志宏興奮地告訴她說。 「你那來的腳踏車?」婉玉問。 「頭家的,」志宏得意地,「現在由我使用。」 「有那麼好的事!」婉玉羨慕地說。 「妳想不想學?」志宏問。 「你要教我嗎?」婉玉斜著頭,笑著說。 「我是摔倒過好幾次的,手腳都曾受傷過;如果妳不怕摔的話,我們現在就走!」志宏神氣地說。 「放心好了,我的皮比你厚,摔不痛我的!」婉玉笑著說。 志宏牽著腳踏車,姐弟倆來到宮口前的「紅赤土埕」。 「姐,我先騎一圈讓妳看看。」志宏說後,腳一蹬就跨了上去,輕輕鬆鬆地踩著踏板向前行。 當他回到婉玉面前時,婉玉不在乎地笑著說: 「簡單啦,看你騎的那麼輕鬆,對我來說似乎也不會有什麼困難的!」 志宏把腳踏車的把手交給她,笑著說: 「姐,說來簡單啦!就像我們剛學犁田的時候,每一趟都是歪歪斜斜的,明明知道自己經驗不夠老到,卻偏偏怪老牛沒有走好。不信,妳試試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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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金花每晚看電視,最留心氣象預告,只要天氣有了變化,馬上打電話告訴兒媳池荷,次日上學給孫兒、孫女多穿衣服。池荷婚後第二年便生了一對龍鳳胎,男的取名杜安,女的取名杜琪,名字頗有文藝氣息。兩個小傢伙上了幼稚園,宛似一對小天使,把杜恆的嘴巴樂歪了。他得過顏面神經麻痺症,右唇稍歪,笑起來趕快捂住嘴巴。 杜恆夫婦對小兒子比較疼愛。因為台平聽話,內向,從來不給父母增加麻煩。雖然台平住在永和,每到週末假日,常驅車回新店看望父母,一起吃晚飯。使兩個老人獲得含飴弄孫的幸福。 那年春節,杜恆帶著一家大小搭火車赴台中,參加了長子杜台和的婚禮,歸來,接到童沐天從香港打來的電話。童沐天目前在一家出版社任編輯顧問。他的兒子屏生在英國教書。因為久居香港,湧起倦鳥歸林的心願。 「你真的想回台灣?」杜恆不解地問。 「難道我會騙你麼?」童沐天說。 「你有什麼事需要我來幫忙?」 童沐天想在台北近郊買一棟小房,最理想的是附近有醫院、公園、市場,他打算和諶潔回台安度晚年。杜恆聽了喜出望外,便將新店住家環境向老童講了一遍。這兒最理想的靠近捷運站,到台北市區非常方便。 「幫我留意一下,我就在新店買房子。」童沐天果斷地說。 杜恆憶起十多年前,童沐天為了自由地看書,才辭掉工作,全家移居香港。杜恆當初還笑他這種做法,有點愚蠢,彷彿為了喝一碗牛奶購買一頭乳牛餵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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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咖啡
給遠方的你: 你還好嗎? 你說你要忘了我,才能治癒你心裡的傷,幾年過去了,我還深刻的記住你的樣子,就像第一眼見到你的那模樣。 愛過你要如何證明?張學友唱過,「喔!可惜愛不是幾滴眼淚幾封情書」,當然也不是為你生個胖娃娃這樣簡單。更不是用刀劃破自己的手腕,用生命的不可回復去宣揚愛情的神聖。 我愛你,因為不管過了多久,我都會記得你。你的微笑與憂鬱,還有擁我入懷的溫柔神情。 你會恨我吧,我想。所有的開始與結束都起因於我,本來約好兩人都不要在這場華麗的春夢中醒來,我還是忍受不住腦子裡不斷要我清醒的聲音。 「分手吧!」 別說我殘忍,如果我們繼續相愛,我們都不會幸福。你在你的天地裡有你該面對的責任,而我呢?一無所有的情況下,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失足掉入了你的多情。 你有你已經享有的美好人生,即使你說你愛我甚過於她,但你的不會放棄,與我的不捨得你放棄,都讓所謂的純愛,變得委曲求全而失去存在的意義。 「如果你愛我,為什麼捨得我難過?」我總是暗自想著這個八股的問題。其實也不是你能決定的,愛情的發生不是個是非題,也不該是個是非題,它像是一種事實的發生,我們無法克制內心想要愛上一個人的衝動,所以,不管愛上誰,都不該有對錯問題。 理論如此。但我更難過將會有另外一個人跟我一樣的痛苦煎熬。這不是你不說就永遠不會發現可以解決的鴕鳥心態。這是女人的第六感,而女人通常都是靠著強烈的第六感來保護自己。 所以,看似浪漫的愛情,我們都知道它的原貌,是多麼的骯髒與醜陋,背離的社會人所有的期待,也超出了我內心所能負荷的重量。 因為我們的愛情,得要賭上原先所有的一切,以及將來賠上的所有。縱使愛情無價,我也會踟躕的不知所措。 你總說你不在乎。 可你未曾對你的不在乎有任何表示,表示你的不在乎。 可你還是說了對於他們的依賴,間接的告訴我也許會放棄我的可能性。 可就算你真是肯定非常,我也不允許你如此做出這種決定。而這種矛盾的情緒糾結不能得到抒發,我成了夜夜哭泣的女人。你不曾躺在浸濕水分與鹽分的枕頭,等待黎明曙光來曬乾,所以你除了不斷安撫,也無能為力。 雖然當初是我奮不顧身的說愛你。雖然你在歷經掙扎後才坦然你是愛我的。雖然我們的愛情是如此轟轟烈烈………原諒我,我再也沒有勇氣去看電視上,所有人對於我這種人的撻伐,使出各種狐媚而又難聽的字眼形容我,而社會新聞一再告誡這樣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讓我難過到想吐,你也許永遠不會明白。 因為你已經有了一切。 我什麼都沒有,在愛情裡我什麼也不是,連大聲說出我愛你的權利都沒有。當我眼淚流乾了,夜裡夢著讓人心碎的場景,我終於決定當一回狠心的人,徹底傷害你,讓你恨透我,我才有勇氣看著你。 看你的時候不會哭泣,讓我可以記住我眼中你完美的輪廓,然後永遠刻在心裡。 你說,你會試著忘記我,畢竟我傷你如此沈痛,給了你一段美好的戀情,卻又將它整個摔碎,那碎片鋒利的可以劃破你的心,血流不止。 「請便」。 是的,不要想起我,除非你對我已經淡的像一杯白開水。等到那一天,我會告訴你,那天我的眼淚,它的味道我嚐過,就像一杯重度烘焙的巴西咖啡,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 「第三者沒有幸福可言,第三者沒有資格跟人爭取幸福。」 用你皮夾裡頭一幀和樂的全家福照片,作為咖啡豆的原料,又如果有一種可以集結眼淚的容器,那就再以眼淚燒開一百度的灼熱來烹煮,讓你也喝一杯,這種既苦且酸的,巴西咖啡,是我每一個失眠的夜晚,陪伴我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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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什麼「荌茨話」
週休假日,兒子與媳婦都在為「週年慶」,使出渾身解數,天天上「全班」(平日分早班、晚班、全班)全力「拚經濟」搶業績,家裡只有我們老倆口與在小二「深造」的孫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總共三人,通常不是下水餃、買鍋貼、煮麵就是叫「便當」,所圖的是「簡單、方便」。兒子是遠東寶慶店的處長,媳婦是新光信義店的小店長,都有業績的壓力,「大幅成長」是最大的企盼,所以很少在家用餐。 有一天,孫子向他「阿嬤」講:「阿嬤阿嬤,我不想滿肚子都是鍋貼」,阿嬤一愣,馬上會意過來說,那我們吃「番薯糜」好嗎?孫子點頭,立刻到菜市場買價值六十元的番薯回來,不算大的五塊,一塊平均十二元,阿嬤在摳皮切塊時,口中喃喃「食荌茨糜,講荌茨話」。 通常,講話不得體,不合情理,遍離主題,亂唬亂拗,搶短抄近想佔便宜,刻意扭曲出口輕率,或是將一些不搭不七、五四三的,湊成堂皇的理由,都認為這是「講什麼荌茨話」──有點不合正道,理不直,氣不壯,推塞轉移的味道。其實,「番薯」長久以來一直是鄉親家家戶戶最重要的民生「主食」,知福惜福的鄉親們也一直將「番薯」看作是最親最近,最重最要,最珍最惜,無可取代(數百年來似也無何穀物可以取代)的首要「五穀」,不管是生煮,曝乾、剉籤,切片,磨粉,荌茨糜,荌籤糜、荌籤仔、荌脯糜、荌脯糊、是不可或缺的糊口養生的主膳,最多佐以「麥糊」,近幾十年大環境改變,米麵才逐漸取代。奇怪的是,這麼重要的食物,竟然被選為「不太正點」話語的「代名詞」與「代言人」,似是不尊不敬,不太厚道,也不太公平,可是這句俗語話已不知流傳多少年了,雖不合理,但可以接受。 近幾個月海峽東岸台灣寶島的天空「荌茨話」竟然像流星雨,亂闖亂飛,交織著一片「荌茨」的網路圖卡:起先是有剛剛「回鍋」不久的一個大官如夫人,打扮得「雍容華貴」、「框金鑲銀」,笑容燦爛地出席一個公開活動,有人在談論最近物價正在上揚,日子越來越不好過,這位貴婦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毫不考慮地「那不吃米就吃番薯」衝口而出,差點「笑死了」一大堆人,她「老人家」(其實並不老,風韻猶存)像是活在「深山林內」不食人間煙火,「食米呣知米價,種麥呣知麥時」,還以為「地瓜番薯」仍是沒人要的「低價品」,現在米一台斤二十三元左右,一台斤番薯卻開價三十元,不吃米,光吃番薯你吃得起嗎?真是「講什麼荌茨話」。 一個在「音響」大展場中公然向前清「紀大學士」大煙袋紀曉嵐口中的「老頭子」人物嗆聲高喊「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這位現代版的「老頭子」馬上在幾個場合中,以超高分貝對嗆聲市井小民反嗆「日子活不下去還買票看這麼高級的音響展覽」?難怪燒炭、跳樓、跳海,自焚的親愛「同胞們」,接二連三,帶四過五地發生。這是「講什麼荌茨話」! 一個某黨的總統候選人興沖沖地高談:經濟要如何如何,兩岸要如何如何,如何再不如何如何,台灣將會如何如何,正在口沫橫飛之際,他老兄的「黨主席」冷水一潑,當頭一棒說:這是「選舉語言」,「就是拚經濟也不一定贏得了選舉」、「對大陸政策,在我任內絕不會改變」,天呀!這是「講什麼荌茨話」! 有一位「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我們呂、盧、高、許、紀五姓「烈山宗親會」的理事長盧忠義兄口中的「秀蓮姑」,以親民之姿、率一大堆人,「施恩式」地到市場訪物價,探民瘼,所問到的,答案都是「沒什麼漲」,偏偏問到一個賣豬肉的「阿嫂」,竟然高聲說樣樣都漲,生意做不下去了。她「老人家」(還沒嫁怎麼可以老)面子掛不住,非常難看,馬上對媒體說:她有「情資」,那位女的是被安排故意向她嗆聲的,「這樣造假沒什麼意思」。(她這個情資跟上次有人說宋楚瑜在美國密會陳雲林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情資」,結果證實都是烏龍一條),真是「講什麼荌茨話」。 韋帕、柯蘿莎颱風連續犯台,造成農業損失,物價飛漲,全國最高行政首長,講話高半音,號稱擁有「雙人枕頭」的張俊雄在立法院答覆質詢說,「根據物價指數,並沒有什麼上漲」,為政者「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要看電視,沒看電視也要逛夜市」!外頭物價漲翻天了,還睜眼說瞎話說「沒什麼漲」!這又是「講什麼荌茨話。」 颱風過後滿目瘡痍,葉菜蔬果一漲再漲,一斤八九十,甚至上百,好幾百的菜價都有,連點綴菜餚的「莞荽」都漲破百元,我們主管農業的大官在立法院答詢時,語調高亢,神氣十足,手勢有力,表情嚴肅地說,五塊錢一把的菜不去買,偏要到傳統市場買貴的,怪誰。還說「誰會去買莞荽來炒當菜吃」,連莞荽這種不是菜餚「主料」的菜都漲上百了,何況其他菜蔬,怪不得有人說「又是晉惠帝出現了」。咦!「講什麼荌茨話。」 由「小吏」到「大官」,官運一路亨通的經濟部長,照說對當前經濟現況瞭如指掌,物價波動密切掌控,在立法院答詢油價調漲幅度時,竟說「大車可以換小車」,「一個禮拜少開一兩天也沒有關係」,還說他三千西西的「黑頭車」是「小車」,以前說什麼「嘴,糊累累」真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那些天天靠車謀生的「同胞們」連舊車都換不了新車,那有能力大車換小車,而且一部至少上百萬(更有好幾百萬的)才能買得到的三千西西都算「小車」了,想換都不敢換的朋友們,罵得「牙槽」都硬了。白目、白痴,「講什麼荌茨話」。 馬英九目前的「可敬」對手謝長廷口出宏願,許下諾言:「我如果當選就大赦台商」,台商說:我有什麼罪,何勞你來大赦!白目、白痴,「講什麼荌茨話」! 謝長廷嘲笑馬英九說:「馬是用來騎的」!姓馬的何辜呀,招誰惹誰,平白受此糟蹋!白目、白痴,「講什麼荌茨話」! 我自認,真不會講話,但聽到一連串的「荌茨話」,實在不是滋味。嘴巴是你的,當然人人都可以講話,謹懇請多講好話、講實話、講真話、講直話,少講大話、廢話、白話、鬼話、假話、夢話,更不要「講什麼荌茨話」,拜託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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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黑將暴
俗話說:「掠魚的三分命。」討海人整天與海為伍,海上的風潮倏忽難料,最為討海人之所痛,一次海難,其夢魘連綿數代,也為族人留下了慘痛與寶貴的教訓,於是討海人對於海上的潮汐與風雲的變化要有非常敏感的認知與識見,方能保其平安。金門的南海岸是一個牽網的好魚場,從事海上漁撈的活動,自古以來就非常的發達,頻繁的海上工作,難免會有不測的事件發生,所以南海岸沿岸的各個漁村都有一些令人鼻酸的海難事件發生,每年七月間的哠(音ㄏㄠ‵,閩南語意為祭告之意)海埔,即為海上死難者的一種祭拜儀式,其中尤以後湖村的作海醮,更能適切的說明與影射這一種事件的悽楚與悲情的情懷。 海難發生最嚴重的的季節不是夏秋之間的颱風季,而是春夏之間的暴頭。縣志上說:「寒暑交替之際,常多暴風(俗稱暴頭)。諺謂「三月有三十六暴」,蓋倏起倏息,一日之間而氣候不齊耳。鄉人習稱正、二、三、四月發者為颶,五、六、七、八月發者為颱,颱甚於颶,颶急於颱,舟在洋中,遇颶可支,颱則難受,蓋颱風散而颶風聚也。」 據陳坑村的老漁人說:「暴頭倏起於不測之間,起時浪濤勢如排山倒海之姿,每使人於應變不及之間,船隻已然奄忽淪沒於萬丈深海之中了。」證諸陳坑村的陳氏族譜中其為海葬者(亡於海難者)每多於春夏之際,即可知其梗概。所謂三月有三十六暴,是指三月天的海上氣候詭譎多變,實在太難捉摸的意思。三十六暴中除了驟起的風浪為風暴與浪暴之外,茫茫的霧漠,常能陷人於昏亂之中而使船隻觸礁沉沒,是為霧暴,這是漁民之所最痛與無奈的暴頭海象。 經過無數代的經驗累積與觀察,陳坑漁民們認為正月初九或初十定會有暴,俗稱天公暴(天公生日),當天的暴頭又稱為暴正。二月初二日也會有暴頭,俗稱土地公暴(土地公生日)。二月廿四日的暴頭,俗稱黑將暴,黑將暴又稱為九眼目。三月十七的暴頭稱之為大道公暴(大道公生日)。這幾次的暴頭最為靈驗也最為兇猛,為一般漁民們之所顧忌與迴避的大暴頭。 所謂的黑將暴是有一段悲痛的故事傳說,黑將是清朝道光年間的陳坑人,有兄弟五、六人,皆以牽網捕魚為生,某年的二月廿四日黑將在村中的柑仔店(雜貨店)哈大煙,興致正高的時候,有兄弟一人來催他出海捕魚,黑將不為所動,奈因兄弟催叫得兇,黑將不耐地隨同兄弟出海,臨行前黑將脫口說出:「好吧!去就去,仝時好做忌。」到了海邊有姪兒一人年紀尚小也要隨船出海,黑將將他推下船去說:「你不能去,你要回去扶香爐耳的(意謂承繼祖先香火,以傳續後代。)」沒想到此語成讖,兄弟們一船人出海,果然遇到了九眼目的暴頭。 據說九眼目暴頭有很多個漩渦,遇到的船隻幾乎無法脫出,當此風浪突起之時,平靜的大海有如突出的大軍自四面八方輾壓而下。雖然黑將與兄弟們同心協力的的與惡劣的暴頭搏鬥著,但是最後仍然倒了船(地區諱偁船難為倒船),可憐一家兄弟數人竟成了同命冤魂,村人為記取這次悲慘的海難事件,就將二月廿四日的九眼目暴頭稱之為黑將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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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曹族,在玉山西麓。魯凱族,住在台灣南部山區。卑南族,住在台東縣境。阿美族,主要分佈台東縱谷及海岸山脈的東側。達悟族,以聚居蘭嶼島為主。排灣族,散佈在台灣南部山地一帶。杜台平對池荷說:「我的母親就是排灣族,我對研究原住民的研究,不僅基於興趣,同時也由於骨肉感情。」 池荷聽了很受感動。 杜台平認為身為排灣族母親的兒子,研究原住民史,並不是為了謀求名利,他的父親過去曾做了不少筆記,記錄了有關排灣族的語言與風俗。台平也算繼承了父親未完的工作。 「將來你可以到學校講課。」池荷提醒他。 「寫出書去傳播,比教書還快。」台平說。 研究台灣原住民史是一件重要的工作。以杜台平所蒐集的資料,僅以定居台灣平地時間較久的平埔族而言,便分為西拉雅族、洪雅族、巴布薩族、拍宰海族、拍瀑拉族、凱達格蘭族、卡瓦蘭族。 杜台平握住池荷的手,激動地說:「做為軍人,有些意見無法提議,咱們政府應該設置原住民委員會,把蒙藏委員會撤銷。池荷,妳說,蒙古西藏跟咱們有啥關係?像我這種有高山症的人,一輩子也去不了西藏!」 「不,台平。將來退伍以後,我陪你去拉薩觀光。」 他倆的觀念有了溝通與瞭解,愛情的火苗逐漸燃燒起來。 人生的變化很大,杜恆夫婦發愁兒子是單身漢,總是眼饞別人抱孫子,曾幾何時,他倆也整天為孫兒、孫女的生活、學習而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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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就譬如妳考上了初中,如果沒有錢去註冊和繳食宿費的話,金門中學的大門永遠不會讓妳進去。即使我們不要人家的憐憫,然在這個現實的社會,又有誰會主動來關心我們的?說一句較難聽的話,在這個現實的世界上,錦上添花的有之,雪中送炭的實在太少了。孩子,不要想仰賴別人,還是靠自己最踏實。 老天保佑,我們家的經濟會慢慢地改善的,志宏深得頭家的信任,每個月有三百元薪水,供給妳讀書絕對不會有問題。我們欄裡有牛、有羊、有豬,有一大群雞鴨;山上還有番薯、芋頭和花生,再不久都可以賣錢了,如果沒有公費,照樣能讓妳讀書。但願妳放鬆心情,好好讀書,心裡不要承受太大的壓力。」 「阿母,謝謝您,也謝謝志宏。在女孩子讀書『無路用』的傳統觀念裡,您反而讓我讀書,但願將來我會成為一個『有路用』的人!」婉玉感動地說。 「妳會的,阿母對妳有信心。」美枝愜意地笑笑,而後說:「志宏自己說他不是『讀書料』,是『做穡命』,頭家卻說他是做生意的『好跤數』,明年他也沒有重考的意願,好壞已讀到小學畢業,不會做『青瞑牛』就好,一切讓他自已去發揮,生意也好,做穡也罷,好歹是他的命。」 「雜貨店的頭家誇讚志宏既勤奮又規矩,將來一定會有前途的。」婉玉正經地說:「上個禮拜要到學校時,因為往後浦的公共汽車時間未到,就順便去看看頭家和頭家娘。頭家身體變得很虛弱,聽頭家娘說,早市的生意全靠志宏幫忙,志宏生意頭腦不僅靈光也相當精明,算盤也打得嗄嗄叫,以後一定能獨當一面。」情的人生歲月,來考驗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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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浦東門菜場
三十年前的東門菜場,清晨三、四點鐘就市集暄囂,各行販業蒙受十萬大軍的恩賜,四、五更天就生意興隆,早起的店家販商不顧夏暑冬寒一年到頭併命討生活,創造了當時金門特有的戰地經濟,也讓民眾賺足了滿滿的荷包,到今天,仍有縣民靠著當時打下的基礎過日,當時的東門菜場有市井熱絡的商機蘊藏無限豐富的生機。 軍隊的採買卡車清晨三、四點就排排列於浯江溪岸現今的北堤路邊,採買兵到各個攤位點妥當日的伙食材料後由賣主分送到各採買車上,賣南北干雜貨的店家是大賣主,主動負起卡車回營前的整理堆疊工作,也有店家有自己的貨車,那就更方便作生意了,我們家是作豆腐豆干小生意的,阿兵哥點完貨後要依其所好將豆腐包穩將豆干切成丁或絲,一板長壽香煙木箱就是一方隨手可得的砧板,叮叮咚咚的切著豆腐干,一分鐘肯定可以切成一斤重的,因為當時需求大,時間與速度就是生計的來源,每天一大早父親一載滿滿的前日作成的豆類加工品約莫二百斤重三、四小時內就得包裝切送完成,如今不復有十萬大軍,到市場看到小販堆放或浸泡的那少少的豆腐干兒是要賣給民眾的,不免錯覺那是否昔日某一個早市剩下來的賣貨,竟如此稀疏寒酸,那量可比母親將當日賣剩送給左鄰右舍還少。 當時的賣菜擔子少說二十來攤,天未亮鄉下種菜人家就把鮮得滴亮的時蔬送到各擔子販給菜擔子,再由菜擔子零售出去,貨物進出量不是現在東門市場可以比擬的,當然收入是可觀的,據說當時作小生意的商家一天的收入可比擬公教人員大半個月的薪水,我小學時代就是在市場跑龍套的,稱斤論兩收款找錢樣樣來,常看到父親那個克寧奶粉罐一個上午就可以用百元紅鈔把它餵得滿滿的,這樣比喻實在不為過,只可惜父親只作了幾年的生意,後來的日子我們家有大半的時間靠那段日子賺來的老本渡日。 八方人馬一早都到市場作買賣,填飽肚子的生意因應而生,作早點的店家也挺熱絡的,標記的切仔麵、海鮮麵、鹹稀飯,泗水的廣東粥、炸油甲粿,往南民族路上金記的老字號燒餅,都是地道的金門小吃,從早上六點到近午時分食客絡繹不絕,父親最愛忙完早市後上標記叫碗海鮮麵再斟滿一個天仁杯的高粱酒,過個忙裡偷閒的早午,常常是高粱酒呼搭啦,那碗麵就成了配酒菜。 近年來東門菜市場有往北與往西擴張的趨勢,也就是往體育場及貞節牌坊移擴,然而原有的中心市場已不復往日榮景,早已沒有昔日十萬大軍踩街踏市的氣勢,這是環境時勢的變遷,金門不再是海上的軍事堡壘,已漸轉型為觀光島嶼,經濟結構也有了極大的變化,父親鍾愛的高粱酒依然是金門重要且目前唯一的經濟命脈,麵線、貢糖業者可算是本地產業盈頭可也,觀光業者倒是大吐苦水,惡性競爭的結果,是團費少得可憐全靠消費抽成,觀光品質當然不佳,但其他大部分民眾的經濟來源呢?除了領公家薪的公教人員,大部分地區老少還是靠金門高粱酒生活,三節的配酒、老人年金、幼兒津貼,金門的福利全國之冠,但其財源結構,極其偏向,一味的偏向高粱酒的出金,這不是壞處,只是令人憂心,為何開放這麼多年來,我們還思索不出一條自己走得無憂的路;鮮少有人願意去經營深根的產業,大部分基底的民眾可能除了低消費的金門可生活渡日,出了這個島就沒了競爭力,這個現象預測十年後更明顥,許多居民將只能桎梏在這個島,表面上相安無事,但實際上過多的補助沒有扶助生產會削弱民眾的向上的意志,許多到他鄉遇到一點點措折的年輕人動不動就回金門安身,或將幼子送給老父母隔代教養,如此很難想數年或數十年後,我們的下一代或將如同以往中共的砲彈打來一樣步步難行。 東門菜市場有著金門人難捨的情懷,大清早要到那兒買菜買早點,到海裡抓點海貨也要送到那兒變現,年節一定要上那裡才能打理一桌的好料奉祀祖先,更重要的是到了東門菜場一定會碰到大審婆、二舅媽、三姨婆的,那兒是金門人熱鬧的所在。 少了穿草綠服的採買來振興金門的經濟,東門菜場不一定會消條,只是生活在其中的我們要跟得上時代的腳步,不論是思考模式或是行動力均應與時並進,一味的懷古,一味的歌頌過去的豐功,有時會自我迷失,陷入孤芳自賞的巢窞中,期待若干年後我們見到的東門市場不失原味也?有老舊的霉味,她依然有活力也有成熟的韻味,以最動人的姿態呈現給愛她的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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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潮兩帖
一〉●想起母親的樣子 想起母親的樣子 時間就忽然年輕起來 彷若是惘惘的昨日 那盞落日彩霞依舊掛在窗緣 等候束裝髮髻升弧如蝶 等候垂直的脊骨提起盔甲的人生 去學漫天奮舉的塵沙 回來栽種遼闊的衣食 回來鏤刻綻開的繁衍 於針線的指尖修補霜雪 於座落的人間彌留青山 啊。想起母親的樣子 時間忽然和我一樣蒼老起來 〈二〉●聽歌 吐一簾未整人間 聽愛微腫燒紅 在風雪著火邊界 浪人辭去 為晚春泳醉 為一女子淚水冉冉好酸 為等您我明日花海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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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誰似鮑參軍———答吳鈞堯《再說黃克全》
承謬賞,金門文學新世代兩位秀異後浪:石曉楓和吳鈞堯,連接評點了我的小說。為什麼同時並舉兩人呢?此因兩人大作論述的方法論(或說思維模式)及對現代主義二元分立的認知闡釋恰好相左,我的觀後感從這裡切入或較有趣。 吳鈞堯於十二月二日「浯江夜話」專欄《再說~》一文輪述的主軸以及對我的期許兼質疑,端在我的小說陷入現代主義二元分立的既定架構,兼又不能如實寫出金門人的真貌並指引出一條較積極的路,吳鈞堯講的都對,但他卻是用他反對的東西來反對,即他用二分法來給現代主義的二元論予負面評價,現代主義的二元論上承柏拉圖,康德以降的西方傳統形上學,我自己最近才憬悟到,尼采、海德格猛烈抨擊這種形上學的,其實不在其中的二元論部分,(海德格本人亦終未能真正擺脫二元論思維),他們最無法忍受的是形上學那種以為「世界具有一絕對性、永恆不變真實」的邏各斯(Logos)中心論。二元分立思維的功過不能一概而論,它本身所展現的主要是一種辯證法,這裡我僅提供二元分立思想功過的一個思考方向: 柏拉圖創二元論的原意或只是把它當作一種手段,用來試圖消解諸如本體與現象、主觀與客體,有限主體與無限知識之間彼此矛盾、無法銜合的困境。這困境,康德無能為力,黑格爾的絕對(精神)辯證法據說仍是偽裝及無效的——至少馬克斯,阿多諾,尼采等人都反對(近些年我見到民初北大學者周叔迦也持反對態度)二元分立最可疑的就是和邏各斯中心論互為表裡,即隱藏著前者優越於後者,世界有一絕對真實的思維。尼采反對黑格爾的絕對精神,斥之為空無一物,不具價值的概念(在《道德系譜學》中,他斥之為「空洞的神話」,在《反基督》裡,他更不客氣地說:「純粹精神就是純粹謊言」)而周叔迦以佛教唯識學的觀點,認定絕對辯證法永遠無法使主客體真正合一。阿多諾則把這種絕對辯證法斥之為歸根究柢是「同一化的暴力行為」,仍是以表面為否定性的來作骨子裡的肯定的,即肯定一種前面我所說的,那「永遠不變的本體真實」,只是,這種真實現化身為一種二元結構。 我個人的要求標準比較低,二分對立只要能提供一種辯證的動力,只要不停留在原地,只要不淪入如阿多諾所痛斥的,那在「二元分裂中主體將自己從客體中的『相對超拔』變成一種獨立和統治權力」,成為一種「主體同一的意識形態」,是值得接受的——周叔迦認為逃不出二元分立的黑格爾絕對辯證法永無寧日,達不到心靈安憩的彼岸,我同意,但就讓它永遠只是一種過程或也何妨?換言之,以二元分立的辯證法只要能提供超越的可能,我便「不滿意但可以接受」。這樣說來,我是以手段為目的,從這裡便也可以看見,我不是個如石曉楓所謬贊的具「思想性」的人,與其說我有思想,不如說我有「意志」。 不錯,我寫的是「意志」,是「情性」,或者更等而下之的「情緒」,往自己臉上貼金,是接近杜思妥也夫斯基筆下的那種「任性」的自由人。 因此,吳鈞堯一連串好意提醒我的,諸如受限於二元論框架,不具備金門如實的生活性,選擇逃離,無方向等等,便如一一蹈空了。我的意思是說,作為一個論述者,宜於像現象學學者胡塞爾所使用的方法論那樣,先「懸擱」所要面對的對象的「本質」,意即先不要對對象作先驗的判斷。吳鈞堯行文的——我不能說「錯誤」,但至少是「危險」,是他先懸定一靶心,然後朝靶心射箭。結果是,箭箭命中,但可能大多與我無關。譬如說我儘可以回答他,我本來寫的就不是「金門性」的東西,我寫的是「個人性」,猶如七等生寫的不是苗栗通霄,他寫的是自己心靈的故鄉。所以我三番兩次重申,我的小說不是「鄉土文學」,而是「現代主義文學」(若以反一切既定價值,封閉系統道德的那一層面,我又算是個「后現代主義」者了,雖然,吳鈞堯可能更會以我更浮游無根來指摘我)重要的不是選擇什麼,而是作了選擇(后現代哲學則更進一步說,作不作選擇都不重要)逃離也是一種選擇;評論者不能告訴作者什麼樣的選擇才是對的,吳鈞堯卻正這樣做了,所以我說他先懸定一靶心,並以自己反對的二元分立來作反對。在我看來,他的方法論頗有反陷自己於困境的危險。 石曉楓發表於《金門文藝》第十七期裡的〈在鄉土,與鄉土之外〉一文的論述方法論便慧巧些,她並不先懸掛一標的物,而跳脫開意識型態的羈絆,只就拙作《時間懺悔錄》文本作「實然」而不作「應然」的其個人直觀,她依循的是羅蘭巴特「批評是積極為文本創造一種意義」的精神,她創造出的意義和我稍見出入,但哈羅德‧布魯姆不是說過,「一切文學都是誤讀」嗎? 知道吳鈞堯正在撰寫金門現代文學相關碩士論文,特地貢獻出自己一得之愚供他參考。受限於個人學力及時間,只能粗淺談到這裡。下面再聊些靈感的吉光片羽: 所謂余光中之「介入現實」者,我個人的認知是,他選擇的時機及面對的對象,並非「現代主義」,卻是「鄉土文學」。而他在鄉土文學論戰中喊出那句「狼來了」的恫嚇,公道自在人心,我不作評論,又,余光中詩作,在「現代主義」偏於晦澀、疏離之時,要是說他起了什麼可取的示範作用的話,那並不在於他勇於介入現實,依我看,主要應在於他以中國抒情傳統抗拒全盤西化的現代派。這份抗拒的身姿很漂亮,但說到其詩作如何勇於介入現實,恐怕是陳芳明個人崇拜的過譽美言。 要能如實表現出金門面貌,並指引出一方向的金門文學代表作家,小說應是堂堂十冊巨製的陳長慶兄,現代詩應是對家鄉充滿深情凝視的張國治兄。眼下金門文學作家群中,公認看好的是楊樹清和吳鈞堯兩人。現楊樹清走入新聞,吳鈞堯走入學術,都使我不免為之悵惘。我何嘗不知,當我表明自己一向不是,也無意作為一個「鄉土文學」作家時,惹惱了某些人,但這我是不管的。我並不是建立什麼正面價值,卻只鄙斥那媚世、逆反於個人價值的任何價值,不管那些世俗性價值有多少正當性,我以逃避作抗拒,只要得到自由,最後的勝利將屬於我;我最大的勝利是一無所獲。我好比那推巨石上山的無能者薛西弗斯。我不代表任何人,只代表我自己。我寫作時最大的願望是拋忘自己,儘管到現在還做不到。 現代主義和存在主義互為表裡。「存在」一詞希臘文einai,英文to be,涵具了個「是」字,有「是」,就表示有個相對的「不是」,可見西方心靈夢魘中的二元論命運揮之難去。哈姆雷特喃喃自語:「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puestion」,羅馬巡撫彼拉多反問耶穌:「真理是什麼呢?」西方人從自然中剝離,主客體有了疏離和隔閡。許多我們中國人不成為問題的問題,他們卻徒呼負負,這點海德格可能也察覺到了;海德格雖仍未能完全逃脫二元論形上學,但已將其存在哲學的觸角伸向神秘、不可知的人之感覺情緒,一如尼采。我以為這無非就是一種超越。我某些小說,即如「抒情詩」、「淘井記」、「夜遊主人」、「脫逃術」等等的神秘傾向就是我的超越論的一種,石曉楓看到超越的一面,吳鈞堯看到固守的一面,都對。我則警覺到,必須作不斷的超越,才不致論墮入虛無。 最後,我又想到,「方向」這種概念,其實也是「現代主義」二分思維,表示相對於「非」的「是」。吳鈞堯若是要我標舉出方向,豈不是要我也自畫出一個靶心讓他射(一笑)而且同樣的,這次他也是用二元論來反二元論的。我絕不標舉出方向,我不會上當(再一笑)。不管怎樣,謝謝吳鈞堯一年兩回的言說。凡是願意讀我的小說的人我都心存感念,何況更坐下來爬梳其義理。偶而我重讀自己的作品,意有陌生之感,始相信文學是公器,任人有品頭論足的自由,而原作者藉由一面面他人之鏡來看清自己的模樣。吳鈞堯的言說的確讓我照見自己的貧瘠無力。我常覺得自己曩昔那些小說,逃脫不了現代主義文本最常見的敗筆,那就是有骨架而無血肉。吳鈞堯說我「大有架勢」,那是他心存寬厚下筆為我隱諱,理應說是。「徒有架勢」才對。日後我唯一可能的指望或是,深化自己思維當中那些神秘無能言說的部份,設若有誰看不懂我在講什麼碗糕,我便厚顏自嘲地說:「我也不知道。」並再引用阿多諾的話來自我解圍,那句話是這樣說的:「惟有那未能理解自身的思想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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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只是從興趣出發而已。起初,池荷感到交淺言深,難以啟口,兩人交往三年,池荷已從上尉晉升少校,她在一次約會時,終於向台平談起她的觀點:「你花這麼多時間,研究台灣原住民,就像我利用公餘時間,研究航海學一樣。你想,我既不能當船長,不能當水手,也不會到海軍官校當航海教官,我這不是浪費精力麼!」 杜台平忍不住拊掌大笑。 「妳的話聽起來有道理。但是──」 「你把你的道理講給我聽。」池荷搶先說。 台灣民族主要的是漢族和原住民,原住民人數雖少,卻是居住台灣最早的民族,除了平埔族外,大體上分泰雅族,北部山區為主。賽夏族,分佈在新竹、苗栗山區。布農族,住在中央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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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為了不讓阿母思念和擔憂,以及可以利用假日上山幫忙,婉玉幾乎每個星期六都回家,星期日下午再返校。雖然必須花費好幾塊錢的車資,但能在阿母膝下承歡,能分擔阿母肩上的負荷,也是值得的。於是她利用星期六回家時,把學校退回的伙食費,順便帶回交給美枝。 「阿母,救總的公費已經申請到了,學校把我們以前繳的伙食錢全退了,一共是一個月零八天,一百九十元。阿母,您就收起來吧!」 美枝接下後,內心有感而發地說: 「錢,雖然是身外之物,但對我們這些窮苦人家來說,它實在太重要了。一旦沒有錢而向人家借,可能會四處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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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懷先父
「翡翠田園農家樂、豆棚瓜架話桑麻、老農翁金砥種果致富、看桃紅柳綠粒粒辛苦。」這是民國五十六年六月十七日金門日報記者王克蠅先生專訪翁金砥老先生的大標題。所幸我家大哥有收藏的好習慣,再經過我家三哥重新電腦打字存檔,才得以保存至今,如今,這篇文章便成了我們兄妹思念先父的泉源。 當年的赤仔埔,黃土一片,荒蕪人煙,可說是一塊不毛之地,遍地亂石雜草,紅土漫天飛,任何人都不看好的,但唯獨先父,耐心的來開墾,也許家無恆產,又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待養之故;再也許先父慧眼獨具,洞察先機,看中她是塊寶地。他耐心的把泥土挖起來,再用篩子慢慢篩,經過長期的墾荒之後,再從遠方挑運砂子摻進泥土裡,如此改變土質之後,才能種植花生、地瓜之類的旱季作物。這份辛勞是難以想像的艱辛,但總算沒有白費,因為先父對它有信心,他相信會有成功的一天,終於化腐朽為神奇,完成了此一艱鉅的任務。 民國五十三年,先父初為爺爺,興奮之餘,開始種植果樹,一方面年份好記,孫女多大,果樹就種多久了,另一方面純粹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胸襟,想種給後人吃而已,因為他一點也不愛吃水果,哪知無心插柳柳成蔭啊。當年果園佔地約十市畝,以蕃石榴三百株最多,尚有龍眼一百株、柚子六十株、桃子七十株,其他荔枝、芒果、枇杷、李子、楊桃、柿子、桔子等果樹種類繁多,果樹之間再種些間接作物,譬如種植玉米、花生、甘薯等,讓土地充分利用。說實在的,這麼大的一片土地,要經營它還真不容易,所以先父的這一份辛勞是難以想像的艱辛啊!但他老人家還是撐起來了,如今回想,真叫人不捨啊! 先父還在果園蓋了一間簡陋的房子,作為休息及遮風避雨的地方,之後,就幾乎以此為家了,他想法先進,作法獨到,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所以他想遠離塵囂,過自己的世外桃源生活。小時候我常常在他的屋子裡翻箱倒篋的找東西,常發現一些古代的銅錢硬幣之類的東西,那都是犁田時從田裡找出來的到現在可成了無價之寶了;在那沒有甚麼娛樂的童年裡,尋寶就是我的最佳樂趣了,也因此而練就了一身「找東西」的本事。先父酒量之好,無人能出其右,喝完酒之後,就會談起當年往事,在年輕的那段日子裡,一肩能挑起三百斤,在村裡能與他相比的還真找不出幾個呢,就憑這點蠻勁與勇氣,獨自去開創自己的前途。 二十來歲時,曾當過信差,專門把南洋一帶寄回家鄉的金錢送到收信人家去,那時候的信差全憑兩條腿跑,十分辛苦,有一次,當他和負責人三叔公(父之三叔)挑著一擔銀元去送的時候,半路遇上強盜竟被搶個精光,三叔公右腳受到槍傷,日後成了拐腳,他還清楚記得那天是十月二十三日,但是究竟是哪一年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於是差事丟了,只好回家種田地。後來,一個人赤手空拳遠渡重洋到新加坡闖了三年,沒賺到甚麼錢,最後只好安份的返回故鄉,老老實實的把心血精力全部寄託在土地上,做個樸實的農夫。 由於他老人家終年與陽光、風霜為伍,所以額頭上滿是風霜刻劃下來的經驗與智慧的結晶,他的辛勤、刻苦耐勞,總算把我們六個兄弟姊妹拉拔長大,在那麼艱困的環境裡,實在非常辛苦且不容易啊!當年小時候,一到假日,就得到田裡幫忙,小小心靈多期盼下雨啊,因為下雨就不必到田裡工作了,小小年紀真的體會不出父母的辛勞,不知該替父母分憂解勞,分擔工作,如今為人母親,卻已無法承歡膝下了,那才是心中最大的遺憾! 先父常有一些奇特的想法:他常說錢財有兩隻腳,不喜歡待在家裡,它們喜歡到處玩,所以錢一到手就要讓它出去玩,它才會再度光臨,否則,你硬是綁也綁不住的。在現今來說,就是所謂的通貨膨脹原理,也就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家中毫無閒錢可言,當然,那個年代的農家生活是十分清苦的,所以當我國中畢業之後,原本要我去學習機器織毛衣來貼補家用的,還好,最後還是讓我繼續升學了,因為那時代女生受教育的比較少,而且鄰居還會恥笑我們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將來結婚了還不都是別人家的。所幸父母不顧鄰人的閒言閒語,最終作了明智的抉擇,所以當我畢業後擔任教職,總算不負所望,終於讓他老人家感到欣慰。 在烹飪方面也有他獨特的見解,也許到過南洋一帶,知道糖可當調味料,當年就強調用糖來代替味精,但就是沒人相信,無人接受,如今翻看食譜學做菜,方知不假,似乎觀念太超前了就變得有點不合時宜呢。想想現在,大家為了養生、為了健康,無不少油、少鹽、少味精呢,而先父早在當年就有如此先進的觀念,還真的不得不佩服呢。 「八二三」之後,中共常打宣傳彈,單打雙不打,大家聽久了都能聽聲辨位,先父當然也不例外,每當躲防空洞時,若打完三發就轉向的,先父就意會說那是攻打我們的三民主義,若打五發才轉向的,就意會那是攻打我們的五權憲法,當時小小心靈還真是聽得一楞一楞地,似懂非懂的。他老人家就是這般滿是愛國情操與民族意識,腦子裡充滿著無限的想像空間呢! 先父的世外桃源是我們假日的休憩場所,這時大姊會帶著外甥、外甥女及美食回娘家來幫大家打打牙祭,大姊夫會陪老爸喝個兩杯(當時的五加皮酒就是他老人家的最愛),那就是他老人家的一大享受了,全家人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無所不談,有時候爭得面紅耳赤,不歡而散,有時候盡興無比,不醉不歸,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格外歡暢,人生有啥比得上這天倫之樂啊!如今一切都已遠離,徒留無限的思念在心中迴腸寸斷,徘徊不已。唉!人生當及時行樂,當及時盡孝道,莫待雙親不在,空留遺憾,「子欲養而親不在」是為人子的最大悲痛啊! 現在,家兄們已把先父的世外桃源重新整理得美輪美奐,名叫「砥園」,以紀念先父,另外,在政府的補助款之下,開挖了一座池塘,我們把她叫做「吳謹池」,以紀念先慈---吳謹女士。如今,此處是我們兄妹聚會之處,其中藏有我們太多的回憶和無盡的思念!希望先父、先慈在天之靈能感到欣慰,讓為人子的我們能稍減心中的遺憾於萬一,則幸甚之至!也讓我們把這份思念化為他們長存不朽的精神典範:「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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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人物
十七、 她有很多女兒,但只有一個兒子。 很遺憾,唯一的兒子,卻是殘疾,住進療養院。 當兒子失蹤的消息傳來,她心急如焚! 生見人、死見屍! 尋覓無蹤! 多年來,兒子生死未卜,她以淚洗面,更期望奇蹟出現。 養兒防老,兒在何處? 苦等多年,七十多歲的年紀,依閭望兒早歸。 誰來幫幫她? 是天?是地?抑或是人? 十八、 耳聞外島優渥,二話不說,戶籍遷回,人兒回鍋! 經濟不景氣,頭路不好找,有心人士告訴他,返故鄉,福利多多,免煩惱。 飛機落地,呼吸了新鮮的空氣。 接著,生活是一個難題,覓不著工作,腸子咕嚕咕嚕叫! 他在古厝棲身,房間已倒塌,陪伴他的是一些老舊的傢具,簡陋的設備,勉強過日子。 他怨嘆,返鄉後,除三節家戶配酒,就屬搭公車免錢,總不能餓著肚子,天天搭車四處繞? 他時而抱怨,為了一張選票,哄他回故里的人,離他遙遠! 他人有難,能力範圍內,盡量幫,三不五時的物品提供、慰問金發放,給他魚吃,不如教他釣魚。 十九、 他一百歲了! 人瑞的養生之道,自有一套。 清晨四、五點就起床的他,漱洗完畢後,「甩手功」七大項,每項做一百下。 世代以捕魚和務農維生,雖已一百歲,不忘本,仍舊種些小菜,鍛鍊身體。 三餐清淡,早餐稀飯配醬瓜、中餐白飯綠豆芽、晚餐不忘燙青菜。 兒女已長成,各有事業忙,開心的他,笑起來,眼睛瞇成一直線! 樂觀的人兒,活到一百歲,有他的一套人生哲學。 二十、 睡午覺的他,猛地驚醒! 站立眼前的美女,衣服一掀,波濤洶湧! 揉揉雙眼,「肉彈」已到跟前。 目不轉睛之際,一瓶上千元的健康食品,要你吃得好、睡得好、健康沒煩惱。 平日省吃儉用,此刻,花錢不手軟,一瓶太少、再多買幾瓶。有燒香有保佑、有吃健康食品會長壽,美女當前,又天花亂墜的結果,疊疊鈔票,掏了又掏! 美女還會送張「沙龍照」,電話問安、寫信問好,要他勿忘「影中人」。 下次再來,苦了口袋! 買了又買、吃了又吃,天國召喚,日子不遠! 二十一、 夫妻替人作保,識人不清,毀了一生! 對方無誠信,他倆吃悶虧。 債務逼身,無處躲藏,丈夫憤懣遭友欺,燒炭自殺,家庭一朝變色,妻小頓失依靠! 上班的妻子,乃公司多年員工,老闆思慮,與其將她解雇,另請新人,重頭教起,不如留下此一台柱,伸援手,先為她償清債務,再由每月的薪水扣抵。 柳暗花明又一村,明理的婆婆,知道她身處困境,除噓寒問暖,又付諸實際行動,每月匯款給孫兒,保住了「骨血」! 替人作保,別逞一時之快,先認清對方再說。 二十二、 她的母親,殘癱病床四年多! 孝順的女兒,來往醫院奔波,數年來,每日不間斷。 儘管醫護人員,隨身侍候,她依舊親臨病榻。 含淚陳述,母親對她的愛、她對母親的孝,永無休止。 遠遠的路,不畏天寒、不懼熱陽,趕著一班又一班的公車,只為親情,為那含辛茹苦的母親。 母女情深,她輕輕撫著母親的額頭、緊緊握著母親乾癟的手,聲聲呼喚,要母好轉。 她的母親眨了眨眼,滴下了兩行熱淚! 她幫母親翻身、她幫母親按摩。 她要母親日日好轉、轉危為安! 中等的身材,逐漸消瘦,微凸的腹部已不再! 日日年年,未曾改變。 她,值得讚揚! 二十三、 屋簷下,摩擦連連! 兩妯娌,感情生變! 兄弟鬩牆為哪樁? 一為老婆、二為家產。 同是父母生,相互扶持本應當。 有朝一日天色變,風起雲湧,心湖擾波濤! 鴨霸之人,什麼都要贏,什麼都贏,就是贏不了親情。 打虎亦要親兄弟,本是同根生,兄弟,何苦為難兄弟? 有緣才能當妯娌,數十寒暑相照顧,多一個伴,多一份力量。 強勢的一方,總是佔在最高處,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呼風喚雨的結果,兩敗俱傷! 懦弱的一方,收拾行囊,離開家鄉。 終於,天地任她遨遊。 手段高明、苦心經營的結果,他(她)的子孫長大成人,無人願意將根留下,紛紛往外移。 淺嘗孤獨的人生,末了,思子、思孫心切,仍然收拾起行囊,遠走他鄉,投靠子孫去了! 屋宇,仍是空空蕩蕩。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二十四、 清潔馬路很辛苦! 一根竹掃帚,他揮汗如雨地掃著。 初接這份工作,骯髒的馬路,整理起來,格外辛苦。 他花了好些時間,努力打掃,垃圾好多,彷彿掃不完。 他告訴自己,優質環境需用心整理,今日多花一些體力,明日道路會更好。 用心的結果,垃圾不見了、樹葉不見了,一條整潔清幽的道路,呈現眼前。 爾後,勤於保養,每回經過,那條筆直的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舒適的環境,不要只依賴清潔人員。人人愛乾淨,垃圾不亂丟,環境整潔靠你我。 二十五、 夜深了,屋外傳來陣陣喧囂聲! 停下指間的鍵盤,推開落地門,探頭察看。 天哪!幾個穿著制服的學生,就在住家附近,旁若無人般地,有的撞球、有的抽菸,有的叫囂! 他們的父母呢?不擔心嗎? 此際,該是沉酣夢鄉的時刻。外頭,夜深露重,著涼了怎辦? 晚了,回家吧! 孩子們,你們的家長,是否正穿梭在大小街頭,找尋你們的蹤跡呢? 別再玩了,真的很晚了。 二十六、 一個踐踏親情的人,成就再高,亦等於零! 與外人稱兄道弟、自家人如臨大敵! 他的城府極深,屋裡屋外,判若兩人。 家如旅館,和家人相處,冷若冰霜。來匆匆、去匆匆,無人知道他的行蹤! 對家,一概不管。 走出家門,紳士風度,人人稱羨! 哪家有苦,他噓寒問暖! 哪家有難,他衝鋒陷陣! 一路走來,模範多多! 模範兒童! 模範青年! 模範父親! 模範……… 諸多的模範,滿足了虛榮心。 家人分享了他的喜悅,但,欲哭無淚! 二十七、 她說自己是個苦命的女人! 她的前夫,常常對她拳打腳踢,迫不得已,離婚改嫁。 可憐的她,陳述婚姻的暴力! 染燙的捲髮、濃豔的彩妝、性感的穿著、說話鏗鏘有力,看不出苦難曾在她身上發生? 滔滔不絕的言談,連閨房趣事,都敢見陽光,不愧是「現代豪放女」! 閒來沒事,種點小菜自娛,分送鄰人的結果,只為一個「模範」,強迫似的,要別人說她「好」,原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有「目的」的付出,不知食用者,有啥感想? 她的聲音總比別人大、她的手段總比別人高。 前段的婚姻,那「家暴」的陳述,言猶在耳。 不知是他「家暴」? 還是她「家暴」? 二十八、 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講。 她喜愛道人長短! 一句話、一件事,聽到她的耳裡,經由她的嘴傳送,已變了質。 興風作浪的結果,惹出許多是非! 不敢承擔的她,找了許多的藉口,為自己圓謊。 起初,一問三不知! 當事態嚴重時,她會搬出一套理由,為自己的無知,找藉口,某某話、某某事,均是自娛娛人,開玩笑! 嚴肅的話題,玩笑開不得呀! 自編自導、無中生有,釀就多少遺憾事? 課本裡,有「放羊的孩子」,實際人生,亦有啊! 她(他),存在你我的身邊。 二十九、 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 相差四十歲的兩人,共結連理! 不被看好的婚姻,維繫良久。 她不分晝夜地侍候著他,不計較他有多老? 三姑六婆,躲在一旁竊笑! 兩人世界樂逍遙,不管他人閒話有多少? 頭髮一黑一白、身高一高一矮、體重一胖一瘦,外在不搭軋,心情舒適自在最重要。 只要日子過得好,管他長怎樣?總比郎才女貌、雞鳴狗盜,來得自尊高高! 這輩子普普通通,心存善念,下輩子加減補償。 三十、 無論身在何處?路邊的人物,引領著或多或少的思緒,些許的創作題材,給了許許多多的靈感。 為文者,走到哪、看到哪、寫到哪,有些路邊小人物,看來雖然不怎麼起眼,因為靠自己努力,而擁有一片天,怎不教人肅然起敬! 而有些滿口仁義道德,卻躲在陰暗角落,興風作浪、暗箭傷人,此等人渣,相較之下,豈不汗顏? 寫完了「路邊的人物」,算算字數,新書「女人話題」就在不遠處,期待「鼠年」的來臨,能完成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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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杜台平是個質樸勤懇腳踏實地的人,無論治學、做事都很認真。他以母親是排灣族原住民為榮,他哥哥卻從不提起母親,只說母親曾是運動會的田徑金牌得主。台平目前在國防部任中校參謀,清晨七時進辦公室,直忙到傍晚七時才下班。他無怨無悔,埋頭工作,他唯一的志願是退休以後,回屏東萬隴村買一棟民宅,完成他的《台灣原住民史略》的寫作計劃。 杜台平的這項計劃,誰也不知道,只有三軍總醫院護理長池荷知道。池荷是花蓮人,高中畢業,考取了國防醫學院護理系,一直在醫院服務。有一次台平患闌尾炎住院開刀,認識了池荷。兩人的交往,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態度,偶而打電話問候,或是一同看場電影。這在一般男女青年的眼裡,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台平計劃寫排灣族史,池荷覺得滑稽有趣,因為做這種工作,學非所用,而且也不是他發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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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婉玉檢附的各種文件,都符合申請的要求,因此,她當然也在受補助的名單之內。當補助案獲得救總核准撥款後,學校並把先前收的款項,一一退還給他們。救總派駐金門地區的陳姓專員,也趁機集合八十位獲得清寒補助的同學,做精神上的訓話。除了加以勉勵外,也冀望諸同學長大學成後,要以青年的熱血,為國家盡心盡力、為國家犧牲奉獻,以報答蔣總統關懷他們的恩德!然而,這些初中一年級的毛頭小子,距離長大學成尚遠,是否能理解他話中的含意?是否能永遠記得國家給予他們的恩澤?還是這份恩情會隨著時光的消逝而遺忘?就讓那無情的人生歲月,來考驗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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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樂客詩文集》自序
個人的第五本小書,之所以取名為《百樂客詩文集》,是其來有自的,請容我向您娓娓道來。 《百樂客詩文集》之得名,係得自「百樂客喜朋」這一家日商餐廳給我的靈感。 「百樂客喜朋」,係位於臺北市長春路的一家日商餐廳,個人之長女於大學求學期間,曾利用暑假在此打工,甚得老闆及同事之照顧;個人的這本小書之所以取名《百樂客詩文集》,筆名「喜朋」,係戲把「百樂客喜朋」拆開為「百樂客」與「喜朋」兩部分,除為長女增益回憶,亦勉其不忘當年打工賺錢之辛苦矣! 另外,個人的個性,亦極為容易被感動、也較多愁善感,所以,常用的三個筆名,都取得充滿歡樂與喜感,它們分別是「樂山」、「喜朋」、「陶然」,這樣做,無非是在提醒多愁善感的自己:隨時隨地都要快快樂樂、歡歡喜喜,千萬不要鎮日愁眉苦臉的,因為,愁苦憂心是過一天,喜樂愜意也是過一天,何苦來哉? 再說,「百樂客」三字,如解讀為:人有「百」日好,隨時要快「樂」,不枉為過「客」,不也是挺美好、挺傳神的嗎?既然如此,「百樂客」的另一層意義,不就是「喜朋」的化身嗎?如若不然,試問,豈有「百樂客」而不「喜」歡結交「朋」友的道理? 剛好,拙著的大部分篇章,也著重在書寫朋友的種種好處,在這些最佳男主角當中,有些,是交往有年的好朋友,有些,則是剛結識不久的新朋友,但無論如何,他們跟個人的契合、跟個人的投緣則一。俗語說得好:「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個人之所以會和他們結為好友,多半是因為談話投機、磁場相近、機緣成熟、因緣俱足的關係,所以,才有可能成為彼此的話題與筆鋒下的人物書寫。 這些年來(算起來,已有三十多年了),我寫寫停停、陸陸續續的撰寫了一些冠名聯(又叫「人名詩鐘」),也僥倖獲得不少長輩、宗長、同學、朋友的鼓勵與謬賞,並常有要我「積稿成篇」的建言,對此善意的言談,幾乎在每一次交談、每一個場合,我都會虛應一下故事、交差了事,但是,日子久了,還是拗不過這些「損友」的煽惑與勸進聲,也罷,醜媳婦遲早是要見公婆的,既然自己有心要撰寫,既然存心要去碰觸,也就不能再視結集出版為「寇讎大敵」了,因為,沒有師友的批評,那來的俾補闕漏、與時俱進呢?更何況,自己的文筆雖然拙劣,也還算差強人意,每每想到這裡,我一顆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懸心,也就自然輕鬆、寬慰踏實多了。 先前(民國九十四年五月份),個人曾自費出版過拙著《滄海一粟集》,當年,個人即發下宏願:「希望兩,三年,個人即能自費出版一本新書」,屈指一算,「三年之期」或者說是「三年之約」,也即將要屆滿了;我是一個重然諾的人,言出必行,不能輕易食言而肥,雖然,只是不經意的一句場面話,但是,仍然要盡力去實現它才對。 民國九十六年,對我個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紀元,因為,就在這一年,我竟然能同時出版兩本小書;除了本書以外,我另外還編寫了一本書寫故鄉的小書~《金門下坑史蹟源流》,感謝歷代祖先庇蔭,賜給我一支不錯的禿筆,更賜給我時有佳評的不惡文采,我自然不能也不敢妄自菲薄、暴殄天物,我應該更善自珍視、更自強不息。 感謝數十年來,個人在讀書、寫作這條孤寂的漫漫長路上,一路給我鞭策與鼓舞的諸位師長、諸位好友,感謝內人吳瓊麗女士,是她對這個溫暖的家,無怨無悔的辛勞與付出,我才能好整以暇的讀寫不輟;感謝三位寶貝子女,是他們對老爸無可救藥的雞婆個性,積二、三十年,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容忍度與耐受力,我才能日復一日、故態復萌的在家裡做我的大老爺,一走進閱讀的氛圍,就能「屁股擋城門」的紋風不動,一開始寫作時,只要「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天塌下來都可以不管;設若,沒有這些骨肉至親與知己好友,就沒有這本書藝海微瀾的歡喜誕生。 不能不提的是,對我來說,又敬又畏的家大人,雖然,他老人家已經離我而去三年多了,但是,我卻始終感覺到他老人家就在我左右,並不曾遠離;再說,劬勞的家母,異於常人的人格特質:先人後己、操危慮患,與人為善、委屈求全的無形資產,所自然散發出的能量與光環,更是在我的生活中、生命裡、成長中、血液裡的重要元素與重要成分,兩老的昊昊之恩,如天之賜,我能不設法使其發揚光大,來表示感激、回報他們的德庇與福蔭嗎? 謝謝每一位在我生命中,任何時地出現的貴人~打從內心深處的。 陳為學 敬識 九十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國曆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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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人物
一、 一只磅秤,秤其重量,觀人心胸,有否坦蕩? 買賣雙方,錙銖必較的時刻,今日搶人分毫、明日故技重施,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主顧再也不見了! 「買賣算分,相請無論」,價碼談妥,斤兩切實際,不該有投機取巧的心態,抱著多賺一毛是一毛,久而久之,再好的主雇關係,亦會變質。 二、 村落只要有個「擴音器」,某家有人吐一口痰,這隻鵝,吐得又肥又大,都會傳聲遠遠! 不切實際的謠傳,毀人聲譽、毀己人格! 說話之前,細細考量,切莫無中生有,陶醉在幻想之中,而惹人反感。 自以為是,見不得人好的鼠肚雞腸,處處可見,這些心存雜質之輩,該滌濾心靈了。 三、 敢說敢做,就要敢承擔! 「豎仔」,只敢在背後說大話,講了這家,又說那家。 當兩家人產生誤解,摩擦連連,他(她)躲在角落,摀嘴竊笑。 樂此不疲的結果,傷人傷己! 他(她)會告訴東家:「對西家嘴唇皮相款待,那個人不是好東西!」 他(她)也會告訴西家:「對東家嘴唇皮相款待,那個人不是好東西!」 有朝一日,陰謀曝光,不敢承擔,仍舊躲在角落;此際,不是摀嘴竊笑,而是過街老鼠! 四、 公器私用,顯露人格缺陷。 「吃蔥開肉賬」,將眾人的利益,中飽私囊,假愛心之名、行斂財之實,最是可惡! 行善最樂,有餘力,造福人群,為自己積陰德、為子孫留榜樣。但形跡可疑、行為偏頗,就得省思一番。 放眼而望,這樣的人,存在你我的身旁,聰明的你,選擇「烏鴉一般黑」?跟著他,吃香喝辣,還是自視清高、離他遠遠? 五、 「頭銜」,因人而異! 汲汲於名利的追求,頭銜越多越好,相遞名片的時刻,臉上多了一道光芒。 虛構的頭銜,只是自我安慰一番,起不了啥作用。 有能力、真正想造福人群,哪需要這些名堂? 名片上,滿滿的字樣,看得眼花撩亂! 深究下,條條的頭銜,原是虛晃一場! 黑白、彩色,任君選;你來、我往,比頭銜! 六、 知足最樂! 有飯吃就好,別老是想讓政府養。 社會福利,慢慢釋放,人人想分一杯羹。 錢要花在刀口上,幫助需要幫助的人。然而,某些投機份子,覬覦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明明豐衣足食,卻成天叫窮,「哭爹喊娘」為銀兩,當所得稅一攤,瞞天過海的伎倆被識穿,原是一個「貪」! 靠自己的實力,得來的果實較甜蜜,何苦為那身外之物,如無頭蒼蠅亂竄! 外頭有人包辦,專向政府「要錢」,一傳十、十傳百,雷聲大、雨點小! 真有那麼好康嗎? 老人家,不可不慎呀! 七、 要啥東西自己買,順手牽羊多難看! 許許多多的活動,總見許許多多的人,手中一個環保袋,「見(件)好就收」,完全無視於後面有多少人,正揮汗如雨,照規矩、排隊等候。 任何活動,總有熱心參與的群眾,戮力以赴。 投機份子,裡裡外外繞一圈,看到什麼,順手一拿,就是自己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到了店家亦一樣,東摸摸、西瞧瞧,伺機下手,拿到賺到? 聰明的商家,小至四面牆壁多鏡子,大至監視器照著你(妳),身影全多錄。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人生有污點,走路如何抬頭挺胸? 八、 喜歡「當官」的人,沾上小官邊緣,都會耀武揚威一番! 時機庇蔭,生得逢時,一個小差事,有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上,擔憂飯碗破,不敢懈怠。 反觀,稍沾邊緣,目中無人,以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在當官,那耀武揚威的模樣,令人作嘔。 一個小小的名堂,不多不少的津貼,說話嘴角生泡沫、走路威風如螃蟹!搞小團體,仗勢欺人,擺明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動不動,搧風點火,掛在嘴邊的,均是沒道德的話,且愛興風作浪、找人算帳! 須知,看人礙眼,無事找事,喜歡隔岸觀火,見不得人好的心態,將他人鬧得雞犬不寧,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雞蛋密密亦有縫,「人小鬼大」的「小官」,該收斂的時候就要收斂,許多雞鳴狗盜之事,當掀開的那一霎那,報應就在不遠處。 九、 做生意,各憑本事! 有些人,就不是這樣想,自己生意做不贏人家,輕則背後講閒話,重則演出全武行! 搶客人,不是在嘴上功夫,而是發自內心的待客之道。顧客的眼睛是雪亮的,上一次當,怎會上第二次? 貨比三家不吃虧,當這家客人奔向那家,此際,沒風度的人家,「同行相嫉妒」的戲碼,即刻上演,那可怕的嘴臉,無論彼此的關係如何?鄰居、朋友、親戚,說翻臉,就翻臉,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交情沒了、情感破了,從此形同陌路。 東家說西家的壞話,西家挖東家的瘡疤,樂此不疲。 十、 住同一條街,對彼此的生活作息,已經夠清楚。 家中唱空城,沒事東晃晃、西晃晃,騎樓底下來閒逛。 自家養蚊子,他人門庭若市眼兒紅,循線索、覓端倪,走過來、繞過去,斜眼看,又不敢正眼瞧,猶如奸臣嘴臉般! 什麼都問、什麼都管,熱心過度,惹人窒息與反感! 親朋好友多,今日拈香、明日送葬,後日接機………,婚喪喜慶,無一缺席,已經夠忙,還要接受質詢,實在太累。 管好家務事,少探人隱私,功德一件! 十一、 「調情高手」,沒什麼值得炫耀。 男人玩了多少女人、或女人嘗試多少男人?只是遊戲人間。 真正心靈的伴侶,在於情感專一。 愛炫耀自己擁有多少異性?顯示膚淺的一面,沒智識與沒水平。 身體髮膚,吋吋珍惜,隨意踐踏,有失理性。 而用身體換來的報酬,縱然金山、銀山,亦無光彩可言。 四處宣揚戰果,手指頭數不夠、再加腳趾頭! 揮灑的青春歲月,老來怎堪回首? 世界大、男女多,能一拍即合,乃「緣」的促成,切莫抱著遊戲人間的心態。 十二、 「婆媳不睦」,自古有之! 難相處的二人,自有強勢者,而受委屈的一方,眼淚往腹吞。 不知內情的「局外人」,實不該胡亂批判。 親眼目睹,有些人目無尊長,卻大言不慚,批評他人的婆媳相處之道。 多少孤獨老人,媳婦擺著好看,老人家自給自足的景象比比皆是。當往生之際,眾目睽睽下,搥胸頓足,演一齣歌仔戲,賺人熱淚! 「龜笑鱉」,高談闊論他人不孝,卻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說別人之前,先考慮自己。 十三、 「義女」! 她沒有女兒,為了百年後的「大鬧熱」,收她為「義女」,對她疼愛有加。 義女忘了自己的身分,從此坐大!她有自己的家,丈夫怕她,她最大! 但是,好大喜功的她,不放過任何一個出鋒頭的機會。 她喜歡炫耀,在親友前面,誇自己走過幾個國家,讚自己多會理家! 眾人豎指稱讚,她「尾椎骨」翹得高高! 這個時代,出國觀光,不是什麼大不了! 井底之蛙,在自己的小井圈裡,繼續炫。 阿諛奉承之輩,歪著嘴角,繼續捧。 到底,誰說了真話? 數年過去了,義女還活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裡。 而那些心口不一的人,臉不紅、氣不喘,一遍又一遍地,配合演出。 義女陶醉,他(她)們卻在背後聳肩、吐舌頭。 十四、 沒什麼收入的人,口沫橫飛的述說,她的投資多多! 資金從何而來? 三不五時,出現面前,告訴我,她的理財觀! 在她眼裡,我是個沒用的家庭主婦。 她眉飛色舞,在我面前轉了一圈又一圈,那是市面上,限量供應的「精品」! 我不為所動,沒啥大不了。 在我眼裡,身上所穿的路邊攤,比她好看! 知道自己的身分,就別打腫臉、充胖子! 氣球吹太大,亦會破! 偏偏有人愛吹牛。 存款多? 男友多? 細細打量,應該只有口水多?! 十五、 沒帶過小孩的人,帶了一口「好小孩」? 嬰兒呱呱落地,婆婆、媽媽、褓母,分擔了肩上的責任。 她生過小孩,卻沒帶過小孩。 但她,口裡有很多「媽媽經」! 孩子的成長! 孩子的教養! 孩子的分享! 舉凡,如何帶好一個小孩?她都說得頭頭是道。 但她忘了,自己的孩子,正在危險邊緣游走呢! 懷胎十月的骨肉: 孩子的成長,她不清楚! 孩子的教養,交給政府! 孩子的分享,從何說起? 但她,就是有很多「媽媽經」! 十六、 租屋近兩年的她,初來,被流浪貓嚇壞了! 趕不走的貓,走一步、跟一步,或許是「緣」,她漸漸的喜歡牠! 善解人意的貓,聽得懂人話! 她為牠準備食物,牠歡欣鼓舞! 牠不吃飯、亦不吃肉。 沉思許久,原來,牠愛吃魚骨頭。 每天,她精心幫牠準備,小心翼翼的將魚骨頭置於藍、白相襯的陶瓷碗。 牠食得津津有味,但又深恐同好爭食,充滿敵意的眼神四面飄! 她蹲下身子,替牠顧好「飯碗」! 兩年來,她與牠維繫著良好關係。 她強調,流浪貓猶如流浪漢,需要溫飽;她會繼續照顧著牠,餵牠魚骨頭。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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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會騎腳踏車的人,騎起來既輕鬆又愉快,彷彿不必費力氣似的。只見他們雙手握住手把,左腳放在踏板上,右腳在地上連蹬二下後跨上,當坐穩後雙腳一上一下地踩著踏板,腳踏車就自然地向前行走。而初學者則必須有人幫忙,扶住後面的載物架,始能讓腳踏車不會倒下,但往往初學者會把身軀偏一邊,致使中心不穩而傾斜。實際上它學起來並不難,經過多次練習後,幾個小時內即可練就上路,行走時的快慢,則端看各人的體力而定了。然而,腳踏車在那個烽火連天的苦難年代,並非每個家庭都買得起的。有了這輛可代步的腳踏車,志宏如獲至寶地,興奮了好幾天。 有了腳踏車代步後,志宏更能把握住時間。雖然早市散場後他就可以回家,但經常地,他實在不忍心看著疲累的頭家,還要拖著瘦弱的身軀在店裡打點一切。因此,他會主動地留下來,把貨物添補齊全或整理完畢後再回家,白天的零星生意,就交由頭家娘負責照顧,頭家只要從旁協助即可。頭家夫婦對志宏這個既勤快又務實的少年郎,的確稱讚有加,他的薪水也由原先的二百元,調升到三百元,對於改善貧窮的家境來說,確實有不少的助益。至少,婉玉每月一百五十元的伙食費也有了著落,不必讓阿母發愁。 其實婉玉開學後不久,就看到學校的公佈欄裡,張貼著一份清寒學生申請「公費」的公告,那是「大陸災胞救濟總會」針對金馬地區清寒學生而施行的。所謂「公費」,亦只是補助「伙食費」而已,並不包括學雜費。申請資格除了政府登記有案的貧戶,並須由村里公所出具證明外,也有一定的限額(就讀烈嶼聯合國校的小金門同學為優先),學業成績也列入審核標準,並非人人可申請、個個可得到補助。如果審查通過,救總每月將補助每位同學主副食費一百五十元,也就是說在學校的伙食團搭伙不必付費。家境清寒的同學如能順利地申請到,每學期將可減少六百元的負擔,對貧窮的家境來說,毋寧是雪中送炭。救總的恩澤,也讓這些在砲火下成長的清寒學子感激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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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在中學時期,台平便提出「數學無用論」的觀點。杜恆說,古時候,人類在生產和生活實踐中,由於比較大小的需要,獲得了數的概念。人類文化初期,就已累積了一些數學知識。到了十六世紀,算術、初等代數、初等幾何和三角已大致完備了。十七世紀由於生產力的發展推動了自然科學和技術的發展,人們獲得了變量的概念,這是數學發展上的轉折點,從此數學研究日益擴大、豐富。從內容上現代數學有數理邏輯、數論、代數學、幾何學、拓撲學、函數論、泛函分析、微分方程、概率論和數理統計、計算數學等,同時也產生一些邊緣性學科,像運籌學、控制論等。 台平在父親的鼓勵與影響下,對於台灣史潛心研究,特別是繼承了杜恆對原住民文化,饒有興趣。這當然跟他的母親的血統有關。金花是一位傑出的運動員,她不出風頭,把全副精力投入兩個兒子的教育上。她愛台和,也愛台平,手掌手背都是肉,因此她對兒子的缺點是比較寬容,從不責備他們。 杜恆、金花退休,住在新店溪畔一幢樓房,安度晚年。他倆從不向孩子要過一文錢;相反地,他們還在台和、台平購置房屋、汽車或電器用品上幫助孩子們。兩個老人退休金是很寬裕的。 每年九月二十一日,全家團聚,在新店吃晚餐、吃生日蛋糕,為杜恆做壽。杜恆反對做壽,因為兩個孩子年逾三十,都沒結婚,這是使他感到焦慮的事。最使杜恆厭煩的是,兩個孩子會面,時常為了一點小事發生爭吵,最後不歡而散。 台和比台平大六歲,他曾在留學時期結婚,後來性情不合,宣告仳離。回到台灣,每日忙於教課、開會、參加文化活動,根本沒時間搞對象。他那一副為人師表、道貌岸然的派頭,讓年輕人望之生畏,讓老年人看了噁心。套句台平背地批評話:「別驕傲了,教授教授,越叫越瘦,他這個屌樣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杜台和是經常見報的人,這是台灣文化的特別現象。他時常發表奇談怪論,以異於常人的眼光評說中外文學名著。讓內行人搖頭嘆息,外行人莫名其妙。他的目的無他,一是出風頭打知名度,二是徹底推行文藝商業化。反正傳播媒體操縱在商人和學院派的手上,他們可以為所欲為,想怎麼評論就怎麼評論,任何有識人士也難以提出質詢,因為你有口莫辯,找不到發言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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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寄翰墨──追思媽輝崇弟兼憶個人畫展二三事
余夫婦初次拜訪楊媽輝賢伉儷,是在祝賀金門建縣九十週年慶的晚宴後,由董志謀驅車載往其宅第茶敘,承蒙他夫婦倆熱情接待,彼此相談甚歡,氣氛熱絡。晤談中,並知悉媽輝賢弟與家弟(老四)胡之軍乃金門中學時期的同窗,那數年間,對家弟十分關照、呵護。 近幾年,余夫婦與媽輝伉儷常有往來,媽輝老弟為人慷慨仗義,性格爽朗、樂於助人,對於家鄉年輕子弟更是多所提攜,這可由其學生在體育方面的傑出表現得到印證;其交遊廣闊、與人為善的作風,也充分體現在和文化藝術界朋友的往來互動上,就連個人生平第一次畫展,也多蒙他夫婦倆的敦促、成全。 余夫婦年邁、七十有餘,九十四年三月移居金門大同之家後,本欲圖沖淡平和日子,未料竟因捐贈家父胡璉將軍之文物而致失竊等連串事故,攪得我倆心神不寧。是年母親節,時任省府委員的高丹華與幾位縣籍藝文界年輕朋友前來慰問,恰巧當時由金技學院歸還的一幅木棉花(金門稱英雄花)畫作,連同筆墨丹青等散置在居室內的書桌上,眾人始悉余習畫已達四十年之久。那年端午,余夫婦與諸友好一起到水頭蔡祖求老師所經營的民宿參觀,席間應邀當場揮毫墨竹一幅贈予蔡老師民宿以為紀念。 自余習畫以來,不敢言精擅若何,然筆墨間未嘗沒有屬於自己的幽微逸趣!余夫婦年老遲鈍,習畫固為養性怡情,本不該再勞師而獻醜,然承諸多前輩晚輩的鼓勵與協助,文化局長李錫隆在楊媽輝賢伉儷兩次邀宴催促下,迅速進行畫展之籌備,並於九十六年二月十五日至二十八日順利展出。畫作中稍佳者,多央請地區文藝前輩大師題詩以增價值;畫展前後,又蒙大同之家主任陳大鵬,與盧根陣、陳延宗、楊再平、陳欽進、陳榮昌、顏炳洳等一群年輕朋友的鼎力支援,再致謝忱。 在媽輝賢弟的追悼會上,余夫婦領受了哀哀淡淡的絲竹聲中那一縷真誠與不捨。如果說媽輝賢弟的行誼對於名利場上袞袞諸公有何啟示的話,或許應該是——這世上終究還有權勢換不來的情義啊!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且將餘生寄翰墨,換得浯島三日春!說到願望,這應可算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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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遠千里尋親記
清道光年間,有批金門英坑黃氏族人,遠渡到日本經商,其中黃禮煙兄弟在東洋致富後,回家鄉興建學堂,名為頂書房,時村民滿懷淘金美夢,相繼結伴出洋,光緒初年,青年的黃智爺與瓊林蔡箴娘新婚不久,隨同鄉長輩南渡沙勞越古晉,淘金不成,只得以飼養豬、雞、鴨及種蔬菜為生,並與客籍寡婦宋金嬌結婚。光緒十六年(1890),慶昌出生,七年後(1897),智爺因惡疾去逝,得年四十九歲,慶昌由同鄉長輩送回金門,與素未謀面的大娘蔡箴娘同住,並接受私塾教育。幾年後,正逢金門家鄉流行瘟疫,又被送回南洋古晉,接受英文教育,雙語教育成為慶昌日後發展的一大優勢。慶昌發跡後,又吸引一批鄉人南渡,黃文遠父親黃媽得約在民國十六、七年前往古晉,留下母親、妻子與三位幼兒在家,一幕千里尋親記的悲喜劇就此展開………。 ‧出洋淘金夢 從小在英坑出生的文遠打從一出生就沒有見過父親,全憑母親一手撫養長大,日常的經濟來源靠的是遠在馬來西亞素未謀面的兄長定期匯款維持。小小年紀的文遠,雖然乖巧懂事,體諒父親與哥哥為了謀生,遠渡重洋在大企業家慶昌伯父的公司工作,但心中總有些遺憾,為什麼一家人要遠隔兩地,不能常相聚首?他甚至連父親、哥哥長得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尤其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像他這樣的遭遇,環顧週遭的鄰居親友,可說比比皆是。 文遠上有三位哥哥,文鎮、文郎、文丕分別出生在民國十一年、十三年、十五年,聽母親說起,民國二十六年中日戰爭爆發,父親返金帶了祖母、母親和十五、六歲的大哥、二哥和三哥搭上了一艘新船到馬來西亞避難,船到了目的地後,當年六十八歲的祖母卻突然精神異常,似乎水土不服,不得已只好又把她送回金門。為了照顧精神恍惚的祖母,母親和十一歲的三哥就留在英坑,次年生下了文遠。隨著日軍佔領金門時間的加長,地區民眾與海外的鄉親逐漸的失去聯絡,生活也更加的困苦。抗日勝利後,南洋傳來噩耗,正值壯年的父親遽然過世;接著民國三十五年,三哥文丕因為牙齦出血不止,前往廈門就醫,慶昌伯父也親往廈門探視,請醫院大夫全力救治,可惜因輸血無效,英年早逝。傷心的母親趕往廈門處理後事,就近在當地埋葬,無碑無記,只留下照片一張。 民國卅六年大哥文鎮專程由古晉返金,接母親及四弟文遠到南洋團聚,但此時的母親已不願離開金門,文遠乃留下與母親作伴。時值國民黨抽壯丁,族人黃信江、黃祖澤、黃應吉、文鎮之表弟吳文陣(西吳社)、姻親王建章(東珩社)等一行人相伴避禍到砂勞越謀生。而今在日本神戶、馬來西亞沙勞越,以及分衍至新加坡、印尼、越南、泰國的英坑黃氏族裔已經比目前母島英坑黃氏家族人口數十倍多。 ‧搶灘料羅灣 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炮戰發生,金門各村莊都必須抽丁前往料羅灣,搶灘搬運軍需物資,文遠和同村的信買、祖繩、祖楷等都被分派輪番前往搬運麵粉糧食等,九月二十六日,對岸強大持續的炮彈,擊中沉重的沙包袋,壓到了文遠,幸虧祖繩等人及時搶救,僥倖逃過一劫,鄰近村落東埔的陳天宗、后浦頭的黃雙美、黃奕勇等亦被沙包壓到,所幸並無大礙,僅受傷而已;而當天中外記者團八名於料羅灣海面搭乘兩棲登陸運輸車,在炮火中覆舟,六名記者失蹤無跡,韓國一名、日本一名、國內四名;兩名記者僅存,一名日本籍奧戶忠夫游泳上岸,一名國內記者在海上漂流三十小時獲救。第二天中秋節炮火續轟,搶灘工作亦無例外,輪到榜林村民防隊搬運,村民呂主賜、呂主權、王天生三人不幸罹難殉職,許加勇、楊忠蜆重傷。當時老百姓都要逐批上第一線戰場,可想像炮戰之激烈。 民國四十九年,適逢警察學校招生,文遠幸運的錄取了警員班,從此步入公職生涯。先在金湖所擔任警佐,後轉調到小金門。於小金任職期間發生了一件插曲:六十一年正值單打雙不打砲彈滿天飛的年代,十一月十五日當天晚間,三位婦女不幸被砲彈所傷,其中杜女士右腿折斷,文遠立即協助把人送往后頭衛生連搶救,因失血過多,正巧文遠也是A型,乃義不容辭輸血二百五十西西,挽回杜女士的生命,因為這件義舉,第二年當選第十六屆金門縣的好人好事代表。 ‧千里會兄弟 民國五十四年,慶昌伯父來台北開會,文遠特地前往國賓大飯店與伯父會面,伯父關切文遠的生活,聽說他當了「馬踏」,頗不以為然。原來馬來話「馬踏」就是警察,因當地華人對警察觀感不佳,故要他辭去警察工作,安排他到馬來西亞的公司,但文遠認為警察是人民的保母,盡心盡力的做,也可以對鄉里有貢獻,故婉拒了伯父的好意。但因為這次的見面,讓文遠萌生了前往南洋探親的念頭,希望能見到他遠在馬來西亞、長期供應家中經濟來源的兩位兄長。 民國六十一年,是文遠人生的一大突破。生活工作都上了軌道的文遠,開始籌畫南洋訪親之行。由於在金湖警察所的業務比較繁忙,若請長假外出必定影響公務,故在長官的成全與安排下,轉調小金門,得以順利請假前往馬來西亞,踏上千里迢迢南洋探親行,這雖是個人的一小步,卻首開地區風氣之先,可謂意義重大。 同年夏季前往新加坡,先會見慶昌伯父伯母,及堂兄祖耀等一家人。更難得的是意外遇見小學的玩伴,有東山前李世樹、東埔陳宇頂、後水頭黃國錐、黃碧珍、浦邊何天福、英坑黃忠華等,他們都是在民國四十三年九三砲戰時出洋到新加坡依親。 接著在旅星岳父王慶春的協助下,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辦理進入馬來西亞的簽證。當飛機在古晉小機場降落準備通關時,他聽到等候的人群中有人說:「那個走起路來,手一撇一撇的人,和你大哥很像,可能就是文遠。」就在這天,三十五歲的文遠,終於第二次見到他大哥,及從未謀面的二哥,從小到大無數的思念、想像困惑與怨懟不平,在這一刻的擁抱痛哭中,得到了宣洩諒解。祖楷的堂姊黃淑杏和夫婿瓊林人蔡維和也來接機,她曾在英坑頂書房教過書,開口就問:你還記得我嗎? 到馬國的前三天住在古晉的大哥家,第四天到第七天住在詩巫的二哥家,馬國各地親朋故舊,都聞風而來,搶著招待,親友的熱情接待,讓他恨不得有孫悟空的分身術。 第七天中午準備前往新加坡機場返回金門,正逢新加坡自馬來聯邦獨立建國後七年,航空公司也因為鬧分家,以致飛機航班延誤六小時,他得以利用此一額外空檔,前往從未謀面的父親墓前祭拜,為期一月的尋親之旅,成為他生命歷程中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 經此千里尋親之後,文鎮、文郎兩兄弟也回來英坑探訪祖居地,子女們也定期返鄉小住,或到台灣與親人相聚,彼來此往,親情愈加濃醇,直到現在。 ‧百年共此時 民國九十三年清明節,在村民熱情的配合下,英坑展開長達兩、三年的修譜,信息很快的傳到古晉,族人的相關資料也陸續回來。九十三年年底,〈世界金門日〉在金門舉行,文遠的八十歲的大嫂,瓊林人蔡氏淑清,帶著子孫返回英坑;祖居英坑四號老厝的黃武民亦第一次返鄉,他的祖父黃永綿在民國十幾年就到古晉了。看到先人的故居中,歷代祖先的神位仍高供在佈滿塵土蛛網的神龕中,自祖父離鄉迄今八十餘年,陪伴祖先的則是一屋子的雜草野樹,他深盼能重建祖先留下的故居。 民國九十四年九月底,砂勞越金門會館舉行十五週年慶,文遠以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的顧問擔任領隊,英坑全村黃姓家族總動員,共有十三位隨隊前往馬來西亞古晉,輩份最大,年紀亦大的信買也要去看大哥信江的孩子,僅留祖繩妻子在家照顧九十四歲老母親。文遠在信買的身上,看到與他三十年前千里尋親時相同的經歷;當信江的子女在機場,第一次看到叔叔信買的神態言語,與父親信江模樣舉動神似,不禁熱淚盈眶,相處了八、九天,他們捨不得信買要回金門,臨別時又泣成一團。同去的一行人,接受慶昌的兒子拿督阿瑪黃佛德夫人拿汀阿瑪黃彭玉蓮的款待,在文鎮的大兒家品嚐熱情的南洋大餐,百年來離散的家族,就在這一刻團聚了。十月五日,文遠率同三位英坑宗親祖繩、祖熊、武仁,筆者與吾妻秀嬌,前往大華銀行會見文遠的堂哥:新加坡大華銀行總裁黃祖耀先生,共渡一場溫馨的宗情盛宴,祖耀先生百忙中撥出近兩小時的時間,與從未謀面的宗親共進午餐閒話家常,並許諾會回來家鄉看一看。 長久以來,金門彷彿海角一隅,雖然每家戶都有眾多親族遷居海外,彼此卻少有連繫,乃至音迅杳然。文遠的千里尋親,在多年後觸動了在金門的英坑人走出這個封閉小島,與千里外的宗親相認團聚,距離是那樣的遠,血緣卻這樣的近,大家多珍惜每一時刻,也期盼下次再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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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裡的禿筆
一個嬌小的女學生,用細筆在作文上寫出:「從前有一個人,他每天要寫上上千個字,日復一日,最後成為著名的書法家。因為每天練習,所以被他寫壞的筆,都快成一座山。」這一段文字,她是用來佐證「一勤天下無難事」的道理。但字小小的,視覺上已顯得纖弱無力,再加上那書法家沒名沒姓的,事蹟也寫得含糊,要說服大家可有點困難。他是誰呢?我要她多說些,她支吾說好像是個和尚。「和尚?」那應該說的是智永禪師吧。 智永,這用真草兩體寫下一千多本「千字文」的隋朝著名書法家,是王羲之的七世子孫。書聖的血脈,冥冥中讓禪師克紹著祖志,刻苦力行,終其一生練字不斷。在臨摹勤練中,筆毛寫禿了,就丟進大竹簍。日子久了,竟積聚了十大簍。禿筆功成身退,身為和尚的他,惜物敬物,後來將這些禿毛破筆埋土成塚,就成了「退筆成塚」的千古美談。 這「退筆塚」的傳誦,像其他書法家流傳的故事一樣迷人。萬世之後,這「永欣寺」禪師令人敬仰令人遙想。雖心中敬仰著那勤苦不輟的身影,遙想著那大批破禿毛筆,但千百年的時間隔絕,多少就是缺份「親眼目睹」的真切深刻。10月底,在漳州詔安的「沈耀初美術館」裡,當我瞥見了那幾櫃禿毛舊筆,目光久久被吸引著,心弦也深深被扣住。 為期四天的盛會,紀念著國畫大師沈耀初誕辰一百周年,暨中國書畫名家館作品聯展,活動熱鬧,整個城市張燈結綵瀰漫著歡慶。在第三天的上午,奔馳了兩小時的路程,來到「沈耀初美術館」。歡迎的隊伍和鞭炮聲在館外喧騰,我和各地來的畫家遊走,佇足在大師作品前。當來到陳列著沈先生曾用過的印章、筆墨等文房用具前時,心中對那些躺在玻璃櫃裡的毫筆頓生興趣。那些毛筆的筆管比平常一般的都短小,應該是特別需要而改製的。大大小小好幾十枝的筆羅列著,曾經在紙上來回撫摩,筆鋒有的鈍了,有的脫了,有的短了,筆管的原色已褪,鍍上的是主人無數次握管的手澤遺光。看似是無聲無息,但管管毫筆,卻像歷盡風霜歸來的旅人,悠悠淡淡咀嚼著或訴說著旅途過往? 生命裡的悲歡離合是沒辦法說個準的。命運總是愛「創治」人,捉狹得讓人錯愕連連,無從抗議交涉。1948年沈耀初由廈門東渡台灣,擬選購先進農具以供農場使用,卻沒料到國共內戰,海峽的漫天烽火擋阻了來時路。有家歸不得,故鄉、親人從此駐留在魂牽夢縈裡。何時能踏上歸途?何日能全家團聚?註定要在這異地落腳?………問蒼天,蒼天不語。孑然一身的形影由嘉南平原輾轉來到中台灣的霧峰。飄泊的心迎接著異鄉的寂寞和淒苦,暗地裡的傷悲和淚水告訴自己這不是一場夢,已是無法改變的現實了。滯留下來了,於是謀個教職以餬口,作畫以遣懷。 大大小小的毛筆安頓著一顆孤寂的心靈,一枝枝陪著度過無數清冷的晨昏,越過思念的歲月。他用心臨摹著古人,鑽研著自徐渭、八大山人、揚州八怪、吳昌碩、齊白石等人而來的大寫意花鳥畫傳統,表現出一種形簡意深的繪畫風貌。生活週遭的山水雲影、竹茅籬舍、花草樹木、牛羊雞鴨等自然景物,貼近自己淡泊天性,都是作畫的題材。過著如「隱士」般的生活讓他在中台灣的日子如止水一樣安寧,也讓他靜靜默默畫著畫,實實在在從事著繪事。1973年,在台灣歷史博物館「國家畫廊」舉辦個展後,佳評如潮,許多人也才知道有這麼一位「隱士畫家」。1974年獲「金爵獎」。1985年與張大千、黃君璧等同被評為「中華民國現代十大前輩美術家」。1990年返回故里,同年十月病逝。 從小女生「寫壞的筆,都快成一座山」的一段話,想到智永禪師的「退筆成塚」,再想到櫃裡的禿筆和曾經擁有這些筆的主人,一路想來,就想到了自身。而我,是的,執握毛筆練書法也有幾個寒暑了,從沒計算過寫禿了幾枝筆;即使要數,可確定的是屈指就算得出。未來,又有多少日子可讓我揮毫呢?這一輩子又能寫禿多少筆呢?自己是無法預測的。無法猜測之中,倒是知道智永禪師和沈耀初先生有關禿筆的情事,都是勉我要更有熱情更有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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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阿母,我知道您的心意,但家裡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您用血汗換取而來的辛苦錢……。」婉玉尚未說完。 「不,」美枝搖搖頭搶著說:「這點錢是我們母子三人同心協力、辛勤耕作、省吃儉用而儲存下來的,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反而是你們小小的年紀,就懂得為這個家著想、奉獻,讓這個遭受匪砲蹂躪而沒有男主人的家,沒有瀕臨破碎的邊緣。同時,在今年的初中入學考試中,村裡也有好幾人參加應試,卻只有妳一人獲得錄取,讓阿母感到相當的高興。所謂有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穫;想怎麼收穫,就必須怎麼栽,成功的果實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這份殊榮,絕對是妳平日努力換取而來的成果,而不是僥倖。阿母為妳買新衣、讓妳穿新鞋,就是希望妳有一個好的開始,將來用功讀書,發奮圖強,始能在百尺竿頭上,更進一步!」 婉玉的眼眶,有兩顆晶瑩的淚珠在蠕動,想不到在美枝身上獲得的母愛,比起自己親生的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未來的人生歲月,她將由這道慈愛的光芒牽引,披荊斬棘越過高山峻嶺,踏穩腳步繼續前行,開創出一條光輝燦爛的路途!而不知何日,始能報得三春暉……。 第九章 志宏雖然少了婉玉做伴,但每天還是準時到頭家店裡幫忙。頭家又另外雇了一位小妹,來接替婉玉原先的工作。 然而,在無情歲月的摧殘下,常年無休的頭家,身體終於亮起了紅燈,經常感到頭暈與四肢無力。頭家娘既不識字,膝下又無子嗣,志宏的生意頭腦即使沒有頭家的靈光,但畢竟他讀過書,除了識字外,一般的加減乘除也難不倒他,而且在店裡亦有一段時間,在長久的耳濡目染下,對於各類貨品的存放位置和價錢並不陌生。因此,在頭家夫婦從旁協助與充分的信任下,他竟然當起了小掌櫃,而且做得有聲有色、有條不紊,原本不太熟稔的算盤,在頭家刻意地調教下,竟然也打得「嗄嗄叫」。或許,他真的不是一塊讀書的好料子,是俗稱的做穡命,但何嘗不是做生意的「好跤數」。 「志宏,我們倉庫有一輛舊的腳踏車,它是『伍順』牌的,『枝骨』還很好,你牽去修理修理、輪胎順便打打氣,然後找人教你騎,一旦學會了,你就可以把它騎回家。早上來開店門不僅方便,也能夠節省很多時間。」有一天,頭家告訴他說。 志宏聽到這個消息後,簡直喜出望外。他的個子並不矮,雙腿也夠長,學起來一定不會太困難。於是他利用市場散市後,趕緊把它牽到腳踏車店去修理一番。實際上修車老闆檢查過後,只在腳踏車的鍊條上、上了一些潤滑油,以及打打氣,其他並沒有換取任何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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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基隆的市場有英國三砲台香菸,我見過,都是從香港走私進來的。我下次去基隆,給妳帶回兩條。還有法國香水、日本口紅……」 「你還是送別的女人吧。」金花打斷對方的話:「教體育的鄉下女人,整天汗臭味兒。有台灣長壽菸吸已經不錯了!」 杜恆懂得金花話中有話,喝淨了冰咖啡,摟起這個當年在運動會出盡風頭的明星,進了臥房,熄了燈…… 遼河的水呀松花江的浪呀, 那樣的沉痛那樣悠長…… 金花飽嚐著甜美的果漿,凝聽著熟悉的略帶蒼老的歌唱,她感到滿足、快活,舒暢。 「你可別做出對不起我的事。」她喘吁著說。 「妳的話是什麼意思?」 「老杜,你怎麼越老越厲害?快一個小時了。」 「妳累了?」 卓金花搖頭,微笑。 「趁著年輕,妳再生一個吧。」 「你想要個女孩,還是男孩?」她閤上了幸福的眼睛。 「女孩。」 「對不起。還是男的。叫杜台平怎麼樣?和平、和平,永遠沒有戰爭……」 「妳為啥不告訴我?」 「昨天下午……我去耕莘醫院看門診,王大夫檢查出來的……你快一點,用力……我快……」 經過一陣激烈的地震般地翻騰,卓金花不禁呼叫起來。 四 杜台平在寧靜的歲月中長大成人,他對於浮誇的社會現象極為不滿。尤其對歐美留學生操縱學術界,結幫成派,造成不良風氣,感到討厭。最奇妙的,他的胞兄杜台和卻是台灣中部學院派的幫主。台和是哈佛大學比較文學博士。 他們兄弟性格南轅北轍,水火不容,杜台平從小數學不好,在私立高中混到畢業,為了出路,他進了軍校。儘管他並不是理想的軍事人才,但他發憤讀書,卻成為著作頗具影響力的史學家。杜台平所走的路,便是父親沒有走完的路,因此他受到杜恆的寵愛。 考試,是一件頗值得爭議的問題。杜台平數學不行,註定了他的終身命運。他厭惡數學,認為數學沒有用處,這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片面性。這種觀念是錯誤的。只有全面地看問題才符合科學態度,從事物的總體上才可以把握矛盾各方面的特點。 杜恆曾教育台平,數學沒興趣可以培養,培養不出來那就放棄,考不取大學同樣有光明和希望。著名的政治家、作家、藝術家有大半數沒進過大學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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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與李安
《色戒》這部電影,由於得了威尼斯影展首獎,備受國際矚目,也頗受到國人的肯定。但是由於宣傳的重點,擺在情慾主題與情治人員的複雜背景上面,相當程度扭曲了真正的主旨和焦點,因此,做適度的解釋與澄清,或許仍是必要的。 這一澄清的工作,由導演本人來做,固然最為理想,但卻很少有導演願意自己出來做。因為他們總是希望電影作品自己能呈現出全貌來,太多的「額外解釋」反而是不必要的。這正是電影作品本身的「生命」所在,也恰恰是藝術作品最為可貴的本質和價值。換言之,不同的觀賞者與評論者由不同角度看出電影的多元內涵,以及經由多元的詮釋觀點所孕生的「解釋」和「再解釋」,反而更能豐富電影的藝術興味,並彰顯其時代價值。 《色戒》是一部精心雕琢的作品。李安花了大量的工夫,考據出日據時期國民黨和汪偽政府的時空背景,試圖「複製」一個「擬真」的現實情境,以凸顯一群流亡香港的愛國學生的奮鬥歷程。他們為了謀刺汪偽政府的特務頭子,不惜犧自己的女同學,歷經艱辛,最後卻仍是功敗垂成,甚至集體走向死亡的噩運。在這段故事中,李安反轉了原作者(張愛玲)的主題——為了愛情而模糊「敵我忠奸」之辨;相反的,電影的主題卻是:「即使一時為愛情而浮現婦人之仁,但最後卻還是堅持不變的忠與奸」。導演對人性的刻劃與對女主角命運的高度同情,自始至終,貫穿全劇,令人慨嘆不已。換言之,這是一部堅持「民國主題」與「忠奸之辨」的電影作品,至於「情慾場景」與「女性意識」主題,則只是輔助的襯托背景。這正是李安與其他情慾電影導演,如大島緒和巴塔路其等人,最大的分野所在。 或許有人會質疑;這恐怕只是你個人的推測吧,何以見得呢?原因很簡單,李安花了非常多的時間,人力與物力——換言之,珍貴的「物質」和「智力」資源——擺在「民國場景」的複製之上,其中包括:香港大學的場景,汪偽政府的佈置和設施等細節,並以跡近「考據」般的細緻工夫,務求其逼近「真實」。如果這是一部以「女性情慾」為主題的電影,則時空背景的重要性就不那麼緊要和迫切了,也不需要花那麼多的時間和資源在這些細部考據工夫之上。但是,李安卻堅持要這麼做,這正是「民國主題」係電影真正主旨之所在。但是,也正由於「民國主題」確實已有相當的時空距離,且與當前民進黨政府的「去中國化」整體目標不符,因此,政府和片商在宣傳時有意抑抵「民國主題」與「愛國精神」的重要性,這自然也就不難理解了。 可是,對李安個人而言,即使台灣的「去中國化」已是既成事實,但他卻非常重視台灣觀眾的反應。因為,這裡畢竟是他成長的故土,而且還是全球惟一的「中華民國」所在。但對大陸人民而言,「中華民國」卻已是「前朝」,除了七、八十歲的老一代以外,「民國」已不復記憶了。因此,儘管民進黨政府這麼仇視「中華民國」的象徵符號,卻對《色戒》這部成功的電影,不敢公開嗆聲!而李安也在台澎金馬找到了他真正的知音,因為只有在這裡,才存在真正的「中華民國和同胞」! 正是這樣的原因,我們才能進一步了解,為什麼在李安的《色戒》公開播映之後,李安的弟弟李岡,寧願不計成本,馬上要繼續推出由美國出品的《南京大屠殺》("Nanking")這部紀錄片,對於媚日的民進黨政府而言,這是另一部「政治不正確」的電影。但對於國際影視圈而言,追尋正義,喚回公義,讓不公不義的法西斯和種族主義者受到嚴懲,這才是真正的主流價值所在!正是在這裡,我們持續的看到「民國主題」的價值和深蘊,也正是在這裡,我們又一次看到了民進黨「媚日史觀」的偏狹和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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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慎重的影像閱讀課
這是一堂親子共讀時代、歷史、文學、藝術、兩性………的熱門課程: 因審片機緣先看了電影「色‧戒」」,告訴家人觀片後「痛徹心肺],孩子追問:「痛徹心肺,什麼意思?」我一時語塞,假期帶著家人一同至上映戲院、慎重的修這堂影像閱讀課,細想慢說洶湧飽脹的其他………。 戲中戲「中國不能亡」正如預期的:銀髮的垂淚、年少的訕笑、夾在兩代中間的我,見證時代真的不一樣了!世局多變時代無情,現今離色戒那個時代並不遙遠,可當初那些青年學子咬牙切齒漢賊不兩立的對象,現在卻似—忠與奸,看你站在什麼立場。歷史將視野一拓寬,當年的堅持是不是有犧牲的價值,就不是那麼確定了。我告訴孩子—痛,來自政治的殘害百姓—無論誰正誰邪,受苦的都是大眾平民,傷害的是自己的同胞;痛,來自將心比心—真實的鄭蘋如與戲中的王佳芝—年輕與美好的生命,太傻!痛,甚至來自當年不畏人言、嫁其所愛、卻受傷沉重、自閉至死的張愛玲;痛,還預期擔心著李安這麼大的企圖、這麼細緻豐富的藝術精品,若被宣傳給做窄了,是對導演及敬業的演員相當的不敬。 和大學生談這部電影,先談創作者李安,將他放在「教育」的位置,會更清楚他的貢獻:本身是教改最具說服力的例子—一定要改變惟有讀書高的士大夫觀念、立足人本、堅定志向、並具國際宏觀;站在教育一員的立場,他其實是一個真正的好老師—一部部電影的完成,造就出多少看得見的各國一線演員,以及看不見的幕後專業人員;這跟「捧紅明星」是不一樣的,他真是費盡心思的調教。色戒中的影帝、偶像和新人,不就是因材施教的典範—資深影帝梁朝偉請私塾老師樊光耀一對一的矯正廣東腔的普通話、歌唱偶像王力宏轉型成為會演戲的演員、最明顯的就是名不見經傳的舞台劇配角湯唯,層次分明的詮釋王佳芝的三個人生階段扛起整齣戲:清純害羞被父拋棄的大學新鮮人、學抽菸打牌化粧上床—武裝自己上戰場「多在牌桌上打仗」,以及動了真情之後的萬劫不復。這叫王佳芝的女孩,站在假的大學戲臺上、硬是沒得選擇的被叫上真的人生戲台上(導演頭尾重複了2次這個鏡頭—從低的戲台、被叫上高的二樓觀眾席,真正介入殘忍的政治戰爭戲,人生自此楚河漢界了………);在大學戲臺上她真情流露的在戲中流淚,如同她老躲在電影院看著別人的故事傷自己的心,但在她下海上了真的人生戲台,卻一滴淚也沒掉過,無論是白送了自己的童真、心愛的人因之疏離、為心愛的人邀約再次下海、還是面對礦石場槍斃的最後一瞥,她大多鎮定、有過慌亂、卻毫無恐懼。她不是絕美、對情義無反顧的傻勁兒卻有獨特風韻。 李安將牌桌的幾位太太都拍得極美,而且貪名的、好利的、掌權的各有心眼兒;陳沖飾演易太太駕輕就熟,一場香港逛街的戲,老曹和一身米白戴墨鏡的易先生開門走在前,著紫配綠旗袍、戴墨鏡、拿米咖啡條紋洋傘呼應易先生穿著的易太太搖曳在身後,這鏡頭足以說明李安的美術設計和威尼斯影展獲最佳攝影實力!至於具爭議的情色部份,露的是痛,搧情的都是衣冠齊整的場景:打麻將的故意放水、做西服的量身、難吃西餐廳的試探對話………王蕙玲的劇本,實在高明,「留心的話。沒有什麼事是小事!」李安拍片處處留心,將那一個時代、不一樣的情感用他最擅長的電影記錄下來—感動自己、也洶湧飽脹的感動觀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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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台北縣是台灣人口最多的一個縣,由於它位於大台北市區,因而人口急遽增加,學校林立,杜恆到職以後,工作比學校繁雜而忙碌。他每日早出晚歸,時常出差,因此跟妻兒會面時間顯著減少。 金花每逢回憶起往昔的戀愛生活,既甜蜜又怨恨,為了怕懷了身孕,她忍耐、壓抑,把幸福寄托在婚後;如今做了妻子,卻依舊過著忍飢挨餓的生活,她的性情變得暴躁起來。 「你一天到晚忙什麼?」 「學校多,體育業務瑣碎、複雜,真把我忙得焦頭爛額。」 卓金花懊悔當初應該同意丈夫去接順風號船長,現在悔之晚矣。 晚間,杜恆沖了熱水浴,拭乾身子,裹起睡衣走進客廳沙發上,端起一杯冰咖啡。 金花穿著半裸的時髦睡袍,歪著頭噴菸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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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預演悲傷
我知道,我想得太多。 面對愛情的美好,我怕看見你的眼睛,閃爍著遲疑的光芒。 給你時間愛我,我說,不,如果愛情需要培養,那麼瞬間電光石火的感動還復不復存? 狠悶,無關於你。 我又開始割自己的手臂了,看見這些傷痕,你是心疼還是驚懼?驚懼於我無法控制的憂愁跟痛苦,我不是故意的,親愛的。你怕不怕這樣的我?這樣的我你還要嗎?所有的問號在空氣中凝結成句號,我該閉嘴。 我是很喜歡很喜歡你的,就算坐在你旁邊梳著你的長髮,也覺得幸福。不要告訴我你對我的感覺,小聲點兒,讓我閉上眼睛去感受好嗎? 你總是加班,我心疼你的疲累,可是我卻又如此想要看見你,看見你的時候,我笑得多麼美好。我告訴自己,思念是因為有了感情。 如果我不喜歡你,又怎麼會想要靠近你,又怎麼會如此渴求你的擁抱和親吻?你總是很羞赧的說不出思念與親密,但是你是想著我的嗎?想著我的時候你都做些甚麼,讀詩?還是閱讀我的文字?我的眼淚幾乎要落下,無關甚麼,就只是想流眼淚。我仔仔細細鍵入一行行思念,螢幕的彼端你感受到甚麼?你會不會想觸摸我打字修長的手?會不會想要擁抱我入眠?會不會想要親吻我在天快亮的時候?我說我會。 感情從來就沒有公平以及原因,那麼讓我愛你比你愛我多好嗎?你可以想著她,我也可以想著他,這一年啊,你還留下甚麼?再過幾年啊!我們將會是如何?我想得太多,你不要怪我?只是被思念鞭笞著,我的靈魂一邊痛苦一邊愉悅,我是這樣的多心,這樣的我,你肯定要嗎?還是努力過後,無法愛上彼此更來得惋惜。你相信我,我會給你想要的,只要你記得你說過,一旦牽手,決不輕易流放,我會停止哭泣,停止預演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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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印《顯影》月刊合訂本感言
《顯影》月刊創刊於民國十七年,為薛丞祝和施伍(薛永麥)主編,其後為澤人(薛健椿)主持。初為珠山小學校刊,報導珠山鄉訊,間有浯島新聞。當一、二十年代,金門民風未開,資訊閉塞,海外鄉僑,關心家鄉資訊,若大旱之望雲霓,《顯影》月刊之傳播鄉訊,大受僑胞歡迎,厥功至偉。迨日寇竊據金門,《顯影》一度停刊,舅父薛公永棟,秘密記載大事記,名曰「八年滄桑錄」,雖簡略記事,甚寶貴資料也。勝利光復,海外鄉僑,渴望家鄉消息,《顯影》乃應運復刊,由薛崇武主編,著重地方新聞,每月發行數百份,免費送閱。南洋群島各地,《顯影》光芒,無遠弗屆,深受鄉僑歡迎,三十八年風雲變色,《顯影》也無疾而終。 金門蕞爾小島,四面強鄰環伺,自清末至民國,金門無日安寧,緣政府昏庸無能,貪墨腐敗,加之外受大陸強梁劫掠,內則弱肉強食,民不聊生。翻閱廿年來《顯影》島訊,無時不有匪盜綁架消息,政府毫無保護人民能力。光復末期,時局蕩動,混亂至極。《顯影》負金門喉舌之職,公正執言,不怕權力,幾與槍口對立,於今思之,猶有餘悸。 三十八年國軍進駐金門,這部《顯影》孤本,寄存我處,軍管時期,人人自危。我四十八年秘密收藏,冒白色危險,為保存珠山「國寶」,如今得完璧歸趙,遂我心願,亦珠山之幸也!茲以金門薛氏宗親會有影印之議,給這孤本不致孤獨,十分慶倖,願同仁珍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