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小小說 湛藍
夕陽是入定的老僧趺坐在水平線上,海天間一片金黃,宛如千百座金色佛寺移置海灣,無數橘黃的袈裟裹住晚雲,海水於是有了神諭的內涵,風,把海圖層層開展。 我聽到最溫柔的海浪拍打著海岸,整個島嶼像個甜蜜的搖籃,我看到最迷人的海灣在地上畫出不可思議的弧線。海在哭泣、海在狂笑、海在夢囈、海在沉思,令人無法測量是怎樣的深情和偉力,可以激起如此瑰琦的浪漫。 已經步入夏天的尾聲了。 此際,正是黃昏,我駐足在沿海地帶,那湛藍依舊渲染著瀲灩海洋,不講理的小螃蟹四處橫行。 你說過你最愛看海,而且你最擅長於游泳了,你始終對那湛藍的色調情有獨鍾。 你決定我們的婚禮要在這海天一色的風景中舉行,在那即將到來的秋季,在一個靜謐的午後,任憑那秋陽恣意的灑落,沙灘上鋪著紅毯,紅毯上佈滿著馬兜鈴,管樂團演奏著結婚進行曲,我披著白色的嫁紗,你衣著那筆挺的西裝,就在友人的祝福中完成了婚禮,那婚後簡單幸福的日子,正是我所憧憬的生活。 那結婚進行曲終究還是變了調,我惻惻地感到一股惆悵在脈搏裡竄動,淚水濕了又乾,乾了又濕。憂傷如網,靜靜地裹住我。 淚汪汪的海像無數個哀怨的眼睛,我悒悒地望著大海那方發呆,係聽海浪呼喊的聲音。聽那海的聲音,像夢囈般地吐露飄逝的夢,有一些事物讓我摸不著,水中有魚乎?水中有鮫人之淚乎?我沉溺於流蕩的線條,並冥想著虛空。 潮水伴隨著回憶漸漸湧上胸臆,幽幽的海螺聲驀地又響在耳畔。我一邊漫步著,一邊信手揮撒著你的骨灰,讓你能永遠徜徉在湛藍之中。而這幾天,心間常飄過那段你我相愛的往事,待要抓住它,卻是無法回憶,這種朦朧的感覺十分哀婉,好像圖畫裡的留白,言有盡而意無窮。 那天,原本預計要去挑選喜帖,你說你那天要去參加一場長泳比賽,如果突破比賽紀錄,就能擁有一筆巨額獎金,你決心要贏得那筆錢,因為要給我更幸福的生活,但我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我們的經濟從來沒有富裕過;我們的日子卻從來沒有貧乏過,我認為不管生活如何,只要兩個人能相愛地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反對你去,因為這幾天你的精神狀況不好,為了要籌結婚的錢,四處兼差,都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但你堅持要去,誰知竟一去不回,那海吞噬了你的生命,捲走了我的幸福,讓婚禮演變成喪禮。 海風輕輕地吹,像一排排笛在嗚咽,我知道她是在為你的離去啜泣。此際,我知道我已深深嵌在這壯麗的風景中,在也走不出來了。而感情是如何一幅常常的卷軸圖畫,必須一寸寸徐徐放開,才能領略其中的奧妙與演化。而它總是被快快收起、快快遺忘。 海的思念是無限湛藍的蔓延,但她終究和深愛的天,在地平線上交會,望著那蕩漾的湛藍,我不停的思索我們倆何時才能見面……。 夕陽是托缽的老僧佇立水平線上,袈裟染黃了零星的晚雲,海水低吟起最後的小夜曲。風,把海圖縐縐的合起來。 我一步步走向海,徐徐地潛入,試圖去尋找屬於你的氣息,我決心要永遠沉浸在這湛藍之中,與你邂逅,我慢慢的忘記呼吸,脈搏依稀薄弱了,心跳聲漸漸殆盡……。 當身子在海洋中飄飄然時,覺得世界很實在又很縹緲,海中有種纏綿的溫度,全身的肌膚就像白色的草原,沒有邊際,沒有阻隔,只有茸茸的清香和湛藍的海水,我想我將永遠沉浸在這深籃的色調中,以愛戀的姿態窺視你的殘骸。我垂落的臂膀輕輕滑游,如一隻酣睡的悠游魚兒,或許時間空幻,曩昔的情感才能封存,封存在絕美的湛藍中,我深信,那深沉的湛藍,將滌淨我心靈中滾滾的紅塵羈絆……。
-
第四個天堂
一、前言 不得不再套用那句老掉牙的話:「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掐指一算,我居然已經邁入第八年的教書生涯了,想想也真嚇人,原來已經畢業這麼久了,教書經驗也算豐富了吧。其實,我並不是像廣告詞所說的:「我是當了爸爸之後,才學會做爸爸的。」我教書的經驗並不是從八年前大學畢業才開始的,在大學期間,我就兼過家教,也到補習班上過課,甚至更早更早之前,從我一生下來,成為家中的長女,然後爸媽又神奇的「一拖拉庫」創造了四個可愛的孩子之後,我愛管教人的命運或學習之旅也就萌芽了(只是可憐我那四個可愛的小弟妹,還沒上學就已經飽受姐姐「誨人不倦」的「折磨」了)。所以一畢業之後,從一開始教書,我似乎沒多久就已經駕輕就熟了,小朋友看見我嚴厲的眼神(也就是電視卡通「灌籃高手」櫻木花道一直想要學習的「用眼神殺人」法),也不得不親身經歷「鴉雀無聲」、「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板也聽得見」的成語或修辭法了。 剛開始教書時的我,也有年輕人的意氣風發,與兢兢業業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虔敬心情,也慢慢發覺:教書,只要能夠掌控班級秩序(其實這也是最難的,因為我「偶爾」會看見一些老師「常常」被學生弄得很氣,不是學生受了驚嚇,就是自己加深了皺紋,花白了頭髮,該教的沒有教,不該罵的卻罵了「一點點」………反正百害而無一利。總之,只有當老師能駕馭班級秩序,才能以愉快的心情,對學生傾囊相授),在知識的傳授方面,其實是很簡單的,不外乎課本知識加課外常識補充,或者一點點小故事、大笑話點綴裝飾,並多給予學生關懷與鼓勵,和諧快樂的班級氣氛,是不難營造的。一直以來,我也一直以教書為樂。但日子久了,似乎發現自己也會產生所謂習慣性的倦怠,也不是對教書缺少熱情,而是覺得教書還蠻容易的,就會有點鬆懶。為了怕這種「鬆懶性」的病毒肆無忌憚的擴張,或者積極一點的說,要消滅這些「鬆懶病毒」,我發現了一種好方法:就是將每一個學生看成是一個個稀世珍寶,尊重學生的特殊性,細心去觀察他們美好的或令人莞爾的一面,並溫柔的將這些點點滴滴凝聚成泉、琢磨為文,然後一遍遍的溫習,就會發現,原來,學生們是一個比一個可愛,教書,果然是一年比一年快? 我永遠無法忘記一位教授曾經問我們的一段話(當時歐洲的黃金印象畫展在故宮正流行):「你們去故宮看過黃金印象的畫展了嗎?」很多老師驕傲的舉起手(舉手其實表示自己是個能時時充實自己內涵的人的具體意象),教授卻輕輕的笑著說:「其實孩子們比那些畫作更珍貴,而你們每天有八小時的時間細細欣賞那些可愛的孩子,怎能不感恩?」當老師,其實是幸運的,而我怎能不把握! 二、臭屁的大瑜 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學生誇讚自己可以臉不紅氣不喘,或著被人稱讚能夠驕傲而無所愧色的,而大瑜,卻是個例外。當我稱讚伊寧的字寫得很漂亮時,大瑜總會氣定神閒,把背脊靠在椅子上說:「我教的。」當我稱讚郁欣上課很認真時,他又不慌不忙、以舒緩的語氣說:「還好還好,我管的。」而當我終於誇讚他的圖畫得很漂亮時(他畫圖時倒真的很認真,圖也回饋他以細膩逼真),他又得意且自信的說:「的確,你說的沒錯。」我也只好讓他爽一下的回應:「我很有眼光吧,不用謝我。」順便配合一下他說話時的神氣。 其實,剛開始對於他這種「有點驕傲」的態度,我也曾經憂慮這種個性可能會不受同儕歡迎,但沒多久,我卻釋然了。因為,大瑜除了口頭上很臭屁外,待人處事倒不會讓人覺得高傲,他做事溫吞,不會和人計較,反而還蠻愛搞笑的,最特別的一點,是他很會學嬰兒的哭聲,所以班上有些女生很喜歡和他玩,碰他一下或拿他的東西,他就會裝作嬰兒的哭聲,並且說:「你欺負我——」把「我」的尾音拉得很長又帶點委屈。所以又臭屁又委屈——兩個相異的特點,結合在大瑜身上,反而使得他在班上大受歡迎。而同學們也很習慣他這種「有點」臭屁的言談風格,總是報以輕鬆的莞爾一笑或真正的捧腹大笑。 後來,我又發現了一點,或許這一點,也是令大瑜更「趾高氣昂」的原因吧!當九月二十八日的教師節將來臨之前,因為覺得現今教師的地位越來越低落,越來越不受尊重,有必要在教師節前,和學生分享教師節的由來和老師的偉大之處,所以就故做輕鬆的說:「你們知道九月二十八日是什麼日子嗎?」當然大部分的學生會說出那熟悉的三個字:「教師節!」然後趁著這種熱烈的氣氛,我正要順勢和他們分享至聖先師孔子的偉大事蹟時,卻遠遠的聽見大瑜不疾不徐的說:「我生日。」真如晴天霹靂,或半路跑出個程咬金的錯愕。身為老師的我當下的感覺是大瑜真是臭屁過了頭,怎麼可以拿自己跟孔子相比,所以就揚了一下嘴角,帶著懷疑的語氣說:「你確定?」「沒錯啊!」「你真的沒記錯?」我又重新問了一次。「沒錯!」大瑜語氣也越來越堅定。為了求證,我馬上翻了大瑜的學籍資料,九月二十八日正神氣的躺在他的出生日子上,看得我真是差點昏倒。唉,怪不得大瑜敢這麼臭屁!居然跟老師我崇拜的偉人同一天生日。看樣子,我要先祝大瑜「生日快樂」了。 三、無辜的水瓶 大育是個熱血漢子,具體一點講就是熱心有餘,理智不足。每次我問到誰要幫忙做事情時,大育總是毫不考慮的優先舉手,當然,做不做得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是以老師的立場,我仍是以誇讚為先,因為大育真的是很熱心;而當他做不好時,我還是會「媽媽性子」上身,叨念他:「要想好再做,慢慢來!」「別再忘記關窗戶了!」之類的;或者技巧性的說:「給其他同學服務或學習的機會。」順勢把機會讓給其他也很熱心的同學身上,大育也總是天真且熱情的說:「好!」 大育在成績單上的評語:「熱心公務」這一條當然是少不了,他真的還幫了班上蠻多事情的,例如關門窗,做資源回收,排掃具等等,除了有幾次,要老師的叮嚀或請其他同學做的不算。但另一方面,他還真是個「驚喜王」,他可以今天將整罐的墨汁不小心弄倒在書包內,然後書本幾乎都換上黑色的外衣。第二天添飯時,整個餐盤又不小心掉到地面,嚇壞了摔傷的飯菜與身邊的同學。接著第三天又掃壞了鈀落葉的新鈀子。然後第四天用球不小心丟到了同學的眼鏡,………真是讓人驚喜連連啊!就連坐在位子上,他也是坐不住的,或許他喝水的塑膠瓶子也感染了主人的習氣,當那一天上課時,他的塑膠瓶子一直倒一直倒(其實是他將塑膠瓶子「整容」、「塑身」得有點歪七扭八了),他就只好一直扶、一直扶著瓶子,當他的瓶子又「不厭其煩的」翻倒在桌上的聲響干擾到老師我的教書時,我的眼神也立即「溫柔而堅定的凝視」著他,只見他臉紅紅、氣急敗壞的說:「還倒!還倒!你欠扁啊!你『陳水扁』啊!」(當時,「倒扁」正流行,但是要聲明的是,老師我決不敢在課堂上發表任何政治言論的。)聽得大家哈哈大笑,我也只好輕鬆且故做鎮靜的說:「別生氣了,水瓶是無辜的!」 其實,儘管大育總是帶了一拖拉庫的驚喜給我及同學們,但一想到他勤快及天真熱情的一面,就覺得大育真可愛。 四、禱告的力量 大邑的體育非常強,那一天體適能測驗,立定跳遠部分,大邑居然跳了兩百多公分,遠遠超過同儕的一百多公分,讓人驚奇的程度不輸中了一千元的統一發票(沒有偏財運的我都還沒中過耶)。 大邑長得白白淨淨,加上細瘦的身材,給人的第一印象倒是非常好。再加上大邑的脾氣也很好,與同學幾乎沒有任何爭執,又熱心,幫忙關門、關燈等班級雜事也很盡責,所以每當看到他,就覺得心情很好。 截至目前為止,我發現他特殊的地方有三個:一是非常喜歡滑壘動作,每次全班離開班上到圖書館上閱讀課時,他總是最後一個,因為要幫忙關燈關門。當然走在隊伍後面的我,就常常可以看到他靈活又滑稽的滑壘動作了。有時我會跟他說:「要小心。」或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我覺得媽媽洗衣服好辛苦哦!」我倒是沒有很嚴厲制止他這種動作。因為這動作不會影響已經進圖書館的同學,或是對他有太大危險,而且又可消耗男孩子好動的精力。 二是他還蠻會碎碎念的,而且還很愛加上祈禱的動作,或是兩手的拇指與食指結合成槍型,其他六指緊握的發射神功手勢,讓人看了就忍俊不住。有一次,他的習作已經連改了兩三次,還是沒訂正好,我其實已經感到有點厭煩,搞不懂大邑到底在想什麼?怎麼講了這麼多次還是錯?就當他不知第幾次再來訂正時,竟察覺不出老師已經快怒火攻心了,還一副傻楞楞發神功的模樣,在旁一邊祈禱,一邊跳著說:「這次一定要對!一定要對!」讓快要沒有耐心的我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只得正顏跟他說:「老師講話要認真聽,才有用。」也發現其實當學生的習作連續訂正仍是錯誤時,不止老師會覺得生氣,學生也會覺得很麻煩吧,所以也會越來越沒耐心,連鎖效應下,剛才筆順少了一點,現在筆畫又多兩劃,甚至還改錯地方,將對的改成錯的,而錯的原封不動,………所以兩者都應寬寬心,好好的一起訂正習作才對。 三是他無厘頭的地方,那一天請他上台寫「蒼蠅」的「蒼」字注音,他將「ㄘ」寫成「ㄔ」,我說:「寫錯了!,應是『ㄘ』。」他居然隨口回了一聲:「為什麼?」讓我及全班的同學都不知要如何回答;又如明明除法已經算對了,在驗算部分,除數和商乘出的簡單答案,他居然可以乘錯,然後楞在黑板前不知要怎麼辦,還想將原本對的算式擦掉,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最近大邑的媽媽又和我分享了一件事,又讓我發現大邑還蠻倔強的。話說大邑每天習慣抱著一隻玩具小熊睡覺,某天晚上,媽媽進房看見他的玩具小熊被踢到床下,就幫他撿了起來,大邑也迷迷濛濛睜開眼睛,媽媽就跟他說:「你睡覺時,將熊熊踢到地上了。」大邑卻叫媽媽要跟熊熊說:「對不起。」媽媽覺得很奇怪,就問:「為什麼?」大邑卻振振有詞說:「因為熊熊喜歡睡地上,你卻把它抱起來了。」媽媽當然覺得大邑無理取鬧,就罵了他幾句,沒想到大邑一氣之下就衝了出去,但也沒跑遠,只在門口蹲著,不進家門。媽媽等了幾十分鐘,見大邑還是不進門,就叫他回家睡覺了,只見大邑哭喪著臉,說:「你為什麼都不說那三個字?」(即跟熊熊說:「對不起!」)弄得媽媽哭笑不得。 你看,我們班的大邑很特別吧! (上)
-
●自然札記86 金露花
我對金露花印象深刻,是因為蝴蝶喜歡它,如今一看到金露花,就會想起青少年時的捕蝶情景。 我讀中學和大學時,居家附近的新店溪,從堤防到河邊是片荒地,農民在靠河岸處種竹子,春季採收竹筍;近堤防處闢為一方方菜圃,種上成排的金露花作圍籬。金露花最能「招蜂引蝶」,暑假期間,只要不下雨,就有無數的蜜蜂和蝴蝶在金露花上飛舞,將原本無甚可觀的野花,裝點得華麗而生動。從高中起,我就迷上蝴蝶,上大學時,我的標本已十分充實,只有看到特別美麗的,才會揮動捕蟲網。 金露花屬馬鞭草科,原產南美洲,何時引進台灣已不可考。成串的藍紫色小花,和成串的金黃色果實,是它的註冊商標。不過除了開藍紫色花的,還有開白花的和斑葉的品種。金露花的果實有毒,千萬不要讓兒童誤食。 冇骨消 冇骨消屬忍冬科,多年生矮灌木,自平地到山地都有分佈。夏季開出小白花,頂生,複聚繖花序,外觀雖不起眼,卻是鳳蝶最喜歡造訪的蜜源植物。我第一次看到台灣特有的高山蝴蝶曙鳳蝶,就是在武陵農場附近的一棵冇骨消上。桃紅色的斑紋,使人不期然地想起武陵農場的桃花,我在一本書上把牠改稱「桃紅鳳蝶」,可惜沒見有人響應。
-
康乾盛世林芳德
林芳德(一六八八─一七五八),字簡卿,號仁圃,坊間呼之「林百萬」,是清代康熙、乾隆年間馬巷地區(包括金門)一位家喻戶曉的商儒人物。 清代嘉慶版《同安縣志》卷二十三「義行」記載:「林芳德,捐職州司馬(知州的佐官),嘗捐百金修梵天文公書院,倡改岳口「理學名宦」石坊;施棺十年,費以千計。所居馬家巷,有通利廟,為朱子簿同時所題。芳德重新之,復於其後倡建祠閣以祀朱子,計費五百餘金。邑令張荃(昆明進士,乾隆九年任)立碑記之。「光緒版《馬巷廳志》補載他是「民安蓮塘人,住馬巷。雍正七年(一七二九年)由監生捐州同,以遵例急公授儒林郎(從六品)」。地方志書祇能簡單記敘林芳德的部分善舉,而他的墓志銘就有比較翔實的形狀。 二○○五年在翔安區白雲飛下塘出土了《皇清敕授儒林郎銓選州司馬七十二壽五代大父顯考仁圃林府君暨配敕授安人七十壽五代大母顯妣孝溫陳太君合葬墓誌銘》。墓誌銘共有四塊,黑色頁岩質,高○‧三一米,寬○‧五四米,各雙面楷書陰刻。經《廈門碑志匯編》一書的作者何丙仲研究員抄錄、考辨、斷向,共有三千三百多字,其中一百五十多字漫漶莫辨。墓志銘由賜進士出身榮祿大夫(從一品)禮部左侍郎翰林院編修李宗文(即林中桂姑夫)撰文,賜進士出身提督福建全省水師統轄台澎水陸等處地方軍務總兵官誥授武顯大夫(正二品)吳必達篆額,御前侍衛特授福建金門鎮標中軍副總府兼管左營署理烽火營參將事林朝紳(林芳德侄孫)書丹。 墓誌銘主要內容有: 一、追述林芳德家族徙居 林芳德家族「系出莆田樂叟公,由興(化)入同(安),卜居八都蓮塘鄉。九傳至太封君樸翁公,值海氛徙居於界內新墟。迨底定之後,乃胥宇馬市而聚國族焉」。據地方志書記載,一六四六年十二月一日鄭成功在烈嶼吳山(今城仔頂)樹旗抗清。為斷絕沿海居民支援鄭國姓抗清行為,清廷於順治十八年(一六六一年)夏四月「遷沿海居民,以垣為界,三十里外悉墟」(民國版《廈門市志》),直到康熙二十年(一六八一年)二月才「令金廈照舊展界。林氏家族原住蓮塘(亦名內塘),屬「遷界」對象,被逼遷往新墟界內。二○○四年在馬巷沈井發現「奉旨遷界」石刻,林芳德的墓志銘又為研究清初的「遷界」範圍提供了實物依據。 二、記錄林芳德義行善舉 康乾盛世,國家穩定,經濟活躍,商業繁榮。林芳德經商致富,不忘回饋社會。他生平急公尚義,有口皆碑。宗風林希元倡遷於大輪山的文公書院,雍正四年(一七二六年)和乾隆二十一年(一七五六年)兩次重修,林芳德都「獨肩其任」。城東岳口明代林希元「理學名宦」牌坊圯塌,他「與族人相舊地,鳩工庀材,煥然一新」。他不但倡建馬巷通利廟(朱熹任同安縣主簿時傳有「五百年後必有通利之所」讖語而名),還斥巨資於廟後築文昌樓,同時塑朱文公像供里人膜拜。為治理同安東西溪水患,知縣唐孝本發動邑民修造「唐公堤」,林芳德共襄其事,「力不為少」。馬巷的夫子廟、池王廟(即閩台池王開基祖廟元威殿),他「慨然與以廟側,為朝夕香火之資」。其他如泉州西南二譙樓,同安縣的育嬰堂、朝元觀、東嶽廟、尊經閣、準提閣等,他都「無不破費勞力,共成義舉」。「至於卹貧窮,施棺木,蠲租稅,濟孤魂,又更難僕難數」。由上看出,林芳德是一位疏財仗義的大慈善家。 三、反映林芳德的社會交際 林芳德具有「北海之雅量」,有「人中之龍」稱譽,所以一生「交遊遍名卿鴻儒」。軍界如當道提台大人黃正綱(羅源人,乾隆九年任同安參將),廣東提督胡貴(今廈門人),福建水師提督吳必達(同安溪邊人,林芳德的年姻家世侄),金門總兵魏國泰(今新店爐前人)。縉紳如官石溪、富怡亭、王丹崖、蘇茂園=.、陳悠岩、魏夏齋、張北拱諸公,他們「莫不一見傾蓋,稱莫逆交云」。族貴如江南提督林君陞(馬巷井頭人),湖北來鳳知縣林翼池(今廈門塔頭人),中翰林廷沐,沙縣教諭林季基(馬巷城場人)等。雍正和乾隆年間歷任知縣如蔣廷重(貴築舉人),胡格(江夏舉人),王植(諸城翰林),白永清(正藍旗監生),明新(正黃旗舉人)等。這些父母官也都「聞公(指林芳德)古處可風,深加敬禮」。由於林芳德在社會上有相當的親和力,所以縣令張荃為他勒碑以志,還贈送「福壽康寧」匾額;司鐸何公還有「海內共嗟龍去遠」憑弔詩句,林芳德的人品也由此可見一斑。 四、炫耀林家的婚姻門第 墓志銘將近一半的文字記述林芳德子孫及其婚配的情況,從中凸現這個家族在閩南地區的社會勢力。林芳德先娶的朱安人、李孺人相繼早逝,後娶陳安人(一六九五—一七六四)是同安北陳望族,是金門浯陽信房十九世、三郡知府陳健七世孫、乾隆三年舉人陳元章功妹。陳安人幼嫻女儀,長識大義,遇有義舉之事,則助夫傾囊以與,是林芳德的內助能賢。林芳德育有六男二女,後傳孫男二四,孫女十三,曾孫男三十二,曾孫女六,家族龐大,「胞親計二百有餘人」。長子林經邦娶廣東韶州知府王三接(西湖塘人)侄孫、國學生王光彥之女;次子林邦彥娶戶部主事陳睿思(金門陽宅人,位松田)曾孫女(即寧德訓導陳肇偉孫女);三子林中桂(捐貢)娶安溪國子監司業李光土奧之女李倩。李倩是位才女,自幼聰穎,淹貫書史,而且善彈琴,工吟詠,著有《樓雲閣詠》詩集,吳必達為其作序。其中「瘦影淒涼悲露濕,殘妝零落伴霜眠「借菊傷懷詩句尤為感人。四子林中錫娶文淵閣大學士李光地(安溪湖頭人)功弟、玉山知縣李鴻翔之女;五子林乾娶廣東全省提督胡貴胞侄女;六子林中昌娶舉人陳其敬胞侄女。孫男林元湖娶刑部郎中李光型孫女,孫女嫁嶺下舉人葉廷梅胞弟、國學生葉廷椿,另一孫女嫁瑤頭會元探花葉時茂功兄、葉寬君之子葉山世;還有曾孫男林成詔娶靖海侯施琅將軍(晉江衛口人,曾任同安總兵官)曾孫女。等等,不勝枚舉。 林芳德子女婚嫁,皆是門當戶對。不是官家子弟,便是商賈人家。其中尚有與同一家族多次聯婚。如後塘人鄉飲大賓顏孔輔(一六四五—一七二八)是浯江(金門)顏氏二十世,也是長興巨富。他斥資維修大輪山文公書院、縣城孔子廟、關帝廟、西安橋等重要建築物,事載康熙版《大同志》。顏孔輔的孫子顏茂華(武舉人顏皇求胞侄)得娶林芳德長女,生有五子(季子顏士畏往臺灣)。長子顏士會娶林芳德第四個孫女,女兒又嫁給林芳德的孫子林元漢。林芳德的次女嫁給刑部郎中李鍾份之子李清篆,李清篆的女兒又嫁給林芳德的孫子林元洸。林芳德的兒子林中桂娶李光 土奧的女兒李倩,他的侄孫林思達(林逢春遺孤)又娶李光土奧的孫女李玉英。同一個家族世代聯婚,反映了封建社會森嚴的門閥觀念。 林芳德卒後於乾隆四十二年(一七七七年)十一月初五日與陳安人合葬十都茶山鄉,嘉慶十二年(一八○七年)十一月遷葬出米巖馬池內大脊崙,過六年又改葬於白雲飛下塘崙。墓志銘的出土,對於研究乾隆時期「人物輻轃,煙火稠密」,馬巷古鎮的政治、經濟、宗教、文化、人物、婚俗(尤其是近親結婚)都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其中這個家族與浯陽陳氏、浯江顏氏的聯婚,也是金門與同安血緣關係的見證;而馬巷現存的林氏大六路、林家梳妝樓(亦名棲雲樓)等古建築,又是當年林氏家族富甲一方和顯赫地位的物證。
-
人言為信
「人言為信」,「信」的涵義,連患了關節炎的膝蓋也知道,不必再去請教《說文解字》那位老師爺了。 真的,「信」字的涵義,沒讀過書的八十阿婆都清楚,總是以「做人要信用」來訓戒子孫。而鄰居的小女孩,每當她爸爸說要送她一件新衣做生日禮物時,她都知道伸出小手指頭來跟她爸爸「打勾勾」。可見,「說話算話」是與生俱來的好德性,不學而有。 不僅是人有天生的「信」德(信為八德之一),牛也有天生的「信」德。牛喜歡喝人尿,幼年放牛時,牛見到我把褲管一拏,頭就轉過來了。我把尿飆得三尺高,牠張著口喝得咕咕叫。尿沒了,牠還用大舌頭往鼻子上舔。有一回,故意騙了牠兩次,牠竟記恨在心。我再拏褲管時,牠理也不理了。似乎在罵著:「你這小傢伙還想騙老牛,沒那麼簡單囉。」 入學後,老爸挑了兩桶米,到四十華里遠的縣城,換了一部朱熹注的《四書》回來。老師「點」到「與朋友交,而不信乎?」時說:「口裡或點頭答應了朋友的事,一定要做到。沒有做到,就叫失信,人家就看不起你了。」但卻不敢問老師:「我騙過牛,為什麼牛還是看得起我呢?」 那時,抗日戰爭在贛西、湘東打得火熱,老師也要「躲壯丁」。一本《論語》,連〈為政〉也沒點完。但我卻熟讀了「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的讚美,及「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的譴責。 賣身投靠,入伍當兵後,教官卻教了一句「兵不厭詐」的「名言」。此外,還教了些「偽裝、欺騙」的道理和技術。例如:尖兵走到三岔路口時,部隊要向東北走,故意砍根竹子或樹枝,橫放路中央,並在向西北的路上,故意扔些香煙盒、草鞋、手鎗子彈等,但我已慢慢懂得守信和詐騙的時機和對象了。 幾十年過去了,經驗告訴我們,有人戒慎恐懼於「人言可畏」,有人卻把人民當「敵人」,騙到「老而不死」,還在「言而無信」。
-
●自然札記85 百香果
我們小時候百香果是一種野果,當時叫做「蜜利瓜」(台語),百香果這個稱謂還沒出現呢!初二那年,從外校轉來一位同學,他說安坑山上有很多蜜利瓜,要帶我去採。那時學校下午三點左右放學,先到他家,帶著準備好的柴刀和麵粉布袋,兩人共乘一輛自行車,過了新店溪就是安坑,經過一片荒地,一會兒工夫就來到山下。 我們帶著柴刀和麵粉布袋上山,那一帶沒有山路,兩人揮著柴刀鑽進灌木叢,只見到處攀著百香果藤。我們爬到樹上,先採些熟透了的來吃,再摘來扔進麵粉布袋,不一刻就裝得快拿不動了。 曾幾何時,蜜利瓜改稱百香果,體型也改良得變大了,成為正式的水果。我們去採野生百香果的安坑,現已改稱安康,到處建起櫛比鱗次的高樓。小時候的林林種種,都已成為歷史了。 熱情果 百香果,較正式的名稱為西番蓮,屬西番蓮科,原產南美洲及西印度群島。西班牙人初次見到這種野果,認為它就是亞當、夏娃所吃的果實,故其英文名稱為passion fruit(熱情果)。二十世紀初,日本人引進紫色種,成為低山地區的野果。一九六○年,台灣鳳梨公司製成果汁,取名百香果汁,百香果一名遂不脛而走,如今說起蜜利瓜,恐怕沒幾個人聽得懂了。
-
魁星文化介紹
六、魁星爺係自然崇拜中的星辰神靈 中國本土宗教信仰神靈,其靈源可分為自然崇拜和人靈崇拜和傳奇性的地方神明三大類:自然崇拜有屬天的例如天公、星辰中的五斗星君、歲時的太歲………等;有屬地的例如原濕的護國城隍、山的山神、川的水神………等:有屬庶物的例如門神、戶衛、井神、灶神、中霤神等五祀、動物的虎爺、植物的樹公花婆、器物的甕神………等。而人靈崇拜有帝王(例如:三官大帝堯舜禹)、祖師(例如:胥吏祖師倉頡)、先福(例如:子神周文王)、百境(例如:瘟神)、功國(例如:開漳聖王)、宗祖(例如:黃太守)、公德神(例如:福德正神)、厲神(例如:有應公)。而屬傳奇性的地方神明則為各姓王爺、千歲、帝君………等。 魁星乃自然崇拜中的星辰神靈,並非真有其人成神,所以民間傳說「魁星爺生前才高八斗,滿腹經綸,三次高中狀元,但都因長相奇醜,不被錄取,憤而投河自盡,遇鰲魚相救而載飛天庭,玉帝憐其才而封為魁星爺,」仍是訛編的故事,此訛傳變異於鍾魁中進士之傳說故事。 七、魁星為五文昌之一 五文昌,指的是文昌帝君(梓潼帝君張亞子)、綠衣星君(魁星爺)、朱衣星君(朱衣神)、文衡帝君(關聖帝君關羽)、孚佑帝君(純陽祖師呂洞賓)。 五文昌中的朱衣神,因朱熹曾到過金門,所以金門民間很多人以為五文昌中朱衣神為朱熹,此乃絕大的錯誤,因為朱衣神乃居於紫微宮關聖帝君的前身元神;北宋歐陽修當主考官的時候,每當批閱士子的考試卷時,總是會感覺有「朱衣人」在他身旁,如果朱衣人點頭默示,他就會把試卷批示入閣;他曾有詩云:「文章自古無憑據,性愿朱衣一點頭」。歐陽修(1007—1072)乃北宋之人,而朱熹(1130—1200)為南宋之人,歐陽修早生朱熹一百多年,歐陽修時期的學人士子早就已奉祀朱衣神了,朱衣神怎會是晚生歐陽修百餘年後的南宋朱熹,故不可將朱衣神視為朱子,否則「海濱鄒魯」的美稱將貽笑大方。 八、結語 李縣長炷烽,在民國九十六年六月八日,於奎閣舉行魁星祭典時說:「祭祀魁星,更重要的意義是要宣示以文化立縣的金門縣,縣政推動的目標,期待在教育、文化、歷史宏揚過程當中,金門能夠維持『海濱鄒魯』的美譽,更相信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目標可達成」。 俗云:「也要神也要人」、「自助神助」,民國九十五年七月二十五日金門日報記者張建騰,金沙報導:「………在放榜前後,有人曾經看到梁書華在萬安堂還願。萬安堂供有三忠王等神明和魁星。梁書華常去拜拜,有一次,她的包包還不知怎被火星炙了一個洞;如今梁書華果然奪魁了!不過她可不只是拜拜而已,每次拜拜之後,她就到圖書館去看書—有更多人是看到她晚上和假日都在圖書館內埋頭苦讀」。 援引上述李縣長炷烽魁星祭中一段致辭,及張記者建騰的一段報導,作為本文之結語。(下)
-
魁星文化介紹
據國曆九十六年六月七日金門日報記者莊煥寧金城報導「明、清兩代金門文風鼎盛,共得進士三十一人、舉人一百一十二人,而位於金城鎮城區的清代古蹟奎閣,奉祀魁星爺,曾是士子祈求金榜題名的地方,本縣文化局首度於縣定古蹟奎閣舉辦的“魁星踢斗試試順利”祈福許願活動,將於明(八)日上午八時三十分起展開,希望能形塑本縣祭拜魁星爺特有之文化意涵,及倡導縣民傳承先賢讀書求取功名之遺風,進而帶動民眾讀書之氛圍,祈求魁星賜予智慧,考運順利,並為古蹟活化利用樹立優良的典範」。筆者非常樂見文化局首辦此項有意義的我國古代士子曾有的祭拜魁星文化活動,俗云:「孔子授學教育揚,魁星拈筆點雙魁,文昌送來財官祿,朱衣點頭方為貴」。為此,特為文介紹魁星文化,作為文化局辦理此項活動之誌慶,本文僅就「魁星爺的來歷傳說及祭拜」、「金門沙美萬安堂」及「金門金城奎閣」所供奉之魁星爺………等等作一簡介如下: 一、魁星爺的來歷傳說及祈拜 魁星又稱魁斗星君,一說係二十八星宿中的奎星,亦即西方虎七宿的第一宿,共包括十六顆星;另一說為晉書天文誌所載:「北斗第一至第四星為魁,第五星至第七星為杓,合而為斗。」此說認為魁星即北斗七星;又一說指魁星就是北斗的貪狼星;另有一說,認為文曲星乃北斗第四天權星,主科甲文章之宿,因文曲屬斗魁第四星,故稱「文曲魁星」,簡稱「文魁」;不論何說,不僅古代的讀書人相信祂與科舉功名的關係十分密切,就是現代的讀書人亦頗多拜魁星,以祈求考試順利,榮登金榜。 魁星又稱綠衣星君,為何稱為綠衣星君,係因魁星掌科甲之名,而是否能名列科甲之金榜,在九星中為四綠木星所管,故又將魁星稱為綠衣星君,早期喜慶慶典演戲及春秋三獻禮中,若有安排「進魁甲」節目,當「魁星踢斗」一角出現時,所著戲裝即為「綠袍」。 古時書院,每科開卷之前,依例均要先設案敬拜魁星,讀書人在農曆七月初七魁星聖誕之日,要舉行月下拜魁星儀式,據沈平山老師著「中國神明概論」載:「、、、士子在月光下舉行拜魁儀式,天井裏擺上魁星,牛郎、織女二席香案,、、、以公羊頭(吉祥)犒祭,烹熟羊角貼紅紙,祭於魁星神前,燭夜下,祭畢,鳴炮,焚香,燒紙鏹,大夥兒在香案前圍餐,以龍眼(狀元)、榛子(榜眼)、花生(探花)三果,代表三元,往桌上投放,跳至某人前,既稱狀元、榜眼、探花,如都滾偏即表示沒得功名,重新投擲叫復考,都投中叫三元及第,投一次,飲酒一巡,叫一科,大家紛向科狀元、榜眼、探花敬酒,直到散席」。後來隨時代的進步,演變簡化為祭拜魁星僅以龍眼、榛子、花生為供品,三果齊拜,代表「三元及第」;公羊頭及公羊角亦以麵粉作成。 清代顧炎武「日知錄」載:「今人所奉魁星,不知始自何年。以奎為文章之府,故立廟祀之。乃不能像奎,而改奎為魁。又不能像魁,而取之字形,為鬼舉足而起其斗。不知奎為北方玄武七宿之一,魁為北斗第一星。所主不同,而二字之音亦異。今以文而祀,乃不予奎而予魁,宜乎今之應試而獲中者,皆不識字之不與」?錄中將奎列為北方玄武七宿之一,而查二十八星宿中,北方玄武七宿為斗、牛、女、虛、危、室、壁,玄武七宿中並無奎宿;西方白虎七宿為奎、婁、胃、昂、畢、嘴、參,白虎七宿方有奎宿,顯係顧炎武引用天星資料有誤。 據孝經援神契載:「奎主文章」;史記正義解:「奎,天之府庫」;春秋合誠圖載:「奎主武庫」。據上解載我們可以很清楚知道魁星與奎星是不同體系的星辰之神,魁星是北斗星辰擬神化,與科甲功名有關;奎星為西方白虎星辰擬神化,奎星又稱奎木狼,性喜好經典,與文章有關,古代士子要博取功名,必須要能寫出好文章,所以古代士子就將不同星宿之神結合在一起,冀求化不同為同(謂之天同),祈求一體兩面的「文思泉湧(奎),金榜題名(魁)」;奎又為府庫,府庫乃一種建築體,故建閣以奎為名,奎為西方白虎七宿,白虎主武,建奎閣供魁星,取象出文武雙狀元,此即所謂的「魁星拈筆點雙魁」。 「獨占鰲頭」的由來是與魁星有關的,所謂「魁星點斗,獨占鰲頭」是也,即表示魁星爺用筆點定應試學子的名字,就能高中金榜。唐宋之時,皇宮正殿台階正中石板上,雕有龍及鰲,考中的進士要站在台階下迎榜,僅狀元一人站在鰲頭上迎榜,以示為首及尊榮,故稱獨占鰲頭。 文塔,又稱文星塔、文昌塔、文筆塔、文峰塔、原本只是簡單的塔,後來演化繁複成為文昌閣、魁星樓、奎星閣,古代士子金榜題名,身居要津,位列高官,就會在故鄉,結合地方士紳,請堪輿師看地理,擇在地理穴場,建蓋奎星樓,供奉魁星,一顯身份,二表才高八斗之榮,三蔭地方文運;明朝冷崇在創建文星塔記有云:陝西韓州縣縣令上任後,為補文筆峰之聳拔,修建文昌塔,並在塔上雕塑魁星像,用以增強風水,彌補文氣不足。 二、金門沙美萬安堂彩雕魁星爺浮海而來的傳奇故事 萬安堂歷史悠久,堂主為保生大帝(又為沙美境境主),依據農曆歲次丙戌年九月初一日下午三時三十分,進香白礁保生大帝祖廟,保生大帝臨壇乩示原文如下:「萬安堂第一次建在境外,建於現川德宮前之地,建廟時間有歷史記載是在元朝,後來廟壞,第二次另選地點,只是動土而已,因動土後,田墩村雞不啼狗不吠,田墩村民到吾廟懇求另擇廟地而未興建,現址為第三次。又萬安堂乃吾生前行醫之堂號,設立在現在白礁祖宮建地上」。 據沙美鄉老說萬安堂五文昌殿神龕內彩色魁星爺,原係供奉在保生大帝祖廟白礁慈濟宮內,有一年沙美萬安堂至白礁慈濟宮進香,魁星爺借乩萬安堂王爺乩身,表示要隨保生大帝到萬安堂,要進香團偷取其金身帶回沙美,進香團依照魁星爺指示,偷其金身藏在帆船中,帆船未啟航時,魁星爺又借乩指示說:「白礁祖廟的人追趕快到碼頭,會登船搜查,速速將吾金身拋入海中,船到金門,吾金身亦會同時到達金門」,進香團依據魁星爺的指示,將其金身拋入海中,果然沒多久,白礁祖廟的人趕到,登船搜查,找不到魁星爺金身才讓船起航,船航行到半海,船上進香團團員就看到魁星爺金身一半浮出海面,跟隨在船後浮行,船到金沙港外海,魁星爺金身漂浮速度變快,與船同時抵達港口。 魁星爺金身迎回萬安堂後,沙美全境就漸漸沒有宵小,因為小偷只要偷東西,失主如果到萬安堂上香祈求找回失物,小偷就會帶著偷竊品自行走到萬安堂跪在堂前受罰,小偷們從萬安堂的乩示文清楚知道,是魁星爺捉他們到堂前出盡洋相的,心中非常不甘願,小偷就推派一人作代表,先用黑木炭灰把自己全身塗黑,潛進堂內,用五寸鐵釘釘入魁星爺頭部(古人有云:小偷狀元才),從此以後,沙美就再也沒有「魁星爺捉小偷」的傳奇事件發生了;當時用五寸鐵丁釘入魁星爺頭部的那位小偷(住小浦頭,姑隱其名),後來遷往南洋,無子嗣而倒房。 農曆九十五年六月十八日,池王爺聖誕巳時送天公後,管理委員會主任委員請示境主保生大帝,有關彩雕魁星爺的來歷,保生大帝乩示:「來自白礁祖廟」;因此尊魁星爺自行顯靈聖駕沙美,成為今日保生大帝祖廟白礁慈濟宮,在大陸文革後,尚能保存下來具有道教歷史傳承的一尊珍貴神像。 三、金門沙美萬安堂魁星爺神像介紹 萬安堂兩尊魁星爺神像雕刻不同,來自白礁慈濟宮魁星爺的神像造型比較罕見,紅臉環眼、濃眉如山上揚,露出雙牙,頭戴官帽,身穿官服佩玉帶,右手執筆,左手執書卷,右腳穿官鞋踏於海浪上,左腳屈起踢星斗狀。丙戌年重新安奉於紫微廂五文昌殿,安香祝文首段曰: 貪狼北斗第一星 因緣化現魁星爺 原伴白礁大道公 自顯神跡浮海來 赤眉環眼雙狼牙 紅臉生輝耳豐厚 頭戴官帽身官服 腰橫玉帶胸官帶 左手書卷展文運 右手握筆點金榜 左腳曲起踢星斗 右腳踏浪踩鰲頭 浮海初到沙美境 威靈顯赫宵小絕 祈願今日安香後 再顯來時大神威 另一尊原木色魁星,為現任主任委員夫人黃瑞華女士於農曆九十五年三月十八日贈捐萬安堂,此尊魁星爺出自台灣苗栗三義名雕刻家之手,雕得栩栩如生,是極罕見的木雕精品,其神像為赤髮,臉上長滿天星點,環眼露牙,披衣蝶足,右腳踩鰲頭,左腳屈起踢北斗七星,右手握筆,左手執墨斗,筋骨胸毛齊現,雕工技巧讓人嘆為觀止,丙戌年安奉於紫微廂五文昌殿,安香祝文首段曰: 北斗天樞璇璣權 天衡開陽及搖光 化成赤髮金臉相 環眼披衣蝶足狀 臉上長滿天星點 此是貪狼真模樣 左腳曲起踢星斗 右腳海上踩鰲頭 左手墨斗封狀元 獨占鰲頭名聲揚 右手握筆點金榜 虔求試子皆題名 尊神座前士子求 祈顯金榜題名威 若有父母求子女 子孝孫賢智慧足 四、學子考生祈拜金門沙美萬安堂魁星爺祝文 今天,學子考生○○○擇良辰吉日,虔敬魁斗星君駕前,求爾佑護學子考生○○○,心開茅塞,袪鈍除迷,智慧增長,才高八斗,文治瓊瑰,詞源浩浩,筆陣風馳,文章華國,光耀生輝,文運亨通,考運順暢,金榜題名,獨占鰲頭。 弟子當秉諸魁星聖德,定當廣行善事,濟世利人,值此虔敬吉日,謹備龍眼、榛子、花生、等諸禮,以表萬分敬意 伏維 尚饗 學子考生○○○ 叩敬 五、金門金城奎閣及魁星爺神像介紹 奎閣又稱奎星樓,據說是蓋在蜘蛛穴上,為一正六角形的二層建築體,位於金城城南,是金門唯一的一座奎星樓,乃清道光十六年(1836年),由後浦仕紳林斐章捐銀千圓所建,建成迄今經過四次重修,第一次重修為民國四十四年,重修情形不詳;第二次重修為民國五十二年,由林斐章玄孫旅居菲律賓華僑林克凱出資,由金城仕紳組成重修委員會,聘請陳南山為師傅進行重修;第三次重修為民國七十五年,聘請建築大師漢寶德主持重修;第四次重修則為民國八十九年;現奎閣大門門聯為王觀漁所敬撰,上聯為「奎星靜照浯江水」,下聯為「閣柱遙懸武獻雲」。 奎閣內供奉有兩尊魁星爺,大尊神像造型全身通綠,赤髮環眼,披衣蝶足狀,臉上佈天星,左手持斗斜胸前,右手握筆筆尖朝天,左腳海上踩鰲頭,右腳屆起踢星狀。小尊神像造型通身金色,取其星光金燦之意,左手執書卷於腰前,右手握筆,筆尖朝天,左腳屆起踢星狀,右腳海上踩鰲頭。 金城國中王振漢老師著「東門是我家」載:「當年林斐章獨建奎閣,一定期許帶動浯鄉風潮,文運興起,儒林輩出,故捐資興築掌文運的奎星爺,其胸襟遠見,無私胸懷,期許鄉梓後人,實是令後輩晚生欽佩不已!」該文的作者對奎閣也感嘆說:「除了農曆七月七日的神誕日外,皆是大門深鎖,不得其門而入,香火幾乎是零,又如何彰顯奎星的神威與庇佑呢?」該文作者亦冀望奎閣能如沙美萬安堂五文昌殿二十四小時開放,供學子考生隨時參拜,所以該文作者又說:「時代不停進步,人們追求仕林之途千百年來也不曾改變,如果有一處讓人們的心願可以昇華寄託之處何嘗不是一件好事。」(上)
-
◎自然札記84放牛
現今的年輕人,和上了年紀的一代生活經驗完全不同。我曾問我的學生,有誰看過水牛,大家都說看過,不過是在動物園裡看到的。 小時候我家在農村租屋居住,當時農家都養水牛,放牛成為孩子們的日常功課。我們小一到小四只上半天課,如果是上午課,吃過午飯,住在鄰村的同班同學阿雄、阿光就牽著或騎著他們家的水牛來找我。通常牽到附近的墓地讓牛兒吃草,偶而也牽到小河讓牛兒泡個澡,直到夕陽西下,才牽著牛兒回家。 有一次,我們已回到村頭,不知怎的,兩頭牛兒竟打成一團,阿雄、阿光連罵帶打,牛兒就是不肯住手。這時村子裡奔出一個大人,手裡拿著一排鞭炮,用香菸點燃,朝著牴成一團的頭牛扔過去,一陣劈劈啪啪,嚇得牛兒再也不敢打了。牛兒怕鞭炮,現今有哪個孩子知道啊! 聖水牛 殷商和西周國人養什麼牛?我曾寫過五篇論文,結論是:可能是一種已滅絕的水牛——聖水牛。這種上古水牛的牛角切面呈菱形(家水牛呈橢圓形),兩角之間有凹陷(家水牛則外凸),體型較家水牛小。參照古生物學文獻,殷商西周的青銅器、陶器、玉器、石器等牛型紋飾,全都取象聖水牛,簡直就是聖水牛的寫實性雕塑!古生物留下雕塑,聖水牛可能是極少數的例子吧!
-
●藝文片羽 林世英結伴開心返鄉行謝以欣三立用心看台灣
●林世英退而不休開心返鄉行 金門旅台資深媒體人、美術家,在《時報週刊》任職長達二十八年,筆名「藍一峰」的林世英已於四月下旬退休,不過,他只給自己半個月的「退休假」,五月十六日起隨即加入台灣頗具規模的科樂印刷公司任職專案經理;日前,林世英隨同鄉的《中國時報》新聞中心副主任楊肅民及《時報周刊》文字記者孫沛芬、攝影記者王鳳傑一行二十人回金門參加昨日的「觀光公車」試乘體驗之旅,沿途熟悉的兒時鄉景,再一次滿足了他回鄉的心情。 一九五二年出生於烈嶼鄉雙口村的林世英,烈嶼國中畢業後來台,就讀於國立藝專美術科,畢業後先後在景文高中、南山商工、稻江家職任教,一九七九年進入《時報周刊》擔任美術主編、美術副主任、美術主任、印務總監;截稿時間的壓力,美編、製版、打樣、印刷、裝訂等美術與印刷實務都得接觸,練就了一身好功夫,是《時報周刊》長期穩坐周刊雜誌市場龍頭老大的幕後功臣,也使他一退休立獲科樂印刷團隊網羅。設計與印刷的付出、表現,林世英在創作上也繳出成績單,曾獲中華民國第一屆美術大展優選獎,編著有《實用美術圖案百科全書》、《傑出針筆插畫家精選》等出版品,一九七四年十七位旅台藝術青年成立金門畫會時,許水富、王士朝、林世英等是原始的發起人,創會會員、並擔任第二屆金門畫會總幹事,一九七六年在台北市國軍文藝中心的金門畫會的二度聯展,王士朝的設計、藍一峰(林世英)的水彩,李錫敏的水墨、黃世團的版畫、吳鼎仁的書法、合為「金門畫會龍年五人特展」,轟動一時,迄今已成金門美術史上一場重要的展覽。常返鄉探望九十多高齡父親的林世英,此次歸來,見到老父、老鄉、老友,平時少喝酒的他,一高興,幾個人居然在烈嶼雙口老家一個晚上喝掉三大瓶金門高粱。金門短暫停留後,林世英定今日(星期五)搭機返台。 ●李水潭獲台藝大造型所學位 原本一度欲放棄台灣藝術大學造型研究所學業的李水潭經同鄉友人不斷打氣,再接再礪,於今夏終於取得碩士學位,畢業創作展已於六間在台藝大圓滿展出。一九五三年出生於金寧鄉林厝村的李水潭,金門高中畢業,先後入國立藝專美術科西畫組、國立台藝術大學造型所西畫組就讀,並任職於台灣科技大學出版組。二○○一年,是李水潭創作生涯重要的一年,他把第一次個展獻給了家鄉,名為「逆旅浮屠──李水潭返鄉首次個展」在金門文化中心展出,展覽期間每天到現場為觀展者素描、進行對話、二○○四年再返鄉參加「浯潮再起──金門旅台藝術家返鄉聯展」,兩次畫展,拉近了他與金門的情感距離,寫就一篇〈內觀外顯—思索金門烽火洗禮藝術〉論述。 ●呂坤和堆出大地春回創作展 呂坤和的「雨後江山系列」又來了 「大地春回—呂坤和創作個展」六月二十二日至七月八日在台北縣藝文中心特展室(板橋市莊敬路六十二號)展出。一九五五年出生於金湖鎮蓮庵村庵邊、就讀國立台灣師範大學藝術所國畫組博士班的呂坤和,十年來在北美館、國美館、台北福華沙龍、師大藝廊等美術館的幾次個展,都打出「雨後江山系列」,自創一局,這次「大地春回」也不例外,只是不辦開幕酒會,讓畫作安安靜靜展出,氣氛就像藝評者呂松穎在〈自然心象,純粹的視野──呂坤和水墨自然觀〉文中所描述「連綿的山巒,一望無際的草原,眺望地平線,彷彿俗事的紛擾,都沈澱在純粹的綠地與森林中」。 ●黃婷再來金拍攝福建全紀錄 任職於東森電視台新聞部的黃婷,二○○五年世界金門日舉辦期間,曾與工作團隊來金門拍攝歷史、文化僑鄉的紀錄片,細緻的內容、生動的畫面,播出後頗受好評,停留期間,讓在台灣出生的黃婷對金門有不同角度的思考,最近她又提出執行站在更寬廣視野的《福建全紀錄》紀錄片拍攝企畫,這部以大陸觀眾為主要的紀錄片,金門的文化與戰史也是重點內容,為了讓畫面更生動,黃婷特別徵求曾參與古寧頭、八二三、九三歷次戰役,現居金門的老兵現身說法,工作團隊預定到金門拍攝時間是八月二日至六日,為期五天。黃婷與她的東森拍攝團隊,力求《福建全紀錄》的金門部份能有客觀的史實呈現,滿足大陸觀眾認識金門、對金門產生探索興趣。 ●謝以欣三立電視用心看台灣 曾任職大愛電視台《經典》節目紀錄片執行製作,現任職三立電視台節目部企畫的謝以欣,去年曾為三立的《用心看台灣》節目回到金門製作、拍攝了五集紀錄片,台灣觀點看金門,卻因有金門人的參與製作,使得《用心看台灣》的金門系列,多出了鄉情的濃度。一九七九年出生於金湖鎮料羅村的謝以欣,金門高中畢業旅台就讀於世新大學傳播學院編採組,畢業後加入大愛電視台屢得金鐘獎的《經典》節目工作團隊,期間也為金門拍過一部紀錄片。謝以欣此次原接受邀請要回鄉加入「金門觀光公車」的啟動,媒體體驗之旅,但因要趕提下月赴土耳期的申請,錯過了一次返鄉的機會。
-
◎浯江詩選 愛情遺言
1、詢問潦草演繹裡的愛情 古典和寫實盛滿混沌,鏽 病者。我是一口寥落江湖流影 承載日月天地粗糙琢磨 想念的情狀。一生襤褸 2、神話末端。軟的語錄 一百呎厚的黑才挖到夢境 魂魄出遊。我們共同供養的腹地 層層肌膚剝落。愛 剩下繭。剩下尚未命名的受孕 3、世態纏稠的慾。暗暗成熟 滲隱。一張圖騰鬼臉 摹仿春天。細細萌芽和哺育 複製儲存成形的肉身 準備放逐。嗜食 4、青春和向日葵面積。攤開 故事密佈著想像翅膀 簡單身體埋入哄哄亂亂琴瑟 慫恿寵絡蠕蠕發癢。撩人閱讀 扶正炙燙體溫。開啟鮮紅玫瑰的陳敘 5、九月容顏。非常瘦的裸 非常猩紅熱的潺潺貞操邊陲 暈眩的舌。正計量張開慾的尺寸 等候氣象學報告。火的匿藏 聆聽花季分泌燒紅蔓延 6、喋喋不休的孤獨象限裡 您是湍流交會的圓。回答 蘋果和乳房彼此綿纏聲息 沿著滑的節奏邊緣剪貼 如同秘笈浸淫一輪奢華月色 7、虛境閃念。抒情吹拂 如拋物線擦傷無底沉沒 如獸延伸。埋伏 填補沼澤發育肥沃唇語 在日子與臉龐塗上罌粟收成 8、木魚聲。鋪出多語言的季節 敲下一堆吱吱喳喳的您。天就荒荒的暗了 問路。曠遠的黑搖搖晃晃未醒 症狀一直是崩潰。輪迴的 9、天籟劈開了聲音。一滴消息 風梳著揮霍的時間。等候 一個魂。一個巢。棲居的黎明遷徙 黑暗中我們竄改風雨承載 亮出轉世紅塵的晴朗
-
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寫在父親逝世三十週年前夕
敬愛的父親逝世至今已有三十個年頭了,一眨眼三十年時光飛逝過了,回憶往事,歷歷在目,宛如昨日,令人驚嘆時光過得真快,當年那一群幼幼小小的弟妹,如今也一個個邁入中年,一個個成家立業、兒女成群,而我也進入五十又四逾知天命之年齡層,讓人感嘆白雲蒼狗、物換星移,逝者如斯不分晝夜。 一生從事營造建築的父親,其積極憨厚樸實的人格特質表現在平日為人處世上盡是負責任、重情意,凡事謹守份際、實事求是、不投機取巧,同時也在教育自己子女的態度上,嚴格要求我們作人守本份,作事講求分寸。在當時幼小的心靈上對父親那種近乎不近人情、嚴峻冷酷尺度時有埋怨,但在成長後的成熟認知度上,方能領悟父親那種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執著,以及中規中矩、克己復禮的為人處世原則,這些在當時被我們認為是迂腐庸俗的舊時代產物觀念,卻造就他在公共工程品質上獲得業界相當不錯的肯定與讚賞。父親在他所承包的公共工程如金門縣農會、縣商會、物資處、稅捐處、金門酒廠行政大樓、金城國中前棟連接教室、金城車站、金城特產部以及浯江新莊(現總兵署)。寧可短收承包的工程利潤,但卻一定要維持一定水準,堅持優質的工程品質,為金門營造建築業界樹立了優質公共工程品質的典範,獲得無數次優良營造廠商的榮譽,為人讚譽有加。現金門縣政府派駐台灣旅台鄉親服務中心主任董水倫先生當年任職於政委會祕書處總務單位擔任公共工程監工多年,對父親承建公共工程優良品質的執著與認真情形,事隔四十年,至今仍然讚不絕口,無奈長年過度勞累,不假天年,於民國66年承包莒光發電廠,積勞成疾,工程尚未完工,病逝於台北三軍總醫院,享年只有五十六歲。 父親除了在公共工程品質的優質堅持與執著外,對提攜營造建築後輩,更是不遺餘力,雖然個性粗獷、耿直,但對手下在土木營造技術、技巧的指導與傳承更堪嚴格。目前金門營造建築界不少負責人曾是他手下的工人。談及父親,雖然事隔數十年,但對於這位亦師亦友的營造業前輩仍然對他無限懷念,敬佩有加。不啻如此,對地方公益事業、慈善活動、敬勞軍活動,堪稱古道熱腸。 父親出生於東沙王家村,屬於典型傳統農家子弟,幼年家貧,雖然工作勤奮、克苦持家,但在早年戰地政務的金門戰地,生活是何其困苦,僅能倚靠幾畝薄田種植地瓜、花生維生。在酷寒地凍的冬天,為了想吃魚,竟然光著上身游入水塘,藉著自己身上微溫,引誘魚兒近身,藉機捕捉;有時竟然必須忍受數小時寒凍,卻空手而返,每當父親憶敘往事,但見父親雙眼泛紅,淚水延著臉頰潸然滴下,但在彼時幼小年紀實無法體會父親當年那種困頓椎心際遇,只是傻傻的望著他。 父親因為自己小時生活困苦、流離失學,總希望自己兒女能多受點教育、多讀點書,以免像他自己一生困苦,無奈自己當時年少不經事,非但不喜歡讀書又愛打架,每當接到學校記大過通知單時,父親那種茫然、失望、傷心的表情全在臉上呈現。如今憶及當時情景,羞愧有加,要是時光能倒流,定當勤奮用功、努力求學,以對父親有所懺悔與彌補,無奈父親已不在人世,此時猶真能體會出「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淒涼傷感。 回顧六十五年八月,我在仁武101師擔任步兵連長,平時演訓繁忙,公務羈身,難得休長假,利用陸軍總部年度視察完畢的空檔返鄉,探望彼時身體不適的父親,當時父親只是覺得食物吞嚥困難,並有些輕微感冒而已,由於掛念營測驗尚未準備妥當,便匆匆忙忙返回部隊,直到隔年(六十六年)七月底軍團年度視察完畢才匆匆趕回家鄉探望臥病的父親,發現父親的病情已相當嚴重,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辦妥赴台就醫手續直赴台北三軍總醫院。可憐的父親從住院那天起直到九月二十五日逝世都沒有離開三軍總醫院,在九月二十五日下午六時便因食道癌併發症逝世於三軍總醫院,時值五十六歲,真是造物弄人,那料到正值中年,事業如日中天,前程燦爛,卻因積勞成疾,不假天年,撒手人寰,為命運乖舛、勞苦困頓的一生,劃下句點。 回憶父親住院的那兩個月,我因人在南部的部隊,大嫂要照顧兩個幼小侄女,照顧父親便落在當時只有與我訂婚不到半年的妻子,而我只能利用每個禮拜五晚上搭夜車北上陪伴父親,談談一些家裡的點點滴滴以及一些他早年的艱辛生活情形,但每當星期天下午要返回高雄部隊,離開父親病床的那一剎那,實令我心酸,父親見我要離開那股依依不捨,幽怨悽傷的眼神,令我事隔三十年至今仍然難以忘懷,每當夜深人靜,憶及父親那幽怨、哀傷、依依不捨的眼神,彷彿感覺這一次見完面,再也見不到下次的那種悲傷,那種萬般不捨但又無可奈何表情,令我心酸,難以忘懷。 三十年後的今天,我更能體會到父親當時心境,好好一個人,完整的步伐進入三總,當天換上病人服裝,之後,每天只能定時檢查、化療、吃藥,晚上孤伶伶一個人睡在偌大的病房,膝下無子女陪伴,面對漫漫長夜難以入眠,那種孤寂惆悵,心中定是充滿悽傷與落寞。 今年清明掃墓,但見父親的墳上的墓埤,已舊跡斑斑,墳背上也出現數道裂痕,但是父親墓碑上的相片仍然露出慈祥的笑容,想想日子過得真快,一轉眼三十年了。雖然過去的一切也彷彿昨日的過影,但父親曾給我們的教誨訓示以及父親為人忠厚、樸實的特質卻永遠存在我們兄弟姊妹心中,永難忘懷。 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哲人雖萎,但在平凡的世間,卻留下一些不平凡的點點滴滴、軼事名言、典型風範,留予後世子孫無限的緬懷與同業後輩無限懷念與景仰,如其地下有知,也當足以心慰,含笑九泉。
-
◎自然札記83木麻黃
金門開放觀光那年,我曾參加旅行團前往觀光。當時除了民房,出自軍人的一切建設,都顯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特別是金門的道路,兩旁木麻黃枝幹交拱,形成一條條綠色隧道。地陪小林說,這是對付空中偵察用的。在「隧道」中調動兵力,不要說空中,就是在地面,距離稍遠一點恐怕也諱莫如深。我問小林,在這八陣圖似的道路中開車要怎麼認路?他笑著說:「靠記號。」我不禁想起《水滸傳》宋公明三打祝家莊的「石秀探路」。 木麻黃屬於木麻黃科,原產澳洲,是一種常綠喬木,具有抗風、耐旱、耐鹽鹼等特性,常用來做為防風林。它長有根瘤,能固定空氣中的氮,所以可在貧瘠的土地上生長。木麻黃還有個特點:它那細絲狀的「葉’,其實是它的細枝,真正的葉子已退化成鱗片,這個小常識知道的人恐怕不多吧。 麻黃 麻黃屬麻黃科,是一種小灌木,葉退化,叢生的細枝,和木麻黃相似。將全株曬乾,就是中藥。東漢‧張仲景的麻黃湯,由麻黃、杏仁、桂枝、甘草構成,用來平喘已有近兩千年歷史。一九二三年,北京協和醫學院藥理系的陳克恢博士,從麻黃中分離出麻黃素,並闡明其藥理作用,從此麻黃素成為國際矚目的一種新藥,是醫治氣喘的重要里程碑。
-
古早的回憶
七月鳳凰花正盛開著,拾起剛落下的花朵,將花萼的表皮撥開,黏上四片花瓣,上邊用二支雄蕊充當觸角,再用一片花萼覆蓋。就這樣,簡單地製作完成一隻美麗的蝴蝶。翻開一本厚厚的書本,選擇一頁作為蝴蝶的家,幾天或幾週後,你會發覺,蝴蝶帶著古早的氣息,在你的眼前翩翩飛舞。 一包橡皮筋完好地躺在抽屜裡,已經好久好久了。我與之對望著,接著動手將橡皮筋串起,漸漸地串起古早的回憶:跳高繩。帶回家與女兒分享,我說這是媽媽小時候的玩具,等我解釋如何使用後,女兒用新世代的語氣回我一句:「好點喔!」我不服氣的說:「明天借你帶到學校,你教同學如何玩,保證幾天後會在學校謂為風潮,第二條、第三條的跳高繩會陸續出現。」女兒興奮地說:「真的嗎?」我心想:這當然是真的,可是我卻捨不得借你用髒它呢!因為這跳高繩帶著古早的珍貴回憶,豈容踐踏。雖然,這跳高繩還會依舊躺在抽屜裡,但是,與之的依戀,相信會與日俱增。 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天氣,常會令人措手不及,因為頂樓還曬著幾天未乾的衣服,陣陣霉味撲鼻,確實難聞。在樓下玩耍的姐妹花,請妳們感覺下雨時,務必大聲喊:「下雨了,收衣服喔!」年幼時,聽到婆婆嬸嬸們拉開嗓子大喊下雨時,直覺真是好俗氣。而今,當衣服屢屢晒乾後,再被淋濕時,驚覺這樣的嗓音好親切,好有古早味。就像是小時候陪媽媽回娘家時,往往十分鐘可以到達的路程,卻需要花費一個鐘頭的時間。因為媽媽被街坊鄰居的招呼聲:「英仔,你回來啦,來坐吧!」的古早問候語絆住了。 在小孩眼中是LKK輩分的我,到金門居住已經快二年了,對於古早味的企盼算是苛求吧!因為物非依舊,人面更是如新。唯有用心體念周遭事物,絲絲之古早氣息方能回溯入記憶中。
-
浯島墜落一文星——悼念鄉賢張榮強先生
五月二十一日在台北市捷運圓山站候車返回永和途中遇到自福兄告以「張榮強老先生已於五月十九日仙逝,享壽九十歲。」甚感愴然。據悉五月十七日天雨路滑,張老先生外出跌倒受傷而住進耕莘醫院永和分院治療,在進行手術時因年老體弱引發併發症,腎衰竭而過世,因噩耗來的太突然,還來不及前往醫院探望,頗感歉疚與哀悼。張老訂於六月十六日上午十一時至十三時假台北市第二殯儀館設奠舉行家祭與公祭。 憶起張老於春節過後不久三月間還邀約張維廉、洪篤湖與筆者等四位鄉籍藝文人士(尚有其他藝文人士因故無法參加),歡聚一堂,敘話家常,此次維廉鄉賢堅持作東,爾後再作輪流。以往係約二──三個月聚會一次,多利用例假日舉行,均由張老邀集,用意並不在吃吃喝喝,乃在閒話鄉情、連絡情感。但幾乎每次均由張老埋單請客,愛護鄉晚輩之摯情,令人不勝感激,但參與者一再受惠甚感不安,爰約法三章,爾後如不採取輪流作東方式,就不便參加了,張老才勉強答應。 有一次大夥為張老祝壽,在座者有呂水涵、張維廉、劉土金、李廷皆、張清漢、張太白(張老二公子)、張自福、黃清祥、許亞第、鄭盈豐、鄭盈銘賢昆仲與筆者。呂水涵校長對張老尊敬有加「老師長、老師短」喊個不停,可知師生感情之深厚,令人欽羨。同時得知鄉彥張奇才、謝炳南、黃廷川、陳榮泰、張清漢等人也是張老的得意門生。 三月間的聚會張老竟然提議爾後每星期聚會一次(大家應該沒有聽錯才是),與會者均不好意思違拗老人家的心意,但齊聲建議延為每二個月聚會一次較宜,如太密集,因考慮到各人難免有偶發事情要處理,無法參加。筆者私下對篤湖宗姪說「老人家有急迫感」(對生命的珍惜感懷之意)也不敢說的太明白,篤湖宗姪也頷首表示了解。想不到這次的聚會竟然成為與張老的最後一次聚會(好像張老對自己的生命來日無多早已有預感),內心確實非常的不捨。 張老鼓勵筆者寫作並集結出書,以防零篇散逸。記得筆者在寫一篇《鄭和航海探險精神》文章時張老還特別提供《中國歷史名人勝跡大辭典—鄭和篇》圖像數幀,裨能圖文並茂,引人入勝。筆者恭書佛教經典亦獲張老發慈悲心助印,貽福子孫。張老又敦請金石名家治印相贈,愛護晚輩,點滴在心頭,如此高誼雲情,永誌弗諼。張老仙去,筆者從茲失去了一位可請益的長輩,悵然傷悲。 張老青壯年時代性好棋藝(象棋),由於思維慎密、悉讀棋譜,故能布局嚴謹,進退有致,幾乎棋無敵手,稱霸一方(曾於民國卅五年、四十八年前後獲得金門全縣冠軍)。又生活儉樸,布衣粗食,隨遇而安,復勤練氣功強身,注意養生,這也許就是他老人家長壽的要訣。 張榮強鄉賢,別名淼,民國七年生。民國二十六年抗日軍興,年方十九即獲金門縣政府考取參訓福建省立永春義教師資訓練班半年,結業後,即於翌(二十七)年二月,蒙福建省指派在南安縣服務(金門本島於二十六年十月被日軍佔據),任縣立國小校長,至民國三十四年八月抗戰勝利,同年十月二十五日返金接收,在家鄉先後獲選金沙鎮鎮長三次(任八年),還兼該鎮金沙中心學校校長二年,創辦私立金東初級中學一年(翌年—民國四十年秋—與私立金中併辦為「福建省立中學」;則現之國立金門高中前身),對地方教育有很大貢獻。張老任職金沙鎮長期間,協運玻璃砂三萬餘噸銷臺,輔導就業工人二百餘人,對地方人民之照顧自有其貢獻。協建沿海永久碉堡三十餘座,及西村用石塊填就機場,對金門戰役之勝利與有功焉!張老在大陸時期並參加八年抗日戰爭,功在國家。 民國七十二年起膺聘任台北縣金門同鄉會鄉訊主編,己出版至二十九期(第四期前各期係由第四屆理事長張維廉主編),每期印出三千至三千八百本,純金門鄉情的鄉訊,免費(印刷費係由海內外鄉親自動助印,以及金門縣政府按期補助,前每期二萬元,後增為四萬元)以航空或船運分寄海內外鄉親,及有關人士等。已普受鄉親喜愛與讚揚。 張老任北縣同鄉會鄉訊主編二十餘載,始終筆耕不輟,著作等身,張老雖以年近九旬高齡,仍頭腦清晰,記憶過人,尤對明清典制、金門文史至為嫺熟,實為金門文史活字典。張老於其先祖張敏被誣吞金則辯解至力,已盡張氏後代子孫之責任。於鄭成功抗清扶明光榮事蹟則至為崇敬。先後出版《張先賢被誣(辯誣)吞金及諸項》(暨續輯),《鄭成功抗清扶明驅荷復台與被誣(辯誣)特輯兼述鄭氏一生光榮事蹟》、《金門人文探索》、《浯洲選集(一)(二)》、《金門青嶼社》、《文信國公天祥正氣歌正楷字帖》、《岳武穆滿江紅詞兩用字帖》、《鄭延平郡王諸事字帖》(與次子張太白合書)等不下十餘種嘉惠後人。 張榮強鄉賢蒙有關單位聘任為「金門縣文獻會委員」、「續修金門縣志稿顧問」、「儒林張氏聯宗譜台灣區名譽董事長」、「金門縣金沙鎮志編委顧問」等為地區服務榮銜。 據聞張老曾經有一段悲情歲月,遇上白色恐怖時代,坐過黑牢,身心受創至鉅,雖然終獲平反,含冤得雪,但這遲來的正義已經不是正義了,創傷難以癒復,張老也從未提起這段不愉快的歷程,強忍悲痛。筆者在四月間曾為聯欲安慰張老,但知道張老的個性倔強,為免張老觸景傷情,故不敢貿然濡墨揮毫,私下透過自福兄將聯稿(如次) 「榮辱一生,日星可鑒; 強恕為德,清白自安。」 呈閱張老過目,如蒙同意,再行正式下筆書寫呈奉。果不其然得到回覆竟是「謝謝洪賢棣的好意,本人以往的事,不想再提起,請諒。」與筆者之顧慮不謀而合。想不到這副對聯竟然成為張老的輓聯了,豈不是造化弄人?唏噓不已。 張老育有三子,侍親至孝,長男張浩然任教於金門金城國中,作育英才,次男張太白是知名書法家,現任教於宜蘭各界,弘揚國粹,三男張偉哲在金門經營金沙假期飯店,聲譽卓著,一門三傑,張老當含笑九泉矣!
-
宿命
每年到了六月中旬,家父一定會詢問同一件事情:「什麼時候放暑假?」我心頭總是不爽快的回答:「每年還不是都一樣,七月一日。」因為我知道:又要做我不喜歡的工作了。 家父務農,小孩子大約七歲左右,就得隨著父母下田工作,最苦楚的莫過於夏日的一期稻作收割;潑辣的太陽,硬逼著我們汗如雨下,年幼時隨父母吃足苦頭,於是立下志願,長大後,不再務農,希望遠離農事。 可嘆天不從人願,雖然有機會從事教職,不必與農務搭上線,豈料漫長的暑假,正好是農忙季節;在父親一再叮嚀下,還是無法順利逃離農務的磨練,或許這就是農家子弟的宿命吧! 暑假一到,沒有半點放假的喜悅,因為又要投入割稻的行列;加上我天生體質,就是不太適合做粗重的工作,所以站上農事第一線,上百斤的穀子,一旦上肩,可想而知,只有咬緊牙關拚了,免得被老一輩的農人們,成為他們茶餘飯後談笑的話柄。 踏上農田,扛起沉甸甸的穀子,剛開始還好,越來覺得穀包越沉重,兩腿開始不聽話,緊接著肩膀酸痛,再來就是身體冒汗虛脫,有點力不從心的無奈感;不過事情沒有做完,縱然是披星戴月也得把工作告一段落,只好苦撐硬撐。 熟悉的工作,熟悉的焦慮,卻永遠找不到比較令人心怡的替代方案;一直到了年邁的父母,沒有體力務農,我這一份焦慮,也才得以被揚棄。現在又快要放暑假了,我顯得一派輕鬆,因為不必再為割稻而煩惱,童年時農忙的憂煩,終於正式宣告結束。
-
老爸的高粱酒失竊記
家鄉的治安,現在到底有多糟呢?不知道。但家裏頭一起失竊案,讓我驚覺,原來連「金門」這原本純淨質樸的地方,如今也變得不平靜。我不願相信,在金門啊,歹徒還真是如此膽大,趁著凌晨時分,把家裏頭的東西搬個夠,然後開著貨車溜之大吉。打聽一番後,才知道原來家中被竊,並非單一案例,而是連續竊案中的某一個案子;這不禁要打問號了,金門地方很大嗎?如果是竊盜集團,警方真是拿他們沒辦法了嗎?還要這些人在這個島上猖狂多久呢? 在心裡頭模擬著,身為竊賊所會面臨到的情境,他們肯定是自我檢討的少,跟這個社會提出某些抗議的多;當他們捨棄睡眠,幾個人偷了東西後,在那天色微亮時,來到魚港邊,準備把大批贓物交予漁船,運到對岸大陸,好進行銷贓的動作;連續好幾個小時的忙錄,每每在贓物上了船後,他們這才安心了;也許,三兩個人,坐在海邊,一邊抽著煙,看著魚船緩緩駛出港口,但心裏頭也頗多掙扎,這一票做成了,但下一票呢,這一次僥倖沒被抓,可是下一次呢,這種運氣可以用多久呢?有人自我懷疑著:「我還要再繼續幹這種見不得光的事嗎?」,或者:「平平是人,人家吃香喝辣應有盡有,怎麼我會連日子都過不下去,要這樣偷雞摸狗?」,再或者:「我努力過了,就是沒有人要給我機會」;竊賊夥伴們之間,真是那麼團結無間嗎?倒也不盡然,難免來個口角,或是鬧鬧情緒,衝口而出的是:「要有好日子過,誰願意當小偷啊!」;這些話,每一句聽來,也都有著那麼幾分道理,放到戲劇節目裏,就憑這些台詞,竊賊們的行為,很快的便被「合理化」了,以偷、拐、搶、騙為職業的人,反倒成了吃不好睡不好、委曲受盡的可憐蟲,但話說這竊賊,總也不能自私的放大自己的「身世坎坷」,因為倒楣的被偷屋主,可不是人人都是含金湯匙出生,盡是家有恆產這一類型的,大多數的還是靠著雙手,流過汗水,才能辛苦掙來這一磚一瓦,財物被偷了,又是招誰惹誰了呢? 看過那部電影,由劉德華、劉若英主演的「天下無賊」嗎?裏頭的「賊」不論是「個體戶」或是「集團」性質,都發揮了極為專業的精神。其中,一場在火車車廂裡強盜搶劫的戲,「笨強盜」用刀架著賊頭子(葛優飾演)的脖子,只聽見「葛優」這「賊」很不屑的說:「我最討厭強盜了,一點質量也沒有」,這表示什麼呢?「賊」靠的是專業技巧,「強盜」無專業可言,緊接著,車廂內群眾大笑,笨強盜說:「嚴肅點兒!大家不許笑,這會兒打劫呢!」;若說以往我們對「賊」的認識不足,看看這部電影,倒是個很好的入門篇。 老爸的高粱酒被偷了十幾箱,這下可傷透了他的心,原本老人家把老本兒全壓在這些瓶瓶罐罐上頭,把它們當成了壓箱寶,坐擁陳高的日子,閒來無事看上那麼幾回,還會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內心裡響起的旁白是:再放些日子,價錢再好一些,那可就賺到了!不過,好像天不從老爸的願,甜頭沒嚐到不打緊,一夜之間酒被偷了,連老本兒也賠上了;辛苦攢了錢,買了些高粱酒,期盼從轉手買賣之間賺些小利,這事情算投機嗎,其實該是天經地義的成份多些,只不過老爸沒把風險兩個字考慮進去,但話說回來,對一個世居金門的老人家來說,再怎麼估算也算不到這一遭,放在家裡頭的十幾箱東西,竟會這麼硬生生被搬走,「登堂入室」的「風險」,這對老一輩金門人來說,倒真是會………想都想不到。 高粱酒失竊後的每一天,老爸的情緒指數直直落,雖然警方人員來到家裡採證,也展現著某種熱誠,告訴著我們「抓到竊賊應該不是問題」,但東西畢竟還是被偷了,就算抓到了賊頭子又如何,倘若被竊物品早已被變賣,那可也是一毛錢也要不回來了,對這種事倒是看得透徹的老爸,心情自然是好不了! 高粱酒失竊後的每一天,老爸的情緒開始躁動,常常我在上班時,便接到老爸來電,一耳重聽的老爸,常抓不準自己講話的音量,對著電話筒大聲說著:「妳在幹嘛!那些小偷不知道抓到了沒?妳打打電話幫我問問………」,在辦公室裡和老爸通電話,像是打仗一般,特大聲的回應著老爸的問題,因為把音量提高了幾倍,旁人聽起來,我像是跟人吵架一樣,掛上電話時,同事常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妳這是跟爸爸講話該有的態度嗎?」,每次,我都得再解釋一遍,因為我老爸年紀大、有重聽、聽不見我說的,我得用喊的,他才聽得見。 高梁酒失竊後的每一天的每一天,當我再度接聽著老爸的電話,「報紙登說案子破了,那幾個小偷抓到了,那東西會不會還給我們?妳再去問看看………」;「有人把酒領回去了,為什麼警察沒有叫我去領?妳再去問看看………」;「警察來家裡說………」;「法院有寄文件來………」;「我聽沒有………我看不懂………」;「妳去問看看………」; 當我再度再度接聽著老爸的電話時,我忽然知道了一件事,原來這竊賊干擾的不只是老爸的情緒,老爸的生活,也干擾了我的情緒,我的生活,錢財損失之外,還附贈了精神干擾,這筆帳又該怎麼算呢? 竊盜案破了,竊賊成員們作案情節、銷贓管道和我想像中的有些落差,年齡層也比我想像中的低,這更讓我憂心了,連年輕人都對這個社會失去信心了嗎?或者,日子對他們來說,全無「美好」可以期待,於是甘願撈一票是一票,只管今天日子舒坦了,哪管得了明天? 沒有人天生願意被當成罪犯看待,偷東西變現成金錢,就是種不勞而穫,如果他沒有用武器傷害人或是侵犯人身,倒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只是這些孩子進了監獄再出來後,竊盜的標籤跟著他,鄰里之間道德的批判,恐怕讓他們更難受了;不同家庭造就不同的孩子,他們的家庭給了他們多少的愛,決定了他們要如何看待這個社會,看著老爸從金門帶來的法院寄來的判決書,心裡頭原本對此次失竊事件衍生的義憤填膺不見了,不自覺湧上的是疼惜,每個孩子背後如果都有一個關愛他們的家庭,縱使日子再難過再辛苦,孩子們會願意為了愛他的父母愛他的那個家庭,堅持做個好孩子,一種為了榮耀那份愛而堅持下去的勇氣,會跟著這個孩子。 高粱酒失竊,到底是一起治安事件?社會事件?或是家庭事件呢?都是吧!我想。青少年罪犯,觸動過我,在那多年多年多年前,當我也還懵懂時,到過台北土城少年觀護所拍攝專題,跟著警察先生穿過一道一道的鐵門,進入到所裡,拍攝了餐廳用餐、教室上課、運動場打籃球、手工藝小工廠、寢室休息。那是個夏天,男孩理平頭、穿白色汗衫、藍色短褲、藍色白底拖鞋,基於保護青少年,打籃球時我們只能拍攝下半身,不能拍到正面,蹲在籃球場邊,在我眼前跳躍的是各式各樣的圖案,他們腿上全是刺青,滿滿的圖案,在我眼前交錯著;拍攝餐廳吃飯時,很像我在高中時,在學校搭伙,一堆人吃飯很熱鬧,但我不喜歡那些生冷的鐵盤子、鐵碗,就算熱騰騰的菜,放在那裡頭,也讓人沒了味口;睡覺的寢室,幾個人一間上下鋪,很狹隘的空間,對著攝影機,他們大方微笑,如此大方面對鏡頭,讓我傷透腦筋,臉孔全曝了光,畫面上真不知要怎麼處理才好;印像深刻的是訪問一位女孩,她進到這裡的原因是因為吸毒,毒品會比零食好吃嗎?這是當時我的想法,她說在媽媽肚子裡就吸了,因為爸爸媽媽都吸毒…,無法想像的情節,真實的發生在眼前這位女孩的身上,這一切她接受嗎?好像是,其實她是接受的,她樂觀天真,眼神比我還飛揚,她說媽媽也在服刑,喝下去的礦泉水卡在我喉嚨裡,不知道要再問她什麼? 在觀護所拍攝了一整天;出了觀護所,趴在外景車旁狂吐,難過不已,邊吐邊流淚,我想我受不了那些鐵窗帶給人的沉重,也受不了那些少年少女臉上的笑容,他們的父母都在幹嘛,怎麼可以把他們送進這裡呢? 多年多年多年後,當我比較懂事時,參與製作一個專題節目,報導的是一位青少年殺害雙親的內容,受訪人物中有一位研究犯罪心理的教授,他多次到獄中和這位少年犯接觸訪談,受訪的這位教授,在鏡頭前講述他收到少年犯在槍決前寄給他的信件時,他忍不住流淚了,他說:「如果他是我的孩子,他不會殺人」。攝影機後面的我,看著教授臉上那真誠的淚珠,被燈光照耀得閃閃發亮,有心人,這個社會很多有心人關心著一群邊緣人;當時,我聯想到的是一齣日本電視劇「TEAM」,來自教育部埋首於青少年犯罪心理的男主角,對著一心只想著破案率的警官大喊:「青少年犯罪問題,不是看他犯了什麼罪,而是看他為什麼會犯罪………」。 早上老爸打電話給我,跟我說家裡的高粱酒被搬光,那一天下午,我在位於台北市忠孝東路4段553巷內一棟建築物內拍攝節目訪談,這裡是中華民國中央警政單位,一邊拍攝訪問,一邊掛念著老爸不知道怎麼樣了,眼前這位受訪的高級警官,信誓旦旦,為自己的訪談下了個完美ENDING:有案必破………;荒謬的情境,真是見鬼了,老爸寶貝的那些高粱酒都被搬光了,我還在這兒拍什麼訪問啊!難道我在大廳大喊一聲HELP!這棟建築物裡滿坑滿谷的阿SIR們,就能挺身為我伸張正義了嗎? 失竊記其實已經落幕了,但老爸還是耿耿於懷,因為他的老本兒損失慘重,偶爾想起,還是心疼不已;他的女兒,我,因為這件事練就了更大的嗓門;同事們知道了,當我變成超級大聲公時,就是正在跟爸爸說話;而那幾位接受了法院審判的高粱酒竊賊們,要跟你們說聲不好意思了,因為竊盜罪是屬於公訴罪,依法不能私下賠償和解,就算我們不計較了,但法律之前你們還是得付出代價,「今日當思己過,他日重新做人」,這是在某個分局拍攝時,高掛在一間拘留室牆上的標語,也許很八股、很沒創意,但實踐它,需要的是勇氣,祝福你們。
-
●自然札記82 麒麟
西元前四八一年,魯哀公到國境西方狩獵,捕獲一隻異獸,孔子認出是隻麒麟。傳說王者在世,麒麟才會出現,如今禮崩樂壞,一切都亂了套,連麒麟都不按常規出現了!孔子為之感傷不已,從此不再寫作。「獲麟絕筆」,就是指的這件事。 麒麟是什麼動物已無從稽考。到了明代,是指長頸鹿。鄭和下西洋,促成萬邦來朝,在各種貢品中,皇帝最喜歡的,應該就是非洲的長頸鹿了。明成祖篡了侄子的皇位,得國不正,如果弄到麒麟,豈不證明自己就是王者?至於真相如何,誰敢認真追究! 其實早在宋代,國人就知道長頸鹿,也知道產在東非,當時音譯為徂臘。明代時音譯為祖剌法,或由索馬利名giri比附為麒麟。永樂十二年,第一隻長頸鹿以麒麟的名義來到北京,台北故宮博物院有一幅〈明人畫麒麟圖〉,為麒麟就是長頸鹿留下最真實的記錄。 麒麟哪裡來? 史書上說,永樂十二年秋,孟加拉貢麒麟。長頸鹿是非洲動物,孟加拉怎會貢麒麟?據中研院陳國棟教授考訂,那隻長頸鹿原是埃及蘇丹送給孟加拉國王的禮物。在孟加拉,長頸鹿不過是種異獸,轉贈給中國就變成神獸了。至於下西洋期間的另幾次麒麟貢,或取自東非,或間接得自西亞,鄭和下西洋遠至波斯灣和東非,可能和取得長頸鹿等非洲特產有關。
-
●浯江詩選 示女兒──聽蔚女音樂會有感
舞台上 著紫著禮服的妳雙手翻飛 鋼琴中 妳二胡的音符跌宕盈耳 忽而高揚,忽而低沉 時而歡欣,時而哀怨 我的思緒隨之縹緲起伏 生妳時,我年三十六,而今五十六 我頭上白髮訴說妳的成長 從讀書到學琴 燈下,守候的是妳母親 殷切的期盼,是我 嚴厲的眼神 那年雨季,我倆奔波在城市的邊緣 早上,松山衝刺鋼琴 (我窩在街頭轉角的金石堂) 下午,中和衝刺胡琴 (我呆坐超商門口長凳細數雨中人群) 從台北陽明山到板橋大觀路到嘉義民雄鄉 最終,妳選擇落腳愛國西路 女兒啊 這一路奔馳我已是氣喘吁吁了 燈光下 見妳全神貫注 不管是蘭花花的淒涼感傷,或是 天山風情的高亢磅 生命本是一首高低起伏的樂曲 等妳奏過才知況味 生命本是一條坎坷崎嶇的道路 等妳走過才知滄桑 女兒啊,人生行路 妳要奏好,妳要走好
-
●自然札記81 毒魚
報上刊出一則不大不小的消息:澳洲「鱷魚先生」厄文,在大堡礁海域拍攝記錄片時,不幸被一條魟魚螫中胸部,因為太靠近心臟,當場死亡,從此我們再也看不到他主持節目的倜儻身影了。 魟魚屬於軟骨魚,和鯊魚同類,但魟的尾巴上有毒刺,這是牠的防衛武器,被螫一下非同小可。從前菜市場上常看到魟魚,尾巴都截斷了,是漁民撈捕時剪的。如今生活水準提高,市場上淨是些遠洋魚或進口魚,已許久沒看到魟這類下雜魚了。 台灣漁民有「一魟二虎三沙毛」的俗諺,指的是三種毒魚──魟、獅子魚(石狗公)和鰻鯰。後兩者的鰭上有毒刺,扎到人相當嚴重。 我曾被塘蝨魚的胸鰭刺到,傷處立刻紅腫。還被海膽刺到過,和赤腳踩到鐵釘上的感覺差不多。被水母螫到呢?又麻又痛渾身不舒服的滋味,至今記憶猶新。 拼命吃河魨 拼命吃河魨,是句俗諺。河魨味美,但內臟含有劇毒,處理不當,就可能致命。日本人嗜吃河魨生魚片,廚師必須取得證照,咱們沒這種規矩,吃時得冒點風險。已故掌故大家唐魯孫先生寫過一篇雜文「宋子文拼命吃河魨」,記述宋到漢口視察,前往專賣河魨的百年老店武鳴園吃河魨的趣事。唐老出身貴冑,曾為孔宋掌文案,論學問、文采,如今不知有誰能和他比肩?
-
戲
週末午后,廟邊臨時搭起一座野台,咚鏘咚鏘的酬神戲曲,從超大功率喇叭強力放送,台上套好的對嘴演出,少了濃濃古味和台前矮凳,多了頻頻穿梭台前的僕僕煙塵。廟簷底,大花猶慵懶的打了個大呵欠,廟裡菩薩雙眉緊鎖,獨不見還願之人。 光天之下,沒人守著忠孝節義,大家等待著是暗夜裡,羅衫輕解,蛇繞在鋼管四週的公開隱私;地上失落衣物總無人有心拾取;喝采聲是噴火眼神燃燒一張又一張綠油油的鈔票;嗆鼻香水味橫溢,深深勾住這銅臭了的魂………在隱私中飄呀飄。 飄落的鳳凰花,是燃燒夏天的蝴蝶,翩翩在一年一度的中元慶讚。慶典起始於用木板、空油桶、長竹搭起的台子。回憶如風之徘徊,撞得兩旁老榕樹直彎腰。 那年的孩子熱衷於一種把戲:將綠豆塞進嘴裡,以吸管用吹箭方式,機關槍般地噴出攻擊,這被吹擊到的滋味有如針扎,可不好受。當然,吸管是便宜的,找不到吸管,筆管也一樣合用,綠豆要用錢買,卻有個不花錢的方式。菜市場內有幾家雜貨店,店門口總堆著裝滿紅豆、綠豆、黃豆等的大麻袋,個頭小的我們只消走過去,一手一口塞進嘴裡,便可溜之大吉;管他老闆跺腳猛罵,一個接著一個來的小鬼們,如趕不完的蒼蠅,來來去去,好不煩人。小無賴們雖然頻頻得逞,也常把混雜在豆子裡頭的蟑螂屎及老鼠屎丟入口,這沙沙口感,滋味好的令人咋舌而不敢閉嘴。 慶典搭起的舞台,斜靠著一座草樹茂密的防空壕,是從高往下看戲的最佳場所,也是偷襲的不二選擇。我們靜待在小山上,等待著美麗花旦從後台走來………才下階梯,迎面一陣綠豆咻咻,啪的臉上脂粉斑痕點點,霎時,美麗嬌俏、智勇雙全的樊梨花,頓成凶悍怒眉的母夜叉。「猴死囝仔,麥吼您祖媽灑掉!」幾隻野猴咕溜溜地滑下防空壕,屁股如嘴一噘,扭呀扭地,又鑽入台下。 台上,淚灑著民族大義,下面流竄著貓捉老鼠的遊戲。嗩吶鑼鼓聲中,三四武將舞刀耍槍轉呀轉,五六小子在油桶之間穿呀穿。有人累了便坐下來,從木板細縫往上瞧,皇帝正坐在龍椅上調兵遣將。隨手從地上拾起一枝冰棒棍,瞄準布製鞋底板,猛力一戳,果然天威不可犯,當場龍顏大怒踩跺起腳;三兩兵卒馬上追下來,大夥如驚嚇的溪蝦,弓著身全都跳了出去,乖乖藏身於觀眾群中。戲台上的大黑臉齜牙咧嘴,殺氣騰騰,可威風了。早有準備的孩子軍團,掏出預藏的小鏡子,利用夕陽光芒全都折射在那大黑臉,他一個晃神,便摔坐在戲台上;台前的大豬公含著橘子,笑得好開心。 記憶總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掩蓋住現實生活,腦袋在一片倥傯下甦醒,這玩味帶著俏皮看待嚴肅人生;曾經輕狂,捨得放下虛有外象,以童貞揮灑無偽七彩;現下的面具,如夕陽碎散一地,可曾為這大地刻出雋永圖章。 夜,悄悄走來,皎潔的月沉思在一群不斷眨眼的星子中。
-
尋找果陀
如果在人生際遇中只是抱持著「等待果陀」的心情而不可得,那麼何不換個角度拋棄被動心態,改用「尋找果陀」的態度追求夢想,也許在峰迴路轉之際可以找到生命中的聖杯。 國內一家著名上市高科技公司,負責人特別重視環保與生態平衡,因此在總公司頂樓開闢一方「台灣原生種植物園區」,利用土方造景和水池相互搭配,規劃一座栽培即將消逝的原生種植物,好比台灣典型的蕨類水生植物分別是:槐葉萍、田字草、台灣水韭、水蕨、滿江紅,也有大安水蓑衣草,以及婷立水面開黃色小花、睡蓮科的台灣萍蓬草。 當然在這些原生種植物生長的人工水池裡,也有台灣特有的三斑鬥魚、羅漢魚、台灣副細鯽和陳氏鰍鮀等魚兒悠遊其間。基本上那一愧位於高科技樓上的人工園區,盡是本島早期經常在鄉間溪流和農田之中可以發現的物種,如今瀕臨消失之際,卻在有心的科技人手中復育和繁殖而保留下來。 其實那些原生動植物看起來並不太顯眼,如果純粹以美觀的角度來看,也許比不上令人眼花撩亂的嬌豔花卉,也不及鮮豔無比且千嬌百媚的熱帶魚,唯一可以讓我們心動的就是屬於台灣特有而且是原生物種,不論在生物學或是生態研究上,都是可以讓我們覺得珍貴無比的寶藏。 雖然原生物種是台灣特有瑰寶,可是近百年來不斷開發和專注於經濟發展的結果,原生物種的棲息地逐漸遭到破壞而瀕臨消失,那些珍貴物種如果有一天從這塊土地消失,不只是原生物種本身的災難,其實也證明人類正面臨自然環境品質日益低落的境遇,對於大家都是一個難以承受的警訊。 還好最近許多年以來人們已經注意到這個事實,所以從基礎學校教育開始,逐步加強灌輸環境生態的重要性,因此國校、國中,乃至於高中和大學,都嘗試在校園內開闢一塊原生物種生態園區,舉凡動物或植物的栽培、復育、保存和繁殖,都讓全校師生得以一起參與,讓大家了解我們所居住的地方,原來還有這麼美好的動植物,而不是一個貧瘠和單調的生活環境。 如果把這樣的教育和心情看作「反璞歸真」並不為過,以前在我們生活週遭到處可見的東西,卻在我們不經意開發之下遭到破壞,一但被破壞而逐漸消失之後,人們很難在生活環境中再度看到這些令人懷念的動植物,其實也可以算是一種不可彌補的缺憾。 如果以高科技公司都能夠用這麼細膩的心思,來為台灣原生物種貢獻一份心力的話,那麼不論是政府機關或是民間團體,甚至街坊鄰居的全民小老百姓,應該都會很感動而且願意付出一己之力,為了尋找這一種反璞歸真的夢想而努力。 這種值得重視的環保觀念如果深植於人民心中,那麼我們真的可以讓生活環境更多樣化,而且也更能夠展現地方特色,不論是特有生物這個區塊讓我們驕傲,在人文與生活品質這一部份應該也有極其正面意義。
-
沈耀初百年紀念展
5月下旬,我人在台北,以一種求道的心情走進南海路歷史博物館的國家畫廊,除了又再一次拜讀沈耀初大師的書畫傑作,也同時對自己能為這次畫展順利舉辦,略盡棉薄之力感到欣喜。 此時燈光柔和,空調清涼,先前在路上的煩躁悶熱都已被拋到九霄雲外。當心情隨著室溫而漸漸平靜下來之後,那百來件懸掛在櫥窗內,顯得高古雅致的圖畫,便不自覺的發出亮光,悄悄的照進我的心中。 那悠然自得的游魚,一往無前的歸雁,枝繁葉茂的墨竹,隨風飛舞的蘭花;閒散的鴨,溫和的狗,機伶的貓,威武的雞;金色的枇杷,挺立的夏荷,青翠的白菜,淡雅的水仙………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作,無不是作者對周遭生活深心感悟的具體呈現。畫幅中那大寫意的簡略章法,金石趣味的筆調,粗獷渾厚的墨韻,出人意表的畫思,充分的反映出大師立意高格,專志精純的鮮明形象。 展場當中除了畫之外,館方更擷取大師平日的畫語精萃,分門別類的穿插陳列其中,讓觀眾在欣賞畫作之餘,也能藉由畫語的論述去揣摩大師的畫意,這些可以讓人貼近大師心靈世界的措舉,是頗有啟發性的。它們大致可歸為下列幾類:論意境、論造境、論筆墨、論造形。 在論意境上,大師提到:「因景物而生意,因生意而立法。根據不同的內容、題材,採用不同的表現方法。」又說:「繪畫的意境筆墨最要,意境是才氣,筆墨是工夫。中國畫最高的表現是:『無畫中有畫,有畫中無畫』。」創作的根源來自內心的一份感動,只是這份感動的具體呈現,非得深厚的筆墨工夫不可,畫家的慧心與苦心,二者必須兼備,缺一不可。 論造境方面,他強調:「『造境』是中國繪畫在創作上的一大道理。『造境』包含了作者對『實境』的取捨以及本身修養的『意境鎮街』表現。因此畫家既需明目精思,又需恬淡消融以至忘筆墨而有真景。」又說:「造景就是構圖,西洋畫的構圖比較有科學式,有規可循。中國畫則重在立意,意奇則奇,意高則高,意庸則庸,意俗則俗。意立欲高,則需品格、天賦、修養、學問皆備。」藝術創作是作者全人格的展現,曾聽人說藝術的追求不僅只在藝術當中,畫者的品格學養,思考模式,生活偏好………,往往已定出他的創作品位。 筆墨的要求上他則提到:「一切筆墨寧拙勿巧,寧厚勿薄,寧重勿輕,寧大勿小,寧遲勿速………。」「中國書畫是同源的,能畫得好的人亦必善書。譬如吳昌碩的筆法是從石鼓文而來,故能表現出厚重的金石韻味,要想畫好中國畫,必先做寫字工夫。」「筆與墨是相關的,但有筆才有墨,墨是黑色的,就西洋畫的觀點,黑色是無色。而中國書畫說墨分五色,墨用得活就有濃淡層次,一如顏色變化。墨用得死,黑色就沒有變化了。墨欲用得活,就需筆用得活,筆活則墨靈。」筆與墨是書畫的實戰工夫,需要經年累月的琢磨推敲,大師的金玉良言正是他長年耕耘的寶貴經驗,這些話可以點石成金,問題是追隨者該如何去解讀活用了。 造形部分,大師認為:「繪畫之事,形是需要的,若無形,則不能生出神。神如何生?乃藉形狀生出,中國畫注重的是神似。繪畫若只畫形的外表,是件容易的事。但形中是否有神,卻是重要的。因此神似為上,形似為次,以形寫神,是為重點。」形似容易神似難,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只是若無形似何來神似?求道之人在學習的過程當中,還是得老實規矩的在繪畫的基本元素──造形上,盡心盡力的推敲斟酌,累積能量,待基本工夫爐火純青之後,再進而以「神韻」惕勵。千萬勿因一時的趕時髦,追流行,只想貪圖眼前的一點光彩,而錯失那來日可大可久的基礎訓練。 除了水墨畫和畫語之外,這次展出的書法質量也相當可觀,他的書法以行草為主,金石味濃厚,寫得渾厚寬博,逸趣橫生。綜觀整個展覽,可以清楚的看出水墨畫的筆墨趣味完全來自碑刻書法的滋養,讓人意識到「書畫同源」的真義。若再仔細品賞,更可以發現他的運筆,幾乎都是筆筆中鋒,時而墨韻翕潤,時而筆露飛白,豪放當中有其制禦與規範,嚴整中亦有其遊逸瀟灑的韻致,真是收放自如,沉雄老到。 這當中他偏愛以簡略的一、二短句去鋪陳紙面,尤其擅長運用粗獷的筆致書寫對聯。像是「有容乃大」、「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天上清風;山間明月」、「酒困非干病;書多不算貧」、「閒尋野寺聽秋水;持酌山醪讀古書」、「短榻茶煙雙飛鷺;半生燈影一儒冠」等,在從容的運筆當中,將筆墨的濃淡乾濕,鬆緊聚散發揮得淋漓盡致,這讓人又見識到一位造詣深厚的畫家,如何將繪畫上章法佈局的素養,靈活運用在書法上的道理。 觀賞當時,聽到有人小聲的說著話,大致的內容是對大師精簡的筆意和渾厚的墨趣,讚不絕口。隱隱然似乎還接著,放眼當今台灣畫壇,能以大寫意的筆調如此貼近生活的畫家,實在是不多見的。另一頭也傳來這樣的話,如此精簡而豐富的畫風,正給匆忙的現在人一劑清涼。對大師的讚語我聽過很多,但今日卻感到特別「順耳」,理由是擺放在館內的這批畫作,也有我一份微薄的力量在裡頭。 那是5月中旬,敏達轉告我說漳州沈秋農先生來電,提到5月18日台北歷史博物館將為他的父親舉辦百年紀念畫展,這台灣藝術界的盛事,當然讓人心生歡喜。只是這回展出的所有畫作,皆由漳州市詔安縣「沈耀初美術館」提供。現在的問題是展覽的開幕日已迫在眉睫,但詔安美術館館長沈秋農一行人的出入境手續卻仍處於「批示」當中,無計可施的情況之下,秋農館長想到住在金門的我們,希望這批畫能因我們的協助,先經小三通再送抵台北,免得18日的畫展開天窗。與敏達商量的結果是在這關鍵的時刻,如果我們缺席了,那將阻斷一樁藝文盛事在台北上演,不管是對秋農先生的友誼相挺,或是一件「美事」的促成,都得對這「臨門一腳」貢獻心力,就這樣我們又踏進漳州。 抵達漳州畫院時,秋農先生就像獲得十萬大軍般的欣喜。相談之後才知道即使現在出境獲得批准,也得經由港澳再轉機去台灣,時間上仍是緩不濟急的。又說這段期間也想過用郵包寄送,但又恐畫作中途丟失,最後才想到託人攜帶,住在金門的我們正是他心中最適合的人選。事實上這也才只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能得到這麼高度的信賴,真是叫人感到窩心。事情談過,隨即在畫院內泡茶點煙,順便拜讀了院長沈惠文先生掛在牆上的近作,交換一些彼此書畫上的心得,也同時欣賞他應敏達的要求,用率意的筆觸寫著「豐蓮草堂」四字橫幅,這種不期而遇的「筆墨交會」,也算是一項意外的收穫吧! 次日清晨,秋農先生帶來一個飽飽的大旅行袋,並由他的長公子開車送我們直奔廈門。出關時我還擔心會有阻礙,希望彼等不要急著離開,所幸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我們就這樣陪著那一袋「價值連城」的珍貴畫作,無聲無響的渡過金廈海域到達金門。隨即聯絡他在台北的至親威風先生,以及大師身前的得意門生拙園先生,隔日他們二人也風塵僕僕的趕到,核對件數無誤之後,立即於當日搭機返台,交過棒之後,我們的責任已了,心也才放了下來。 我在去年10月造訪福建詔安「沈耀初美術館」時,就已被大師深厚的筆墨內涵和淡泊的人格特質所吸引。這次台北百年紀念展,不只參與了「後勤的支援運補」,更出人意表的是因為別的事情而跑了一趟台北,又躬逢其盛,再次幸運的領略到大師畫作的魅力。這一切似乎是冥冥當中就已經安排好的,我只是順著脈絡前進罷了,但不管如何能有這一連串親炙大師的機緣,對我來說仍是十分可喜的經驗,未來將深深的記住,並且時時的回味著。 後記: 沈耀初大師(1907—1990年),福建詔安人,自號「士渡人」、「士渡叟」,其繪畫自序曾有:「自髫齡入學,便開始學習國畫,自此終生不渝。」由此可見他對繪事的堅定信念。 1948年與朋友來台灣寫生,卻因為戰事阻隔無法返鄉。旅台期間從事教育,課餘索居獨處,精研書畫,數十年如一日。繪畫風格融入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任伯年等之筆墨逸趣,擅長以金石筆法入畫,用大寫意的筆墨表現花鳥、山石,畫作清新脫俗,深具中國文人畫及禪道精神。 晚年返鄉定居,平日喜與親友故舊閒話家常,享受天倫之樂。1991年「沈耀初美術館」在詔安設立,館中典藏大師畫作300餘件。2006年10月我和敏達因參加漳州市主辦的「海峽兩岸書畫精品展」,有幸認識秋農先生,還受邀參訪美術館,自此便對大師的畫風與人品景仰不已。返金之後,隨即發表「走進漳州」一文,將當時參訪美術館的心情略作陳述。 2007年6月中旬完稿
-
離家500哩──紀念法籍神父羅寶田
記得在小學一、二年級時,法籍神父──羅寶田都會前來,沙美小浦頭老家前之籃球場旁,小生兄開的機車店(二哥剛從沙中畢業,一整個暑假,都在那兒打工),修理或保養他那台重型機車,每當我在小生兄的機車店串門子、看黑白電視時,一看到羅神父來時,我都會跑過去(以前在金門,要看到外國人,是一件很難與非常新奇的事),和羅神父交流或現一下,剛從姐姐(國中一年級)那邊,所學到之一兩句的簡單英文單字,比如thank you、you are very com等等,那時候的羅神父,也不會覺得煩,還是常常笑著,和我哈拉、哈拉一番,這已是快三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時的我才6、7歲,現已過三十而立,時光真的飛逝如電。回望民國60、70年代,那時的金門,仍處於戰地前線,一切的民生與物資,皆需仰賴台灣的運補,而大部份的老百姓,也多以種田為生,生活、醫療與所需物質,就非常的困頓與缺乏,不像現在是那麼的富裕與方便,所以早期的羅神父,也會幫人看病,雖然我們家的親人,沒給羅神父看過病,但他於金門地方的事跡與貢獻,我想是無法抹滅的,因為,在那風雨飄搖與艱難的時代裡,他真的是離家500哩,默默的陪著我們一起渡過。
-
一分為二
「一分為二」,大家如果記憶猶深的話應該會聯想到碉堡藝術館時張永和的原始構想吧!那時候盛極一時的展出吸引大批國內外愛好者到此揭開金門的神秘面紗,如今,少數的裝置藝術仍在,而這個是就地取材,怎麼樣也搬不走的,我,每每經過「一分為二」時,總有一些想法自然的跳出,配合著個人的生活、心境! 什麼時代了,現代人的我們還硬要將所有的「一分為二」嗎?陰與陽、黑與白、是與非、對與錯、愛與恨、喜與憂、快與慢、前進與後退、好與壞、過與不及、朋友與敵人………,看待人、事、物的角度,不能是這二種以外的嗎? 「絕對」是威權時代有的產物吧!不是這個就是那個,這樣的絕對讓當事人百口莫辯,縱有滿腹的委屈恐怕也成了強辯,冤啊!學生考試沒考好,就是努力不夠,否則就是智商有問題,難道不可能是誰用錯了方法嗎?或者是他其實已經很努力了,只是和周遭人相較之下,他是較弱的;男女、朋友、親人之間不能是彼此陪伴、互相扶持,非得走到陌生人的境界而不讓另一方知曉嗎?或者是心的變化到了連主人都無法掌控的時候………。 「相對」可能才是我們該有的人生觀,不要太過武斷、不要太過主觀,放大看的角度,如果我們一直背對著陽光,那我們看到的只會是自己的陰影,不是嗎?多看光明面總是好過一直處於黑暗之中,善念也比惡念強,抱著希望總比老是失望好吧!期許………明天會更好!
-
●浯江詩選 種子的旅行─車桑子
帶著薄薄的翅膀 想像自己是一隻蝴蝶 在高空的氣流裡飄盪 在雲彩的簇擁中沈醉 風兒輕輕細問 要不要去看青山綠水的風情 要不要去聞聞甜膩醇美花香 車桑子搭乘高空電扶梯 從雲層滑落 陽光淡淡的灑在身上 繽紛炫耀的色彩 一道彩虹 像一彎故事的開端 車桑子的種仁內 藏有豐富的聲音 飛呀飛 飄呀飄 泥土的芳香 迷漫在空氣裡 車桑子喜悅的順著氣流 跌坐在溫暖的土壤懷抱 安靜的沈思 飽吸泥土的酵素 蘊釀生命的新元素 種殼 是天地菁華的黃金盾 護育生命的成長 生命的旅行 編寫了一個 豐富的人生 車桑子 蹦跳出來
-
竹塹開墾者王世傑本籍初探
前言: 「明永曆十五年,清世祖順治十八年,西曆1661年,鄭成功駐兵金門,整理船隻,以兵官洪旭、前提督黃廷守思明,率師攻東寧。」 以上是《金門縣志》〈大事志〉引自《小腆紀年》上的簡單資料,把當年鄭成功在金門料羅海邊「順濟宮」拜過媽祖後,誓師渡海的史事,作了很簡單的交代。至於有多少人?有那些人追隨鄭軍跨海渡台,並沒有詳細的資料可查。從部分金門史料上可以確知的是:從鄭成功的反清復明工作開始到其渡海開發台灣後的這段時間,得力的文官武將,不少都是同安籍的子弟(金門、廈門當時同屬同安縣所轄,至民國三年才析出成立思明縣),如金門籍的林習山、洪旭、周全斌等,都曾先後跟隨過鄭氏。到後來跟隨鄭經東渡入嗣而中途病逝於澎湖的兵部尚書盧若騰,也是金門人。以上資料中可以看出,在鄭氏開發台灣、建設台灣這數十年時間中,必定還有許多是金門人,只是因為當時的金門隸同安縣所轄,所以在記載中,很少看到有關金門的資料。竹塹地區首位開拓者王世傑就是其中最明顯的一位。 以下僅就台灣新竹、福建同安兩地的舊有史料及金門本地最近才受注意的相關文物分述,以供研究參考: 一、台灣網站上的王世傑史料: 在台灣的yahoo奇摩網站上可以查到有關王世傑的資料如下: ◎王世傑(生卒年不詳)福建同安人。鄭氏王朝時期來臺經商。1682年臺灣北路諸番亂,鄭軍前往征討,王世傑因參與征討之役,運餉有功,。………政府乃允許世傑開墾竹塹一帶荒地。………世傑晚年返回同安,卒於故鄉。其遺留的產業則因諸子析產,並與鄭家(按:竹塹鄭家,即同是金門的鄭用錫家族)連年纏訟,遂致家道中落。 ◎竹塹的開發是由王世傑開始。王世傑早年參加軍糧督運有功,而獲墾竹塹埔廣大的土地。康熙後期,王世傑率領泉州族人來到新竹開墾,最先由東門街到暗街仔著手,並築屋而居,形成最早期的聚落。………王世傑渡海來台時,為祈求開墾順利,從福建同安移奉土地公、土地婆。 ◎300多年前,閩南人王世傑移墾新竹,就此打開新竹的開拓史。(新竹)西臨台灣海峽,東倚雪山山脈,境內多為丘陵、平原,地勢開敞,一遇冬、夏季的季風盛行,強風長驅直入,形成所謂的新竹風,而有了「風城」之稱。 ◎明末清初有王世傑者,集泉州人來此開墾,建士林莊在此,是漢人集體開闢新竹之開始。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臺灣併入清朝版圖,竹塹歸諸羅縣管轄,開始有漢人到這裡開墾。 ◎明永曆十五年(西元1661年),鄭成功收復台灣後,派遣都將陳緯率軍攻討竹塹社住民的叛亂,有一名泉州人王世傑,擔任運糧官,在一次戰役中立了大功,於是便將竹塹社的土地賜給他,准許其開墾,於是王世傑便作為新竹開發的始祖。 ◎漢人進入竹塹開墾,文獻記載始於福建泉州人王世傑,隨後有客家人徐立鵬移入,竹塹地區由這二個比例相當的族群開墾新竹平原和丘陵。 第一階段:王世傑等人在康熙五十年(1711年)開始,新竹縣(涵蓋目前的新竹市)各河川下游土地,從苑裡、通霄、後龍、竹南一帶與新竹連接大略開墾完成。墾殖者和竹塹社原住民的關係是和諧共存。 第二階段:雍正三年(1725年)起,粵人加入拓殖行列,這時的移民,向河川上游及山地進行開墾,新竹地區進入了閩、粵併肩開墾的第二個階段,閩人普遍分佈在新竹、香山、竹北、新豐等近海地區。 另在google中文網查到有關王世傑的資料如下: ◎王世傑生於辛丑年(1661)正月十五日,卒於康熙六十年(1721)八月十五日………,回歸在祖籍別世,享壽九十三(按:應該是六十一才對)。 ◎金門厝址在金付里西部,武陵路的西側,聚落形成於康熙末年,為王世傑拓墾集團所創建,由於該聚落住民的祖籍,多來自金門,因而得名。清代早期,金門厝是臺灣南北官道的必經之地,其北境的頭前溪河段,前稱金門厝溪。 ◎康熙三十年(西元1691年),福建泉州王世傑,率子姪及同安人180多人來竹塹墾殖,在竹塹社得到平埔族人的土地之後,………全境發展的歷史背景苗栗地區最早的開墾紀錄,是在康熙三十年(西元1691年),當時由金門人陳、謝、鄭三姓的人,經澎湖來台。 二、同安縣的史料: 再就同安縣關於王世傑的身世,民國版《同安縣志》卷三十六把他列為墾荒人物,有關他的生平傳略文字不多,抄錄如下: 「王世傑,由邑往台為賈。既得懇田之令(指1683年協助鄭克塽平定台北諸番之亂有功而取得新竹地區的「墾田令」),集泉人數百十人至,斬茅為屋。先墾竹塹社地,就番田而耕之,引水以溉,歲乃大稔(豐收)。其地即今縣治之東門大街,以至暗仔街也。已又墾西門大街至外棘腳,治田數百甲(每甲為15.4畝)。縣治一帶,鋤耰畢集。世傑既以力田起家,又與番約互市,墾務日進。康熙五十餘年,始墾濱海之地,曰大小南勢,曰上下羊,曰虎仔山,曰油車港,曰南莊,凡二十有四社,為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既又墾迤南之地,曰樹林頭,曰後湖莊,曰八卦厝,曰南雅,曰金門厝,曰姜寮,曰北莊,凡十有三社。當是時新竹尚未設治,諸羅(即嘉義)政令,僅及半線(今彰化)、大肚、吞霄(今通霄)諸處,山川奧鬱,水土苦惡;南嵌、淡水,窮年陰霧罕晴霽,鄭氏以投罪人。康熙四十有九年(1710年),始設淡水防兵,及期生還歲不能三之一,巡哨未有至者。世傑獨苦心孤詣,蒙苫蓋,暴霜露,胼手胝足,與佃農共甘苦,故來者日眾。世傑悉命苧而給其資(前面疑有「族人王列自泉來」之句),用以織褐,故新竹產苧特盛。世傑卒,而其子以析產搆訟(因分家產不睦),家道遂衰,惜哉!」 原同安文化局長顏立水在〈王世傑的古宅值得保護〉一文(《金門日報副刊》95年1月14日)析述:「王世傑於明鄭時渡台,因功為新竹「墾田令」。他招募泉州府各縣移民赴台墾荒,先山區後沿海,開發了三十七社,其中以祖籍地命名的「金門厝」,飽涵了綠葉對根的情意。在大片荒地開墾中,他身先士卒,餐風露宿,當時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艱辛的勞動強度可想而知,但他艱苦創業,始終如一,而且與原住民和睦相處,互市貿易,還派人引種同安家鄉的苧麻,以其纖維織造禮品,為台灣的經濟開發起了很大的促進作用,所以稱他是「墾台元勳」一點也不為過。所以1991年同安縣將孔廟大廳作為同安博物館時,就把陳永華、王世傑、林圯三人列為「渡台先賢」專櫃陳列,至今他們的業績仍在孔廟展廳供人參觀憑弔。 有關王世傑是同安人的說法,同安縣乃是根據《臺灣通史》及有關史料引述而來,至於王世傑究竟是同安縣那一村的人,其族人如何,以及是否還有相關的文物等等,都沒有進一步的相關史料。 顏立水先生在〈王世傑的古宅值得保護〉一文中還提到:「根據新加坡師資訓練學院客座教授、台北中國文化大學華崗教授王秀南(同安縣城王大埕人,祖籍金門城七星街)生前主纂的《王氏立姓開族百世譜》記載,王世傑是閩王王審知的裔孫。他在康熙間渡台墾荒成為新竹的首富,但卻在乾隆初家道中落,為世所惜。然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嘉慶年間,其裔孫王士俊在家設塾,作育英才,「開台進士」鄭用錫(金門內洋人)就是他的及門弟子。還有進士王克捷,作有《台灣賦》傳誦今古,至今嘉義父老對他仍是「無不恭頌至再」。正如中國科技大學建築係副教授閻亞寧建言:應該透過政府和民間的管道,積極查詢譜牒資料,確認王世傑的身分和貢獻。我也認為,在保護王世傑古宅的同時,必須深挖房屋主人有意義的文化內涵。從現存有限資料看,王世傑確是一位開發台灣傑出的先賢,他的輝煌業績值得研究和傳揚。 從前述台灣網站上的資料,都記載著王世傑是泉州人或同安人(同安是泉州府轄下的一個縣,而當時金門也是同安縣所轄),有關他帶領同安人或泉州人開發竹塹的歷史,卻是沒有爭議的事實。 三、金門最近出現的史料: 有關王世傑其人,金門本地所有地方志書都沒有記載,即使民間有關他的傳說也從未聽聞。倒是兩年前金門在審查歷史建築案的過程中,我的一位鄰居王仁戚先生(金沙浦邊人)得知我個人參與其事,有一天問我:「郡大賓」是什麼官銜或職位?接著拿了一張他們家族祖墳墓碑的照片給我看,照片的墓碑上刻著「顯考郡大賓世傑王公之墓」幾個大字。 對於王世傑這個名字,在金門的地方文獻上找不到,所以當時我僅告以:「這非官銜,如以今日的名稱,就如同地方上的士紳一般」。第二次再問我時,我將這種情形向他人請教,所得到的答覆也大致差不多。一直到去(2006)年十月的全縣歷史建築審查時,審查資料中有一件申請案,是位於浦邊39號及40號的「王世傑古厝」,其資料臚列如下: (一)王世傑古厝: 王世傑生於明末,永曆三十六年(1682年)隨鄭克塽部隊參與台灣北路諸番亂征討,運糧有功,被特准以跑馬馳驅起止的路線為界,刮地墾荒,又稱「跑馬定界」。王世傑選定了先前運送糧草北上之時,對於有三條溪流縱橫交錯位於竹塹(今新竹)附近沖積之土地,並打算返鄉召募鄉親一同開墾,不料隔年鄭克塽降清,清政府對台灣實施海禁,必須要有良民證及照單才能赴台。因此王世傑等到清康熙五十年(1711年)帶領一百多位族親正式前往竹塹社城東門街和暗街仔一帶開墾有成,繼而向西北及西南方墾荒,經營竹塹新聚茖北庄與南庄,墾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財富迅速壘積。 王世傑故居的格局是一棟二落大厝加雙凸規建築(左側凸規現已坍塌),前落為穿斗式構造,後落是硬山擱檁承牆構造,建築正身牆面下緣使用的材料為花崗岩石條平砌,右側牆面是出磚入石砌建,內牆有部分是以菅蓁(菅芒桿)編砌再敷上泥土。 這棟已有三百年歷史的古民居,左凸規曾於清末時期出租給族親開設鴉片館之用,因為吸食鴉片的客人在點煙時不慎引起火災,凸規建築付之一炬,現今仍處於廢棄狀態。主建築於1950年國軍駐守金門之初,曾暫住約三年之久,1960年左右屋主王世焜鑑於建築毀損嚴重,曾進行過一次修復。 (二) 金門王氏浦邊裔派譜系: 依據《金門王氏族譜》中所列〈學法公(浦邊)裔派譜序〉記載: 「浦邊社始遷祖學法公,按其出生年代及昭穆字行推計,係開閩王審知公之第廿三世孫,此次編纂譜系乃依現有資料,敘明為閩王裔孫之世次。………」 「譜系記載,學法公為浦邊社始遷祖,係開閩王審知公之第廿三世孫,生於大明年代,由福建泉州府同安縣遷來浯江,卒於大明○○年八月十八日,葬在前山前社山頂。第四世春公字友夏,係諧盤公之子,生於明萬曆戊午年正月十二,卒於清康熙乙已年五月初二日。春公傳子有三:長公喜,次公愛,三公祿。 (第五世)公喜公字元會,號世什,分居台灣竹塹城;公愛公字元美,號世傳,傳子有二,長德瑚,次德琮,壽四十二歲,葬在江兜頂;公祿公字元安,號世傑,分居台灣竹塹城,配妣及生卒年月日待考,世傑公遺體移歸家鄉葬在太武山腳,墓碑寫郡大賓王世傑墓,據聞傳子有七位子孫住台。 (第六世)德琮公分居台灣竹塹樹籃頭莊(現在新竹縣樹林莊)。 (第七世)際盛公字名隆,係德瑚公之長子,分居台灣竹塹。卒後入黃金吉與弟際益公合葬在浦邊社前山石壁兜。」 浦邊社的王姓譜系記載,始遷祖學法公之昭穆字行與金門山后社(民俗文化村)相同,是按「崇上維鴻學,念子甫元士,爾孫敦孝敬,奕世為公卿」二十字排行,浦邊一世始遷祖是第五字「學」字輩,至第五世是元字輩,所以世傑兄弟公喜、公愛、公祿等分別以元會、元美、元安為字。 就資料中顯示,學法公裔派自第五世王世傑移墾竹塹後,裔孫分居台灣者甚眾,所以第五世起另編昭穆字行曰:「世德際美士,鳴和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所以第五世的世傑兄弟三人,又以世什、世傳、世傑為號,把兩組昭穆排行接續了起來。之後浦邊王氏族譜的昭穆排序,有將兩組昭穆混用的情形,現在古厝管理人王世焜是浦邊第十三世「世」字行,按新排的昭穆排序則是「家」字行。 族譜中可以明顯看出,不但第五世的長房世什及三房世傑後裔「據聞傳子有七位子孫住台」,且二房第六世的德琮,第七世的際盛都移居到竹塹,際盛卒後葬於金門。至於「………其中居住浦邊社家鄉各人丁,係第七世二房際益公之後裔,且尚有部分僑居外國年久,所以失去聯繫無從查考」。至於第五世長房及三房,第六世二房及第七世長房,均係分居台灣年久,有待今後詳查連絡,藉以彼此獲悉源遠流長,則日後重修譜更有詳細記載。 (三)王世傑墓: 依族譜記載,王世傑遺體移歸家鄉葬在太武山腳,墓碑寫郡大賓王世傑墓之記載係根據王氏後裔歷代每年清明節掃墓時,將墓碑上的文字記載下來。這座古墓至今尚完好保存,碑上字體清晰可見,浦邊王氏族裔每年清明節都前往掃墓。 據王世傑古厝現任管理人王世焜先生口述,為了能照顧留在家鄉的族親,王世傑當年在竹塹墾荒時,依照家鄉金門舊有習制設立了部分公田,每年將公田營收所得寄回家鄉或由金門的族人前往竹塹領回公款,做為照顧族親、冬至祭祖及祖厝維修費用,據其父親告知,王世焜的祖父清燦公字敬明,係紫微公之長子,生於同治丙寅年(1866),卒於民國廿八年(1939),其在世時還曾經親自到過台灣竹塹領過這筆公款。一直到日本殖民台灣時期,沿襲將近兩百年的這項行為才告中斷。 王世傑在新竹墾荒致富後,遵循「富貴不忘鄉」的古訓,回金門家鄉修建宅第,以示慎終追遠,思根念祖的情愫。金門縣文化局接受王家族人申請後,於2006年10月經審查通過,將這棟「王世傑古厝」列為歷史建築。 四、結語: 王世傑是清代康熙年間竹塹地區的開拓者,跟著他前往竹塹的,除了他的子姪外,還有子姪以外的金門人,因為王世傑祖籍同安,所以隨他到竹塹開發者,除了金門人之外,還有非金門人的同安人和非同安人的泉州人,這些人都可稱為泉州人,也大部分都可稱為同安人,原有的記載都沒有問題,只是為了更清楚的確認這位開拓者的原籍究竟是同安縣那個地方人,藉由金門現有的這三項資料,我們可以更進一步的確認,這位新竹地方的最早開拓者王世傑,是泉州府同安縣的金門人。 從台灣方面有關他「晚年回歸在祖籍別世」的記載,他在金門的故居、族譜上以及他的墳墓在金門太武山腳下的各項記載,都作了非常詳細的交代,再比對於台灣方面的記載、同安方面的記錄,都可以為金門人當年曾直接參與新竹的開發,提供一項更有力的佐證。 或許是因為他老年自己隻身回到金門故鄉,辭世之後其直系後人定居台灣,每年忌辰及清明掃墓,都由金門的旁系族人代為料理,以致讓這位竹塹地區開拓者一生的功績在金門家鄉的志書上沒留下任何資料,使他的事蹟未能在金門地方志書上見到任何蹤跡。時至今日,由於其族人為他的故居申請登入歷史建築,才讓這位竹塹地區主要開拓者,在金門地方史上得到其應有的地位,而金門的志書上,也應該為王世傑這位先賢留下其應有的地位。
-
●自然札記80求偶送禮
動物的形態和行為,都是演化的結果。以求偶行為來說,除了發光、鳴叫、跳舞、炫耀等等,還包括送禮。和人類一樣,送方通常是雄性。 昆蟲中的舞蠅和蝎蛉,求偶時雄性會準備食物送給雌性。雄鳥以贈送築巢材料或食物討好雌鳥,如非洲蠟嘴鳥送鮮花、樹葉,白鷺送樹枝、草莖,海鴨、海鷗送小魚,造園鳥還會贈送玩物呢!善於送禮者必定具有過人的身手,雌性選擇牠肯定沒錯!一代代地選擇下去,基因的頻率就可能改變了。這個過程──性擇,是促成演化的因素之一。 最為特殊的是響盒蛾的「送禮」。雄響盒蛾從野百合中攝取一種植物鹼,交配時藉著精液傳送給雌蛾,有了這種植物鹼,蜘蛛等天敵就不敢吃牠了。在自然界,類似的例子並不多見。 以命相贈 螳螂和蜘蛛交配時或交配後,雌性往往將雄性吃掉;特別是螳螂,有時雄性的頭部都被吃光了,下半身還在和雌性纏綿。以生命相贈,這算是送禮的極致吧!其實,這無關「殘忍」,大腹便便的雌性行動不便,雄性以命相贈,讓雌性獲得足夠的營養,順利產下後代,牠的基因才能傳播下去。
-
●自然札記79 釣蟲仔
小時候在農村租屋居住,村子裡有兩處稻埕(曬穀場),那時稻埕都沒鋪水泥,裸露的黃土上有許多小洞洞,孩子們常拔根草梗,將幼嫩的一端插進洞裡逗弄,然後飛快地抽出,往往就有隻大頭、大顎的蟲子,含著草梗被釣出洞外。這個遊戲我們叫做「釣蟲仔」。那時我們不知道所釣的蟲子是什麼,直到上了大學,才知道是斑蟊的幼蟲。 據玩伴們說,斑蟊幼蟲可以餵雞,我們釣不了幾隻,記憶所及,從沒拿去餵雞,倒是有位阿兵哥,常向我們要去餵他的知更鳥。那時軍民的比例比現今多得多,撤到台灣的軍人約六十萬人,當時全島軍民不過八百萬人。 斑蟊的幼蟲平時守在洞口,當有小動物經過,就飛快地將獵物逮住,拖進洞裡享用。斑蟊和牠的幼蟲都是肉食性的,被我們用草梗去釣出洞外,大概是一種防衛行為吧? 西班牙金蒼蠅 斑蟊又名芫菁,中藥用作利尿劑、發泡劑。西洋人將班蟊曬乾、磨成粉末,作為春藥,商品名稱叫作「西班牙金蒼蠅」。斑蟊具班蟊素,可擴張末梢血管,據說對男女都有效。但班蟊素經小便排出時,「澀痛不可當」(本草綱目)。服用過量甚至造成急性腎衰竭,不可不慎。
-
讀書樂
已故女作家琦君,生前有「三更有夢書當枕」的讀書狂。北宋李清照則有「枕上詩書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的雨中讀書之樂。 的確,閒來枕上一燈書,上下縱橫,風雨陰晴,花紅柳綠,鶯飛燕舞,盡在眼底。想古人所說的「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不過如此。 不過,書有「天書、地書、人書」三種,前面古今人讀的,只是「人書」中的一小部分。另有大部分的「人書」(人所創造的物質),及「天書、地書」等,都是以形、音為具體呈現的大書,一目百行的神讀手,千輩子讀不完。而即使以文字寫成的小部分「人書」(以下所指皆同),大概也只有上古時代,才可能有人讀得完。到了中古時代後,就沒人能讀得完那些「人書」了。 讀不完怎麼辦?唐朝時,韓愈就說「非三代兩漢之書不敢觀」,排除了很多讀不完的「人書」。他之所以有這個選擇性的讀書宣示,是從「文以載道」的觀點來發揮。但就一般讀者能力而言,光是「三代兩漢」的「人書」,也夠讀幾輩子了。而晚生千多年的我們,又多了魏晉迄今以及外來的「人書」。所以,我們只能揀「性相近」的來讀,才能讀得快樂,讀得愜意。 所謂「人書」,非專指那一本本的書,也包括以人工書寫、雕刻或刺繡在天地間的有意義的文字,這種書,不外詩、文、對聯、額題之類。筆者年少時,在香燭店裡,讀到了「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在藥鋪裡,讀到了「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在破屋中,讀到了「荊樹有花兄弟樂,硯田無稅子孫耕」。堂哥結婚時,喜聯很多,至今記憶猶新的,是「點點楊花入硯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雙雙瓦雀行書案,同聲相應,同氣相求」。 廿年前,在台北新公園那座貞節牌坊上,讀到「畫荻和丸」和「彤管」等詞。又在住家附近的廟裡,讀到「樂鐘、天鼓」。今年春初,在殯儀館讀到佛門用來代替「千古」(死別)的(生西)(往生西方)兩字。 以上這些詩和對聯,詞語,都是在一般的「人書」中,不易讀到的活化石。隨時把玩,隨時都能自得其樂。因為,這種「樂」是辛苦讀來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