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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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下午茶
─記金門文學叢刊第三輯發表會 二○○六年四月八日,風和日麗,台北天氣涼爽,暖暖的陽光,加上微微的風,很舒適。因是週末,行人腳步不疾不徐;我簽完公司一場會議的到,信步行至誠品信義旗艦店,不愧亞洲最大書店,矗立在信義精華區內,周邊的A9、A8、A11等百貨,陳列各式各樣的世界名牌:古馳、凡塞斯、香奈爾、蒂芬妮::爭奇奪豔、眼花撩亂,世界繁華,盡收眼底。幸好有誠品,讓整個區域的氣質好了起來。 因著金門縣政府文化局的用心,大夥有幸在此舉辦新書發表會,心情愉悅! 驚喜的事情發生了,不知情的被安排在大畫家李錫奇身旁,感染大師的氣魄,也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緊接著大詩人弦現身,看不出有年齡,聲音爽朗,一點不拖泥帶水,腳步亦健履,詩依然是詩人的詩,大詩人朗誦一首「失落的島嶼」,與會者莫不甚感榮幸,何況詩人說金門是他第三故鄉,難怪如此熟悉,我是讀他的詩長大的呀! 我常想,現代的孩子,是幸,也是不幸。所有遊戲玩樂先進,卻缺乏與大自然為伍,年輕時候沒有卡拉OK、電玩、網咖、PUB,因此閒暇只能讀小說,舉凡武俠、言情、散文,有書可閱,不亦快哉!看電影便是極高級享受,許多名作家都是我們一路成長的良師:弦、紀弦、曉風、余光中、司馬中原、琦君,更早的張愛玲;林語堂的「精華煙雲」,膾炙人口,我們跟著書中主角歡喜、惆悵、悲喜交集,整個人融入小說的情境,那時沒有這麼豐富的藝文訊息,報章雜誌也少得可憐!每有一本小說、報紙,都爭先恐後搶著閱讀,現下藝文活動活絡優裕的環境,應是提升文藝氣氛吧。 而今孩子流行火星文、同音替代字,替代字不就是錯別字嗎?有朝一日,眾口鑠金,也就不清楚哪個字是正確的,唉!若是文言文再被取消,請你告訴後果哪堪設想!有一天小兒子小貝告訴我,他這星期讀了鄭愁予的「寂寞的人坐著看花」,我暗自竊喜一個禮拜,不求他是詩人、文學家,但求一點點氣息,若他能背誦一段「答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是過客,不是歸人」那就更美妙了!身為母親願望還真不大。 身為金門人是一種幸福,文化局眼光、格局都大,能排除萬難,整理出三輯叢書三十本,忝曾為藝文界一份子,雖曾逃兵一段長長的時間,重新整理過往舊作,心有戚戚焉!一股重燃的熱情油然而生,舊作有些零亂,全是剪貼;居住台北廿幾載,遷徙無數次,保存不全,有些字跡模糊,段落不清,心想幫忙整理的人員真要被蹧蹋了,內心著實過意不去,一度想撤回。待與陳延宗、副總編方清河聯絡、溝通;沒想到最後再接延宗E-Mail真的即將付梓,即便汗顏、猶豫,已經是過河卒子,只好前往。雖然有一部分後來找到的剪貼來不及整理,有些悵然! 人生至此,凡事都是過程,一路行來,酸甜苦辣、悲歡離合,每天都在上演,寫與不寫總有一些理由,「懶」比較大宗,中途不提筆,無非是要「拼經濟」,這是現實面,當經濟拼得稍好,再提筆寫作,內心感受不一,卻較踏實。 為了「五月的故事」這本書,遇到同學方清河、李錫隆,這是意外收穫,縣長李炷烽從小學起便是同學了,比較熟悉,改變不太大,其他同學、朋友,包含本人在內,只嘆歲月催人老。書中一起成長的同學、友人,當年都清純可人,這會兒不能說兒女成群,卻兒女均已成人;所有的主角們髮稍悄悄地藏了幾跟白髮,額頭也偷偷皺一下,眼尾不可避免地不能大笑,這是天然定律。上帝很公平,長相美與不美的在這時候得到的禮物都一樣,也就欣然接受! 在會場巧遇楊樹清,我一直是他的讀者,沒想到他曾經是我的讀者,還是別說得好,否則就變成上一輩了呢!哈:: 誠品會場,遇到的另兩位作者黃珍珍、吳慧菱,年輕、有氣質,令人讚嘆,英雄出少年,只要繼續握著筆,未來不可限量。 當然,過往的心血是過程的一部分,真能成為一本書,內心喜悅不可言喻,文化局的用心圓了我最美好的一個夢,縣長李炷烽、局長李錫隆、同學方清河、與我連絡的延宗,及所有編排的人員,感謝你們,縣政府能主導這件事對文化界是一大貢獻,尤其是聯經為我們出書,誰說不叫人雀躍!記得前陣子弟弟楊永斌很興奮打電話給我說:「聽說聯經要幫妳出書!」真是何德何能,聯經在我心目中是非常崇高的,感謝聯經為我們籌備這場盛宴,太完美了! 走出誠品,感覺台北天空特別高、特別藍,從來沒有這麼遼闊過;大夥往國父紀念館移動,去參加李錫奇大師的畫展吧!會場隆重、溫馨,認識的人不多,所以獨自欣賞,因是門外漢,不敢妄加評語,僅止於內心驚喜:氣象磅礡,很是震撼!同為金門人,與有榮焉! 結束這場藝文下午茶,開車回家,一路情緒起伏,寫文章是這麼優雅的事,怎麼可以放棄呢?因此,心裡盤算著一系列生活告白,若有幸應該在金門日報副刊發表,她是孕育「五月的故事」的主要園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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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爺爺一看到我,便開懷的微笑著。隨後,遞了一小杯溫熱的柚花茶給我,再轉身把還在爐火上煎熬的柚花茶,倒在保溫的大溫杯中。 果然沒錯,的確是柚子花煎熬的「柚花茶」。我從爺爺手中接了一小杯過來。深深吸一口誘人的熱氣,淡淡的柚花茶,芬芳的氣息,真是別有一番迷人的清香。 「你別小看這淡淡的柚花茶,它可是我前些天辛苦採集的。」 爺爺得意的說著,又一邊殷勤地幫我倒第二杯。 「辛苦採集的?」我一臉茫然的看著正伸手關掉爐火的爺爺。 「是啊!小老弟。你有沒有看到前院西側有個小門,門外那條不到三米寬的小巷,有一株柚子樹………。哎,就在你房間那個朝南的窗口,可以望見柚子樹油亮亮的綠葉。還有,正盛開的白色柚花啊!」 我當然看到了。昨天,一打開這個通風的小窗,我就不想關掉它。那油油亮亮的綠色柚葉、那花瓣白色帶淺綠斑點的柚花,小小的四、五枚;不,有的還七、八枚呢!成串成串地,就聚生在枝條的頂端,迎著南來的晚風,飄逸著一樹淡淡的柚香。 要不是夜晚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濃霧。我想,這淡淡的柚花香,這滿室浪漫的情懷,一定可以讓我一夜好眠。 「老弟呀!你不知道這柚花有多好。」 的確。昨天,我被滿樹串串白色的柚花,深深吸引。今天,我又被這一室柚花茶香與爺爺的熱情所感動。不到一天的光景,彷彿周遭全都變成有情的││柚花世界。 「今年的柚花不僅開得早,也開得特別繁密。每年,掉落一地的柚花,我都捨不得把它掃掉。今年也不例外。老弟,你看看………。」 爺爺邊說邊起身走向適才煎茶的小火爐。打開爐子上頭的櫥櫃,拿出裡面一個潔淨的大玻璃罐。然後,指著玻璃罐內,清楚可見又已曬乾的柚花告訴我。 「春天,是柚子樹開花的季節。每年三、四月一到,我便開始採收柚花。前些天,感謝老天爺的好天氣。我把才剛開始掉落的柚花,洗淨、曬乾,就都裝進罐子內。今年,這柚花茶出奇的清香可口。」 「這柚花,成串的開在枝頭,真是好看。」 我腦海想的,還是那一樹淡雅迷人的白色小花。 「是呀!真美。我會在這個大宅院,一住就是三十幾個年頭。小老弟,你一定猜不到,這一大半原因也是由於這株柚子樹!」 原來,爺爺江西家鄉的房子外圍,也有一大片陪伴他成長的柚子樹。只是動亂的年代,兩岸竟隔閡了大半個世紀之久。前些年,爺爺也趕上返鄉的熱潮,回老家探望故舊。兩趟的大陸行,親人故舊凋零殆盡,換來的只有滄海桑田的傷懷。 「你不知道這柚子樹除了美味可口的柚子,是中秋佳節不可或缺的應景水果外,它的好處可多得很呢!在我們江西老家………。」 爺爺帶著無限懷念之情,彷彿多少的陳年往事,一下子全浮現在眼前似的。 「先從柚子花說起吧!………這柚子花,煎湯內服,據說有行氣、除痰、止痛的功用。在江西,許多人家還拿它來與麻油一塊蒸,不僅是用作面脂,還用它來梳頭髮。據說,可以增加頭髮的光澤與亮麗。以前,老家的那些堂姐們,個個是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 爺爺一邊回憶著,一邊興高采烈地,為我細說他所認識的柚子樹。 「柚子嘛!不用說,大家都吃過的。許多人也都有這樣的經驗,剛採收的柚子可要多放幾天,讓它消消水分才好吃。」 「這我知道,平常家中長輩也是這麼說的。」 「月圓,人團圓。一講到柚子,就讓人想到中秋月圓時,一家人團聚一堂,在一起吃柚子的和樂………。以前,老家的那一大片高高的柚子樹,真叫人懷念。記得每年柚子成熟時,一顆顆黃綠的果實垂掛在高高的枝葉上,大人們個個眉開眼笑的忙著採收。二伯、三叔家的那些堂姐們,身手可是比我們這些高個兒的男丁好。大家一大簍一大簍的,堆得大宅院內滿是誘人垂涎的柚子。」 聆聽著爺爺細說他的陳年往事,我無意間望見臨近院子的窗外,也有著昨天乍見柚子花的美景。原來,在爺爺這個東側廂房,可以更清楚地望見││庭院西側外圍,那株綠葉扶疏、滿枝椏盡是白色柚花的柚子樹。 「老弟,你知道嗎?一株柚子樹的樹齡,可高達二十到四十年呢。」 「噢,真的?有那麼久?」 聽爺爺這麼一問,我馬上收回遠望的視線。禮貌地洗耳恭聽,當個專心的忠實聽眾。 「當然!這柚子的果實品質,可是和樹齡的大小,有著密切關係的。樹齡越高,結的果就越多。這果實品質,也就越香、越甜了。」 「在我們江西老家,這柚子的用途呀,可大的很呢!」 爺爺愈說愈高興,喝了一小口柚花茶,又繼續說著。 「這柚子,是芸香科柑桔屬的植物,可以止咳、解痰,又可抗病菌的。你知道嗎?一整棵的柚子樹,從樹根到柚葉,都是可利用的中藥藥材。它的功用,可多得很呢!養顏美容、降血糖,解油膩、去口臭、增進食欲……。」 爺爺如數家珍地,一口氣說了好幾種柚子樹的藥用功能,聽得我一時之間也記不得那麼多。 「小老弟,你在這兒會住上一整年吧?咱們哥兒倆日後有的是時間。等下半年七、八月柚子成熟時,吃完柚子後,記得把柚子皮留給我。」 「柚子皮?您要它做什麼?」我吃驚地問著。 講到柚子皮,就讓我想到小時候。我們把一個個的柚子皮,對半切開來當帽子,拿來玩耍。難道,爺爺和我們一樣,也有過相同經驗? 「對,柚子皮。許多人一吃完柚子,就把皮給扔了,真是可惜。他們不知道,這柚子皮的營養可豐富得很呢!它也具有健胃、化痰、解酒等功效。因為柚子皮順氣,又能去油解膩,在我們江西老家,可都當它是清火的上品呢!」 「以前,老家大媽就常用柚皮燉鴨。據說,能去油解膩、幫助消化的。我雖然不懂烹調,但是,我可以特地為你做道簡單的料理,做一盤什麼………叫什麼『清炒柚子皮』的。對,就叫││『清炒柚子皮』,我的家鄉小菜。如何?哈!哈哈!」 爺爺說到高興處,不等我回答就又接著說下去。 「還有,我喜歡吃辣。大媽常將柚子皮沁在辣椒油中,顏色深紅鮮美,看了就叫人不自覺的口水直流。放在口中,那綿綿的、那辣辣的口感,再加上柚子的清香相伴,可真是人間美味呀!小老弟,你是不知道的。在老家,只要有這一道美味,我就可以吃下大半鍋的粥呢!這我可是一點也沒有吹牛的囉!你信不信呢?」 爺爺好像打開塵封多年的話匣,滔滔不絕的,一口氣又說了好幾種與柚子相關的食物烹調法。 一個早上,淡淡的柚花茶,爺爺溫馨有趣的老家故事,豐富了我不少的見聞,也讓我對這個新環境還留有的一絲陌生,消除殆盡。 想不到,爺爺和我如此投緣。也想不到,原來爺爺是個如此健談、如此慈祥可親的長者。只是,這個廣大的宅院,是如此的冷清寂寥。平常,有誰會常來聆聽他的故事? 爺爺,您離家太遠、也太久了。我望著眼前││這位看似樂天知命,卻是滿懷孤單寂寞的老人,想到自己家中的祖父,心裡不自覺地,油然而興一股憐惜之情。 3 柚花三月,霧氣正濃。 早晨的濃霧,把窗外的柚子樹穿上一件厚厚的、水水的透明外衣。霧中的柚子花,點點霧珠凝結。成串成串的雪白,就依偎在綠葉中。花瓣上,映著朝陽閃爍著耀眼的亮麗,彷彿也披上一層美麗的五彩衣,相當迷人。 柚子花淡淡的清香,在濃霧籠罩的清晨,再次吸引著我。於是,我放下手邊正要開始的工作,走到院子西側的那一扇雙扉緊閉的小門。 拉開門閂,我輕輕推開小門,深怕這一院的寂靜,會被我趕走似的。門一推開,令我驚奇的是:滿地都是柚子花。一幕繽紛滿徑的花落美景,突然呈現眼前。走沒幾小步,我便情不自禁地,蹲下身來。伸手去感動,這一地雪白的浪漫花海。 「早啊,老弟。你看,這滿地的柚花,任他掉落、腐朽,不是太可惜了嗎?」 不知何時,爺爺已站在離我不到兩步路的身後。一向敏感度極佳的我,竟一絲兒也沒有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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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情歸浯島等待落籍鄭珍飛往香江會鄭愁予
●弦情歸浯島再譜金門之歌 「如同我們擦亮一枝步槍我們擦亮這新的日子。/慓悍而粗壯,我們將走進歷史的盛夏;/在鋼盔中煮熟哲學,/自鐵絲網裡採摘真理。/堅定如一顆準星,燃燒如一條彈道,我們等待戰鬥如同等待一個女人,一個節日。:::」一九六○年,詩人弦(王慶麟)自金門前線歸來,寫下了四十九行詩︿金門之歌﹀,這首詩後來被收錄到朱西寧長篇鉅構︽八二三注︾作為鈔詩代序,時隔四十六年,經由金門縣長李炷烽的熱情邀請,繼鄭愁予之後,二○○六年四月八日,弦在台北︽金門文學叢刊︾第三輯發表會上宣布:「我願意入籍金門!」著名詩人弦,去年甫與洛夫、鄭愁予等獲︽當代詩學︾票選為當代台灣十大詩人,一九九九年以︽深淵︾詩集入選「台灣文學經典」三十部作品之一。弦曾主編︽幼獅文藝︾、︽創世紀︾詩刊、︽聯合文學︾,並任︽聯合報︾副總編輯兼︽聯合副刊︾主編二十餘載,對現代詩,副刊文化的貢獻至深且遠,新作︽弦外之音︾配合有聲著,正委託金門籍視覺藝術家翁翁(翁國鈞)編輯設計中。一九三二年生於河南,當選過十大傑出青年的弦,一九九七年移居加拿大溫哥華,去年元月七日其摯愛的夫人橋橋過世,弦束裝返台,目前擔任育達學院駐校作家。弦早年自政戰學校畢業,服役金門下坑,今下坑改名夏興,弦說「下坑又不坑人,怎麼變成了夏興!」弦一旦如願入籍金門,加上之前的鄭愁予,醞釀中的洛夫、管管等,金門離「詩人之島」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邱光勝現在已是新金門人了 前︽聯合報︾副總輪輯弦猶等著入籍金門,現任︽聯合報︾總經理邱光勝搶先一步,今年二月間已悄悄遷籍至金沙忠孝新村,另服務於︽聯合報︾民意調查中心,有「許愁予」雅稱的許美繡也從台北遷籍到金沙塘頭,知名藝評家陸蓉之則遷到金城和平社區。至三月份,金門設籍人口已突破七萬一千人,藝文界也「貢獻」不小,從基層爬起的︽聯合報︾總經理邱光勝逢人就說:「我現在是新金門人了!」 ●王建章自古晉回到東珩老家 有人入籍金門,有人回原籍尋親。一九四七年離開金門赴馬來西亞古晉發展的王建章,離鄉近一甲子後,四月十二日回到了金沙東珩老家祭祖,也見到了兩位弟弟,八十多幾的王建章老先生,特別到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拜會,感謝該會致力於族譜保存,也提供海外鄉親尋根服務。王建章定四月二十日折返僑居地。 ●盧懷琪赴澎湖尋親兼提親? 農曆九月二十一、二十二日,賢聚盧氏家廟將舉行奠安,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理事、賢聚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盧懷琪,四月十五日啟程前往澎湖,赴西嶼鄉(漁翁島)的小角池、內峖、外垵等村落抄錄神主牌,並邀請族人返鄉參加奠安慶典。小池角的盧氏開基祖盧甫院、外垵盧氏開基祖盧克卿,都從從賢聚徙來,盧甫院之子盧仲卿也於永曆二十五年自浯洲遷澎,與盧仲卿有兄弟關係的南明兵部尚書盧若騰赴台發展途中歿於澎湖,清康熙再遷葬回賢聚。多次前往澎湖,透過抄寫神主牌,重新連結盧氏宗親的盧懷琪,近聞他服務於澎湖文化局的表弟、台大歷史博士洪進業正與一澎湖女子熱戀中,因此,此行被視為有尋親兼「提親」的意味。 ●呂榮和抗癌不減陶藝家熱情 「陶然歲月─呂榮和六十還曆陶藝展」,四月十五日至五月四日在金門文化局展出。一九四七年生於金湖蓮庵東村的呂榮和,是金門「金鼎窯」的創造者,甫於三月十六日結束在台中的「金門鄉情巡禮」陶藝巡迴個展,再移師金門、廈門。今年剛滿六十歲的呂榮和,去年檢查出了罹患攝護腺惡性腫瘤,四月動手術,至今已歷經了四十二次放射性治療,但仍不減他的陶藝創作熱情。玩陶,玩出人生哲學,呂榮和說:「要讓泥巴聽你的,不能讓你聽泥巴的」,「手拉坏千萬別看上它,否則就會迷上它一輩子。」 ●鄭珍攜視覺作品繞著地球跑 金門籍視覺藝術工作者鄭珍,偕詩人白靈、蕭蕭、顏艾琳,四月十二日飛抵香港,再轉進大陸參加「聞一多與二十世紀華文文學暨鄭愁予與二十世紀華文文學研討會」,這場由香港大學主辦,武漢大學與徐州大學合辦的研討會,四月十五日至十九日展開五天活動,鄭珍協力場地佈展,為落籍金門鄭家的鄭愁予盡點心力;去年九月六日至十七日,第一屆柏林國際文學節,鄭愁予為金門爭取到一個「金門詩酒文化之夜」,把金門詩酒文化行銷國際,鄭珍亦飛往柏林協助場地佈展。一九六四年生於後浦北門的鄭珍,金門高中、實踐家專社工科畢業,近年來為家鄉做了不少事,包括風獅爺文藝季,連續三屆金門縣運會CIS規劃,今懸掛在金門尚義機場的大幅「有味的所在─金門導覽地圖」,亦出自鄭珍之筆,此圖並入選文建會與中華民國畫廊協會主辦的︽二○○五台北國際藝術博覽會︾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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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那晚,為了想安撫她失怙的心情,我陪著她,順著太湖寬闊的柏油路,緩緩地漫步著。我們的腳步輕盈,木麻黃樹下更是一片幽靜,當我們朝著士校那條筆直的馬路前行時,驀然聽到遠方有一陣陣幽美的輕音樂聲,以及歌唱的聲音傳來。 「士校可能有晚會。」我隨興說。 「對我來說,晚會比電影更具吸引力。」她轉頭看看我。 「康樂業務是我們組裡承辦的,有時不想看也得看。坦白說,我是看厭了。」說後,突然想起,「答應要請妳到擎天廳看晚會,一直沒有實現。」 「以後再說吧。」她不在乎地說。 「除非有台灣來的勞軍團,要不,藝工隊那些三流節目,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可能是你們看多了,我認為藝工隊有些節目還是不錯的。」 「如果妳有興趣,我們現在就到士校看。」 「進得去嗎?」 「我跟他們主任和政戰官都很熟。」 她猶豫了一下。 「這段時間,妳的心情也夠沉悶了。」我愛憐地,「我們進去聽聽歌、看看表演,好讓妳紓緩一下緊繃的情緒。」 「我還在守孝,不知方便不方便。」她有些顧慮。 「又不是去參加喜宴。」 她點點頭,似乎認同我的看法。 來到士校大門口,我請安全士官向政戰官通報,因為彼此間有業務上的往來,不一會就把我們帶進大禮堂。雖然節目已開始,禮堂亦已坐滿著士校的學生和幹部,也有少數百姓。為了不願麻煩政戰官幫我們找座位,以及引起旁人的注意,我們索性站在後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觀賞。 小美人似乎獨鍾藝術歌曲的演唱,對林玲的歌聲稱讚不已。 「這位小姐不僅人長得漂亮,氣質也不在話下,她的歌聲,更如出谷黃鶯,比起上次台灣來的那些歌星,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叫林玲,是藝工隊的台柱,」我向她介紹著,「聲韻不錯,會唱的歌很多,舞蹈也沒話講,不僅觀眾喜愛,長官也非常讚賞,是一個非常清純的女孩。」 「你跟她很熟悉?」她好奇地問。 「我們同在一所餐廳吃飯。」我據實說,但也有所保留。不想告訴她,我們不僅熟悉,交情也不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那你天天可以看到她囉。」她笑著說。 「她吃她的飯,我喝我的湯,有什麼好看的。」我淡淡地一笑。 「大單位就是不一樣。」 「怎麼說呢?」 「可以一邊吃飯,一邊欣賞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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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文/沐思圖
1 拎著簡單行李,在老徐的帶路下,我順利找到了位於城北大馬路旁,一棟閩南式建築的老舊大宅院。 雖然最近幾年,島上遠遠近近都可見西式樓房的現代建築,四處林立。我,還是比較情有獨鍾於這種││別具古典風格的傳統建築。 引領我們進大宅院的,是一位年歲雖高、身體卻相當硬朗的老先生。 老先生有一對慈眉,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散發著和藹可親的慈祥,讓我心中對新環境的陌生感,頓時消失了一大半。老徐說明我們的來意後,老先生微笑的點點頭,一聲:「請進」,隨即帶領我們穿過一個兩尺建方的小庭院,來到大宅院內西側的廂房,這間我即將與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朝夕相處的租屋。 放下行李,老生生始終笑容可掬地,一路陪伴著與我們。也許是初次見面,彼此還不熟悉。他的話並不多,但每一句卻都讓人滿懷溫馨。 老先生告訴我們他姓斯,大家都喊他:「爺爺」或「斯老」。他看看我們年紀還輕,笑著說: 「瞧你們的年紀,大概可以叫我一聲││『爺爺』吧!」 看到老先生如此誠懇、慈愛,老徐和我也樂得尊稱他一聲「爺爺」。令我驚訝的是,爺爺老家居然是在大陸江西,難怪他那江西口音的國語,一點也不像本地人。和我一樣,爺爺也是這棟大宅院的房客。不同的是,他已經在這棟大宅院裡,度過三十幾個年頭。比起在自己的家鄉,還來得漫長的幾十寒暑。因此,這裡的一切,他可說是瞭若指掌了。 這一棟閩南式建築,是一棟雙落的大庴。大庴東側外,又增建了一列屋頂圓脊形式的,看似「護龍」,卻又像是「突歸」的建築。一般而言,護龍本身有獨立的正面出入口,稱為「外門」,與大庴的大門是同一方向的。可是,這個大庴東側外增建的部份,僅在側面留設一個出入口,這個進出的門口,也就是適才我們進來的側門。它在大庴臨近大馬路的東邊,與大庴座北朝南的大門座向,截然不同。我想,這或許應該是屬於「突歸」的建築吧! 我邊走邊看,邊看邊思索。老徐瞧我想得入神,開玩笑的對我說。 「不用急,小老弟。一年的時間不短。以後,你有的是機會,可以好好的研究、研究。」 我看了老徐一眼,回了他一個會心的微笑,一起迎上走在前頭的爺爺。 大宅院前後兩落,分別有兩個大院子及客廳。前後客廳的擺設,簡單素雅、整齊潔淨,看得出屋主也是個愛乾淨的人。後廳正中間擺放著神龕,上面的牆上還懸掛著一幅「福祿壽」圖像。一看便可知││這是主人祭拜祖先神明的祖堂,也就是正廳所在。前廳,則純為主人待客之處。廳上,除了一張張坐椅外,便只有簡單的三、兩幅字畫,作為為裝飾。客廳兩側,都是主臥室。前後院子兩側,則分別是東、西二櫸頭,或稱掛兩房,也就是一般所指的東、西兩廂房。我住的西廂在前院,爺爺就住在對面的東側廂房。 看來,以後朝夕相處最多的,應該就是爺爺了。 我們在後院正廳,稍微停頓了一下。兩旁,一樣是兩間主臥房,分別是屋主和他大女兒的住處。東邊的主臥室房門上鎖,一看就知道主人外出去了。爺爺告訴我們,那就是屋主的房間。他和爺爺年紀相當。年前,住台北的大兒子才接他去小住。西邊主臥室的房門緊緊關著,燈光從門縫微露了出來。爺爺低聲在我耳邊告訴我,那是屋主大女兒的閨房。她平常很少外出,也不希望有人打擾。 禮貌上,我本來應該主動上前打聲招呼。爺爺如此叮嚀,我只好止住前去打擾的念頭了。 我們從前院走到後院,再從後院繞回前院來。偌大的宅院內,前前後後許多房門都上著鎖。除了屋主那位││門扉緊閉的大女兒外,不見其他人影。還好,春暖花開的三月天,滿是盆栽的前、後院,繁花綠葉相映襯。幾隻蝴蝶、蜜蜂飛舞著雙翅,忽高忽低地,忙著採集春天的花粉。這有點冷清的庭院,總算多少有了些熱鬧的氣息。 老徐陪我回房後,隨即告辭。我先打開面向院子的窗戶,讓清新的空氣隨風吹進屋內。看看一屋的潔淨,心裡著實感激老徐,幫我物色到如此安靜、幽雅的住處。 我一向生活簡樸,平常用品只看需要,否則一切力求簡單。因此,很快的便把衣物整理好。想到這一住,可能要大半年才有空回家,我把年前與家人合照的全家福,壓在書桌上的玻璃墊下。然後,順手打開衣櫃旁,一個朝南的木櫺小窗。一股淡淡的花香,隨著微風撲鼻而來。 「奇怪,什麼香味?這是那來的花香?該不是………。」 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引領探頭望向窗外。這才赫然發現,窗外小巷中,一株三、四米高的柚子樹,就挺立在我的小窗前。落日餘輝中,清楚可見繁密厚大的綠葉上,掛滿一小串、一小串的白色小花。 夕陽下,晚風徐徐,輕撫著柚子樹扶疏的枝葉,也把一樹的淡淡花香,吹到我的屋裡。真沒想到,三月柚花,就開在我住的這間西側廂房窗外。它不和前院庭落裡的百花爭豔,卻靜靜地獨立在小巷中,綻放著一樹淡淡的清香。 我在小窗前,佇立了好一會兒,竟久久不忍離開……。 2 「小老弟,要不要出來喝杯柚花茶?」 爺爺中氣十足的江西口音,從庭院東側的廂房傳了過來。 隔著紗窗,我清楚看到不遠處的爺爺,正滿臉笑容的向我招手。放下手邊正在整理的資料,我隨即站起身來。心想,柚花茶?柚花也能泡茶喝嗎?大概聽錯了。去看看再說!讓長輩空等不好意思。 推開爺爺房間的紗門,一股淡淡的柚花香,隨著滿室熱氣撲鼻而來。 「這三月天,早晚還是涼涼的。昨晚一整夜濃霧,一屋子都是潮潮、黏黏的溼意,真不舒服………。來,來來。這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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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只要你有這份心意就好,」她眼眶有些微紅,「孤女寡母,總算把父親送上山頭了,往後母親勢必會更孤單。」 「妳也不必太難過,」我安慰她說:「人世間有生就有死,彷彿是自然界的定律,誰也逃不過這一關。」 「你不知道,一個無父的孩子有多麼地可憐,」她感傷地說:「以前不懂得珍惜,現在想孝順他也沒有機會了。」 「不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世間常有的事,身為人類的我們,又能奈何?」 「山上那幾畝田地不知要怎麼辦才好,」她有所顧慮地,「靠母親一個人是無法耕種的,一旦休耕,欄裡的畜牲要用什麼來餵養?陳大哥,為了這些事,我整整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俗語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太多無濟於事。」我頓了一下,而後看看她說:「田裡的工作是有季節性的,如果一些較笨重的工作能找人幫幫忙,其他的小事,相信伯母一個人是可以應付過來的。」 「農忙,大家都忙,誰會放著自己的工作不做,去幫別人家的忙呢?」 「這樣好了,」我突然想到,「假如妳和伯母不嫌棄我笨手笨腳的話,我願意利用星期假日,到妳家去幫忙。」 「真的?」她訝異又興奮地。 我含笑地點點頭。 「讓我先謝謝你,陳大哥。」她露出一絲喜悅的微笑,「你會犁田嗎?」 「不是在妳面前吹牛,」我滿懷自信地說:「對農耕雖然不是很專精,但田裡的工作,從整地到犁田,從播種到除草,從施肥到收成,幾乎樣樣做過。」 「陳大哥,我小看你了!」她高興地說。 「別高興太早,萬一不能讓妳們滿意,而淪為吹牛,那就糗大了。」 「我對你有信心。」她認真地說。 「但願如此,」我雖然有滿懷的信心,但還是謙虛地說:「倘若有不盡人意的地方,我們就相互包容吧。」 「陳大哥,您客氣了。」她露出這段時間,難得展現的笑容。 我陪她笑笑,而這個會心的微笑,是否能笑出往後的希望,還是隨著雲煙消逝?身處在這個多變的社會,一切都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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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不然讓你好看
公共場所為提醒出入人員注意,總是會出現警示牌告。簡陋者也許是貼上一張隨手寫的紙條,慎重其事者用精美的看板,再現代化者,以跑馬燈不停地重複告訴你同樣的事情。巧妙雖各有不同,功能應該都是一樣,想要在很短的時間裡,告訴你應該知道且必須配合的事,為講求效果,當然語不驚人誓不甘休,絕妙地把中國文字之精巧發揮得淋漓盡致,至於看不看得懂,那是你家的事,也就是說,該說的我都說了,有事責任自己扛啦! 社區長巷右轉巷口,常有外來客違規停車,造成八米的小巷道進出更不便,且時有擦撞事件發生,影響社區居民的安全。熱心的社區民眾貼出「為維安全,請勿停車」的告示,語重心長彬彬有禮。但效果幾乎等於零,你貼你的他停他的。惱火了有正義感的民眾響應,接著的告示因心中有些不爽,口氣就改成了「違規在此停車,必定通知拖吊」。 社區地處偏僻,選舉時連候選人的宣傳車都懶得來,何況市政府未標畫禁止停車的紅黃線,內行人知道你拿他沒輒,壓根兒無人理會。不曉得誰出的點子,再出手可完全不顧人情味,內容通俗易懂毒辣威力無窮,比派個交通警察站崗還管用,只見長條幅白紙黑字寫著「喪車停放處」。同樣一張紙,效果竟是如此地大不同。 住家緊鄰大學學區,大樓分租的單身房舍特多,愛養寵物的人也不少,晨昏帶狗狗來社區遛狗成了習慣,話說是運動,其實順勢讓狗狗方便。有教養的人,一手拉著狗一手拿夾子報紙,大部份的飼主就任由狗兒自由發揮,走到那兒就拉到那兒。日子久了無人清理,小巷弄滿地狗糞,車輛碾過更把胎痕印出長長的紋路,住戶不勝煩擾。有天巷弄頭尾貼出好幾張告示,告訴狗主人「君子自重,遛狗請勿嗯嗯」。有無效果難以評估,但狗屎從未絕跡確為事實。有好事之徒在旁加註「狗看不懂中文」,兼具暗諷與警告意味,不知狗主人看了感覺如何? 有次陪妻赴一家總院級的醫院看病,內急上廁所。小便斗仍然是無自動感應器,便後需要用手壓鍵才能出水沖洗的老設備。一靠近就看到貼在小便斗上方磁磚彩色精印的小告示,貼心指導使用者「小便五步驟:拉、掏、瞄、灑、沖」。我很自然地隨著指示,一步一腳印往下執行,果然一切運作順暢,既衛生又簡潔,舉手之勞不礙事且能減少清潔人員的負擔,彼此兩便當然樂於配合。至今只要上廁所,必定想起五字訣,禁不住啞然一笑。 自助式餐飲店將一長排佳餚美味陳列在保溫的檯面上,食客上門端盤各取所需自找席位坐下來即可享用,不必客套不會喧囂,不用公筷也不需母匙,為忙碌都會人帶來簡便的生活方式。壞就壞在結伴而來的人,每每選菜色時,比手劃腳口沫橫飛,旁人看在眼裡,五味雜陳感覺不是滋味,但怕影響用餐心情,很少有人發揮道德勇氣當場勸阻。細心的老闆,發揮巧思在菜餚上設置懸空的弧形壓克力擋板,以攔阻食客的口沫噴到菜餚裡外,特別用壓克力大紅刻字「夾菜勿語」四字,貼在透明的擋板上,提醒大嘴巴的人暫時封口,以免滿後腦都是白眼而不自知。 前些日子報載南投縣魚池鄉大雁村山楂腳村落,將鄉間富人情味的「奉茶」改為「奉果」。村民把整芎香蕉掛在路邊的樹上,任由過往行人免費食用。這陣子香蕉外銷暢旺,國內市場價格暴漲,據說一芎可賣一兩千元,小偷竟動起歪腦筋整串偷走。善良的村民不抱怨,明知無力遏阻,依然心存善念「奉果」,只是在香蕉旁的樹枝掛個紙牌,溫柔敦厚地說「儘呷不外帶」,短短五個字,道盡人性最光明的一面,我不相信,誰會泯滅人性敢再下手,除非他是瞎子或文盲。 下次路過那裡,見到什麼好玩的怪招,請別過目即忘,記下來,讓我們好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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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
結婚已邁入第十六個年頭了,婚後,育有二女二男,旁人給了我兩百分,但有誰知道,這些年來,為了延續香火的使命,求神、問卜、尋名醫,飽嚐台金兩地跑,暈車、暈船的苦處。 起因於婚後,肚皮的不爭氣,接連生二女,夫家急了,長輩給了我些許的壓力,倔強如我,打了包票,如不生子誓不休,就算七仙女,也要再加油! 多次赴台後,一次偶然的機會裡,我得到了一帖生兒偏方,返金後,我照上面指示服用,不知是誠心感動了註生娘娘,還是那帖藥的神奇功效?不久後,我又懷孕了,起初,婦產科醫師告訴我,仍是女兒,這是第三胎耶,晴天霹靂,叫我如何承受?前兩胎的症狀又出現了,開始嘔吐、頭暈眼花、食不下嚥,身軀日漸消瘦,上醫院安胎已是稀鬆平常,又一段時間,醫生告訴我,是男嬰,我在心裡想,醫生大概是看我痛苦,故意安慰我的吧?但超音波那頭,男性的生殖器,清晰的在我面前呈現,是真的耶!我真的有兒子了,說也奇怪,從此,我再也不害喜了,而且食量大增。 記得生產那一天,婆婆站在產房外,以懷疑的口吻問護士:「是真的嗎?」護士告訴她,千真萬確,並亮了亮兒子的生殖器,婚後,這是婆婆第一次笑臉迎我,公公終於如願的當上長老,他更是興奮得合不攏嘴,給了我一個十萬塊的大紅包,兩個女兒呀,媽媽真是對不起妳們,但妳們也該檢討,要出娘胎時,怎忘了把那塊肉帶出來呢?害媽媽的雙眼都快哭瞎了! 三年後,我又懷孕了,這回又是男兒身,我又賺了另一個十萬塊的大紅包,前後二十萬耶,我哪需要再寫稿,這夠我花上一段時間的,不過,我不是自私的媽媽,既負起傳宗接代的任務,豈能獨吞?要不是兒子的配合演出,哪有今朝?我將那二十萬生兒獎勵金,存了下來,當做孩子的教育基金,這是爺爺奶奶的一番心意呀! 孩子越來越多,我離文壇越來越遠,只因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我要一路陪伴。這些年來,自從大女兒走了閩南語路線,我開始擔負起寫演講稿的任務,我把投稿副刊的精力,留給了她,每當夜深人靜,擺平了四個小孩,我開始埋首伏案,在燈光下,當起了夜貓族,從學校、全縣,再到全國的大小比賽,每年都要寫上好幾篇,作品完成後,再一字一句的向她講解,然後訓練,很慶幸的是,她從未讓我失望過。 年輕時,我寫新詩、散文和小說,為女兒改變路線後,很是辛苦,寫閩南語演講稿,為了獨樹一格,常要寫些俚語,再加入一些個人的創意,但識字不多,常用國語拚音直接翻譯,記得前些天,我的好友吳文秋醫師,他就告訴我,這是不正確的,不懂的,要查閩南語字典,所以近年來,某些學校的老師,他們鑽研於閩語創作時,希望能要到蔡媽媽的稿子,我不敢拿出去亮相,只怕錯字百出,誤人子弟。 認識文秋兄,是在十月的某日午后,小兒子哭鬧不休,旋即引發嚴重不適,醫院雖在住家附近,卻覺驅車前往亦感遙遠,我這狼狽的母親,近似崩潰的將他抱入急診室,顫抖地告訴他:「救救我的孩子!」這位陌生醫師給了我心理建設:「媽媽,妳不要擔心,孩子沒事的,等一下就會好!」看見拉了一身的兒子,我柔腸寸斷,多麼希望受折磨的是自己!而他呢?正不慌不忙地幫孩子上點滴、給氧:::等,在一旁的氣質護士亦為孩子更衣,並囑我先去掛號室掛急診,突發狀況,未帶健保卡,亦身無分文,印象中,掛急診,先繳一百塊,我告訴她,先生回家拿了,說到這兒,氣質美女就要變成潑婦罵街了,因為我說了一句,「身上沒帶錢!」一旁的助理竊笑也就算了,還笑出聲,不知道她有沒有丈夫?有沒有孩子?不想咀咒她的孩子亦有同樣遭遇,但起碼妳也幫幫忙,發揮一點愛心吧,誰曉得健保卡和急診費可以回頭再給? 這只是開始,住院後,在長長的坑道裡,當了三天受氣包,對象還是一位掃地、拖地的清潔人員,人要是倒楣,不吃香肉,也會被犬吠!話說第一天,我從洗手間出來,手上拿著剛幫兒子洗過的奶瓶,水珠滴到地上,此時,這位清潔人員正在拖地板,她說話了:「奶瓶洗好要擦乾,滴得滿地板!」洗過的小奶瓶,把人家滴得滿地板耶?心急病房中的小兒子,我不辯解,跟她道歉再三,保證下次小心;第二天的午后,餵完孩子吃稀飯,將剩餘的,欲倒入廚餘桶,當我掀開桶蓋,她又說話了,「就那一點,也要倒這裡!」「倒廚餘桶,沒錯呀!」我瞪大了眼睛看她。「就那一點,倒在水槽就好。」「那水管不會阻塞嗎?」「水沖一沖就下去了,妳平常在家裡不做家事的,連這個也不會?」她惡狠狠地瞄了我一眼。今天,兒子好多了,看我這雙因做家事而粗糙的手,妳就算沒知識,亦應有常識,趁這機會,就幫妳上一堂課吧,我告訴她:「我在家中,每天做好垃圾分類,一般垃圾丟入垃圾車,廚餘則倒入垃圾車後面的廚餘桶。」第三天的某個時間,生理時鐘告訴我,該蹲廁所了,我在裡面,她則在外面敲門,邊嚷著:「好臭喲,臭死人了!」聽出是她的聲音,她竟找了我三次碴!很想問這個歐巴桑,這世上,有誰的大便是香的?是她嗎?被她這一說,沒了心情,推開了洗手間的門,她看到了我,也楞住了,第四天,我的劫數已過,終於撥雲見日,她來病房拖地板,身子靠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耶,我告訴妳喔,這病房空氣很不好,不要讓孩子在這邊待太久,趕快出院吧,我是跟妳很熟,才要告訴妳,如果別人,我才不理她呢!」醫院不是旅館,當然知道空氣不好,但是歐巴桑,我跟妳很熟嗎?我有潔癖的,別亂碰我! 孩子病了,我心急如焚,長輩責備,默然承受,但坑道裡的三姑六婆:「妳這做媽媽的沒注意!」我怎會沒注意呢?孩子不舒服,第一天,我到縣立醫院掛急診,急診醫師說他腸子有大便,才會嘔吐,開藥回家吃,第二天見沒好轉,我又掛了小兒科門診,一位女醫師,聽了我的細述,她的回覆是:「腸子本來就有大便,妳就照急診室給妳的藥去吃。」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們都怪我吧,我這該死的母親,沒把孩子照顧好,是我的錯,但單純的嘔吐,會演變成拉肚子,以致電解質失去平衡,是我始料未及的,兒子呀,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四周的責備聲,一波接著一波,朝我襲來,疲憊如我,已無力招架! 此刻,病房裡,一位陌生人出現了,他穿著白色的長袍,亦即醫師袍,他說了一句讓我倍感窩心的話;「這不能怪媽媽,孩子本來就會有一些突發狀況!」 之前在急診室,一時慌亂,六神無主下,沒注意到,原來他是內科及小兒科醫生,看見白色醫師服上面所刺繡的字體,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就是你了,我兒子就靠你了! 從先前的忐忑不安,一如天下所有母親,擔憂孩子的安危,到最後,放心的把孩子交給他,一連檢查後,孩子安啦,再經治療,沒事了,我們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回家! 由陌生到熟識,只因孩子,現在的文秋兄,我們把他視為我們的家庭醫師,只是如此一來,我這過敏體質的媽媽,生下了過敏體質的兒女,最近找了他幾次麻煩,真不好意思! 靈感來自周遭,趁著尚未腸枯思竭前,多寫一些吧,今生的唯一興趣,就屬寫作了,能擇我所愛,人生了無遺憾,直到最近,翠賢老師找上我,鼓足了勇氣,拿出了全縣語文競賽的演講稿──「阮的故鄉」和全國河洛語講古──「下坑的發展與未來」共二篇,共襄盛舉。 為了陪孩子一路成長,我做了全職媽媽,如今,四個孩子,已有三個上學,分別為國中、小學、幼稚園,小兒子明年也可上幼稚園了,在政府的「德政」下,全職媽媽的津貼,剛好擦身而過。 兩個女兒都喜歡寫作文,作品常在中、小學生園地發表,我的心情是雀躍的,記得有一天早上,二女兒看到小學生園地一篇某學校小朋友的文章,她跑來告訴我,「媽媽,這篇文章是抄的!」隨即到家裡的圖書角,找來了作文範本,掀開那一篇文章給我看,接著,又將報紙和範本,一起拿到學校給老師和小朋友看。 其實,生女兒也不錯啦,只是,有兒有女,人生比較沒有遺憾,您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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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古道
女兒輪到值週導護,我必須在六點半左右載她到何浦國小。出發之前,打開西側的窗戶,見到清朗的天色,太陽光已經瀉在對面總工會的牆上。好哇,今天肯定有一個好天氣,幾日來的濃霧夾著細雨,那陰慘的模樣將會隨著這個天色消聲匿跡吧?突然心血來潮,叫醒了熟睡中的妻一起走,給的理由是可以順便從斗門的登山古道,去爬一趟太武山。 一群經常登山的朋友曾經告訴我,有這麼一條新開闢的古道可以上山。但我不是一個勤奮的登山客,一年當中除了幾次上海印寺禮佛或陪外地朋友,總是少去親近這座「大山」的。然而今日正是一個機會,斗門村就在國小的旁邊,我送走了女兒後,調個頭往山的方向開去,就會經過那個以古樹聞名的斗門村,過了村落走一小段高陽公路,順著路標再轉進一條狹窄的田間水泥道,盡頭會看見一根石柱,上頭刻著「往鄭成功觀兵奕棋處」的字樣,根據石柱上的箭頭指示走,馬上有一個小小的停車場出現在眼前,心想這應該是起點了吧。下車後只見一塊被豎起的巨石,上面刻著和先前石柱上一樣的字,只是多加了「古道登山起點」幾個字,山就在前面,路只有一條,這就是朋友口中的古道了,能踏著前人的足跡上山,的確給了我一些以前不曾有過的新鮮感。 沿著國家公園的路標指示前進,窄小的山路會在適當的路段被鋪上平整的花崗岩塊,但隨著地勢的升高,路也漸漸變得窄小,這種貼心的服務就被用不規則的塊石因地制宜了。再往上走,路不見了,只有一大片的巨形岩盤斜斜的橫在面前,這下該如何走呢?正猶豫之間,細心的妻注意到岩面上已經被人敲刻出一層層平淺的台階,這可不又是國家公園的貼心設想?踏著那有著刀鑿痕跡的石階,三兩下便跨過大岩盤,但這樣的景況卻一再的出現,我們非得小心不可,否則一不留神滑跤,後果堪虞。 中途妻累啦,喊著休息,只好就近找塊石頭坐下。這時讓我有機會回頭欣賞著山下的風景,海對岸的山頭正被初起的陽光映照出明顯的輪廓,呈黛紫色的山巒,隱約間有著不同明度的色澤變化,在以前這「故國山河」的神秘,可會令人心生遐想,老淚橫秋的,但時局改變,心境也不同了。目光移到海的這邊,只見斗門村幾間稀稀落落的新式樓房冒出頭來,其餘的老屋都被群樹包圍起來不見蹤影了,外圍則是一眼綠意盎然的色調,從山腳一直向遠方延伸,妻興奮的說:「這一片像地毯般的綠,不就是我們一路上所看到的小麥田嗎?數大是美,真是漂亮。」前陣子才因秀竹姐用電子郵件寄來數張亮眼的油菜花照片,讓我們實地的跑了好些地方大飽眼福,這回的麥田可又是另一番風采。記得有位經常四處旅遊的外地朋友曾經表示,金門的某些景致頗有歐洲的風味,這或許是溢美之詞,但卻是他初臨金門的真心讚賞。 眼見山巔就在頭頂上,但一路上走走停停,大半天的時光還是在這片林子裡穿梭盤旋。索性四下張望,看見這幾天才被雨淋過的樹木,那成片青綠的新葉,烏黑的樹幹,抖擻的神采,顯得十分亮眼。我試著去辨認它們的名字,除了潺高木、相思、桑椹、朴樹、苦楝、烏木臼等幾種常見的喬木林之外,很多眼熟的灌木仍是叫不出名字的,如果擅養盆栽的敏達在此,那他一定可以給我上最詳盡的野外植物辨認課。看這一眼的榛莽林野,隨意生發,無拘無束,上天雖有好生之德,但大自然卻無時無刻,無處不在進行著物競天擇的論點,眼前的一草一木,就是最好的詮釋。想著看著,也不知踩過多少個石階,只見一個下坡的彎路,就跟著輕快的繞過去,再爬數個階梯,昂頭一看,那不正是新整修的倒影塔嗎?它正好與鄭成功觀兵奕棋處緊鄰。到此,一路的辛勞總算有個歇息處。 能將頹圯的文物恢復舊觀是叫人稱快的事,倒影塔、茅山塔的復建都是可以替金門深化內涵的加分舉措。先繞著塔走一回,再仔細地欣賞著那篇重建倒影塔的碑記,對重建的始末有了了解。但我更獨鍾於這篇文字的書法趣味,那娟秀端整的筆致,一氣呵成的神韻,有著北魏碑刻的渾厚氣象。書寫者唐敏銳先生是敏達的親弟弟,熱愛藝術,在書法的創作更是獨樹一格,除了這座塔之外,水頭茅山塔的碑記也是出自他的手跡。這塊碑石也讓我聯想到山下忠烈祠四周牆面的書法碑刻,在諸多台灣書法家的石刻當中,也穿插安排了地區善書者包括:張奇才、唐敏達、吳鼎仁諸先進和我本人的四件石刻書法。看到公部門能啟用地區的人才,豐富家鄉的文化內涵,不只美化了景點本身,也提振了地區的人文自信,更讓後生晚輩有著明確的「見賢思齊」對象,其所彰顯出來的教化與薪傳意涵應當是比較深遠的。 走下台階就是那條登山大道──玉章路了,翻過「毋忘在莒」那個山巔後,身處山坳中的海印寺就會跟著出現。此時,對面一位正要下山的登山客向我招手,原來是以前同校的一位老同事,寒暄之下,才知因身體出了一些狀況,正請長假在家休養,經常利用登山來增進自己的體能。走到寺前,又逢另一位在外地投資生意的朋友,神采飛揚的談起他的事業,並且說只要一回金門,他都會來山上報到,利用登山儲備「做事業」的能量。仙山無言,不管護生也好,健身也罷,只要走進來,她都會一視同仁的張開雙臂接納、包容你。 妻催促著進廟拜拜,趕緊聞聲而去,以最謙卑的心情向佛祖頂禮。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印證鄉人對海印寺裡佛祖和菩薩的那份虔誠,這座寺廟的確給這僅只標高253公尺的山嶺引來人潮,帶來名氣。 回程的路上,妻笑著說:「一個好天色,引發你『登古道,上太武』的念頭,這一路的來回,既勞動了筋骨也活潑了心智,更讓平淡無奇的日子增添了一些活力,真是不錯。」這「活力」二字用得巧妙,活力是生命的泉源,尤其對退休的人更是不能缺少的。 可不是,走了一趟太武山之後,一整天那種神清氣爽的感覺,猶時時縈繞在心頭,久久不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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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儘管我與小美人很熟悉,也共同譜下青春歲月的第一首戀曲,往後我們的感情,是否能更進一步發展,的確是一個未知數。而此時,我與她非親非故,只不過是男女朋友,雖然有心想幫忙,但很多事並非是一個外人能插上手的。 出殯那天,我送上一份不薄的奠儀,也親自來送楊伯伯一程,但那些平日和小美人熟悉的大官或社會人士卻一個個不見蹤影,這或許就是這個現實社會極其自然的景象,的確是見怪不怪。 在家祭時,我發覺一位憨厚的青年,他穿著一件不大合身的白襯衫,不僅領子太大,袖子也太長;黑色的褲子或許褲頭太大、皮帶又繫得太緊而糾在一起,形成右褲管長左褲管短的窘態。從他的穿著和儀容來看,我合理的推斷,他的智商可能較一般人為低。當司儀高喊「叩首」時,依禮俗必須跪地三拜,而他卻跪在地上,俯首連聲「呼」了三次,明眼人都知道他拜錯了。儘管這是一個感傷的場面,但依然引起在場者一陣譁然。但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致引起許多旁觀者的議論。 這位青年原來是楊紅紅的表哥,他是來祭拜舅舅的。他的母親,就是楊紅紅的姑姑,大家叫她:虎母姑仔。 有人說:這對「姑子」、「妗子」的表兄妹,未出世時,就指腹為婚,將來是一對親上加親的「尪某」。 有人說:男的老實憨厚不識字,女的俏麗外向讀過書,將來怎能配成雙。 有人說:楊家已沒有男主人,以虎母姑仔的強勢和霸道,誰膽敢毀約不聽從。 雖然我在這裡聽到不少有關楊紅紅的事,但都把它當成耳邊風,並沒有激起我心裡任何的波動,一切等以後再找機會詢問她吧。況且,我只不過是她的朋友而已,倘使現在要論及婚嫁,可說連邊都沾不上。 做完父親的「頭七」後,楊紅紅穿著一身素服又開始上班了。雖然沒有刻意地妝扮,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她那份清純的美,這或許就是所謂麗質天生吧。 「陳大哥,這些日子來,非常謝謝你的幫忙。」一見面,她就趕緊地說。 「說來真是不好意思,有些事想幫忙也幫不了。」我微微地笑笑,「坦白說,鄉下較有人情味,能夠幫忙的人手又多,儘管我們是好朋友,但有些事並非外人能插上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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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札記
高升軍先生(大陸)︽嫦娥︾詩: 故鄉一別四千年‧白玉樓中鬢已斑。 盼得航天今有術‧不知何日返家園? 歷來詠嫦娥的詩很多,李義山的「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更是千古名句。但義山做夢也沒有想到,千年以後,居然真的有人不需假靈藥的神功,便能往返廣寒宮與地球村之間。這一事實,粉碎了人類古老的傳說,也改變了我們對廣寒宮、白玉樓等的形象思維。但是,這首詩卻又在神話與科技之間,建構了一條新的高架「詩」路,很是有趣。 嫦娥奔月的神話,來自堯帝時代的后羿,所以有四千多年了。但在我們的印象中,她仍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甚至在一些文學作品中,還幻化成夢中情人般的少女形象。可是,此詩的作者打破了這個因失意「忘了時間」而形成的迷思,指出她的頭髮已經斑白了,是一個四千多歲的老太婆了,而且把義山筆下「碧海青天夜夜心」的相思之情,轉化成了濃濃的鄉愁,這是一個非常既新且大的創意,值得喝彩。另一方面,作者也沒有拋棄嫦娥當年「偷靈藥」飛天的故事,只是把「航天有術」代替了「乞求王母賜靈藥回家團圓」。雖然,「靈藥」是有了,王母給不給她服用?權在王母。因此,她只好悶坐在白玉樓中,哀怨地唱著「不知何日返家園」的鄉愁曲了。這個「新」,新得更亮眼,因為,中國人真的可以「往返天地」之間了。 的確,這首詩已冶熔古典與現代的故事於一爐,有新的思想,新的內容,更有新的感情。一唱三嘆之餘,但覺其情也苦,其鳴也哀,不是單純的吟風弄月之作。因為,此詩的寫作時間是在十一年以前,而詩想的形成時間應該更早。換言之,這首詩的催生婆應是大陸的「改革開放」與兩岸間的「春暖花開」。就前者來說,作者流放在外?雖盼到了「改革開放」後的平反,但管制仍嚴,何時能還鄉?沒答案。就後者來說,此詩似是在為台灣的「鄉愁」代言。因為,當時大陸有不少學者、作家在其論述與創作中,強調台灣島上充滿了濃濃的「鄉愁」與「回歸」之情。現在,雖盼到了「春暖花開」,但何時能「回歸祖國的懷抱?」,仍然是謎。然不論其構思基礎為何,詩中的創新設計,值得肯定。 不過,就傳統詩的製作言,這是一首七絕,但首句的「鄉」字犯了「孤平」的禁例,改成「鄉關」就合格了。另外,此詩的押韻跟台灣的正統傳統詩人有所不同,是採用︽中華新韻︾「大陸絕大多數如此」,而非︽詩韻集成︾。所以,把「年『先韻』、斑『元韻』,園『寒韻』」合在一起用。台灣有些對傳統詩格律較生的作者,因不知所以然而模倣,便押出了走樣的韻,甚至不管平仄定式。當然,不知者無罪,但就怕硬拗,說古人的絕句也有不講平仄的,如杜牧的「南朝四百八十寺」,連下五個仄聲字,卻還是名作。但可想見,杜牧絕對是先從「踢正步」學起的,是在知其所以然而遇到不得不犯規「四百八十寺,係史中數子,一字都不能變更」的情形下,乃有此「變奏」的演出。而此詩的「故鄉」,可變而未變,致出現「孤平」,便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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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候四帖
/圖與文 雲絮 沒有喜悅與悲傷的天空 我是輕盈 沒有期待與失落 沒有晨昏寒暑 沒有感傷與情牽記憶 只是神遊 行腳路過你緊掩的窗扉 來不及設防小小的縫隙 霧湖 淺酌三分 輕扣微醺散焦與清醒之冥界 裸身對鏡 如幻飄緲蒼白似雪的太虛 鏡裡 照見迷濛景深 放聲呼喊 卻遲遲不聞等待的迴音 風沙 極目所及盡是餘暉舊韻昔時樓頭 寂寞的風獅啊 夜來聆聽五斗櫃裡靜默的家書 遠眺並且等待遠方的遺音 風沙來時 那人穿越馬背燕尾羅織的天際線 自西北方僕僕風塵琅愴而來 梅雨 飽含關於荒亂歲月的含莘苦楚 回憶之陣痛 哀傷難免 暗夜椎心之哽咽難免 調和淚雨鹹澀為濕濡 在五月 暢懷傾洩 以排筆渲染之姿 淹沒整座乾凅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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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班車
三月的大地,總是粧扮得繁花錦簇、奼紫嫣紅。轉眼,三月又將逝去。並不是沒空去欣賞『萬花戀春風』的景緻,只是一個『懶』字作祟罷了!也不知打從何時起,對人多的景點,不如以往熱衷,是不是到了這把年紀的男性,都有這種『症頭』? 常有個念頭,想請個假,偷得浮生半日閒,到山上拈花惹草一番,嚐試古人『萬花叢中過,不惹一身埃』的高尚情操,但唯恐被冠上『逃兵』的罪名,所以,只好打消妄想,乖乖上班去,畢竟,拋妻棄子,一人獨享美景,本來就不應該。 為了不願成為三月賞花的缺席者,假日時,我載著家人,前往住家臨近的山區,尋找野櫻。車子沿著蜿蜒的山路緩緩而行,猶如一殼慢吞的蝸牛。沿路,檳榔花的香氣撲鼻,濃郁的桂香,也出奇不意地迎面來襲。我放慢車速,吐納花香的原汁原味。 隨著海拔高度的遞升,耳朵變得沈悶了些,『罩子』卻明亮了許多。來到雲霧的腳下,放眼,盡是縹緲的山巒交疊,而群山略顯粉紅處,正是野櫻的芳蹤所在。櫻紅,除了招蜂引蝶外,也催促我的心門加速向前。 幾經顛躓,來到山徑旁的櫻花群樹下。櫻花樹不著一絲綠意,盡被『春』掛滿了紅燈籠;飄落在地上的紅櫻,被路過的人、車,踩輾得又扁又平,宛如壓花般;樹上的櫻花,卻顯得有些垂頭喪氣(這是櫻花的本性),或許,是離別期日近了,感傷的緣故吧!我隨興的拿起相機,捕捉它們在臨別前的神情,心想:明年,一定要在它們開得盎然時,前來造訪。 就在準備回程之際,吹來了一陣山風,山風拂過櫻花樹,任花兒四處飄零。徐徐的山風,安慰著櫻花樹說:『花無百日紅,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妳們放心的走吧,緊接著,還有四月的油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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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尋小時候的記憶
金門的聚落漸漸的不同了,你可有發現到::: 我是一個道地的金門傳統聚落的孩子,在我的村莊裡具有一股人情味,深刻烙印在腦海中,擁有美麗的洋樓、樸實的閩南建築,一直都是我引以為傲的生活場所,也是我經常拿來與台灣小孩炫耀的法寶。 在晒穀場上的嬉戲、奔跑,那是一個孩子成長的天堂,在廟埕、小巷裡「救國」(捉迷藏),讓我跑遍每一個角落,甚至還躲進宮內神明的桌下。你可還記得兒時在泥沙地上所玩的「天空」、「攻城」以及玩彈珠的老虎洞,農忙時,在晒穀場上勤奮工作、馬路中收高粱,甚至還要怕搶不到晒穀場的位置,加緊腳步的拿一把野草一塊磚塊作為佔地的標記,當時,完全不明白鋪面的分割是為了混凝土的熱漲冷縮,單純認為它是讓我當小霸王的界線。防空洞上的木麻黃,曾經是我們躲藏的空間,是孩童感到最安全的森林,在內彷彿是荒野的戰場,走出這片小森林則是我的家。記憶中很多的場景,可以勾起很多的無憂無慮的快樂。 年齡一年一年增加,我離這些遊戲也越來越遠,但我一直都知道這些空間一直存在,一直等待新一批的孩子親近他們,在這塊土地上創造歡笑與哭泣。但是,自從某一年某一天,我發現很多很多的改變慢慢的在聚落中展開了,防空洞上森林的消失,讓我驚覺到聚落建設開始動工,接二連三的泥沙地鋪上了水泥,晒穀場上換來的是一大堆紋路的面具,早已不可能作為曬高粱與花生的地方了,雖然我知道聚落產業慢慢的在改變,使用者也變少了,但是最令我想不透的是傳統的聚落為了發展、為了進步,真的都一定要這麼做嗎?但是身為小孩的的我還是無奈接受了。 很多年過了,我發現我也漸漸和我的家鄉陌生了,在台灣求學的我每年固定回家二次,每次的時間也不多,但有一件事我一定會去做,就是偷偷的去觀察村莊的改變,之所以會用「偷偷」,是因為我對這塊土地持者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我發現每年聚落面貌一定會有所改變,我常常問我媽說:那個誰誰誰:::他家怎麼變成樓房了!:::我們家後面那間破房子為什麼夷平了:::田野間是誰蓋了那麼大的樓房,我媽都回答我說:因為那個誰誰誰兒子回來翻的。在我問這些問題時,並不是我為傳統聚落感到進步的感覺,而是一陣陣無奈逐一湧上,我想著為什麼大家都不好好保護這一種建築呢?為什麼大家都要消滅美麗的閩南式建築,真的沒有辦法好好保存這些文化資源嗎?我覺得無奈還是無奈,因為這是私人的權力與個人價值觀的不同吧! 雖然我的村莊不是國家公園也不是觀光勝地,但她最具有意義的價值是那一股純樸的氛圍依舊存在,令人感到欣慰的是現在有社區發展協會為聚落發展把關,社區營造的成立要社區更進步,共同保護這一塊土地,一同保存這些珍貴的文化遺產。然而,我不能說聚落現在受到保護就是完美,因為她依舊還是改變,聚落內休憩空間的設置、聚落空間的綠美化到處都是,在此我也不能評斷這是對與錯,畢竟這還是辛苦的村民為聚落所盡的心力。我認為這些建設對於聚落是正面的,並且為聚落居民帶來很大的生活機能需求,並且也增進了聚落的生命力。 這不僅僅又讓我想起在大學時代的畢業設計,因為那一股對於金門聚落認同,我選擇金門聚落作為我的設計基地,並且嘗試在圖上畫畫,設計出我心中最理想的聚落景觀,但是到畢業總評時,偉大的阿陸老師說過一句話:金門聚落,一定不能這樣做,這樣做下去就完了!當時,我有點錯愕!無論最後分數好不好看,我的圖畫的漂不漂亮,我還是畢業了,但是我知道我的設計的確失敗了,或許連我自己也不懂,也不知道金門聚落要的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至今我還是無解,但我還是嘗試在思考,我要如何提出金門聚落的發展,聚落景觀要如何營造如何設計,我想必須正確要找出聚落未來真正的定位,才能慢慢解開這一個謎吧!現在,我還是持續在找尋小時候的回憶,在不同領域中思考,不敢說我有多偉大的抱負,我只想繼續在環境中繼續的尋找,在尋找過程中體驗環境設計的樂趣,我想未來也是如此。會撰寫本文主要是因為看見金門日報對於我的家鄉的報導,讓我發覺我的村莊慢慢的在成長,也慢慢重視到景觀環境以及建築的重要性,因此提出自己淺見作為省思,也希望金門聚落能永久保有那一份純樸氣息,讓在聚落長大的孩子能夠繼續找尋小時候的記憶。 最後,我可以推薦我生活十多年的村莊│浦邊,她具有很多的閩南式建築以及特色洋樓值得去欣賞,並且擁有很多特色的文化以及資產。你可以在聚落內尋寶,體驗這一股純樸的氣息,如果你到達一個晒穀場,並且可以看到海邊的水尾塔,在你身旁的那一棵大龍眼樹就是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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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小說】勒贖
夜半,我接到一通充滿哭喊的電話,聽起來像是在外地唸書的兒子打來的。 「媽,我撞到人了,對方說要賠五萬,妳快來救我。……」 難得接到兒子的電話,竟然一打來就是出意外的消息,我不禁心急如焚。 「你在哪?媽馬上去救你。」 「我在陽明山出車禍。……媽,我已經受傷了他們還打我……嗚嗚……」 聽到兒子脆弱的哭泣聲,我的心簡直碎了。我匆匆忙忙下了床,跑到客廳打開抽屜夾層,帶了兩疊私房錢,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踏著拖鞋直奔出事地點。 到了兒子口中說的車禍地點,卻意外發現一個人都沒有。我坐在駕駛座,望著大腿上準備的現金,眼淚和汗珠不停地滑落臉頰。 手機忽然響起。 「媽……」 「兒子,你在哪?」 「媽,他們說再不給錢就要打我,我好痛好痛喔……」 「兒子,媽已經到了,你在……」話還沒說完,電話便被粗魯地掛斷。 我捧著兩包現金,走到路旁的林子尋找兒子。我找了好久,情緒和體力終於不支,我蹲下來燃亮了一根煙,星火和煙霧在我指尖閃滅。 「媽媽,妳怎麼在這裡?」 我回頭,是丈夫擔心的眉目。 「兒子都過世這麼久了,妳不要再來打擾他了。’ 「可是我怕他生活費不夠嘛!大學還沒畢業找不到好工作的。」我嚎啕哭了起來,冥紙在我腳邊滾滾燒著,卻銷熔不了我滾燙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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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銅魚──金門王明宗謝華東陶藝同安首展
雙溪水上,白鷺窺魚;銅魚池畔,紫燕斜飛。淅淅瀝瀝的春雨並沒有影響人們的雅興,因為一星期前街衢「陶醉金門─王明宗、謝華東陶藝展」的大幅海報和橫標已經把觀眾的眼球吸到了展出地點─惟一繪畫工作室。 廖克輝先生開辦的「惟一繪畫工作室」就在銅魚池旁。銅魚池是古代同安縣城的地物標誌,根據地方志書記載,同安縣城南溪之滸有三塊天然石頭,其狀若魚,其色若銅。南宋紹興二十三年(一一五三年)朱熹首仕同安縣主簿時,為之命名「銅魚」,並留下「銅魚水深,朱紫成林」的「朱文公讖」。於是同安縣城除有「銀城」專稱外,又有「銅魚城」之別稱;南門橋也稱「銅魚橋」,居民聚落,也叫「銅魚館」,「銅魚」也就成了同安城的肖像名詞。明代萬曆四十年(一六一二年),同安縣令李春開清理銅魚池並修建銅魚亭。亭成之日,光祿寺少卿蔡獻臣(金門平林人,時攜母黃氏住城南望洋庵)邀請陳基虞(金門人,官廣東按察司副使),張廷拱(大嶝人),官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林應翔(今廈門人,官按察司副使)等顯宦名儒登亭賞月。蔡獻臣賦詩一首:「神魚迎水躍,天馬護亭斜。奇蹟何年隱,勝遊今日誇。午風催急雨,夜半月平沙。隔堞堪呼取,如澠不用賒。「事隔將近四百年,銅魚池畔又添文壇盛事─王謝陶藝展。觀眾在東溪新村四樓俯覽「金車」,「銅魚」,一邊品嘗金門高粱美酒,一邊欣賞陶製藝術珍品,其樂陶陶,真有「妙處難與君說」,而「無金不成銅」的歷史就在「陶醉」中得到延續和擴充。 王明宗與謝華東二位金門「陶藝雙絕」是首次到同安舉辦陶藝展覽。謝華東四年前曾帶領賢庵國小的學生和作品到同安第一實驗小學舉辦「金門賢庵國小教育特色陶藝展」,王明宗先生則是首次來到同安。王謝二人是名副其實的「泥土藝人」,同安許厝(今屬翔安區內厝鎮)則有一位「泥土詩人」許塗地(筆名魯黎,原天津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他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寫過一首著名的「泥土詩」;「老是把自己當作珍珠 就時時有被埋沒的痛苦 把自己當作泥土吧 讓眾人把你踩成一條道路」,這和清代龔自珍「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教人要有自我犧牲的精神。謝華東授業老師羅森豪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人是從泥土裡滋長出來,最後終將回歸大地」,這成了他鍾情泥土的理念基礎。我篡改唐人劉禹錫一句詩,說他們是「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王謝二人高雅的藝術作品來到民間展示,對民眾的觀賞水平無疑是一次普及和提昇。以往「百姓家」接觸到的陶器多是生活用品,對於真正的陶藝作品還缺乏認識和鑑賞。所以陝西有的農民用漢代的畫磚圍砌廁所,外國人驚歎我們「太奢侈了」,說那是「用金磚砌成的廁所」!同安燒製陶瓷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內厝東燒尾、洪塘磁灶尾、西柯下山頭、馬巷坪邊村等地都有唐代的古窯址,汀溪窯場生產的「珠光瓷」於宋代就遠銷東南亞。但這些陶瓷都是與人民群眾起居飲食休戚相關的日常器皿,根據︽同安縣誌︾的記載,清代嘉慶二十五年(一八二○年),同安洪天香還創設了坑仔口磁窯,主要是「製造大缸、硿砵、熿爐、磁鍋各種,銷售本地、漳碼、台灣、金廈、呂宋各地」。因此,在人民群眾的心目中,說到泥土燒製的陶器,很多就會想到「水缸菜補瓮,糜硿箸匙籠」,對於真正的陶藝品就知之不多。 隨著社會的進步,人民群眾物質生活和文化水平不斷提高,陶藝品進入了藝術的殿堂,也來到了平民的家庭。同樣是泥土,但俗話說「同是一塊土,有的捏觀音,有的捏夜壺」,手藝不同,自然會有高低之分。在王謝二人的手中,他們給樸素無華的泥土以無窮的生命力,同時也顯示了他們高超的藝術思維。王明宗被譽為金門「風獅爺的代言人」,他開發了一系列陶塑風獅爺作品,並自創以金門高粱稈燃灰成釉薰染成古樸逸趣的風獅爺。除姿態各異,充滿生活化、個性化的風獅爺外,他還塑造了許多洋溢著生活情趣的鄉土風俗人物,甚至創作了一尊毛澤東陶塑雕像。在創作過程中,他把木雕粗獷的質感融入陶藝,使作品愈顯拙樸和逸趣。謝華東被稱作「轆轤作家」,他以手拉坯成型,發揮豐富想像力,以高溫還原或氧化燒,搭配銅紅、銅綠、天目、均窯、孔雀藍等高溫釉,塑造出許多具有生活情趣的陶藝作品,詮釋著人生經歷的亙古故事,把人們帶入了一個夢幻的世界。 四月二十五日上午,在「惟一繪畫工作室」舉行「陶醉金門──王明宗 謝華東陶藝展」開幕式。這次展覽,由廈門市美術家協會、廈門市美術家協會美術專業委員會、金門縣陶藝學會、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廈門市同安區金門同胞聯誼會聯合主辦,廈門市同安區惟一繪畫工作室承辦。開幕式由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常務副會長許伯欽主持,廈門市美術家協會會長洪惠鎮、同安區委統戰部副部長朱藝芳、同安和翔安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宋奇盈、同安第一實驗小學校長陳榮藝、同安逸仙藝苑副會長謝水墨、著名磚刻家陳武星、農民畫家梁金城和柯國慶等八十多位有關領導和美術工作者應邀出席。許伯欽、洪惠鎮、朱藝芳、宋奇盈、陳武星等人的講話,極力推崇兩位藝術家的奉獻精神,高度評價他們取得的藝術碩果。我的講話側重張揚他們為傳承閩南文化付出的心血和獲得的回報。三天展覽,五十件精美的陶藝作品,讓五百多人次的觀眾冒雨而來,盡興而歸。許多小學生前來觀摩並聆聽兩位老師的講解,他們對「泥土」有了嶄新的理解並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李楊小朋友看了這些陶藝品,在留言本上寫道「我都入迷了」;顏熙小朋友尚未能理解藝術的真諦,祇好寫下「真好看」,三字。展覽尾聲,恰逢旅居汶萊的烈嶼鄉親林長鎮和︽金門日報︾記者洪志慶光臨寒舍。我向他們談及王謝在同安舉辦展覽的訊息,他們馬上興致勃勃趕到展室與王謝兩人會面。金門鄉親在同安「母縣」參觀金門鄉親的藝術展覽,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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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口腹旋律——聆聽朱振藩大師談美食
第一句話是鹹的 在唇舌之間滑下許多斷章修辭 一堆剛出爐的子曰詩云烤得爛爛的 味道介於老辣和摩登以及羞澀 整個台北頓時滑入五花八門的胃腸 忽然一個吟哦的打嗝 甜膩甘醇和心知肚明的酥軟溢出了香氣 請坐。這只是一碟舌根小菜而已 刀工劍法才開始出巡江湖 火候就緒。調材生華亮出廚藝吃食興亡 一抹油漬淋了字句遍體飛揚 恬淡自豪。各家絕技煙塵畢露 而肚腹滿滿已是中飽私囊橫行 一啄一飽。庖事大業孕育有不衰臟腑聖賢 論生死。貴賤難逃一大口一大口的出沒 湯水江河。魚龍漫游一路衣香風景 諸色紅顏。山野村蔬盡是人間叫絕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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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病情有沒有穩定點?」我關心地問。 「醫院已開出病危通知單,隨時會離開我們。」她哽咽地說。 「既然是這樣,妳必須要勇敢的面對現實。」我安慰和開導她說:「伯父只有妳這位獨生女,伯母也承受不了這個打擊,這個重擔勢必要妳來擔負。」 她含淚地點點頭。 「還有一點、妳必須記住,」我低聲地說:「依我們金門傳統的習俗,人一旦在外面往生,靈身則不能入村,所以妳必須時刻加以注意,倘若藥物控制不住病情,而有繼續惡化的現象,在老人家彌留時,應該和醫生商量,讓他盡速回家,以免見不到供桌上的列祖列宗,而有所憾。」 「陳大哥……。」她以一對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 我卻被這突來的稱呼感到訝異。 「雖然在我心中,你有時像極了小弟,但此時,我不能不這樣稱呼你。」她的眼神,流露出一絲無奈,但也有一份懇求,「希望你能協助我,讓我度過這個難關。」 「只要妳需要,我可以請假陪伴在妳身邊,隨時隨地接受妳的差遣。」我真實懇切地說。 「我們同在這塊島嶼長大,對家鄉的習俗較為瞭解,有很多事,外人是幫不上忙的。」她看著我說。 「這點我清楚。」 「不過,」她頓了一下,「請假倒不必,如果有緊急的事請你幫忙的話,我會打電話給你。」 「假如服務台的電話不好打,妳就直接到政戰處,找處長或政戰官都可以,只要提起我的名字,他們絕對會幫忙的。」我囑咐她說。 「謝謝你,陳大哥。」 因公務上的繁忙,我沒有停留太久,而就在那晚臨近十點,我卻接到小美人的電話。 「陳大哥,」她的聲音急促,「我爸不行了,你快來幫我!」 我向組長借了車和夜間通行證,火速地趕到醫院,楊伯伯已奄奄一息,床前圍著醫生、護士、小美人和楊伯母。我問明詳情後,懇求醫生為楊伯伯打一針強心劑,以防中途斷氣。並請處長幫忙調派一輛救護車,終於在十二點前,順利地把楊伯伯送回老家古厝的大廳。 小美人家左鄰右舍聞訊都趕來幫忙,他們搬來二張長椅放在大廳的右側,從古式眠床卸下三塊舖板,墊上草蓆,它也是俗稱的「水床」,楊伯伯將在這張傳統的水床上暫時歇息,而後淨身、更衣,至到移入「大厝」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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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說笑談之十一有關老大公的事
這老大公的事,可信不可不信,茫茫渺渺,不信也不可以,要信,太迷了也不可以。 大陸那邊,拜拜是在室內拜(不通),在外面拜政府會罰,金門在門外,他們為何在門外,沒法度下才在門內,他誠心誠意,人心不古才在門內拜。在門內拜,金門叫做引鬼入宅,我們拜老大公是在門外。現在拜的香較隨便,要不應該用青腳香,不能用紅腳香。 拜時準備的菜式中,一定要有一碗蕹菜湯,這一碗蕹菜湯什麼意思?人家在罵人「作鬼也搶 到蕹菜湯」這是在說人「 慢」「壞叫肖」你來得慢,人家好料的都吃完了,你連湯都沒!這蕹菜湯就是給這些「壞腳肖」「路尾來吃的」別人吃好了,你到別處去,來了只要一碗飯配蕹菜湯就好,隨意吃一吃也是會飽,這句話就是在罵人「作鬼也搶 到蕹菜湯」,所以蕹菜湯就是給那些跛腳的,瞎眼的,摸輝的(到處玩,不知要吃的人)。 好兄弟間也分地界的,如拜前先行香,四境先行香就叫這些四境的神明幫忙,增加些腳手,分地界,有如警察維持秩序,有如「乞丐分地界」你若分吃西門則東門的就不能來,不可以越界,否則會吵架。 阿伯另外說明,拜神時跟神明講的話不要講太多,因為一直講不停會引起神明的厭煩,如是說「××公,保庇我一家大小平安,××公保庇嗯」講好了就去燒金紙、阿伯認為有的人唸了一大堆「要頭殼硬,好養育:::跌到地下不會撞一下:::」太超過了,講一家大小平安就已囊括了全部的人。阿伯認為神明和人一樣,智識過的人,兩三句就可以言明,而和神明講了一大堆的較囉嗦。 雄獅堡處以前都是甕、骨灰,擺了一大堆,以前駛船時都須經過那兒,阿伯他們還是從那兒經過,老大公沒讓他們驚嚇過,沒讓他們看到什麼,沒見到什麼就不用唸詞。 鄉社在貢王,路上遇到神明、乩童、擋旗:::一路在走,靜靜的,就算隊伍中有鑼鼓、鼓吹:::等樂器也都靜悄悄的,等到把王送走後,回來的隊伍才打鼓敲鑼,這就是貢王的隊伍。碰上這樣的隊伍,阿伯建議你要停車讓隊伍先行通過,安靜的不可叫人名(不管見到熟識的人否),雙方都別互叫,我們可把臉朝向另一邊去,他們就看不到我們也就不會叫出名字,然後順手往地上找出七小塊小石塊(沙)靜靜的放入口袋中,那叫做三魂七魄,等他們走過後,我們才趨車離開,七小塊小石子代表七魄,才可保住七魄,這是相當厲害的事須注意,貢王時若是八字較輕的,有時會被王捉去,那可就沒得救了,這就是「掩旗熄鼓」鄉社在送王那日,燒火煮食都要熄火,全村靜靜的,不可講話,不可敲鑼打鼓,只要跟著走就好。 后垵貢王那次阿伯他們父子見過。貢王沒有固定的時間,萬一碰上阿伯重述要我們注意下列三點: 一、貢王時,不須要去沖犯人家的陣頭,沖犯陣頭我們對他們失禮,所以我們讓他們先過。 二、若見到熟識的人也不要叫他們,我們不要讓他們認出我們來,故以背身相對,不可互叫名字。 三、隨地撿七小塊石子,代表三魂七魄。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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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說笑談之十一有關老大公的事
七月拜老大公,千萬千萬要教小孩子,孩子已長大了,絕對不要壞嘴,這是很要緊的事,阿伯交待男孩不可以在外面亂洒尿亂放,要尿之前先行打個揖,而若要潑水也要小心,老大公有時躲在屋前屋後休息,你若臉盆水澆下去,搞不好會得罪他們。 白天晚上同一樣,晚上更是厲害,倒水倒在自己家中就好,不要潑洒到外面,這是要緊的事,也是有人經驗過的事。以前有人不懂事在外面洒尿,結果被老大公搞搞纏,大人沒辦法才去請教神明後得知是得罪了老大公,彌補請罪做法消災。 兩年前,阿伯在做廟公的時候,有兩個台灣來的阿兵哥來到城隍廟、阿兵哥拜過各神明後表示要抽籤,「要問什麼?」阿伯抬頭張目一看就知道這兩位阿兵哥面帶青,觸犯到了,「叫什麼名字,可以等嗎?」「阿伯!什麼事?」「你可以等的話,這支籤我再幫你們解」他們兩人就坐在長板凳上等著,二十出頭歲的小夥子,阿伯說做他的孫子還嫌太小。 等阿伯有空閒時就問他們「你們要問什麼事?」「這一兩天都睡不著,眼睛會跳會抖,閉不上去,吃也吃不下東西,吃下後也沒啥味道::」「莫怪,你們會勿會吃,是因為人沒眠,虛火重,嘴酸嘴澀就不喜歡吃東西,就算吞下了也沒又有什麼味道。」「對!對!」「眼睛會跳閣會抖」「阿伯!你怎麼會知道?」阿伯當時看著他們的臉「加減會曉一點啊!你們要聽很簡單就會好,若是願聽」「阿伯!請你趕快 我們講」「你們有站衛兵否?」「有」「這九月、十月風是颯颯叫,有時站在兵營,你們台灣人開口閉嘴就罵一下,你們罵了去傷他」「他?他是誰?」「看不到的好兄弟」。 阿伯指示他們「恁一人開銷三百元就好」「阿伯!沒關係,請您教我們」「你們去買便當菜,一人買五盒,兩人買十盒,有飯有菜,買暝紙,跟商家講說要拜好兄弟的,到你們站衛兵的地方,拜時要跪下,口說:叔公嬸婆丫好只弟,我前晚不小心來衝撞了你,我失言了,我請教人,人跟我講,我今天來給你說個抱歉,對不起,辦個飯菜給你應酬,燒些暝紙給你用,請你讓我恢復原狀,身體平安,各位叔公嬸婆丫好兄弟,多謝。講完好插香、燒暝紙,那些飯菜在燒完暝紙後,不要吃就拿給別人餵豬」。 再過了兩、三天後,兩人臉色就不一樣了,脫下帽子笑嘻嘻的來向阿伯說謝謝。 阿伯表示:年輕人二十幾歲,不知天地有幾斤重,他自己從小出門,也是不知天地幾斤重,也是經人點醒過,教過後才會,現在咱就要講別人、救別人,發揮惻隱之心,別人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阿伯丫!你好似仙同樣」。 阿伯說:七月儘量少出門,你若做人公道、起工,那種「東西」和你相碰會自己閃開,他一向問心無愧,有聽過老大公的事也有見過。話說當年在駛船走海時,貨品齊全,要什麼就有什麼,三更半夜時大都在船上,遠遠看到一堆有二層樓高的黑色物的黑影,等一會又變成一團圓鼓鼓的,在你又必須從那兒經過下,你要怎麼辦?阿伯向他說好話,第一稱他「叔公嬸婆好兄,然後告訴他:我賺吃兒,我須要從這兒過,你就量成借我過,感謝! 「桿中打多下」他正好在沒得吃時,那你又在那兒七 、八 亂說一堆,只有加重,古早時說一句:「可以好嘴, 應勿會礙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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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木麻黃
細細的雨 斜斜的風 長長的雨 輕輕的霧 一波又一波 麥田相招一身綠衫的麻黃 合跳一支春天的舞 春天的雨直直落 麻黃撐開綠色雨傘 佇滯路邊咧等車 雨聲 淅淅刷刷 車聲 來來去去 無人停車也無人落車 伊勿驚春天的雨落勿會會煞 伊講風愈透伊的身軀愈相偎 伊講雨愈大伊的雙手牽愈稠 雖然 金門的土地會飛沙 伊猶願腳踏金門地 手掌金門天 勿驚北風刮 勿驚春雨沃 勿驚日曝 勿驚雨澹 伊徛佇金門土地 一代生湠一代 勿驚日曝 勿驚雨澹 伊徛佇金門土地 合金門共性命 後記: 木麻黃防風定沙,功在金門,但因它沒有嬌媚的身影,也沒有艷麗的花朵,因此當年金門選拔‘縣樹’,被冷落了,最後被一時嬌豔的木棉花竊佔虛名,但誰都無法否認,木麻黃是金門島的特色數種,對這塊土地有其防風定沙的貢獻,只可惜在林相更新的趨勢中,金門島許多路段的木麻黃逐漸被砍伐了。 2006年228日清晨六時,與妻駛車經過環島北路盤山路段,見木麻黃在雨中夾道矗立,心有所感,一時興起,口誦本詩,請妻隨筆寫下。 2006.04.04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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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她猛而地仰起頭,雙手即速地勾著我的脖子,二片櫻紅的香唇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貼在我的唇上,滾燙的舌尖不停地在我嘴裡蠕動和探尋,不一會兒,竟然那麼巧合地和我的舌尖捲在一起。我的唾液在她口中已成甘泉,她不停地吸著吸著,是否要把它吸乾才過癮。 終於她鬆開了我,卻把頭緊緊地埋在我的胸前,好像要鑽進我的心坎裡似的。我感到溫馨、感到喜悅,這也是我青春歲月難得的體會,我會倍加珍惜的。 明月依然高掛在天際,第四場電影沒有那麼快就散場,在木麻黃濃密的樹蔭下,在長滿青草的堤岸上,我們走過青春歲月的第一道關卡,往後絕對是光明在望,而不是前途茫茫……。 8 小美人的父親楊伯伯因胃病住進金門衛生院,經過醫生診斷結果,發覺病情並不輕,必須轉往設備較完善的尚義醫院治療。如依小美人的交際和人脈關係,把自己的父親轉院接受層級較高的醫療是不成問題的,但偏偏楊伯伯的病情延宕多時,已是胃癌末期,隨時有與世長辭的可能。小美人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後,更是聲淚俱下,久久不能自己。基於朋友關係,我不得不抽空到醫院探望他老人家。 那天我抵達醫院、進入他的病房時,楊伯伯眼睛微閉,臉龐泛黃消瘦,沒有一點兒血色,皮包骨的手臂露在棉被外,床頭吊著一瓶維持他生命機能運轉的點滴,一條白色的小塑膠管尾端套著長針,插在手背上的血管裡,而後用白色的醫用膠帶纏住,以防止針頭脫落。 小美人坐在床頭,多日不施脂粉的她看來有點清瘦,她不停地用手撫撫父親深凹的臉頰以及粗糙的雙手,眼裡流露的,盡是一份難以取代的父女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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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外鄉僑人物故事》起步雖遲,苦盡甘來的裝修商盧振東
賢厝位於大金門西南方,是古時到金城鎮的交通要衝。1945年,盧振東出生在一戶傳統的農家裏。兩歲時,父親南來新加坡謀生,稚齡的盧振東便與母親和妹妹,以及爺爺、奶奶相依為命,過著簡樸的日子。 美好的童年回憶 童年的回憶總是那麼美好的。每天早晨,吃了簡單的早餐後,盧振東便與妹妹結伴,到離家不遠處的小學讀書。雖說不遠,但也需要步行大約十分鐘的路程。中午時分則回家吃午餐,下午再到學校,直到黃昏太陽下山時才回家。 「那時唸書,除了星期日之外,其他日子都是全日制,待在學校的時間頗長。所以放學回家,就很少再動課本了!畢竟,孩子都是貪玩的。」盧振東說。 盧振東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候,常和左鄰右舍的朋友打「籃球」、玩捉迷藏和推鐵圈的遊戲。「其實,那根本不是籃球,而是普通的小球。我因為看到年紀較大的鄰居打籃球,十分有趣,便把母親給我的零用錢儲蓄起來買球。那時不過七、八歲吧了,當然不會去買籃球;也沒有那麼多錢買籃球。」他回憶道。 回想起來,盧振東感慨地指出,那時的玩具,好多都是自已親手製作的,那像今日,樣樣都得用錢去買;甚至已進步到電子遊戲機。小孩子固然有很多新鮮玩意兒的選擇,但已失去自己製作的那一份樂趣。而一些小孩子鎮日沉迷于電子遊戲機,更是荒廢學業,影響前途。 國共對峙,南下新加坡與父親團聚 1945年9月3日,中國大陸為「解放臺灣」和沿海島嶼,開始向金門猛烈砲轟;大小金門沿海各村落,均遭落彈。據云,當天落彈共達五千發以上,一些民房慘遭損毀。為了逃離戰區,1955年6月,母親帶了他和妹妹遠赴新加坡尋親。 那時,雖說航空交通已十分便利,但從金門到臺灣,再經香港、泰國、馬來亞而到新加坡,卻長達一個星期,幾乎每個地方都得住宿一夜。盧振東憶起機上的空中餐時說:「由於我們從沒看過紅毛丹和其他一些熱帶水果,以致機上的有些水果,我們都不敢嘗試,蠢得很。」 由於轉機多次,且又無法聯繫父親,以致盧振東和母親、妹妹抵新時,父親因屢等不著,又不能不去工作,結果沒在機場接機。還好,母親手頭上有住址,截上了華人駕駛的德士,順利地抵達維多利亞街父親居住的地方。父親做工還沒回來,三人只好在樓下苦等,直到傍晚父親放工回家,這才驚見妻子和孩子經已安抵家門。一家團聚,其樂融融。 初時,盧振東並不習慣這兒的生活。畢竟,一家四口擠在樓上一間小房子,同層還有其他住戶,其窘迫可想而知。比較起來,家鄉的屋子儘管簡陋,但卻是寬闊得很;屋前屋後都有空曠的草坪可供遊玩,不像新加坡,住家前面就是馬路。由於母親嚴禁外出,盧振東大部份的時間都待在窄小的房間裏。 十二歲唸三年級,惡補英文 由於盧振東是在五月抵新,學校已上了半年課,未能插班,只好在外頭補習中文。「那時沒補習英文,以致後來上學時,英文跟不上,辛苦得很。」盧振東說。翌年,他已是十二歲的少年,進入住家附近的祟正小學唸三年級。由於根基不穩,除了華文、歷史、地理成績還可以之外,英文奇差,數學也不好。不過,他幸運地遇上了一位非常盡責的劉老師。劉老師特別為他和另一位來自中國大陸的同學額外補習英文,一年下來,多少也有了進步。 其後,盧振東考進了聖公會中學。它雖然是一間教會學校,但學生信仰自由,老師也十分循循善誘。如果用心求學,相信也能讀出一個春天來。然而,盧振東中途輟學,提早踏入「社會大學」了! 利用學校假期當苦力,補貼家用 原來,盧振東父親的收入並不多,卻得按月匯錢回鄉給年邁的雙親。其時,家裏又相繼添多了四個弟弟,生活擔子重重地壓在父親的肩膀上。為了減輕父親的負擔,身強體壯的盧振東在學校假期裏,跑去新加坡河口當苦力,每天可賺取五元至十元不等的薪酬,一個月下來,收入可高達二百五十元。這是一般店裏員工月薪的二、三倍。盧振東當時對自已能夠補貼家用,也深感安慰! 新加坡於1963年9月,通過加入馬來西亞聯合邦而脫離英國的統治。大馬成立後,即受到菲印兩鄰國的對抗。新加坡作為印尼轉口貿易的中途站於焉結束。父親做散工的收入越來越難以支持家庭的開銷,盧振東中學沒畢業便輟學,很快地便找到一份什貨店的工作,月薪90元。那年,他21歲。 二十年裏換了多項工作 雜貨店座落在中國街,俗稱賭間口,一個人流旺盛的市場旁。盧振東除了在店裏招呼顧客,也幫忙送貨。稍後,在老闆的信任下,也負責到香港街的九八行購貨。盧振東考取駕駛執照後,老闆也把貨物批發到郊區小商店的任務交給他。這些地方有亞歷山大、女皇鎮等。 「1964年7月23日,當新加坡還是馬來西亞的一州時,發生了嚴重的種族騷亂事件。那時,為了把貨物送往郊區的小商店,我們分秒必爭,甚聖在解除戒嚴的那三、四個小時,迅速地把貨物送出去。不過,卻也不是通行元阻的;是需要向警方申請准證的。」 他回憶道。 在二盤商兼雜貨店裏待了約八年,盧振東於1972年辭職,與友人合夥開票據公司。惟經驗不夠,兩年後以失敗告終。接著,在妹婿的邀約下創設建築公司。不過,也僅僅是四年便離開了這間公司,到岳父莊文程與陳佳模鄉親聯營的「松茂貿易公司」任職。不久後,他又離開了松茂貿易公司,和一群朋友跑到汶萊從事建築生意。 1982年,盧振東因父親去世而回新料理後事,並退出在汶萊的生意。其後,他老老實實地在某大建築公司打工,雖然薪酬不高,但卻多了與家人相處的時光,日子倒也過得十分平靜。 1985年中,新加坡受世界經濟影響,經己開始出現不景氣的跡象。影響所及,許多公司不是倒閉,便是裁員。盧振東工作的建築公司也不例外,裁退了大半員工;盧振東也在其列。 三千元儲蓄創立裝修公司 盧振東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毅然地帶了兩個也是被裁退了的知心工人,創立了自己的公司─「盧建興裝修工程」。「危機就是商機,當時確是抱著孤注一擲,勇往向前的態度。經濟不景氣,再去尋找工作根本不可能,何不闖一闖呢?」盧振東說。 盧振東拿出僅有的三千元儲蓄,購買了一輛二手日本小型貨車,開始從事政府組屋、私人屋宇和辦公室的裝修工程。由於人際關係好,以誠待人,並且守信用,因此生意蒸蒸日上,不到六個月,又添購了另一輛二手貨車,員工也從兩名增加到十多名。不久,第三弟弟也加入陣營,最盛時期員工多達二十幾名。 從事裝修行業二十年來,盧振東強調,裝修商必須對裝修的配套,諸如木工、電工、水泥、五金、木材原料、地磚等有充分的認識。當然,他也必須清楚顧客的要求,樹立顧客對自已的信心。早期,顧客受教育不高,對裝修要求不大,雙方較少爭執。隨著顧客教育水準的提高,他們對裝修品質的要求也相應提高。因此,裝修必須專業化,這才能使顧客對你有信心,放心讓你去做。 「總而言之,裝修商應該與時並進,不斷提高裝修品質與裝修後的服務。在這方面,員工的素質和工作表現是非常重要的。我慶倖的是有一批忠於職守、敬業樂業的老員工;他們和公司一起成長,分享公司所取得的成就。 知足常樂,得饒人處且饒人 強調為人應該知足常樂,勿斤斤計較,得饒人處且饒人的盧振東說:「我從不輕易言輸。四十歲以前,雖然屢敗屢戰,但我從不灰心,不氣餒。我從失敗中吸取教訓,自問為何別人會成功,而我不能。想通其中的道理之後,發奮圖強,時來運轉,成功就在你手上了!」 盧振東坦言,不惑之年是他事業的分水嶺。之前,他做什麼事都不順利。1986年從事裝修行業之後,生活逐漸安穩,一帆風順。他樂天知命,滿足於先苦後甘,老來安逸的生活環境。 早年熱愛籃球運動 籃球是早年新加坡華校生熱愛的運動。盧振東體格魁梧,中學時曾代表聖公會校隊參加全國中學籃球錦標賽。六十年代初,他也是住家附近芽蘢西民眾聯絡所的籃球隊代表。平常放學後,他最喜歡和一群朋友到該所練球,每每打到很遲才回家。 此外,盧振東也喜歡在住家附近的加冷河裏游泳。「當時也不覺得有甚麼危險。尤其是在漲潮的時候,呼朋喚友,一起浸在冷冷的水中,那種樂趣真的非筆墨所能形容。」那歡樂的情景,至今依然非常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喜歡跳舞和卡拉OK歌唱 盧振東工餘之暇,為舒解一日的辛勞,有時會與朋友到交際場所喝酒、跳舞。他酒量不錯,就是在那時練就出來的。至於交際舞,無論是華爾滋、倫巴、恰恰,他都樂在其中,視跳舞為一種解壓和交際的運動。「跳完舞回家,晚上睡得更甜美。」他說。 近年來,他也熱衷於卡拉OK歌唱。在金門會館和浯江公會的慶典和活動上,經常可見到他上臺演唱。為此,他還參加了金門會館開辦的藝術和流行歌曲訓練班,曾受過戚長偉、王玉文及陳愛芳老師的指導。無論是藝術歌曲、流行歌曲,或是閩南歌曲,都唱得有板有眼,悅耳動聽。 出錢出力,為鄉團作出貢獻 盧振東是在八十年代中,在當時浯江公會理事張清月的邀約下,參加了該會成為會員;稍後也加入金門會館。九十年代初,他在盧任慰宗親的極力推薦下,經選舉而進入理事會。2002年,他眾望所歸,亦獲選進入金門會館董事部。 這些年來,盧振東出錢出力,對上述兩間鄉團作出卓越的貢獻,不久前便慷慨各捐獻三千元予浯江公會和金門會館,作為會所裝修和大廈擴建基金。他也多次參加會館省親團出國親善訪問。這些地方計有:金門、中國廈門、馬來西亞、沙巴和印尼等地。 自離開家鄉以來,盧振東共還鄉五次。無論是省親訪友,或是參加慶典,每回都有不同的感覺。「金門從戰地前哨,發展成為今日休閒遊樂的觀光勝地,其人文景觀有了很大的改變。一切都在進步中,我小時的金門已經消逝了;今日的金門,雖然依舊淳樸,但卻充滿活力。」 他感性地說。 多次到中國旅行,增廣見聞 盧振東於1968年結婚,育有一男一女。兒子留學英國,刻在某大公司任職。女兒自新加坡工藝學院畢業後,在某公司擔任會計工作。剛入耳順之年的盧振東,已有兩個孫子。含飴弄孫,現在是他的另一樂趣。 工作不緊時,盧振東也會攜眷出國旅行,增廣見聞,去過紐西蘭和中國。尤其是中國,名山大川、歷史古蹪、古色古香的樓宇及各地美食佳餚,都令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游過大江南北,到過的中國城市少說也有二十來個,惟對北京的萬里長城和故宮,歎為觀止。「萬里長城是中華民族的偉大象徵。八達嶺長城更是萬里長城最重要的座標。或遠眺,或近撫,怎能不遊目馳懷,敞四海之胸襟呢!」盧振東感慨地說。「至於故宮─這個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宮殿,建築莊嚴宏偉,豪華壯麗,更可見其文化的底蘊深厚;也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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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凱達格蘭學校
打字的當時,正是凱達格蘭學校慶祝三週年校慶之時,我在書房一角靜靜的獻上我的感恩與祝福:::。 我想要反省這三年走過的路、做過的事、相識的人,我想省思凱達格蘭學校之於我的生命意義,但我不想在冠蓋雲集的熱鬧會場裡,迷失了自己的初心。 三年前凱校招生,離島視民進黨如洪水猛獸,我還在烏坵工作,相識多年的娘子軍們來電問我要不要去唸,連何姐碧珍(前民進黨婦女部主任)都鼓勵我去試試,她們知道以我的個性,我一定會去。 因為我想學習、我想了解、我想讓更多人認識烏坵幫助離島,我們都想知道阿扁辦的學校,真的只有政商權貴才能讀嗎?我們都是沒有背景的人,就先由我闖天關了。 只剩兩天的時間,娘子軍們隔海幫我完成了報名的前置作業。 這真是道繁雜的過程,當時沒有船可寄報名表出來,雖然烏坵常電話斷線和島上停電,但還是拜電子信箱之賜,把寫好地資料斷斷續續地寄出,佳玲負責幫我收發,霓卡負責幫我整理和拜託立委簽名,我們三人合作的結果,還是讓我們衝破「權貴的封鎖線」。(後來,她們分別唸女性班與原住民班,我們三個人的交情分別為6-8年,成了校友確是美事一樁,但她們從不肯喊我一聲學姐,可是我們之間的交情歷久彌新。) 凱校的學習過程花了我不少錢,當時我已調往金門工作,來回上課的機票錢對一個單純上班族而言,真是所費不貲啊!但對我而言卻覺得值回票價。 能不能省下機票錢撙節度日,就像我如今面對生命長短一般,不能用數據化的票面價值論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之於自己與金馬離島的意義。假如沒有社會責任,我真的想瀟灑的對摯愛說:「我醉欲眠,卿可去!」自此長眠不起。 我認為我的人生經歷夠精采了,我的收穫豈止是票面價?一個一再挑戰威權,不妥協於離島政治父權思維下的女子,反應抑或反諷「關懷弱勢」「鼓勵女性參政」的綠色招牌? 挑戰凱達格蘭學校,不是尋找依附權貴的終南捷徑,而是有份自我期許,望能蓄積能量,善盡知識份子對故土的改革與奉獻。若說台灣的菁英捍衛台灣本土之主權意識為天職,那身為金馬離島子弟的我,撼動離島僵化思維,呼籲執政者用心關懷離島社會發展亦為天職。 憑心而論,我對凱達格蘭學校感恩居多,但對民進黨對離島的用心度的確不滿,在省府任職時看到的亂象,看到明明可應作為而不作為的態度,任由我們離島爛到底的態度心生感傷。我們只要用心改革一小步,就是離島進步的一大步啊!民進黨,你為何不做?為何不給我們離島進化的契機? 受業於凱校期間,深受陳師孟校長的鞭策鼓勵,其再造之恩終身難忘;結業後,數度感受到李鴻禧校長的關懷照顧銘記在心。一個單槍匹馬的村姑漁婦,連一瓶高粱酒的束脩都不必送,就有幸擁有前後任校長的勉勵,自知何德何能無以為報,只能永保初心,做該做的事以報師恩。 凱達格蘭學校的校友越來越多,想法與目的越來越多元,我仍然執意於入學的期許,假如國策班是為國家儲備執政人才,我敢自負的說:「我是離島的人才之一」,但假如離島人才的出線必需走鬥爭、抹黑、辯解路線,那此類人才濟濟,我絕非首選,我不想加入此類的「營運」模式。 四十五歲的我說老不老,但經歷太多的悲歡離合,看過太多的不公平不正義。 四十五歲出身小護士的我,當過環保鬥士、當過社區營造者、當過省府委員,看到太多我們應該腳踏實地去做的事,而不該是為了藍綠選票。 四十五歲愚人節的這一天,我選擇安靜的回憶我與凱達格蘭學校,也許真是愚人之作。 最後,謹以元遺山的夜雪詩來回味: 少日騫飛掣臂鷹,只今痴鈍似秋蠅。 耽書業力貧猶在,涉世筋骸老不勝。 千里關河高骨馬,四更風雪短擎燈。 一瓶一缽平生了,慚愧南窗打睡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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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還想幫我做媒人嗎?」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我說後,竟大膽地把她摟進懷裡。 她不僅沒有拒絕,反而雙手環過我的腰,緊緊地摟著我。 一陣陣髮香,一陣陣少女的幽香,讓我沉醉在這個美麗的月夜裡。我用手輕輕地撫著她烏黑光澤的髮絲,一遍遍,輕輕地;輕輕地,一遍遍,我的整顆心也隨著她因呼吸而起伏的胸部,急速地、不停地跳動,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悅和愜意。 「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她仰起頭,低聲地問。 「儘管男女朋友的定義很廣泛,但妳卻是我此生第一個較親密的女朋友。」 「是嗎?」 「我沒有騙妳。」 「像你那麼活躍的青年,沒有女朋友,的確令人難以置信。」 「坦白說,因業務上的關係,認識的女性很多,但那只限於公務上的接觸。真正談得最多的、較親密的,只有妳楊紅紅一個。」 「或許,很多鄉親看我成天嘻嘻哈哈的結交那麼多朋友,暗中一定罵我三八不正經,或以更惡毒的言辭批評我。但我老實告訴你,我楊紅紅絕對清清白白,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光明磊落、對得起天地良心。交我這個朋友,不會讓你抬不起頭來的,你儘管放心。」 「我相信妳,」我再次地撫著她柔美的髮絲。 「妳不僅善良也很熱心。」 「我從未害人,也沒有做過虧心事,善良這二個字我照單全收。」她說著,竟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柔聲地說:「你從未碰觸過我,怎麼知道我的心是熱的呢?現在就讓你摸摸看,讓你體會體會它的熱度究竟有多少,看看能不能熔化你的心。」 霎時,青春的慾火不停地在我體內燃燒,我很想很想低頭親吻她,很想很想把手伸入她的體內,觸摸那對讓人無限遐想的雙峰。然而,理智告訴我不能有所逾越,不能心存邪念,不能對一個善良的女性有任何不當的的企圖。於是,我輕輕地把手縮回來,卻轉而把她摟得緊緊的,而摟緊是否能讓我心中的慾火自然地熄滅,還是要把身旁這位散發著青春氣息的女子佔為己有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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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戲院
有人說現在的金門涼颼颼,很冷,沒有生意可做,都在吃老本,商店開門都不開燈,有客人上門才開燈,從山外街頭看到街尾,只有幾個路人點綴著,冷清可見一般,也只有在假日時,才稍見一點阿兵哥的人潮,不可諱言的我們不喜歡金門的戰地圖騰,有很多的禁忌與羈絆,但諷刺的是金門以前最賺錢的時光卻也是來自軍管時期的十萬大軍的消費啊! 觀光立縣,感覺上那是很遙遠的名詞,只有少數業者受惠,一些傳統未轉型的商號,真是只有坐以待斃,君不見大小金門在軍管全盛時期高達一、二十家的戲院,每逢假日及年節經常是人山人海的人潮,真是車水馬龍,繁華喧鬧,商機無限,可是如今卻因國軍精實案實施,人員一再精減,一減再減,大小金門如今碩果僅存一家僑聲戲院還勉強支撐著,已被歷史典藏成為古董似的戲院似乎也在呼應著許多人的心聲,地區已快消失殆盡的戲院,還有明天嗎?還有璀璨的願景嗎?! 那是源自於幼時的記憶,戰地的童年是蒼白貧瘠得發慌的歲月容顏,那個年代也還沒有電視,即使之後為配合國軍莒光日電視教學,才有太武山華視轉播站的設立,及其後中視、台視的跟進,到最後才有有線、無線的全面收視,記憶中戲院上映的電影院,管他是第幾輪的片子,能看到電影就不錯,豈敢苛求,我們也就如此度過了那時的空白歲月,電影就增添填補了一點歡樂色彩,事實上那也是戰地時期軍民最主要的消遣娛樂啊! 戲院在全盛時期,每個師級單位都設有一座戲院,從防衛部的擎天廳、金西師的頂堡金西戲院、金東師的陽宅金東戲院、南雄師的南雄戲院、金中師小徑武威戲院、烈嶼師東林國光戲院、海指部料羅海光戲院、空指部尚義機場藍天戲院、另外山外地區的僑聲戲院及中正堂、金城地區的金聲戲院、金門戲院及育樂中心、金沙地區的金沙戲院等十四家戲院,除平日放映電影外,並可作為集會、講習、影歌星勞軍等多功能場所,所謂有人潮才有錢潮,在戲院人潮聚集處所以也帶動周邊的商業發達,而事實上一間小雜貨店配備一部縫紉機、一間小冰果室、小餐飲店、撞球間:::,這其間就有很多熙來攘往、穿梭的人群,帶來無限的商機與生機呀! 曾幾何時,這些曾經風光一時的戲院,見證著歷史軌跡,隨著部隊的精簡,休閒娛樂的多元化,看電影不再是唯一的選項,唱KTV、RTV、看錄影帶、DVD、第四台的電影播放,戲院人潮便漸漸散去,甚至門可羅雀的冷清,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間的網咖林立,戰地軍管時期的戲院遂告別其風光歲月,打烊的打烊,拆遷的拆遷,或夷為平地、或另作他用,物換星移均隨著歲月的更迭流轉,更隨著時代腳步在蛻變,真是滄海桑田變幻莫測啊! 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七日金門解除戰地政務的枷鎖,回歸憲政,還政於民,金門不再是戰地,砲聲也不再,遠颺的砲火已化為歷史塵煙的灰燼,斑駁的戲院,闃無人影,蕭索寂寥、靜謐異常的座落在人們早已遺忘的角落一隅,在歷史興替中漸褪去它的角色,有著繁華落盡凋零消失的淒涼,彷如已消逝在金門的地平線上,但它卻深烙我心,總讓我悠悠的想起當年,是懷舊也是感恩,但願金門能走出歷史的悲情及戰爭的陰影,走出自己的路,以大開大闔的前瞻性宏觀視野開創新的契機,讓金門的明天還給金門,使往日風華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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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戒」或者「兩戒」?
─關於郁達夫「河山西戒重光日」之解釋 「西戒」或者「兩戒」?──關於郁達夫「河山西戒重光日」之解釋●洪進業 楊樹清兄於︿約取金門海上盟﹀一文,錄郁達夫︽亂離雜詩︾第八首(一九四二,贈金門人陳仲培),郁詩曰: 「多謝陳蕃掃榻迎,欲留無計又西征;偶攀紅豆來南國,為訪雲英上玉京。細雨蒲帆遊子淚,春風楊柳故園情;河山西戒重光日,約取金門海上盟。」 案詩中典故,並不難解,唯「西戒」一詞,諸家則頗有異論,其說可參考近日金門日報副刊相關之文章,茲不贅舉。 余自來澎湖為「辦事員」,已無能從事學問矣,今手邊既無郁達夫之詩集可供細參,亦不能知「西戒」之意思為何?故姑先設一假設:謂「西戒」恐為「兩戒」之誤抄,此或亦可提供箋詩者另一詮釋之線索耶? 是耶否耶?余未能自信。唯曩昔曾讀「教授之教授」陳寅恪先生晚年失明之鉅著︽柳如是別傳︾,深賞其箋詩證史之功力,遂憶及陳先生書中曾詳論錢謙益(牧齋)之︿後秋興八首﹀,牧齋八詩專述鄭延平北伐失利之事,其中一首曰:「兩戒關河萬里山,京江天塹屹中間。金陵要奠南朝鼎,鐵甕須爭北固關。::」 復檢中央研究院網路版「漢籍電子文獻」,乃見「兩戒」一詞,與河山、山河聯言,實為詩中之慣用語,如「河山兩戒南越門,群峰到海如雲屯。」、「兩戒山河曾展覽,百年日月任奔馳。」「河山兩戒昇平日,聞見四朝僻壤天。」「一枰白黑總糢糊,兩戒山河俱破碎。」「萬里投荒一劍雄,出門真覺氣如虹;山河兩戒留詩卷,風雨千秋付酒筒。」參諸上述諸例,實與郁達夫詩之用語相仿彿,故不能不令人懷疑,郁詩之第七句或亦當作「河山兩戒重光日」耶? 當否?余不知也!至於「兩戒」之典故謂何?有興趣者,可自行上網、或查詢相關辭書,無待吾之嘵嘵也!(二○○六年四月九日凌晨四時於馬公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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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創意大師
依年度計畫安排,我與顧問公司討論所要舉辦的講座,不知道談創意這樣的內容,應該怎麼設計吸引人的主題,以及邀請什麼背景的講師,經由腦力激盪,以︻左腦人才右腦天才─啟發創意思惟︼打廣告,然後,顧問公司強力推薦在學界的創意大師陳龍安教授擔任講座的老師,對於非大眾媒體所熟悉的知名人物,我都會產生可能招生不足的隱憂,因為,之前都邀請如戴晨志、張怡筠等名人,這些講座的招生都會爆滿、且普獲好評。在我遲疑不決時,顧問公司拍胸脯保證,聽過陳教授的課程後,學員都會鼓掌叫好,且能即時內化在個人行為上,我其實賭得有點心虛,幸而講座通知發出去之後,衝著主題來報名的人也不少,所以,稍稍安心了些。 初見到陳教授,熱情的問候,開朗的笑容,以及熟悉但是說不出來濃濃的地方腔調,我突然後悔忘了先上網搜尋相關的個人資料,擔心不知道走進教室,學員是否會欣賞完全沒有經過包裝的講師外表。誰知道陳教授的講師魅力,在一開場就贏得學員的心。他提起自己求學階段,曾經因為不知道如何背英文,所以,利用星期天來到住家附近營區旁大聲朗誦,適巧一位軍官經過,看見他這麼努力的唸英文,很值得鼓勵,但是,觀察了好一會兒之後,好心的告訴他如果繼續用這樣的方式讀書,花再多的時間也不可能把所有單字背起來,這一番說詞,點到陳教授的痛處,好學不倦的他,趕緊問這位軍官,如何讓自己過目不忘呢?因為,戰地的農家子弟,想要出頭天,就只能靠讀書了(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書),這位軍官熱心的告訴他,先認真的看課本裡的單字,熟記,然後蓋起課本,閉目回想,一遍兩遍三遍,第一頁背完再讀第二頁,以這樣方式背誦的測驗成績,竟然是滿分,發考卷時,平常即嚴厲出了名的老師不相信,要他當場再考一次,成績當然還是滿分,這樣的結果,竟然當場贏得同學們久久不停的掌聲。 發現讀書其實不僅是天分,更要靠方法後,陳教授的求學路開始出現耀眼的成績,並一路讀到博士,進而到學界服務,並因為個人的親身經歷,所以,他開始投入如何啟發個人創意的領域,並進而改變個人行為,運隨心轉,人生從此可以開始大不同。在經營婚姻與另一半的相處,他也以不同的方式,讓從不輕易上鏡頭的夫人,從此熱愛在足跡所到之處,用鏡頭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課程進行到這裡,學員們對陳教授的求學過程除了好奇之外,對軟體使用的熟練度,更以高度質疑提出請教,因為,以三年級的長輩而言,一定仰賴學生或家人的協助,誰知道陳教授的回答是:所有的網頁設計全都親力而為,完全不假他人之手,那,怎麼學來的?陳教授提起自己原來也是電腦白癡,但是,請學生做不是長久之計,不如請學生教會自己,將可終身受用無窮,初時,學生沒有人願意做白工教老師,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說教授的鐘點費多少,他以同樣的費用支付給教他電腦的學生,結果,報名要教老師如何操作電腦的學生還要排隊等。因為決心,也因為用心,所以,陳教授現在已經可以悠遊在網路的世界裡,個人的網頁歡迎大家瀏覽,所使用的軟體,無版權者歡迎大家自由下載。 三個小時的課程裡,陳教授的分享,讓公司的同仁們開了眼界,甚至還有主管們打了電話要求所屬放下手邊的工作,到訓練教室聽課。至於對個人創意以及個性的測驗,老師的分析簡直跟算命大師一樣準,連我這位課程承辦者,都玩上癮了,至於老師所教的口訣,大家朗朗上口,也表示實用至極。 課後,我拿著麥克風感謝老師之際,順道向老師報告,原來熟悉的腔調是鄉音,屬於金門人的特有的用詞,是家中父執輩們的平日溝通的語言,身為金門人何其榮幸,此刻,在教室裡的我毋需隱藏。心裡暗自期許,有機會還要邀請陳教授到公司裡來,讓更多的同仁用有系統的方法改變工作流程,進而提升企業優勢競爭力。工作中遇見來自故鄉的創意大師,深深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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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有種到外面講!」他指著外面,傲慢地說。 「到外面講就到外面講,」小美人不甘示弱,竟走在前頭,「別以為我怕你!」 我趕緊走上前,準備護衛著小美人,想不到他竟先出手,用手腕緊緊地扣著我的脖子不放。儘管我使出力氣想掙脫,但依然是弱勢,甚至被他扣得更緊,氣都快喘不過來。 「放開他!」小美人企圖扳開他的手腕,但並沒有成功。 我再次地掙扎,雖然沒有掙脫,卻使出力氣,用手肘猛力地襲擊他的下腹部,他「哎喲」一聲,竟鬆開緊扣我脖子的手,而小美人卻快速地脫掉鞋子,乘機往他身上猛打,讓圍觀的人看傻了眼。 他已由強勢變成弱勢,怒目地站在一旁,用手帕不停地擦著出血的嘴角。 我不想再惹事生非,趕緊扶著小美人,讓她把鞋子穿好。 「你有沒有怎麼樣?」她用手摸摸我的脖子,關心地問。 我搖搖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們走。」她穿好鞋,拉著我的手走了幾步,竟又轉頭對著一旁的無賴說:「告訴你,我楊紅紅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大家等著瞧!」他又放話警告。 「隨你便!」小美人依然強硬地。 「赤查某!」他尖聲地指著小美人說。 「知道就好!」小美人咬牙切齒地回應他。 想看一場電影的怡悅心情,竟被這個突來的事件破壞掉。我們沒有重新排隊買票,小美人拉著我,繞過中正堂的圍牆,緩緩地走在幽靜的山外溪畔。 「真是對不起,」我淡淡地說:「不但沒有善盡保護妳的職責,反而要妳來替我解圍。」 「我最討厭那些不務正業的流氓無賴,」她依舊怒氣沖沖,「專門欺負老實人。」 「看來妳真的很『赤』。」我笑著說。 「別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是弱者。」她有點得意。 「人真的不可貌相,」我有感而發,「從外表看來有點弱不禁風,但處理事情卻是得理不饒人,真是赤查某一個。」 她捏緊我的手,哈哈大笑。 我們在山外溪的源頭,一個叫「映碧塘」的堤岸坐下。一輪皎潔的明月停留在木麻黃樹梢的頂端,映照在碧波無痕的水面上,反射出一絲銀色的光芒,讓堤畔更富有羅曼蒂克的韻味。 「今晚是我平生第一次和一位女生,並肩同坐在這個幽靜的堤岸上。」我望著微微晃動的塘邊水草,低聲地說。 「你高興嗎?」她柔聲地問我。 「當然。」 「你會不會認為我是一個三八查某?」她在意地問。 「以前有些誤解,現在已完全改觀。」我坦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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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日記︼童年堡壘
年少的笑顏依舊,當人事已非的時空遽變,還能飲淚歡顏的,我們可懂珍惜? 文化藝術節正式起跑,雖然不曾也不會去參與相關活動,但關懷這一片淨土的心,未見稍減。在歡樂活動的當下,或許瞥見幾抹陌生的笑,但也見幾分勢利的賊眼閃爍幾道金光,始終不明白辦理活動的真正涵義為何,將各村莊的碉堡或防空洞做視覺上的改變,簡陋的裝飾藝術,並沒有看到活動想呈現的主題,只感覺到,家鄉的笑容漸漸不自然。 記得兒時,常常和鄰居一起到處探險,家門前的防空洞有著勾引童心冒險的引力,趁著奶奶在睡午覺,我備好我的小包包,穿上我的小夾腳塑膠拖鞋,迅速地將滿頭雜髮抓出一尾馬尾,悄悄地推開厚重大門,鄰居已經在門外曬了好一陣子太陽,紅嘟嘟的臉蛋充滿光芒的期待。雖然就在家附近,但我們卻是很慎重地準備,像電影裡播的那樣,縱然每回都只能在門口遲疑著,沒進去過。 防空洞的造型是用混凝土建成一個ㄇ字形、深度不深的地下室,外面再塗上迷彩色組合的保護色,兩邊出口均用厚重的鐵門鎖著。大多的防空洞都建於村莊路口,其餘的,像公家機關、學校等等,則在該區域挖掘地洞或建築容許人數的防空洞,平常時刻幾乎是關閉的,偶而有通訊兵會進入處理通信線路問題,或者在特定時候,才會將鐵門開啟。 有時候放學回家,家裡沒有人,身上又忘記帶鑰匙的時候,總習慣蹲坐在防空洞前的石階上,躲著四點多鐘的陽光,玩著細沙。或者靠著石階,玩起捉迷藏或木頭人,再不然,就攀東爬西的爬上防空洞上面,趴在上面寫作業。雖然對防空洞內充滿好奇,但總會對奶奶的警告感到害怕,畢竟當時還不想被鬼抓去嘛! 小學校園裡也有幾座隱藏式的防空洞,鑲在校區的地下,平時用鐵皮遮住,除非有臨時防空演習,依年級班級分配。有次的防空演習,其實感覺像郊遊,當嗡嗡警報聲在空氣中猛然響起時,就算學校有事先通知,難免小朋友們還是會緊張,老師手持著手電筒,引導我們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往下走,大家都對黑暗害怕,只好把仇恨拋後頭,小手牽小手地窩在一起。總有幾個頑皮鬼,安份不了幾分鐘便開始學鬼叫,故意引起女生害怕,其實他們心裡也害怕著呢! 後來,解嚴命令頒布後,各村莊的防空洞因不實用而陸陸續續拆除,民地還民眾,公有地則設為道路,家門前變成一片空曠,看著新鋪設的道路,心裡總有種無法言喻的失落,在為我的童年寫下一頁後,無法抹滅的存在記憶裡。 偶而我仍不捨,夜裡門前石階上的隨想,炙熱的午後,有我的身影穿梭,那已成回憶的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