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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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戰
華夏多豪傑,殺人談笑間, 縱馬躍千山,寒風如刀尖, 日暮風悲兮,烽戎萬裏邊, 烽火不曾滅,征戰何時歇, 飢時■敵肉,渴時飲敵血, 殺氣沖塞門,殺人莫敢前, 孤月懸天際,血仇猶未雪, 仗劍屠千裏,仁義且拋卻, 願以從軍去,勝作一狀元, 立得班超志,守得蘇武節, 盡得武穆忠,壯為侍中血, 兵戈既未熄,鐵騎終不還, 千秋不朽業,皚皚白骨累, 朝時西出去,夜時提頭回, 一心挽國運,待得凱旋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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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
手機鈴聲喚醒了意識 雖然一再被 周公慰留 想繼續未完成的棋局 翻滾 關閉鈴聲 再次 丟到十萬八千里 最終 還是 抵不過現實的 壓力 親觸 冰涼的大地 寒冷刺到骨子裡 跳起 嘩啦啦漱洗完畢 中式早餐的香氣 只能停留在空閒時刻裡 叮-咚-叮-咚-的歡迎光臨裡 西式麵包與微波爐 霸權 的 震撼力 逼逼的 機械式的電子聲 完成 擔擔肩上的重量 撇一眼 嗷嗷待哺的荷包 甩甩頭 為自己加油打氣 讓自己充滿朝氣 新的一天也要滿滿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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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
飛雪下的纏綿 盤旋圍繞 似躍動的華爾滋 撥弄著我的心跳 雲絮般的柔軟 黏膩綿密 如夏日的冰淇淋 挑動起我的味蕾 一團握在手中的雲朵 是融化少女的溫床 吸引力無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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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是永遠的折子戲
若是哪天你想不起了 那時空中的煙花裂爆 剎那的歡愉 讓我從歌聲中 翻找那夜 唱給你聽 至今未曾黯啞過的歌曲 依然攥緊音律 無庸置疑,那 是和落幕煙花流浪落腳 唯一的細軟 滿天涌動光芒的星子 始終箍攏歌聲的燦爛 緊緊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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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縣藝術家──陳韋竹與她創作的金門動物縣民們
從烈焰裡蘊新生,帶來觸動,帶來愉悅,也帶來美……,以雙手雕琢陶土,紮根土地,陳述真實,成為充滿生機的表現形式,駐縣藝術家陳韋竹以陶為媒,製作了戴勝、水獺、中華白海豚、黃尾鴝,同時也製作了金門風獅爺和藍眼淚意象小怪獸,一件件童趣溫潤的作品,細細言說著金門的生命之力。 這些作品也許並不恢弘、並不暴烈,既不桀驁、也不甚激情,然而,卻透出細水長流的拙趣、敦厚和雅意,線條流暢地演繹著每一物件的姿態、曲線以及心情;彷彿它們正在凝視,彷彿在笑,彷彿纏綿有情,充滿了令觀賞者難以自拔的獨特魅力。 一般大眾對於金門的印象,不外乎軍事,不外乎戰地,在未抵金門之前,陳韋竹亦如是。直待踏上金門這塊土地,陳韋竹訝異於金門的生態豐沛,也對金門的海深深著迷。一連數月,居於成功海灘旁的沉思小築,窗外鳥兒忽閃與飛躍,村莊的純樸與沉靜,悠然愜意的生態環境,無不激發陳韋竹的靈感與創意。 創作題材多以動物為主,自研究所畢業後即赴日本駐村創作,在向內探詢自我、挖掘內部情緒的同時,依舊以動物型態的創作來呈現,陳韋竹說,彼時於日本駐村,居處附近常見狸貓、野生的鹿,這都成為她的創作素材。而後,前往芬蘭駐村,爾時於窗邊就能看見野兔,「也真的是麋鹿就在你的窗邊走來走去。」聽來,簡直超現實又魔幻,彷彿夢遊奇遇記。 「我來之前也不知道會到海邊住,所以我住得還滿開心的。」語氣裡十足輕快,帶有微微雀躍,在金門駐村,能住在臨海的屋子裡,陳韋竹坦言始料未及;生於都市、長於都市,陳韋竹過往駐村都選擇鄉野之地,以體驗不同生活,會選擇金門駐縣創作,亦是基於同樣緣由。 喜歡動物,喜愛海,以金門為靈感源泉,陳韋竹以藝術回饋在地。近身觀察金門在地鳥類,由友人陪同前往尋找水獺蹤跡,或經由網路查詢,也問詢在地鄉親,陳韋竹把自己駐縣所見、所感、所聞,經由凝聚與完善,以自己擅長與喜愛的創作媒材陶藝來創作,於是,一件件立體、溫潤、和暖,真切生動,不矯揉造作,與在地生態無縫接合的金門動物縣民們,於焉誕生。 於駐金期間,陳韋竹主持了「和動物說話」工作坊,帶領金沙國中學子體會用手捏塑陶藝作品,並以金門動物作為雕塑主題,藉由創作的軌跡讓大家更認識生活周遭的動物。此外,陳韋竹亦應浯作工作室之邀,開辦「動物造型陶花器」工作坊,陪伴與教授毫無創作經驗的初學者,享受心手與陶土合一的創作樂趣。 融入在地日常的陶藝創作,是藝術家以敏感的洞察力捕捉神思與靈感,將細膩與專注浸入每件作品,把點點滴滴的觸動以陶藝方式凝集在一個可視、可觸的形具之中,作為一種可以靜心觸摸的情景,一種可以近距離體驗的心境。 我們因而知曉,根植於土地,藝術也能如此柔軟,讓日常作息滋養出創作的花朵,哺育出生活的靈光,藉由陶藝展現創作力和表達慾,使多變的陶土演變出更多的可能性。宛如漣漪,一圈圈泛起後不斷地擴散出去,陳韋竹以創作、以陶藝,讓我們對生活周遭習以為常的一切靜物與動物,長出了一種全新的思考與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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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草一點露
母親出生兩個月後,外婆便將她送給五股蘇家當養女。那段苦難歲月,刻骨銘心,但她老人家對養祖母從不怨懟,反過來教導我們:「人要飲水思源!」甚至在最艱苦、拮据之時,仍不忘回饋養祖母全家人。 記得幼年時隨母親返回五股坑(舊五股鄉公所地名),總有老人家對我說:「你媽是五股坑第一名的孝女」。母親十七歲時,養祖父擔心她被日本人拉去當慰安婦;又聽媒婆說,三級貧戶的役男可免去南洋當軍夫,便不假思索地將母親嫁給前夫。 前夫家不僅是三級貧戶,還有智障的大伯、中風臥床的祖父、痴呆的姑姑及四名未成年的姑姑、叔叔。這個「家」絕非「貧困」所能形容。前夫無奈地對母親說:「是妳衰小(倒楣)嫁過來,嘸麥按哪(不然怎樣)?」兩手一攤,便將破爛家丟給母親,母親竟也無怨無悔地挑起食指浩繁的家。 在那年代,沒有避孕措施,母親自十八歲生下了雙胞胎的大哥、二哥後,總計生下四子三女。有人勸她將小孩賣(送)給別人!母親說:「這都是我的心頭肉,再苦也不捨得送人。」 與前夫離婚後,她卻遇到我父親,我父親是位愛情騙子,他對母親好話說盡,例如他對母親說:「我願意陪伴妳共同承擔照顧,妳前夫留下的任何人,只要妳願意跟我,一定會給妳好日子過。」但我父親不僅好色又好賭,家內常因父親愛賭引發積欠賭債的人來家裡鬧事。母親從不怪罪父親,反而替他還債,她對我說:世上有誰願意無條件幫別人帶小孩及家人呢?要怪就怪我太相信他了。 她為了要養育前夫家人及小孩,和我及最小姊姊,為了要治療中風的祖父,白天幫人洗衣打掃,即使有委曲也都必須強忍下來,不敢稍歇。晚上返家後,立刻踩著裁縫車,徹夜為人趕工製衣。她以愛心耐心,教導智障的大伯、痴呆的姑姑,有能力能分擔家務,未成年的叔叔、姑姑在母親的協助下,茁長成家,母親為扶養前夫留下的家人及我們,只好走出家庭,投入房屋仲介業。適逢臺灣經濟起飛,社會大眾對土地、房屋需求日殷;母親辛勤地趕上這班經濟列車,在38歲時買到一間足以安頓全家人的簡陋木房,卻在民國53年她39歲時,被一場無情大火,燒成灰燼。 母親望著廢墟,含著淚水,告訴自己:「要勇敢,絕不能倒下!」她先向鄰近寺廟商借善房,安頓家人。接著,打起精神,重返職場,誓言要將失去的房子賺回來。 遭逢回祿後,我們家人在幾張鐵皮板下躲雨,母親堅毅地說對我們說:「雨不會永遠下不停,總有一天會放晴;人也不會永遠倒楣,總有一天會時來運轉。」 母親不僅沒把我們兄姊送去孤兒院,反而在她的犧牲奉獻下,我們家逐漸脫離了「貧窮」。她不怨天尤人,她常對我說:「抱怨無濟於事,逃避不能解決問題,認真承擔家庭責任,社會方能安定。」若非母親無怨無悔的付出,我們兄姊弟那有今日安康生活和成就,智障的大伯和痴呆的姑姑,亦恐淪落街頭。祖母往生前,曾感激地向母親說:「妳的恩情,我三世都還不清!」母親卻緊握祖母的手說:「阿娘,我只是做份內事而已!」她甚至擔心智障大伯年邁無人照料,將三哥過繼給大伯,要三哥來孝養他。母親天性樂觀,縱使山窮水盡,仍然相信「一枝草一點露,天無絕人之路」。 母親是位感恩的人,在民國74年以畢生的積蓄,購買一塊將近千坪的土地捐獻給寺廟,以回饋當年寺廟的收容。除此之外,母親經常贊助社福團體,以感念社會大眾過去的援助。 母親今年97歲(虛歲),生活簡樸,身體硬朗,每天上山務農,記得我取得博士學位後,在大學任教,卻要求她務農必須照書做,但她堅持經驗最可靠,我倆常在菜園裡發生爭執,我卻忘了她是年邁的老人,能動就應該感到幸福,我怎能要求她照書做呢?教師退休後,我體會到她辛勤持家,永不逃避自身責任,又要供我們九位兄姊弟讀書,記得她常對別人說:「千萬別放棄自身責任;逃避(或自殺)不能解決問題」。如今她已去逝,特撰寫此文,除了要感恩母親無私的付出,亦期望藉由她的事蹟,能幫助處於困頓無助的人,加油!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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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消失的「餐桌禮儀」
今晚去老家附近的夜市麵攤吃麵時,一位戴粗框眼鏡,看起來像國中生的客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主要是因為他的舉動,讓我想起以前家裡的「餐桌禮儀」。 這位客人在接了老闆娘的餐點後,都會輕聲說聲謝謝。乾麵來了,他說聲謝謝;清湯來了,他也點了點頭說聲謝謝;滷味遞到他眼前,他也是雙手畢恭畢敬地接過,一貫地說聲謝謝。食用餐點時,則是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品嚐著。 這位客人的「餐桌習慣」,不禁讓我的回憶漂回以前在奶奶家吃飯的時光。那時候,奶奶常常告誡我們這些小朋友,要把米飯吃乾淨,要懷著感恩的心吃飯,不能浪費任何盛到碗中的食物,不然的話會遭到雷公懲罰。只是,隨著出外闖蕩、年歲增長,先不說到底有沒有懷著感恩的心情吃飯,就現在的吃飯習慣,早就差到不知道被雷公劈了好幾回了吧。 看著眼前這位靜靜吃麵的客人,想必他應有很好的家教。只是,此時的我,面對香味四溢的麻醬麵,我的食慾竟然退了泰半。我想,是出自於一種對奶奶的訓誡的愧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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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故事在多雨的括弧裡
1 你問我。這些年孤單不孤單 我用舌尖口沫回答一座海的問候 我們討論寂寞的深度和救贖 語言裡都是毛茸茸的偏見和社會學 像裸露沒有紀念碑的旁觀場景 2 坑坑洞洞。如瀕臨老的句點 我在時間軸裡漂流。遺失 過往劣跡已寫成浮雲瀰漫的一帖泅泳 晴和雨。陽台上的懸崖風景最孤獨 我想把十九平方公里的月光寄給你。今夜 3 關上衣衿輕解的下墜。閃爍 在身體鍵盤按下不合時宜的序曲 時隱時顯。你將會聽到蜷縮的滂沱 在島上。在一叢叢梔子花的叫聲圍籬 一個人的擁抱都來自對永恆的愛和仰望 4 累了。就看山看海看遠方的自己 我們的緣很像你構圖潦草的抽象畫 其中懸浮著出走的簡筆和留白 亦實亦虛。空著的心。異化的私密四次元 我們都在討好對優雅傷痕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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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思念在心中 --王蘭芬為父親而寫的《沒有人認識我的同學會》
我近日讀《沒有人認識我的同學會》,作者是王蘭芬,內頁美術:陳柔含,由大田出版。 為什麼書名是《沒有人認識我的同學會》?難道是作者老是轉學,於是同學會時無人認識她? 不是。那是高雄大社國中第10屆學生的同學會。每一班的導師都受邀出席,獨缺3年6班的導師王競存,那是王蘭芬的父親。因為王老師已經辭世,於是王蘭芬代替父親出席,學生的年紀和她相彷,於是他們也叫她「同學」。 一個少小離家,輾轉來台的王競存,後來成為國中老師,以山東國語教國文,他是一個老實人,愛護學生、顧家、疼惜妻兒,待人接物謹守分際,從不取非分之財,他年年教「放牛班」,不愛讀書的孩子有各種花招,頑皮搗蛋,漠視校規。王老師從不打罵學生,總是苦口婆心,循循善誘。 因為我也曾教過很久的書,有多少篇章讓人感同身受,甚至不免為之動容。 書裡有王蘭芬的成長過程以及父親的故事。 父親逃難,吃了很多苦,離開家鄉遙遠,定居高雄以後,都騎腳踏車去偏遠的大社國中教書,單程就需要一個多小時,直到退休。愛讀書,有禮貌,待人客氣,最不願意給人增添麻煩。……父親的善良和端正形象呼之欲出。 書中有些有趣的描寫。晚年父親耳背,有一次要給父親過生日,父親也很開心,聽大家唱生日快樂歌。 王蘭芬在他耳邊喊著,爸!要許三個願望! 爸爸驚訝回答:「許三是誰?」 如此簡潔而又生動的描述,音容笑貌呼之欲出,令人讀來莞爾……。 同學會裡,如今已經長大的學生知道王蘭芬是王競存老師的女兒,紛紛前來告訴王蘭芬,他們對老師的感謝和懷念。有許多當年發生真實的故事曾經深深影響了學生,畢業以後,他們也都務實的工作,即使沒有飛黃騰達,也都在各行各業裡有著很不錯的表現。 可惜父親已經看不到了,但是,在天上的他,如果知道有那麼多往日的學生對他思念,也一定是備感安慰的。 其實,深深思念他的又何止是他的學生呢?還有兒女們。 好看的一本書,出於至情至性,所以特別動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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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滅七星步
「魏延!你好大的膽子!」姜維大怒,未待孔明先生阻止,便一劍斬了他!一片鮮紅血光自魏延胸前如蒲葵一般飛散而出,魏延在劇痛之下立即昏厥過去。 「文長,文長!你醒醒!」 「怎麼了?我現在……在哪裡?」 「你正準備走向丞相帳中,卻昏倒於此,是否身體有恙?」解夢占卜師趙直在一旁擔心地問道。 魏延低頭摸著自己的胸口,那噴濺而出的鮮豔紅光似乎還在視網膜上留有殘影,怎麼現在完全沒有傷痕?魏延想不明白,想到出神竟無法答話。過了半晌他才拍頭叫道:「對了!我要通知丞相緊急軍情,怎能昏睡誤事?」 魏延趕緊爬起來,把營帳大門掀飛起來並急衝進帳中,竟不小心踢滅了地面上擺放的幾根蠟燭。 「魏延!你好大的膽子!」姜維大怒,拔劍要殺了他。孔明先生想阻止,說道:「此吾命當絕……」可是劍氣快過言語,劍光一閃,姜維已將魏延的首級割開,鮮紅血柱向上噴灑而出,孔明只能搖頭嘆息。 「文長!文長!快醒醒!」 「怎麼了,我……在哪裡?」 「你正準備走向丞相帳中,卻昏倒於此,是否身體有恙?」趙直擔心地問道。 魏延伸手摸著自己的脖子,適才那噴濺而出的鮮血勁道似乎讓分離的頭顱衝高數寸,讓他的視野突然飛昇起來,怎麼現在完全沒事?這怪事讓魏延想到出神忘了答話。過了片刻,他才拍腿叫道:「對了!我要通知丞相緊急軍情,怎能昏睡誤事?」 魏延趕緊站起,把帳門掀開並急衝進帳中,卻踢倒了地面上擺放的幾根蠟燭。 「魏延!你好大的膽子!」姜維大怒,拔劍欲殺了他。魏延不明所以,孔明先生伸手阻止:「此吾命當絕,非文長……」可是姜維故意劍快一著,已劃斷魏延雙腿,兩道血水向地面噴得到處都是,魏延哀號一聲便昏過去了,孔明只能搖頭嘆息。 「文長!文長!快醒醒!」 「怎麼,我現在……在哪?」 「你正準備走向丞相帳中,卻昏倒於此,是否身體有恙?」趙直擔心地問道。 魏延伸手摸著自己的大腿,那鮮血……他終於發覺,噴濺的鮮血與消失的傷口已經不是重點了,然而魏延依然想不明白,過了片刻,他才拍手叫道:「對了!我要通知丞相緊急軍情,怎能昏睡誤事?」 不過,他暗暗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再度被殺,雖然用「再」這個字有點奇怪。他小心地走進了營帳,帳門被掀起後跟進一陣清風,吹滅了地面上擺放的幾根蠟燭。 「魏延!你好大的膽子!」姜維大怒,拔劍欲殺了他。魏延退卻數步,孔明先生急忙高聲阻止:「此吾命當絕,非文長之……」可是姜維用劍奇快,斬斷了魏延右臂,鮮紅血液噴得軍帳到處都是,魏延哀號後向後昏倒,孔明只能搖頭嘆息。 「文長!文長!快醒醒!」 「怎麼了,我現在……」。 「你正準備走向丞相帳中,卻昏倒於此,是否身體有恙?」趙直擔心地問道。 魏延伸手摸著自己的手臂,剛剛那噴濺而出的鮮血……他開始有點害怕,只是不知道該害怕什麼。魏延這次想了片刻,起身整理衣衫後說道:「我要通知丞相緊急軍情,請通報丞相。」不過,趙直回應閒雜人等不能進入。魏延自認並非閒雜人等,且有急事稟報,於是探頭探腦地走進營帳,帳門只露出一小縫隙,卻讓一陣強風順勢切入帳中,吹滅地面上擺放的幾根蠟燭。 「魏延!你好大的膽子!」姜維大怒,拔劍想殺了他。魏延準備向外逃出,孔明先生厲聲阻止:「此吾命當絕,非文長之過……」可是姜維執劍追出,刺穿了魏延肚腹,血水流至帳底並染紅了布料,魏延哀號向前倒下,孔明只能搖頭嘆息。 「文長!文長!快醒醒!」 「我…我…又來了……」。 「何事又來?可指夢中之事?你昏倒於此,是否身體有恙?」趙直擔心地問道。 魏延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那流了滿地的血腸……他雖然害怕再來一次,可是到底為什麼會這樣?魏延原想拍去身上灰塵,但又突然縮手回道:「我苦於夢中被刺數回,不過現有緊急軍情,是否能通知丞相?」趙直卻說閒雜人等不能進入。魏延自知非閒雜人等,但冒然闖入著實不妥,便無視正要幫他解夢的趙直,在帳前大喊「丞相!」,卻無人回應,再喊一聲「丞相!」裡面依然默不作聲。他只好悄悄走進營帳,帳門一開,風便湧入帳中並吹滅地面上擺放的幾根蠟燭。 「魏延!你好大的膽子!」姜維大怒,拔劍欲殺了他。孔明先生快言阻止:「此吾命當絕,非文長之過也。」可是姜維仍忿怒執劍刺向魏延,這次魏延早有防備,側身一閃,劍刃只穿進外衣夾層,魏延欲趁隙質問為什麼要殺他,姜維卻將劍柄一轉順勢拉出,便割開了胸腹,魏延瞬間便無法言語,逐漸倒下。孔明只能不斷搖頭嘆息。 「文長!文長!快醒醒!」 「我……我……我沒事!」 「你昏倒於此,怎會沒事?」趙直擔心地問道。 魏延伸手摸著自己的身體,想著這荒謬的重覆情節,雖然依然害怕再痛死一次,可是該做的還是得做。魏延用力推開一頭霧水的趙直,拔劍出鞘,邁開大步走進營帳,先用劍抵住姜維即將拔劍的手,再急速向孔明先生報告軍情。 此刻雖然無風湧入,然而沉著堅毅的腳步卻劃過凝滯的帳內空氣,捲起不小的渦流,把蠟燭的火光掃得飄忽不定,其中一隻最終承受不住擾動與搖晃,便寂然而熄。 姜維眼見如此情勢卻無法動手,只得焦急大喊:「魏延!你好大的膽子!」孔明先生歎息說道:「此吾命當絕,非文長之過也。」 導演終於喊「卡!OK!這次很好,大家休息一下。」 劇務組於是關掉「戲劇專用時光機」與「記憶置換晶片」總開關,導演走上前來稱讚飾演魏延的演員最後抓到了那種略帶自信甚至驕縱的神韻,才能夠完成踏滅蠟燭這一幕。隨後大家你一刀我一劍地用手假裝砍殺著小魏,這是他在片場裡的暱稱,其中演姜維的小姜最喜歡欺負他了,下了戲還硬要多砍幾下,木訥又資淺的小魏只能苦笑著東躲西閃。 這部戲的導演總是喜歡讓演員自由發揮,於是砸下經費買進最新的產品「戲劇專用時光機」:這款小型穿越機可調整局部時空回溯,攝影機只要放在作用範圍外,就能拍攝到裡面一次又一次的時光倒流情形,也可以節省現場清理血跡與重新佈置的時間。再搭配最近才量產發售的大腦記憶置換晶片,能讓演員忘記自己,全心入戲化為角色,可以磨練演技到幾近真實,導演非常愛用。 重拍三國卻採用時光機與記憶晶片這些另類道具的消息已流傳開來,吸引了雜誌記者前來採訪,使得導演頗為得意。然而記者看完這幕充滿血腥的戲之後,心中大感不解,便質問導演:「為什麼一定要用真劍?這演員被殺傷難道不會痛苦嗎?」 導演回答:「會!但這就是最大賣點呀!為了真實效果,也為了鍛鍊演技,反正可以立刻復原……」。 「糟了!導演!」現場工作人員衝了過來,踏壞地面上的燭台道具也不自知。正在宣揚本片特色的導演還未回應,一轉頭就已驚覺時光機已經不見了,工作人員說飾演魏延的小魏也失蹤了,但是並沒有人看到他離開片場。 西元234年某夜,五丈原突然出現一位不知名的奇人,如入無人之境地直接出現在諸葛孔明的中軍帳中,然而孔明卻不在帳裡走踏七星步或進行什麼祈禳法術。小魏望向外面,才發現孔明坐在帳旁怔怔地望著銀河而流淚。 小魏見四下無人便衝出現身,孔明驚疑為何有如此怪異人士出現在重重軍旅包圍的守備之中,疾問「來者何人?」然而小魏聽不懂當時的中原古音,機警的孔明看出這一點之後便取出紙筆寫下文句,兩人竟開始筆談。 「來者何人?欲取吾命也?」 「不,我來帶你離開這裡。」 「吾命將盡,欲往何處?汝乃黃泉使者乎?」 「唉……無法解釋這麼多,反正跟我走就是。」 小魏挾持孔明進入時光機,失蹤於五丈原。 劇場外,兩人的眼睛不斷望著小魏被殺死的這一幕。幕外的真‧孔明與劇中的假‧孔明不斷地同聲嘆氣。看完這一幕回到五丈原後,小魏又見到孔明抬頭盯著銀河,漸漸地紅了眼眶。在孔明的眼中,那銀河幻化成了南方山谷中火燒藤甲兵的眾多光點,每個星點都正在哀號,直到成為焦屍。若是皎皎星河竟會讓人聯想到如此悲慘的過往,想必此生再也無法安然欣賞天上的星座了。 孔明聯想起小魏所扮演的那一幕戲,雖不知為何他會重複被殺,但應該也有著類似的哀痛吧?於是,在孔明的要求下,小魏載著孔明回到隆中,勸阻年輕的孔明下山。那一瞬間,出現了一個新的平行宇宙,那裡的歷史缺少了三國時期,不過殺伐並沒有因此減少,只是多了兩個隱居隆中的隱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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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
隨著時代改變,但是媽媽深受婆婆的影響,還是堅持除夕要採買糖果、米姥、有剩飯、年糕發糕蘿蔔糕等,連橘子都要五個成一組的排列成形,並清理神位買拜拜用的紙錢。 弟弟與弟妹基督徒不可能拜,我也看不太懂,不過看爸爸好像覺得拜與不拜都無謂,還直說迷信,真不知道是祭哪邊的祖先? 話說覺得奶奶說的話真得很有智慧,說生前盡孝好過死後拜豬頭。 不過看到媽媽忙東忙西的,讓我想到小時後大家一起分工清理還貼春聯的情景,一起圍爐的情景,只是現在已不復見。 不知道何時開始除夕變成中午跟久違難得相見的弟弟在外用餐,即便是疫情弄的口罩不離身,愈是少見愈是渴望相見,這就是所謂的父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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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的母親
我的媽媽,是金門第一個女校長,她的名字叫汪謹敕。 媽媽於2019年1月突然在家中風,隨即被送往新店某大型醫院,中風當晚我急忙趕去醫院,她還稍微能講話,可是接下來的情況卻出乎我的意料。 媽媽送進醫院後,身上被插滿了各式管子,鼻管、胃管、尿管、輸液管、點滴管……,她變成了一個還有意識卻完全不能動、不能說話的病人。 每天媽媽睜開眼睛,就只能呆呆的盯著天花板,她唯一能做的事大概只剩下呼吸了。一開始我們以為這只是臨時的,過幾天管子就會拔掉,後來醫生才告訴我們她的餘生都將如此度過,聽到這我的心都碎了。 媽媽從小就最疼我,可惜因我住的地方離醫院很遠,所以每個禮拜只能去醫院探望媽媽一次。印象很深刻的是有一次我去看媽媽時,她突然十分激動並用力地想把嘴巴的管子拔掉,可是因醫生一再囑咐我們千萬不能讓她拔管子,否則再插回去會很麻煩,所以我只好使勁的拉住媽媽的手。 那時媽媽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我十分驚訝她竟能暴發如此大的力氣,殊不知這不過是她臨死前最後的掙扎,她耗盡生命僅存的一絲氣力只為了想跟我說話。 媽媽試了兩三次沒成功後,眼角竟慢慢的滴下淚來,我當時還搞不清狀況,以為她只是用力過度或累了,殊不知這幾滴眼淚代表的是她對世間的不捨、生命的絕望與醫護的控訴。 沒過幾天,2019年2月25日,媽媽終於離開了我們,從病痛中解脫。去世時她變得非常的瘦,全家沒有一個人認得出那是我們以前的媽媽,此時我才突然明白住院這四十幾天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葉金川曾說:「兒子們,記著……不要串通醫師凌遲我,不要插鼻胃管,多拖幾天,並不會增添我生命的色彩。」即使是一個健康的人,躺在病床上四十幾天不能說話不能動也會崩潰,何況是一個病人呢? 媽媽生病前曾在雙和醫院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沒想到最後仍不得善終。我真心希望類似的悲劇不要再發生我或其他人身上,期待未來台灣的醫療在救人治病之餘,能更重視病人的心理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