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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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寫花蓮鯉魚潭
佇立在鯉魚潭邊,周遭蓊鬱林木遍佈 遼闊安撫了蒼茫情緒 是花開的季節,潭水清澈如鏡 循著野薑花及螢火蟲群聚所在 繽紛花瓣叩我心房 螢火閃爍招手天際星星 來一場無聲對話 潭心月圓 我們記取閱讀詩詞的共鳴回音 中有搖曳的明媚笑聲 啊!皎潔月色寧靜祥和中 諦聽水聲哼起長短調 無數腳印踩踏出驚嘆號 來吧!就隨季節往返棲息 趕赴那放懷心胸的世外桃花源 吟誦釀酒般詩篇,真情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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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日薄西山,這才懂
日子總是這樣過,「酸甜苦辣、悲歡離合」橫豎堆疊交織成歲月,人生不就是這片片曲目串聯成的一場沒有彩排的演出。過程中怎樣抽離難以喘息的羈絆,跳脫有形無形的桎梏,這難解的習題並沒有因年歲增長而豁免。 疲累、煩悶、焦慮、恐慌……如何稀釋? 「放輕鬆,深呼吸,慢吐氣,調勻氣息,自然抒懷。」醫生問診後和顏悅色這樣娓娓道來。 「都過了從心所欲之年,還要學呼吸啊!」我心中這樣嘀咕,不以為意的抿嘴一笑。 歸來,疑惑,這樣就能昇華嗎?就能排解抑鬱嗎?臨窗忖思,想著,想著……。 想著那個屬於青春不留白、不識愁滋味的年少時光,喜歡珍藏一些看似垃圾的無價之寶,偶而拿出來回味,塵封的往事躍然紙上,也許又一次怦然心動,也許又一次黯然神傷,煙消雲散已過去,又是嶄新的開始,像剛出爐的麵包,香純,繼續揚著一張稚嫩的臉,無憂無慮編織夢幻。 那就思華年?唉!青春早已遠去,何來美夢? 想著時間軸停留在為誰辛苦為誰忙的人生階段,周旋在家庭與工作間,像陀螺般打轉,馬不停蹄。孩子睡了,身倦了,心也累了,倒頭睡,無暇整理煩悶,讓它隨著夜幕積沉,積沉。終究逃不過曙光的呼喚,又一天「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開始,如此周而復始,喘不過氣,別陷入深淵,轉念,買件新衣漂亮一下,開心。 也來個彩衣妝點?唉!妖嬌不起來了。 想著孩子離巢後,時間多出空白的時日。職場的爾虞我詐,日常的凡塵雜瑣,還有揮不去的那些「不由得的」,怎辦?日子還是要過。某日閱報,看到報上生活點滴的文章,忽地驚喜,似乎找到撥雲見日的解方,爾後抒發心緒就敲打電腦。每每優游浩瀚文字大海,翱翔海闊天空之際,內心湧起「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豁達心境。 玩玩文字排列組合吧?無奈!視茫茫,靈感缺缺。 旭日東昇,晨露在葉尖閃著晶亮,真美。黑檀木上兩隻白頭翁唱歌輕跳,好快樂。索性起身走到院子,不覺展臂深呼吸,瞬間陣陣清爽氳氤在鼻息,暢懷,舒服啊!嗯,醫生的話是對的。 此刻我心平靜,原來「深呼吸,靜心神」,走向日薄西山了,這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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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一旦難以咀嚼而囫圇吞,萬一哽在喉嚨,讓呼吸道阻塞而沒有及時處理,或許距離到蘇州賣鴨卵的時間就不遠了。然而不管韌痡痡或是硬硞硞,就是不能把它拿去餵狗,或是被夭壽死囡仔大箍呆倒入屎礐做肥料,那是會遭受天譴的。但如果想送給左鄰右舍請他們幫忙吃,只要聞到那股漚味,可能沒人敢要,甚至還會受到批評;要是靠她自己一人想把這些肉乾吃完,可能到了秀香生小孩,自己做了阿嬤還吃不完。 仔細想想,當初她的做法是不對的,不但沒有讓美卿那個富婆難堪,反而因自己的貪心,嫁養女,收聘金、收黃金、要豬肉,除了遭受村人諸多的批評,也替自已製造不少困擾,實在不該啊!她之前因吃了這些漚味的豬肉肚子痛又落屎,可能是老天爺在懲罰她,或許連祖龕裡的列祖列宗也看不過去在警告她。 總而言之,她這輩子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她不該在村中無緣無故就與人爭吵,而且還口無遮攔亂罵人,甚至開口就是夭壽、袂好、摳頭、絕種。她不該苦毒新婦仔,開口閉口就是夭壽死囡仔、袂好死囡仔、摳頭死囡仔、填海死囡仔、膨肚死囡仔,然後再以藤條伺候。她不該藉著嫁新婦仔的機會,向男方索取聘金八千塊,豬肉四擔,黃金八兩。除了破壞社會善良的風氣,而且放話只要少一點就不讓秀香上花轎的苛刻條件。她不該違背習俗「豉新婦仔肉」,而且還讓它腐壞發臭又生蟲……她這輩子做的壞事,簡直一籮筐,說也說不完!(一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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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出洋客闕佚補實
數年前,與「金門出洋客製作小組」出訪菲律賓、馬來西亞後,有鑑於付梓急迫不及排印部分文稿,就此加以補實,冀求完整,不失遺憾。 一、馬尼拉「菲律濱金門同鄉會」前副理事長蕭羅敏與蕭德宗賢喬梓 馬尼拉「菲律濱金門同鄉會」副理事長蕭羅敏的祖籍為東蕭,2012年訪談當時從事鋼鐵電器行業內銷,工人約有四十人之眾,每月發薪約需菲幣五十萬元披索之譜,訪談當時菲律賓的基本工資約菲幣一萬一仟元披索左右。忠厚務實的蕭羅敏副理事長,娶妻邱自武之女邱慧玲,生養一子蕭博之和一女蕭真妮。為款待出洋客製作小組,還特地設筵於一家頗具規模和特色的西班牙餐廳,帶領小組成員領受一番別具滋味的西班牙餐飲況味,著實令工作小組成員不勝感懷! 訪談當年九十四歲高齡的蕭德宗是蕭羅敏副理事長之父,亦是金門農工職校退休校長王添富之舅。排行第四的蕭德宗老先生,於1937年日本掌控菲國的前一年1936年7月,十八歲時,由金門搭船至廈門,再至馬尼拉、宿霧,終抵依里岸投靠大哥,原居菲國與大哥共同經營碾米廠的三哥,則於同年回返金門結婚。 蕭德宗老先生起初在依里岸,兼從事地瓜、花生的買賣,採出車至外面收購後,再轉賣客戶模式,非在家直接等候客人上門購買。當時由蕭德宗自山上運送米糧下山,再用宿霧的船運與卡加嫣的陸運完成各地貿易。當時卡加嫣的林克山、林克土、林克凱三兄弟也是向蕭德宗買米。1948年三十歲時,蕭德宗在馬尼拉與晉江人吳維妙女士成婚。 據蕭德宗老先生宣稱,自1936年搭乘安正的船出洋至菲國後,蕭德宗與哥哥每月皆透過信館寄「番信」回金,每月寄菲幣三十元,當時的幣值較大,菲幣三十元已非小數目,一般人寄菲幣兩元情形甚為普遍。 1945年第二次大戰期間,蕭德宗離開依里岸,跑至山上游擊隊。日兵撤退後,換美軍進場,祖籍東蕭的蕭德宗,遂與青嶼人楊永浪、東蕭人蕭清鎮、後浦北門人邱允添、東珩人吳揮揚、斗門人馬文德合開「金山公司」,初時只有四人合資,其後加入兩人成六人公司,營業項目本在跑水,有遠見的蕭德宗遂用個人信用採買椰乾、餅乾等土產生意,品項包羅萬象,套句蕭德宗老先生的幽默話:「棺材不做而已。」當時的貨源充足,商會會長又是大盤客戶,蕭德宗老先生大抵把椰乾直接批給商會會長,由盤商再船運至美國……等各國販售,商機宏大。不幸長子蕭廷芳離世後,改由次子蕭羅敏接辦。 回憶往昔出洋景況,一般皆由旅行社辦理,抵達目的地後,旅行社會至碼頭接人並代辦手續。詼諧有趣的蕭德宗老先生續言,當時他在依里岸「中華商會」捐助一間華文學校,有糾紛皆由商會理事長負責協調。訪談當時該華校已有菲國人入學就讀,因華文潮流舉世正夯行。以前的老師較為嚴格,華文課程也較多,大家較有興趣學習,學習亦較具成效,如今在菲化的教育政策下,菲國的華文教育堪慮。採訪時在菲律賓境內,則尚有《世界日報》、商報、其他日報等四大華報通行。 蕭德宗老先生再言,金門人出洋菲律賓,以珠山人較居多數,李姓、張姓、蕭姓之人較少。初抵菲律賓,金門鄉親多居住依里岸、宿霧和馬尼拉等地,彼此方便照應。今日年輕的金門一輩已多菲化,已不大會講閩南語,像蕭德宗老先生的孫輩們,即由蕭德宗老先生的子女輩負責教導。子女方面,蕭德宗老先生共生養六位,老大蕭廷芳,為長子。老二蕭羅莉(譯音),為長女。老三蕭羅敏,為次子。老四蕭章利(譯音),為三子。老五蕭蘇珊(譯音),為次女。老六蕭彼得(譯音),為四子,現在美國擔任醫生之職。 年輕之時,常會忖思回返金門,也常想賺錢建蓋自己的房舍,因此,多次建議時任會長的林克山,要多舉辦回金門的活動,也常鼓勵金門鄉親多回去故鄉走走瞧瞧。而今,年歲已大,同鄉會舉辦任何活動,蕭德宗老先生自言已無法再主意要求;僅能每日清晨四點起床,五點到公園活動筋骨,七點即回到家安度規律的家居生活,日復一日,僅此而已。倒是家鄉金門東蕭近年修建宗祠,蕭德宗老先生捐資絕不落人後,還計畫2012年10月趁國慶回臺之便,再重踏金門故里一次。 二、宿霧「金門同鄉會」前理事長黃世民 「宿霧」之名,顧名思義,即因早上時分,由山上俯瞰,能見到雲霧繚繞,故稱名之。談及出洋情況,「宿霧金門同鄉會」黃世民前理事長再言,祖父黃永於1890多年首先下南洋賺活,1898年一度回到金門,並在金門生下黃世民前理事長之父黃連欉。黃連欉誕生不久即被帶往菲律賓,十五歲時再回金門與翁明昭小姐成親,翁明昭是金門舊式社會綁小腳的女士,直至九十多歲才過世。 「宿霧金門同鄉會」黃世民前理事長的雙親共生養四男四女,前五個小孩在金門出生:老大、老三、老六和老七是兒子,次子當醫生,三子即黃世民前理事長,四子從事建築業。老二、老四、老五和老八是女兒,長女在金門讀書,即依里岸「蘭佬中華中學」中文部薛芳芳主任之母。次女是商業碩士。三女是小兒科醫生,三女婿是外科醫生。四女住依里岸,嫁古寧頭李姓人家,做生意維生。憶及童年往事,黃世民前理事長記得母親翁明昭女士因綁小腳,出門易被指指點點,養成不愛出門的習慣。又因母親不會講菲律賓話,故幼時多教導子女講閩南語。父親則交代兒女要結婚成家,應以華人優先考量。 1951年,因匯錢回金門時,菲國政府多所限制,金門鄉親同感不便,故大家聯合起來設立同鄉會,迄今已七十三年,並藉年節金僑眾人齊聚一堂舉行聯歡會,共話家常,其樂融融;每次聯歡會約有二十桌之多,少部分年長者無法前來稍覺可惜。農曆正月初一的聚會,早期還有蒸年糕之舉,格外感受到過年的氛圍,如今多買現成年糕充抵,已減少那份大夥炊煮的樂趣。中秋佳節則會舉辦博狀元餅和吃月餅活動。此外,如遇婚娶情事,訪談當時賀儀約須菲幣一仟元之禮物,倘是二仟元之禮物將更為美觀,目今已多有使用禮券代替的方式。如遇喪葬情事,買花慰問即可,倘是較困苦人家,則可由眾鄉親出資相互幫忙。因此,本地菲國人頗羨慕金門人的團結,廈門……等他地人羨慕之餘,也仿傚紛紛自組會社。 「宿霧金門同鄉會」的黃世民前理事長娶南安小姐李美治為妻,夫妻相敬如賓,一家和樂。四個女兒皆在菲律賓誕生:長女現任婦產科醫師,女婿則是泌尿科醫師。次女是電腦博士,移居美國。三女就讀會計商業類科,從商。四女是電腦碩士。走訪菲國期間,多虧黃世民前理事長一路陪同淋雨、曬太陽相隨,得以順利圓滿完成訪錄使命,特此致予萬分的謝忱。(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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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某天,虎嬸仔心血來潮,決定炒一塊肉乾來吃吃看。她掀開缸蓋,伸手進去隨便拿出一塊,雖然「硬硞硞」,但卻沒有嗆鼻的臭味,反而有柴灰的味道。她不免暗自高興,想必這些肉經過她的烘烤,已不會生菇發綠又生蟲,一定能夠保存很久,讓她天天有肉可吃。如果不是她頭腦好,利用煮飯或煮豬飼料、燒柴火時把它烤乾,萬一再碰到這種太陽躲在雲層堆裡的陰雨天,勢必會眼睜睜地看到它發臭生蟲,然後拿去餵狗,替長年吃小孩大便長大的狗兒加菜。 虎嬸仔先把肉乾洗乾淨,因為硬硞硞的關係,不得不先把它放在水裡浸泡。待泡軟後再切片加上作料下鍋炒,一旦炒起來,絕對是一道芳絳絳的美食。儘管它放太久而失鮮,聞起來仍然有一股濃濃的漚味。可是能吃的東西,她不能暴殄天物,雖然曾經發臭又生蟲,但經過她用柴火烘烤,或許寄生在肉裡的細菌,都會被烤死。如此,吃起來肚子就不會痛,也不會落屎;而且有肉吃,總比食安茨糜配菜脯好上百倍。 可是還有一個大問題,任憑她把它炒得芳絳絳,但她心知肚明,夭壽大箍呆寧願食安茨糜配菜脯,也不會動筷子夾一塊放在嘴裡吃,簡直是不知好歹,也辜負她的心意。尤其她年事已高,牙齦有些萎縮,牙齒也掉了好幾顆,還有一顆臼齒在搖動。若要吃這些烤過又炒過的豬肉,或許會有一些困難。儘管用水泡了很久,但豬肉吃起來還是「韌痡痡」,豬皮則是「硬硞硞」,而且「無甜無味」、「無味無素」,還漚香漚香,空有一個「豬肉名」。(一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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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頓書架
手機資訊 發展迅速 紙本書籍 越少翻讀 看滿塵的書架 決定整理 過往數十年的點點滴滴 感觸 千絲萬縷 雜誌期刊 月刊週刊 暢銷前十 推薦名著 竟然 一如新購 我 凝視 驚懼 膽怯 書名 著者 知曉 內容竟無絲毫煙雲 日日相見 陌生如初識 泛黃詩詞文集翻出 一篇 一篇 未寫竟的文稿 展讀往日舊文 當年 青春飽滿 綻放如豹雄心 夢想飛騰如箭 漫漫征途 漂洗滄桑 如今 手足老繭 額頭深溝 時光築起高牆 夢想和歲月 一起荒蕪 桌上地上 成堆書籍 見證我 青年壯年老年 稜角鋒芒 到 沉靜無言 到 圓融自在 書本引導 思想雕鑿 修行頓悟 助益良多 今日捨離回收 再次拜謝 心有喟嘆 卻 了無罣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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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瑤的第一個戀人——我的母校的蔣仁老師
窗裡是沉悶的世界,窗外是如煙如雲的夢幻。 ──瓊瑤 我認為每一個人的一生當中,都必須抓住機會,至少談一次刻骨銘心的戀愛。不論結果是幸福的還是苦澀的,只要是曾經魂牽夢繫、難捨難分過,那便是十分值得了! 瓊瑤的第一部小說,也是林青霞的第一部電影《窗外》,是描寫瓊瑤自己年少時一段苦戀的故事。相信現在已經是85歲的瓊瑤在午夜夢迴之時,這段戀情在她心中仍舊激蕩不已。 瓊瑤18歲就讀北二女的高三班時,與大自己25歲、時年43歲的國文老師蔣仁相戀了!瓊瑤的母親極力反對這段戀情。她想方設法取得瓊瑤與蔣仁合寫的一本日記以後,拿到教育部去告發蔣仁,造成蔣仁遭北二女辭退。之後瓊瑤也因為母親阻斷這段戀情而自戕過。 蔣仁先轉到中壢高中,之後再轉到我的母校左營高中。在我高中三年當中,在校園中不時可以看到蔣仁老師的身影。推算起來,我高中畢業那一年,他已經有63歲。我對他的記憶已十分模糊,只記得他頭髮梳理整齊,中等身材,時常穿著白襯衫,有著濃厚的文人氣息。 他始終是教他最拿手的國文一科。據曾經被他教過一年國文的同學說,他上課時從來不提瓊瑤,也不提那段戀情。當時小說版與電影版的《窗外》都已發行,全華人界都知道那段戀情,因此同學們更不敢問他那件事了! 蔣仁老師的國學基礎非常深厚;隨手捻來,盡是詩詞歌賦,難怪喜歡文學的瓊瑤如此欣賞他。他上課不趕進度,感覺比較像是在教研究生。他也不會給壓力,還告訴同學們:「你們想聽就聽,不想聽也沒關係,只要不妨礙其他同學就好了!」 蔣仁老師跟電影裡「康南」那個角色的形象還是有一段差距的;當然我讀高中時,與電影中的時間背景已相差了近20年。他的煙癮很大,因此牙齒上積了很多煙垢。他的鄉音很重,又有缺牙,因此聽他的課是有些吃力的。如果讓瓊瑤看到20年後的他,恐怕會很心疼吧? 蔣仁老師在我們求學那些年身體就不是太好。他假日時會坐車去高雄市區走走。大約在民國68年,也就是我們畢業之後三年,有一天,他竟然在從市區回左營的路上猝死了!拋下了世間一切的恩怨情仇。 他一輩子深愛著瓊瑤。瓊瑤曾經寄錢給他,但他並沒有把那些錢花掉,而是拿去做了一套壽衣。他曾經對朋友表示:「這不僅是一套壽衣,而是編織了兩人的真誠與純情的一套衣服。我要穿在身上到任何一個地方去。」 師生戀、老少配不太容易為社會所接受,然而,我仍認為終身守著這份愛情的蔣仁老師是一位有著高尚情操的君子,也是一位純情的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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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居吾述】 夜雨讀詩憶往,杯酒敬華年
清明之後便是穀雨,這是春天最後一個節氣,意味著人間即將揮別春天,迎來萬物快速滋長的夏季。而深夜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雷雨,將酣睡的我給驚醒,或許是濕氣的關係輾轉難眠。索性起身拿了那瓶很少被關注的高粱酒和一口杯,坐在書桌前翻了本詩詞集錦來當「下酒菜」。本以為可以很快助我入眠重回夢鄉,畢竟明天一早還得上課教書去。不想翻了幾篇懷殤的詩詞,反而撥動了自己的心絃,只能開啟筆電不書不快。突如其來的工作奪去了自己寫作的時間,大半年來被悶得心裡直發慌起來,既然睡不著就乾脆敲打鍵盤吧! 想想自己的人生也已經過了半百,也該是回首審視來時路的時候了!漫漫人生旅途起伏跌宕、有風有雨、也有絢爛虹彩,但刻入心扉卻總是那些難以承受的遺憾。花開有時落、英雄會暮年、美人會老去,而人生最容易卻是「犯錯」!公侯將相也有未遂的心願,文采卓越的詩人不是卷卷盡寫心中憂愁嗎?遺憾的是初見少年拉滿弓、不懼歲月不懼風,可終究是東風吹醒英雄夢、生活磨平了少年心。本以為山一程、水一程,人生何處不相逢;到頭來卻發現一別再無歸期,相見只能在夢中。回想白日課堂上看著下方洋溢青春學子們的模樣,此時竟泛起了些許的感慨,不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辭強說愁。而今識得愁滋味,欲語還休、欲語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回想那一年少年的自己,懷著江湖夢、立志千里之外,背起了行囊遠赴他鄉。試問人生誰不曾年少輕狂?誰不曾克己復發胸懷天下,鮮衣怒馬氣宇軒昂?直到千帆過盡,方知柴米油鹽皆非易事;青絲漸白、才懂匆匆歲月不饒人。飽嚐世事冷暖之後,才曉得江湖問路不問心的道理。經歷了人情世故,才了悟到人間多的是闢不開的荊棘與繞不開的泥淖路。再回首,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回想至此,舉杯遙敬記憶裡當年狂狷的自己。逝去的少年心成了詩與遠方,化作深沉的記憶和躍然紙上的墨痕。 近年來發現自己很容易被一些電影和書籍打動,過去覺得平常甚至是搞笑的電影,再次看時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年輕時看周星馳的大話西遊,只覺得劇情搞笑且無哩頭,前一陣子再看卻感動莫名。現在才知原來要救紫霞仙子就得打敗牛魔王,要打敗牛魔王就得成為孫悟空,而成了孫悟空就得斬斷情緣。人生的選擇竟是如此的困難,不管怎麼選擇都難逃失落。世事難兩全、得失總相伴,或許人生本就不完美,遺憾才是常態。或許這正是「初看不知劇中意,再看已是局中人。」再讀西遊記發現人的一輩子就是一場修行、一難接著一難,唐僧是我、悟空是自己那顆有七十二變的心、豬八戒是情慾、沙悟淨則是任勞任怨的日常,而白龍馬就是人生的方向,駝著自己、不到人生終點無法放下。老記得母親最常跟我說的那句人生哲理:「人出生就是要來吃苦的,要不然為何一出生就得哇哇大哭呢?」這不正應驗了佛家所說的「生即是苦嗎?」 或許人生本就是一連串的相聚與別離,你我早晚各殊途。幾年前母親離開、與我成了殊途陌路的親人,所有過去相處的點滴沉入了心底,只剩下那屢淡淡的哀愁與遺憾。數十年之後我何嘗不是要揮別自己的小孩,捨棄現在的所有、奔向人生終途。就像蘇東坡遺憾「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周遭的人們與我緣起緣滅終是別離,但至少你我曾經共同看著那輪明月。而李太白則是「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是啊!若知自己無法承受,當初何必開始,走過這一遭呢?但人生更多的時候是你無從選擇,只能默默的接受這些莫須有的罪受。晏殊感慨「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生命裡不斷重複出現與逝去,如此的迥異卻又相似,人生竟是不斷的在悔悟當中輪迴。陸游只能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藉由共情想像,來撫平內心的傷痛。李商隱則坦然悔悟過往「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那此時此刻的自己呢?木然無語,只能在斟酒一杯,且問己心! 憑空望著書架,想起了徐志摩在「我兒彼得」一文中追悔早逝的兒子,面對差使般的命運,也只能無奈地往前走,直到生命被喝止的那天時,才得以放下生活加諸在身上的磨難。朱志清站在月台上,看著身材顢頇的父親彎腰撿拾橘子時潸然淚下,也是發生在別離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人們總是要在面對失去的時候,才會想到要去珍惜。記得英文單字裡有個很有趣的字miss,這字的中文翻譯有:遇見、想念,和失去。想起大學英語課時,老師曾寫過著麼一句話被我記在那本收藏卅多年的筆記本中:「I miss you then I miss you, but in end I miss you.」意思是:我遇見了妳,然後我想妳,最後我還是失去了妳!當時覺得這句話很酷,很適合在女性朋友前賣弄。而現在了悟到,這不僅僅只是在說愛情,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不也是如此嗎? 有人說:人過了中年後很容易悲從中來,容易莫名的被眼前事物感動、觸景生情。即便強忍住淚水、壓抑著情緒,但心知肚明,若不是背負著現實世界的外在形象,恐怕早已泣不成聲。「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這是唐琬回應了陸游的遺憾,瞞的不只是旁人,亦是自己吧!情感遊走至此,也只能和徐志摩一樣,對著虛無投出一個虛問。酒醉耳酣之際,心之所想的全是過往,思之所及皆是回憶,眼之所見盡是遺憾。想想我們常常會執著於要一個結果,但或許那只是在執著一個未能如願的遺憾吧!接受遺憾不是消極,更不是面對命運的無賴擺爛,而是對人生的坦然!以前只曉得悲痛不已,直到經歷了大喜大悲之後,才學會了接受生命中的缺憾以及對生命的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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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穴洗衫窟
新竹縣新埔鎮,是一處景色優美的客家聚落,有密度冠全國的宗祠,也有不少老商家和懷舊設施,是一處尋幽訪勝的好地方。 為領略豐美的客家風采,偕內人前往探訪,漫步古樸老街,在潘家古厝前看到一處早期農村的洗衣池,周邊有蒼翠的樹木和果菜園,宛如鄉間祕境。 池畔設有立牌簡介,經了解此景點稱「螃蟹穴洗衫窟」。其命名緣起,係因潘屋的三合院建築,整體外觀配置猶如螃蟹樣貌,巧妙的是,屋前這座天然湧泉池常年冒著小水泡,猶似螃蟹吐泡泡,因而名之。 懷舊洗衣場域,讓人倍感親切,池水相當清澈,樹影倒映水中,充滿詩情畫意。洗衣石由於使用頻繁,每一塊都呈現光滑的外貌,別具特色;值得一提的是,洗衣池四周整理得十分乾淨;的確,用心維護環境,就能營造良好空間。 與前來洗衣的阿嬤閒聊,她拿出傳統洗衣肥皂給我看,她說:「傳統肥皂較環保,用這種肥皂比較好,這地方有樹蔭,洗衣很涼快,順便和老朋友聊聊天,感覺真不錯,鄉親都很愛護這個池子……」她臉上流露在地人的自豪,與知足常樂的喜悅。 洗衫窟,呈現客家族群的勤儉樸實,亦傳送著農村滿滿的人情味,懷舊設施依稀潛藏一份歲月醞釀的深厚情誼;的確,愛護與善用自然資源就能彩繪出優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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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鹿初慕溪水
曾經肉身低到塵土之裡 領略道路的真實義 抬起頭 瞥見白雲隨風挪動身軀 橡皮擦一樣 擦亮了天空藍 此刻關閉所有眼目 借古典樂流 鋼琴黑白鍵敲擊 清洗千年一身的塵埃 蛙式涵泳 聽覺便敏銳而甦醒 踏過荊棘而來 春光又開滿了花 我們攜手走進歲月的深處探訪 曾經千行淚寫萬字文 不能挽回地翻篇 同樣一隻筆 若干年後趁著東風踏青 瑰意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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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
一個人獨自坐在尚義機場的候機室,聽著音樂,閉目養神。「學長你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一跳,睜開眼,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婦人就站在面前,沒等婦人自我介紹,我立即回應:「好久不見」。看我的表情她知道我記得她,不用再多說,我的臉應該有點紅,有些不好意思。 國中畢業那年,考完高中,沒事做,常回學校打球,順便幫英文老師改改作業,偶而也去幫忙監考。拿著考卷走進教室,立刻引來一堆女生嘰嘰喳喳。我也算有點名氣,很多人認識我這個學長,平常只會從窗戶外面偷看,今天居然登堂入室假裝老師出現在講台上,我一聲「考試」壓下即將暴發的吵鬧。 幫老師監考已駕輕就熟,但每次來這女生班還是有些靦腆,有點不自在。我走下講台,來到一位學妹旁,偷瞄一眼考卷,真是不行,太多錯誤,我用手指了一下答案,這算是公然作弊,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早已被後面的同學看在眼裡,對這位學長的居心不良她們清楚得很,沒少過八卦。 金門只有一所綜合高中,有高職部,顯然學妹很不會唸書,連高職科都沒考上,畢業後就去台灣就業,幾乎沒再見面,沒有消息,我的「青青子衿」沒有下集。大學時有一年回家過年,回台灣的船上再度相逢,我獨自一人在甲板上吹風,她偷偷地幫我買了一個熱便當,因為跟家人在一起,沒能與之敘舊。船靠港後,大家急著搭車回工作崗位,當時有野雞車遊覽車會來金門同鄉會載客,給錢就上車,我們上了同一台車,她弟弟與我同坐,我是百般不願意,路途遙遠,回台北的路要坐很久,或許可以換個位子。我終究沒有等到機會,當時若坐在一起,會不會就在一起了,想太多了。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沒有留下聯絡方式,台北一別竟是四十年。「立榮飛台北的客人請準備登機」,手裡拿著手機,心裡想著要不要跟她加個line,開不了口,早已是「使君有婦,羅敷有夫」,還想怎樣,我飛台北,她飛高雄,有緣的話會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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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或許,能想出這種點子的人,只有她這隻青瞑牛,如果說她是天才,似乎一點也不過份。即使美卿那個富婆,頭腦也不一定比她好,其他人更不用說。實際上,有錢只不過是一個好看不好吃的守財奴而已,並沒有什麼好羨慕的。而且她講究衛生又怕死,隔夜的飯菜不敢吃、肥豬肉不敢吃、不新鮮的食物不敢吃……,不敢吃的東西簡直一大堆,所以一定會短命。但她卻恰恰相反,死雞死鴨也吃,臭豬肉也吃,吃剩的隔夜菜飯也吃;要是臭酸,則留給秀香這個夭壽新婦仔吃。所以依此看來,她一定會長壽,不會早死。 倘若從一般人的壽命來推測,假如是窮人,短命還情有可原。因為窮人多數營養不良,從事的又是粗重的工作,所以四、五十歲就到蘇州賣鴨卵的人多得是。像美卿這種有錢的富婆,吃好、穿好,又不必上山耕種,每天過著悠哉游哉的生活,理應活得久一點才對。要是讓她這個窮老太婆,送有錢的親家姆上山頭,那不是很諷刺嗎?故而美卿這個富婆可得搞清楚,愈怕死的人,死的愈快。最好是不要挑食,要懂得「垃圾食垃圾肥」這句話的意涵。 只見虎嬸仔得意地笑笑,然後情不自禁地抬頭仰望穹蒼,竟又語無倫次地數落起天公祖:「夭壽天公、袂好天公,雨注汝落袂要緊,肉我已經烘焦啦,一塊一塊烘成肉乾,共伊囥佇缸內,日後若欲食就有。汝閣落三暝三日的雨,阮嘛無咧驚!」若從這方面來說,或許虎嬸仔是贏家,可是一旦吃了發臭又生蟲的肉乾,是否會平安無事,還是像之前一樣,一直落屎、一直落屎,落袂煞,如果真是這樣,那便是輸家。 (一四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