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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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綏履殿」還是「履綏殿」?
「綏履殿」是養心殿後寢宮東耳房。明代建築,明.嘉靖年間稱為「隆禧館」。清.雍正後稍有修葺,但一直未名,清.咸豐年間始名曰「綏履殿」,後來曾改曰「同和殿」。光緒初年又再改稱「體順堂」,堂前掛鈐有「慈禧皇太后御筆之寶」的「體順堂」匾。 那既然是綏履殿,怎麼又有履綏殿呢?它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呢? 咸豐十一年,慈禧與慈安在熱河與恭親王奕訢聯合發動了「祺祥政變」,同年十月初九日,載淳在太和殿正式繼位,而在熱河時頒布的年號「祺祥」尚未完全實施。回京後,朝政變遷,有人提議更改年號,慈禧太后便命王公大臣商議。最終慈禧採納了大學士周祖培的奏議,廢止「祺祥」年號,改用「同治」年號。「同治」,表示兩宮太后臨朝同治之意,或者有兩宮太后與恭親王懿親輔翊之意,或說兩宮太后與眾大臣共理朝政之意。之後攜六歲的同治皇帝回到紫禁城,執掌權力,準備垂帘聽政,短暫時間與同治皇帝居住在養心殿後寢殿,後來慈禧與慈安移住在長春宮。慈安住在長春宮配殿之一的「履綏殿」,慈禧住在平安室。這其中的「履綏殿」命名改自養心殿後耳房「綏履殿」,「平安室」的命名則改自養心殿後寢殿的「隨安室」。 弄錯綏履殿與履綏殿的人,所在多有,其中還不乏大家,「有村鎮處有高陽」的美譽的許晏駢,高陽出生于錢塘望族許氏,同治初年的軍機大臣許庚身是他的曾叔祖,受家中長輩熏陶,對歷史有濃厚的興趣,尤其是清史。後人評價高陽將清人的日記、筆記、野史、雜著、詩文爛熟於心,能將清代的典章制度、佚聞逸事、地方風俗、民情世態,巧妙地融合到歷史小說情節之中,完整地呈現一個真實的清代社會。 在高陽的《玉座珠簾》2中寫道:「……慈安太后的父親,曾任廣西右江道的穆揚阿,被追封為「三等承恩公」,諡「榮敬」,所以慈禧太后稱慈安太后的母親為「榮敬公夫人」。太后、皇后的父母去世,該有什麼恤典,明善已查了舊例來的,當即把前朝的成例,一一說了給她聽。別的都沒有什麼,只另撥治喪銀兩一千兩,慈禧太后覺得太少了,「多送點兒行不行呢?」她問。明善不敢說不行,也不敢說行,怕凡事撙節之際,恭王會責備他慷公帑之慨。所以想了想答道:「那全在皇上的孝心!」「這樣吧,」慈禧太后想了想說,「送三千兩好了。廣科沒有當過什麼闊差使,境況也不怎麼好。」「是!」明善答應著。看看沒有別的指示,便跪安退了出去。回到內務府立刻通知「廣儲司」,打了張三千兩銀子的銀票,親自送給慈安太后的哥哥,襲封承恩公的廣科。在綏履殿的慈禧太后,忽然想起,太后的尊親病故,皇帝該有優詔。於是招招手把安德海叫來吩咐:「你到軍機處去看看,有誰在?」「是!」安德海問道:「主子在那兒『叫起』?是養心殿還是這兒?」「就在這兒好了。」安德海便又趕到軍機處,沒有軍機大臣,卻有值班的軍機,他本想把慈禧太后的話,傳了下去,但又轉念,不如趁此機會先替恭王找點小麻煩!這樣想定了,轉身便走,回到綏履殿向慈禧太后稟報:「什麼人也沒有!」 慈禧所住的長春宮裡頭只有履綏殿,而沒有綏履殿。綏履殿在養心殿後寢東耳房。高陽先生為考證大家,犯這樣的錯誤,實不知為何?但犯錯的也不只是他由華誼兄弟影業投資有限公司出品,滕文驥執導,辛柏青,何冰、孫逸飛、霍思燕等主演的古裝劇「嘉慶皇帝」其中大學士兼軍機大臣朱珪,在講述宮闈秘辛時脫口說出履綏殿,那是嘉慶年間,履綏殿三個字還沒問世呢! 當我們目眩於大陸歷史劇的場面豪華,道具逼真,服飾華美的同時,卻不知不覺地將「劇」當作歷史,從而將錯誤的觀念與歷史深植於心,實不可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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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歲憶故人
2021年元旦,夜讀劉海粟先生〈漫論郁達夫〉一文,雖老書舊文,海粟先生的文字仍然清晰明麗,然故人早已登仙,讀完感觸良多,按捺不住心頭悸動,深夜提筆寫一段小文誌念。 話說海粟先生1940年--1941年間到新加坡舉辦籌賑畫展,受當地名醫胡載坤之邀,住進他家大宅院「期頤園」,劉海粟先生與郁達夫、徐君濂、黃葆芳等幾位好友常在這兒會面。海粟先生在〈漫論郁達夫〉文中提到,他記得某天晚上,與達夫躺在期頤園中的草地上談心,碧天如水,寒月如霜,這時天上一顆亮星拖著火光刺眼的尾巴,在遠遠的樹梢後殞落了。達夫說:「海粟兄,那不是徐志摩嗎?多麼有才華的詩人,英年早殞,千古同悲!」我腦子裡快速閃現「地上一個人,天上一顆星」這句中國人的老話。長久以來總認定徐志摩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無誤,被世人稱譽為中國的拜倫,怎麼此刻倒成了教郁達夫感慨莫名的一枚彗星?我深深一嘆,再回頭一想,哦!有了,在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徐志摩全集補編詩集》第133-134頁,一首於1931年4月15日刊登在《北大學生周刊》第一卷第十期的無題詩,發刊前由該刊編者為它加了一個標題:〈小詩一首〉。 「我羨慕 他的勇敢, 一點亮 透出黑暗! 他只有 那一閃的燄, 但不問 宇宙的深淺。 多微弱 他那點光, 寂寞的,在 黑夜裡徬徨!」 原來,徐志摩在他告別人間的半年前,已經交代清楚了。甚至為了十年後的這一晚,兩位同齡老友海粟與達夫在星洲「期頤園」草坪上仰望他的殞落,早早寫好了這首詩。這是一次多麼奇美的敘舊?當年來不及的道別? 多年前,我在這首小詩書頁下方空白處和了一首: 「我想 流星 非星 他是 流浪生死的一抹 燐光 勇敢是勇敢 怕祇怕 他那一點兒光 短暫得 來不及徬徨」 我和的這小詩,竟也鐫刻在心版上了。 我低著頭,視點牢牢釘在書頁郁達夫對劉海粟說的這兩行話上。這書是早期印刷,字體很小的老版本,小黑字在我眼前搖晃了幾下,思緒瞬間飛竄到上個世紀志摩的時代……。他是我現代詩創作的啟蒙師,十三、四歲的我讀了他大量詩作,我們不同世代,但感覺靈魂是那麼貼近;時常會夢見他,夢裡,甚至會出現我當時未曾讀過的志摩詩句。 撇開對徐志摩私人情感的道德批判不談,他真是個為愛、為理想燃燒靈魂的詩人,1931年11月19日他搭乘「濟南號郵件飛機」飛北平,趕赴協和小禮堂林徽因主講的中國古典建築美學講座,誰都想不到他竟在這一趟飛航旅程中,化成一縷青煙遁走了,真如他寫的詩,雲彩也沒帶走一片。 重讀志摩17日離開家之前與小曼的對話,直像是觀看一齣戲劇的綵排-- 小曼問:「你準備怎麼走呢?」…… 「坐車」「如果實在來不及,我就只好搭飛機了。」 小曼央求道:「不要坐飛機吧!……」 「妳知道我多麼喜歡飛啊!妳看人家雪萊,死得多麼風流(註一)。妳怕我死嗎?」 小曼:「怕甚麼?你死了,我大不了做風流寡婦。」 怎知,兩天後36歲的青年志摩竟瀟瀟灑灑地假戲真作了。而陸小曼也一語成讖,真做了寡婦。至於這寡婦風不風流呢?礙於篇幅,暫不贅述。倒是林徽因這廂,有段小插曲特別值得一提。得知徐志摩飛機撞山失事,林徽因囑託梁思成赴空難現場撿回一小塊「濟南號」機體殘骸回來,掛在她臥室牆上,算是對故人一場永遠的憑弔吧? 腦海裡忽然電光石火,迸現中國人的「情深不壽」之說,思緒跳接金庸《書劍恩仇錄》,乾隆皇帝贈陳家洛一方暖玉,上頭以金絲嵌著細篆銘文「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笑囑陳家洛日後可將寶玉贈與意中人作定情之物。陳家洛將玉送給金庸筆下最美的女子香香公主,她對他真是一往情深。偏偏乾隆要她,而陳家洛為復國大義,忍痛將她讓給乾隆。香香公主得知乾隆欲殺陳家洛,急著要給他報信,託辭出宮,往清真寺禮拜,她俯伏在寺內地磚上用回文刻下「不可相信皇帝」,以隨身短劍刺心自盡,香消玉殞,年方十八。當真是「情深不壽」?行文至此,無限感慨,暗忖自己竟活得這樣老,難道是今生用情不深?一時百感交集……。 【註一】1822年,英國詩人雪萊自義大利拉斯佩齊亞海灣出海航行,遇風暴船沉溺斃,時年3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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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時節
入冬以來的首波冷氣團,從跨年夜報到,中間有幾天回溫,但緊接著又是好幾天的寒流來襲,氣象局不僅發低溫特報,也針對基隆、新北、台北、宜蘭4縣市發大雨特報,另外還有19縣市發強風特報,「又濕又冷風又大」,所有低溫元素全到齊,北台灣很多地方下雪了。 金門曾經下過雪?答案是肯定的,民國八十年增修的《金門縣誌》「大事志.歷代祥異記」,志書記載雨雪者計有三次:其一,「(同治)十一年,冬十一月,雨雪三日,冰堅二寸許,長老皆以為未見也。」其二,「(光緒)十八年,十二月初旬,雨雪三日,為年少者所未見。」其三,「(民國)四十八年,二月廿二日,奇寒,太武山上飄雪。」 尤其是光緒十八年那場大雪,被先賢林豪形容:「光緒十八年十一月,天大寒,內地金門、廈門大雪盈尺,為百年來所未有。」想到「大雪盈尺」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見者何其有幸,天降祥瑞,瑞雪兆豐年,但是老一輩人未曾見過此景,「或曰陰陽不和,酷厲之氣所召云」! 我生也晚,四十八年太武山上飄雪那年出生,卻因生在年尾,所以也沒有機會躬逢盛會,移居美國紐約的大學同學賴我說,紐約大雪她在家中剷雪很辛苦,我回說我出生以來都不曾見下雪,很羨慕她有這樣的經歷,同學是緬甸僑生,生長在炎熱的東南亞,後來隨夫婿移居美國,要適應不同的國情、天氣,確實也辛苦,我們處在亞熱帶台灣,不知下雪天所造成生活的不便,只想著下雪可以玩雪球、堆雪人,皚皚白雪,一望無際多詩情畫意,卻不知人家要剷雪開道的辛勞。 個人最接近雪的一次是十年前遊瑞士,坐纜車在鐵力士山看到積雪,但那是山上終年積雪而不是下雪,雪像硬塊冰而不是綿絮;四年前去挪威旅遊因在九月,還不到下雪季節,也只是追到山邊遠遠看山頭的積雪而已,導遊說晚一個月去就可以看到大雪封山,只是沒有人願意這個時候去玩;兩年前去昆大麗遊,看到玉龍雪山也是只能遠觀天邊那一縷白,摸都摸不著。 記得以前高中國文課文有一則世說新語,「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公大笑樂。」這裡的謝太傅是東晉時期有名的美男子謝安,官至宰相,一個下雪天,謝安和子侄們討論可用何物比喻飛雪。謝安兄長兒子小名胡兒,說道「撒鹽空中差可擬」。兄長之女則說:「未若柳絮因風起」,謝安十分高興,認為此女很有才氣。這裡說的女孩就是謝道韞。她是東晉有名的才女,後來嫁給了著名書法家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因為這個典故每次看到雪,就會聯想到柳絮飄飄的謝才女。 詠雪的詩詞很多,我最喜歡這首,「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這是毛澤東最有名的詞〈沁園春.雪〉,詠的就是北國大地下雪的景像,這首詞有人譽為千古絕唱,氣象宏大。 小時候認為金門比現在還要冷,那時早上上學,水桶裡的水冰冷剌痛手臉,早上最想的是從井裡打的水,溫暖無比;那時不小心手腳都會長凍瘡,紅腫奇癢無比,母親就會要我們拿蘿蔔葉子去煮開水,用來燙泡手腳,說也奇怪,真的有奇效。現在因為御寒的東西像什麼暖暖包、暖爐、毛襪、毛褲、毛帽等等,已看不到有長凍瘡的情形發生。 近年來金門都有暖冬的現象,所以除非寒流來襲,大致來說並非真的很冷,反而因雨少,冬天裡有陽光曬,白天十分暖和。寒流來這幾天,晚上七度左右,白天約十度上下,但是比起北京零下二十幾度,上海都零下七、八度,想想在海西的我們還是十分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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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與地方文學獎省思
十二月十八日,浯島文學隆重舉辦頒獎典禮,舞台看板、專員接待、專書出版,以及精緻下午茶點與豐盛晚宴,都凸顯文化局鄭重其事。金門文學要能興盛,辦事的態度必須正向積極。浯島文學舉辦多年,今年創下一個紀錄,短篇小說與新詩首獎,由張姿慧與牧羊女獲得,把「第一名」留在金門,非常難得;牧羊女且同時獲得新詩佳作,她代表致詞時說,「文學沒有分年紀,願意寫、勇敢去寫、真誠去寫,就對了。」 在場長官翁明志兄、黃怡凱兄,不約而同地說,並沒有非把「第一名」留在金門的意思,評審作業嚴謹保密,評審團作出了公平判斷,才能享有豐收果實。可惜多數得獎者沒有到場,與文友交流,接受主辦單位祝福。張姿慧的發言非常坦率,表示參加比賽部分原因是獎金,但她從沒有忘記,文學信仰絕不能移動。 我非常感慨。可能積壓聲音太多,晚宴只好不斷喝酒。我也曾經是選手,累積十幾年,聯合報、時報等大小獎項數起來,該有十多個。我慣常寫了以後,再根據「屬性」,判斷該投哪一個比賽,也不曾揣摩評審口味,文學如果一貫揣摩、設定閱讀對象,這樣的文學,連自己都對不住了。 二十一世紀開始,地方文學獎增加,我十幾年累積的得獎數,不少人一年竟能達陣。沒有設文學獎的縣市成為少數,很晚才搭上文學獎風潮的嘉義,多次被質疑,怎麼沒設文學獎呀?還好,浯島沒這個壓力,浯島文學的精神向來在發揚金門原鄉,多年走來始終如一。只是太多寫作者,一路走來未必如一,而可能「文前倒戈」、「投靠金錢」。 地方文學容易成為獎金獵人的狩獵目標。自許甚高的寫作者很少參加地方文學比賽,地方文學於是成為有心人的狩獵場。如果有人留意到有些徵文辦法列有一條,大意是不可同時把一篇作品寄到兩個徵文單位,何以如此?因為獵人們稿件未必多,作品同時投往全國性與地方比賽,非常巧兩頭得獎,獵人選擇獎金高的一方,「拒領」地方文學獎,把自己惹出來的麻煩留給主辦單位,生出這條不可思議條款。 再是谷歌大神太方便了,很多人不用出門就能細數天下街道,虛構為文。我曾在評審澎湖文學獎大力為寫市區童年的文章拉票,感嘆它把澎湖童年寫得道地,揭曉了,獵人住在海的那一邊,台灣彰化。必須承認獵人們技藝高超。又有一回,某台派大老為鍾愛的文章積極拉票,信誓旦旦絕對不是某獵人所為,「如果是,我的頭給你當枕頭……」當然,大老的人頭還好好的,獵人也抱走獎金。 獵人們宛如古代秀才,不出門能寫天下文章,於是頒獎典禮幾乎不出席,這樣又得勞煩主辦單位匯款、寄書、寄獎盃,我們怎麼淪為服務獵人的莊家呢?而且是沒有尊嚴、沒有光彩的頭家。 所以這回浯島文學頒獎,得獎者出席比率低,我細問下才知,文化局且提供機票補助,我一聽氣悶,主辦單位不是頭家、莊家,簡直跟電商一樣,獎金、書籍宅配到家,對比牧羊女、張姿慧以及去年長篇小說首獎姜天陸的真誠、篤實,獵人們何德何能受此尊崇禮遇? 必須設法醫治歪風,關於虛構文章以及拒絕出席頒獎典禮,但願文化局同仁能夠看到此文,設法救救文學,在海外孤島升起文學復興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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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亭意象
金門林務所日前展開「眾志成城復刻金門電話亭公益活動」,在林務所、金門家扶中心和各界熱心人士之熱情參與之下,一起完成復刻100組金門電話亭的愛心工程,期許藉由這股愛的能量,讓大家平安度過艱辛的2020年,迎向充滿愛與光明的2021年。縣長楊鎮浯更特地前往林務所木工廠關心慰問志工們之辛勞,期許這股愛的能量能傳遞出去。電話是人類溝通的橋樑之一,是愛的能量之連接與激發,更是一種環境生活美學的藝術呈現。回憶我們這一代人的生活,在從沒有電話的生活發展到現在人手一支手機的數位AI時代,短短幾十年的時光,電話史的發展可說是神速到令人不可思議。 小時候因逢國共戰爭,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常看到阿兵哥們用軍用電話覺得很神奇,好奇心與想像力促使我與同伴用火柴盒假裝連線對話。長大後才明白阿兵哥是為了打仗才用電線連接話筒,藉著通訊器材及設備的連接傳達指令作戰。開始從事教育工作之後,才知道民間社會或公務機關也是以軍用電話溝通聯絡,解決生活上的需求與問題,而且要有特殊事情才能使用,層層管制,並無法自由通話。戰爭期間,我們與台灣親友僅能用電報傳遞簡單訊息。記得我到台灣考試唸書時,每當搭船赴台就如與家人斷了音訊的感覺,心中充滿了徬徨與憂慮,深怕家中發生事情卻無法即時知道,那種擔心與惶恐不是現在連在不同國度都可以視訊對話的年輕世代可以體會的,這是我們這一代前半生的感觸。 自從家用電話普及之後,在金門電信局的大力推動下,金門的電話業務漸漸與台灣結合,且同步發展,近幾年又邁向國際化之數位化推進,使得金門能快速與國際連接,讓金門的特殊地位與環境在觀光發展方面佔有一席之地。而我感受最深的就是金門電話亭的造型,記得幾年前我帶學生到高雄科學工藝館參訪教學時,在資訊館發現有一支介紹金門電話亭設計的影片,片中的主角是當年擔任中華電信課長的黃邦雄先生,他帶著金門人的驕傲鏗鏘有力地介紹了當時設計這個電話亭的緣由與意義,還提及剛設置時金門的阿兵哥都大排長龍特意在這特殊的電話亭前照相,並打電話給在台灣的女友及親人報平安。 近年來雖然公共電話逐漸被手機取代,但這個有著金門意象的電話亭仍是觀光遊客必拍熱點,為什麼呢?我細想一下,因它巧妙地以「金門」二字勾劃出如金門閩南建築「燕尾脊」的特色,以及用「紅色」凸顯金門在戰火中求生與重生的意志,尤其將「金門」兩字串聯成一個文字造型之電話亭,代表人與人之間愛的傳遞與連結,不僅牽起金門人文精神,凸顯金門的環境美學,更構築出時尚、現代、互動與理想的意象世界,呈現金門環境裝置藝術圖像面貌。 當今雖然已邁入資訊數位時代,不過人類的智慧、創意與細膩度是AI所欠缺的,因此在發展多元的觀光事業時,結合人文藝術與現代科技是必要的。金門電話亭是金門的象徵之一,應將其意象精緻化與客製化之產業包裝設計,發展更多的周邊商品,提昇其觀光產值。猶記得幾年前,陸島飯店的老闆在徵求原創者黃課長及金門電信局的同意後,將金門電話亭的圖象裝置於屋頂上,讓金門電話亭在高處發光,成為顯眼的地標。如今林務所舉辦這個復刻金門電話亭公益活動,凸顯金門電話亭不僅乘載了戰火中的親友思念,產出和平觀光的價值,現在更成為扶弱助貧之媒介,將愛的能量傳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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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
孩子赴台就讀後,家裡一下感覺冷清許多,雖然仔細想想他在家時,似乎也是不搭理人的時候居多,但氣氛這種東西就是很奇妙,某個存在一夕抽空時,感受的絕不止於形體、言語,而是一種連動感;彼在,我知。彼不在,我的感知更加強烈。 對人的體認都是浮面的,就算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孩子也是如此。我曾經以為孩子多少會照著設想的軌跡前進,不想到頭來,沒一個猜準。當孩子傳回她一篇篇嘔心的實習作品時,你會訝異,世界的變化遠遠超乎你的認知,孩子的轉變也是。來自偏遠小地方的孩子,擁有了混跡城市叢林的技能與武器,不知道她是如何在短短幾年間學會的,只知道她的轉變猶如當初「越級打怪」般的令人驚奇。和朋友分享這段經歷,淡然的回道:「現在世界的多樣性,遠遠超乎我們的想像與預期,我們唯能給的,且矢志不移的,唯有祝福而已。」祝福遠方的孩子在未知的環境中磨砥、長成,踏實的幸福感足以填滿你以為早已失去的空虛。 在淡水捷運站見面的那次,一個頎瘦又略為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底,難得是你我都感受到了久違的不好意思,那怕只是一個尋常的遲到而已。時間不足以改變所有人,卻改變了你看孩子的角度;微微的仰角,又抽高了,又變瘦了。三餐不定時是個難解的命題,因為一場打不完的遊戲,因為一次徹夜的閒聊,甚至只是無謂追看短視頻。「沒人管的日子,真快活!」不管嘴是否從心,心是否由己,到底還是發現了孩子似乎是一夕間長大的。就像《以家人之名》那齣劇裡說的:「人本身是一瞬間長大的,別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的一瞬間。」但瞬間又自我推翻了,「那來的淒風苦雨?」。長大是一個很莫名的過程,你的知道也出現在一個突兀的瞬息;我適應你的成長,猶如你要習慣我的老去。不再問你關於未來的問題,因為你說的我想不通,我說的也不指望你懂,都放在心裡吧,直到某年、某地的某一時刻,或花開正豔,或寒冬正隆,或我已老得忘東忘西,我們仍會對彼此說:「你始終都在,因為你一直在我心底。」 短暫聚首於一回晚餐。高級的餐點烘托著滿座的駱驛,鄰座男友見的家長戲碼引起了我們的興趣;男孩似乎有點手忙嘴笨,卻又不迭的表現自己的成熟魅力,格格不入的畫面,讓我們聯想到「兩津勘吉」寫實版的畫風,精美的妝容裹不住野生的氣息,家長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看在女孩眼裡一個勁的著急。當然,高級的餐食得體現應有的價值,為此我們省下了午餐的肚子,沒想或是空虛過度,有了高級的食物,卻失了品味的心情,「囫圇吞棗」已辨不清到底高級在哪裡,彷彿那日孩子的清議:「畢竟是窮人,富養不起。」你不曾活得清苦,自然也無緣富門高第,貧富芥蒂從不存在生活裡,好奇何事影響了你。 談課業,談交友,談興趣,人來來去去,不變的是那分熟悉。從牙牙學語到亭亭玉立,從襁褓垂髫到青蔥少女,十數載光陰,不過轉瞬心境;一飯到近晚九點,還是有些意猶未盡。「再來就等過年回家了!」。過年,一個雷打不動的標記,家的溫馨不過一個海峽的距離。 揮手送走孩子,留下冷冽的空氣。心暖暖的,夜行的、趕車的一切如昔,也曾動過留下來的念頭,到底還是沒有孩子的視野和勇氣,且直到今夜才突然發現,別離才是人生常態,但只要心在一起,就永遠不是真的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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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歲末感懷
一年容易,轉瞬間,民國一零九庚子年就要過去了。 個人閱報知,今年由國人選出的年度代表字,在前十名中,頭一名竟然一面倒選中「疫」字,毫無懸念的,「疫情」,是大家這一年感受最深的,我想,「新冠肺炎」對我們日常生活所造成的影響,只能用既深且重來形容了。 真的,對一個四年級前段班的人來說,在過去超過一甲子歲月裡,儘管年年難過,但在咬牙苦撐下,還不都平安落幕了。但是,這次疫情則不然,它所造成的影響是全球性的,其層面是全面性的,更讓人憂心的是,疫情在去年春節前後爆發後,幾乎一發不可收拾,儘管其中有兩、三個月,似乎有趨緩的跡象,只可惜入冬後,它像是流行病般又捲土重來,且其勢又急又兇,讓人難以招架,此波疫情,比諸前一波,我們只能以「有過之而無不及」來形容。 所幸經過全球科學家及醫學專家不眠不休努力,疫苗研發不僅已露出曙光、且大有進展,一些先進國家,甚至已批准上市。疫苗的誕生,來得像場及時雨,讓久旱望雲霓的人們對生命重燃希望,對未來又再次懷抱憧憬,我們應該為這些第一線的功臣,豎起大拇指稱讚! 值此年終歲末,又是俗稱的「新年頭,舊年尾」交會時際,我們內心毋寧是悲喜交加的,悲的是,悲那些因疫情而無辜殞命的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有幸生而為人,誰不是躊躇滿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好讓生命不留白!卻偏偏天不假年,不意在人生逆旅中,半途竟憑空殺出這個程咬金,多少無辜的生命,就因為不敵病魔肆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了人世,任誰都會為他們一掬同情之淚的。 喜的是,冬天雖已降臨人間,看似驚恐萬狀的疫情,在人們已經提高警覺的前提下,好像出現轉機,且有日漸退燒之勢,吃一次虧,學一次乖,面對第二波疫情,我們從去年底所得到的教訓,對每個人來說,應該都是永生難忘、刻骨銘心的。我想,「打斷腳骨顛倒勇」,應該最能表現國人目前的心境。 原來讓人擔心的不是疫情,而是讓人苦猜不透、諱莫如深的「隱瞞真相」,不是嗎?如果在第一時間,疫情一起,能據實以告,毫不隱瞞,採取壯士斷腕、非常手段、非常處置,疫情應該是可以有效控制的,但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事發地點,偏偏又是交通便捷的南北通衢,國際級的大都會,地面或空中交通便捷,如此「便捷」、「優勢」的條件,竟成了疫情迅速擴大、擴散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元兇」,真是始料所未及啊! 加上歐美各國的民族性一向自由樂觀,對病毒的警覺性不高,更助長了它的囂張氣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證諸此次武肺快速蔓延,真是一點不假!也罷,也罷!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古人面對危機的智慧,早已白紙黑字、載諸典籍,只是我們習焉不察,凡事觀望,心存僥倖:「我該不會那麼倒楣吧?」「我運氣該不會那麼背吧?」殊不知,勿恃「疫」之不來,恃我有以待之,昔賢金言,實在是國人面對嚴峻疫情時,最足以明哲保身之良方。 我想,這應該是國人在歲末年終,辛辛苦苦選出「疫」字,做為年度代表字的意義與啟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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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管整絃大會
金門樂府11月應邀到台北「台灣音樂館」,作南管音樂會的專場演出,這都是鄉賢李國俊博士的策劃促成,並與他指導的青玉齋南樂社協同演出。86年國立傳統藝術中心籌備處,讓李國俊在金門執行推動「金門鼓吹樂保存傳習計畫」與「金門傳統音樂研習計畫」,研習成果啟動了「金門樂府傳統樂團」成立於88年春。「金門樂府」由青壯組成,是金門第一個立案的傳統音樂團隊,是南管的新興館閣,也是唯一京劇票房。聘請京劇文武場的梁飛倫老師、南管及鼓吹樂的陳金潭老師、精通各種樂器樂理的許銘豐大師傳授不輟,22年有成。 12月初,宜蘭「國立傳統藝術中心」舉辦全台「南管整絃大會」,「109年孟府郎君祭典暨南管藝術交流活動」,以「南北清客會芳賢」為主題,邀集全台和外島(特邀澎湖及金門樂府),共17個南管藝術團隊,約200位樂人同聚共襄。南管樂人以「絃友」互稱,又稱「郎君子弟」,在園區的「文昌祠」,依古禮舉行「郎君祭」活動。後蜀皇帝孟昶精通音律,擅長作曲,被尊為南音樂神。他更是楹聯的始祖,他作「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史上第一對春聯。后妃花蕊夫人擅歌舞,並作宮廷艷詞,有花間詞風。郎君亡國殞身後,夫人被強納入大宋趙匡胤后宮,所以南音南遷,到如今唱起來,依然悲悲切切,蘊藏濃濃哀怨情愁,千古難以排解! 國寶級的南管戲曲藝師林吳素霞,上臺進行「踏棚」儀式,開始了南管活動。南管音樂學者,北藝大傳統音樂系林珀姬教授主持,邀來館閣包括:縣市登錄南管團體-台中合和藝苑、清雅樂府。鹿港聚英社、遏雲齋。公立業餘-彰化縣文化局南管實驗樂團。外島─澎湖西瀛堂、金門樂府。台北─中華絃管研究團、和鳴南樂團、北市閩南樂府、華聲南樂團、詠吟樂坊、福壽宮南樂社。還有高雄廣益南樂社、台南振聲社、笨港集斌社、北港汾雅齋。「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傳統音樂學系師生30多人觀摩「整絃」演出。我非常驚訝,南音在台灣居然能保存得這樣傳統,不失泉南古意!還納入大學的專業科系。珀姬教授特別關懷「金門樂府」,多次來金指導,這次也因她力邀才成行! 12月底,「金門縣109年南音整絃大會」在金沙鎮公所大樓舉行,輪由浯江南樂研習社、仙洲薪傳南音社承辦。整絃依序:1、起指〈出庭前〉─各館南音絃友合奏。2、唱曲─各團推出唱奏古曲一二。3、煞譜-各館絃友合奏。金門整絃場面從未有「郎君祭」,可以每年一會,春秋二祭選個日子,也可訂在農曆11月14郎君生日,整絃大會祭郎君! 金門自古泉州府轄,鄉音正統,南樂普及,早年村村館閣林立,而今凋零泰半。金沙絃樂社、浯江南樂研習社、斗門南樂社,都經過陳金潭指導,今天統成「浯江南樂研習社」一團。小金門「群聲南樂社」歷史悠久,老青壯群起。城隍廟「金門南樂研究社」凋零中,後繼無人待重整。金城「金門樂府」器樂、聲部較健全,也漸步入老境,需要培植新生來後繼。碧山「仙洲薪傳南音社」,新成立二年,以老成帶領青壯,陣容可觀,指日可待!許銘豐「金門傳統音樂館」五年有成,南腔北調,東西合鳴,品目繁多,南音也是重要的傳習科目之一,但未能有純粹的南音陣頭,期待新生管閣增成!泉州的南音世家吳淑珍藝師,受聘來金門十多年,傳習於城隍廟、烈嶼、沙美諸館,現在任教於碧山仙洲社,泉州南音正統貢獻金門良多! 我老來半途誤入金門樂府,受教於許銘豐、陳金潭二師,未登堂奧就已執迷不返。我木刻金粧祖師爺「孟府郎君」的神像,執彎弓舉彈丸直立(郎君生前喜騎獵射弓彈),香案設置齊全,金門「郎君祭」的整絃大會,可在「金門樂府」,或神像移駕城隍廟舉行,金爐寶篆祭郎君,千年古樂永續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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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永和安樂路
探尋永和安樂路,我從中、永和交界的「潭墘橋」起步。 安樂路原為古道,隨著中正大路、景平大路、四號公園的開發,路貌大改,且各路段有起有落,堪稱境遇大不同。 安樂路的開頭,被景平路切斷,1--31號不見了,景平路336號與安樂路33號相交接。往北走約百公尺,即是「潭墘橋」。過小橋,安樂路63號至101號與中正路2號的起始,左右隔著大車道平行,這裡家具店林立,是永和的傢俱大賣場。 穿過宜安路,安樂路103號安靜入巷,大路權由中正路1號掌控,筆直的中正大路,終見單、雙號並行。 我在小巷中尋數單、雙號不等稱的安樂路,猶如觀看著龜兔賽跑的童話。左邊的單號兔早已走了近百號,右邊的雙號龜卻遲遲未出現,至「安樂宮」時,才見廟址為46號。古樸的安樂宮小廟,廟中除了幾塊古匾,尚見宮聯:「安保黎民蓬萊顯神威;樂護群生仙島佑潭墘」。 雙號龜46號的對面,是單號兔145號。 安樂路185--255號轉向西行,拓寬,直奔新建設的「四號公園」。 安樂路136號右轉,北上「永安市場」。 因為四號公園大刀闊斧的建設,255號之後的單號兔不見了,136-250號的雙號龜沿著公園,迅速發展為熱鬧街屋,一路的個性餐飲店林立,包括時尚的歐式厚切牛排、義大利麵飯披薩、古早味的紅砂糖剉冰……等等。 四號公園號稱永和最美麗、最豐富、人氣最旺的公園! 美麗來自於四季換新的綠樹繁花、蟲鳴鳥叫,公園裡植栽多樣,紅桃、綠柏、白玉蘭、山黃梔……等等,花顏繽紛。 豐富來自於圖書館、美食圈,精神與物質兼備。前身為日治時期「臺灣總督府圖書館」的「國立臺灣圖書館」,館史悠久,藏書豐富,設有「臺灣學研究中心」、「臺灣圖書醫院」。館地面積4公頃,建築物地上七層、地下三層,為臺灣目前空間規模最大的國立圖書館。 四號公園緊臨永安捷運站,高層公寓相繼建起,商圈發展迅速,尢其是餐飲美食,不僅熱鬧於大街,也熱鬧於小巷弄。我曾於清晨繞行公園一圈,數一數見得著店面的早餐店,竟高達10多間。 永和本就人多地小,綠地稀罕,美麗、豐富的四號公園自然吸引了來自四方的人潮,賞花、遛狗、遛小孩、曬老人、運動、看書……等等,人氣之旺,可謂公園裡24小時都可見人影。 在永和,除了菜市場,四號公園是另一個我最常與金門鄉親不期而遇的地方。 龜兔賽跑!終點站到底在哪裡?單號兔、雙號龜,誰贏?誰輸? 穿過永貞大路,即是永安老市場,仔細看!安樂路繼續前行,但雙號龜一跳成268號,而憑空消失的單號兔更是憑空飛躍至417號。 永安市場旁的安樂路,終於恢復了單、雙號並行。 這一地帶,倒是我的舊識。民國62年,我就學北一女中高三,跟著花蓮客家籍的劉玉玫姐姐住在安樂路304巷的法院宿舍。上學日,必在巷口等待5路公車。不久,劉姐遠赴德國,我和劉姐的小姑潘鳳英、潘菊蘭姐妹學著煮飯作菜,所以對永安市場的老店家也有些記憶。 歲月流轉。40年後,5路公車站牌依舊,穿著綠制服的小學妹還是站在巷口等待5路公車,但透天二樓的法院宿舍已新建成多層樓的公寓。至於永安市場,它是歷久彌新,市場攤位不僅擴張為一百多攤,且擁有不少網紅傳統名店,如阿見師的鹹水雞、永安包子店、名豐豆腐店……等等,舊雨新知,人潮日日穿梭不息。 繼續前行,終於,單、雙號的安樂路分別以487號、346號結束於永和派出所、店仔街福德宮一帶。 安樂路單號兔雖在257-415號間失蹤了一大段,最後還是宣告奪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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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豬為師
幾年前,我的好友李福井先生,對人生有所感悟;寫了一本《以狗為師》的書,特別送我分享,詳細拜讀之後,感其所言、近乎真理、無可辯駁,長久以來狗被譽為「人類最忠誠的夥伴」,至少「狗不嫌家貧」這句話,已是千古不變的共識,不像某些政客見風轉舵無情無義,狗忠心不二的品格,已經成為它的金字招牌,足以叫人折服頂禮。 最近台灣社會朝野,正為了某大人(動)物的入境問題,展開論戰,吵得不可開交,提起這號響噹噹的人(動)物,其實是你我再熟悉不過的老朋友了,豬先生也! 談起豬,不禁叫人肅然起敬,根據考古紀載,九千多年前,它便有與人類相處遺跡,六千年前被圈養成為家畜,最初成為人類的好朋友,但下場都是不太好,自從它介入人群生活之後,在人們的食衣住行民生大用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它的價值除了提供其肥大壯碩的軀體,作為需求者的各項利用外,每年在民間隆重莊嚴的酬神禮俗上,常見到它老兄,口含柑桔鳳梨,身披紅彩,一躍登上供桌主位,四腳橫跨、昂首而視,神態威武,有如崗哨的戰士,木然矗立,細觀其表情,則顯得平靜自在,算是死得其所,毫無怨尤,得其所哉!我猜這是它對「自我」已有認知,所以奉獻其所能,終日吃飽睡足,所為何事;心中瞭然自無罣礙,這是豬的智慧,所以自在。相較於社會上許多貪官奸商,操權弄法,詐騙斂財,不事生產,坐享其成者,一旦東窗事發,遭受法律制裁時,則大喊冤枉政治迫害等等,毫無羞愧之心,豬的品格比起這些人高太多了。 不僅於此,豬在文化精神領域上,又另有一番偉大的作用和貢獻;當年豬八戒隨著唐三藏大法師到西天取經,西遊記裡豬先生的行為表現奇差,因為貪瞋癡之欲,不能節制而闖禍,常常被唐僧責罵,最後都是大師兄孫悟空幫忙解除危機,戲裡豬先生不是反派,但通過它的不斷犯錯、不斷被糾正、教訓的戲碼,而達到教化人心的正面效果,豬先生以犧牲自己的形象,來成就突顯孫悟空的才幹和唐僧法師的神聖地位,精神可嘉。 豬先生很不幸,交到人類這個壞朋友,雖然養他但最終都是出賣它;就像股市大戶對小股民的「養、套、殺」宰了它,然後再罵它笨,何其無情荒唐,還有的人事情做不好,則被罵「豬腦袋、豬頭、笨得像豬」,吃胖一點,就被虧「肥得像豬」,豬長胖有錯嗎?明明是人類自己好色,又要罵他是「豬哥」把責任推給豬來替自己脫罪,人們刻意讓豬先生蒙受不白之冤,縱觀幾千年來的中外歷史,拿豬來羞辱人的語彙,找豬來頂罪墊背的事屢見不鮮,但少有人出來為它說句公道話,豬真是受委屈到家。 最近豬先生走運了,台灣的執政黨,竟然為它護航說項,希望它的美國同胞兄弟能順利到台灣寶島一遊,無奈,台灣民眾堅決反對它入境,原因是這位豬先生姓萊克名多巴胺,民進黨卯足全力,為它說盡好話,要民眾接受它,是甚麼原因,我們暫且不談。不過豬先生心裡明白,這些人好意無好心,最後結局都是被利用後慘遭毒手,所以不用樂觀期待。 在生活中豬和狗與我們是如此貼近,但心靈相隔卻很遙遠,不是它們表現不夠好,而是許多人太現實無情,品德不如它,就刻意貶低打壓它們,謊話連篇,惡劣的行徑豬狗皆知,當它看到人們為貪欲而互相攻伐殘害時,心想:何不拜我為師,「凡事誠信守本份」則世界必將安定和諧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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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娛樂
六月初回到加拿大,居住地的省份,每天確診人數約為個位數或兩位數,東部有兩個省份確診人數較多每日約數百人。當時,便開始約束自己的活動,人多的地方少去,公共交通少搭,賣場也少去除非必要的購物,甚至,連平日經常造訪的圖書館也沒去。入冬後,所謂的第二波來勢洶洶,情況更為嚴峻險惡,所在地的省份確診人數一下飆高為數百人甚至上千人,相關單位壓力倍增。因此,規定進入賣場一律須戴口罩、禁止互訪,甚至,婚禮喪禮場合只允許十人出席。 在生活處處受限制的當兒,透過科技的幫忙總算突破了不便,找到些許歡樂。一位舊識神父辦了一個Zoom英語教學,神父學識豐富為蘇格蘭移民第二代,今年七十來歲,但講起課來充滿活力,接連上課兩小時都不用休息。教材則取自網路上的新聞,每次上課先傳新聞檔於群組供大夥下載。上課時,講解告一段落,由大夥提出問題及評論。如此,不拘形式的發言,等於提供一個英語練習表達的平台及對新聞事件的看法。根據這幾個月陸續發生的新聞,我們談過的內容有:新冠疫情、東部濱海省份原住民與漁民因捕龍蝦而起的紛爭、疫情期間一位長途奔喪者、美國總統大選及紛爭、從南美洲偷渡美國的童工、一隻叫Kaavan的大象因缺乏妥善照顧場所,經熱心人士幫忙,從巴基斯坦搭飛機前往柬埔寨的動物庇護所、非洲蘇丹的難民營……。這個活動像似酷熱的氣候,一彎清涼可供人浸泡戲耍的溪流經過,在疫情無所不在的禁錮下,讓參與者有了舒壓交流。 其後,又有朋友邀約組英語讀書會,這讀書會以文學讀物為主,主要還是練習英語。其中一位朋友保存著孩子唸書時的課外讀物,每次負責拍下選定的文章傳到群組,然後,各自閱讀並準備討論題綱。由於只是一個三人小群組,我們簡單使用微信(WeChat)的群組電話(GroupCall)溝通討論。通常我將文章下載到電腦上,而以手機溝通。讀書會也是兩小時,一開始以為時間安排會太長,沒想到討論熱烈經常欲罷不能。目前正在閱讀的為「Four Little Swans and a Prince」(四位小天鵝及一位王子),這是一本描述卓越傑出的四位芭蕾女舞者及一位男舞星,包含塔瑪拉.卡莎維娜、魯道夫.紐瑞耶夫等人的故事。雖然是一本童書,但成年人讀來,照樣覺得津津有味。 記得初到北美時,對英語的聽說顯得生疏,進入銀行辦事或是咖啡店點杯咖啡喝,總要在腦海中先造好句子。更有趣的有一回,一面開著車一面聽著廣播,突然收音機傳來:一架小飛機撞到一棟大樓。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聽力,質疑自己是否聽錯?隔日,經過出事地點,一棟大樓露出一個大窟窿,約有兩個樓層遭到損毀暫時以塑膠布遮蓋,才確認飛機撞大樓的事。 不得不說,參與這兩個活動,與對語言有興趣的朋友一起學習,相互切磋琢磨,真是難能可貴。除了豐富生活內容,還滿足求知的喜悅。如此,不需離開家門又無須車程奔波,忙著閱讀,忙著查英文單字,時光就像鳥兒振動著翅膀一日日疾飛而去,甚至,有時忘掉了疫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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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我的觀察與探索!
寫作是作家的心靈探險、時代環境的反映與生活過程的哲思感悟。我從高中開始嘗試投稿,當時沒有文青這樣的時髦名詞。不過走過了半個多世紀,回頭來看這一段歷程,發現先行者只不過三五人而已,所以我有資格來談談我的心得、感受與觀察,作為金門文學的註腳。 我沒有立志當記者,只是年輕時喜歡舞文弄墨,聯考時誤打誤撞填上了新聞學系,畢業之後返鄉服務,先編報紙後編副刊也寫專欄。我當年無稿可用,向人家約稿被嫌稿酬太低,一千字四十塊而不寫。我不得已剪了很多香港報紙的副刊,好在當年沒有智慧財產權的觀念。 那時金門民眾與駐軍一共十幾萬人,但撐不起金門日報的副刊。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現在,五十年過去了,金門日報的稿費漲了十倍,一千字四百塊錢,但是金門人仍然撐不起這一塊園地。可見文學是一個冷門的志業,作家就像日本有人所說的沒有別事可幹的人的活兒。 寫作是入門易,但有所大成就很難,天賦是最重要的關鍵,其他都是次要。我有興趣一以貫之,沉醉於其中自樂其樂而不可自拔而已。我本業是新聞,編報紙寫報導是我們的訓練,無形中我耳濡目染,被訓練成有一副新聞眼、一枝記者的筆。 我再度返鄉服務之後,一頭栽入了口述歷史的寫作,想為故事島的鄉親留下一點時代紀錄。口述歷史的寫作繁瑣而耗時,我必須忠於受訪者,因此不能編造,寫久了,老婆大人旁觀者清,屢次說我把腦筋寫呆了,認為我以前寫的文章還蠻好玩的。 我起初不以為意,或者不服氣。我沒有淳于髡之智、東方朔之才,自然寫不出莊周那種恣肆、迷離、惝恍的大文,只是有時也寫得突梯滑稽而已。我試著想想老婆的話,是不是寫口述歷史真把文筆寫鈍了。 因此,當浯島文學獎升起大火之際,我忽然有一個靈感,試著去寫小說。其實我那有寫過小說,我只是想逞思維於無垠之涯,完全是想勝己的探索之作,並驗證老婆大人說過的話。我拋磚引玉,居然起得了迴響,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最近返鄉在一場餐會中碰到牧羊女,她說參加浯島文學獎受了我的影響;陳慶瀚帶他的兒子丕楷去領教育處首屆青少年文學獎之時,也當面跟我說他的參賽,也是受到我的影響。他們兩人分別得浯島文學獎的散文首獎與短篇小說首獎。因此,我有招凰引鳳之功。他們認為我的年齡這麼大,都敢於拋頭露面、身先士卒,遂鼓起他們一試的勇氣。 回首五十年來,金門文學靠金門日報的副刊,無法達到振衰的功能,直到浯島文學獎提高了獎金之後,才有一點聲華,但是金門的寫作人口畢竟有限,那些已成名的人,在文壇享有聲譽,可能心動而不敢行動,蜀中有大將既不願輕試其鋒,只有我這個廖化去打頭陣了。 金門文學自五四新文學以來,一九四九年以前我不得而知,之後從事文學活動著書立說而年齡長我之人,數得出的只有洪乾佑、楊天平、楊清國、黃振良與陳長慶諸君而已。金門寫作先行者這麼少,怪不得撐不起一個報紙的副刊;但是半世紀過去了,雖然中生代繼起,卓有可觀,但是仍然撐不起副刊,不光是稿費多寡的問題了。 金門文學還是屬於薄弱的一環,這是五十年來我從事新聞工作的觀察、體認與心得;因此,還必須有更多的人相率投入。金門文學是一棵梧桐樹,希望引得鳳凰來棲。而我則希望有一天能像某些人所說的:「你為什麼成功?因為我失敗得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