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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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詩在湛藍的氛圍裡起飛
「背一座燈塔回家」已進入印刷流程,我也開始構思醞釀二部曲、三部曲、四部曲的書寫,它們是詩集、小說集、散文集同步進行。 每次到燈塔進行訪談及拍照,我心都充滿共鳴、相知的喜悅,詩是我珍愛的發光體,燈塔人的世界與詩的孤獨國十分貼近。到東莒島燈塔訪問張主任時,他說不管到那,他一定會去看燈塔,也看海。海有各種表情,海流有各種顏色,綠、藍、灰、青漸層變化的色彩搭配白色浪花,美麗極了。上山吹風、看海、徜徉天地對張主任來說十分重要,只有在天地、內心之間來來回回的走,才能慢慢找到自己在天地間的位置。 記得第一次到高美燈塔,完成訪談後,我在黃昏時走向高美溼地,當火紅的落日與巨大的白色風扇交映一片絕美的海景時,一首亮晃晃的詩也跟著風聲、海浪起舞。守燈塔的日子,總是孤單守著寂寞、節約守著簡樸、雲朵守著天空、魚蝦守著海浪,彼此相依相存,誰也不說誰的是與非。走過一座又一座的燈塔,我發現藍天、碧海把燈塔的詩意疊高了,我想把這綿綿詩意採收下來,當作最美麗的私藏。 燈塔詩與小說得同步寫的主因,和燈塔人的精采經歷有密切關係。貫穿諸主任一生的燈塔歲月,橫跨了兩岸的悲歡離合。僅是一眨眼,他從來臺時的二十五歲,跨進九十三歲。退休後第一次返鄉,兩岸相隔漫長的四十年,真不知該如何連接上海老家的記憶。虹橋機場一出關,他赫然看見一張和母親一模一樣的臉,她是四十年未見面的妹妹。他來到妹妹的住處,一 戶大宅裡住了十幾戶人家,十幾個電表一字排開,樓梯上擺著一個又一個的煤炭爐子,牆壁被煤煙熏得黑嚕嚕的,天黑了,大燈不亮,只有一燈如豆,照著灰暗的銅製門鎖,也照著牆上的雕花,那雕花仔細看仍看得見細膩的紋路,只是顏色暗了,花也老了。我想寫的小說,就從這一朵已老的花兒開始,雖然團聚是歡喜,但相聚時聽到的卻盡是些悲傷的事。這些悲傷事,是兩岸歷史的一部分,適合用小說來呈現。 在廈門鼓浪嶼成長的黃主任,經歷過27座燈塔,他越走、越遠,對母親的思念和不能隨侍在旁的遺憾,深深撞擊他的心……那撞擊,也適合融入小說中。我寫八十八歲黃主任的專稿,有一個單元小標題定為「母親的愛像燈塔」黃主任讀了十分傷感,訪談時話說著說著,不禁哽咽,眼眶也紅了。曾駐守金門東碇島燈塔的黃主任,與鼓浪嶼的母親相隔一片海域,近得十分遙遠的思念,海浪日夜不停拍打,一位母親終生的等待落了空,也許母親暗地裡掉淚,萬分不捨十八歲的他離開家門。那些壓在心頭母親沒說出的話,他已經沒機會聽到。海浪日夜不停翻湧,母親是一座燈塔,永恆的愛一直在閃耀。 陰柔有故事,陽剛也有故事。八十九歲的高科長,他經手的每一座燈塔他都親力親為,帶領團隊完成每一項艱鉅任務。我寫他的專稿,他一樣認真看待,一遍又一遍幫我看稿、修改,燈塔的興建與修建、工程中的儲水池與集水坪、勘景時走在路上或海岸上,我的每一個用字他都仔細看,務求百分百精準。我對燈塔工程由陌生而漸次瞭解,從高科長處吸收學習最多。 已經開始印刷的首部曲「背一座燈塔回家」採用了三百張照片,它們是從五千多張照片中萃取而出,緊貼著書中人物的腳蹤,輝映他們的思想與感情。因為大部分照片都是燈塔人自己拍攝的,所以能抓住精髓。當我進行「圖片編輯」時,我也規畫著未來更深入的拍攝計畫。因為我期望燈塔新部曲可以寫得更宏觀博大,圖文更臻精美。 燈塔小說與散文必須同步寫的原由,乃因我要繼續進行人物專訪,走向更僻遠的燈塔,包括蘭嶼、綠島、澎湖群島、東碇島、北碇島,這些離島的燈塔故事,必然更精彩動人。為了讓後續的採訪能順利為二部曲、三部曲、四部曲鋪路,我努力潛入燈塔、星光與海洋,決定新購買的六幅三十號畫布,全都用來畫燈塔,但願可以深入燈塔情境,讓詩在湛藍的氛圍裡起飛,和燈塔共享一片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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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踩著民主的腳步
翻開民主進化史,我們閱讀到,金門是踩著自己的步履,一步步穩健邁向更美好的明日政治境界。金門是前線離島,背負著沉重的歷史包袱與使命,解嚴後的政治油門一觸動,後方的台灣,可以加速民主齒輪的運轉。金門卻需要多些時間,暖暖政治的身,前線的人民總比較需要多緩衝的時間。 對許多金門鄉親,尤其是四、五十歲以上,一出生就接受國民黨的苛護與養育。國民黨,可說是另一位父母,一生要感激的恩人。換成現代話來說,許多金門鄉親,都是「深藍的」。因此,十幾年下來國內的政黨輪替,在甚多方面,是我國民主進步的好事,也是必要的歷程。然對深藍的鄉親來說,卻是萬般的煎熬與不捨。不知白了多少髮,失了多少眠,忍了多少痛,流了多少淚,才能漸漸領悟與接受民主的真正意義與價值。 剛結束的總統與立委選舉,國民黨大敗特敗,已是不逆的事實。對許多深藍的金門鄉親,心中的抑鬱與難過,似難掩飾或抹去。我們期望,也相信,國民黨只要痛定思痛,做出應有的改革,迅速反映民意,將來仍能重回執政。且能浴火重生,贏得人民更大的信賴。相信,我國未來的民主發展,仍少不了國民黨的參與和貢獻。 讓我們將情感的舊傷痕,拋給過去,換上理性的新思維,迎向未來吧!我們都在上一堂寶貴的民主課。民主,最直接的表現,在選舉。民意如流水,人心常思變,選舉是民意的試場。選舉成功不是偶然的;選舉失敗更不是沒有理由的。民主的機器,運轉得當,將是全民之福。認知此層民主真理,我們就能明辨是非,不再身陷深藍敗選的憂鬱漩渦裡,而要走出去,用更寬容的胸襟,去接納、尊重異己。 金門民主的腳步,深受兩岸關係牽制。近年在兩岸良性互動與和平合作的屏障下,加上外來新興人口的注入,金門的政治,已逐漸偏離傳統的軌跡,踏出更民主的步伐。未來誰對金門的發展、安定、進步與幸福最有助力,我們就支持誰,就投他一票,這應是民主最根本的思維,我們應朝此勉進。 選舉,是金門鄉親接受民主洗禮與成長的動力,也是社會進步與幸福的催化劑。選舉是競合的遊戲,選前激烈的公平競爭,確實不易;選後的和平相處與合作關係,更加難得。看來我們金門的民主,一次次的選舉與政黨輪替,將更茁壯、成熟,這是金門鄉親一票票選出的果實,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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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筏就舟復如何
這是一個全球化更加深化的新年;這是一個唯有提振整體國力,才能生存的新旦;這更是一個世界反恐加溫的新紀元,當然更是環保的新歲月!對中華民國之現況及能力而言,環保毋寧是最迫切,也最實務之要項。 也因此,未來的政府必須是一個有效率的政府,更必須是個有效能的政府。因為面對新世紀的新情勢,單有效率已不足解決問題,尤其是錯綜複雜的環保問題。此情此景,有點類似於春秋時期,由於治水、賑災的需要,區域性的國家已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必靠強有力的、大方位者的協調者來折衝方可,終而造成了中國在西元前半世紀時,就已有中央集權的需要,及大一統的歷史趨勢。 回顧所以展望,由於科技的迅速發展,不但養活了更多的人口,生活水準也大舉提升,更有一種過度樂觀的幻象,如有名的「新經濟現象」。然而在這繁榮的背後,全球性更大的恐慌及問題卻已悄然而至,高速發展不但對地球生態環境帶來破壞災難,甚至已威脅到地球的永續經營,以致許多人開始懷疑,高速的發展是否真的帶來所謂繁榮是無止境的嗎?其中最大課題即是氣候極變。 早在民國八十六年間,於馬爾地夫島上召開的氣候變遷跨國會議中,曾公布了一份由聯合國提供的報告,在這份厚達六百餘頁的報告中即指出:到2100年時二氧化碳的倍增數量,將使地球平均溫度上升攝氏一至三.五度,海平面將上升十五到九十五公分,屆時將造成全球生態大幅改變,人類應早作預防。其後的全球首次七國組織(Group of Seven)在公報上就特別強調:我們迫切需要以果斷行動,保護地球生態平衡。進而協力達成維護全球健康,均衡環境的共同目標,如此才能實現我們共有的經濟與社會目的。 當然最有收穫的當是日前在巴黎召開的氣候高峰會議,終使得強國,在恐攻之際,有所共識:通過歷史性協議,為數十年內讓化石燃料驅動的世界經濟,歷史性轉型設下路線,致力遏止全球暖化;擔任大會主席的法國外長法畢斯,宣布大會通過協議,來自將近200國的與會代表紛紛起立鼓掌和吹口哨喝采。 看到這歡欣一幕,不禁有人反思?之前不是有人阻止全球暖化?答案是沒有!全球氣溫升高現象,1998年曾經暴增,但其後又較低。唯說較之先前幾十年要暖,但有些氣候懷疑論者,卻以為全球其實在冷卻。1998年以來,全球氣溫升高的速度較前30年緩慢,懷疑論者更以此為證據,說全球暖化已經「停止」。直到最近2年,暖化似乎在加速,才再度引起世人驚慌。而今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但真的已解決了? 捨筏就舟復如何!正如魚與熊掌一樣,經濟與環保不可兼得,即使拜科技之賜,讓兩者多少相輔相成;但看到澳洲煤礦工人之抗爭,不禁令人有捨筏復如何之思,終究地球只有一個,當然如何輔導這些人轉型,正是政府是否有為之分際,這才是捨筏就舟之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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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坊與講座故事會
抗戰勝利後,金廈海域交通的私人輪船金興輪,掌舵的船老大黃牆,人稱牆伯。1946年,牆伯載了三十多名旅客,開金興輪從後浦同安渡頭前往廈門,航行到烈嶼海面,船中冒出五名偽裝成旅客的盜匪,露出真正身分,制伏隨船的軍警,掏出駁克槍搶劫旅客錢財,得逞後搭乘小船揚長而去。後來牆伯在後浦南門街開設一座茶坊,里人通稱茶桌仔。整日爐灶柴火熊熊不斷,提供茶水與點心服務,城廂仕紳商賈以及鄉間販夫走卒,都能至此歇腳交談。有人以古文吟詩作對,有人看英文報紙,有人沉浸在南管樂曲,有人分解章回小說,有人粗嘴野道論是非,對童年的我來講,它是一座流動的學堂與人生舞台。 我出生在後浦南門,半個世紀以來,從南門頭住到南門尾,讀莒光國小上學及放學途中,都要經過牆伯的茶坊,聽故事成為最大的樂趣。初中時學習國畫,臨摹古人作品的畫紙,部分是向牆嬸要來的茶葉包裝紙,高中裱裝國畫作品,發現茶坊剩餘的廢茶水,用來浸泡渲染畫紙有作舊仿古的功能。赴台求學期間,南門茶坊關閉了,多次的走到南門街流連徘徊,一種人走茶涼的滄桑畫面油然而生,感觸往昔常民生活中的百樣人生情景,但覺眼前生意滿,需知世間苦人多。 近年來拆除了老茶坊,改建嶄新的惠安同鄉會,個人深感金門應該要有個茶坊,延續先民的人文精神,並以講座講述金門人的悲歡離合故事。老舍於1956年完成經典話劇《茶館》作品,以裕泰茶館作為整個中國封建社會的縮影,分為清朝末期至北洋軍國及抗日等三個階段,道盡清末民初半個世紀以來世事的變化,是公認的華人不朽鉅作,看過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精采的演出,深深打動心扉。由於習慣用文字及影像為熟悉的生長環境,紀錄各種社會的人文變遷現象。整理眾多的老照片,發現往昔發黃褪色的影像,卻有著清晰的記憶。因此思考金門茶坊的故事,是否同樣也可以成為未來發展藝文的推動力。 帶著懷念與敘舊的心情,因緣際會地結合,個人特別選在小徑特約茶室作專題演講開場,整個金花講座分為後浦和南門往事二場,下場選在浯江書院朱子祠。金城鎮為金門縣政治的中心,後浦是城廂區域的舊稱,打開拓展河、海、港、市的城市發展歷史,蘊含著多元文化的包容與激情。靠海的南門是古鎮發展的起始點,細說繽紛的人文故事得從南門說起,長期的海岸遺址及海域考古調查研究,追溯到金門的史前文化淵源,敘述唐宋元明清乃至民國,後浦海域的地理環境變化及人文歷史時空背景,分享後浦在地人的故事。 茶坊與後浦故事會,重回歷史時空,不分男女老少,自由入座,一同細細品味後浦文化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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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邦加島的陳仲水家族
除了陳仲厚外,另一個在印尼邦加島壯大的陽翟陳氏,當屬陳仲水(又名長水,1881-1942年)家族。 與陳仲厚、仲理、仲勝、仲碧等兄弟聚集於邦加檳港發展的選擇不同,仲水隻身來到邦加島的西部,一個被華人稱為楠榜(Jebus)的小鎮經商。店號源發,專營土產種植與買賣,包括胡椒、樹乳(橡膠)等生意。邦加島西部有一處天然深水港,名曰文島,距離新加坡近;加上楠榜附近土質特別,所產的黑胡椒被評為全世界品質最佳,咖啡、茶園也很出名。還有,楠榜地價低廉,曠野荒山為開闢者,處處皆是,荷印政府訂有獎勵辦法,以誘投資。這種種的因素,使得陳仲水選擇在此拓墾。 根據仲水孫女、現居雅加達、PT. BRAHMA INTERNATIONAL集團董事長陳美麗(Billyani Tania)的訪談,陳仲水的經營方式一開始是付訂金給當地印尼人,由他們去收購胡椒,等貨收齊再付清款項。後來慢慢自己購置土地、雇用工人來栽種,生意愈做愈大。陳仲水的妻子為祖籍金門的黃翠娘(1883-1955年),生有清泉、清德、富治、引、抱治等子女(另有一位女兒早逝,姓名不詳)。仲水樂善好施,在楠榜寬闊的胡椒園、樹乳園,留設了數十公頃的土地給當地貧苦的華人(主要是客籍的錫礦苦力)作為墓地;甚至,家中倉庫還存放著一些棺木,免費提供喪家使用。1942年,陳仲水逝世於楠榜,享年61歲,就葬在自家的園圃一隅。慈悲為懷的陳仲水事蹟,迄今仍受到傳頌。 作為長子的陳清泉(1908-1978年)受到父親良好的栽培。年少時負笈新加坡就讀著名的英校---英華學校(Anglo Chinese School),精通英語、荷蘭語、馬來語,畢業後一度留在新加坡經營九八行,並住在天福宮附近、俗稱「戲臺後」的Stanly St. 42B的店厝。當時住在這一帶的金門人不少,相互照顧,比比皆是。1939年左右,陳清泉與新加坡認識的楊寶珠(1921-1970年)結婚,婚禮在同德書報社舉行。1950年,陳清泉返回邦加島,但並沒有回到楠榜接手父親產業,而是落腳檳港,與叔叔仲碧、堂兄弟延壽、篤聰等人共同創立金龍號(Golden Dragon),專做當地土產出口到新加坡及歐洲各地。1960年代,金龍號分家之後,清泉創立了新生號(Hidup Baru),除了出口胡椒之外,還開了提煉、加工樹乳的工廠(俗稱「煙房」,將樹乳製成條狀的半成品)及咖啡廠、豆油廠等,經商長才不輸父親。 陳清泉、楊寶珠夫婦,和父母親一樣宅心仁厚,曾經有人積欠他們債務,楊寶珠去收債的時候,對方向她哭訴先生被抓坐牢,且孩子嗷嗷待哺,她不但沒有催討款項,還拿下手上的兩個手環給對方急用。同時,清泉非常重視子女教育。兩人育有5男5女。其中最小的女兒陳美麗得到真傳。美麗出生未久,母親寶珠即過世,她是由父親及姐姐一手帶大。她回憶4歲的時候,父親便已教她學會阿拉伯數字;5歲時,父親購買了一臺收音機給她,要她每天下午收聽來自新加坡的電臺節目。一直到今天,她仍清晰記得以閩南話播報的「新加坡報告電臺,電臺報告行情,胡椒一擔多少錢、樹乳一擔多少錢、丁香一擔多少錢…。」父親要她記下這些行情,並要她思考何時該買、何時該賣;如果賺了錢,還會真的給她一些零用錢獎賞。從小的耳濡目染,為日後在雅加達、新加坡開創出龐大的跨國企業的陳美麗,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作為成功企業家的陳美麗,聰敏勤奮。她多次返回金門尋根,也努力回溯先輩們在邦加島的開拓足跡,其認真拚搏與飲水思源之精神,值得我們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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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之旅完結篇
日前,友人見我撰文憶述民國84年1月10日,李錫奇大師與兩岸三地藝文名家來金中座談,誤會我記性好,其實,在下健忘有名,只是當日不憚煩,順手做了些札記,如俗語所言: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杜十三講後,政大尉天驄教授也講了些語重心長的話,說來到金門他有一點感觸,想起《世說新語》書中所寫桓溫的故事(按:桓公北征經金城,見前為琅邪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執條,泫然流淚。)他民國五十三年在烈嶼當兵,種了很多樹,如今看到小樹長大,心生感慨。說金門今日何以能從荒土變成濃蔭密佈,因為有和平、有愛,就可把不幸驅除,把敵視互鬥改變為正面力量。如今,可以不必再算舊帳,但也不可愚蠢再犯錯誤,重啟戰端。現代社會,雖然知識普遍,但人若偏執,就不可救。希望金門的朋友,記取我們苦難的教訓走向未來。金門對南洋、大陸、兩岸,將扮演重要角色。古語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金門若是做了錯誤的開發,要拯救回來就不容易了。說昨日到古寧頭,與辛鬱看李錫奇老家及周邊景物,有一種淒涼之美。金門人倘若急著發財,除了設賭場,種鴉片亦可! 畫家劉國松說:四十年前,讀師大三年級,跟著學校老師、同學來金門勞軍,當時金門黃沙遍地,年輕的戰士士氣高昂,他們領著阿兵哥們一塊兒唱歌跳舞,彼此歡笑流淚。回台之後,他寫了首〈戰地之歌〉紀念,登在系刊《溪流》。他建議日後若有人寫《金門文學史》,除了列錄金門作家,不妨也列錄「寫金門」的作品。 學者宋光宇說:什麼是台灣經驗,就是閩南人開發南洋的經驗。十六、十七世紀以來,中國人向南打拚,就是指閩南人前往南洋開拓,創造了海上帝國。泉州有海洋博物館,裡面陳設了不少物品,由所繪船圖,可知當時的人就睡在貨上,金門人有這種吃苦的精神,所以在南洋闖出一片天。 耿榮水說:他以賢志文教基金會工作人員的立場,首先要感謝金門高中、金門觀光協會、金門縣政府的熱心幫助。說這次來金門,是三、四十年來,首次由民間在金門辦的文藝活動。有人說,過去金門受到壓抑,他不同意這種說法,他覺得戰地很美好,因為太安逸的環境,是墮落的溫床。他看好金門未來發展,說兩岸和解之後,有很多大陸人想來金門看看。 當晚,為了表示歡迎這些藝文朋友來金,我準備了金門土產五份,送到他們下榻所在--珠山大飯店,親自交給了朱西寧、楊樹清、龔鵬程、尉天驄各一份,請楊樹清帶路找尉天驄時,他卻誤將逯耀東當做是尉天驄,逯自言姓逯,使得我們彼此有些尷尬,之後找到真正的尉天驄,我又托尉送一份土產給他的政大中文系同事周浩治教授,周教授是我高中國文老師,當年對我鼓勵很多。當夜與朱西寧、王金鍊、楊子芳在珠山飯店喝咖啡聊了些往事,朱老師返台後,寄贈了好幾本他及夫人劉慕沙的大作給我,朱氏賢伉儷客氣又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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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新氣象懺悔又感恩
103年元旦下午風和日麗,我騎單車赴湖下老家,回程摔了一跤,跌斷腿骨,開刀釘了三根釘,迄今還在酸疼,經過不停檢查,還是沒找出原因,後來幸在金城健康綜合診所做復健,感謝該診所榮總骨科退休的江一鳴大夫,不斷幫我測試找痛點,多處照片,診斷出:關節病變,股骨頭及股骨頸之無菌性壞死,還幫我轉診到台北榮總骨科,找他的老同事陳威明骨科主任再為我複診,令我感恩不盡。 去年12月18日內人陪我,拿著轉診介紹單,赴台北榮總骨科就診,經內人到處奔馳拜託才看得上門診,好不容易,陳主任答應給他時間,他會盡可能幫我開刀,終於安排在今年下個(2)月18日住院,再開刀拔除鋼釘,換上人工關節,我想就應該一切OK了吧! 104年元旦參加升旗典禮,又在雄獅堡內綁腳摔了一跤,跌得手腳皮破血流,幸好沒再重傷骨頭,也治療了個半月,最喜歡的游泳運動也不能再去了,生活諸多限制,讓我很不快樂,但我仍然感恩,能帶點病痛,勉強參與活動做些事務。 105年元旦,愛妻叫我待在家裡,不要外出參加任何活動,她為了陪我,今年社區參加升旗典禮,也辭做領隊不參與。雖然我有點不信邪,但還是聽從太座趨吉避凶的安排,在家閉門思過,修身養性。我原是學佛人,一向認為時時是好時,日日是好日,處處是好地,沒有任何禁忌,但今年元旦我就乖乖待在家裡,讀書,寫書法,坐在電腦前,動手寫成這一文,收益更多。新年伊始,我是要好好反省、懺悔、感恩,希望今年元旦安然渡過,希望今年一切平平安安。 然而我還是百思不解,為何接連兩年元旦的喜慶日,我都跌傷惹禍,而且是自己走路,跌得皮破血流,騎慢速腳踏車,也跌到住院開刀?莫非是天意,告誡我人生無常,不能逞強,教我親身體驗人生的一點兒苦難,是懲罰我不服老,不知好好安養老年,還到處叭叭走! 今年元旦我仍然五點起床,不再匆匆摸黑趕去參加升旗典禮,而是悠哉悠哉地在床上做床上體操,不再急沖泡熱牛乳猛暍暖胃,而是輕輕鬆鬆地喝一杯溫開水,清清胃,這是我每天的例行工作,運動個半小時,又睡個回籠覺,醒來大地一片光明,好爽啊!感恩啊!又是新一天生活的開始。 我照常翻讀《中華文化佛教聖典365日》一書,日讀一則,105年1月1日<新春祈願文>--佛光星雲(1927-)摘錄如下:慈悲偉大的佛陀!在這新一年的開始,我要把過去的種種視為昨日已過,我要把未來的種種當作今日新生。慈悲偉大的佛陀!祈求您護佑我,讓我在新的一年裡,所說的言語,都是慈悲善良、鼓勵向上的好話;所做的事情,都是令人歡喜、利益大眾的好事;所存的心意,都是祝福他人、回向他人的好心;所有的行止,都是幫助國家、協助世界的美好。 我願意將自己的身心奉獻社會,我願意將所有的一切與人分享。慈悲偉大的佛陀!新春新氣象,讓我一切重新開始吧!我想起胡適的詩句:「昨日種種,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從今往後,怎樣收穫,就怎樣栽」,來自我期許。 這時好像聽到二千年前,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在訓斥我:「認識你自己!你好自不量力,你還以為你是活力十足的校長,其實你已經是退休十幾年七十幾歲的老年人了,你要安份自求多福啊!」柏大師訓斥地深刻!一下子斥醒了我,我真的不認識自己,我的本來面目、內心深處的真我,都在隱藏逃避,留下來的,只是六神無主的本我。如果我真能認識自己,我這一生中美麗職場的戰爭都已打過,現在這大把年紀,還在乎什麼機遇、得失、榮辱、禍福嗎?能存在,就該感恩啊!親愛的好友,您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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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跑馬燈
在金湖國中跑馬燈看到一則詞句:「莫問孝子賢孫何其少,但問養兒育女怎麼教?」發人深省的一句話,意義深遠。 現代家庭中,多少父母將孩子捧在手掌心,捨不得教、更捨不得罵,在愛的教育下,忽略了「養不教,父之過」的古訓。 生兒育女不難,但要教出孝子賢孫談何容易?許多家族,一旦先人遺留某種事業,往往由兒女繼承其衣缽,繼續發揚光大。尤其是社會觀感好又高報酬率的行業,更有許許多多的後人爭破頭。可是卻也有少許「了尾仔囝」,把先人遺留的家業毀於一旦,不是賭輸、就是投資失利;或者是識人不清,被騙光光;抑或是好心幫人做保,受到牽連,被法院拍賣求償;更甚者是花天酒地,當凱子、包二奶,散盡所有的錢財。然而在這背後,又隱藏著多少辛酸的血淚史。表面看不到的裂痕,在時光的沉澱下,日漸增長,通常是什麼樣的父母就孕育出什麼樣的子女。 古有恨鐵不成鋼,抽鞭在孩兒的身上,痛在娘親心間的名言;但時下的不打不罵,甚或讓自己的孩兒爬到頭上灑尿,也不當一回事,似乎忘了「寵豬爭灶,寵囝不孝」的古訓,如此,除搖頭嘆息,亦只能暗嘆家門的不幸。雖然斯巴達的打罵教育不一定管用,但說理教誨則不能輕忽,以免日後造成不能彌補的憾事,勢必後悔莫及。 放眼這個社會,大凡懂事的孩子從小就讓人放心,無知的孩兒則一向自私,甚至自小就讓父母花費更多的心血,但是,當他們在外飛黃騰達時,卻猶如斷線、隨風而飄的風箏,最後不知去向。當白髮蒼蒼的雙親在門外引頸企盼不到時,不僅暗地捶心肝,甚而不免自問:怎麼會這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懊惱之餘,其實也顯示種什麼樣的因、就得什麼樣的果,終究只能怨自己,怨不得別人。因此,看開人生的朋友,不時勸人,人到年老,必須存足老本、自求多福,方為上策。也別輕率地把辛苦建立的家業,拱手讓人,那是不智之舉。 子女的成就,通常是父母親對外炫耀的話語,光耀門楣在今朝,端看報紙廣告就知道,而世界好像非常大,非得敲鑼打鼓眾人才知道。這莫非就是社會的通病,但往往忽略了子女到底為這個家庭、社會、國家做了什麼?又為這塊土地貢獻過什麼?倘若空有學位與錢財,滿懷理想,卻又只懂收穫、不懂付出,也沒什麼值得宣揚的。甚而頭腦空空,卻又口沫橫飛,說什麼愛鄉、道什麼愛土,只會耍嘴皮子,也沒什麼好歌頌的。 誠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指依然有長短,如何教導或公平地對待每一位子女,則考驗著父母的智慧。而子女倘若不孝,「莫問孝子賢孫何其少,但問養兒育女怎麼教?」也許為人父母者,不妨反求諸己,省思昔日怎麼教導子女?至於有些昔日被認為沒出息的子女,如今可能人人頭上一片天,所謂「歹竹出好筍」、「歹囝飼爸」,仔細想想也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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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錢點滴
噹、噹,一個硬幣隨著解褲動作,滑滾向公廁的蹲式馬桶裡,我探頭一望,十元!該不該撿?只不過十元! 日前在山外街上吃早餐,點了豆漿、蛋餅,不過銅板價,卻聽到隔壁年輕女孩對他男友說,知道嗎?我有段時間每餐只花三十元,一天餐費不到一百元,喝豆漿,就不吃蛋餅,反之亦然。男孩驚訝,那麼省!女孩清朗地說,我想出國玩,一定要省錢,雖然很辛苦,但我就是要出國玩。 隔幾日赴台,在家附近捷運站,一位小姐站在轉角處,突然伸出右手,對我攤開手掌,掌中一枚五十元,我一時怔愣,她乍然說,請問可不可以借我五十元?我想喝飲料,我訝然,搖搖手,閃身步入捷運車站。 四十幾年前,母校金湖國小圍牆外有一公廁,因學校擴展,即將移除做為校地,家戶糞桶傾倒多年,又周遭軍民共用,日積月累,積糞如土,竟然被人發現,糞土之下有「黃金」,軍民如廁經年,解褲不慎,常掉落零錢於糞坑內,現剷除在即,引起諸多小朋友聚集扒糞,逐臭而不聞,「黃金堆中拾黃金」,銅幣、黃金分不清,一元、伍角都是寶。 往日島上家戶兒女眾多,謀生不易,遑論家長給予零錢,回憶裡,要向父母討個一元、五角實在困難,有些小孩還得哭鬧索取,甚至癩皮者還得在地上打滾,聲嘶力竭之餘,猶不能如願,要零錢,就得自己尋方設法。 我家經營餐廳,家中客人飲畢之「可口可樂」、「華年達」等空玻璃瓶,偶或被我藏起來,拿到雜貨店,可以換得數元。又買醬油、鹽、醋等,偶有小小零錢,一不小心會留在褲袋中。 舅舅們以往在鄉下,常在母雞啼叫裡,聞聲辨位,勤快地尋覓蛋下何處,儘快拾起,到村中「柑阿店」換得數枚零錢或糖果。 我購物後,如有零錢,常隨手放置背包小袋,偶或拿來買小物,而眼前十元,停置在微黃的尿水中,不拿,水波搖盪,沖水後,都將瞬時流走。 因為沒人在看,因為不趕時間,因為十元也是錢,因為只要伸手撈取,等下洗洗手,十元也就到手了,況且不小心,十元硬幣會卡住馬桶水管,拿出來也是好事一件。 人前人後,零錢的價值不一樣,對應的態度也不同,拾起零錢,儲存零錢,運用零錢,態度與決心很重要,聚沙成塔,積腋成裘,如果有心,拾起零錢、善用零錢,小足可飲食,大則可成事。 眾人眼前,地上十元,會當場拾起的,必定不多,而沒人,拾起十元,錢就是錢! 價值、價額,面子、裡子,人前人後,零錢也是金錢,才不只是零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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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黃春明到鄭愁予
宜蘭百果樹紅磚屋驚傳熄燈號,在媒體報導下引起廣泛迴響。金門書院這幾年與黃春明老師結下了不解之緣,於是理事長李福井領軍,我和王金鍊一行三人,於2015年12月31日特地跑去宜蘭聲援,離島沒有缺席。 紅磚屋是一個屬於宜蘭人的左岸咖啡館,但它不僅販售咖啡,亦是藝文沙龍。三年多來,在這個平台上已舉辦超過百場講座、記者會、學術研討、新書發表會,並定期推出影展、故事劇場;而五百多場的說故事時間,更帶給小朋友美好歡樂的童年時光。 紅磚屋以優質的活動培養觀眾,希望為宜蘭鄉親增廣見聞及提昇素質,黃春明老師尤其看重家鄉蘭陽的孩子,總想再為他們多做點什麼。他有句名言「大人嘸效啦!」此絕非貶抑大朋友,而是因為大人的想法、思考模式已經定型,黃老師感性地說:「如果還能做什麼,就為孩子們做吧。」 黃春明老師在宜蘭辛勤播種的工作,金門書院幾乎全盤引進。回想前年金門書院首先邀請黃老師來金門演講,金城鎮公所三樓講廳座無虛席,講台兩側、走道全坐滿了人。接著又推動「黃爺爺說故事」,作家黃春明化身為黃爺爺,巡迴國小和幼稚園為孩子們說故事。每次講完故事,黃爺爺總不忘讓小朋友為他打分數,小朋友從100分開始,1000分、10000分……不斷往上加,還有人喊出「無限大」,由此可見小朋友對黃爺爺的喜愛。隔年金門書院帶著張楚、張仲宇、張希慈再度進入校園講授詩詞,孩子們還不斷詢問黃爺爺何時再來呢。 隨後文化局禮聘黃春明為駐縣作家,引進黃大魚兒童劇團演出「小李子不是大騙子」。我陪著「大魚兒」「小魚兒」準備道具、張羅食宿、安排旅遊,發現這個團隊向心力十足,愛鄉愛團之情溢於言表。公演前夕黃老師罹病不克同來,但他不時打電話來提醒叮嚀;表演結束後,老師更透過手機擴音器,把掌聲及祝福傳遞給每一位在舞台上的演員,這份親如家人的真摯情感,讓大家都忍不住掉下淚來。 這便是紅磚屋的精神-在家鄉的土地上無私奉獻、播種傳承。金門書院長期以來重視教育、深耕地方,許多也是受到黃老師的啟發。所以在接受公視訪問時,我特別強調「黃春明老師已經把紅磚屋的精神帶到了金門。」 百果樹紅磚屋的熄燈派對可以說是盛況空前,詩人鄭愁予,作家陳芳明、陳若曦、廖玉惠、向陽、林文義、駱以軍、邱坤良…等一百多位藝文人士齊聚,將一個火車站前的小小空間擠得水瀉不通,這都是黃春明老師的願力及魅力使然。 龜山島與黃春明是宜蘭的兩個寶。陳芳明說:「沒有黃春明,我們就不會在這裡,沒有紅磚屋,我們也不會來這裡。黃春明對我們文學文化界的號召力是非常大的,他已經不只屬於宜蘭人的,也是屬於所有台灣人的;黃春明小說裡的人物也不只屬於黃春明,而是屬於台灣所有文學界的共同記憶。」 有人說宜蘭縣政府編多少經費推動觀光,它的效果都不如黃春明三字亮眼。黃春明老師已成為宜蘭的化身,其重要性不言可諭,是屬於應被保護的國寶級作家,可惜秀才遇到兵,成為2015年的一大笑話。幸好在全國藝文界的聲援下,宜蘭府會最後政策急轉彎,將紅磚屋改由文化局接管,並更名為「黃春明文學館」。 宜蘭整體文化條件,可能還不如金門的厚度與多元。金門得天獨厚,也有國際著名的詩人鄭愁予坐鎮。有一年詩人余光中到金門演講,我們口頭邀請他來金大講學,余光中說:「金門有一個鄭愁予就夠了。」 鄭愁予老師每次應邀到海內外演講,第一句話必說「我來自金門,我是金大的講座教授。」愁予老師喜歡喝酒,尤其喜歡金門高粱,每次出訪必隨身攜帶金門高粱酒作為見面禮,是金酒最佳推銷員,也是金門詩酒文化的象徵。 金門何其有幸,能夠擁有這樣一位國寶級的詩人。從他落籍金門,為金門而寫的二、三十首詩當中,我們屢屢讀到其對金門島的用情之深,金門是否也能考慮成立一座「鄭愁予文學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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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台文化與金門
近年來,兩岸興起一股閩台文化研究潮流,一時成為一種顯學,其實閩台文化的本質是源自于閩南文化,是在中原文化的基礎上形成的移民文化,也可說是融入閩台區域的閩越族文化、海洋文化,從而形成了富有特色的區域文化。它代表福建和臺灣兩地的文化之間的親緣關係,從歷史、地理與人文關係來看,福建和台灣都是由中原南徙的移民為主體而建構的移民社會。稍有不同的是,中原移民是最先南徙入閩,到明末清初開始,才開始經由泉州、漳州、金門慢慢移入台灣;其文化也隨同移民一起帶入,經由本土化的發展而形成了現在的臺灣文化,後為促進兩岸交流,基於同文、同種、同根、同源而統合為閩台文化,以朱熹為代表的閩學是中國儒學文化發展的最高峰,不管在福建、金門或台灣都受到重大的影響,近代因兩岸接觸不同的中西文化而引發了許多不同的變化,而金門又因地緣關係介於兩岸不同政治對峙的影響,除了擔負未來兩岸溝通的橋樑,還在文化交流上扮演著拉近兩岸距離的角色與地位。因此談到閩台文化就須由金門銜接,其中又包括海洋文化、僑鄉文化、甚至不可忽視的戰爭文化。 根據金門史蹟源流考證,金門已有一千六百餘年的歷史,而台灣亦有四百餘年,從歷史文獻印證金門又常是中原文化移入台灣之中繼站,故金門與台灣有其密切的倫理關係,而金門的歷史文化自古傳承中原文化之精髓,具有豐富的華夏文化與文明的根基,由此也可證實閩、金、台是兩岸民族文化不可輕斷的歷史真理。 由於閩台文化在兩岸交流議題上佔有很重要地位,兩岸也透過各種閩台文化研討會,從民俗、宗教信仰、戲劇、語言等文化,採用文化地理學和文化史學的基礎探討閩台文化的地域特徵交叉研究,從內陸的閩南文化連接海洋的移民文化,走向海洋多元文化交會的海口型文化,並從閩、金、台特殊的地理環境及歷史遭遇,了解其對閩台文化的特殊心理、族群觀念及祖根意識與本土認同的分歧所產生的社會型態,而且存在有許多不同於現實的閩南文化,因此當前所指的閩台文化社會,就要從存異求同的理念,來尋求達到兩岸和平共處的目標。 從現今的歷史角度及文獻資料探討,金門介於閩、台間具有血脈同源及不可分割的緊密關係,從早期移民史及衍派、姓氏、族譜探討渡台開基祖先,可知台灣移民大部分從金、廈、漳、泉渡海來台,其中「開台進士」鄭用錫、「開澎進士」蔡廷蘭,祖籍均為金門,由此可見,金門的歷史文化與閩南及台灣的文化發展與研究是息息相關且不可或缺的,所以為凝聚兩岸民族文化的感情,增進兩岸交流活動的成效,將金門的文化精髓融入閩台文化的研究是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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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卡門談起
現在,真是地球村時代,卡門不再只是法國現實主義作家普羅斯佩‧梅里美小說裡的女主角而已,也不只是法國作曲家喬治‧比才歌劇裡的西班牙吉卜賽女郎;卡門已然成為敢愛敢恨、對男性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女性代名詞。約莫是2000年吧?臺北一對新人徐Sir和菁菁到西班牙度蜜月,造訪長年旅居巴塞隆納的Lilia,三人結伴駕車旅遊,到了南部賽維亞Sevilla古城,也是安達魯西亞自治區和賽維亞省的首府,他們在傳說中的哥倫布陵寢──賽維亞大教堂旁咖啡店,邂逅當地一位六十歲上下的熱情女士Elena,相談甚歡,咖啡時間結束,Elena提議她先回家換裝,然後帶他們去一家很有特色的佛朗明哥酒館。Elena再度出現時,這三個人都被震懾住了,隔了三秒鐘,才異口同聲驚呼:卡門!她豔光四射,精緻亮眼的妝彩,搭配身上一襲低胸、束腰、拖襬的黑色晚宴服,簡直美極了……。 2016年新年假期,留美科學博士Lee與澳洲剛回國的青年才俊Kasper,在金門籍作家書房遇上巴塞隆納回來度假的Lilia。德國飛臺灣剛下機的十九歲女孩Larissa,七歲小帥哥和他爸媽(徐Sir、菁菁)熱情接待巴塞隆納阿姨……,菁菁拿手的義式濃縮咖啡發出迷人香氣,輕啜一口,舌根陶醉於Espresso濃烈激情的告白,老友們的情誼媚惑著舌尖味蕾,卡門就在此刻從當年賽維亞故事裡走出來,徐Sir形容當時小酒館裡原本無精打采的吉他手,因為性感卡門出現,變得興高彩烈,大彈特彈激情奔放的Flamenco舞曲,整個場子頓時熱起來……。Lilia補上一句:後來與她深談,得知她竟是一位擁有60家劇院的名門貴婦!現場聽者一片譁然。 Dr.Lee問了Lilia一個問題:現在還有純正的加泰隆尼亞人嗎?加泰隆尼亞人是西哥德王國的嫡系,而西哥德王國在第五世紀滅亡,至今已經一千五百年了,何以加泰隆尼亞文和加泰隆尼亞語,仍然能夠保留到現在?這個問題困惑了我二、三十年……。Lilia回答:哇喔!你太有學問了,我不敢輕率回答,等我回到巴塞隆納之後,查清楚資料在FB回覆你喔! 接著,話題轉向中國,福建省的南蠻國被漢武帝滅亡後,甚麼也沒有留下,當時的南蠻國不知道和現在的閩南人有沒有關係?……。 據說漢朝人、唐朝人、甚至明朝人講的官話和現代國語(普通話)語音是不一樣的。這個問題已經請教過我們的大作家了……。 有人跳接:日耳曼部落在匈人( Hun )來到前,約有一、二十個部落,其分佈從現代南俄羅斯草原到萊茵河,在第五世紀時,不同的日爾曼部落他們的語言是互不相通的。不知後來如何形成統一的德語?這個有關德語的問題,當然是請教德國美眉Larissa了……。Larissa謙稱自己對語言學知道的不多,目前來臺學習中文,等回德後,請教專家學者再作回答。 入夜後的臺北下起雨來,這一夜,人文薈萃的永康街呈現多元文化交會,無限風雅。臺式古早味餐廳的鹹豬肉、菜脯蛋、豬油拌飯,佐以三十年代的臺灣歌謠:李臨秋作曲,鄧雨賢作詞的四季紅、月夜愁、望春風、雨夜花,及詞曲由陳達儒與好友陳秋霖合作的白牡丹,唱起來多麼動人,我一首一首跟著哼哼唱唱,心裡感動莫名。回家路上,在街角古書店遇見梅蘭芳,一時目眩神迷,時空錯置,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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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遺韻‧陵水風華
吳姓始祖泰伯公,推位讓國,而得到孔子按讚!論語中有泰伯篇第八,「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吳氏傳至十九世季札公,徐墓掛劍,觀周樂於魯,辭吳王之位,棄室而耕,又得到孔子按讚!孔子以篆書題:「嗚乎有吳延陵季子之墓」十字碑,孔子的書法至今僅見於江蘇丹陽吳墓。吳季札封邑「延陵」(江蘇省常州府武進縣),吳氏以「延陵」為堂號。 宋末,帝昊避元兵南下,有吳四十三郎者,自泉州迎駕南來,其孫吳安遠卜居烈嶼上庫,派下分居西吳、羅厝。上庫村背依福上山,面向陵水湖,得風水之勝,地靈人傑。元大德鹽場,小金門有上下二埕,該村因在上埕鹽庫上方,而取名「上庫」。先有吳景山運鹽致富,道光間興建大厝,雙落雙護龍,前加護院的大宅第,為光緒秀才吳文長所居,稱「秀才厝」。華屋傳世,置書齋,設學堂,振興一方文教,承繼世代儒風。 吳家陵水湖,明清時代為鹽田,民國52年,守軍築堤,闢為人工湖,治澤鞏固兵防;蓄水樂利民生,有「小西湖」之稱。面海遙望檳榔嶼、白石砲台,景色清幽寧謐,是為豐富多元,濕地生態自然景區。 冬至前一日,一場溫馨「陵水風華」餐會,在上庫吳氏宗祠前高棚帳飲,海內外歸人冠蓋雲集,欣賀吳連賞榮膺國立高雄師範大學第八任校長之禧,極金門一時風華之盛,是日我跨海躬逢盛會,吾浯吳與有榮焉!冬至日宗祠晉匾,一門三才俊,宗祠同日博士三進匾,吳連賞「德溥春風」、吳立心「文曄承宗」和吳彥緯「卓犖不凡」,告慰吳氏祖先之靈,光宗耀祖。上庫村鍾靈毓秀,風水寶地,雖只有卅五戶,已培育出近廿名博士(吳家七博士),是全國博士密度最高之村。吳門清苦,吳清妥、洪雙治賢伉儷,卻能培育健全九個兄弟姊妹,各有亮麗的成就,是金門之光,是金門的典範! 吳連賞和他的長子吳立心、姪子吳彥緯三博士,三人依古禮在上庫吳氏家廟晉匾。吳連賞廿多年前就取得博士學位,去年七月底接任高師大校長。吳立心近期取得澳洲墨爾本大學生命科學博士,吳彥緯則是台大資訊工程博士,吳門三傑,光耀門楣。 金門公園所設「進士壁」、「博士牆」碑石題名,金門歷來已有進士44人,博士415人(陸續增加中,不久恐將人滿為患)。科舉時代考上進士,雁塔題名,後可晉匾宗祠,民國以後轉變成取得博士學位或晉升將軍就可晉匾,目前僅金門保存「晉匾」古風。 科舉三年才一次天下大比,大中國僅錄取約三百名進士:現在博士候選每年二次,普世各國每校每年盛產博士(金大尚未設產),滿街都碰得到博士,吳家博士可都是真才實學,當仁不讓於各領域的學術研究!我晉江吾祖吳魯,光緒16年第一名狀元及第,同榜第三名探花吳蔭培,是江蘇吳縣人,可是吳姓祖興之地的人!延陵遺風,吳家自古南北多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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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鄉紀行
最近這趟返鄉完全不在預定行程,是臨時決定的,人生的許多事往往如此。得知年逾九十的母親因病由家鄉後送台北榮總醫院,且須進行手術。如此年齡遭受這般折磨,心中萬般不捨,便決定返台探訪。回到台北,母親已動了手術,見了面,看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不過精神奕奕眼光炯炯,才稍微放心。問她手術的折騰,她說,沒感覺好像睡了一覺;我輕撫母親背部誇讚母親的勇敢。出院後,母親又在台北待了短暫時日回診。畢竟母親習慣於家鄉生活環境,經醫師同意後回鄉靜養。隨後,我也跟著返鄉。 母親平日消遣大抵觀賞歌仔戲,但現今電視台播放歌仔戲少了,她轉而觀賞台語鄉土劇或是大陸製作的平劇。回到家鄉,有時我觀賞影集或是旅遊節目,母親也坐一旁觀賞,通常她是不看這些節目的,大概想感受那份氛圍吧!晚飯後,住附近的手足會過來探望母親。偶而母親觀賞包青天,幾位兄弟便在一旁閒聊,話題有時仍然離不開談文說藝,這是自年少至初老不變的話題,但仍樂此不疲。 間或帶著素描本與手足外出寫生,穿梭徘徊於村落及海濱。有些海邊還是第一回到訪,東村海邊即是其一。這裡是一處岩岸,礁岩重重疊疊,浪濤擊打著岩石,激起萬千水花。雖然過往多少事,已隨著時間消失在浪潮中,但在強勁海風吹拂下碉堡仍然矗立岸邊,日月聽聞海水的嗚咽。碉堡孤絕蒼涼,是拍攝「龍門客棧」一類電影的現成場景。又去了水頭、古寧頭、后沙、青嶼及羅厝幾處海邊。家鄉海濱有幾個特色:細白的沙灘、龐然如怪物的碉堡、反登陸的軌砦條及為了偽裝防禦而種植的瓊麻。 讓人驚喜的,有些村落仍然保留維護著昔日家鄉閩南式的古厝聚落風貌。其實,古厝只要改善採光及衛生設備是理想的居家形式。這些年來,家鄉的傳統古厝快速流失,新建築又毫無章法,街肆市容只能以一個「亂」字來形容。一直認為閩式建築及軍事設施是家鄉觀光的兩大特色。那綿延美麗的沙灘,雄峙荒廢的一座座碉堡,如何活化利用?溫潤的瓦房古厝如何保存?新建築與舊市街如何統整協調?頗值得關心。 那日走在碧山村落見一屋頂已坍塌的大厝,屋後數公尺長的牆面寫著「效忠領袖」四個大字,這是昔日戰時留下來的標語。見這標語心中頗有些感觸,有些標語由於時空流轉已不合時宜,但有些古厝牆上標語仍是合宜的,像出自早年新生活運動的「整齊、清潔、簡單、樸素」仍可作為追求的標竿。譬如我們的小吃店是否乾淨衛生,招待旅客是否誠懇?我們的民宿是否內外整潔,被褥床單是否按時清洗,是否讓旅客有賓至如歸之感?我們的街肆是否整齊清潔,車輛是否任意停放?島鄉日漸富足,我們是否簡單樸素生活,不崇尚浮誇,不鋪張浪費,不濫發喜帖?我想小而美、小而精緻、有內涵、富而好禮,應該是島鄉努力的方向。 家鄉待了近三星期,離開時,母親眼角泛著淚光說:「若沒甚麼事,就在家多待些時日,在台北你還要張羅吃食。」母親的愛永遠是滿滿的,總想幫你設想周到,不管你有多大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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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安談金門
去年九月中旬,我應中國作協、與陝西作家協會邀請,訪了趟西安。大會擬了兩個題目讓作家遴選發言,一是談新興媒體趨勢與寫作,另是談文學寫作與民族記憶。主事者認為我主編《幼獅文藝》多年,當會選擇題目一,哪知我卻談第二個題目。 當然得選第二題。讓我有機會,在西安談金門。 民族的胃納量是大的、寬的,所有寫作都宛如河流,都將餵養民族這座大海。按我記憶,「民族」這詞彙被大量使用、而且極度發酵,是在我國小、國中以迄高中,之後這名詞逐漸「式微」;不是消失,只是隱藏了。 一個族群特別強調它的族群,經常是面臨危機、或者國勢羸弱的時候。 國小時,正值蔣介石執政,台灣局勢如火燭飄搖,「民族」成為安定劑、興奮劑、同時也是助燃劑。不過,這時候的民族,還有正統之爭。當時兩岸氣氛肅殺,都說自己是道統,都抹黑對岸「啃樹皮、吃香蕉皮」。我生長在金門前線,一方面接受國民黨軍政教育、一方面天天聽到大嶝島傳來的喊話廣播以及廈門的空飄物資,特別感到分裂。 東漢末年,魏、吳、蜀漢三分天下,大家都是中華民族;騎馬的元人來了、留辮子的滿人來了,當外族入侵了,這才能看出民族的差異,才有文天祥不屈,於元朝監獄寫下〈正氣歌〉,才有國父十次革命,武昌起義推翻滿清。三國、以及國共之爭,按個人觀點,都無關民族,但緊繫著成敗。 我成長的故鄉金門,也一度非常「民族主義」,鄭成功率明朝舊部,會師金門,揭櫫的大纛即在「反清復明」。明是漢族,清是異族,國民黨於金門「反共復國」,延續了鄭氏的民族主張。只是此一時、彼一時,不可同日而語。 台灣有一度對什麼是「台灣文學」有了深刻歧見?台灣人寫的文學自然是台灣文學,以台灣為題材書寫台灣的,算不算台灣文學?以上引申詮釋:台灣人寫英國移民美國歷史,算台灣文學嗎?日本人寫台灣旅遊與美食,能算台灣文學嗎?長年旅居美國的張愛玲為什麼被寫進台灣文學史?澎湖在明清時代戍守台灣、金門在國共戰爭時代駐守前線,為什麼他們的文學常常被忽視? 從民族主義,轉進台灣文學的定義討論,是因為近二十年來,民族概念漸漸模糊,代替的是方興未艾的地誌文學。 地誌文學與民族寫作,看似一組極端,一個微乎如涓滴,一個龐然如海洋,但我以為倡言民族寫作或者民族記憶,他的立足點該是寬的、大的,無所不能容納。於是我們的書寫,不需要特別去強調,它的完成本身,就已經是民族主義了。在這視角下觀看台灣的本土,便絲毫不覺得它的突兀,並可看做作家的書寫核心。 我只在金門待了十二年。但它已成為我一生的餵養。我就在西安,談我的故鄉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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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與創造力》
人的成就取決於創造能力,而想像力是創造力的核心,其重要性與生活常識、文化知識不能同日而語。我們常說一個有想像力有創造力的人,必然能為自己的生活或社會的進步開創新局,所以培養一個有創造力的人常是教育的目標。但孩子的想像力及創造力是與生俱來?還是後天培養?創造力可以培養嗎?記得多年前讀過這樣一篇報導,印象特別深。美國內華達州一位母親狀告幼稚園,原因是她的女孩進入幼稚園後不久,就會寫一些字母了。這位母親認為是幼稚園的教育扼殺了孩子的想像力。理由是過去孩子看到「0」,可以聯想、想像到很多詩意的東西,比如媽媽的眼睛,姐姐的嘴唇,天上的月亮……孩子會寫字母后,她只知道這是個「O(歐)」了。妙的是,官司打贏了。這位母親在庭審中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她說她在中國旅遊,遇見過這樣一件事:游泳池裡有一隻美麗的天鵝,卻不會飛,原來牠的一隻翅膀的羽毛被豢養者剪掉了。孩子失去想像力,就如同天鵝的一隻翅膀被剪掉了羽毛。她的陳述深深地打動了在場的所有的人。後來,這個州立法,禁止幼稚園給幼兒教授文化知識。 反觀國內,雖然政府已明文禁止幼兒園小學化,不准幼兒園讓小朋友過度學習,但怕孩子輸在起跑點的父母,還是很沒安全感,害怕自己的孩子表現輸給別人家旳孩子,於是在比較的心態下,恨不得把自己的孩子培養成天才,除了學校常規教育外,還不斷為孩子報各種補習班或才藝班,就是深怕自己的孩不如人。卻不知自己那些所謂為孩子好的行為,恰恰是揠苗助長殘害孩子的行為。一個「被父母的愛綁架」的小孩,生活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因為在那樣父母的心中,學習才是王道,其它都是微不足道,或是旁枝末節了。殊不知那些被學習所犧牲的東西,才是生活及生存的必需。 其中包括了「無聊」,當你聽到你的孩子說「好無聊」時,不但不應縐眉頭,還應該心中竊喜,因為「好的無聊就是創造力的源起」,回想一下,小時候當你百般無聊時會作什麼?也許搗蛋?也許玩發明?現在回首當年那些被痛揍或痛罵的「搗蛋」,是不是創造力及樂趣無限的?這就像畫畫時在構圖上需要留白,生活上又何嘗不是呢?當你把小孩的學習及生活都填得滿滿的,沒有遊戲時間,沒有喘息空間,那只能培養學習機器,是沒法培養出有創造力的孩子。 創造力不是天馬行空不切實際,創造力源於生活的觀察及體悟,再轉換為創造力思維及行動。讓孩子先瞭解生活、體驗生活、觀察生活,懂得活在當下,懂得分享生活,創造力就可時時存在,處處展現於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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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金區域協同發展學術研討會」側記
返鄉參加母校金沙國中五十週年校慶,卻機緣巧合地多了一個「學術研討會」行程。12月1日晨間,與福建師大校友王水彰博士相約至榮湖健走,途中,他說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1-3日舉辨「廈金區域協同發展學術研討會」,尚有一個名額,問我有無意願參加,我向來十分關注金門發展議題,與該院劉國深院長是舊識,老朋友可以相見,乃欣然應允。當天上午參加沙中校慶,午宴後返家,打理簡單行李,匆匆搭船赴廈,廈大國際交流中心報到,晚宴,走過馬不停蹄的一天。 2日上午0900時,在廈門大學嘉庚主樓的215會議室舉行開幕式,金廈兩地產官學界約60人與會,主持人台灣研究院副院長彭莉教授說明會議主題並介紹參會人員,接著由該校黨委副書記、副校長兼兩岸協創中心主任李建發教授和台灣研究院院長兼兩岸協創中心執行主任劉國深教授先後致詞;開幕式行禮如儀,緊接著劉國深院長主持大會演講,由金門紅十字會會長王水彰博士、廈門大學經濟學院莊宗明教授、廈門大學海洋與海岸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薛雄志教授、萬事利建設公司翁國團總裁及台灣研究院孫雲、王勇二位教授分別發表論文或實務經驗談,隨著自由發言之後,結束了上午的議程。 下午,以廈金區域經濟協同發展、廈金區域經濟社會融合、廈金區域非傳統安全合作、廈金區域文教合作等四個專題,進行分組討論。就主題演講或專題討論的發言,大多肯定金門在穩定兩岸關係、鞏固兩岸和平所扮演的角色。與會者共同的看法認為,廈門在改革開放列為經濟特區,近二十多年來,廈門的發展遠比金門快,目前遠比金門進步,這是不爭的事實;而兩門的天然環境條件近似,廈門發展成功的經驗,值得金門學習。同時,環繞會議主題,學者們謀劃獻策,提出許多雙方協同發展的方案,頗具參考價值;金門縣政府此次亦派了代表出席研討會,會議的相關結論和共識,料已提陳縣府首長參考! 研討會的自由發言時,對金廈合作發展議題發言踴躍,激出不少火花。大陸方面對於2016年台灣大選的可能結果表示悲觀和憂心,某位學者說:假設綠營執政後推動台灣獨立,兩岸關係將進入「地動山搖」、無法預期的緊張局面,若然,則金門何去何從?必須為自己找到準確的定位,必要時應該尋求公民自決,爭取高度的自治權,由於這個政治話題太敏感,主持人劉國深院長說:這個純屬個人意見,不是主辦單位的立場。另一位學者說,可以考慮「廈金發展心靈契合區」,在馬英九這幾個月任期內,盡快簽署「廈金和平協議」,保證廈金關係五十年不變,這些想法都頗具創意,值得探討! 陳福海縣長就任後,「立足金門,連結兩岸」已是縣府重要的施政主軸。尤其,兩岸交流日趨緊密,金廈協同發展並為交流平台的角色,可以為兩岸和解與和平帶來可大可久的未來,因此,允宜集思廣益,共策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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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青花瓷器
近日在金門召開兩岸博物館青花瓷器文物典藏交流研討會,個人提出的是本地青花瓷原料與出水青花瓷二大課題。 金門所產的鈷料,俗稱碗青或碗藥,是青花瓷器發色原料。產在新頭、瓊林、后湖等鄉,大的如碗,小的如彈,提供給江西景德鎮、福建德化、寧德等地使用。佳者百斤值銀數千兩,差者數兩,因為圖利風潮,造成四處過度開採,醞釀各種民事糾紛,官府多次下令禁採,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立於瓊林的禁採碗藥暨滋事石碑,是最佳的歷史文物見證。 金門蘊藏豐富的瓷土,俗稱白海土。清光緒三十年(1904年),卸任的小呂宋領事陳自翔與華僑候補道商人林輅存,回鄉投資興建窯廠,在新頭鄉成立寶華公司,報准開採瓷土,但是燒出的產品屢有瑕疵,最終宣告關閉。 陶瓷器一直是中國航海貿易史上的重要物證,從福建各個主要港口如福州、泉州、漳州、廈門等地啟航,準備到世界各地進行交易,往往因為海洋事故遇難,成為今日水下沈船考古的對象。金門位於漳州九龍江及泉州晉江出海口之間,圍頭灣是宋代泉州海上絲路航行三大海灣之一,南岸的金門海域是出航的水道,從此海域發現的宋元出水貿易瓷,還是以青瓷為主,泉州市舶司的沒落及明初的海禁政策,瓷器量相對在本地較少見。明代中期陸續出現青花瓷器,以江西景德鎮窯口燒造居多;隨著外銷貿易市場的大量需求,帶動閩南窯業的興起,初期產品都是仿景德鎮的繪畫風格。明朝嘉靖年間起德化窯開始生產青花瓷器,隆慶元年(1567年)漳州月港正式開放為通洋的口岸,顧炎武在其著作《天下郡國利病書》有「閩人通番,皆自漳州月港出洋」之說。金門海域出水完整瓷器或瓷片,有漳州窯花卉紋盤、青花牡丹紋三足爐、青花開光鳳凰花卉大盤、青花龍紋四繫罐、藍地白花大盤等類型。 十六世紀下半葉至十七世紀上半葉,歐洲流行向中國訂製特殊設計的瓷器,以帶有放射狀分隔紋飾的青花器皿為大宗,受到上流社會的歡迎喜愛。荷蘭人從瓷器貿易中獲得巨大的利益,也在攔截的克拉克號商船,發現同樣的瓷器,將它稱為克拉克瓷,當然在金門也不缺席。日本青花瓷器在金門的發現,具有時代的意義,代表大航海時代,金門在歷史社會動盪中所扮演的角色。出水的青花瓷器是伊萬里瓷,日本人以青花瓷類似中國藍染工藝,稱之染付。十七世紀初期,日本九州肥前地區,以有田為中心,開始燒造中國風格的瓷器,因為是從伊萬里港裝載轉運出口販售,所以被稱為伊萬里瓷器,也稱有田瓷、肥前瓷。剛開始是以中國江西景德鎮瓷器為樣本,較為典型的是仿明末向歐洲大量出口的克拉克青花瓷盤,日本名之芙蓉手瓷盤,有些則按照歐洲瓷器的造型燒製成餐具、水器及酒具,暢銷歐亞一帶。 古陶瓷研究在大陸是發光發熱的顯學,相當注重考古調查研究成果,台灣則偏於藝術及歷史領域研究,金門有自己獨特的歷史地理背景,應具有基本認知,找到博物館長期典藏與研究的目標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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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之旅續篇
拙作《想起那年小故事》刊出後,友人詢說:民國84年1月10日,李錫奇大師與兩岸三地藝文名家來金門文學之旅,於金中圖書館舉行座談會,眾人所言似乎還有,請繼續補述,我想:既蒙垂注,不妨再寫,分享當日見聞。 龔鵬程主持,先介紹《勒馬長城》一書的作者逯耀東教授發言,逯教授說:八二三砲戰時,他在澎湖馬公海軍軍區服務,砲戰開打後,在澎湖也感受強烈,艦艇每天忙著運補、支援前線。之後,他來金門參觀,到馬山坑道飲酒,喝多了,坐吉甫車返金城住處,無力走路,由友人背負上床。事後寫了篇〈醉臥馬山〉,紀念浪漫往事。此次來金,關注傳統建築,想到未來,新舊建築雜陳、衝突,如何調和,這有賴金門人運用智慧來加以解決。 詩人辛鬱說,他四十三年首次來金,四十四年返台,四十五年第二度來戰地,經歷了八二三砲戰。四十九年又來前線,參加廣播電台工作,前後在金門五年又十一個月,創作了很多金門的作品。曾寫過一篇小說,題為〈殺死那些夢〉,內容是描述一位小兵,很不耐班長之訓勉,班長每天叨唸大家殲滅圍頭共軍砲陣地。王鼎鈞任徵信新聞報(中時前身)副刊主編,刊用辛鬱此作品,結果惹來麻煩。辛回憶當年,去料羅友人蘇先生處打乒乓球,球滾到床底下,入內撿拾發現有魯迅、巴金等人的書,辛取走了,但未告密,弄回台灣閱讀。 商禽說,四十三年來金,認識李錫奇,李當時為中學生,之後又認識王士朝、林世英、張國治等人,他自己曾在山外的國小教書,寫〈逢單日的夜歌〉。商禽說他要向大家講真話:「各位親愛的女同學、男同學、大人先生,我不喜歡戰爭和各位一樣,戰爭對人類不是好事。」說金門在嚴酷的環境下產生了李錫奇、林世英、王士朝等傑出藝術家,可知人們對自由的嚮往。 陳若曦說,自己走過不少地方,但很少看到像金門如此綠油油的好地方,金門將來應建為海上公園。多年前來過金門,此番又來,隔了十多年,感覺金門還是乾淨漂亮。日後,金門成為旅遊勝地,要先搞好三通,她回到香港,將寫文呼籲大陸停止以武力犯台。 龔鵬程於陳說話後,補充道:陳若曦所言之事,有賴陳添財(龔誤將立委陳清寶名誤說為陳添財)、賢志基金會耿榮水等人大力促成,接著又請下位講者發言。朱西寧說,大家要多呼籲世人,自己當年寫《八二三注》六十萬字,但寫法與辛鬱不同,《八二三注》此書是他為金門同胞所寫,金門同胞流了那麼多血,不能白流。為了求其真實,求其藝術化,不得不在情節上,力求人性化。但有一位冒名「愛國者」,寫黑函檢舉朱的《八二三注》有問題,說繆綸當時任警總政二處副處長,當悉此事。政府後來聘請二位碩士審查,碩士推崇朱著,朱不但沒事,《八二三注》列為連隊書箱之一。朱西寧說他為了追求真實,無悔無怨,要把金門同胞的血淚發表出來。此次來金,距離上次,相隔十多年,從前,三天兩頭來金門,有時坐船,偶遇月底三十,實施火網交叉射擊,戰地氣息濃烈。講到王金鍊,說王老師返鄉執教,貢獻心力,散佈文藝種子,是件好事,他真心向大家致最高敬意。 楚戈說,洛夫寫《石室之死亡》,朱西寧寫《八二三注》皆有其特色,他們都是當代文學大家。 陳清寶說,有幸聽聞兩岸三地作家發表高見,說自己當立委真可憐,早上六點、七點起早排隊三小時,只為了爭取一點質詢時間。 杜十三說,其母生了十三個小孩,他排在最後,特以此為筆名。說金門擁有一千六百多年的歷史文化,人文薈萃。過去幾十年,金門因軍管,發展受拘限,但往後,金門將會成為「人文之島」或「金錢之島」、「汙染之島」,完全取決於金門民眾的想法。金門人不妨敞開心胸,用國際化視野,來規劃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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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囊炎
做夢也沒想到,臉上不過起兩顆水泡,約莫一星期,即化膿紅腫,終日疼痛,成了可怕的夢魘。 細菌無孔不入,侵入了我的右臉頰;兩顆水泡,由小而大,突地紅腫化膿,每日疼痛難忍,依循傳統觀念,先用針頭戳,再將膿擠出,然後抹上藥膏,待傷口結痂就好。然而一向惜肉如金,愛美又是女人的天性,寧可忍痛,亦不去擠弄,這下事情大條,爾後臉上留疤痕,一生一世跟隨我臉龐。 某日跟隨送葬隊伍,堂嫂與我面對面,提醒臉部有異狀,快去求醫莫遲延。數個鐘頭的祭禮結束後,旋即打電話給在醫院門診部服務的女兒,而醫師已下診,即刻飛奔其他診所,原本醫囑先抹藥膏,兩日後再擠膿;年節將近,算算時間,這些日子沒啥空檔,而且一來一往費時光,我需要縮短療程,於是懇託立即處理。 膿太濃,去皮擠膿讓它來消腫,當血跡融入棉織,從體內溢出的鮮紅顏色,那是我大意下的罪孽;當傷口覆上紗布的剎那,除擔憂日後留疤,更需暫停目前的訪談計畫。 淡妝上鏡頭,神采奕奕地、平添幾許精神在後頭,而今怕再次感染,除傷口抹藥膏、紗布貼紙膠,化妝品亦離得遠遠;膚色的不均勻,總覺沒有昔日的神采,只得等待傷口復原,再輕抹胭脂,與受訪者合影時,始能留下美麗的倩影。 要說一失足成千古恨,似乎嚴重了些,然而生活中,一個不慎、足讓自己捶心肝,臉部亦破相,這是需要付出的代價。而時下正夯的黃金磨皮隨即在腦海裡洶湧,然則醫師一句「瑕不掩瑜」,震動我心,自然就是美也同時在心中激盪,而省了一筆。 十二顆抗生素,每日四次、分三天吃完;而做個配合度高的病人,每天掛號、報到、換藥,只希望傷口快好。貼心的孩子們告訴我這急性子的娘,無法出門去訪談,就在電腦前面敲鍵盤。總編輯的厚愛,主筆群中,大膽用了我這學識淺薄的作者,但阿諛奉承我不會,惟有全力以赴去挖掘,在這園地裡努力耕耘。 往往週遭的許多事物,只要細心去體會,即能獲得諸多靈感,我寫別人、更寫自己,任何事情,幾乎沒秘密地攤於陽光底下;而每當發現問題,不退卻地探討,勇於面對,常被譏為傻瓜的翻版,這如果在官場,別渴盼更上一層樓,鐵定沒官做。現代人的圓融,以「奸巧」手段取勝,無論在哪個地方,物以類聚的結果,要得知己談何容易?通常,別相害就不錯,尤其是人前誇讚、背後捅刀,與其說他高竿,不如講他小人。 發炎的傷口,經過數次的處理之後,警戒地留存不小心下的產物,這毛囊炎所產生的痕跡,卻也活生生地印證,細菌孳生,無所不在,猶如藏身於人前人後的諸多毒瘤,仔細觀察,為一勞永逸,斬草除根乃不二法門。而反觀這個社會,不也存在著許許多多的毒瘤嗎?惟有用心協力地將它剷除,才能讓這塊純樸的土地更祥和、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