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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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舟年輕時候拜師學習古琴,從識譜開始,研究指法、背譜、操練……,喜愛焚一爐沉香,撫一曲〈良宵引〉、〈憶故人〉,與古人遊,心醉而神迷,最是逍遙。某夜,幾位藝文好友餐敘之後,想聽琴,座中竟有一位藝文才俊當場悵然泣下,眾人錯愕,想必是琴曲牽動情思,憶起相離久遠而不復得見的故人吧?這是傳統父權社會體制下,少有的男子傷別之例,一時傳為美談。 常見者,小女子情傷、幽怨之作,如古琴老師曾惠贈我一片題為「柏舟」的十六弦箏獨奏無言歌,正是此類經典作品。老師這麼寫著:記憶中的母親,是雙眉深鎖,沉默少言。有天,城裡來了一個新戲班,晚上母親稟告祖母後,帶我去看戲。旦角頭上閃亮的水鑽令我著迷,母親則沉醉於青衣淒苦的泣訴,忽聽到有人喊「失火」,倉皇中,母親緊拽著我,隨人群推擠下樓,我的辮子散了,坐上人力車,母親一面理著我的頭髮,猶自顫聲地囑咐我千萬不要告訴祖母,戲園失火的事。我依在母親懷中,無限安然,剛才的驚恐早在這濃濃的月色裡消淡了,滿心只希望這條回家的石板路可以長些……。很多年後,遠方捎來母親的遺物,一只鑲著風信石的戒指。燈下,紫色的風信石變化出各種不同的紫,好似母親溫柔的眼神,又似她說不完的叮嚀……。老師訴說著母親的故事,又何嘗不是訴說著她自己的故事? 《詩經邶風‧柏舟》:「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意思是:划著小小的柏木舟,汎汎然順流而下。整夜惴惴不安難以入睡,似有幽隱的愁緒在心頭。並非手中沒有美酒,只怕是悵飲遨遊,仍解不了心裡的煩憂。這是一首情文並茂的好詩,女子黯然自傷,又苦於欲訴無由的閨怨詩。 談到中國人的閨怨詩,個人以為最優之作當推武媚娘的〈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此詩堪稱經典,連詩仙李白都還略遜她一籌,不信,請看李白的〈長相思〉:「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橫波目、流淚泉、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寫的是表象,描繪女子相思無盡、幽幽哀怨,似乎尚不到位。反觀武媚娘首句「看朱成碧」用典奇巧,她引梁王僧孺詩:「誰知心眼亂,看朱忽成碧。」形容思念情郎已到了頭昏眼花、思緒紛亂的地步,面容憔悴,玉體心神支離渙散,這樣的景況,如果情郎你還不相信我這些日子以來,日夜以淚洗面,那麼,開箱驗取石榴裙吧!」石榴裙上淚痕斑斑,這詩句力道強勁、鏗鏘有聲。李白果然難以六尺之軀,深切體會小女子悽悽慘慘的閨怨呀! 時至今日,精采的女性主義現代詩作,也教人發出歡喜的讚嘆,如:夏宇幽默抒情詩〈甜蜜的復仇〉:「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醃起來/風乾/老的時候/下酒」。又如:歐陽柏燕的現代閨怨詩作〈曬衣〉,寫女性心靈的寂寞和慾望,看似淡然的輕聲低訴,卻蘊藏著蹙眉揪心、萬般無奈的深意,通篇流盪著某種情感的騷動,亦是一絕。 〈曬衣〉 「整個下午無所事事 我和寂寞的衣裳一起追求陽光 碎花短裙 叉開換季的憂鬱滾邊 一朵朵菇狀的嘆息圓點 招惹帶鹹味的風 淡黃的薄紗 勾搭牛仔堅定的信仰 一整排釘扣閃閃發光 我聽見粉色的被單 傳來夢潮動盪不安的囈語 長長的午后 思念蒸發成雲朵 我敞開淺綠的荷葉 想像你長街一般遙遠的對襟 鈕扣鎖著不能輕解的承諾 各種顏色衣裳 在陽光的愛撫下滿足睡去 乾燥的夢沒有褶痕 失去顏色的我 越曬越潮濕 陣雷響時忙收衣 眼睛卻早已下雨」 現代中國女性的閨怨詩,已轉換成強悍自主的意象,在文學的殿堂上,綻放另一種時代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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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閱讀臉書此篇約略回應日前浯江夜話,仰望「賴」以外的天空一文。 很久以前腦海一直存有一個黑白畫面,一個歐洲老太太,坐在古老壁爐前的搖椅上,身上大披肩圍巾,戴老花眼鏡,手拿著書閱讀而昏昏欲睡,滿臉皺紋,鬆挽銀絲,優雅慈祥,怡然自得。那是我一直想要用的方式漸漸老去。 於是當孩子們小時候,問我的願望時,我想要一台張惠妹廣告的電動按摩椅,慢慢地我想,當我七老八十時,我單薄的老骨頭可能禁不起電動按摩了,一張搖椅可能好一點,而我手上的書應該也會改成平板手機了。想起另一個畫面,今年初三同學相約承天寺踏青,傳了一些聚會相片,其中有一張是一群人圍著花壇平台排排坐低頭滑手機。我想,時代真的不同了,網路是我們日常的必須了,神也逃不過,否則就落伍了。 我專屬有一支手機、一個十吋平板、一台桌上型電腦。但是我都跟人說,我是半智障機、吃不飽的三級貧戶,出門就沒網路,有事別賴我。我只用家裡及公用wifi,手機不設賴,只設在平板,出門不帶平板。於是我與友人聚會,就不用低頭滑手機,同學會忙著照相上傳鋪文打卡,我只要擺著優雅姿態美美的上鏡就好,聚餐時人人都忙著照美食昭告,我就專心地吃。儘管如此,我依然離不開網路,而且一直在調適中,不被網路綁架,不被聊天室的問安干擾。 年初好友們除了互相傳新年快樂貼圖時,難免會有新年新計畫,新年新希望。我說今年的計畫是認真讀五十本紙本書,而且每一本認真寫心得。夢想如果只放在心上就成了夢中想一想,計畫如果不說出來就是隨便說一說,希望如果無人知曉就常常會忘記,於是我告訴好友們,為了讓他們按讚也督促自己。 閱讀一直是我喜歡的,紙本有溫度,字有墨香,閱讀可以療癒也可以是逃避,閱讀的姿勢更是一種畫面。小時候漫長的暑假,我趴在天井前的平台階上,洗水石子地板冰冰涼涼的看書,直到睡著;自己必須租屋獨居時,我就要一個大大的懶骨頭,幾次搬家不離不棄,組了家庭我總坐在一張搖椅上,這樣的閱讀姿勢,身心鬆了,天空就寬了。 出版社認真的出,紙本書依然敵不過臉書的四面八方攻勢,三、四年前我開了臉書帳號,只為找得到在外求學電話常沒接的孩子,加孩子們好友只為他們綠燈亮了我就安心了。臉書好友有越來越多,發現女同學們怎麼越活越老越漂亮,為什麼同儕都那麼光鮮亮麗的過日子,只有我仍是老灰姑娘,身邊的另一半也是落難王子,習慣了臉書,終於也知道網路潛規則,聊天室的底線在哪兒。如今,我用自己的方式過不能沒有網路的生活,我早餐就咖啡配平板,閱讀臉書,說標題新聞補充常識,經典勵志文句補充能量,順便看二則新世代的笑話可以減少代溝,想看影片又搶不過遙控器時,其實我是很感激網路世代的。 連假,我回金門休更多天,當雨紛紛懶得出門時,當機場濃霧擾人心時,當悶在機艙內只剩一小片天空時,我就用平板開飛航模式,敲字,一字一句傳給另一個自己,在那些情緒不安份的時刻,我居然敲了一萬多字的文稿,鬱悶的天空有了臉書居然感覺有些偉大,我想時代的網路趨勢,必須發生的就讓它發生吧,我們只要好好的應用,沒有什麼好揪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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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淚春寒,正單衣試酒,梨花淚,已化作千行相思,嫩枝新芽迎著春風,如詩遍植高粱之島。因詩人的雍容揄揚,最近博得艷名於島,我本不識豆梨,且目為不知名的野花。雖曾斧樵入山,當了三十餘年山老鼠,遍野尋覓老樹頭,黑松、七里香、九重葛、朴、榆、楓等樹,移入陽台作盆藝,從來不識豆梨春風面,它淪落成鄭板橋所說:「烏江水冷秋風急,寂寞野花開戰場」。豆梨曾經是不知名的野花,今春卻開出質樸潔白的詩篇,在這樣的春天,詩酒花合宜的季節! 我吳氏老家,遠在古寧之鄰,不在吳厝。卻有多位同學吳厝居住,吳厝是我早年常下鄉的地方。戰時鄉居破落,有駐軍,鄉民四散他遷。我常到吳厝廝混,某學兄,獨居一拋荒大厝櫸頭,與牛馬同椆。我曾寫下:「故園寥落烽煙後,燕尾豪門暮作歸鳥堂,朝為飛雲宅。馬背古厝淪落荒煙蔓草,大堂已成牛馬舍,二廳暫作狡兔窟,柴房草間只差聊齋一狐,把戀情譜。」不曾浪得靈狐共枕,自作風騷,學騷人! 後來才漸知吳承明,雖有同學之誼,但無交集。他吳厝家早遷外鄉營生,高中就以詩知名,我因而默識其人,今日吳厝,更以他詩餘的豆梨花香聞名。謫仙仙去,文星瞬殞,留下有花香的詩句,在酒鄉浯島有詩魂行吟;留與夢枕一段妙香,不會人如花瘦!不會夢與雲荒!詩人眼神凝注的豆梨大夢,春風猶耳聞花開的聲音,鼻息已嗅到雨露的芬芳。 李台山從台北寄來吳承明的詩集《落日與煙》、文集《烽火的訊息》,花了幾個深夜的無眠,從詩文中重新認識吳承明與豆梨。我半退隱於市,生活如宅男居士,經營陽台上的樂遊原,幾盆古木新綠,一枝一葉總關情,一壺茶啜飲清秋節,音塵絕!風燈梨雨,蒸蔚泥土的香氣;花月春風,開綻故鄉的風骨。讓花開滿春風樓頭,開滿心頭!一花一世界,春風吹放萬萬三千大千。遠公沽酒,佛印燒豬,已經不必費事張羅,只學莊生夢蝶,醉夢中,敘情託付於花香蝶使。 古崗同學歸來,湖畔築高台,相招三兩好友,坐擁湖山煙景與落照,不時詩酒交關。高台我登臨,竊吟「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戲稱「銅雀台」,都罵我迂腐、封建!訐我曹阿瞞的奸雄梟心氾濫,污染此湖山。但見四鄰孔雀歌鳴,翎影翩躚,忍叫孔雀東南飛?眾口齊名「孔雀台」!有詩為證:「築臺以高臥,詩酒鎖孔雀!孔雀台上孔雀屏,雀鳴台幽湖自平。」他日揮筆濡墨書成匾聯,並高掛招風酒旗,沒事又弄皺一湖春水! 台旁廣植夭桃與緋櫻,愛的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愛的是生命如緋櫻短綻,瞬間凋零!我強取桃、櫻各一株,已移入春盆,陽台上早晚頻顧盼,春芽茁壯!友人樂於引進桃、櫻,莫管繁華事散,隨風逐香塵,至今都不識豆梨花;任他風吹櫻桃俱掃地,只合醉臥高台兩忘機。我又進讒:待來春喜雨,樹幾株豆梨,牧兩匹孔雀,雨零梨花淚,裝扮梨園子弟;屏開錦繡扇,拜入孔雀門生。來年,踏春尋一株豆梨,植我畫室案頭,不忍猩紅屏風畫折枝,筆墨畫就枝頭風懷,寫就瓣瓣心香,翠華芳骨,承露明心,遙寄! 自古名山,都被僧佔去,而退處江湖之遠,詩酒彭蠡澤,孔雀台上,花雨三生路,湖風海雨招詩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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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空下看電影知道台北市大巨蛋搞得沸沸揚揚,是早先的事。中午時分,打開電腦看新聞,沒想到,市政府與建商各持己見,停工將近一年的台北大巨蛋,工地隨處可見積水及青苔,鋼樑架上鳥兒築巢,地上積水成了烏龜優游遊樂場,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想起最近返鄉經過山外,明標指著車窗外的建築物,說:「這是金門的小巨蛋,不久蔡琴將來開演唱會。」一時,讓人驚嘆家鄉也有小巨蛋了! 近些年來,各地大小運動賽事頻頻興建大小巨蛋,容納觀眾少則一、兩萬人,多則數萬人,這樣的場地舉辦活動可免天候影響。除了用作賽事外,也是藝文活動的場所。巨蛋內,完整的影音設備、舒適的座椅、寬敞的空間……,儼然已成各個都會城市舉行大型活動的醒目地標。有一次返台,剛好碰上十月慶典,參加了國慶前夕的慶祝晚會就是在台北小巨蛋舉行的。 相較於現今場地的豪華、新穎、音響設備齊全,昔日的表演場所,可說克難鄙陋到不行。 昔時,鄉人稱「衙門口」的,現今總兵署前,有一鋼筋水泥戲台,稱作中山台。戲台雖然簡陋,卻承載著絡繹不絕的前線勞軍團體的表演,有康樂隊、京劇,鄉人稱為「正音」、電影放映等活動。雖說康樂隊有歌唱、舞蹈、魔術、雙簧、數來寶等表演最受歡迎。不過,京劇也不遑多讓,那時能隨口哼唱一段戲曲的人不在少數,電影更是老少咸宜,因此,每有表演經常將台前廣場擠得水洩不通。 其中最吸引孩子的就屬電影了,孩子們對放映機盒子感到神秘好奇,甚至經常跑到布幕後探究竟。每當夕陽西下,天色轉暗,便是演電影的時候了。戲台上掛著一塊白色大布幕,放映的影片以武俠片居多,也有「星星、月亮、太陽」一類的文藝愛情,印象中好像都是黑白片。每當一陣風吹來,電影布幕就隨風擺盪。偶而,抬頭望向天空,有時星辰點點,有時一輪皎潔明月。後來金門高中禮堂一度成為「金門電影院」,電影改為室內售票放映。去看電影還有些不習慣,或許,先入為主作祟,總認為看電影應該要在星空下。 無獨有偶,最近讀了一篇報導,上世紀五十年代初,二戰剛結束沒多久,溫哥華近郊也流行一種戶外電影戲院。在廣闊的廣場上架設大型布幕,傍晚時分,看電影的車子自四面八方湧到廣場,井然有序地一列列停在大布幕前。孩子在一旁玩耍或盪鞦韆,等著天黑。電影放映前,廣告不停催促觀眾前往小吃攤買漢堡、熱狗、爆米花、飲料吃。放映時,一家家人坐在自己車上一面吃東西,一面觀賞電影。來看電影的車子經常麋集數百輛,場面壯觀。另一種形式的星空下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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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看鸕鶿最早識得鸕鶿,是漁人訓練牠,做為捕魚工具。鸕鶿站在船舷兩側,腳繫上繩子,牠的脖子套著莎草等草莖做成的圈環,有時候也用特製的銅環,鸕鶿長長的頸子分成粗、細、粗三種尺寸,看上去像一個葫蘆。圈環像一閥流,控制了鸕鶿,讓牠無法吞食大隻的魚。 我看到的鸕鶿捕魚是在紀錄片或電影中,漁人與鸕鶿都灰撲撲的,拌著點江流薄霧、摻著點江湖自得,讓我覺得漁人跟鸕鶿都是老的。漁人與鸕鶿,一個剝奪、一個被剝奪,似乎我更應該同情鸕鶿,但我也無意責怪漁人,生物的生存都緊依著食物,掠取以及被掠取,經常都攸關性命了。他們的關係像是主僕、也像是搭檔。鸕鶿吞不了的大魚,被漁人從嘴巴裡倒了出來,為了鼓勵鸕鶿,漁人餵食牠小魚。鸕鶿沉默跟安靜、安分,讓我想起牛。我曾經陪伴牠們長大、也跟牠們道別的牛。 二月間在金門辦理營隊,得文化局安排,邀請李姓嚮導帶路,載著我跟幾位朋友一起踏訪故鄉。果然,一個人的故鄉地圖始終被他的鄉愁束縛,他帶一行人參觀播音台、看蕭瑟的軌條砦,都是我聞所未聞的。他自信滿滿地說,來金門就該看其他地方沒有的,金門獨有的。他說的是「鸕鶿歸」:鸕鶿晨起赴廈門覓食,夜晚歸返金門。 我很驚訝。幼時居住金門十二年,未曾見過鸕鶿,及長,返鄉數十次,又豈曾見過鸕鶿?我所認識的故鄉疆域缺乏表面張力,它被畫成幾條路線、幾個輪廓,每次歸返,便自動跟上既有版圖。這一回倒巧,趕在鸕鶿即將北返的時節,驅車金門偏北之地觀賞。 路經雙鯉湖溼地,右轉幾個彎,就到了目的地。雙鯉湖溼地是個生態展館,金門的林相、鳥類、地質等,有扼要介紹,最有趣的是入口處,透過挑高的尖塔屋頂設計,站在對角線的兩人,能聽聞彼此的回聲。兩兩相對的回聲關係,正如我與鄉愁了。我玩過許多回這把戲,還曾在雙鯉湖的地下咖啡廳小憩,看水草於透明的玻璃外柔舞、望鳥禽於草舞之上輕盈飛舞。 看鸕鶿歸來,當然不能在地下室,而在幾個彎處後的海邊。沒料到竟然這麼近。傍晚四點多,真見到鸕鶿從海上飛了過來。禁不住要求嚮導,停車,給個時間拍照。嚮導說,還有還有,多得是。我心中嘀咕,待會沒有了,怎麼辦?車子越往前開,越證實嚮導所言不虛,車子停在路邊,我們興奮下車,看鸕鶿一批一批從廈門歸返金門。 彷彿鳥群,也有牠們的帶頭大哥,一落落,隨著領頭的鸕鶿,翱翔。牠們從廈門彼端的海面蟄伏而出,一抹煙、一款魅影,牠們黑得華麗而神秘,牠們在天空寫著不同的字,牠們從海面飛起時是安靜的,但又讓人覺得牠們的不安靜。 這一群鸕鶿,當然不比漁舟上的鸕鶿,他們沒有葫蘆狀的脖頸,也沒有漁人餵食。牠們的飛翔,讓我想起船舷邊不飛翔的鸕鶿。戴斗笠的漁人跟不戴斗笠的鸕鶿,都像是一種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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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村史寫作開始金門文化有其獨特性,它是傳統的聚落,由氏族組成的一種宗社結構。這樣的社會原型,因為戰地政務時代所形成的封閉型社會,而被完整的保留下來。這是閩南文化的基因庫,應該珍惜、保存,進而研究、發揚光大。 金門小島,從它不幸的一面來講,它常處在兩岸鬥爭的夾縫中,不時上演烽火流離的戲碼;從它不幸中的大幸來講,由於戰爭所帶來的改變,金門從一個童山濯濯、民不聊生的島嶼,已蛻化成為一個教育普及、人民富足的幸福島嶼。 文化,是幸福島嶼的軸心,如何保留傳統文化,予以淬煉、提升;如何保留先民生活經驗,匯聚而成金門文化的底蘊,以及觀光發展的資源,實為刻不容緩之事。 陳福海縣長首揭村史寫作的觀念,並由文化局落實執行,此立意甚佳,朝文化資產保存邁開了一大步。金門的歷史、文化資源豐富,戰役史蹟、閩南文化與僑鄉文化,都是村史寫作的素材。 金門是一個故事島,村史寫作就是要保留庶民的文化,尤其是口述歷史這一塊。金門的村落有大村、中村、小村之分,以現在一部村史規劃8萬字為例,大村可能不夠寫,中村和小村可能寫不滿,就會產生與規定不符的情況。鼓勵大家一起寫村史,是否可以思考分三種不同等級來補助出版,否則大村史料龐大,無法盡錄;反之那些中村、小村資料有限,達不到門檻,就永遠難以出版村史了。 許多金門文史工作者經常感慨,金門經過多少兵災與戰禍,但是有關庶民顛沛流離的歷史,由於未深入採集研究,難免流於形式化與空洞化。例如講到明鄭與清朝的對抗,駐守金門的鄭泰「專橫暴虐,恣肆不道,佔民宅,侵民田,掠民物,奪民婦,征餉索賄,民遭荼毒」;講到清兵攻破金門「拆除城垣,搜刮財物,發掘塚墓,斬刈樹木,焚燬民宅」,都沒有細節。須知,沒有細節,就缺乏感受,就無法產生共鳴。 各種形態的村落,都有它的故事,都有保留的價值,村史寫作便是要補偏救蔽,由庶民點滴的故事,匯聚成一部時代的史詩,呈現一個時代具體而微的風貌。 各村有了村史,即可闢村史館。這不需另外構建,現在金門各村落大抵都有村里活動中心,如果善加利用,便是現成的村史館。 關於村史館的內容,按照各村的特性,可以規劃幾個大項: 1、村里沿革,風水傳說,地理變遷,廟會與節慶活動。 2、戰役史蹟,民眾傷亡,戰爭過程,村民變遷,經濟演變。 3、僑鄉人物風貌,洋樓歷史沿革,落番地與出生地的聯結。 4、重要歷史故事。抗戰末年金門人牽騾馬,一馬一伕,500人出去,聽說只有300人回來,至今缺乏詳細的資料。各村各里可以進行田調,做出統計與分析。 金門史料豐富,如果不紀錄下來,悠悠青史盡成灰;村里人如不明瞭自家事,將來金門的歷史紀錄,怕會流為臆說了。 加拿大建國149年,文化遺跡乏善可陳,然而加拿大人尊重歷史,不僅大小城市都設有博物館,詳述地區沿革與開發過程;甚至小到一個公園、一棟房子,都煞有其事的蒐羅相關史料文物,陳列館內供人參觀。金門的故事可以從1600多年前晉朝時期說起,再加上豐富的近代史,若能全面性紀錄下來,一定可以成為史學家和觀光客的最愛。 那麼,就從村史寫作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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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惜兩岸和平發展的歷史機遇4月17日至19日,我和老同學鄭瑞堅在台北的登山隊為主力的朋友們組團到金門旅遊,二人返鄉略盡地主之誼兼地陪。17日清晨濃霧影響,飛機延誤二個多小時,班機抵達,心裡面總算踏實了! 第二天上午,行程安排至「雙鯉濕地生態館」、「古寧頭戰史館」、「北山指揮所」。由於團員中以退役軍人和眷屬居多,因此對於「古寧頭戰役」特別關注,觀看了戰史影片,夥伴們從歷史片段中認知到「古寧頭大捷」乃決定海峽兩岸對立和分治局面的戰役,為中華民國奠定了穩定發展的基礎,更深刻瞭解到戰爭的殘酷、悲慘和無情,咸認對那些未曾經歷過戰爭者具有啟示作用,某山友倡言,這段影片深具教育價值,有司當局應該將這段歷史和影片大力的在台灣傳播,讓台灣民眾重溫這段歷史;再者,立法委員亦可提案,將之納入國、高中課綱,交由行政部門執行。 1949年以來的兩岸關係迭盪起伏,歷經政治對立、軍事衝突階段;遭逢大陸軍演頻頻的緊張情況;馬政府這八年算是雙方關係最緩和的階段。4月29日是「辜汪會談」23週年紀念日,馬總統偕吳副總統在金門和平紀念園區揭開「和平臺海、繁榮永續」紀念碑,彰顯八年來兩岸關係和平穩定發展的意涵,對即將接手的蔡英文也有醍醐灌頂作用。尤其金門從以往的軍事戰爭前沿,轉變為兩岸和平的緩衝區,見證了兩岸由緊張到和緩的歷史進程。 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當選總統後,北京和蔡英文之間針對「九二共識」爭議幾番隔空喊話,中共緊咬著「九二共識」和「一中原則」不放,蔡英文雖一再重申「維持現狀」,還是說不出「九二共識」這句話。民進黨人洪奇昌表示,如果說過去八年是「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機遇期」,現在則是進入了「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風險控管期」。因此,兩岸關係會朝哪個方向發展,就看520蔡英文怎麼說了。 從蔡英文新政府人事布局初步觀察,她的兩岸政策思維係以「維持現狀」來「維和」,但在文化教育則將繼續「去中國化」,以「離」做為兩岸關係的終極目標,所以,兩岸關係的前景看來並不樂觀。520就職典禮,蔡英文將如何出牌是第一個觀察點,如果她還是以「中國」來稱呼大陸,又不能在「九二共識」和「一中原則」給中共一個可以接受的說法,那麼台灣可能得準備承受第一波的「地動山搖」了。 蔡英文應該看看「古寧頭戰史」;尤應珍惜「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機遇期」得之不易,基於維護國人最大福祉和兩岸互利雙贏的最高價值,展現遵守中華民國憲法的誠意,讓兩岸雙方保持彈性和耐心,加強溝通,建立互信,從而穩固兩岸關係的和平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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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浦太陽公生農曆的三月十九日,後浦地區仍保留式微的太陽公聖誕祭祀,以及少數人組織的太陽公會。 民國九十三年訪談當中,太陽公會還有二十幾人,如今僅剩十餘人。這種民間的秘密社會組織,歷來並無專祠供奉神明,參與者也不能詳述歷史淵源,該會的成員多數是子承父志。輪值者每年按慣例,農曆三月十九日召集太陽公會成員祭拜太陽公,借用無固定的民宅或寺廟,延請道士設醮壇為星君暖壽,祭祀後由爐主召集會員聯誼餐敘。 金門地區在農曆八月十五日也有祭拜太陰星君習俗,特殊的是備有麵粉做的九豬十六羊當供品,說是用來祭拜猴神,祈求小孩好扶養,能夠平安成長。 祭祀太陽星君的這一天,也是歷史上明朝最後一個皇帝明毅宗朱由檢的忌日。崇禎十七年(1644年),闖王李自成攻破北京,皇帝朱由檢自縊於煤山,當年甲申之變,剛好是猴年,這種後來每年「日」、「月」合祀的宗教演變習俗,與金門「三日歸明,三日歸清」的史實,有某種不謀而合的巧妙關係,正待更多的歷史文獻考證,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鄭氏家族擁護反清復明旗幟,奉永曆正朔三十七年,金門也在明朝滅亡後三十七年,反覆於動亂之中,在康熙十九年(1680年)為清軍攻下,納入臣服之地。閩南一帶,少數族群傳統清明節習俗,選擇三月初三日提早掃墓祭祖,相傳是不喜歡清在明之前的因素。金門清明節的讀音,唸的是「青」的音而非「清」字;自家保存的林氏族譜,從明末記起,原文把康熙與永曆兩個年號同時抄錄下來,足以為地方歷史添上一筆珍貴紀錄。 明朝滅亡之後,鄭成功在烈嶼會盟興師,不論從閩海攻略、北伐南京,以至東征台灣,始終都是以金門、廈門二島為基地,鄭成功的兵官周全斌、戶官洪旭、禮官蔡政等重要部將要員,都是金門籍俊傑。後浦長期為鄭氏部隊集結校閱地點,明朝滅亡後的天地會組織活躍,與太陽公會性質相似,不得不有些發展組織的聯想。 近日再度去南安水頭鄭成功陵園,對面也在多年前興建起陵園文化中心,距離前次造訪陵園,已有十六年之久的時間。大陸為擴大鄭成功文化的影響範圍,直接放大閩台的歷史血緣關係,巨型花崗石雕刻的寫景,聚焦鄭成功驅逐荷蘭人收復台灣的民族貢獻,當然歷史文物的證據,少不了金門的幫襯。 曾經考察過台南運河邊的明清古墓群,有許多來自浯洲的墳墓,或許他們曾經是從金門料羅候船,跟隨著鄭氏家族渡海的金門人,百年後成為異鄉魂。 春雨綿綿中,站在南安石井鄭成功紀念館,即可遠遠眺望到家鄉金門島。 我想,兩岸的南安縣及台南市,每年積極召開鄭成功文化的相關紀念活動,邀請兩岸人士參與盛會;沉默不語的金門,似乎更不能如此匆忙走過,任其流失在歷史的長河,應從綜觀的人文習俗,重返風頭浪尖、叱吒風雲的大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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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談金門學的作者金門大學的通識教育中心主事,邀我到金大演講,固辭不獲,只好應命前往,事前事後,承許慧婷秘書一再為我宣傳打氣,令人感動。 當天所言,因時間有限,只簡單的介紹些作者及著述,所談主題是「金門學與金門文學的作者」。回想政府退守台、澎、金、馬以來,金門在軍管時代,政府發行文獻叢書及金門文庫,常以復興中華文化為己任,鼓舞民心士氣為重點,早期大力發行《朱熹與金門》、《鄭成功與金門》、《魯王與金門》、《金門先賢錄》、《血仇血債》、《浯江書院論語講錄》、《金門行》、《第一線》、《金門之戀》、《金門春風》、《金門勝蹟》、《永遠與自然同在》等書。 金門當時為前線戰地,為了教戰備戰、尊崇領袖,發行了不少書,如《十年》、《二十年》、《蔣總統與金門》,但如果想要探索戰史真相,必須再去參閱《金門戰役》、胡璉《泛述古寧頭之戰》及《金門憶舊》,與鄭果所著《明恥教戰(並述民國三十八年金門古寧頭戰役史實)》,國史館印行的《金門古寧頭舟山登步島之戰史料初輯》、《金門古寧頭舟山登步島之戰史資料續集》,柯遠芬著《暴風雨-大陸撤守與胡璉兵團轉戰紀實》,國防部史政編譯局編印的《古寧頭大捷三十週年紀念特刊》、《古寧頭大捷四十週年紀念文集》、王禹廷著《胡璉評傳》等書,都必須參考。近二十多年,海峽兩岸又出版了很多新著,當天我也以投影將書簡介,鼓勵學生購買借閱。尤其金大圖書館就有很多珍貴藏書,勸大家要善加利用,例如:我在周陽山教授所贈書中發現中共人民出版社於一九九四年出版的《回顧金門登陸戰》,這書平日很不容易看到。 民國八十一年,金門解嚴,在解嚴之前,楊樹清在台編輯發行《金門報導》,衝撞戰地體制,民國八十二年楊樹清被延攬到《金門日報》擔任駐台特派員主編「鄉訊」。之後,楊樹清赴加拿大陪家人讀書升造,旅外顛沛之時,他寫了幾篇榮獲報導文學大獎的作品,後來又編《金門學》叢刊。透過精心編輯與推廣,這些書刊對金門的鄉土研究及寫作,影響深遠。 民國八十五年發行第一輯,書名及作者計有:1.《金門風獅爺》,陳炳容著。2.《金門島地采風》,李錫隆著。3.《金門人文探索》,張榮強著。4.《金門俗諺採擷》,楊天厚、林麗寬著。5.《金門聚落風情》,吳培暉著。6.《金門古今戰史》,張火木著。7.《金門歲時節慶》,楊天厚、林麗寬著。8.《金門祖厝之旅》,陸炳文著。9.《金門民間傳說》,唐蕙韻著。10.《金門族群發展》,楊樹清著。第一輯為楊樹清奪得了金鼎獎的圖書主編獎。 民國八十八年推出第二輯金門學叢刊,書名及作者計有:11.《金門地質地貌》,吳啟騰、林英生著。12.《金門寺廟巡禮》,楊天厚、林麗寬著。13.《金門社會觀察》,楊樹清著。14.《金門影像紀事》,楊樹清。15.《金門與同安》,顏立水著。16.《金門澎湖聚落》,吳培暉著。17.《金門洋樓建築》,徐志仁著。18.《金門話考釋》,洪乾祐著。19.《金門辟邪物》,葉鈞培著。20.《金門島地漫步》,李錫隆著。第二輯再度榮獲金鼎獎,這次是推薦優良圖書獎。 民國九十年推出金門學叢刊第三輯,書名及作者計有:21.《金門古井風情》,黃振良著。22.《金門青嶼社》,張榮強著。23.《金門教育史話》,楊清國著。24.《金門島居聲音》,洪春柳著。25.《金門高粱酒鄉》楊天厚、林麗寬著。26.《金門民間戲曲》,楊天厚、林麗寬著。27.《金門族譜探源》,葉鈞培、黃奕展著。28.《金門田野檔案》,楊樹清著。29.《金門島嶼邊緣》,楊樹清著。30.《金門解嚴前後》,陳水在著。 楊樹清的《金門島嶼邊緣》書中,錄有他得11屆梁實秋文學散文首獎〈番薯王〉,19屆聯合報報導文學首獎〈被遺忘的兩岸邊緣人〉,19屆中國時報報導文學評審獎〈消逝的漁民國特〉。我勸有志寫作的學生要去參閱,學習高手如何搜集材料,撰述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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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民的權益為六一九參戰的鄉親謀福利,國防部及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已核認當年參與是項戰役的自衛隊員,納入榮民身分。目前已有數百人領取榮民證,為各鄉鎮增添不少新生的力量,也為他們本身爭取到應有的權益,可謂雙贏。 島鄉目前有萬餘名榮民,分布在金門的各個角落,隨著新一波身分的認定,接獲通知領取榮民證者,必須攜帶最近三個月內一吋照片一張、戶口名簿影本或戶籍謄本一份、郵局存摺影印本一份、本人私章,前往位於金湖鎮新市里金門榮民服務處辦理,只要證件齊全,不需多次來回奔波,一次即可搞定。或許未來,他們將在三大年節、領取政府為他們編列的慰問金,即使金額不多,但卻是政府關懷這些在砲戰期間出生入死,協助國軍官兵搶灘搬運彈藥、軍品,以及輸運傷兵的榮民朋友們的德意,相信他們必會感激在心。 拜金門的好山、好水、好空氣之賜,島民的壽命也相對地延長,高齡老者不勝其數,他們能走能跳又能領取政府發放的福利固然可喜可賀,但日趨嚴重的老人問題,卻也讓人擔憂不已。尤其在幾個親歷的個案裡,有些榮民子女分布在大陸與台灣,懷著孝心者逢年過節總會回來探望,不孝者則如斷線的風箏,隨風飄得遠遠的,甚而不知去向,當這些年者遇到緊急事故,光靠退輔會金門榮民服務處照顧是不夠的。 試想,每名服務組長分配約為兩千餘名榮民,當他們遇到突發事件時,除需仰賴志工協助,有時卻也讓他們分身乏術。即使他們美其名為組長,每月領取國家的津貼,可是他們一人要服務二千餘人,卻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其辛勞的程度不言可喻。但他們仍然甘之如飴,能夠為自己的鄉親服務非僅榮幸,也是緣分。因此他們不分晝夜、全年無休,只要接到通知,立即趕赴現場瞭解狀況,並提供必要的服務。儘管他們均為退伍軍官,曾經在軍中呼風喚雨過,如今當他們解甲歸田,加入榮民服務處行列時,則馬上放低身段,無不以一顆誠摯之心,為島鄉的榮民服務,其成效有目共睹,除了獲得上級的肯定,也得到許多榮民讚揚的掌聲。 隨著獨居榮民日益增多,居住地方也散布在島鄉的每個角落,第一線的服務組長走過都市與鄉村,亦跑遍了滿山遍野地四處探訪,常讓人有這不是在上班的錯覺,而是在島鄉的每個村落遊玩。然而,他們付出的精神與體力,豈是那些月領數萬卻又喜歡說三道四者所望塵莫及的。倘若他們真有心,不妨也投入榮欣志工的行列,共同為島鄉的榮民朋友們盡一份心力。而志工沒有男女之別、老少之分,只要有心,人人都可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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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事與對人孩子的媽對孩子在學校遭到的不友善對待,氣冒三丈,找學校處理,也沒多大及進展,更是忿怨難平。相較下,似乎我還較能據理論事,但也不免有熱誠不足之慮。說到底,對錯不是重點,「態度」更加要緊。 不論在學校或社會,遇到的對象都是多元的;有優就有劣,有強勢就有弱勢,我們很難改變環境,只能試著改變自己。常聽人說:「現在的孩子最難教,打不得、說不得,動不動就嗆聲、頂嘴」,因此便放任以對,也無可厚非。但我卻以為,少數人有這種心態無傷大雅,多數人都這麼認為,社會就很難和諧了;憑什麼我的孩子要成為不受教的那位,誰又該為他的將來負責? 說到這,許多人會強調家庭教育及家長身教的重要性。有道是,「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兒時的性格脾氣會影響一生。義大利著名教育家蒙台梭利更以為:「人生的頭三年勝過以後發展的各個階段,勝過三歲直到老死的總和。」著名教育家朱慶瀾更有一個形象而經典的「三道染缸」譬喻:「小孩子生下來,好似雪白的絲。家庭生活就好似第一道染缸,父母教得好,養得好,好似白絲染成紅底子;到了進學堂,再得好先生,就將那紅紅的底子好好加上一層,自然變成了大紅;到了社會上,哪怕壞朋友、壞染缸逼著,想把他變成黑色,他那大紅的底子,一時總不得變。如果再遇上好朋友、好染缸,不用說,自然變成真正的朱紅,頭等的『好人』。萬一父母教的法子、養的法子不好,就好比白絲一下缸,就已經染成黑底子,進了學堂,就有好先生,想把他變成紅色,那底子總難褪得去,就是勉強替他加上一層紅色,仍舊是半紅半黑,如果孩子再遇著不熱心的先生,到了社會上,再遏著壞朋友、壞染缸,將黑底子一層一層加上黑色,自然變成永不褪色的黑色,永不回頭的壞蛋了。」 由見,大家都認為孩子底子黑不黑,該由家長負責,但是否遇得到熱心的「先生」就要靠運氣了。現階段,老師不能選學生,學生也不能挑老師,如果好壞全憑機遇,如果我們的孩子一黑到底,難道家長就該自認倒楣、心服臣領? 終究,教育還是一項專業啊!如果不是信服教育專業、相信老師會讓孩子們變得更好,又何必讓孩子花費大把的青春在課堂之上?社會是染缸,學校何嘗不是?面對學校裡不友善的對待,又怎能用辦案的心態以對。沒有人承認,所以辦不下去;沒有人看見,只能選擇沒事發生?學校不是法院,更不是議論是非曲直的地方。不合理的事情發生了,我們需要的是一次全面體檢,以及有效的機會教育,不是記過,更不是退學。家長們需要了解的是,學校如何去改善學習情境中的人事,而非告訴我們:因為沒有人看見,只好讓家長面對面。這是要比較誰家的孩子比較誠實?還是要啟發我們:「冤有頭,債有主」,不要找錯門?! 對事,我們願意選擇信任;對人,還要有基本的誠懇。我想對老婆大人說的是:不要執著於孩子的不平,就把它當成社會生活的考驗;更該計較的是:誰在「染黑」我們的孩子──因為我們自以為是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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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星巴克清明四天假,大學生放一週春假,研一的孩子彈性放九天。我是季節鳥,離上一季冬,春天我回來了。也許是自己放更長的春假,一直在接接送機等機,我喜歡在星巴克等更勝於機場內的山河戀,說有點距離更美,穿過風、透過雨、繞過雲霧,終於來到你面前。 金門唯一的星巴克咖啡就在機場附近,因地利之便,因品牌熟悉,也許這裡更適合有點距離的道別與想念,星巴克總是人潮滿滿,尤其在梅雨霧季,人人都在星巴克歇腳等霧散,聽飛機聲,眼神寂寞與星巴克一起守候。 文者皆喜歡咬文嚼字,說孤單是心裡沒有人,寂寞是心裡有人卻不在身邊。春假期間二次在喧鬧的星巴克,遇見孤寂的焦糖瑪奇朵。我終於知道,另一種不像咖啡的咖啡的感覺,是想要連結離人的寂寞姿態,二杯之間最近的距離,是唇與唇的靠近,杯沿,一圈白色奶油泡沫,一口濃厚的柔順。 清明節當天,人人都在忙,慎終追遠,與鬼神對話。我,一個人,四處走晃,閒散。離開了他鄉回到故鄉,一外嫁女子,猶如野外隆起的草堆古墳,靈魂雲遊,那兒都不需要安頓。於是我開著車大馬路轉,決定去星巴克。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日子適合寫字。店內人很少,人們都安靜的滑手機,我輕易的找了安靜小角落,可觀景可散寫可閉目養神。點了經典乳酪蛋糕配大杯焦糖瑪奇朵,先安定慌亂的心。 你說,焦糖瑪奇朵是我最近的嚐試。我不約而同的再泯一口,停住,熱熱的咖啡香被濃厚的奶油覆上,舌尖沾上焦糖,嚐到一絲甜,沒有咖啡苦,一手握厚重的純白星巴克大馬克杯,一手筆還在,杯太沈重。想描寫滋味,遲遲停在三度空間,只覺有些落空,應該是少了點什麼。斜見一旁的玻璃外有一星巴克看板,「新品,焦糖瑪奇朵」。我是不是太久沒回來了,離上一次又過了一季。 我一進櫃台,抬頭就點上,新品,列在第一排,是懶得往下看,也想來點冒險,不再想遵循既有的習慣味蕾。我的初嚐,迎上你的初次,一改我們濃純黑姿態,於是就這樣,二岸的天空,一起揮霍,無論雲霧雨露,手中的味道是相同的。 一個人的咖啡,不用等人的咖啡,也很自在,即使有小小的寂寞在滋生,牽掛著海的另一片天空。小小的木頭圓桌,二張相臨,我一人獨用,一張放著筆記本、藍筆、花布包,攤開放著髮帶、手鍊、手機,一張有托盤,盤上星巴克專屬白色馬克杯、一碟甜點。這角落彷彿是四人簡約小包廂,我面對整面玻璃落地窗,窗內窗外總是聲音。 想念一個人的咖啡時,聞的到孤獨、傷感。上墓園祭拜外婆,在清明節後一天。滿園五顏六色墓紙翻飛,未上香的墓位所剩無幾。母親說,去看看外婆的相片也好。因為這句話,我特地翻開壓在墓碑上紅色墓紙,離開三十幾年的外婆,清晰的容顏與我面對面,我的淚水嘩啦啦的直掉。 想念竟冷落眼前的咖啡,我又喝了一口。特大杯瑪奇朵,盛在純白馬克杯中,杯外一浮水印,溫溫的杯身,我一口攪亂了上層焦糖圖騰,後置之不理,埋頭寫文,忘了我,忘了他。寂寞的瑪奇朵,喧鬧的星巴克,濃烈的散發期待,再次幸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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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見度最近金門的天氣實在是「一言難盡」,連帶受影響的人不在少數,應該你、我或周遭的人都脫不了關係吧!即使不是坐飛機、坐船,也要上下班、上下學,或者說總要「出門」吧!但「溼答答」的真是不方便。 「溼」還好,「霧」可更無奈,已經好一陣子了,我們盯著「能見度」看,它可事關「重大」,而我們也陷入「三個字」之爭-霧、靄、霾,尤其是前二字,因為它關係著「能見度」,同時關係著機場的開與關,當然還有碼頭的船班。大體來說,「霧」的能見度低於1公里,「靄」的能見度1公里以上,而「霾」是一種大氣現象,稱為「塵象」,會造成視障,直接影響水平能見度。 三個星期前,正是清明連假收假的時候,因著大霧來襲,有人在機場苦苦等候,好不容易機場開場,但候補的人未減多少,最後坐上了「軍機」,這一趟金門到台北,足足坐了十個小時;二個星期前,家中有人要回來,看著近來的天氣,於是我們達成協議,飛機有飛就回來,沒飛就作罷,一大早我打開電腦,看著「金門航空站」上的金門氣象資訊,看到的不是「霧」而是「靄」,能見度挺高的,當然飛機是飛了,但星期日我們因公要到台北,一大早來到機場,見情況不妙,果不其然,在報到時間尚未到前已聽到廣播「決定取消」,無言的我們達成共識,決定改至星期六,同樣的來回時段。 回家後,換先生緊張了,近十一時,家人到機場準備候補登記,卻傳來「開場了」的好消息,後來雨勢越來越大,「霧」總算是散了,於是我們又改了計畫,原訂明天返台的,由於「未知」只好提前於下午候補回去,但星期一一早,我再上網看,「能見度」格外的好,真是應了那句話「天氣是袂按算的」! 上星期五,關心著金門的天氣與班機,好像隔天要成行「沒問題」,星期六一早又慌了,因為同樣的一幕又要上演了,這回我提早出門,來到機場,直接走向「聯合候補櫃臺」,請人幫忙把六個人的資料輸入,然後等人到齊,開始「等」,家長與孩子在那兒等,小朋友這裡那裡跑,有人在一旁聊著,我啊一顆心「忐忑」,看能見度與風向,看候補櫃檯的狀況,加上台北那頭頻問「可以坐上幾點的」,我只能說看天氣,看候補狀況,看著機場螢幕上的變化,從靜止不動,到原本的八百、五百,有人說是三百、二百,好不容易開始往上升,我正開心著,一旁的服務人員說「開場了」,終於候補到了,在十二時前登機,趕快去改訂回程的班機,看樣子只能選中午時間的才「保險」。 聽說,我們到台後不久,飛機又不飛了,工作不忘看「能見度」,好在小朋友順利的完工,我們隨即趕往機場,有人十點多的班機十一點多才起飛,報到時旁邊的人和航空公司的人說:我是在金門聽你們的人說要到「聯合候補櫃臺」候補的,我應該可以「退票」,好在我們沒什麼延誤。 開場、關場、延遲、取消、候補、退票,一趟行程,一顆心跟著「能見度」上上下下的,真是場耐力的大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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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情味的人生女兒在行醫之餘,感覺以「玩」女兒為樂,她教她女兒念詩歌、裝扮她女兒好看的衣服、陪伴她女兒以紙箱承載滑草皮取樂、仲裁她女兒與表姊弟間的爭吵,感覺外孫女讓女兒很有成就感。 兩個外孫女,一臉黠慧像,但一碰到我和內人就閉嘴不說話,要抱老大她就拼命閃躲,硬抱老二,等到兩眼正視,就哇哇大哭,害我跟老婆很氣餒,只能撂下狠話,等妳們要烤番薯再來找我,嚇!時間真快,一下子小孩一下子大人,如今女兒都當起媽媽了,這就是趣味人生。 生命就是這麼奇妙,看自己是這樣,看別人也是很有趣。 有一天我到台北榮總看人,隔壁床有一位老胡阿,塊頭壯碩,理個大平頭,肚子又大又圓,斜躺在病床上,眼睛似張似閉,一陣陣有節奏性的鼾聲,以為睡著了,可是外傭一喊爺爺,他沒差一秒鐘就回應,叫你搞不清楚他是在睡覺還是醒著,病榻邊壯碩的小夥子划著手機在照顧,隔一段時間就喊爺爺要不要換尿布,仔細一瞧才發現老胡阿只有一條腿,左腿只到膝蓋,下半截的褲子空蕩蕩的,這樣的身軀心想應該是要節制飲食的,但吃飯的時候,老胡阿又急著催促外傭還有沒有食物,連我都替他著急,雞婆的告訴外傭,醫生有規定飲食要記重量的!其實關我哪門子事! 我對老胡阿很好奇,起先是同情他身殘,但短短一個下午,時髦的孫子孫女一個接一個來到病榻報到叫爺爺,感覺這個老胡阿真好命,雖然殘廢卻有一個完整的家,尤其孫子們這麼有家教,「養兒防老」這句話好像在他身上得到應驗,算是幸福吧! 之後,來了一位穿著時尚高貴的熟女,又來了一位一身胭脂紅的老婦,這一前一後的兩位婦人,果然是老胡阿的妻子與女兒,他們分別從不同的地方來到醫院,先是女兒笑稱媽媽穿這麼水,是要來招蜂引蝶老榮民的?反應迅速的老婦回嗆是要來顧退休金的,怕老胡阿再把錢帶回大陸去,我原本以為又是一對為錢吵架的貧賤夫妻,交談之後才知道女兒是承包遠雄大巨蛋內裝工程的包商,94歲的老胡丫是民國38年撤退到台灣的河南人,年輕的時候,曾經通過檢定在桃園當過22年的國小老師,如今領月退俸,夏天回到河南避暑、冬天回到台灣避寒的幸福兩棲老人。 而健談的老婦更叫我吃驚,她竟然是一位國標舞的高手,還是一位游泳高手,游過日月潭已經二三十次,講起國語字正腔圓,但一口台灣話土味十足,簡直就是菜市場最台味的歐肉桑,原來她是四川姑娘,民國38年父親託一位開飛機的飛行員叔叔,在載運黃金到台灣時把她夾帶上飛機逃難到台灣的,從此一個14歲的女孩,隻身在台灣生存,到18歲時「受騙」嫁給已經在大陸娶過妻子的老胡阿,到今天夫妻倆在台灣繁衍了二子一女,甚至第三代都要論及婚嫁了,好有趣的一個家庭,在與他們交談的過程中,敬佩他們在那個兵荒馬亂大時代,漂泊異鄉不只生存下來,竟然還鋪綴出這麼成功的人生事業。 這些有趣的人生故事,遍布人間,處處可見,在我喜歡的田調歷程,我很喜歡捕捉這些小人物的故事,這是有情味的人生可以咀嚼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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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矛盾中匍匐前進與幾位文友聽完一場藝文演講,俊逸的李姓詩人盛情設筵,宴請友人,貼心的寶妹妹奉獻世界烈酒大賽奪冠的寶月泉醇釀美酒,難得的六人雅集,於焉展開,席間相談盡興,一樂也。 文友相聚嘛!話題總不離翰墨丹青,由於日前參與史博館「李錫奇八十回顧展」盛會,於是彼此交換賞畫心得與感想,聊起李老師漆畫作品中常見中國水墨畫的「皴法」,但趨近作品細細品賞,卻又不同於傳統山水畫中所見董源、巨然、黃公望的披麻皴,范寬、燕文貴的雨點皴,也不似捲雲皴、解索皴,或者郭熙、王蒙擅長的牛毛皴,李唐、馬遠所創的大、小斧劈皴……,畫壇變調鳥的皴法,是他獨創的李氏皴……。友人詢問「皴」字的正確寫法及讀音,回答與鄉村的村字同音,另有人說今晚長知識了……。 美酒佳餚佐以詩文酬唱,此等的氛圍,堪稱絕美。席上陳大哥談及曾經請託寶妹妹找一本書,未果,寶妹妹當下允諾繼續幫陳大哥搜尋,大夥兒便順著買書的話題,聊到愛書與藏書,以及對知識追求的看法。筆者笑談當文友們討論著某作者的某一部精采好書,自己卻沒讀過,便迫切想衝到書店去購買,然後拚老命趕緊讀完它,戲稱這種景況叫知識恐慌症。大家都笑了,唯陳大哥氣定神閒引了一段《莊子‧養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莊子認為人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是令人困倦的;既然如此,還在不停地追求知識,那可真是十分危險,勢必體乏而神傷呢! 可咱們至聖先師孔老夫子的教導是:「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論語.學而》他不但鼓勵我們要「學」,還要在學了之後、得到知識之後,時時勤加溫習,鞏固已學得的知識,這是令人快樂的。如此看來,孔子與莊子對追求知識的看法與所持的態度是南轅北轍的。孔子與莊子的不同,放大來看,是儒家與道家本質上的差異,他二家的界定,一言以蔽之:儒家是「知其不可而為之。」,道家則是「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沒有孰對、孰錯,孰好、孰壞,那麼,我們該如何取捨?這個問題既嚴肅又教人迷惘,一時心中充滿了矛盾。 談到矛盾,這人世之中,可不是處處充滿矛盾?時而儒家,時而道家。人類為探尋浩瀚宇宙的奧秘,1969年7月美國阿波羅11號載著太空人尼爾‧阿姆斯壯和巴茲‧奧爾德林成功登陸月球,並預計於2039年要登陸火星,這是儒家的表現,是知其不可而為。莊子若知道人類做了這樣的事情,想必是要嚇得魂飛魄散的吧? 再看,生活在大都會之中忙與盲的現代人,出得門去,不論公車上、火車上、捷運上,多數人面無表情地低著頭、手上滑著「知其不可而為者」發明的手機,馬路上的趕路者,或步行、或騎著單車、機車、駕駛著轎車(這也是知其不可而為者製造出來的科技結晶),這些人多半也是神情冷漠,不知所以;現代版的鄰人相見不相識,同住在智慧型科技大樓裡,回家各自關起大門,貓、犬、麻將之聲相聞,而老死不相往來者多矣。這是道家,是無為而治的境界? 我,再次陷入矛盾,人間事,追不追求?當奉行儒家思想,知不可仍勇敢向前?抑或是追隨道家,知不可則安之若命,不自我為難?無論如何,日子仍然要過,我安慰自己還是且走且想且看,矛盾中匍匐前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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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感懷清明當日,今年沒有雨紛紛,亦無大霧來攪局,飛機來去台金之間,暢通無阻,加上期間軍機的協助、船舶的疏運,看祭祖與掃墓人潮來來去去,這些遊子真有心,雖然出外去打拚,沒有忘記慎終追遠、回鄉掃墓。 小鳥長大就會飛離巢,但是否懂得反哺,則是一個未知數。許多家庭幾乎都有赴台求學與就業的孩子們,甚而全家落籍在台的鄉人,亦不在少數。但逢年過節,機場總是擠進大批的人潮,萬頭攢動,提著大包小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們知道紅色的日曆字體是假期,也是返鄉與家人團聚的好時光,更是替先人掃墓的季節,即使時間很短,但貴在有心。他們縱然在外發達,但時時刻刻都記住,自己的故鄉叫金門,也只有踏上家鄉的土地才踏實、聞到家鄉的泥土才芬芳。 金門,原本民情風俗就多,在繁文縟節未能精簡的現今,除了平日拜拜繁瑣,每到清明、中元、冬至及春節四大節日,更是忙得焦頭爛額,在經濟、體力與精神大量負擔下,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尤其是老一輩的食古不化,再加上某些人數典忘祖,難免要怨嘆,命運難道不能有所改變嗎? 譬如說:清明節每家每戶幾乎都有「食拭餅」的習俗,從買菜到洗菜、從煎豆腐到切豬肉,每每都要花費很多的時間,而擺在供桌上祭拜祖先的,並非只有拭餅菜而已,往往都得準備十大碗不同的菜色及一鍋飯,有些家戶甚而會擺上酒杯、斟上酒,始能讓先人酒足飯飽。而當香爐的線香燃了一半,那一大疊金銀紙錢,少說也要燒上二十分鐘才能讓它成為灰燼,而這些灰燼是否真能隨著煙塵飛上天,讓先人們在天堂花用?即使我們心存疑惑,但這畢竟是傳統的習俗,除非信仰不同的宗教,要不,大凡生長在這座島嶼的人們,又有誰敢在這些重大的民俗節日裡、不去遵循先輩遺留下來的習俗呢?甚而並非只拜祖龕裡的神主牌位,多數家戶也會祭拜「地基主」、「柴間」、「豬椆馬椆」、「防空洞」,以及孩子們的「前世父母」……等等,少則拜二、三處,多則拜十幾處,儘管不必像供桌上的十大碗,但基本的六小碗跑不掉。如果家中有足夠的人手,或許可以彼此分工,一旦只靠主婦一人來準備與祭拜,不忙得團團轉才怪!然而,祭拜時的「十嘴九尻瘡」,最讓人不敢恭維,而每個人的思維不一樣,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干預他人的方式。節日的祭祀,這是傳統、也是習俗,在體力與經濟的負擔下,似乎不太有人敢公然說出心聲,所有的委屈或不滿,只有往肚裡吞,想改變、想革新,談何容易? 每年帶著孩子們掃墓,這空曠的墓地,沒有陰森駭然,先拜土地公,再祭拜先人,墓紙則以石子壓在墳墓上,五顏六色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耀眼,心中禱唸全家平安,但亦羨慕躺在地底下的他們無事一身輕,沒有紅塵俗事的煩惱,至於後人的祭祀、焚燒的紙錢,他們收到了嗎?多年來,照顧活人、祭拜死人,僱不起外勞,每天跟時間賽跑,累了,依然沒有喘息的空間。如此非僅白了頭髮,也傷了肝胃,不禁望向墓底的他們:你們真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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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德教育的再思前陣子的內湖女童割頸案,震驚社會大眾;也引發政府和社會大眾再次關注品德教育此一議題。當然我們不能以單一個案來擴大解讀成普遍的社會亂象。但是這種事件的危險性、爆炸性和不確定性和對社會造成的傷害卻是我們不可等閒視之的。事件發生後往往會激發社會大眾反思和探討,我們的社會怎麼了?我們的教育怎麼了?怎麼樣避免這類悲劇的重演。所有的社會現象歸根究底,探討成因通常最後還是歸因到學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因為學校教育是制式的,很容易是歸咎於某一環節;家庭教育是固定的,「冤有頭,債有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是那家教出來的孩子?父母教養無方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但是社會教育,對社會這個大染缸而言,要找出此類悲慘事件的禍源罪責是困難的,因此把這筆帳算在教育上,行個公文再次要求學校端加強品德教育;把品德教育「教好」是最容易做的事,也較能平息民代咄咄逼人的質詢和社會輿論強大的壓力。誰叫「學校教育」是弱勢團體? 當然任何駭人聽聞的社會事件都不能只單獨歸罪於那一環節的教育出問題,但是如何防微杜漸,避免悲劇重演恐怕才是我們整個社會該面對的問題。我們常說青少年犯罪問題是「衍生於家庭,成長於學校,惡化於社會」,換句話說許多問題的產生是發展的、潛伏來的,只是因為它沒有顯露出來,不被關注罷了。品德教育從來都是學校教育的核心,過去九年國教我們提倡的「德智體群美」五育均衡的教育,「德」字為首,顯見重要。但是品德人格孕育於家庭,所謂「三歲定終生」,強調的就是家庭教育最是基礎。所有基本的生活習慣、常規的遵守和行為舉止的養成全都奠基於家庭,如果核心的家庭教育不改變和落實,而寄望於學校和社會教育,恐會成為畫餅充飢了!這不是說學校教育不該負責任,而是說如果有良好的家庭教養的學生,學校要優化他的品德讓他加持進步優質是不困難的;但如家庭教育失能,管教無方;則不管學校殫思竭慮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效果也是有限的,社會大眾必須認清此一事實,才不會對學校的品德教育期望過高。 當然品德教育就是人格養成教育,就是在教「做人」,範圍太廣了,不是靠一、二種課程和活動就能教會,品德教育實際上是一種蘊含於日常生活、學習活動和人際互動中的潛在教育。不但要能知,而且要能行,不但需要言教,而且需要身教,光說不練是沒用的,說到而沒做到等於不知道,更重要的不僅是學習律己,更需要學習如何待人,要利己也要利人。大人做不到的事,去要求小孩做到,恐怕很難有說服力,最近有位家長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為了要孩子不抽煙,決心戒掉抽了十年的煙,真是無奈啊!」我很佩服這位家長的用心,因為實際行動的表率,永遠比疾言厲色的耳提面命、諄諄教誨更具影響力和感染力,所以這就需要整個社會形塑典範和氛圍,重振優質的社會風氣;學校需要重視核心的品德教育,融入學生的生活、學習與活動中,復興五育均衡的全人教育;家庭更需要重視孩子良好生活習慣與態度之培養,父母應更多關心、陪伴和身教來取代說教、嘮叨和物質上的供應。惟有家庭、學校和社會三環節緊密合作配合,力行實踐才能培養出懂事有禮的孩子、自律負責的學生和健康成熟的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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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機這些年來,搭乘無數次跨越太平洋長程飛機,一次十幾個小時,待在密閉的空間裡,隨著雲朵載浮飄盪。剛開始常有時差問題,後來稍微不受影響。時差是不同時區間長程飛行會有的現象。記得昔日內人與女兒,常因時差昏昏大睡,睡得日夜顛倒,有時甚至持續數日之久。 初到加拿大一時忘不了家鄉味,經常帶一堆東西,如:香菇、蝦米、海帶、調味料、泡麵……。還有書本、衣服,總是將航空公司規定的兩只行李箱,每件可重二十三公斤,塞得滿滿的。帶回的,有維他命、蔓越莓、梅子等果乾、核桃、杏仁等堅果。後來這些東西兩地都可以買到,行李就越來越少。帶上飛機的隨身行李經常是一個背包,內裝筆電、相機各一台,雖然有些重,但已習慣筆電上網及打字。多年來,這兩樣配備隨著我四處漫遊。 長程飛行悶在機艙內,活動範圍縮限在一張椅子上,確實有些累人。若座位靠窗或夾在中間,受到限制更大。因此,我喜歡走道邊的位置,於擁擠的空間多一點自由。當然,旅客各有應對的方式,有的人上了飛機便呼呼入睡,有的人看小說,有的人一部接一部看影片。我的作法是挑一兩部喜歡的片子看,想睡就睡一會兒。當有事情可以專注,時間就過得無聲無息的快。有時影片還沒看完,就傳來令人雀躍的廣播:「現在高度多少、機外溫度幾度、將於幾分鐘後降落機場,請扣緊安全帶!」 最近的航程就在飛機上看了兩部影片,一部是一個歷經波折的浪漫愛情故事,另一部是海上捕鯨事。說起來蠻有趣的,離台前看了一個國家地理頻道節目「酷寒討海人」,捕魚人駕著漁船於浩瀚海域捕魚的報導。其中,有漁船與漁船間捕魚的競逐,有單一漁船豐收的喜悅,有燃油耗盡而捕不到魚貨的血本無歸,有漁民的爭執與幹架,反映出海上作業的艱辛。那廣闊的蒼穹,湛藍無垠的海水,漁船劃過水面的道道白浪,讓我著迷;一時,好渴望找「白鯨記」一類書讀。沒想到在機上不期而遇,看了這部「白鯨傳奇:怒海之心」(In the Heart of the Sea),稍微滿足這個想望。一說電影改編自另一本小說,不過,故事情節與「白鯨記」頗多神似之處。影片中,前來復仇的巨鯨,或騰躍而起,或潛入海底,或撞翻捕鯨船,或尾鰭拍打浪濤捲起千堆雪,氣勢磅礡雷霆萬鈞,在在令人震撼。 或許,只要應對得宜,長程旅行一樣可以獲得樂趣與舒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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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光﹐永不擱淺的夢為增添「背一座燈塔回家」新書發表會的詩意、溫馨氣氛,我日夜趕寫燈塔詩篇、畫拼貼畫,忙得連續數日只吃餅乾果腹。忙完發表會,我一樣流連在華山文創園區,趕著看「被遺忘的公主」。法國知名繪本畫家R?晹becca Dautremer的原畫魅力,不管公主走到哪裡,都不會被遺忘。我聽著優美的法國香頌,肚子餓得呱呱叫,悄悄塞了一顆潤喉糖入口,藉清爽冰涼抵擋飢餓感。在展場來回看了四遍,我把全展館的畫作全拍攝下來,內心充滿飽足感。不單只是因為忙碌,還有其他因素讓我忘掉三餐。我首次閱讀R?晹becca Dautreme的作品是「小小戀人」,繪本裡一條細細的懸絲,牽拉出細膩、溫馨、活潑的童趣,小小戀人的木偶敘事畫面,迴盪在優美的舞臺,故事不需要結局與答案,人世間的純真美麗都可以編織起來散佈流傳。之後我讀了「被遺忘的公主」,公主便一直站在我電腦桌前的書架上。後來一次美好機緣,我一頁一頁翻立體紙雕書「海貝卡小劇場」,二百多頁的紙雕書,每一頁都是驚奇,我對R?晹becca Dautreme的作品留下極深刻而美好的印象,便持續收集她的作品。在華山看R?晹becca Dautremer的「原畫展」,我內心充滿漫遊奇境的快樂,彷彿捧著愛麗絲的夢,聞到一股奇香。 一座一座燈塔行去,永不擱淺的夢,也可以編織起來豐饒生活。為籌畫新書發表會,我常進出華山文創園區,常常一轉身就看見「被遺忘的公主」,我記下海報上的展期,放心的先為燈塔寫詩。寫了八首詩,完成八幅拼貼畫,又熬夜拼貼出另外六幅小畫,擺放在會場的茶點區櫥窗,這些小小的心思,就像小小戀人被一條懸絲牽著,盪向雲深不知處。 新書發表會這天,攝影師韓帶著學生來協助拍攝紀錄片,會場還有航港局和傳播公司架設的攝影機,三台同步全程實錄。祁局長以「燈塔之子」身分介紹燈塔綿長的歷史,他期望燈塔感人的故事代代相傳,航港局領航者的用心,讓燈塔的光輝散播更遠。包括諸主任、黃主任橫跨兩岸的心聲、蘇工程師的「賣命變成使命」、黃股長與燈塔結下的閃光情緣、年輕的張主任視燈塔為「此生最愛的工作」等。台上的燈塔影片播放著,美麗的空拍鏡頭,美得像一首詩。分享創作心聲時,我以「獻詩」表達對燈塔的愛。 「背一座燈塔回家」,背的是責任與使命。我想起航港局四週年慶時,93歲的諸主任說,燈塔人歷經淬煉,第二代也都很優秀。新書發表會上,我有幸握著許多燈塔第二代的手,真的感覺他們氣場十足。那些我從報紙「航運版」讀到的相關資訊,也在一握之間,化成激勵。發表會結束時,祁局長親切呼喚老、中、青燈塔人一起拍攝大合照,大家很自然的心連心、手牽手拍照。一場新書發表會,不是一個句號,它將開啟我更多的追索,包括燈塔人第二代的故事。 發表會之後,我接獲燈塔第二代諸先生一封美麗的來信,他說Thanks for a wonderfully written book. I am sure you have more story to write around lighthouse, and I look forward to that………you can find Lighthouse being a source of inspiration. And I ask "Why is lighthouse so inspirational? why not 101? why not major high way? why not mt. jade?" Then I realized because lighthouse stood for something strong, everlasting, trustworthy, faithful, loving, and never quitting, a character that is so rare in the world. 信末,諸先生與我分享了Virginia Woolf的"To the Lighthouse ",他寫說I am attaching an early book, maybe you have read about it.我回信說我不僅喜歡"To the Lighthouse ",我還擁有Virginia Woolf的每一本中文翻譯書,因為她是我極喜歡的作家。電影"The Hours"我看了好幾遍,電影配樂也聽了又聽,那如水一般、不斷流連迴盪的音符,把人帶進Virginia Woolf的深邃世界。那動人的電影中的某一天, Virginia Woolf正在寫"Mrs.Dalloway"小說,她考慮著是否該讓書中的主角自殺……我對諸先生說,一位作家朋友曾對我說,他去看"The Hours"電影,散場時發現有個人獨坐在座位上痛哭,他好奇湊近,發現他是一位作家朋友。哎,那心境啊,我完全明白! 一座一座燈塔行去,為它們寫詩,是我今年的創作重心之一,另一項計畫是畫燈塔繪本。我滿心歡喜的擬定新計畫,思考如何結合詩、畫、攝影、兩岸燈塔故事成書。抒情的風,一直吹著。當我對燈塔充滿熱情,我的詩與畫就會進入豐美情境,吸收彩虹的光彩,不管我從那一種顏色出發,生活都會充滿光與希望。五月,我的「燈塔行」將走向澎湖六座燈塔,我也得趕緊安排時間學法語,因為後續應該有機會走向歐洲的燈塔,它是我另一個發光,不會擱淺的美麗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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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動與定居作為原本鑽研建築史學與文化遺產的學術工作者,我跨足華僑及華人研究領域,看似偶然,但卻是一個必然的過程。 20多年前,我受到金門島上保存完整的傳統聚落及老房子的吸引,一頭栽入其研究與保護的工作。在田野調查之中,數量眾多、形式多元的洋樓給了我非常深刻的印象。探究之後,才發現這些多數興建於1910-30年代的建築物,是當年僑匯經濟的文化產物。更甚者,在1860年代以降,即有不少僑匯經濟返鄉興建古厝及僑村。為了深入掌握這些人、家族到海外發跡的過程,以及理解他們返鄉建屋的心理期待、洋樓形式的跨境傳播等,我嘗試整合了建築史、社會文化史、人類學及美學的跨學科方法,進而發展成一套僑鄉研究的取向與方法論。 當我在離開金門本土數千公里的海外,遇到仍自稱金門人或仍保有閩南文化習俗的跨境移民時,我很想知道屬於他們或其家族的故事。在那個安土重遷的年代,當一個人或一群人動心起念準備到海外發展,他們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氣及決心,他們遇到了甚麼樣的遭遇,成功與失敗的經驗為何;遠離之後,他們又是如何照顧僑鄉的眷屬、宗族社區及地方社會,並且如何引入一些物質文明或思想啟蒙,甚至如何關注晚清至民國初年的國族存亡等。而家鄉的人們,如何將海外故事一代又一代的傳頌,使之成為一種集體記憶,並且在今日如何傳承這些文化遺產。這些有趣的課題,不斷出現在我的經驗研究中,試圖去回答它。 對這些人來說,從移動到定居,在東南亞、東北亞、美洲及歐洲各地,歷經了不盡相同的歷史過程;而且,跨境移民不只是歷史現象,到今天仍然持續進行著。討論移民的相關課題,確實是人文社會科學值得投入的跨領域學科,有其現實意義;對臺灣來說,華人移民的主題可以在區域研究、社會經濟發展、文化與文學等領域,建立獨特且有價值的研究視角,並向世界發聲。 因為這樣,過去我在金門大學所成立的閩南文化研究所及建築學系,致力於跨域文化及文化遺產保護的教研目標;現在於臺灣師範大學則建立了海外華人研究中心,並希望成為相關研究資源的整合平臺,同時我所負責的東亞學系,也希望可以帶入海外華人研究、東南亞區域研究的視野,使其豐富東亞研究的內涵。 近代以來,金門社群的跨境移動現象,以及20世紀後半的冷戰經驗,其實是東亞史、世界史的核心課題。這二十幾個年頭下來,我戰戰兢兢地投入於研究與社會實踐,更盡力讓世界各地的學者對金門產生興趣。近十年來,哈佛大學的宋怡明教授、東京大學的川島真教授、首爾大學的鄭根埴教授、新加坡國立大學的丁荷生教授、馬來亞大學的林德順教授、廈門大學的鄭振滿教授與曾玲教授等,均從不同的視角切入金門研究的各個面向,並取得相當不錯的成績。當然,金門也在王秋桂教授、劉翠溶院士、陳益源教授、林正珍教授等人的學術耕耘上,持續深化對於這片土地的歷史文化的了解。這些無形的國內外宣傳與行銷,實需得到政府更多的支持,並能培育更多的專業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