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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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祭祖行
每年春節前夕,當寒風吹起思鄉之情,我必如鮭魚一般返鄉祭祖,雖然老屋空無一人,那祖龕依然穩立如故,只是蒙塵已久,每年起碼的祭祖,只是聊表盡一點子孫應有的孝思而已,身為子孫無力榮顯祖德,真是汗顏! 返鄉時間匆匆,打從開啟老家鎖頭開始,生鏽的鎖頭與鑰匙激發出來的尖銳聲音,劃破寂靜的鄉里,好不容易打開大門,門板幾近腐壞,中庭長滿青草,再次打開大廳及門房,均布滿灰塵。祭祖前就得先從打掃開始,我大致整理一上午才勉強略顯整潔;記得先母在時,過年前夕必是她最辛苦的時候,打掃與準備祭品足夠辛苦數天了。 老家鼎灶俱無,在前一日已託老友訂一桌菜以備祭祖,飯店於中午前準時送達老屋,依祭祖禮儀,先將祭品擺滿一整桌,打開祖先龕,恭敬上香:先敬上天,感謝一路順風返鄉,再敬神龕中的眾神門,感謝他們依然護持這個逐漸敗落的老家,再敬歷代祖先,感謝他們薪火相傳,再祭父母,感謝他們生下一個不怎麼有成就的兒子。也期望他們能諒解,當然也祈禱小輩們能平安順利。祭拜期間還得一再擲杯請示;有來否、吃飽否、滿意否?無非一再表達子孫的一點誠意。當一切均滿意後才能燒紙錢,為了有一點回報祖先,總是燒了一大袋的金銀紙。在祭拜完後,卻有一問題要解決,就是如何把整桌菜處理掉,只好請表兄來載,大家幫忙吃掉了事。 這一趟老家祭祖,還與老友們相聚,近幾年,朋友往來愈少,但友誼是愈來愈醇,一如家鄉的陳高。欣見老友們大多是事業有成,家庭美滿。不管是校長或是縣府一二級主管,或是自己創業,皆有成就;不像我一人依然流浪他鄉,夢想返老家耕田種菜,恐怕機會不大。 返台前,特地繞過東門舊巷,尋找兒時的記憶,舊巷裡有些已翻修的房子,有些也是依然破敗。整個金城,舊城中心的蕭條巷弄,已逐漸被往外一層一層的新興樓房所淹沒,這是繁榮的指標,金城的房價竟然比高雄市及中南部更高,這裡有一種測不準的價值在其中:我家就是值錢。另外就是只進不出的習性,在房地產上更是如此,這已不是一種純生意上的考量行為,裡面應有興榮旺家的傳統價值在其中。 這趟返家祭祖行程,感謝老友們的協助,謝謝各位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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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睡覺
人近中年以後,一夜好眠變成一件幸福的事。現代人工作壓力大,都市生活擁擠煩躁,人事複雜,往往使人身心俱疲,根據統計,台灣每四人中就有一人有睡眠障礙,要依賴藥物助眠。我因體質較敏感,近年來偶因情緒波動或工作忙碌,也會失眠。平常日子上床以後總要輾轉一刻半時才能入睡,早上則天未大亮就比太陽早醒。醫學上說,隨著年齡增加,人體的褪黑激素遞減,睡眠減少和不易入睡是自然之事。 能夠少睡一些好像多賺到一些光陰,可以多做些事,中國以農立國,鼓勵勤儉,是很反對貪睡的。孔子的學生宰予睡了個午覺,就被孔子罵說:「朽木不可雕也。」朱子治家格言要人黎明即起,古詩有云:「無事常靜臥,臥起日當午;人生活七十,君才三十五。」說一個人若是貪睡,人生光陰睡去一半,等於少了一半生命。但生命的意義並不在其短長,有人長命百歲,可惜一事無成,有人英年早逝,卻勳業長留千古,所以少睡一些,也要看賺到的光陰都做了些什麼。昔人頭懸樑,錐刺股,不睡覺是為了苦學,今日學子有了光電之便,黑夜也若白日,許多人上夜店,掛在網路遊戲上,徒耗生命。現代人聲色刺激太多,老子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刺激太多令人心盲目盲,所以睡不好覺,生活品質變差,醒著的時間反而精神不濟,可見睡覺的時間少了,生命質量未必增加。 大部分人一生繁忙庸碌,為衣食奔波,各種苦惱叢集,能夠多睡覺意味著避開煩惱,心中無事,反而是種福報。據說拿破崙一天只睡三小時,想來他是為軍國大事忙碌無暇闔眼,唯他不睡覺擘畫的是他的野心,他發動的戰爭使多少人命喪疆場,多少家庭破碎。不睡覺如果只是思量如何為自己開疆闢土,角逐名利,這樣的人我們寧可他多睡些,天下也許少些爭執與禍亂。 現代人大都忙碌,睡覺時間少,但都是無事忙、瞎忙,事實上,許多事情我們不參與,世界照樣運轉,自己實在沒有那麼重要。忙變成一種盲,不知為何而忙,忙得沒有時間經營愛情、親情,忙著賺錢,再忙著把賺來的錢花掉。忙碌成了一種德性,睡覺反成罪惡。 唐人傳記〈枕中記〉、〈黃粱夢〉、美國小說家歐文〈李伯大夢〉(Rip Van Winkle)告訴我們,功名利祿只是一夢。偶然看到一副楹聯說:「睡到二三更時,凡功名皆成幻境,想到一百年後,無少長皆是古人。」人生有窮通,不公平的老天做了一件最公平的事,就是讓我們每天都只有二十四小時,每天都要睡,到最後是一睡不醒,世上的一切,什麼也帶不走。所以亞歷山大帝橫征歐亞,征服無數國家,死前卻交代屬下將他雙手露於棺材之外,告訴世人,他空空地來,空空地走。 其實一夜好眠,可以增加腦中的血清素(serotonin),而血清素可使人情緒快樂、高昂,俗諺有言:一醉解千愁,我倒以為一睡解千愁,人在睡中寵辱皆忘,猶如小死,睡覺使眾生平等。 我的個性消極,服膺老莊的無為,總以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有一些則不多佔,生平喜歡的事只有睡覺,想來也是宰予之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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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人生多話(下)
五、話命運 一九八九年七月一日,我在聯考會場。 數學考卷,答案亂猜的不少,時間趨近,還能塗抹多少空白,換來心安理得?該怎麼猜這一題填空?當一顆骰子胡亂轉動時。三十六、七十二、一○八?如果當時,我寫上「六」以外的答案,將被扣除六分,總分將從三九九降到三九三。六分差距,中間隔著六百或六千人,我不會就讀中山大學財務管理、未必可以遇到日後「順理成章」認識的文友、妻子,不一定提筆寫,不一定不好或好,但不知道,我會是什麼樣的人。 我填上「六」,它塑造我,它繁衍我。 當時,我每天只取「六」根菸,置入菸盒,節制但又放縱地吞雲吐霧。 抽菸,跟提前入伍有關,兵役期間認識居住龍崗的女孩,她用菸告訴我,她的一生必將跟我分歧,但她願意,跟我共享一根菸。 我在數學考卷填上「六」以後,果然,我們沒再見過面了。 六、話青春 高中,是我這一生中,歌唱得最多的時候。彼時,民歌流行著,電視上還能看見劉文正、江玲等人表演,林慧萍、金瑞瑤、李恕權,則剛剛崛起。彼時,捷運還沒有影子,社會跟感情都還戒嚴,我常騎單車,吟唱李恕權〈風的線條〉,穿梭三重跟五股。 我唱歌,給聽不見的人聽。那在國中畢業典禮上,讓我驚喜且心跳不已的女孩。我情不自禁地,往她家方向騎,希望不期而遇。我的期待漫長而堅忍,一戀六年,未曾停息,卻從來不曾發生過一丁點浪漫。 終於不期而遇,是服役時,我等搭公車回龍潭,她挽著男友走過。「微笑掛在妳的嘴角/盪漾我的情懷/總是叫我無法言語……」。 我們點頭招呼。也在這個時候,我中心的鏈條斷了,輕輕說了聲,「再見」。 七、話生日 我第一次好奇命理,撥電話給同事,託她查詢萬年曆,調一筆四十年前的資料。我的生日,因多年前那個意外的下午,終於水落石出。 藝文界不乏能人異士,駱以軍、宇文正、凌明玉都能命理,潘弘輝且認真學起《易經》。一種叫做「生命靈數」的命理學,卻是鍾文音獨步勝出,她質疑,按我提供的生日,不會是這種發展,等看到真正的資料,她才說,對啊,這才合乎你的特質。 他們好奇我的生日,何以曖昧不明?我說窮鄉僻壤,生了孩子不一定能活,等活了,再報戶口,生日就遲了。我沒說出的理由是,母親在生我之前,已懷過兩個哥哥,卻都夭折。 母親讓我做他人的契子、從小穿女孩衣服,還謊報生日,欺瞞那惡意眈眈、意圖侵襲我脆弱生命的惡神。母親瞞得很好,誤我四十年?我說,其實早知道了,但我的生命是這麼「騙」來的,我也騙媽媽,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八、話後裔 十二年前,我結婚了。迎親、跪拜長輩跟宴客畫面,都記得清楚。 我還記得一個夢。夢裡,我經過國小,意識到自己不是無端經過。我來這兒做什麼?誰是我的目的?我的身分移轉,竟剎那間做了父親,正到學校接兒子下課。跟妻說,確實是男的;一年後,兒子誕生。妻問,像夢中男童嗎?我說,要到他七、八歲才會知道。等兒子到了該要辨識的年紀,我卻忘了夢中男童的長相。 兒子十歲時,我再夢見另一個男童。明明是,我應他的呼喚而夢他,但他一看見我,卻隔得遠,壓低頭,神情憂鬱。我暗暗跟他說,別擔心,很快就會見面了。 經過討論,我們打消懷育第二胎的計畫。但是,男童繼續呼喚我。他發覺,我不在夢裡對他說話,便不再來尋我。我記得最後一次夢他,他憂鬱的臉,漸次飄遠。 我無緣的子啊!若你是為了你的憂鬱而來,那麼,你何必為了你的憂鬱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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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美男人──董仲
今(九十八)年元月十七日,金門縣文化局同時有兩項展覽會,一為「董仲 雅石藝術展」、一為「歐陽柏燕個展---變身,二十四節氣的玩美女人」。董仲是湖下親家、是董楊宗親、是金門縣退休教師協會的伙伴;歐陽柏燕是昔日鄰居、是太座周鳳珠得意門生、是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專欄筆陣的文友。能夠一次欣賞他們兩人的創作展,的確讓我很高興,也有諸多的啟發。他們兩人可謂才郎、才女,歐陽柏燕自稱自己是玩美女人;我認為董仲也應是玩美男人。一位能把不起眼的石頭,塑造成一幕幕的人物故事;一位能把摸不著的二十四節氣,變身成一幅幅動人幻化有如當年台南名畫家洪通的創作。董仲、歐陽柏燕他們兩人同樣都是創意十足,才華橫溢的藝術家,令人讚嘆、敬佩! 是日兩項展覽聯合茶會,歐陽柏燕原邀請她的國中導師周鳳珠老師致詞(每次她返金展覽都如此,太座周鳳珠也很歡喜),這次周老師學校臨時有事,恐趕不及,拜託我代打,我因不善讀稿,婉拒!太座以一千元獎金激勵,在重賞之下,我勇敢承擔,因為我與兩位展出者也都是好朋友。 當時我先徵求金門縣長李炷烽賢伉儷、金門縣退休教師協會理事長鄭慶利等貴賓鄉親的容許,獲得一片熱烈容許認同的掌聲,我鼓足勇氣,好不容易才把太座周老師所撰這篇文情並茂,可歌可頌的講稿宣讀完備,再向展出者歐陽柏燕致歉,因不能如她導師講得生動有情,不過應算完成任務,我可領獎金了,哈!哈! 筆者愛石更甚愛畫,一、二十年來,我也愛玩石,收集各種石頭,只是沒有展出的計畫,不懂標產地與日期;沒有創意,不懂點石成金,賦與石頭生命力,我充其量只當擺設欣賞而已,因為喜愛,我家門口、庭院、樓臺、客廳都陳列有我從美國、日本、韓國、馬來西亞、中國大陸四大名山、臺灣花蓮、台東、澎湖,以及馬祖各地撿拾來或買來的小石頭,可謂琳瑯滿目。 有一次,董仲老師到寒舍參觀,他發現我各種收藏滿多的,有佛雕像、竹雕書法、文房諸寶,還有石頭、木頭。特別看重我那塊宛如一座臥佛太武山的樹根,讚嘆不已!認為「天造地設,鬼斧神工」,將來如由他設計整理,配合他的石頭佈置,妝飾上太武山的海印古寺、亭臺樓閣、天下第一關石門、陳列諸佛菩薩與羅漢等,一定是很可觀賞的傑作神品,我樂觀其成,也將全力促其實現,以便分享大眾觀賞。 董仲老師是執教四十年的退休老師董朝來理事,前幾年也曾在文化局舉辦過「浯洲嶼雅石展」,去年(民國九十七年)六月出版了《浯洲嶼雅石百集》,李縣長為該書題書名與寫序,風行一時,贏得各方讚嘆。董老師在書中序文說:「根據本人數十年來撿石的經驗所得,雅石種類繁多,其中以花岡岩及黑心石二項而言,質精密,色樸拙,其紋樣石圖案結構完整,質地細膩明朗,且圖案渾然天成,為半立體形狀,諸如人物、飛禽、走獸、奇花、異木及山水景觀等紋路構圖之精美,非其他雅石產國所能媲美的。」 而這次「董仲雅石藝術展」,卻是地區盛產的另一種雅石名叫紅姑丹,俗名為貓空石、貓公眼或鐵丸子的形象石,經過董老師與夫人楊明麗的巧手妝飾,合作成功,編織塑造成「八仙過海」、「三藏取經」、「桃園三結義」、「孔明借箭」、「空城計」、「過五關斬六將」、「舌戰群儒」等一幕幕的人物故事圖像,躍然在石景上,唯妙唯肖,令人看了不覺莞爾!其他的山水景觀,峰川疊秀,妙景天成;人物圖像的喜、怒、哀、樂、富、貴、貧、賤、善、惡等人生百態,十八羅漢,觀音山諸佛菩薩,莫不表達地淋漓盡致。佛說:「一切由心造。」我們心裡想看怎樣的圖像,它就會顯示怎樣的圖像,這是賞石的要件。 董仲表示展覽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地區愛石同好,能夠深切了解,玩賞雅石的真諦,撿拾雅石也要抱著隨緣的態度;他建請主辦單位多予舉辦雅石觀摩、競賽或開闢雅石展示中心,配合地區觀光事業發展,共同提昇浯洲嶼賞石文化水準,早日躍登藝術之林,享譽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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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寫莊淇銘
我修【創意學習專家】莊淇銘博士的「教育行政溝通研究」,頗有收穫。 莊老師講課幽默風趣,早已成一家之言。他作過臺北教育大學的校長,但不是大家印象中道貌岸然,正經八百的校長,反而有點顛覆傳統,喜歡說笑話,表演魔術,表現酒量,是多才多藝的另類校長。 他的想法與作為,真的有許多與眾不同,比如年輕人不願意當兵,千方百計能省就省,但對他來講,當兵卻是免錢的健身房,武術館與武器訓練所,讓他訓練體能和本事的,因此逾天命之年的他,仰臥起坐可以連續200下,蝶式游泳連游100公尺,每年演講超過200場,近8年出了30幾本書,自修學會8種語言,「琵琶行」「出師表」等經典可以倒背如流,成為電視上的名嘴名家,他說這就是農業時代靠體力,變成知識時代靠腦力的績效,莊老師的「觀念主宰行為、行為決定前途」,小故事大道理,可資借鏡: 一、「開一檔上高速公路」:手排汽車,一檔用於起動,但上高速公路,恐怕引擎過熱或無法加速被追撞,老師以此說明要善用生活機器,使用任何機器設備,一定要先瞭解性能。而更要從「雙手萬能」改變到「雙腦萬能」,讓左腦管文字邏輯推理,右腦管音樂藝術創意,確實掌握生活基因。 二、「收斂式教育」與「開創式的教育」:我們的孩子有許多不喜歡讀書,因為我們沒有給他找到對的學習方法,因為我們的讀書像影印機,分析判斷思考的能力沒培養,讓他們找不到樂趣,於是就沒有學習的動機,這就是「收斂式教育」;所謂「開創式的教育」,是不強調死記憶的東西,一些基礎資料,上網查即可,但一些該記的經典還是要記,而完全相信書上講的,是沒有思考能力的墮落者,只有認識、思考、應用、創造,才是教育的正確方向。 三、「作知識的大廚」:全世界知名的大廚師,其實原料佐料都是一樣,但如何炒出好吃的菜餚,就是他成名的原因,若不精此道的,只能成為送材料的小弟小妹,老師藉以譬喻,我們要成為知識界的大廚,即必須突破傳統的思維,就像木偶戲被繩子操控了,但如何把繩子拔掉,不要老是走舊的路線,要能把木偶繩子,變成登上人生新高峰的登山繩。 四、「新釣竿理論」:學會釣魚,會釣魚,肯去釣魚,首先要引起學習的動機,他舉例一位美國教授去研究紐約的地鐵休閒族(即流浪漢),看到他們集體分派撿東西,大家分來吃,撿二手物品,大家分來用,那位教授研究他們後,後來竟加入他們的行列,因為他看到那些流浪漢的日子過得很快樂,引起他加入的動機。 莊老師口才滑溜,講態生動,還真一如他講的笑話:「一張嘴強詞奪理、一支筆搬弄是非、一張臉顛倒眾生」,茲敘寫笑話一則,博君一燦: 一位太太老是罵先生,從廚房罵到客廳,再從客廳罵到廁所,每次都罵到口乾舌燥,先生只能逃到陽台,抱起寵物貓,跟貓講話,訴說心情,但太太仍不放過,又氣沖沖,衝到陽台,對貓大喊:「不要跟豬講話」,讓先生十足吃鱉。 後來那位先生聽了莊老師的演講,一下子變得慧心起來,河東獅吼再大聲,都能四兩撥千金,有一次: 早上起床,太太秤體重,高興的說:我瘦了兩公斤耶。先生說:太太,你還沒化妝啦! 太太說:早知道你這麼壞,我就嫁給魔鬼,先生說:根據我們的法律:近親是不能結婚的。 太太說:老公,你再這樣子,我會翻臉無情;先生回答:我不翻臉就已經無情了。 先生怕自己的伶牙俐齒,有礙夫妻和平共存,就送給太太一張金卡,讓太太盡情刷,太太要買任何東西,一旁的先生都大方的說:「刷!」。太太不解先生怎麼突然大方起來?問他原因,先生說:反正那張卡是妳的名字。 太太恨得捶先生,問他怎麼變了一個人,先生說是聽了莊老師一次演講,沒想到效果這麼大,於是夫妻大和解,連袂拜在莊老師門下學習。 這則幽默的笑話,謔而不虐,也算是溝通的好教材。 莊老師喝酒豪爽,有人問他酒量,他狂放的說:「但知人間有酒,不知醉是何物」,我看他空腹喝酒,來者不拒,乾了近一瓶的量,還不見搖搖墜墜,真有本事。 莊老師的腦力與體力,令人稱奇。他說農業社會競爭力在體力,知識社會競爭力在腦力,只有腦力開發,讓自己更有能量,腦子的知識越多,才會賺更多的錢,這個理論十足淺顯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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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沉愈香的金門過年
我年少在金門的農曆新年,像一瓶金門高粱,愈沉愈香,愈久愈醇!到如今,在他鄉,每年過年,都會把這瓶記憶的美酒,端出來,一口口,朝著往事乾杯! 過年這齣大戲,我媽是製片、導演兼演員。距除夕不到兩週,她就照編寫好的劇本,一步步去演。準備所有道具,包括年夜飯的素材、大小拜拜的蔬果和祭品,香火鞭炮等,金城一趟,山外一趟,沙美一趟地奔跑採買。客廳和廚房,擠滿了年貨,有的高掛在天花板的垂鉤上,有的陳列在紅磚地板上。這時,好戲開鑼了:年糕先上場。糯米糕、紅龜糕、發糕等,夠我媽忙上幾天幾夜。接著出場的是,雞鴨豬羊魚等,我們兄弟姊妹,也捲入戲裡,不是除雞毛,就是用一大鍋子滾開水清洗。過年的戲,在我們家,沒人是旁看的觀眾,每人都扮演角色,少一位都不行。 常日,空虛安靜的家,過年,變得充實熱鬧。糕點從蒸籠流出的香騰味,舉家忙上忙下冒出的喜氣象,紅果綠菜黃花白酒瀉出的豐滿意。誰說金門過年的戲不夠精采! 我爸,下了班,也來參一腳。屋裡屋外,刷刷洗洗,門聯由他掌理。我瓊林家的門窗,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也得寫上十幾二十幅春聯。從磨墨、裁紙、書寫,到清除風雨中吹拂近一年的泛白春聯,也要費上好幾番功夫。起初,我爸一手包辦;後來,他要我們一人寫一幅,大家多了過年的參與感。除夕當天,紅冬冬的春聯,把過年的氣氛,點燃開來,彷彿辦喜事一樣!家裡家外都穿上了新衣,讓人強烈感受到新年的氣息! 年夜飯前,洗個澡,以示除舊佈新。隨著大圓桌的佳餚美味,一道道擺上,農曆新年,就正式掀開了。這個大圓桌,可圍坐十二人,稱得上是我家一年一度的大團圓。酒菜盡歡後,全家繼續圍爐,話家常。金門冬寒,古屋夜來北風呼呼,全家擠在爸媽的房間,幾位坐床上,幾位坐椅子。談笑間,全家和樂融融,直到深夜,累了睏了,這就是我們家在金門的守歲。沒有麻將,沒有遊戲,也沒有特別的儀式,只有最真正的親情交流。 全家齊聚一室的歡樂景象,在我離鄉後,就沒能再有了。如今,回想起,無限感慨、無限懷念。 金門過年,最難忘的、最常見的大事,就是拜拜了。每家每戶,從祖先神位到天公,從大廟到小祠堂,從初一到十五,都在進行最虔誠的禮拜。點香燒紙錢,祈神問卜,是金門由來已久的傳統,其中有慎終追遠之心,也有膜拜佛陀神明之意。如此作法,能求個心安,於是,在現代,甚至遠些的未來,可預見的,這些濃厚的拜拜形式,還會在過年過節,一再上演。我家也不例外,我媽先拜完家裡的大小神位。接著,用扁擔挑起兩大竹籃的祭品、蔬果和香紙,瓊林近十家的祠堂和寺廟,分別要拜上好幾天。小時,媽常要我們跟去,求平安、求健康、求學業進步。拜完,常會放個小鞭炮。儀式簡單,卻不失莊重。 如今,在台灣,見到廟,聞到香,就會湧現童時金門的過年拜拜的影像。只是,他鄉的年味,不如故鄉的親切、真正! 童年的金門過年,印象裡,還有什麼長江部隊的舞龍、黃河部隊的舞獅。鑼鼓聲,至今,仍在我心敲響、拍擊!整個瓊林大街小巷,鞭炮聲和鑼鼓聲,歡笑聲、喧叫聲與掌聲,年年,呼喚著,我那段在金門渡過的、難忘的農曆過年! 每想起金門的過年,就想起美國人俗說的:「你摸得到的,就不是真的了」。某程度言,金門的過年記憶,如今,只是年復一年的想像而已。想像,雖然摸觸不到,卻是最真實不過的。想像中的故鄉金門,啊!是最真實、最恆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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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花開了──在文學茶坊的海角星月
Sandy: 「親愛的得月,當妳收到我的信時,我已經到達台灣了。台灣跟金門雖然隔著台灣海峽,大海寬闊,但我對妳的真情不受禁錮,我們隔著海洋親吻,我們隔著時間親吻,我們的皮膚無從貼近,但我聽見妳思念我的心動……」。 ──唐振瑜《星月無盡》(2009) 含笑花開了? 電影《星月無盡》殺青的第二天,妳毫無預告地飛來金門、旋風般停留十小時。這是妳的初訪,妳走入了電影裡的三個拍攝景點:「就是十樓」、得月樓、翟山坑道;妳也造訪了和平社區盧家地下室的「盧根影像藝術空間」、參觀漁村的「金門陶瓷博物館」。 金門一日行。等待傍晚六點立榮飛台北班機的空檔,我要妳到位於濱海處、陳坑村1-2號、甫開張的「文學茶坊」(Literature Tearoom)。藝術家阿德從城裡的吧薩開到山海間的店。我等待了許久、以文學之名的茶坊、咖啡座。 才一入園,文學茶坊的左鄰右舍,一眼望去,果然都是「文學人」:終南山、邱英美、續美玲,還有藝術家楊文斌、盧根、許玉音。陌生的、亮麗的訪客,我向這群留守在島鄉的文學人、藝術家一一介紹從事藝術工作的妳;妳則向我的友人說,與我認識八年了,第一次來金門,一來就感受到冬寒冷季節裡金門獨有陽光,又有緣相遇一群熱情的在金門朋友,「幸會!幸會!」然後,妳自包包中掏出《Agel's cat family》(貓‧天使)的二○○九年曆,作為與島嶼中人在陽光海岸、文學茶坊的見面禮。 坐定之後。鳳姐請客。妳點了壺花茶。我叫了杯美酒咖啡。 Sandy,妳說,與我相識八年了。而我,只感受到與妳相識一天,或者說,我的島鄉,就在這一刻花茶與美酒咖啡的初遇。 「電影要上映了?」妳讀著周末的《鄉訊》,〈星月無盡‧重現料羅街風華歲月〉,我的專題報導;「料羅?」妳再讀出疑惑與驚喜。 如銅鏡、如貓咪的眼、如時間的奧秘……。六年級生,妳想起來了,葉珊的散文〈料羅灣的漁舟〉。 不用到海角天涯。海角星月,就在文學茶坊,妳面向舟子點點的海域,「妳看,哪就是料羅灣!」 含笑花開,部隊要移防了。 「親愛的得月,當妳收到我的信時,我已經到達台灣了。」妳讀到藏在報紙版面的劇本內、《星月無盡》男主角趙東麟寫給女主角黃得月的一封信,「台灣跟金門雖然隔著台灣海峽,大海寬闊,但我對妳的真情不受禁錮」……。 《海角七號》的翻版? 妳邊喝著花茶、邊嚐著鳳姐自沙美博愛街買來的「閩式燒餅」,妳說好吃極了。繼續讀那一封信、望向料羅灣。想像著,一座海灣、一條老街、一個妳來不及參與的戰地年代。 Sandy,妳搭乘的班機就要來了。我急切地向妳述說料羅灣與《星月無盡》裡趙東麟與黃得月的愛情故事。 一輪明月高掛水頭村得月樓上空,偶有流星劃過。 坐在窗台前的黃得月聽著病榻老父的咳嗽聲,等著夜歸的妹妹星君。妹妹回來了。黃父起身嚴厲地斥問「妳跟阿兵哥交往?是翅膀硬了喔?」星君急忙搖頭,得月幫忙緩頰,「爸?爸,沒甚麼事啦。」隨即走到父親身邊拍著他的背,走起路搖搖晃晃地父親盯著姐妹花、丟了句「有甚麼事就來不及了。」這話聽入得月心中痛,眼眶迅速濕濡、泛紅。 「砲彈來囉,大家快點躲起來。砲彈打來囉,大家快點躲起來!」夜闌人靜的屋外,傳來走不出情傷的鄰家瘋女阿美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語。 砲聲遠。燈未滅。心已寂。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得月一人。 得月自房間的櫥櫃底層取出一疊早已陳舊、泛黃的信,寄自桃園大湳鄉,「金門金城鎮水頭村╳號黃得月小姐親啟」。 許久不再翻閱的書信,得月掉入二十年前的時間記憶。 砲聲、戰地年代的料羅港、料羅街。 十萬大軍進駐的前線海島,料羅是台灣與金門的門戶。一百六十公尺長的新興街,門牌雙號這邊,海龍小吃部、綠灣餐飲、恩記菜館、協成建材行、金日新理髮室、集東商店、田園冰果室、立達撞球室……,門牌單號那頭,興春冰廠、玖帝火鍋、龍泉冰果小吃撞球、友誼製麵店、景記商店、源成撞球室……。十七、八年華的黃得月,是「立達撞球室」的記分小姐,也練得一手「雙桿夾球」的好本領,即使一局讓給單桿撞球的阿兵哥一百分,神乎其技,她照樣能贏回來。活潑、俏麗的姑娘黃得月,是阿兵哥邊瞄桿邊窺視的「撞球西施」。追求者眾。少女情懷總是詩,邊記分邊讀瓊瑤《一簾幽夢》等小說的得月也是有夢的,宵禁前也偶爾會和阿兵哥到媽祖廟旁的「海光戲院」看電影,伊士曼彩色大銀幕的《窗外》、《少女心》、《心心相印》,讓她嚮往起海那邊的台灣都會,編織起愛情夢。 一位來自桃園大湳的年輕英挺軍人──中尉輔導長趙東麟,因得月與輔仔連上弟兄比賽撞球碰出的衝突,兩人交會。得月一次騎著單車行經田間小路回家途中,閃避一頭狂奔而來的老牛不及,人車衝進了水塘,載浮載沉之際,正巧東麟路過、目睹,立即跳下水中救美。兩人尷尬地對望。「水中救月」以後,料羅街上,東麟邀得月到阿雪冰果室吃剉冰,八元一盤的紅豆冰、十五元一盤的相思冰,或到海光戲院觀賞台灣送來、金門十多家戲院轉一圈的二輪電影,東麟也走進得月位於水頭村的居家巷弄,送出第一束花;最後是兩人偷偷溜進酒窖坑道,展開一段阿兵哥討金門女子必須「留在這裡十年」、而且要「八兩金子、八千塊聘金、八百斤豬肉」的對白。「你願意留在這裡十年嗎?」、「我願意!」東麟的激越之聲在酒窖裡的蕩漾,凝視得月,深情一吻。 「妳家的含笑花開了嗎?」 最美麗卻也最不願意觸到問候語、一句暗示部隊即將調動、移防的密語出現在東麟寫給得月的信中。 又是料羅、料羅灣。 東麟與弟兄自料羅港乘上移防回台灣的軍艦。海鷗飛處,船隨著一波一波地海水往前滑動,料羅遠了、金門遠了、戰地佳人也遠了。東麟坐在甲板上寫信,從「親愛的得月」開頭到「我們隔著海洋親吻,我們隔著時間親吻,我們的皮膚無從貼近,但我聽見妳思念我的心動」……。 含笑花開,船出港了。《星月無盡》在此劇終。 Sandy,妳在陳坑村的「文學茶坊」望向料羅灣、聽完我的電影故事。 海角星月的夕陽時分,是妳趕往尚義機場起飛的時候了。妳起身告別妳的金門一日遊,「我們就在台北等待星月無盡上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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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續說玩美女人
在冬日冰冷的牆面上,有一幅名為「玩美女人」的畫作,安靜的看著走過她眼前的人群,但卻沒有人能看見女人具體的形象,只能隱約聞見一種氣味,或者從話題去揣想有關女人的一切,從穿衣、化妝、香水瓶,晴天、雨天搭配妝扮的洋傘,乃至她上菜市場收集各種顏色,變化成餐桌上的美學……當我替她寫圖說時,畫中的女人和外在世界似乎有一種隔閡,但她的眼神撩撥著超越島嶼之外的好奇探測,女人是一個精靈,一股浪漫、隨性的氣質,呈現人性中各種情緒的變化,其中暗藏的詭譎、風起雲湧的奧秘,讓我在進行「變身」時雖然感到艱苦,有時不免傷感流淚,但仍從畫中延伸出無盡的光與希望。所以我為畫中的女人寫下一個禮讚的註腳:「女人精挑細選,掌握每一種可以表現自己的機會,就連聆聽爵士,身體跟著搖擺時,也要喚來一葉小舟,跟著搖櫓高歌,想像劃向世紀末的滄桑與華麗。」 當我回頭去看自己的畫、思考它的內在精神時,我有一種漸次成長的竊喜。這喜悅是亦哭亦笑,眼淚後面是一種更暢快的清明,所以我畫中的形體也一直在流動著,但現實中的我,卻不僅止於畫中女人的「變身」而已,因為人生並非一場藝術遊戲而已,現實生活中的「變身」是辛苦、甚而是痛苦的。 當我在兩岸之間走訪,試探走出一條更宏觀的道路時,我的感慨良多,所以「金門系列」也延伸拓展成「島嶼系列」,而當我和千羽更積極投入社會運動、對弱勢族群付予更多關懷時,我們決定認養樂生院的「大屯舍」,以「藝術館」的形式來呈現它,呼應已成立的樂生圖書館、文學館、籌備中的音像館、博物館等……而在佈展的過程中,我和團隊又不斷溝通「變身」計畫,把金門、馬祖、蘭嶼、綠島、澎湖五座離島的同時納入藝術館中,形成五個主題系列,在構思的園區草圖上,有一尊大大的風獅爺、一艘優美的獨木舟也進入了創作計畫中,我也把「金門系列」的畫面立體雕塑化了,初步的構想是先完成「家鄉的女人」和「一棵寂寞的地雷樹」。 而更重要的是,穿過寫實的歷史長廊,我們的人生能夠修正什麼?在這個階段,穿透外形表面而直驅內在世界的描繪,我把它視為一個藝術家必然的重要的成長路,尤其在擴大視野去關注當代藝術,發現我們長期在島嶼內無辜的承受政治的茶壺風暴,其實很少有機會、能量獲足夠的視野去關照外面的世界,在跟著嚷嚷起哄當代、國際化、全球化時,很多人其實只是停頓在喊口號而已,基本的努力和行動力都是不夠的,更悲哀的是藝術連走上街頭呼口號的機會都不存在,所以知識與評論也彷如一隻鸚鵡不斷的變身,重覆淺薄的說詞而已。 這也加速我「變身」的動力,繼續拓展出新的系列,例如我正在進行的「樂生藝術館」行動,便自然貼近現場而規劃出一個「吶喊、抗爭、捍衛、發光」系列,雖然它們暫時被我籠統的歸納在「內在的畫像」系列中,但其行動力卻早已翻飛出外了;在樂生最近的捍衛行動中,激烈走向街頭的次數已漸次減少,轉型成一種永續經營的藝術文化園區的構想,在最近的一次樂生活動裡,我看見盟友們在地上、在圍籬上寫詩,這正好也和我的創作主題不謀而合,那就是「金門系列」中的反戰意識,所以當我在樂生朗誦「走上街頭」的詩作時,我也把金門系列的畫作同步呈現出來,也對團隊說,我想把幾幅金門畫作立體化形塑,這是我對「變身」的另一種省思,對弱勢族群來說,不管政黨如何輪替,生存依然是他們終生艱苦的奮戰,而在創作路上,我也是永遠的孤獨,只能自己負荷越來越龐大的系列創作,但當孤獨與寂寞也變成一種藝術形式在進行時,一切也就不感覺那艱苦了,這道理就像修行方式中的苦行者一樣,後面是會享受到甘甜的滋味的。 為了達到既定目標,再也無暇享有悠哉的生活,我的服飾也精簡成牛仔褲搭配套頭衣裳,當畫中的「玩美女人」身形輕巧穿過冬天的冰冷,走進了熱鬧的農曆年氛圍,笑看人間團圓,也穿梭各種藝術場域展現風華時,現實中的我,正默默進行一場素樸的捍衛。愈形忙碌的我,投身入一個永無完結的人生加碼戲中,我和畫中的女人不斷交流,我知道自己將會不斷變身,和她也越來越緊密,這對一個創作者是十分重要的,因為我們務必得達到統一和諧的完美步調,變與不變之間,就像二十四節氣的循環一樣,都是一門終生學習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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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的兒時玩具
歲月如梭,兒時已遠,童年嬉戲玩耍的情景,卻讓我回味再三。 記得有一年台北元宵燈節,仁愛路寬闊的林蔭大道上,裝飾著五顏六色的小燈泡,一片火樹銀花,繽紛燦爛,路上遊客萬頭鑽動。女兒擎著我幫她做的一把兩尺長的「關刀燈」,燈內有一小燈泡,開關在把手上。這一另類手工關刀燈,夾雜在其他孩子手提量販的塑膠燈海中,顯得格外突出,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這紮關刀燈的技藝,來自兒時做燈籠的經驗。 小時候市面沒有太多玩具可買,玩具幾乎都是自己做的,不像現今的小朋友有很多玩具、電玩、影音可選擇。玩的場景也不一樣,一群玩伴經常在郊外樹林捕蟬、抓金龜子,溪流中捉小魚、池塘邊捕螢火蟲。 常玩的有打陀螺、踢毽子這些童玩。據明代劉侗的帝京景物略的記載「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毽子;楊柳兒發芽兒,打柭兒。」其中放空鐘,便是現在的扯鈴,而打柭兒是用一根較長的細木棒擊打一短木棒的遊戲,可見這些童玩已有相當的歷史。那時,東門王爺池旁的一大片樹林是孩子遊戲玩耍的寶藏,孩子削陀螺都跑來這片樹林找樹材。為了在遊戲中,不被玩伴的陀螺鋼釘劈成兩半,大夥兒費盡心思找尋最硬的樹材。當時流行這樣一句話「一朴、二瓊、三相思、四苦苓、那仔拔無路用。」這是樹材硬度的排序。那仔拔是番石榴,材雖硬,但易裂。 王爺池隔著一水閘與一大水溝相通,水溝可從另一頭引進浯江溪水。夏天夜裡,這池塘水溝邊蟲鳴蛙叫,聒噪異常。沿著池塘水溝邊聳立著不少棵「朴仔」樹,這些記憶中有著淺綠色心形葉子的樹木,是孩子最喜歡用來削陀螺的樹材。 孩子身手伶俐爬到樹上,砍下合適的枝幹來做陀螺。那時,後浦莒光路一段還沒有拓寬,只有幾戶住家及一爿低矮瓦房的打鐵店。這打鐵店也兼做小額生意,幫孩子打造陀螺的鋼釘。當費心做好的陀螺打在地上嗡嗡作響旋轉深沉,是孩子最著迷得意的時刻。 昔日隨處可見有「同治通寶」或「光緒通寶」,中間有一方孔的銅錢及有龍紋的銅板。用一枚銅錢,一片皮革及四、五支公雞尾部亮麗的羽毛,便可做出一個毽子。孩子也以銅板在厝前石階上或在地上挖個小孔玩賭博遊戲。後來這些有龍紋的銅板跟銅錢,好像一夕間不見了。有一說是有人收購後賣到台灣的古董店,事實如何,不得而知。 當時兩岸戰火正酣,大多數家庭生活拮据,除了沒錢買鞋子外,物資也極度匱乏,孩子赤腳上學是很普遍的。光著腳踢毽子,當然無法踢出應有的水準。後來,有一種黑色的膠鞋自軍中流出,價錢比市面便宜很多,大家較能買得起。孩子穿著給軍人穿的膠鞋,當然太大。因此,個個將鞋帶繫得緊緊的,走起路來,兩個鞋頭上下晃動著,非常滑稽。鞋子雖然不合腳,但這種鞋子柔軟富彈性,可是最適合踢毽子了。孩子穿著它,一次少則踢個數百下,多則可達數千下! 那段日子,每位母親幾乎是能幹的裁縫,親自幫家人縫製衣服來節省一筆市面買衣的開銷。縫紉用線是纏在一種木軸子上,這軸子是做玩具的好材料,孩子用軸子做成「木軸車」。將軸子兩端輪子刻成齒輪狀,然後,用條橡皮筋穿過輪軸中心孔。將一端固定,另一端則再穿過一小截蠟燭,接著纏上一段竹筷子。玩時,不停轉繞竹桿子,放手時,這「木軸車」受橡皮筋回扭力量,即往前轉動,非常好玩。孩子用木軸車來比賽快慢?有時兩部車相向較勁,看誰力量大?這種木軸子,現在已不容易看到了。 孩子也玩跳繩、滾鐵圈、彈珠、尪仔標,還有摺紙。經常摺一種平劇人物,背後有數面旗子的。摺好後,畫上人物的五官鬍鬚,在每面旗子上寫個令字,便是生動的平劇武將人物。可將一根手指頭伸入摺紙內,像演布袋戲般做表演。還摺一種紙青蛙,對著後頭吹氣,紙青蛙會上下跳動著。兒時住家的兩落大厝,天井因排水孔堵住,每回下起大雨,天井像個小池塘。孩子可樂了,摺著單桅的、遮篷的紙船在水上玩。 當元宵節來臨,孩子興高采烈做花燈、做關刀燈,也有做火把的。關刀燈的作法滿簡單的,孩子先來到浯江溪邊剉根竹子,將竹竿去掉竹節,一端剖開成四叉竹條,然後將竹條彎成關刀的形狀,再用棉紙條纏牢。糊上玻璃色紙後,塞入一小截地瓜當蠟燭座。玻璃色紙上再貼七顆星星及星星間的連線色紙,儼然就是一把孩子心目中最崇拜的英雄--關帝爺的「七星偃月刀」燈了。 沒想到這紮關刀燈的經驗,若干年後於台北燈節,又有表現的機會,讓我重溫兒時記憶,也與女兒分享元宵做燈籠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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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與痛──運動保健抗鼻炎
金門地處亞熱帶,屬海島型氣候,以濕熱為主,冬天則寒風刺骨;這種氣候環境下,得過敏性鼻炎者為數不少。我因自幼即與鼻炎結下不解之緣,與之相處五十幾個寒暑,擁有與之對抗的心得與偏方,吾友劉君試用奏效,鼓勵公諸大眾,分享症狀相似之患友,若能有所助益,也是好事一樁。 幼年鼻病起於何時已不復記憶,小學四、五年級階段,鼻病症狀極多,包括流清涕、打噴嚏、眼癢目眩,尤其到了冬天容易感冒,鼻炎症狀益發嚴重,有時鼻子全塞,時而按單雙日兩邊輪著塞,晚上在床榻左翻右翻猛捏鼻子仍輾轉難眠,只能以口代鼻呼吸,次晨必然口乾舌燥,且因長期睡眠不足致記憶力衰退、頭昏腦鈍、讀書不能專心,非親身經歷難以體會其痛苦,雙親見狀不忍,到處打探,遍尋良醫或藥方;惟當年金門醫療條件極差,何處覓良醫?偶而能向駐紮村內的衛生班長要些感冒藥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由於父親經營雜貨生意,接觸面較廣,打聽到舊金城有位倪老先生,醫術高明,對鼻子病症更有獨到之處,那時交通不便,記憶中應是隨父親至後浦批貨後再轉往該處,倪老先生雖然清瘦,一撮山羊鬍已然發白,但眼睛炯炯有神,仙風道骨之相,待其望、聞、問、切之後,說是長「鼻龍」(音),處方如下:以紙捲成喇叭形狀,尖部剪一小孔,置乾艾草少許點著(只冒煙、不起火),取捲紙引煙入鼻孔,每日早晚各一熏;這個方子實行起來是何等模樣?每一回都是熏得眼淚、鼻涕直流,難受至極,最後大概難以忍受就不了了之了。 另又經人報訊,說半山(判係現在的頂堡)有位軍醫,醫術高超,擅長針灸,有針到病除之功力;乃慕名前往,當時一個小蘿蔔頭,看到那位軍醫上尉,有幾分怯生與緊張,見他拿著幾枝長針在頭頂上扎啊扎的,三魂七魄不知早已飛散到那去了,只聽他那濃濃鄉音問說「通不通」(或是痛不痛?)連問數遍,因疼痛難忍,脫口而出喊說痛、痛……,他說通(痛)就好了,返家後,扎針疼痛漸消,但是鼻子還是沒有通;到如今,我仍然搞不清楚這位軍醫上尉說的是通不通,還是痛不痛。 民國五十九年秋到陸軍官校入伍訓練與軍官基礎教育,軍事訓練生活緊張又緊湊,無暇理會鼻炎之苦,次年到政戰學校分科教育,北投冬季天氣濕泠,鼻炎復發,經隊上長官介紹至南京西路某中醫應診,斷為副鼻竇炎,處以治鼻炎及補腦益智之丸藥,一瓶藥丸是當年一個月薪水(四百元),連服半年(四瓶)亦未見效。之後,畢業任官,駐防家鄉成功漁港、擎天水庫、榜林、太武營區等地,鼻病依然,秋冬時節發病難耐,困擾不已。 民國六十四年輪調到台南官田營區,曾往八○四醫院就診,醫師告知鼻內長瘜肉應手術切除,卻因營內軍醫勸阻,認為治標不能治本,以後還會復發,因而作罷。直到次年擔任營部政戰官時,得遇資深士官梁金龍上士,不惜以獨家偏方相授,方法是每天跑步五千公尺,一年四季冷水浴;聽而從之,每日晨起自營區跑步到附近甘蔗田的產業道路,一趟下來約八千公尺,渾身是汗,換衣保暖至體熱稍散,洗冷水浴,如此持之以恆,不出兩個月,體質明顯改變,鼻炎不藥而癒,貴人賜妙方,果然有效。從此跑步、冷水浴變成生活習慣,迄今卅餘年,與鼻炎和解共生,且少有感冒上身,實梁上士之功也。 這個我與鼻炎作戰的偏方,讀者諸君有鼻疾症狀相若,意欲如法炮製者,藉此提出經驗與建議,首先,跑步前應先做熱身運動,儘可能在舒維龍跑道;其次,冬天冷水浴時,浴室門窗宜緊閉,先以濕毛巾將全身抹濕然後沖水,酒後忌冷水浴。特別強調,這是心得分享,不是專業的醫學理論或治療方式;另者,對於有心血管方面疾病,過於肥胖或中年以上者,請先完成體檢,由專業醫師評估與建議,才是採取至當運動保健方法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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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戊子年
又是舊曆歲末新曆年初,每年都要到了這個時候,才會驚覺到即將消失的這一年,真的只剩沒幾天了。 習慣過舊曆年,習慣以舊曆年的除夕來區別新年與舊年,這習慣在中國人的社會裡是普遍存在的現象,也只有到了舊曆年年底,尾牙的習俗,除舊佈新的年終大掃除,以及圍爐、壓歲錢、年節拜拜等一連串的節目,才會把整個年的氣氛給帶動起來,以前農業社會歲末正值秋收冬藏的休耕期,過年這段期間正好可以好好的整頓家園,祭拜祖先,以及拜訪親友,到了工業社會,長長的年假,也是工廠休養生息,人們趁機補充體力,與家人親友聯絡感情的時候,過舊曆新年,真的有它特別的涵意! 也許是因為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氣氛裡長大,所以,也特別重視這舊曆新年的來到。 往年歲末,除了整頓自己的心情,把這一年來的浪費虛耗做一番懊惱的懺悔,在心有愧怍之餘,也存著急起直追為時不晚的心態,奈何總是日過一日、年過又一年,所以每年歲末年始之際,除了家裡例行的大掃除,先要掃除的大障礙應該就是自己這得過且過的心態了。 在力圖振作之餘,雖然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但藉著煥然一新的家來轉換自己的心情,似乎也達到除舊佈新的目的了。 就和往年一樣,這時候就要開始辦年貨了,在從前那個以物易物的年代,常常都會把田裡收成的作物分送給鄰居和親友,像家裡種的大白菜和白蘿蔔,這個時候總是長得又肥又大,分送鄰居之後,還得送到古寧頭的外婆家和瓊林的姑媽家,這跑腿的工作,總是非我莫屬,而外婆也總是要我帶回許多她剛剛剝好的又肥又嫩的海蚵,夠我們又炸又煮的吃上好一陣子,而姑媽家更是蒸好了年節糕餅等著讓我帶回來,這樣的禮尚往來,豐富了年節的氣息,也豐富了家裡的餐桌,讓過年的期待充滿了溫暖和驚喜,在那個物資缺乏的年代,年關可是充滿沉重的壓力的大關卡,從父親老是深鎖的眉頭可以看出過年只是我們的期待,卻是他不得不承受的負擔,因為,過了大年夜,小孩子的壓歲錢,初二的回娘家,以及開學後的註冊費,都是他必須連續考量的金錢負荷,到了現在這個年代,看到這麼不景氣的年節,慢慢有點了解當時父親的無奈和無力感了,做為一家之主,誰不希望能給孩子們一個快樂無憂而又溫飽的年?就像電視上那位寧願自己凍死也不願搶孩子們的棉被的父親一樣,這時代的悲歌,竟有著昔日貧窮渡日那樣心酸的不捨和淒涼,曾經是台灣錢淹腳目的寶島,什麼時候還每年吃掉一條高速公路的繁華島國,這樣悲涼的故事竟只是冰山一角嗎?有多少貧窮的家庭躲在某些不知名的角落而無人聞問,這又是豈是那些貧窮得只剩錢的人所能理解的苦痛呢? 二○○八已經過了,而戊子歲次也只剩短短幾天了,在孩子們的期待中,仍然辦了一些應景的年貨,按照舊例,除夕也仍然在家裡祭拜祖先之後再趕去婆婆那裡圍爐,所有在台的兄弟兒孫都會聚在婆婆家,從一大桌到現在的三桌滿滿,也算是除夕大團圓了。 吃過年夜飯,孩子們最期待的壓歲錢才正要分送,只見滿場的孩子手上都抱滿了紅包,搞不清楚誰是誰的紅包,還常常鬧出漏給和重複給的大糗事,只是孩子們都高高興興的,誰會計較這些呢?當然,最開心的就是兒孫滿堂的婆婆了,看她忙進忙出整晚笑得合不攏嘴,就知道她有多快樂了。 今年預計也是如此的熱鬧滾滾。 年復一年,雖然慢慢感覺到這年過得有些乏味,有些太公式化了,循著這樣的步驟,從孩子們出生到現在,也延續了二十幾年了,不知不覺,孩子們也習慣了這樣子過年的步驟,或許再過幾年,等媳婦熬成婆,我也會承襲著這樣的過年方式,繼續這熱鬧滾滾的除夕大團圓吶?不管怎樣過年,在兼顧親情溫情之餘,過年或許會變得更有滋味吧! 歲末年始之際,心情總是變得五味雜陳,對這即將消失的一年特別感到不捨,明明很漫長的三百六十五天,怎麼好像才一轉眼就這樣過完了,匆匆地,不留情的時光帶走了人們的青春,甚至來不及回顧,等不及唏唏留戀,匆匆的戊子年,就要說拜拜了! 如果可能,或許還可以抓住戊子年的尾巴,好好把握這幾天,多畫張畫或是多看本書,好好的、從容的跟它說聲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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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拿金門人開玩笑──金馬政策需做整體考量
就在行政院向馬總統呈報「三都十五縣」行政區劃版本後不久,行政院經建會幾乎在同一時間提出建設金門為免稅島的構想,希望能吸引國際名牌用品及珠寶等精品業進駐,以提振離島經濟及觀光業。 經建會金門免稅島的構想一出,立刻引起地區正反兩方不同的看法,贊成者以李炷烽縣長為例,李炷烽表示:「金門設置為免稅島的構想,爭取了許多年,過去也講了很久,但是都卡在財政部以賦稅公平的問題,一直無解。這次經建會規劃金門成為免稅島,希望台灣能用另一種思維,跳脫窠臼,讓金門發揮小三通的地理優勢,吸引大陸觀光客。」李炷烽並以「如獲至寶」、「求之不得」肯定經建會的構想。 相較於此,質疑金門基礎建設薄弱的亦不乏其人,縣籍淡江大學財金系副教授李沃牆於98年1月6日投書聯合報民意論壇就直指:「金門的永續發展若沒有良好的根基、健全的基礎建設、奢言偉大的計畫,只會重蹈失敗的覆轍。以目前金門的困境,舉其犖犖大者,如交通建設及水電設施不足,前者如機場胃納量不足、每年四、五月受霧季限制,常造成旅客滯留機場,怨聲四起……」。 我們應當如何看待經建會的金門免稅島構想呢? 首先,檢視政府之離島重大施政方針,部會之間顯然並未做好通盤規劃,若經建會建設金門為免稅島之構想為真,之前行政院呈報馬總統之「三都十五縣」行政區劃版本,卻仍將金門視同台灣本島其他十二縣,豈不剛好凸顯相關部會各自為政、橫向聯繫不足? 質言之,若經建會確定規劃金門為免稅島,行政院即應同步在行政區重劃時,賦予金門有別於一般縣級的定位。例如:以特別行政區的方式,從法制面、行政管理面授權金門特區擁有更高度的因地制宜空間,而非如同眼前狀況一樣,一方面宣稱要讓金門成為免稅島,另一方面,在最根本的行政區劃上,卻又將金門定位為縣級行政區。孰真?孰假?我們究竟該相信行政院的行政區劃?或是相信經建會的免稅島構想? 誠如所有金門人所共知的,過去十多年,中央政府亦不乏有讓金門成為「和平特區」、「經貿特區」……的計畫,相關部會官員亦曾多次宣示,要打造金門成為養生度假村、發展醫療觀光……然而,事實證明,這些偉大的計畫或構想大多數最終確實就僅僅只是計畫而已,以傷害金門人情感至深的興建「金門大橋」為例,政權從國民黨的李登輝換成民進黨的陳水扁,再回到國民黨的馬英九,無不喊得震天價響,問題是,這座選舉浮橋到現在竟然連橋墩的影子都不見蹤影,有這些慘痛的經驗,金門人又如何能輕易相信此次的免稅島構想是玩真的? 退一步言,要讓金門人相信經建會提升離島經濟的決心,政府總該拿出具體、明確的計畫與配套,補足金門嚴重落後的基礎工程建設,殊難想像,以金門目前之主客觀條件,究竟有什麼樣的國際級精品有興趣進駐? 我們必須嚴正呼籲,金馬政策應有整體考量,政府別拿金門人開玩笑。平心而論,金門是否應該朝所謂的免稅區規劃,各方看法恐怕言人人殊,甚至每一個金門人對金門未來發展的想像也是仁智互見。可以肯定的是,面對一個「素行不良」屢屢跳票的中央政府,在尚未完成政策整合之際,竟然再次拋出所謂金門免稅島構想,金門人當然有資格質疑政府的誠信。 以此觀之,馬政府要提振離島經濟,除了喊喊口號、寫寫計畫外,如何重新贏得金馬住民的信任,顯然才是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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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顧頻繁天下計
就東吳言,東吳守勢思想,是以長江天險為憑,兩淮之港灘縱橫為障,恃其水師之精銳,自不懼曹魏大軍臨江。為所忌者乃自上游順流而下之水師,西自巫峽,東至滄海,都可以乘便橫渡,直如隋時薛道衡所說:「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因此終東吳之世,江北之江陵、夏口、武昌、采石都駐有重兵,而據上游之荊州,自然成為孫吳最重要之戰略要點。況且,孫吳自孫策以降,就有西進傳統,赤壁戰後,周瑜就有進取益州構想,但取益州必須經過荊州,因此,終爆發建安十九年,劉備入川後,孫權向劉備怒討荊州事,乃至發生後來呂蒙襲荊州,關羽被害事,實時勢所至! 而對蜀漢來說,荊州不僅可作為益州本土門戶,亦是將來北伐,配合師出秦川之右鉗,更是扼制吳、魏水師的上游戰略要點,是分敵之勢而張我之氣的戰略要點。所以在「隆中對」裡,諸葛亮要劉備首要的工作就是先占有荊州。 但荊州是孫劉兩家赤壁之戰的戰利品,且由於赤壁之戰孫吳為主力,故在吳來說,荊州應為其有。以致在《三國志》中,屢言孫吳借荊州予劉備之言。其實若細究史料,荊州在戰後除江夏、襄陽仍為劉表長子劉琦、曹操所據外,孫權所占據之地除南郡及零星城鎮外,尚不及劉備所據之地。但就因荊州的戰略位置,孫吳必須占有荊州,終在建安二十年(215年)爆發生衝突,孫權「遣呂蒙襲奪長沙、零陵、貴陽三郡」,劉備則「引兵五萬下公安,令關羽入益陽」,兩方衝突一觸即發。幸好就在這時候,曹操率大軍打下漢中,驅走張魯。這個軍事行動震撼了劉備與孫權,使二者不得不再結盟,條件就是重分荊州:以湘水為界,江夏、長沙、貴陽東屬孫權,南郡、零陵、武陵西屬劉備。 按「隆中對」的戰略構想,占有荊州之後,接下來是益州!諸葛亮曾對益州析之甚詳:「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國,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就因其險塞,故有蜀道難之嘆,我國八年抗日聖戰,就是以此為根據地。尤重者,是可據以俯隴右及關中的戰略地位;因為益州雖說險要,沃野千里,但終究只是區區之隅,而關中卻有豐富人力資源及騎兵,且民風強悍,所謂秦人苦戰!更重要的是若據益州方可以俯隴右,進而居渭水上游,順水以進關中。即「隆中對」裡所說的「身率益州之眾以出秦川。」所以在建安十九年(西元214年)時,孫權以劉備已得益州,遣使要求歸還荊州,劉備就答以:「吾方圖涼州,涼州定,乃盡以荊州與吳耳。」可見劉備正按「隆中對」之戰略構想進行中。 涼州即隴右,相當於今日甘肅全省及綏遠、寧夏、青海各一部。治所在隴,政治中心在清、渭二河交匯處。《水經注》渭水之部說,清水上下,謂之秦川。蜀漢伐魏戰略,或說出秦川,或謂先取涼州,實同一地區,最重要者,據隴右才可據有關中。 關中形勢,早在戰國時,蘇秦即言道:「西有巴蜀、漢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馬之用,南有巫山、黔山之限,東有肴函之固。田肥美,……此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關中四塞及沃野之利,在婁敬建議劉邦定都長安時更明白析以:「秦地披山帶河,四塞以固,卒然有急,百萬之眾可具。秦因之故資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謂天府。」事實上,曹魏雖都洛陽,然對關中則設重鎮,每置將鎮長安,俱加以「都督雍、涼諸軍」之銜,且築要塞於祈山。 易言之,益州在戰略上是屬於立足地,要圖中原,必先據有關中;要據關中,必先經略隴右;而要經略隴右,必先占有益州!此一理論,如斯派克曼的邊緣地區論,尤其是荊州失陷後,益形重要,更看出隆中對之遠見! 最後來談「隆中對」裡的「南撫夷越」;即安撫今日貴州、雲南及西康諸地土著。當地土著民風強悍,叛服無常,早在章武二年,劉備攻吳之時,豪酋受孫吳交州刺史步騭之誘,相繼叛蜀,高定豦越雋(今西康西昌縣東南)、雍闓據建寧(今雲南曲靖縣)、朱褒占牂牁(今貴州平越縣),其中尤以朱提人(今四川宜賓西南)孟獲最得人心。及至劉備死後,諸葛亮開府治事,於建興三年(西元225年)開始南征,先後平定諸酋,並以恩威感化方式,收降孟獲,諸葛亮採取以夷治夷方式,不留漢軍漢官,起用土著,至此終亮之世,不曾叛蜀。蜀漢並因此而得南中之方物、貢品、戰馬、兵源,故三國志言:「軍資所出,國以富饒。」 赤壁戰後,諸葛亮按原定計畫,逐步完成「隆中對」的中興大計,但後來因荊州問題及關羽被害,徒留「三顧頻繁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悲歌,但歷史上像這樣長期的策略固不多,而能照此策略確實執行者更是百不得一,益見諸葛亮之遠見與堅持! 走筆至此,耳際傳來「為國家何曾半日清閒」京劇辭,不由想起三國演義「隕大星漢丞相歸天」;述及孔明力復漢室,六出祈山,最後軍次五丈原,病危,自知不久人世。仍強支病體,令左右扶上小車,出寨遍觀各營,自覺秋風吹面,徹骨生寒,乃長嘆曰「再不能臨陣討賊矣,悠悠蒼天,曷其有極!」忍不住仰天長嘯;古人名垂青史,志在一統山河,鼎定中原,何曾似今日一般,竟連祖宗名號「中國」都不敢自承,尚竊喜於「中華」與「中國」之別,掩耳盜鈴於兩詞本就同義;或是不敢高擎青天白日漢家旗幟,諂媚於「五星旗」而唾面自得;當然更不敢危論「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徒逞口舌之便,政客之嘴,怎不令人更懷武侯!(系列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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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來也﹗金門找人
有些話,不吐不快;吐了,得罪人了,就壞了,就真的不快了。誰愛金門?誰損金門?想一想!鄉親們,官爺們,民代們,大方一點嘛!大膽一點嘛!金門才可能做大。 有個事實,大家也不得不認了。民國83年(1994年)11月2日(星期三),前民進黨主席施明德提出「金馬撤軍論」,引起金馬兩地軍民大加撻伐,恨不得把施明德給吃了才能洩憤。但是,在民國86年(1997年)7月1日(星期二)起,國防部區分三階段開始執行「國軍精實案」,預計民國90年(2001年)精減全國國軍總員額剩約40萬人。金門駐軍便從近10萬人減到目前約3~5千人,造成金門商業大衰退,至今一蹶不振。駐軍人數的減少已是不爭的事實,往日靠軍人消費的榮景已成雲煙不可追,我們何苦再怨嘆呢?難道還妄想再來玩一次「內戰」嗎? 金門縣民政局97年12月統計全縣百姓戶籍人口84,570人,但長住人口約5萬人,加上軍人也不過約55,000人。比起台北巿人口最少的南港區總數113,548人,最多的大安區總數315,587人;金門那天才能突破長住人口10萬人大關?幽靈人口不算。 近年來,國際名詩人,國立金門技術學院講座教授鄭愁予老師為文倡導「金門大學島」構想。上月底,國立金門技術學院承辦「97學年度全國大學校長及技專校院校長會議」及「金門高峰論壇/思考金門大未來」;大前天(1月11日,星期天)舉辦「大三通對兩岸小三通地區之影響與對策研討會」等等,這在金門都可說是一種新思維的創舉。金門何幸能匯聚國內155位大學校長及教育部、國科會首長、幹部等,近290位在此三天兩夜?何幸能邀到國內外各領域的專家學者近100位撥空出席研討?這都是因為有了一所大學--國立金門技術學院之故;也趁此機會,讓他們認識了金門,把對金門的好感傳送到世界各角落,這才是文化、觀光的好策略。 金門想成長,金門想壯大,金門想幸福,金門就要有更多的人;居家有了「人」氣,商家才會帶來「財」氣,社會才更有「生」氣,金門也才會再「活」過來。 人要怎麼來?懷胎十月來不及,孩童養大日頭長;最簡便的方法就是移入外來人口,最穩定的人口就是學生:幼稚園有3年,小學有6年,國中有3年,高中職有3年,大學有4年,碩士有2年,博士有5年;任何一個組合年數,在金門的花費都比軍人強數倍,只要辦好教育,學校必定勝過軍營,因為軍人在金門生活大約只有1年,而且他們的食衣住花費趨近於零。 聽說大學校長會議後,有18所大學想來金門設分部。「分部」是什麼?分部是一種「打帶跑」的心態,就是看到可做時便做,不可做時便收,如同租店營業,景氣差就退租收攤走人。想設校辦學,就要真誠力行蓋起教室,不是一拖十幾年,看風轉舵搖擺不定。俗話說「兩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18所大學不知何年才會來,不如先把已有基礎的顧好才是明智。 一所大學的成立及管理可說千頭萬緒,但是帶來的正面效益卻是千真萬確。就以金技學院為例:現有10系,5所;教師76人,其中博士62人;日夜間學生約2200人,其中日間學生約1700人,而外地學生約1500人。在學術研究及教學方面不談,光是在金門的生活費,每位外地學生每個月新台幣約9000元乘1500人等於1350萬元再乘兩學期9個月即每年在金門支出為1億2150萬元;再加上外地教師約50人乘每個月生活費約15000元等於75萬元再乘兩學期9個月即每年在金門支出675萬元,兩者總計每年在金門支出約新台幣1億2825萬元再乘上4年即5億1300萬元。時日一到,大學週邊便會形成社區,這些對金門的民生市場不無小補。 再說全校的各種軟硬體建設,不論是中央撥預算或金門縣議會通過金門縣政府補助款,所完成的成果都是永遠保存在金門,有外賓來參觀讚賞的也是說「金門真好!」這就是宣傳。而且,所有學生一輩子都會忘不了,這青春年少四年生活的「金門第二故鄉」;假以時日,功成名就,他的母校在金門,帶來對金門的校友感情將是無可限量。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金門的聲譽更會遠近馳名。 聽說要給每位學生補助14000元,真好。其實出手可再大方一點,學校補助款也可再多一點。鄉親們不要只想到自家子弟,能夠多招來各地師生,這是金門千百年修來的好福氣。走了軍人,要迎來學子,不然要到何處找人來長住。 金門土地雖然小,但氣魄不要再小,能有好學校,才會有好人民,這才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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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得只剩下錢與窮得很富有
出版這本「窮得只剩下錢」的橄欖出版社工作人員表示,因為陳前總統在北所收到這本書的效應使然,今天也收到不少讀者和經銷商的熱烈詢問,引發出版社追加印萬本,以滿足社會的需求。這麼暢銷,都拜日前陳致中前往探其父陳水扁監時所賜。兒子要老子有空多看該書、多反省其中的意義;兒子利用該書教訓老子也是一絕。不過,何止陳水扁窮得只剩下錢,整個陳家及其共犯,還有李遠哲及民進黨內還認同陳水扁者,都是窮得只剩下錢。 早年陳水扁由三級貧民之子,憑藉著「只有讀書才能改變貧窮」的深刻體認,在求學生涯中,由台南一中到台大法律系畢業,一路拚第一;這種不服輸的個性,由律師一路拚到總統,曾經是台灣青年的典範。但是這種只依自然生命改變其生活,而無更高的人生理念,才會利用其總統身份,可以大剌剌貪污舞弊,身陷牢獄之餘,還可憑著其律師詭辯性格,每日一報,猶做困獸之鬥,難怪各國把「陳水扁總統貪污案及其發展」列為台灣本年度一大奇蹟。 生命不只是為了圖自家的生活享受,應有更高的人生理念,這些理念,除了能夠為後世:立德、立功、立言之外;也能彰顯現世的公平、正義的價值觀。特別是法律界的人士,如何追求社會的公平與正義,不是當年每位法律系學生的願景?如果法律人不能把法律學識當作追求公平正義的工具,而反而把法律學識當作玩法、犯法的工具,這絕不是法律人應有的基本認識。 一般人皆以滿足個人欲求為其最高價值與追求,但是一般人卻是慾望無窮,為了滿足其私欲,往往不問是非,非得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可。佛教三毒之首就是「貪」,在貪得無厭之餘,無明痛苦如影隨形,丟也丟不掉,人的快樂就在貪中,一點一滴的流失。 蘇軾在「超然臺記」中以「彼由於物之內,而不由於物之外,物非有大小也;自其內而觀之,為有不高且大者也。彼挾其高大以臨我,則我常炫亂反覆,如隙中之觀,又烏知勝負之所在,是以美惡橫生而憂樂出焉,可不大哀乎?」蘇軾如何遊於物外?以其無所往而不樂,因其餔糟啜醨(粗食淡酒),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飽。快樂之道不必非要珍奇珠寶,而在於隨手可得之蔬果、池魚與粗食淡飯外加友誼而已,這是窮得很富有的一種寫照。 「窮得只剩下錢」的作者是曾任馬偕醫院副院長與台大醫院兼任副教授的王陽明牧師,早年曾放棄法律系與公共衛生專業,走上神學與宣教之路。王陽明日前接受媒體訪問時表示:人生有兩條路,一條是生活的路,一條是生命的路。生活的路是追求豐衣足食、功名利祿;生命的路是追求平安,永恆的歸宿。每個人都有這兩條路要走,上帝為人類開了這兩條路,他希望大家兩條路都能走得好。為何要寫「窮得只剩下錢」,王陽明表示,寫書的目的在指出人類的困境,傳播上帝的福音,因為耶穌要幫忙人類走人生的路,讓人們在生活跟生命都能得到滿足。至於寫作對象是對窮苦的人還是富有的人?王陽明說,是所有的人,因為窮苦的人需要平安喜樂,富有的人也同樣需要;如果是很富裕、生活得很好,但是心裡面沒有平安的話,那就窮得只剩下錢了。 誠如緊咬扁家洗錢疑雲的邱毅則是嘲諷:「真的只剩下錢,良心也沒啦!尊嚴也沒啦!道德也沒啦!價值也沒有啦!」邱毅並強調,「陳前總統『窮得只剩下錢』、心靈空虛,所以到處求神問卜,要燒紙錢、找乩童、找黃姓少年算塔羅牌,心靈窮得很啦!但是『窮得只剩下錢』,錢多多啦!錢多多是陳水扁的外號啊!」 在全球金融風暴之下,大家普遍財產縮水,在通縮之下,大家反而回到勤儉持家,重新檢視「窮得只剩下錢」與「窮得很富有」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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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可能
幸福的追尋是一種天賦人權,美國甚至將之寫入憲法之中,但幸福並不是唾手可得,他像善變的雲兒,飄忽不定,又像雨後的彩虹,稍縱即逝。幸福有時候是一種主觀的感受,所以人人言殊。 美國的盲聾教育家海倫‧凱勒說:「幸福如何而來?很多人的看法有待商量,幸福不是因為自我滿足,而是為可敬的目標而努力。幸福之門關上一邊,就會打開另一邊,但我們往往久在已關閉的門前,看不到那早已為我們打開的。」對她來說,幸福永遠可能,但要有一崇高的目標。 二次大戰時為躲避希特勒的殺害而藏身樓的猶太女孩安妮‧法蘭克說:「人都為追求幸福而活,生命各自不同,但這點沒有兩樣。」對於恐懼、寂寞和痛苦的人,幸福就是有一個安靜的地方可以和大自然、上帝共處,《安妮的日記》透露出安妮在死亡的恐懼中對幸福簡單的期待。 對於享樂學派的伊比鳩魯來說,幸福就是至善,他說:「一生之中如果沒有歡宴,就像走一條長路沒有遇到旅店。」對他而言,快樂是幸福的開始和目的。 禁欲主義者就不然了,人生的幸福唯有成就德性才有可能,斯多葛認為:德性本身是唯一的善,其他一切皆無足輕重,生命、財產、地位、成功並非是善,出身微賤、失敗、貧窮、疾病也並非是惡,幸福只是行動過程的附帶物,本身並無價值,只有增進德性才能使人幸福。 對許多人來說,幸福是可以依自己的意思過活,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好萊塢影星凱薩琳‧赫本一向特立獨行,不接受媒體採訪,她和史賓塞‧崔 西因演戲而相戀,但對方是已婚的天主教徒,不可能離婚,赫本與他相戀二十五年,一輩子沒有結婚,這段戀情,直到史賓塞去世才結束。 對法國小說家普魯斯特而言,回憶是他所有的幸福,在《追憶似水年華》中,他寫童年時臨睡前所吃的瑪德琳蛋糕的味道:「一種戰慄突然傳遍我的全身,一種絕妙的喜感攫取住我的感官。」因為他知道蛋糕與茶之後,母親會來到床前與他擁抱道晚安,那是他一天最幸福的時刻,他一生的回憶,都是由此引出。 幸福有時是發現一處意外的風景,現代人太講求生涯規劃,活在記事本與行事曆之中,什麼事都在計畫之內,但披頭四歌手約翰‧藍儂說:「人生是計畫中的許多意外。」如果我們不刻意追尋什麼,也許處處有意外的驚喜,就像美國詩人佛斯特的詩所言,選擇那條人跡罕至的小徑,你就可能另有一番風景。 對我而言,幸福是有時在工作、家庭之外偶而與自己獨處,孤獨是一種鄉愁,他會在我們群居終日之際時時召喚我們。詩人楊牧說:「寂寞是一頭孤獨的獸」寫得真好,因為據說只有上帝和野獸慣於獨處。然而,群居的人偶而的孤獨,卻可使我們回到靈魂深處,認識真正的自己,只有真正認識了自己,幸福才有可能。 幸福因此是一種生活態度,一種決心,只有決心自己快樂,才能將幸福帶給家庭和周遭的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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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人生多話(上)
一、話離鄉 回憶中常回到的一個情景是,故鄉的矮坡前,一輛黃包車(計程車)耐著性子,等著我、弟弟跟父母、跟親友一一告別。我們即將離鄉背井,到沒有木麻黃可爬、沒有金龜子可抓、沒有阿公阿嬤可以撒嬌的城市。我盯著車外的他們,他們望著車內的我們;每一個人,都哭了。 問過父母,他們卻否認阿公曾離開金門,拜訪三重居家。沒有嗎?我懷疑。我真確記得,有一天下午放學,擱下書包,出外玩耍,阿公還扯開喉嚨,朝樓梯間嘶啞大喊,早些回家,就要吃晚飯了。不是阿公喊我,那麼是誰? 我跟妻子說,我是我孩子的父親、兄弟、玩伴,因為我多數時候,只有十二歲。我沒有長大,是因為當年,沒有好好分別。 二、話原鄉 ○六年八月,第一次假金門、走小三通,到廈門。執意走這一遭,一是節省經費,另是好奇踏上這條隱匿了五十年的水路,能溫習金門先祖,昔時走看的風景?父執輩總說他們小時候,一艘竹筏搖啊搖,就到廈門。這景緻,在敘述中披上時間靜默的外衣,沒有莊稼漢拚搏生活的血汗,倒多了悠遊的愜意。 金、廈都講閩南話,腔調毫無差別,才下車,就有操金門腔口音的司機問我,要去兜位?碼頭附近的商圈恍如西門町,同行的朋友不時認出夾雜在逛街人潮裡的同鄉。廈門在清末列入通商港口,是大陸重點城市,廈門大學且躋身大陸十大名校,島上豪廈環立,吸引不少金門人置產。金門,本可以走上廈門的模式發展,一如歷史沿革,兩門相望、共榮;卻在今日,一是城、另是鄉。廈門的光,依稀金門的暗。 我來自暗處。但知道,暗處亦自生輝。廈門、金門,依舊兩門對望。 三、話曾經 「黑手」這個詞,漸不為人知了。 黑手多指車床、電工、汽修等行業,泛稱勤於勞務,沾染機油、或機器磨耗的廢料,雙手污黑的藍領階級。手黑了,不好洗,得先用揮發性燃料淨手,再用肥皂洗。儘管如此,卻還洗不乾淨,手常有焦油味,指甲縫總有釐不清的污漬。黑手是七○年代,臺灣大宗的從業者,隨著高科技的茁壯,才慢慢減少。 我原就讀高工,可一分鐘內斬斷五條半公分厚鐵條,能拆裝引擎,還學開挖土機,學用電焊、氣焊跟簡單配管,一身工夫,都是黑手的基本配備。後來,我提前入伍考大學,沒能當起黑手。 我暑假期間當過短暫的黑手,在鐵工廠搬弄鐵管,套上鑽頭,鑽各種孔徑。休息時,大夥喝涼水、抽菸,電台正兜售著胃藥、肝藥跟香港腳藥膏;時間,在喧鬧跟浮臭之間,在雜亂氣味跟鋼管之間,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時間跟我,舒服地擠在一塊兒。 四、話人生 母親抱怨我當兵後,鬍鬚變粗了。也許她在我漸次粗豪的身軀上,發現再也攔阻不住的精力,鬍鬚變粗,似是最後的底牌。我果真在服役後,搬離舊家,鮮少再住在一個屋簷下。 在母親的埋怨聲中,我的鼻毛亦悄悄茂盛,但還是遲至當兵服裝儀容檢查時,輔導長指著我的鼻子斥責,我才知道鼻毛竟要修剪的。生平第一支鼻毛整理器是結婚時,一位法師權充賀禮送上的。鍍金,品質粗,不夠銳利,常扯得鼻頭發疼。 鼻孔,是生命輸出、輸入的大港口,卻常被粗魯擤之、摳之,修剪鼻毛,使我有機會注視自己的鼻孔。鼻毛中,黑、白、花白交織,我的衰老,似乎再也攔截不住了。 人,漸入老境,一塊皮膚、一根頭髮或鼻毛,就是真知灼見。 我用信用卡紅利點數,買了一支鼻毛整理器,修整時,邊想:這是我的生命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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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植心蓮》﹑興教弘道
民國九十七年(西元2008年)12月28日上午九時,金門縣佛教會,假金湖鎮護國寺舉辦「辭歲迎新、點燈祈福」法會,會員讀誦藥師經一部,並舉行點燈祈福活動。人人祈願相處中彼此尊重與體諒,彼此包容與關懷;祈願相處中彼此相知、相勸諫、相提攜、互相珍惜;祈願人人廣結善緣,行善止惡,修福修慧;祈願佛菩薩的加持護念;祈願金門縣佛教會,人事和諧,資源充裕;祈願我們的社會安定,遠離刀兵劫,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祈願我與法界眾生,廣發菩提心,饒益諸有情,圓成菩薩道,早日成佛。法會非常溫馨地進行,大會還贈送每人一份實用精美的結緣品,過程令人歡喜感動。 午齋後,下午一時,大會順便召開金門縣佛教會,第二屆會員代表大會暨改選新任理監事與理事長。會中贈送會員每人一本《勤植心蓮》─金門縣佛教會復會四週年紀念特輯,由佛教界先進李金土居士主編。福不唐捐,性海法師因復會費盡心力,推展佛教會務工作績效卓著,榮獲當選連任理事長,李金土居士因編纂紀念特輯功德殊勝,獲得大眾肯定與讚嘆,也榮獲當選為常務理事。性海理事長在《勤植心蓮》書的序文說:「過去四年之間,由於全體理監事大德,秉以群策群力,悉心投入,胼胝奉獻和會務工作人員精心闢劃,勤力經營,諸淨信檀護發心護持,使得會務宏發日蒸,得能從荒漠走向綠洲;由暗淡趨向光明;亦因而獲得大眾肯定。為此,爰商得本會前秘書李居士金土,將本會四年來會務活動概況,彙成專輯,名為《勤植心蓮》。闡明金門縣佛教會組織之發源,激勵大眾勤修力行,人人念佛,淨化心靈,為興教弘道而奉獻心力,同證圓滿菩提聖果。」 回想地區籌備兩岸和平水陸大法會時,筆者係為地區水陸大法會的籌備委員,才得以陪同金門縣長李炷烽、性海法師赴桃園圓光佛學院,觀摩舉辦水陸法會的情形。這次本團在李縣長的率領下,專程拜訪中國佛教會理事長淨良長老,他在開示中囑咐金門應該組織佛教會,以便推動金門佛教工作。我深有同感,金門寺院頗多一向各搞各的,像一盤散沙,應該組織成一個團體,才能產生力量。返金後我們就把淨良長老的建言流通出去,大家頗為贊同。於是性海法師立即招兵買馬,趕快吸收會員,因為參加的會員,依規定必須皈依,性海法師也機動為信眾辦理皈依,以便他們能如願參加佛教會。 九十三年十月十九日,金門縣佛教會終於在金城鎮浯江大飯店召開成立大會,順利選舉張火良性海法師,為首任理事長,很意外也很榮幸,筆者當選為常務理事,得能經常參與佛教會一切策劃活動工作,這一屆我繼續承蒙大家愛戴,仍然獲選為常務理事,藉此向所有的會員致表支持愛護之謝意。 四年來金門佛教會在性海法師理事長的率領下,為地區辦了數項重大活動:諸如每年春、秋二祭,為金門縣政府承辦清明與中元節的誦經祭祀法會、舉辦全縣母親節、浴佛法會、迎接慈航肉身菩薩過境金門赴大陸等活動,令人刮目相看,佛教界的聲望也在地區顯揚了起來。今年三月十九日至二十三日,金門佛教會與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將聯合承辦「世界華僧會議」在金門召開,世界有五+幾個國家的高僧將蒞金參加會議、論文發表、研討座談等活動,盛況有如前不久兩岸三地的大學校長蒞金,在國立技術學院開會一樣的是「百年盛事」。並且今年將配合古寧頭戰役六十週年紀念,於十月二十五至三十一日,舉辦第三次兩岸和平水陸大法會,以實現民眾的期待,讓金門平安吉祥。 金門是佛寶地,發揚佛教是金門人共同的願望與職責,金門是兵家必爭之地,是故金門經常發生戰爭,但在冥冥之中有佛祖保佑,所以每次都化險為夷,平安渡過。金門地區舉辦了二次兩岸和平水陸大法會,第一次結合金門縣佛教弘法基金(筆者榮幸獲聘為該會顧問),第二次結合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都辦得非常成功,金門民眾咸認金門應建大佛,以彰顯金門教佛聖地,讓佛光普照金門,讓金門永遠成為安寧、幸福的佛教聖地。如今財團法人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也已建立會所開始運作,預定於古寧頭戰役六十週年紀念日,辦理贈佛像儀式。興建金門大佛希望能成為金門縣佛教界,為地區建設的重大指標工作,讓金門佛教會帶領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為地區佛教界做一件永垂不朽的大業,永遠嘉惠金門子子孫孫。 金門縣佛教會是地區佛教的龍頭,興隆佛教發揚大乘佛教精神,是我們佛教會的目標,淨化社會發揚佛教救世的精神,是我們佛教會的任務,我們需要佛教會的引導佛教信眾向佛法人生前進;我們需要佛教會協助信徒充實佛教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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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
寧中拿到97年度金門中等學校籃球錦標賽冠軍獎盃,這個勝利睽違了36年,對學校對社區對教練對球員,確實是一份欣慰,確實有一短暫的興奮。 寧中建校42年歷史,過去籃賽的光榮戰史,據前輩翁炳賜主任所述:第三屆校友曾在民國五十九年拿過一次全縣冠軍,第五屆校友曾於民國六十一年拿過兩次全縣冠軍。是的,歷史不能遺忘,榮耀應該分享,三次冠軍的金牌教練,分別是張凱玲與翁炳賜、楊忠海老師。 翻閱寧中籃球戰史,代有勇將,第二屆的周清庭,第三屆的翁炳根、翁文全、李錫義,第四屆的陳大鵬、李珠江,第五屆的李昆明、楊景星、翁明會,都是曾讓人在記憶中喊過名字的。 民國五十九年金門縣組隊參加當年救國團舉辦的全國自強盃籃球錦標賽,吸納了周志培、陳振秀、李珠江、王淑偉、林火耐、李昆明、陳大鵬、陳水福、谷泰興、林永德、倪國煥、蔡顯慶等12虎將,集中到金城國中就讀,由已故的籃球教練楊媽輝老師集訓,那次「聯軍」,隊中好手的陳大鵬、李珠江、李昆明都是來自寧中的健將。 民國六七十年代,金門的農業社會,沒有聲光電玩,籃球運動曾掀起很大的觀眾熱潮,當時只要有比賽,幾個籃球場,諸如救國團籃球場、中正國小籃球場、城中體育館,金門高中籃球場都是聚眾喧騰,聲嘶吶喊幾要掀掉屋蓋的激烈比賽,如今那些籃球好手,雖不在球場奔馳了,但在社會上也都是各領風騷的精英。 籃球競賽,想打贏球,不只是要靠技巧,更要有堅強的毅力,嚴格的紀律以及團隊精神,今年寧中這支隊伍,主力好手如:吳至宣、蔡世斌、薛祖昂、翁平灝、莊伯尹、蔡世賢、莊博丞、薛祖澔以及李秉融、李文富、李敬暘、翁政哲、林佳誠、高士捷、洪繹凱等後備選手,在周清曜主任的訓練下,憑著興趣,自動自發接受磨練,暑假清晨以及早自習前,他們由蔣光明老師陪跑六千公尺,晚自習第一節,阿曜教頭教授他們基本動作以及戰法、戰術,球員們赤膊揮汗,朝著既定目標,艱苦訓練,這份追求成功的精神,確實值得獎勵。 比賽時,精采萬分,在與城中與湖中的兩場對陣,第一節,都是遙遙領先,到第二節第三節,才逐漸被對手追上,但還是保持領先,但到了第四節,兩場都在距哨響前不到一分鐘,被對手追平,而進入延長賽,最後雖然都驚險過關,但這種戲劇性的變化,叫人不由得不相信成功與勝利,是必須堅持到最後一秒鐘,這就是一種教育,這比分數贏多贏少,還更有價值。 青少年好動愛動,打籃球,刷的一聲,球入籃框,是最容易感受到成就感的。我愛看籃球賽,輸贏之外,叫我想起電影「卡特教頭」的情節,那位卡特教練在面對一群桀驁不馴的高中黑人籃球隊員,教導他們要會運動,也要會讀書;引導他們努力向上,教導他們想要得到別人的尊重,得先要尊重自己;教導他們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他說:「如果你每天都能進步一個百分點,一百天之後你就能進步百分之百。你不必是天才就知道這個簡單的道理,重點是要維持學習的動力。你只要有了很好的開始,做出正確的決定,以後就比較容易維持下去,最後看到你的人生開始有了重大的轉變。」,這是一部很激勵人心的電影,告訴任何年代,任何愛打籃球的青少年,打球不只是球技的訓練,也是意志的磨練與價值觀的養成。 寧中這批少年球員,乍獲勝利,阿曜教頭的師傅周清庭學長大聲疾呼,帶動社區鄉親父兄的欣喜,老校長翁志勵、主任陳成、學長周天仁、楊肅謙、陳大鵬、宋有容、薛成吉、吳三進、李珠江、陳水芳、蔡錦杉、翁金台、許三進、鍾明吉、鍾任琴等紛紛慷慨解囊,以物質與金錢,贊助他們今年三月赴台參賽,行囊能夠不羞澀。 這次勝利,阿曜教頭要求他的子弟兵,贏球更要贏謙虛,尤其功課也不能落後,不能讓家長擔憂打球會壞了功課,沒時間讀書,這次模擬考,那些九年級的主力球員,多位成績名列前茅,叫人十分欣慰,這就是一種成功的教育。 身為校長,我衷心希望,這些球員,原本就樸實溫文,舉止有禮,如果能憑著這次的小勝利,擁有自信,勇於接受挑戰,堅持毅力與恆心,努力追求成功,那在成長過程中就是一次值得懷念的考驗,也是凡我師長、鄉親所熱切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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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瓊林社區發展一個願﹕把小曙光染成大太陽
十幾二十年來,對瓊林社區發展,所挹注的每一雙手、每一滴汗、每一分錢、每一顆心,都值得我們珍惜、鼓舞、肯定和感激! 瓊林,是孕育我成長的一塊園地,我另一位偉大的母親!如今,有一群可敬的鄉親,勤勤懇懇,日日夜夜,為她經營、打拚。而我呢?坐享她的令名美譽,坐享鄉親血汗的成果!說來羞愧、汗顏!謹以此文,獻上我敬佩之意、期許之情!衷心希望:瓊林好、更好,直到攀上世界最好! 瓊林最大的特色與資產之一,在於有優秀的、深重的有形與無形的傳統與文化。有形的,如祠堂與寺廟,還有古色古香的閩式建築;無形的,如民風純厚、鄰里和善。瓊林,作為一座社區,欲求發展,就應建築在這些優良的傳統資產上。的確,單有傳統,社區的生命,難免失之貧乏、枯燥與滯頓。因此,瓊林社區,要勇敢面對現在和未來。不斷地,找尋發展的契機與生機,讓傳統與現代共生。 瓊林社區發展的契機與生機,甚多可以考慮與展望。譬如:一、自然與人文共榮;二、物質與精神共進;三、知性與感性共養;四、動態與靜態共存;五、本土與國際共營;六、群性與個性共育;七、實用與美學共長。 人與自然關係之講究,是生活的根本。在瓊林,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為了健康的生活,自然與人文,能得到和諧發展。在瓊林,目前物質較欠缺,將來在充實硬體設施時,精神生活應同時進步。在瓊林,居民的資訊與知識提升的同時,藝術文化的涵養,也應同時增進。在瓊林,將來要增建靜態的建設,如圖書館和博物館,也要增建動態的體育館和聯誼廳,動靜自如,居民生活才健全。在瓊林,除要保守原有的地方性民俗與文化風采,更要,放眼全球,將瓊林的真善美,向世人推銷外,也要,觀摩他人的優點,作為未來改善的參考。在瓊林,舉辦的活動,有全村參與,大夥發揮向心力與守望相助;另一方面,尊重各家各戶的隱私,以及個人各別的個性與需求。在瓊林,安居之餘,應再推進一步,由實用升至藝術的境界。如環境、衛生清潔外,應往美化的目標努力。世上許多先進國家,社區的美化,已到世外桃源和人間仙境的地步,令人垂涎,我們應加借鏡。 瓊林社區,目前看來,有許多力不從心的地方。「保守有餘,開創不足」的缺失,自是難免。原因除經費匱乏,還有,整個金門大環境的發展仍受限,也是要因。因此,要開創大開大合的局面,恐不切實際。上述,目前,可能無法一一實現,可能尚待時機,再納入規劃與實踐。上述,是可以,也應該,展望的近中遠期理想。 瓊林社區,以其背景與現存條件,已發展成一個人見人羨的村落,這要歸功於許多熱心與熱情鄉親的參與和付出。他們的用心與對村莊的認同與向心,是瓊林未來發展最寶貴的動力與資源。相信,只要這股心力還在,甚至,不斷凝聚與增長,有朝一日會匯成一股洪流巨浪。相信,瓊林未來的圖畫,在這麼多心力的貢獻下,一定是超乎任何想像之外的美好!瓊林村的未來,絕不只是夢想,而是一定會實現的夢想! 一個社區,是一個社會或國家的最小單位與縮影。社區的健全與安和,正是推動社會與國家進步的石油與燃料。在瓊林,已然挖到了那井石油,也已然點亮了社區的微弱曙光!我們一起,保護那盞曙光;我們一起,擴大那點小小的曙光,讓它染成一個龐大的太陽,讓瓊林社區美麗的光芒,照耀整座金門,照耀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