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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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二月六日觀光局演講交流(上)
二月七日下午一時許,距離登機回台,還有三個小時。帶了民俗信仰跟一本小說,要在模範街戀戀紅樓閱讀。二樓光線較好,一群年輕朋友守著長桌,杯盤狼藉,應是午膳尾聲吧。點了店裡知名的茶飲料,都快兩點了,那群年輕朋友索性玩起牌,沒有盡了的意味。年輕,就得喧鬧吧,彷彿怕人不知道他們長長的、不可預測的人生,才剛要起步。我呢?我的人生會到何方?我把書籍置入背包,悄悄經過大聲喧嘩的年輕朋友,下樓,拐彎,走進總兵署。 一名理髮師,拿著剃頭的電剪跑出來,喊著我說,少年仔,有人在喊你啦!理髮廳走出一人,繫著白塑膠巾,斷髮絮絮,是我堂哥吳西川,問我何時回來。我說週五回來,待會就搭機離去了。堂哥知道我近幾年回金門,多為公務,像去年十一月,專程回昔果山參加拜拜、繞境的機會反而少。 這次回來,跟昔果山也有關係。二月六日應觀光局邀請,幫導遊和解說員陳述我的童年,我的講題「往昔都是山-山影、樹影跟人影的戀戀舊事」。對於童年,我在文化局、寫作協會相關的場合談過幾次,我其實猶豫,同為金門子弟,我的童年與他們相差無幾,他們能感到好奇嗎?我暗途轉向,決定跟他們分享我對現代金門文學的觀察,比如說,金門因其地理位置,向來都有阻斷跟依附兩個特質,金門到一九一五年才立縣,先前多歸屬福建同安縣。阻斷跟依附,嚴重延緩金門的地理輪廓,以及自我認知。 我在席上沉重地說,金門人沒有自我。金門人不知道他是誰?如同一個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如何安身立命,抬頭挺胸,走自己的路?金門的發展猶如先天不足的遲緩兒童。我懊惱提了這些讓人沉重的事。回金門,談金門事,總是無法輕鬆。我應該效法卡爾維諾,以輕盈代替沉重,以幽默化解悲痛,然而,回到金門,就身在其間了。 我告別堂哥,走進總兵署。門庭內巨大榕樹樹影參天,它的鬚根已長得粗壯,如水泥巨柱,讓人驚歎。屋後的木棉高大,近觀訝其巍然,遠觀卻悅其脫俗。我瀏覽展示現場,坐在台階,閱讀民俗信仰的書籍。對民俗本就感到興趣,這次閱讀卻為了儲存寫作長篇的材料。下午時分,挨著牆、看著書,也望著淨淨的藍天,我感覺安靜,又覺得喧囂。安靜的是此際總兵署榕樹扶天,綠影跟藍天競美,微風跟狂風輪流說話。喧囂的是想起昨天的演講交流。我最後提到金門必須發掘自我,我在論文上,以「金門本位」稱之。我歸納九○年代以後,金門籍作家,如洪春柳、黃振良、楊樹清等,都懷疑鄭成功在金門,到底是功多還是過多?甚至文化局長李錫隆也在文化局的書序上公開質疑。主辦單位人員宋夢琪在席下抗議,我說,明列作家群的意見,不在非難鄭成功或其後代,而是這樣的檢討聲浪是否意味著金門有識之眾不再如戰地政務時期,當個乖順的愚民,金門人的憤怒、駁斥,是否代表金門人願意思考?(鄭愁予二月十四日於文化總會新春文薈上,當著馬總統跟政要的面,朗誦金門主題新詩,為金門請命,容後再記) 我問席下學員,可否有來自臺灣者?大約五、六人,人數不少,我再度強調,臺灣、金門缺乏溝通平臺,金門不能一直以菜刀、貢糖、高粱酒或者牛肉乾,被外界當作認知的符號。金門必須建立自我,有自己的聲音,哪怕是不滿的、憤怒或憤慨的聲音,也得傳播出去。我說,到今天為止,金門人提起「臺灣」兩字時,「臺灣」兩字瞬間綻放光芒,那不單是一個詞彙,而代表金門人長期以來對臺灣嚮往的總合。在這同時,又有多少金門人,避談自己的身世,甚至否認這層身世哪? 三點了,距離昨晚結束的交流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我的言談還以它們的餘音擠壓著我。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登機返台。風漸大,我戴上帽子,坐回台階。總兵署服務人員拿掃帚落葉。我抬頭看著蓊鬱的榕樹,心想這些葉子都會掉落的,而掃地的人,若看見有那麼多的葉子得掃,他還能有力氣掃嗎? 他卻不管我心裡怎麼想,一逕地颳掃地上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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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追思
國策顧問李錫奇藝術家,邀大陸藝術家劉登漢、李大洲、章紹同、林德鋒透過金廈「小三通」,蒞金門文化局展出《越界四人展》。上(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三時,舉行開幕典禮。典禮由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主持,金門縣長李炷烽伉儷、文化局長李錫隆均到場參與盛典,備極禮遇重視。楊樹清並要我把拙著《兩門幾多相思苦》,贈送來自大陸的四位藝術家,表示今日大陸藝術家能在金門展覽,是經過多少人努力的成果,誠屬難能可貴。 《兩門幾多相思苦》文中,筆者曾引用大陸作家前廈門市文化局長彭一萬先生的「門字歌」:「廈門望金門,金門望廈門;兩地都是門,本是一家門。長年關大門,同胞難入門;何時齊開門,骨肉迎進門。」而金門縣愛心基金會董事長許金龍先生,也曾賦詩呼籲:「浯江溪畔望海天,南北太武脈相連,兩門幾多相思苦,咫尺天涯盼團圓。」當年金門要到廈門,必須搭機到台北松山機場,再到桃園機場,或搭機到高雄小港國際機場,飛經香港或澳門,才能抵達廈門,耗時、耗錢、耗力。民國九十年(西元2001年)元月,才開放金廈「小三通」,突破兩岸僵持五十二年的敵對局面。筆者《樂在分享》第一集,書文大般報導兩岸藝文、宗教的交流活動情形。楊樹清建議以《兩門幾多相思苦》為書名,意義更為明確。 二十四日近午,盧根來電要我載楊樹清到成功鍋貼店,陪李錫奇等大陸、台灣藝術家用餐,因為當日是農曆正月三十日,正是先祖母的忌日,我要忙祭拜,就回說,讓楊樹清在我家用餐,比較省事。屈指算來,這是祖母逝世三十週年的忌日,禁不住悲從中來,也油然懷念起祖母來! 祖母生於光緒丁亥年農曆八月初八日,卒於民國戊午年正月三十日,享年九十二歲。祖母對我影響最大,從小一直跟著祖母睡覺,跟她到處跑著玩。小時候在新加坡不愛讀書,祖母整天陪同,就是希望我能安心上學;童年返金門時行為叛逆,常被父親追打,哭跑離家,到晚上都是祖母找我回來;在湖埔讀小學,染上賭博惡習,經常逃學,不學好。有一次賭博輸了太多錢,夜裡作夢驚嚇,號啕大哭,驚醒祖母。祖母知道原因後,翌日她老人家帶我分別登債主門,以打折扣方式去還清我所欠他們的賭債,畢竟他們都是我的長輩也是成人,況且祖母又是村中具有聲望令人敬畏的長老,所以沒有人敢不接受。不過經這次打擊,從此讓我告別賭博,以後就是連玩牌也不來了。 祖母熱衷地方事務,村中很多事都會找她處理,常是鄉人的和事佬;她慷慨解囊,幫助急難鄉親,出錢出力,熱心地方公益;她待人親切,很會照顧別人,特別對駐防在我家的阿兵哥,就像親友一般相對待,現代詩人菩提,就是其中之一位,在她想苦難的時代,軍民應像是一家人,要和好相處,相互依存;祖母不識字,但會誦佛經,閑時數佛珠念阿彌陀佛,從不間斷。榜林紫蓮寺初一、十五拜拜或其他寺廟作法會,我必須送祖母去參加,她很捨得佈施,說是為我們子孫種福田。我自校長退休,很快就走入佛門,就是深受祖母感召,也是對祖母的懺悔,懺悔沒有早點跟她學佛,讓她歡喜,她的家教有了傳人。 祖母九十大壽時,感謝當年譚紹彬縣長、主秘周澤榮、秘書鐘 靈及科室主管:陳榮泰、盧錫銘、洪榮華、姜志鵬、魏摶九等人,贈送紅色大賀匾,書刻辭曰:「萱堂日永」。這句賀詞,祝賀祖母很恰當,因萱是忘憂草,祖母生性開朗、熱情、樂觀,她有很高超的生活智慧,很能為他人設想,故少有煩惱;萱堂,謂母也。葉夢得詩:「白髮萱堂上,孩兒更共誰?」象徵祖母廣大的母愛,被及孩兒與眾生,她經常在發揮偉大的母愛,溫暖世人的心。這塊賀匾一直掛在湖下老家廳堂,前些時候,特別回家勞駕陳棟燦教授幫忙,讓我拍照留存紀念。 六十七年祖母九十二高齡,往生佛國極樂世界,在湖下老家廣場,舉辦告別式,當年司令官李家馴、秘書長林榮祖、縣長石政求、政務委員陳卓凡等數位將軍政務委員,蒞臨公祭,備極哀榮。鄉人說,十幾顆星星,一齊出現在一個農村,是地方少見的鮮事,一時傳為佳話美談。我認為這是地方長官敬老尊賢,關愛屬下的行為表現,令我既感佩又敬愛的所在。祖母逝世,縣長特准可安葬在公墓特別區,當民政科通知我前往擇地時,一時深感惶恐,表示萬萬不可,趕緊電話謝謝縣長而婉拒。我深知祖母虔誠學佛,「日日是好日,處處是佳地」,她一生捨己為人,不貪圖名利,希望平凡平淡過生活,她一向深明大義,必定不會贊同享受這種特權。這就是祖母為人處世,令村人欽敬讚嘆的地方。 最後感謝大姊,每次蒞寒舍祭拜祖父母、父母,都會攜帶許多祭品與金帛,同時外甥家田中所種的菜,所釣的魚,家裡的海蚵都會拿來我家,幫愛妻煮成供品祭拜祖母與祖先。大姊說:「祖母最疼她,她最懷念祖母」。這天我家多了幾位貴賓用餐,小酌一下也比較熱鬧有趣,我想祖母一定高興,因為她好客又好小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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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要有故事才好喝
苛責有兩種,一種是「求全」,一種是「吐槽」,求全是為求完美;吐槽則有時會擦槍走火,兩敗俱傷,因此苛責是一刀兩刃,還真的要小心揮,還真的要細心耍。 金酒賺錢,大家都說好佳在金門有金酒,不然金門經濟早就在阿兵哥大減縮下枝離葉散了,更不要說在今天的經濟風暴下,金門還能逆水行舟,說起來還真的了不起,那,是誰了不起?老天爺了不起,它讓最美味的高粱酒出產在金門!葉華成了不起,他原本只為謀一口飯吃,但卻插出一大片柳蔭,寫下造福金門百姓的歷史!酒工了不起,從開廠到現在,他們發揮精湛的技術,才能釀出滴滴精粹的高粱酒!領航者了不起,他們背負成敗的責任,大家睜大眼睛看他們要怎麼演!消費者了不起,因為他們的口碑,把金門高粱酒的好喝,傳到世界各地去!但是,今天的金門高粱酒,是不是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呢? 身為金門人,我想許多金門人都有他的一本酒廠賺錢經,大家都說金門高粱酒還可以賺得更多,這是一種「求全」的期望,或是「吐槽」的批評,我想火花是要擦撞,才會燃燒起來的! 那天縣太爺率領士紳們參加楊永斌的就職典禮,順道參觀了嘉義酒廠的文物館,我遊走其間,聽到我們的鄉親:「嘉義酒廠一年營業額才19億,咱一年120億。」、「他們的品牌還真多,看得眼花撩亂的。」,「他們的副產品真多,酒香冰棒、紹興鳳爪、香腸、酒蛋、酒李、…一大堆的。」、「嘉義酒場的文化館展示的內容還真有看頭,要這樣才能讓觀光客停下腳步啦!」,這些鄉親的聲音有肯定咱自己的,也有說出咱輸給人家的地方,我們認真的想,今天的金酒是很了不起,但是不是還可以做得更多更好,我想可以從許多角度來發言,在此,我想從文化的角度,表達一下我參觀嘉義酒廠文物館的心得,說我看到了什麼? 嘉義酒廠創建於日本大正6年(1917),它原是私人企業,後因台灣酒專賣制度實施,才收歸台灣總督府專賣局經營,跟我們金門酒廠原是葉華成先生創設的金城酒廠,後被胡璉將軍收歸軍營,過程雷同;台灣光復後嘉義酒廠本來以生產五加皮、太白酒及酒精為主,後來國民政府派一些會做白酒的北方軍民到此工作,它才成為台灣製造高粱酒的先驅(曾任金門酒廠首任廠長的周新春就曾到此接任廠長),而金門酒廠始終以釀造高粱酒為主,既是專情專精又專業。 嘉義酒廠在民國八十七年成立酒類文物館,名為「酒銀行」,陳列的內容從史料文物到酒品種類,琳瑯滿目,基本上每個時期的產品,各種內外銷酒、客製酒、紀念酒都一一排排站,尤其以老酒最叫人矚目,有一甕1948年高粱酒研製成功,將其中28公升酒液,封罈的老酒,最為吸睛,據說它今天的身價高達新台幣500萬元;其他展覽的項目,還包括:八行紙書寫的鋼筆簽呈、蓋廠時的藍圖模型、釀酒的古老照片、釀酒文獻書籍、得獎獎牌,以及各種酒的商標瓶蓋瓶套、包裝的紙盒、戳章等,都蒐羅殆盡;甚至連裝高粱粒的麻袋、變體的玻璃酒瓶、變體的商標,都不放過,真的是巨細靡遺,它的內容在台灣的酒廠,號稱無出其右。到這裡參觀,可感受到經營者對於文化的重視,透過這些「活古蹟」,可讀到一頁台灣製酒的故事。 我認為凡是好酒,背後都一定會有故事,有了故事,這酒喝起來才會更香醇更好喝,而故事從那裡產生?當然可從酒廠的釀造沿革,酒廠當地的風土人情,酒品的種類,以及口感等,反正什麼題材,都可以鋪陳,就看你的焦點要放在哪裡? 但問題是要有人會重視,要有鑑賞能力,會懂得品味,我有一個台灣好友簡榮輝,他愛酒,善品酒,對於金門酒的認識,叫我自嘆不如,他喜歡到處碰尋老酒,然後再一瓶一瓶展示在我面前,告訴我這瓶酒是怎麼到他手裡的,它喝起來口感如何,它瓶子的商標是什麼年代的,確實,那樣子喝酒,才是識酒的人,才有趣味。 金門高粱酒始祖葉華成先生的故居要整修了,將來會如何呈現金門高粱酒的文化,恐怕是執事者要未雨綢繆了,實物與影像聲音的展示,會比較真實有生命,千萬不要千篇一律是裝潢圖表文案,那會讓人覺得我們沒有故事可說,那會辜負葉老先生對金門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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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教我不掉淚也難的歌
美國友人「伊媚兒」來一首歌,聽一遍,感動一遍,聽一遍,掉一次淚。 這首英文歌,曲名〈再生美國人〉(Born Again American)(作者自己中譯曲名及下引歌詞),賺我熱淚的原因,不只是優美的旋律,也不只是振奮人心的歌詞。總覺得,還有精神層面的要素,甚至,超越人性,以及一種說不出、進入神境的美感。 這首歌頗有味道。有濃濃的宗教氣味,從那讚美詩般的旋律嗅得出,但說那是首普通的宗教歌,又太看低了它的身價。這首歌,有一定的複雜性。複雜?的確是的!歌唱者是「複雜的」,有數位男女老少的獨唱,包括黑白人的聲色,還有全美知名的兩大合唱團助陣呢!時而有獨唱的高昂爽朗、時而有混唱的勻稱和諧、時而有合唱的壯闊氣勢,真是精采、美不勝收!連所演奏的樂器也是「複雜的」,幾乎可以想見的,都派上用場了,鋼琴、大提琴、小提琴、口風琴等。光聽這些音樂,就夠讓人忘情了。 這首歌以鄉村曲風開場,卻以宗教氣氛收場,貫穿中間的是一個又一個小老百姓的故事,頗富戲劇性的一首歌。「再」歌在影音伴隨下,場景遍佈整個美國,邊聽邊看,感動也隨之加溫加深起來。聽歌唱者娓娓唱來,看每張平凡、認真、嚴肅、沉痛的臉孔底下,不知藏匿多少的感傷、痛苦、悲情與期望。 「再」歌由美國知名演員兼歌曲家奇思、凱若丁(Keith Carradine)作詞譜曲。此歌是為一個非宗教、非營利的、促進美國年輕人參與投票與政治參與的組織而寫。此組織還舉行諾曼、李爾(Norman Lear)所發起的網路宣示簽名的活動,自2004年來,已有四百萬人連署。「再」歌所承載的內容,沉重又偉大。有犀利的宗教、政治、社會、經濟、歷史、文化、道德等意涵。「再」歌對現代美國的種種問題,唱出了大多數美國人無奈、痛楚、期望再生的心聲。 歌是如此開場:「只是一位沒有工作的工人」(Just a workin' man without a job)。接著,用第一人稱的敘事觀,說出了許多人內心的話:「我為我所愛的國家站起來」(I stood up for this country that I love)、「我去找國會議員對他說,『你知道我們的政府讓人民失望』」(I went up to a congressman and said to him "you know our government is letting people down.")。 但是,這首歌並沒有完全被憂傷所沉溺、淹沒。憂傷中有民主的呼喚:「再度確定希望不只是少數人的時候已到來了」(The time has come to reaffirm that hope's not just for some)。憂傷中有美國傳統價值的覺醒:「我是懷有自由的再生美國人/我的聖經與人權法案/我的信念是平等」(I'm Born Again American, conceived in Liberty/my Bible and The Bill of Rights/My creed's equality)。 就是最後這一句歌詞,在歌的前、中、末三處,反覆重唱、混唱、合唱,讓人對這世界又重燃起新生的希望與價值。「再」歌唱出了美國傳統的價值,唱出了民主的真諦,也唱出了年輕人與小百姓的心聲! 這首歌,是我近年聽到少見的好歌。聽了又聽,彷彿,一次又一次,隨音符飛越現實的痛楚,隨意境飄向另一個理想的世界。簡單說,「再」歌扣我心弦,絕不止於音樂的旋律、節拍、聲音之抑揚頓挫而已。歌者的投入神情,專業表現,讓我由衷認同、淚流。「再」歌的歌詞所傳送的意旨,引我同情、同感,更是感人原因。啊!「再」歌將為美國注入一股新的生命力! 音樂的傳染性是偉大的、感動力是不可低估的。在道德衰微、世事困頓的歲月,我在想,我們也同樣可以用音樂,來喚醒我們金門的優良傳統精神與價值! 喜愛音樂的朋友,請上網 (http://www.bornagainamerican.org),感受一下「再」歌再生希望的震撼吧!特別是,感受一下,一首歌將感性與知性交織成最大張力、最大極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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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記憶﹐將心灌醉──寫給汪文勤
「喜歡你的〈番薯王〉。在未見你之前,Foster便提及你,說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十分草根。一來是Foster從未在我面前這樣地談論過任何一個人,二來我鍾愛草根、泥土,多少年過去,生活發生了許多變化,但我內心的本色從未改變過。一讀〈番薯王〉,果然不凡,當下覺得根系穿越深深的泥土,在某處相觸了,雖然那時的花呀、枝呀尚未在風中如面,但因著根的緣故,好像很相熟了……。 ──汪文勤(溫城來信,2000年10月) 文勤: 「我在飛 我在飛/飛了千年未停歇/我在飛 我在飛/再飛千年亦無悔」、「我有星 我有月/星月風雲─闋闋/我有夢 我有知覺/夢覺春秋一回回」……。 〈燕尾〉,李子恆的歌,電影《星月無盡》主題曲。 我在飛。在飛回島鄉的途中,重讀著妳的寄自溫城的一封舊札;也在波濤湧動的心海,聽著李子恆寫給故鄉的一首歌。 醞釀一種重返番薯田的情境吧。待會,我要上一堂課。一堂妳信中的期待、但又不能到場的課。 時空的穿越中,我們總不知會在某個心靈飛翔處,與某個人、某件事再次產生碰觸。一如此時,就要歸臨島鄉為解說員上「文學課」的上空,想起我的題目〈番薯王裡的文學風景〉,也念起遠在溫城,也可能回到北京、或者重返故鄉新疆哈密的妳。 我找到二○○○年、妳那封長長的、一字一句如織錦般手寫出的信,「今年十月,溫哥華有不少的好天氣,太陽很明亮,風卻很涼,這種耀眼的亮光和風擰在一起,總是讓人想到以往,未來的不可知,使我們無法不緊緊貼著往事。哪怕是疼,也有經歷過了的溫暖。」詩質的女子,妳是在這樣的季節、溫度中讀起〈番薯王〉? 九年了。九年前妳在我離開之後的信裡,談及我寫於溫城的〈番薯王〉,也觸及為我們搭橋結緣的Foster;「往事的回憶再三,給我們膽量和勇氣去迎向未知之冰冷的未來。你看,如此這般地,這封即將寫完的信也將成為往事,這入時間了。」 信已歸檔。Foster遽逝。〈番薯王〉的心情風景無法複製。是一段妳說的、進入時間的往事了。 文勤,人與人的緣遇真的很難說。海峽兩端,妳來自那邊,我來自這頭。我們繞轉了一大圈,在太平洋的另一頭交集。土地的情感卻是從文學書寫發酵的。妳從我的〈番薯王〉裡讀到強大的父親意象,「從洞庭湖的魚米之鄉來到產谷無幾的彈丸島地,清一色閩南人的聚落中,唯一外來的『老芋仔』入境問俗學講閩南話,也學習種植過去未曾弄懂的作為:番薯」;我則是文字中讀到的妳,卻是溫婉的母親圖象,「說母親想說而不會說的話,唱她的歌謠。這是我渴望和母親聯繫背後的秘密。母親不識字,不善言辭,我知道她有很多的話無法說出,如果人生在世是為了學習的話,母親在短促的生命中學習了太多的沈默和渴望。」 我是在賦別浪遊了一千多個日子的溫城後,隔著太平洋的潮水,才能清朗妳的輪廓、接續妳的故事。距離,果然才能形成對望、產生對話。 飄雪的溫城,我們的緣會;Foster所寫的歌開始的。 「何妨醉,醉一杯,方知今晚不虛/頻頻喝,頻乾杯,杯中酒,千杯不醉/何妨醉,韶華易去,今宵特別,將來不許/頻頻喝,喝這杯;這杯酒,怎麼不醉」,那一夜妳如童話夢幻城堡的華屋,端出的紅酒,妳貼心的佈局,音響裡飄送出Foster為甄妮所寫的歌〈何妨再醉這一杯〉! 只是,我只能聽、無法唱的廣東腔。 Foster來自香港,妳來自新疆,我來自台灣。三個人就在北國〈何妨再醉這一杯〉的音韻中交換著土地的身世、醉的記憶。 「我常在別人的醉中成歡。」總是詩般的語言。妳說。 在中國,妳是北京中央電視台(CCTV)的記者、編導。妳喜歡走離北京城出外景、作專題。永難忘懷在遙遠的西部草原騎著馬兒採訪時訪問過的一個奇妙的公村。偏遠、荒蕪和寂寥,整個村莊的人無一不飲酒,飲酒如飲水,一年差不多有半年時間是在沉醉的狀態中度過。妳抵達的時候,公村已處在半年冬季下,大雪封山,醉茫茫的村幹部正領著村民(當然也都是醉的)開會。男女青年在醉忘中相愛,除了人們都醉了之外,公村的所有活動都正常進行著。等到來年冰雪消融,他們也清醒了。 「醉眼裡的世界和清醒著的世界完全不同,相形之下,醉的世界要美麗可愛多了」,一趟「醉村」的採訪之旅,妳開始懂得在別人的醉中成歡。妳也為自己在旅行札記寫了首〈醉旅〉的小詩,當著Foster和我的面,微醺唸出那段悸動,「石破天驚的事情終究是沒有/一個人騎著馬在黃昏的草原走/不定會走向哪裡/不知曾看見甚麼聽到甚麼/到處都一樣無所謂走和不走/不飲自醉的季節/風把草籽帶去遠方/最自然和不經意的舉動/平衡著山與海/海裡眾多的水/總無法濕濡山的衣襟/那種契約美妙絕倫/手握著一塊石頭壯膽/想像中逝去許久的歲月/其實還在/經歷過的恰是正經歷的/心很冷石頭卻熱著」。 文勤,「心很冷石頭卻熱著」,〈醉旅〉的完結處,妳突回眸看我,「你的島、你的父親呢?〈番薯王〉中,我未讀到酒鄉的一滴酒,但我讀到了你父親的一生都在沈醉狀態,因為回不去或不想回去那近在眼前的故鄉;你描寫父親來到台灣定居後,難捨逢年過節和大陸雙親的祭日,再也不能設張供桌於番薯田邊,面向來時路的故國山影遙拜一番。我讀到這裡而醉、而落淚。有情有義的中國人情懷就在你的番薯王父親身上吧!」 Foster的〈何妨再醉這一杯〉、妳的〈醉旅〉詩情、我的〈番薯王〉鄉心,烙印下三個異鄉人在雪中足跡的漂泊重量。 「何妨醉,將酒意催;杯深,今宵也易記/再敬你一杯,心思知道未?/替你注滿杯,溫馨應記取!/何日再斟,祝福滿杯/讓記憶,將心灌醉」,溫城的雪花無歇止地打落,紅酒已飲盡,該是起身道別的時候了。離去前,妳再播一遍Foster的〈何妨再醉這一杯〉。 文勤,這是一回沈重的告別。一夜沈默、只讓酒與歌說話的Foster永遠的走了。未知留在溫城或回到故國的妳,趕上了他的告別式?而我,又飛返我的番薯島鄉,妳心裡千年沉醉的島。「我在飛 我在飛/飛了千年歇予誰/我在飛 我在飛/再飛千年亦無悔」,在海峽上空,妳的信隨著李子恆的〈燕尾〉飛向。讓記憶,將心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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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花崗岩縫逸出
最近日子過得很開心,因為沉浸在美好的創作情境中,也連結延伸出一些新的企劃,它們像一張鋪展開來的大網,有我綿密巧織的層層構想,在逐步推動、與人密切溝通、尋求可能施行的方案的階段過程中,我也學到許多跨領域的新知,獲得許多成長的喜悅。 因為這些觸角的活動,我每天都在和時間賽跑,不是在電腦鍵盤上操盤撰寫新企劃,就是在電話線上與知友討論、切磋,有時不得不硬著頭皮,勉力去理解那些制式化的遞案申請條文,一遍又一遍的閱讀,直到不再排斥、逐漸熟悉其中條理,可以在規範中表達自己的意見,進而爭取可能的實現的機會,這些特別的磨練經驗、過程中的欣喜與挫折,我都轉換成創作的意念,它們是我的血與肉,漸次堆疊成一幅又一幅的畫作,一篇又一篇的文章。 但我真正想完成的系列計劃,尚隱藏在長遠的時間後面,那不是一個企劃案可以交代的,所以在寫出『跨界˙島嶼──烽火記憶的延伸』之後,我又構思了「盛夏˙熱情的海洋˙謳歌」,之後又再延伸出「島嶼˙魅力據點˙采風」的企劃……那沿著海岸線踽踽獨行,在海風、貝殼、沙丘城堡後面的影子和腳印,總是帶著敦促的聲音說:「該做的就勇往前行,莫讓今日的遲疑畏縮,形成明日的軟弱嗟嘆與遺憾。」 在國之北疆,一座小島上動人的故事讓我落了淚,我默默把這一份思緒摘下來,傳遞給千羽,告訴他:「只有更小的島嶼,才有機會存在更大的質樸──供養夢與理想」然後我在自己的專欄檔案內,有感而發的增加了一篇「藍蝴蝶與一段小山路」,粗略的把一種極大與極小的感觸記錄下來。那一隻「藍蝴蝶」是夢公養的,因為忙碌和內心的傷,我已有一段時間沒去看他,想念夢公的時候就讀他的詩:「身世幾度回頭再回頭?/風依舊/無頂的妙高山/無涯的香水海依舊/風色與風速愈抖擻而平善了/在藍了又藍又藍又藍/不勝寒的蟬蛻之後/你,你可曾藍出,藍出/自己的翅膀一步」……然後我心裡的藍蝴蝶便輕巧的飛去千羽每天進出都要走過的一條小山路,那一條山路陡極了,陡得汽車、機車都上不去,只能徒步聽竹林風聲,聽自己的氣喘吁吁……因為忙碌,我有一段日子沒有再走上那一段小山路了,但有一個信念仍支撐著我們,那也是藍蝴蝶的聲音:「我是一隻小蝴蝶/世界老時/我最後老/世界小時/我最先小/而當世界沉默的時候/世界睡覺的時候/我不睡覺/為了明天/明天的感動和美/我不睡覺」…… 在展閱「中澳境白馬尊王十三暝」的信仰活動時,我的眼睛定格在一張擺滿豐富祭品的供桌,還有一隻超大的油亮的豬公伸張四肢、裸裎獻祭自己,那是睽違15年後,中澳境白馬尊王廟決定再次回到一座老宅擺暝,那一張張現場捕捉的傳神照片,深深震撼了我,我感覺自己也被時間剝皮了,跌進逝去的憶之鄉…………為了安慰那無以名狀的落寞哀矜,我又新開了一個檔案,訂下另一部長篇小說的書寫計劃。 雖然忙得沒有時間參加任何的聚會,剛煮好的咖啡也總是毫無情調的擺在電腦桌前,書寫一段後才啜飲一口,喜歡的影片我常常看一半就關機,有時安慰自己的讓電視機開著,繼續畫未完的畫作,然後聽聲揣度著劇情的發展,偶而瞄一眼電視,竟感到深深的滿足,那滿足讓我更懂得珍惜周邊微細的溫暖,像是在夾縫中的休息時間,騎著腳踏車回雙親家,聊一聊家常,再騎一段路去看幾棵小葉欖仁樹,因為學校的繪畫+寫作+生態觀察的課程,有一堂課的主角就是它,當我把幾片小葉欖仁的葉子放入鉛筆盒時,我更開心了,決定「以身作則」再增加一個教學相長的功課,在學期末和學生一起交出每人一本的手工書,它將記錄著我們一整個學習的成果;為此我在上課前特別繞去佈展的走廊,測量著手工書展的位置,才上了三堂課的新學期,我卻已看見花團錦簇的成果展,那裡的詩、圖、文、心聲與感觸,不只是幾片小葉欖仁的葉子而已,它是我們心中的春夏秋冬,也是我們鮮活的生活。 因為創作不停,所以理想一直冒出來,我同時在畫的兩幅一百號畫作,「馬祖石屋」坐落在客廳裡,「北海坑道」擠身在房間裡,我在一牆之隔的兩個空間流轉著,我的寵物龜跟著我走來走去,我有時會不小心踩到慢吞吞的牠,但牠從不吭聲,彷彿都是自花崗岩縫逸出的,那坑道和石頭屋子的剛強氣味,沉默的烏龜還有我,關於這些艱難的企劃和豐沛的生活,我都只對寵物龜訴說,牠的名字叫乖乖,所以我又隨性的按鍵輸入一個新檔名:「乖乖與我˙沒有『龜』矩的對話」,等我完成畫作,就可以幫他們一起拍照,然後我就要把乖乖送去雙親家寄養幾天,帶著心中的藍蝴蝶,朝馬祖「枕戈待旦」的方向飛去,因為那裡正懸著我的另一個新企劃,也是自花崗岩縫逸出的,期待濃霧不要來作梗,千萬要讓我的藍蝴蝶翩翩飛翔,因為牠說:「啊!我愛天空/我一直嚮往有一天/我能成為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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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記得唸小學時,學校裡每間教室牆上掛著一幅人物畫像,有鄭成功、戚繼光、史可法等。這些人物都是保家衛國,抵禦外侮的英雄。這是我腦海中最早的「英雄」圖像。 每個人最初英雄的影像,或許有些不一樣。有的人可能看了諸葛四郎大戰惡魔黨的漫畫,對四郎、真平的武藝高強,消滅魔鬼,視為自己的真英雄。或有人讀了「西遊記」孫悟空的七十二變,一路伏妖降魔,艱辛達成護送唐三奘西天取經的任務,視孫行者為英雄。有的人可能看了「超人」、「蝙蝠俠」等影集,而認同這些城市遊俠的濟弱扶傾,除暴安良,將他們視為英雄的。 英雄會是怎樣的形象?誰曾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呢?所謂時勢造英雄,你可能想到戰爭期間,某位領導人民抵抗邪惡勢力蔓延的人物;你也可能想到把「拯救他人的不幸與貧窮,當成自己的責任。」前往非洲蠻荒之地行醫的人道主義者史懷哲醫生;你或想到發明小兒麻痺疫苗的沙克博士,避免了萬千兒童免於小兒麻痺症的陰影;你也可能想到突破本身盲聾障礙,成為社會運動家及作家的海倫.凱勒;或許你也想到那些探索海洋、高山、太空,為人類做出貢獻的人,………。 其實,英雄有各種不同面貌。曾演過「超人」的克里斯多福.李維就曾說:「我認為英雄是那些面對困境時,具有堅持和忍耐力的普通人,他們才是真英雄。」是的,英雄常是普通人。他可能是你社區的打火英雄;你鄉鎮小診所以救人為先的醫生;或是本身並不寬裕,但卻將平日省吃儉用的錢,長期默默買來白米濟助需要幫助的人;或是某位打擊罪犯宵小,盡心維護社區治安的警察。 而特瑞.法克斯 (Terry Fox) 則是另一種類型的英雄。加拿大人視他為英雄,視他為社會希望的象徵。 那年,特瑞十八歲因發現骨癌,需將右腿截肢。在醫院中,深深感受到跟他一樣的病人遭受的痛苦。常想到用什麼方式,可以盡一份棉薄之力。三年後的1980年,他開始橫越加拿大的「希望馬拉松長跑」壯舉,為癌症患者籌募研究基金。 這「希望馬拉松長跑」東自加拿大東北角的紐芬蘭省,西至溫哥華的所在地卑詩省,全長8,530公里。這個距離比亞洲最長、世界第三的長江,還要多出約2,200公里。這對一個健全的人已是一項難於達成的艱鉅任務,何況是一個右腿截肢,以義肢代替的跑者。 當特瑞孤單的身影,跑步時裸露著右腿的義肢支架,左腳跑兩步,右腳移動一步,蹣跚跑在一望無垠的公路上,讓加拿大舉國動容,鼓舞激勵著所有加國人。 事實上,在開始長跑前,特瑞已經做了三年的長跑訓練準備。無論寒冷的雨天或是酷暑的大熱天,每天都跑步約40公里。當他的希望馬拉松長跑,跑了將近五個月後,來到安大略省。這時他已跑了5,374公里,更換了九條人工義肢。也就在這時,他感覺胸部疼痛及咳嗽頻頻。經醫院檢查,發現癌細胞已蔓延至肺部,必須停止他的長跑。隔年,他以年輕的生命二十三歲離開人間。雖然,他無法跑完這希望馬拉松長跑的全程,但往後每年仍有數以千萬計的跑者,在各地繼續他的希望長跑。他的「希望馬拉松長跑」共為癌症基金籌得款項高達兩千四百萬加幣。 加拿大皇家造幣廠於2005年特別發行了一枚一元銅板,銅板上是特瑞跑步的圖像,作為「希望馬拉松長跑」二十五週年紀念。 特瑞也是芸芸眾生的一般常人,他曾是高中、大學的籃球校隊,除了籃球也喜歡棒球、橄欖球及長跑。他也曾擁有夢想,他想主修人體運動學,畢業後可擔任體育教師。但突如其來的骨癌,打亂了他的計畫、粉碎了他的夢想。在生命最困頓的時刻,他無畏無懼,仍想燃燒自己照亮著世界。 生活中,我們仍舊不停的接觸新聞、電影、小說、漫畫、卡通,而這些媒介也持續不斷地訴說著英雄的故事。有時,英雄看似高不可攀,離我們遙遠;有時,卻又常出現在你我身旁。 一般來說,英雄是「先想到別人而非自己。」只要有心,不論你的身分、地位、階級、學識,人人都可成為社區鄰里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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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顧好金門的門面
金門是孤懸於大陸東南邊陲的小島,機場是對外空運交通的重要場域,以台金航線為主;因緣際會,水頭碼頭近年也成了兩岸小三通的重要渠道。不論機場或是碼頭,承受對外交通、旅客入出境的任務,它們代表著一個地方的門面,所以,尚義機場和水頭碼頭,可視之為金門的兩個門面;因此,機場或碼頭的管理,航務作業關係著服務品質的良窳,來往旅客也以此作為對這個地方的第一印象,對於純粹過境者,更可能就是他們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 台灣、金門、廈門,循小三通乘飛機、搭輪船來往二十幾趟,曾有多次金門濃霧籠罩,被困松山與尚義機場,甚至飛臨金門上空又折回台北的經驗;也曾經歷受阻於水頭與和平碼頭的情況,這些不愉快的經驗隨著時間逐漸淡忘,但是最近這趟旅程,所聞所見,令人「印象深刻」。第一個場景:二月十四日下午,於尚義機場。班機抵金,航空站行李大廳轉盤故障,受指引至航廈出口處領行李,由於各航空公司不同航線在同一時段抵達,旅客數百人,領取行李者逐車詢問、疲於奔命,尤其出口處乃交通要道,過往人車雜處,亂成一團,險象環生,雖有航警協助維持秩序,旅客仍然怨聲載道,這些亂象顯示機場管理欠佳,應變措施不足,類此情況,若於航廈出口右側較空曠處,臨時劃為卸貨區,可能較為理想。 第二個場景:二月十五日上午於水頭碼頭。由於前一天下午船隻停航之故,一大清早旅客大廳擠滿人潮,吾等一行五人已先預訂第一班船票,見平日購票櫃台前排成三行,乃緊跟在後,近八點,卻不見動靜,心覺有異,前去打聽,始知預訂票者在另一側櫃台窗口付款取票,若非及時發現,再過十分鐘船票就被取消,似此旅客爆滿情況,若能廣播提醒比較妥當。此時,有一位老榮民,因昨日停航船票已失效,故而大吵大鬧,氣急敗壞地嚷嚷「×你媽的×,老子當年大江南北打共匪,死都不怕,你們不給票,我就跟你們拚了……。」咆哮不停,引起一陣騷動。 第三個場景:二月十九日下午於尚義機場。機場剛剛宣布關閉,望著電子看板上的航班資訊,愈近黃昏希望愈渺茫,旅遊團、進香團、散客等望天興嘆,抱怨連連,欲訂次日機位卻已班班客滿,有部分旅客氣呼呼地數落本地旅遊、住宿品質,並撂話說寧可趕赴水頭碼頭搭船再去廈門也不願在金門留宿,想要推薦金門的好,此時此地實在不宜。 第四個場景:二月二十日於尚義機場。雖有薄霧但飛航正常;七點出頭,旅客已擠滿大廳,由於昨日午後停飛,累積旅客約達千人之眾,各航空公司櫃台前報到旅客與補位旅客夾雜,簡直擠爆了;尤其各航空公司登記補位時間都訂在當天第一個航班前一小時才開始,欲補位旅客排隊登記者,先立榮公司、次復興公司,華信航空公告登記時間為八點三十分,這時才七點半,排隊等候登記者大排長龍,已經排到郵局的前面,此際,其他兩家公司出境旅客準備托運行李,必須經過華信櫃台前,混亂情況令人嘆為觀止,本地鄉親習以為常,只是表情木然;有少數外地旅客憤怒寫在臉上,怒氣發自口中,閩南語的國罵脫口而出,大罵吃公家飯的人不管事,各航空公司第一線的工作人員及航站服務台的小姐都成為這些不滿旅客的出氣對象,真是情何以堪! 霧鎖金門使海空交通受阻是霧季期間常有的事情,航站人員對於機場關閉、封港都已司空見慣,或許不以為意; 但是,對於歸心似箭的旅客,神色焦慮、面帶愁容,甚至有些情緒性言詞或非理性行為,也是人情之常。此次身歷四個場景,旁觀這些亂象,感覺有損金門的顏面,心想,吃公糧的人及航運業者,雖然無法改變天候不良海空交通受阻,以及機場、碼頭空間不足的事實,但是,對於目前因停飛、停航時旅客大廳這些亂象,怎麼從強化管理機制、提升服務品質著手,應該有值得努力與改善的空間,凡此,均有賴大家攜手來顧好金門的門面,讓金門成為一個更美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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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的季節
又是霧季了嗎?如果是,那麼今年的霧季來得似乎太早了吧? 到三芝的那天,訪吉野櫻未遇的那一天,沿著道路往山上尋覓著,山上的霧好濃,越往山頂越是迷濛一片,看不見路樹,也看不見前方的路,小心翼翼向前探索,路卻慢慢地由山的頂點盤旋而下。 原本要去賞櫻,也久聞三芝除了天元宮的吉野櫻還有層巒疊翠的梯田,像隱於塵囂的世外桃源一樣吸引人,沒想到越往山上尋覓越是霧茫茫,這樣突如其來的天氣,就像我們這樣盲目尋芳的行程一樣,充滿了未可知的不確定性的一天,沿途東問西探,終於在路旁綻放的山櫻引導下,找到了我們尋訪的目的地。 恰巧,不知是霧散了還是離開山頂的關係,即使沒有看到婉約飄緲的吉野櫻,至少,也還有那一樹一樹開得燦爛欲醉的八重櫻和山櫻在迎接我們,同樣也來賞花的老太太杵著枴杖,滿臉笑意的和身旁的親人喃喃說著:「出來走走多好,看看花,心情真好!」 真的,只要能有親人陪著一起出來走走,那心情就是不一樣。 這幾天聽說家鄉天氣也是霧濛濛,飛機老是停飛,隔了十幾年沒有回鄉的朋友,好不容易「喬」到的三天假期,偏偏碰上早來的霧季,飛機在家鄉的上空繞呀繞的就是無法登陸,最後還是沒能讓他一圓多年的心願,坎坷的回鄉路這一受阻,恐怕又不知到要幾年後的那一天才能成行了。 算算也才二月,霧季就來了嗎? 家鄉的霧季往往宣告了冬天的結束,以及春暖花開季節的正式來臨。 霧來的時候,常常在清晨。當你推開門扉,發現到門外一片迷濛,像水墨畫裡渲染著層次的遠景,似有落無的飄緲在空氣中,霧是個喜歡玩水墨遊戲的孩子,瞬間,你還分不清週遭環境,瞬間,你已看見露出一片樹叢屋瓦,瞬間你發現道路在眼前展開,前方一片迤邐連綿的花海。 我喜歡故鄉的霧,那種鄉下獨有的清新霧氣,涼涼的、軟軟的,帶著春天的氣息,在若隱若現的柏油路引領下,前往我們耕作的菜園,每天,我總是為這一園子的菜施灑井水,才能趕回去上學,這是當初就讀國中時父親對我的要求,所以,當我再走半小時的路程去學校時,常常是趕不上升旗的,雖然被罰站,我還是覺得鄉下女孩子能上學已經是萬幸了,還能怎樣?何況我們家也只有我是唯一能夠繼續學業的。這一段霧中的記憶,存在著當時編織的美夢和詩情,雖然有些已遺忘在時間長河,有些卻也僥倖實現,在莫名的機運驅使下,有時順遂有時坎坷,有時卻又像這霧裡看花的濃霧一樣,讓人摸不清猜不透前方的目的地,到底還有多麼遙遠? 新犁的田土,混雜著青草香,在春天我們播種著五穀雜糧在旱田裡,有時是花生、有時是玉米或是地瓜,這樣的旱田只能靠天吃飯,要是雨水充足,這樣雜糧豐收了,大概今年就不會餓肚子了,否則,農家一年的希望落空,那就很難過了。 有時候,霧季來得早或晚,就可以預測出這一年的雨水是充沛或是乾旱,老人家看天的臉色吃飯的本事,可是積一輩子經驗累積來的。 不知道是否已經沒了當年的閒情逸致,還是這城市裡的霧,讓人分不清是霧還是污染?老是灰濛濛的天空,即使有霧,也是沉沉悶悶的,沒有讓你想深深吸一口氣,讓身心溶入霧氣的氛圍裡的衝動,霧,來到這沉悶的都市,或許也不願久留吧!或許,它也想逃離都市前往遠離城囂的山郊曠野。 像這樣的春天經過北宜公路,常常是濃霧迷漫,搖下車窗讓霧翩然飄入、自由進出於車裡車外,那沁涼的空氣和渾白的霧,環著山腰,漫過路的兩頭,有時候你看不見週遭,彷彿墜入虛空荒蕪的混沌裡,有時候又飄飄緲緲如遠離凡塵人間的仙界,恍恍惚惚,以為自己羽化登仙,在詩情畫意的境界裡,悄悄領略著水墨畫裡的趣味,霧,美化了人們的視野,柔軟了都市人冷漠的心靈,在霧氣的洗禮中,再次感受朦朧與虛無的美感,對樣樣追求高標準高效率的都市人來說,老莊的虛空無我,或許也是一種可以參考的調和思維吧!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霧中境界,也許是現代人可以調適的另一種心態吧! 霧的季節悄悄來臨了,而它走的時候,也是悄悄的,在你不經意中,也許霧季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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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請正視金門的轉型正義
明天適逢二二八62週年紀念日,雖然依《二二八事件處理及賠償條例》之規定,每年的二月二十八日為「和平紀念日」,應予放假一天,不過,台北朝野政壇前陣子還是為了228的定位爭執不下。 事件的起因是,國民黨立委吳育昇研擬提出《中華民國國定紀念日與節日法》草案,推動紀念日與民俗節日法制化,將「二二八和平紀念日」從明年起改為「只紀念、不放假」,並大幅刪除民進黨執政時期增加的政治性紀念日,例如:反侵略日(三月十四日)、解嚴紀念日(七月十五日)與台灣聯合國日(十月廿四日)等。 毫無意外,吳育昇的構想引起民進黨與台灣本土社團強烈反彈,為平息抗議風波,馬英九總統不僅於第一時間透過總統府發言人表達:「228是重要的紀念日,政府無意改變現行作法」的立場,更指示相關部會逐年編足二二八紀念基金會所需十五億元基金,並要求相關單位儘速制定《二二八事件國家紀念館設置及管理條例》,言下之意,馬總統顯然支持成立一個國家級的二二八紀念館。 雖然國民黨內對馬總統的構想尚有不同意見,不過,從李登輝執政時期制訂《二二八事件處理及賠償條例》,到民進黨執政八年將二二八事件之處理及賠償視為所謂「轉型正義」的重要環節,藍、綠執政者顯然都不能輕忽處理二二八所衍生的政治效應,可以預見,自台北市長任內即曾多次出席二二八紀念活動的馬總統,對於籌設「二二八事件國家紀念館」一事,應該不會只是說說而已。 在海峽彼岸的金門人,如何看待二二八事件以及政府處理二二八的態度呢? 竊以為,無論事件之起因與過程為何,發生在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無疑都是讓人沈痛的歷史悲劇,夾處兩岸、深受兩岸爭戰之苦的金門人,對於任何屠殺人民、侵害人權的政權,例如:發生在台灣的二二八事件與白色恐怖,以及發生在中國大陸的六四天安門事件,都應抱持堅決反對的立場。除此之外,我們亦應支持任何有助於還原歷史真相、弭平族群裂痕的各種積極措施;相反地,對於任何意圖擴大族群對立,並從中取利的政治操作,都應予以嚴厲譴責。 金門人固然沒有親身經歷二二八事件,然而,無論是國共內戰所帶來的戰火摧殘,或是「實驗」長達三十六年的「戰地政務」,乃至於實施近半個世紀的軍管戒嚴,可以說,自1949年以來,在特殊的地緣與政治情勢下,金門人所承受的歷史磨難,較之於台灣人,實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在歷任政府長期重台灣、輕離島的施政作為下,戒嚴時期發生在金門的歷史,從來不曾被認真面對。 無論這個國家叫做中華民國或台灣,金門與台灣本島同樣是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朝野嚴肅紀念二二八62週年的此刻,我們必須嚴正地籲請政府,應以處理二二八事件的標準與態度,重視並積極面對金門所遺留的轉型正義問題。例如:調查並平反戒嚴時期發生在金門的各種冤假錯案、調查並平反戰地政務時期各種侵害人權的事件、調查並補償軍事勤務受難者與戰爭受害者、調查並處理軍管時期各種軍民糾紛、訂定具體時程儘速清理金門殘留雷區等。 平心而論,相較於歷任政府處理威權統治時期發生在台灣本島的各種歷史事件,對於金馬的戒嚴歷史及其所遺留的轉型正義問題,政府的態度與作為著實消極,選擇性的轉型正義不是正義,馬政府必須正視並積極處理曾經發生在金馬的歷史,在研擬籌設「二二八事件國家紀念館」的此刻,著手規劃在金門設置「戰地政務紀念館」,應該會是國家謙卑面對金門軍管歲月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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軫念徐蚌哭忠魂
─「蒼蒼蒸民,誰無父母?提攜捧負,畏其不壽。…生也何恩,殺之何咎?其存其歿,家莫聞知。人或有言,將信將疑。悁悁心目,寤寐見之。布奠傾觴,哭望天涯,天地為愁,草木悽悲…」李華《弔古戰場文》─ 堪稱國共最慘烈的一戰:徐蚌會戰距今已六十年矣。這場從民國三十七年十一月六日到翌年一月十日的會戰,國軍出動七個兵團近八十萬人;共軍出動華東、中原野戰軍等正規部隊約六十萬人,加上解放區部隊及上百萬難民的人海戰術,雙方交相包圍鏖戰,反覆衝殺,鮮血灑遍徐蚌大地;忠骸拋散淮海荒原!冰天雪地上,國軍彈盡援絕,全軍覆沒;十二兵團司令黃維、剿總副總司令杜聿明被俘,十三兵團司令李彌、十六兵團司令孫元良輾轉脫逃。而第七兵團司令黃百韜、第二兵團司令邱清泉則是毅然舉槍自殺殉國! 同為炎黃子孫的雙方陣營,到底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如此地慘烈相殘:「安徽雙堆集外的大王庄,國共雙方屍體疊了一層又一層,數十萬忠骸,儘是青澀少年臉龐!」他們那一位不是父母的心肝寶貝,聞之豈是哭斷天涯而已?他們又犯了什麼樣的滔天大罪,受到如此的凌虐:「成千上萬的傷殘官兵無人照料,在冰凍寒夜下任其露天哀嚎而死!」彼等那一位不是父母心頭上的那塊肉,得知能不肝腸寸斷?飢寒難耐下,不但騎兵旅的八百匹戰馬全殺來充飢,乃至吃鞋子、啃乾草、喝馬尿;為了禦寒,甚至連地下棺材都挖出來燒!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也不禁草木悽悲! 六十年後,國府刻意漠視這些忠魂,以便親近「本土大旗」,或曲意迎逢中共,冷落乃至自動降下這面染滿碧血的旌旗;而對岸則在意識形態下,極盡扭曲國軍之能事,任令忠烈遺荒,英魂飄蕩,每一想起,豈是寤寐哭之而已!青史已荒,英烈已杳,身為黃埔子弟的我,每每有颯然振筆記下這段忠烈的使命感,只是每一提筆,似乎就看到那些在寒冰涷原上,數百萬昨日尚在娘親跟前孺慕的健兒,卻在政客野心下,屍拋荒原,血濺大地,而今卻棄骨荒塚,無人聞問的悲慘畫面,不由淚流不止,以致無法下筆。想起多年來,在台灣、在美國、在大陸,無日不以捍衛中華民國自任,無時不以氣節自許,更因力阻去中媚日的台聯主席領銜同學會,不惜與官校同學割袍斷義,而今思來,莫非有其夙緣?不由長淚祈禱:「若忠靈有知,佑我淚止心寧,以便悼記汝等忠魂!」 「……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在這場慘烈會戰中,史家每有不同解讀,或直指層峰用兵不當;或認為與國軍派系傾軋有關;或以共諜充斥國防部所致;或以當時民心士氣已失等種種盲人摸象的說法。然而,秦時明月漢時關,俱往矣!在這場史稱徐蚌會戰,大陸稱之為「淮海戰役」的會戰中,死難的雙方英靈們,都是時代悲劇下的芻狗,理應像西方盟國一樣,受到莊嚴的崇敬及悼念才是;他們「生也何恩,殺之何咎?」在感同身受的悲慟下,唯有莊嚴的崇敬及悼念,才是聊盡哀思的唯一心意,更是懲前毖後的歷史意義! 自古艱難唯一死!對那些盡節成仁的英烈,如第七兵團司令黃百韜等,更應受到至高的崇念。他們在敵軍召降之際,毅然不為所動,舉槍殉節,無愧軍人武德;尤其在這個軍風糜爛,氣節盪然之時!尚記得前年為了同學會之事,我曾決然對王世塗說道:「不管時代如何變,氣節對軍人是最重要的,若認為蘇曾任黨主席就舉之為同學之光,豈不跟吳家人歌頌吳三桂官封平西王一樣嗎!」而邱、黃等人在英年之際,以碧血燦爛生命的花朵,實無負一時之英:可知第二兵團司令邱清泉,他可是小學第一名、中學第二名畢業,黃埔軍校第一名保送德國深造,寫得一手好詩的全才將領;而早半年在在山東孟良崮被共軍伏擊,自殺成仁,第一位入祀忠烈祠的張靈甫,更是一位從北大歷史系轉考黃埔軍校的百戰將領!正可謂英烈千秋彌氣節;碧血江淮垂青史! 「望西都,意踟躕。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一直認為,向來發動戰爭的都是政客;但血濺沙場的決不會是他們!是以,每當讀到「何日書代劍;我為憂民切」時,都不禁為憂民所苦的宋真宗所感動;也唯有以此感動,才能領悟到1998年的北愛停戰協議(Northern Ireland Peace Agreement ),何以可以終止「世界充滿的哭泣超過你能瞭解」的哀愁;更進而明白何以全球高所得的國家,皆是未受到戰爭摧殘的道理;這正是和平啟生機之所在! 而今,在一笑泯恩仇的戲碼下,兩岸觥籌已舉,徐蚌亦早已稻滿草綠,只不知看在昔日那些聽命「殺匪」,以致棄屍荒野的忠靈及其後人作何感想?往者已矣且罷了;但曾幾何時,台灣內部的族群分裂,卻早已取代昔日的台灣海峽,戾氣再現,不過我們若回首國共來時路,再證之日前總統府共諜案,說明了國共內戰本無「匪」,賣台也不分藍與綠;敵或匪、藍與綠純是政客操作下的芻狗!是以如何唾棄政客的機心,切悟我們才是歷史的的領航者,方能同體一笑泯思仇的悲念;也才能深耕和平啟生機的普世價值,這正是我們軫念淮海荒塚,悼哭徐蚌忠魂的春秋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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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呢﹖錢財奴才﹖
初十立春,廿四雨水;大地回春,萬物甦醒;野貓叫春,人心浮動;就連台北木柵動物園內的貓熊圓圓妹妹也追著團團弟弟要抱抱。 春來了,芽發了,天也亮了。想到國小時的唱遊課有一首歌:「春神來了怎知道,梅花黃鶯報到;梅花開頭先含笑,黃鶯接著唱新調;歡迎春神試身手,快把世界改造。」國小時童心的認知對「快把世界改造」並不太理解,因為當年是軍管,世界是軍人的,要如何改造?老師也不敢說,當然我們也不懂得問。那時最夢寐以求的改造,是「4月4日兒童節」趕快來到,每位小朋友都可以分到一小包糖果餅乾來解饞,這就是半個世紀以前,金門孩童一整年來最好的改造。但是「快把世界改造」的答案是什麼?一直疑惑到現在。 「改造」是何其大的課題。 世界改造?國家改造?縣市改造?鄉鎮改造?社會改造?環境改造?生態改造?種種的改造,最重要的就是要「人心改造」,人的思想觀念如果沒有先改造,其餘都是空談。「人」是什麼?是東西?不是東西?「人」在那裡?是什麼樣的「人」會來「改造」?「改造」成什麼樣的「世界」?「改造」得好,造福眾生,這個「人」就「是東西」;「改造」得不好,禍害眾生,這個「人」就「不是東西」。舉世皆知,能夠擁有權力來即時改造的人,就是當政者,大者有國家元首、五院院長,中者有縣市首長,小者有鄉鎮巿長。而其他創新思想觀念的學者、哲學家、科技研創者也是改造世界的動力,但即時的能量還是要看政治人物的實行。 金門要如何改造? 60年來滄海桑田,但力道不夠,至今尚未竟全功,其關鍵問題何在?「人才」是唯一的答案。回顧金門的前半世紀,軍人掌權,戰地政務,一切以備戰為首要,平民百姓任由軍方擺佈,如果說得嚴重一點,當時的金門鄉親像是「奴才」。凡事仰人鼻息,行事唯命是從,誰也不敢表達意見,即使有半丁點「人才」之味,如未獲軍方的允准,什麼都免談。這個「奴才命」的遺孽猶存,尤其是在軍威下成長的一輩,至今還會狐假虎威,最令人氣炸。 上週,2月16日,星期一,楊永斌接掌國立雲林科技大學校長,薛承泰就任行政院政務委員;前些日子,李錫奇獲聘總統府國策顧問。金門沒有人才嗎?金門的人才在各地各界何其多呀!只是金門會不會用?敢不敢用?看到金門人才都被楚材晉用,金門的鄉親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想到他們個人的努力,終於有被肯定收穫的一天,這雖然讓我們覺得是隔牆吹喇叭「名聲在外」,但我們是否該思考多多邀回打拚呢? 有了「錢財」,並不能等於有了「人才」,所以有了「錢財」就要趕快去找「人才」;有了「人才」更要有「錢財」來助勢執行。「錢財」與「人才」要相輔相成,否則「人才」浪費了,「錢財」泡湯了,最後就會被罵成「奴才」。 如今,民智已開,誰還要做「奴才」?不想做「奴才」,就要會重用「人才」,會善理「錢財」,這才是改造金門的好方法,也才是為家鄉立百年基業,個人揚名立萬的功德,鄉親也才會感念。 「人才」加「錢財」等於「改造金門」等於「是東西」等於「良心」等於「幸福」。當政者,拿出肚量,金門人才用不盡,金門幸福永保盈。春來了,天亮了,醒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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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無所有到一無所缺」──力克的啟示
朋友e-mail 一則令人動容的勵志小影片「從一無所有到一無所缺」。描述主角力克如何面對其自八歲以後的殘缺:無雙手、僅有一支畸形的小腳,因小腳長得夠畸形,他自己說是四肢上唯一的「小雞腿」,看上去僅剩上半身;但是力克照樣生活過得很精彩:跟一般人一樣結婚生子、以其僅有的小雞腿踢足球、划水、駕船、游泳、跳水、釣魚等等。 力克如照物競天擇的自然律,本該一無所有;但是,力克卻能以其感恩之心,勇敢面對生命的真實,以活在當下的熱忱,去克服其身形殘缺的不便,以樂觀進取的自身生命,展現一無所缺的生命價值,到處去向年輕人演講,自然感動所有的年輕生命,激勵所有英俊美麗的完美生命。 力克的故事,讓我想起莊子內七篇中「養生主」及「德充符」對於一些形殘而德全的人,這些人雖然形殘,但內心卻能順應自然,不以一般人的角度來看待自己,覺得自己能體天順命已夠完整;相對一般人卻以的角度來看待自己,加上比較心,就覺得更不完美,反而大家都以其等為師的道理。 庖丁解牛的故事說明了依道而行的真義,就在於排除一切人事造作的方法,而使自己得以在不有任何損傷的情形下保全自己。對於一個只有一隻腳的人,我們應該為他悲傷呢,還是應該為他高興呢?我們應該怎樣看待那些在身形上與常人不同的人物呢?莊子說,這沒什麼,人的身形狀貌都是天所賦予的,是自然的傑作,不要以人的標準來觀看,既是天之所予,就是合於道者,合於道者,就是自然的,不要用各種奇怪的心態來看他,這是多餘的。 德充符中幾位有德的人物,都是身上有缺陷的,這是莊子利用形貌的強烈對比,讓人了解對內在品格的重視之重要,通常形貌不揚者,要不受人譏笑,要不受人斥責,但是如果他們正好是有德的人,則人們會根本忘了他們在形貌上的缺陷,除非是一些成見很深的人,子產代表了對形貌不揚的有德者譏笑的人物,結果被申徒嘉上了一課,自己知道錯了。孔子代表對形貌不揚的有德者斥責的人物,結果被叔山無趾頂撞了回去。而魯哀公和衛靈公代表能欣賞形貌不全者的人,而形貌不全的人,只要他們的才德足夠,就會受到眾人的喜愛並且樂於親近。然而莊子所重視的有德之人都是些怎樣的品格狀況呢?是才全德不形的人,一如那些形貌不揚的人。最後以惠施與莊子討論聖人之有情無情的問題終結,聖人都是滿意於自身作為一個人的各種情狀,不會在此處又加上人為的色彩而導致人為的情緒,是為聖人的無情。 現在面對世界金融風暴、不分學歷高低均呈現高失業率、社會日益不安,由近期到醫院精神科掛號的病人暴增,更是說明人心浮動,如何激勵人心向善,在不景氣時代能夠保持樂觀進取,珍重生命?恐怕是政府在處理當前棘手的經濟問題之外,還有更重要安頓人心的工作(縣籍菁英台大社會系薛承泰教授日前入閣,本人向他致賀,他說是挑戰的開始,他大概指的是相關社會工作所將面臨的挑戰)。 我們比力克多得多,至少有健全的四肢,還有可以免費呼吸的空氣,最重要的是還可以呼吸,只要大家心懷感恩、樂觀進取,相信大家都可以「從有一部份到一無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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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男人
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寫了一個男人一生追求女人的故事,佟振保在婚前借住在朋友的公寓,卻和朋友浪蕩的妻子王嬌蕊有染,嬌蕊是真正愛上了振保,振保怕了,因為嬌蕊婚前在留學生圈子裡早就是交際花,振保出身清寒,辛辛苦苦念了個學位回國,有了好的工作,好的名聲,為的是什麼?不是就可以正正當當娶個身家清白的女人?像嬌蕊這樣的女子,玩玩可以,那裡可以娶進門?所以振保娶了大學剛畢業的清純女生孟煙鸝,但煙鸝也不能讓振保滿意,新婚的新鮮感之後,她變成一個很乏味的婦人,於是振保又開始宿娼,煙鸝則和裁縫成了姦夫淫婦。反例是嬌蕊,離婚之後,找了個正正經經的人嫁了,生了小孩。張愛玲說:男人的生命裡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白玫瑰,一個是他的紅玫瑰,一個是聖潔的妻,一個是熱烈的情婦。每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張愛玲不愧才女,把男人的心理看了個前後通透,俗話不是也那麼說的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男人心目中理想的女人,似乎永遠在尋尋覓覓之中。 男人迷戀女性的美,歷史上的美女往往引起男人間的戰爭,衝冠一怒為紅顏,如埃及豔后克莉奧派翠亞,和明末的陳圓圓。中國歷史上還有許多帝王為美人丟了江山,周幽王為博寵妃褒姒一笑,竟舉烽火為戲,唐玄宗為了楊貴妃荒廢朝政,都是顯例。女人的美既令男人迷戀,又讓他害怕,杜斯妥也夫斯基在《卡拉馬佐夫兄弟》一書中,藉浪蕩子米嘉之口說:「理智認為是恥辱的,感情偏偏當作絕對的美。美是否意味著肉慾?相信我,對於很大很大一部份人來說,美就在肉慾之中。」杜斯妥也夫斯基最後說:「美這個東西不但可怕,而且神秘。」佛家看透了欲望的無明,要以白骨經來參透女體的美,再美的人,死後一樣白骨一堆,所謂色即是空是也,但有幾人參透,太上無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我輩,佛洛依德告訴我們,性驅力(libido)是許多文學、藝術、事功背後的動因。 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帶出門像淑女,在床上像浪女。男人尋求淑女,因為像魯迅說的,他需要一個慈愛的母親,男人尋求浪女,他因為需要開懷的墮落,需要發揮佔有、征服、迷戀、妒嫉的狂野,所以男人一生一世,追求權力、財富、聲名,為了博取女人的歡心,真是死而後已。我們看到許多人臨老入花叢,以其一輩子累積的財富換取心愛的女子。德國詩人哥德以七十四歲之高齡愛上十九歲少女烏爾莉克,求婚被拒,寫下感人的〈瑪麗溫泉哀歌〉,形容自己的失戀是「失去了世界和自我。」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小說《睡美人》,描寫性能力萎謝的老人,藉著撫摸熟睡少女來滿足慾念。新感覺派作家谷崎潤一郎的《瘋癲老人日記》也是寫老人對年輕女體的迷戀。俄裔作家納布可夫的《蘿莉塔》寫中年教授韓福瑞對少女蘿莉塔上天下地的追求,後來所謂的蘿莉塔情結專指中老年人戀愛二八佳人,蘿莉塔也化身成李永平《海東青》和《朱鴒漫遊仙境》中國小學生朱鴒。英國導演Roger Michell去年拍了一部《維納斯》,描寫年近老耄的彼德奧圖貪戀朋友的年輕狂野姪女。可見男人的幼齒情節,古今中外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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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二過頭城農場
去年十一月底,公司舉辦員工旅遊,行程最後一天,到藏酒山莊品酒。山莊的老闆跟頭城農場正是夫妻,我細問山莊員工,得知頭城農場近些年營運蒸蒸日上,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在宜蘭友人跟傳媒的接待下,曾在農場盤桓兩天,同行者除了家人外,還有楊樹清、林文義跟吳明顯。 初入頭城農場,不期然湧起鄉愁陣陣,我在這裡看見隨著我離去,定格在記憶裡的家鄉。風過,小徑兩旁的相思樹、木麻黃沙沙作響,躍動的風聲伴著步伐聲、談笑聲,我日後費盡力氣,再也聽不到這完整的三種聲音。我總是在記憶中看見自己走在這條村落小路,相思樹其實不多,但我用思念複製一棵一棵相思樹,小徑終於滿布相思,暖黃黃的花蕊朵朵將灑下來。 頭城農場創辦人卓陳明大約也是在複製一種鄉愁吧,甚而是,複製一種屬於過去的美好。她年過六十,臉光卻紅潤, 衣裳寬鬆,穿涼鞋,腳指頭黑黑一層泥。如果沒人介紹,我會猜想這大約是農場的打雜婦人,負責趕羊、餵豬、割草等工作。但短時間內,又能察覺卓女士神采奕奕,慢慢才知道,神采來自一種靜觀,知道該在何處、依何方式安身立命的覺醒,卓女士便透出一股安定特質,於是自信、自在,自是不須洋裝大衣點綴了。 我跟家人搭吳敏顯的車進農場,一年輕人攔下車,問明狀況,隨即深深一鞠躬,請我們入內。我一直記著那深深的一鞠躬,那讓我看見自己的腰桿子總是太硬,學習柔軟不只是腰桿子的事,而是心態,甚且可說是處世態度了,頭城農場的入口雖不起眼,但這一鞠躬,卻使它蓬蓽生輝。 有山,所以我來頭城農場。有山便會有雲、有霧、有聲音。我常到山裡,在山裡凝視更遠的山,注視心靈的更遠處,而不同一般只可遠眺的山,頭城農場的山是允許親近的。周日早晨,卓女士帶領一行人,走進足有百甲大的農場。卓女士曾任教職,二十幾年前退休後買了這塊地。她可以繼續執教,為了有時間規畫生活,毅然退休。碎石路兩旁是野林,人面蜘蛛結著一張張大網。卓女士沿途逐一解釋樹種,野林其實不野,林種分布有規則,她所述說的樹顯得生動親切,像見著了她,還會打招呼似地。可惜樹種認識不多,我只記得長得像芋頭的「姑婆芋」。她說,以前的人常用姑婆芋包裹肉品等食物,綁在扁擔挑回家。有時不慎遺失,問東西怎麼不見了,便說,是姑婆拿去了啦。以前姑婆最大,諉給姑婆,便沒人敢追究了,這便是「姑婆芋」的由來了。 農場當然有雞、有豬。豬排泄物是高屏溪的汙染源,農場養豬,會不會造成汙染呢?豬飼場跟周遭環境已成一個有機生態了。豬的排泄物流到植滿布袋蓮的池塘,再流到養魚場,最後是鴨子悠遊的池塘,豬的排泄物餵養了布袋蓮跟魚,這一循環,解決了汙染問題。 成長於農業社會的人大概都忘不了焢窯的樂趣,這裡蓋有專用焢窯場,我們在午後經過,十來起人馬已架妥土塊,添材搧風,靜待土塊燒得通紅。餐廳後面的小廣場中,許多人聚精會神製作各種竹製品,有人則買了T恤,動手摘樹葉、塗染料,彩繪自己的衣服。夜間,餐廳清理乾淨後,每張桌子都擺上白色紙張,我跟孩子說,晚上他們要做天燈喔。我跟小孩進房略作休息,不知過了多久,小孩指著窗外說,看,開始放天燈了。 我們急速整裝出門,明月當空,清風徐徐,農場內碎石廣場內則人煙雜遝,熱鬧非凡。天燈上寫愛情證言跟各種祈求,熱氣吹送中冉冉飄升。火光中,每一個人的臉蛋都如鵝毛黃般柔潤,他們抬頭望天,是在為所思所念獻上一份虔誠。我以為,親自製作各式用品是在讓蒞臨農場的客人經驗已經離我們而去的種種美好,在這過程中,人擺脫資本主義束縛,脫離工廠單調的生產線,可以做出只屬於他自己的竹製品、衣服、天燈,這些,都不是金錢可以購買的。 頭城農場就在山莊下頭,幾里路可到的地方。來兩次,第一次融入它,第二次則遠遠看著它,以及當時留下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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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書畫飄墨香
金門縣退休教師協會理事長鄭慶利,是我敬佩的兄長,他待人誠懇,服務熱忱,計劃周到,工作積極認真,尤其對退休教師協會的工作更為專注投入,為爭取有個協會自己的「窩」,幾度跑縣政府財政局租借「莒光山莊」,對會務推展,爭取經費舉辦活動,無不竭盡心力,完全付出奉獻,希望為退休教師尋找快樂的處所和休閒的項目,像鼓勵退休教師學書畫、開辦書畫聯展,就是其中一項很有價值、很有意義的終身學習活動。 九十六、九十七兩年九月二十八日的教師節,鄭理事長為金門縣退休教師協會會員,舉辦兩屆的《金門縣退休教師書畫聯展》,會員參與熱烈,成果優良,並且都出版了《書畫聯展專輯》1.2冊,廣發學校學生參考。為了增進會員的學習興趣,他特別推展兩岸金廈書畫聯展觀摩交流。今(九十八)年二月十三至十七日,他號召二十三名成員,組團赴廈門市退離職教育工作者協會,舉辦《首屆兩岸書畫聯誼展》暨知性旅遊,就是希望本縣退休教師協會會員走出去,走向快樂、走向健康的第二春。 本(二)月十四日至廿二日,《首屆兩岸書畫聯誼展》,在廈門市老人活動中心盛大舉辦,百多件書畫作品(本會提供書畫作品五十件),在老人活動中心展覽廳展出,藉此互相觀摩切磋琢磨,參觀者絡繹不絕,熱鬧擁擠於會場。十四日上午十時,在該中心廣場,舉行隆重開幕剪綵典禮,各級領導、首長一排站滿講臺,可見甚獲地區的重視和支持。廈門市退離職教育工作者協會會長李中堅致歡迎詞表示:「歡迎金門縣退休教師協會蒞廈門市,與本會舉辦《首屆金廈書畫聯誼展》,意義重大,值得長久繼續推展。廈門、金門一水之隔,血脈相連,體現出五緣關係---地緣近、血緣親、文緣通、史緣久、俗緣同的先天好條件,今後應加強兩會互訪交流聯誼展出」。金門縣退休教師協會鄭理事長致感謝詞說:「感謝廈門市退離職教育工作者協會,與廈門市老人活動中心的協助和支持,才能圓滿前來共襄盛舉。辦理這項活動的目的,旨在呼籲共同弘揚中華傳統藝術文化,讓書畫藝術留傳長遠。建議第二屆兩岸金廈書畫聯誼展,能夠移地在金門展出,屆時歡迎大家蒞臨金門參展指教」。 司儀唱互贈禮品,以本會鄭理事長署名,贈送廈門市退離職教育工作者協會,一幅由藝術家陳敬興老師所書寫行草全開字畫,書曰:「翰墨寄心語,揮毫舒友情」,李會長代表接受;贈送廈門市金胞聯行楷全開橫額:「榮耀鄉梓」,許伯欽常務副會長代表接受;以鄭理事長署名,贈送廈門市老人活動中心,一幅由藝術家許文科老師所繪金門風景圖畫全開中堂,由中心洪主任代表接受。廈門市退離職教育工作者協會,回贈本會行楷全開橫額:「長誼深情」一幅,由鄭理事長代表接受,吸引大批媒體爭相拍照。開幕剪綵典禮完備,進入會場參觀後,兩會又在貴賓室舉行聯誼座談會,會中決議:配合今年教師節,金門縣退休教師協會,籌辦第三屆書畫聯展暨第二屆金廈書畫聯誼展,邀請廈門市退離職教育工作者協會,蒞臨金門參展,大家非常興奮。 書法是漢字的書寫藝術,是中華民族文化的燦爛之花,更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瑰寶;書法藝術體現了東方藝術和東方文化的優秀,是我中華民族值得自豪的優良傳統藝術。書法既是我中華民族藝術瑰寶,大家就必須努力傳承,進而發揚光大。書法家吳善茂說:「書法是寫字,但寫字不都是書法。書法的內在規律,決定了習書的嚴肅性。這就是要求習書者,必須具備良好的心理狀態,以高度的學習熱情,旺盛的進取精神,科學的思維活動,儼然誠懇的態度來對待,必須勤奮不息,孜孜不倦。」總而言之,學習書法,臨池舞文弄墨,筆下生花,筆歌墨舞,真是快樂無比,不知老之將至矣!書法可修心養性,健康長壽,何樂而不學習呢? 這趟書畫交流知性之旅,我除了觀摩學習廈門教職先進之書法書展,也很高興趁機遊覽觀摩了閩南廈門、閩西永定等多處名勝古蹟,古今書法家的落天書刻大展,諸如:欣賞虎溪岩、白鹿洞的摩崖石刻、環島路的書法石刻公園、觀音山牌樓、石柱的書法,以及乘電瓶車參觀「園在水上,水在園中」的「廈門園博苑」獨特園林景觀之北方園、江南園、嶺南園等地區,都可欣賞到書法很美的對聯、題字、石碑等中華民族書藝的展現,就是進入偏僻古老,被舉為"中國古建築奇葩"客家族群居住的「永定土樓」--<振城樓>、<奎聚樓>、<光裕樓>等屋子裡面都有題刻很優美的書法、很有教育性句子的門聯,俯拾即是:「振乃家聲,好就孝悌一邊做去;成些事業,端從勤儉兩字得來」、「從來人品恭能壽,自古文章正乃奇。」、「德教行修增世業,興詩立禮振家聲。」「種德多,隨居蕃衍;讀書好,出口生香。」、「不因富貴求佳地,但願兒孫做好人」。見賢思齊之心,油然而生,告訴我應做什麼! 利用自由活動時間,我跟精於書藝、棋藝、球藝的楊金山、健群父子和集書、畫、攝影於一身的許文科學長,搭車前往湖濱南路國際文化大廈逛「外圖書城」,而且辦了「外圖書香卡」,享受九折優待,每人都很有收穫,我採購了《楷書、行書、隸書、草書--歷代書法臨習》VCD光碟一套(16片)、《柳體書法技法教學講座》VCD光碟一片等書法用品,既可做教學輔助,也可自我練習。惟一遺憾五天來,我與董朝來老師賢伉儷,到處尋寶,卻一無所得。更難得四夜,都能跟旅遊經驗豐富的陳宗留老師「同居」,他談了很多旅遊脫困、觀察的寶貴經驗,很是受用。退休後陳老師專攻VCD光碟製作,這次的傑作,期許能在今年教師節餐會,播放讓大家欣賞。最後要向85高齡的林金龍老校長致敬,我要效法他,人老心不老,永遠活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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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作雲林校長
是怎樣的環境能夠塑造出楊永斌這樣的人才?在參加過楊永斌的就職典禮,很多金門人心頭一定很想知道答案在哪裡?確實,在人才濟濟的台灣,一個鄉下孩子,能夠憑自己的學問,自己的本事,通過人家的遴選,當到大學的校長,那真的叫人佩服!(請原諒我不禮貌直呼其名,因為我認為楊永斌三個字已經不只是一個名字,應該提升到一個標竿的代號。) 楊永斌在高二之前的教育,都是在金門接受的,因此他的成功,很多金門人都十分關心,不管是同學友伴師長,我相信都有與有榮焉的感覺,認識他的人會說他這麼厲害,是因為他天資比別人都聰明,所以才會從小到大,都一直第一,或許也有人會說他的家庭比別人重視教育,兄弟姐妹都一個口徑成全他,或許有人會說他一路上得到許多好老師的教導,所以他的學習比別人平順,總總的理由,也許都是,或許只是其中之一,但他自己說:「全金門的人都知道楊永斌每天在樹下苦讀英文。」,這句話應該是他今天成功,最重要的一個註腳。 在交接典禮上,他不落俗套,在14分鐘又29秒的致詞中,他流暢的口語表達能力,呈現出細密的思維、清楚的條理,以及突破窠臼的新穎措詞,幽默的把一個好像要辦得中規中矩的就職典禮,講得陣陣的笑聲,在滿堂將近兩百位的冠冕嘉賓,這是不容易做到的,我相信,那一刻,楊永斌已經為金門讀書人樹立了一個標竿。 在他致詞之前,長官貴賓前任校長都一個口徑稱讚他具有獨特的人格特質,說他熱心積極,待人誠懇,做事認真,充滿創意,腳踏實地,力求完美,意志堅強,不屈不撓,一個人要得到其中一句話的讚譽都不容易了,他好像全部都有,我相信這些話都不會是溢美的場面話,以他台大教授、工學院院長、奧地利院士,在專業領域喊水會堅凍的人物,那些核心價值絕對是他的信仰,在大家標榜以苦學出身為榮的人物中,他算是一個典範。 我跟楊永斌先生不熟,大學時候從家兄口中,常聽到台大的金門學生中有這號人物,後來我擔任寧中校長,才清楚他是寧中第二屆畢業的學長。 參加他的就職典禮,我的心頭有許多感觸,這世上,每天太陽都會起起落落,同一時間,不同地點,不同的社會人群,都有自己的軌道在走,很難說誰一定比較強,但影響一個人成功與失敗,他自己的核心價值是什麼?最後生命的強度與厚度,一定會有所差別,總之,一個天賦高的,能夠懷抱生命的核心價值,也許更容易成功,無,天賦再高,也許人生的高度還是有限! 環境的磨鍊,朋儕的競賽,家人的期望都是一個人成功的助力,但最後一切都還是要靠自己,今天我們的物質環境,勝過楊永斌時代很多,但我們在作教育工作時,常會感嘆今天的學生都沉迷打電腦看電視,讀書意願低落,不好學,楊永斌在致詞中也談到一個大學生如果晚上一直打電腦,打到不知道睡覺,只差沒把電腦打破,那遑論會學到什麼知識?將來他會有多少的就業能力? 是的,年輕人不能夠靜下心來讀書,幾乎是許多人的通病,究竟我們的迷失在哪裡?誰需要檢討?有時我們會以為讓孩子換環境就會把書讀好,是的,環境的改變,多多少少會有正向的刺激,但也會有負面的引誘,況且學壞要比學好更容易,環境不是不重要,大家都知道心境才最重要;我們也常抱怨今天的孩子不能吃苦,抱怨孩子像脆弱的草莓,但我們又太疼孩子,捨不得讓孩子吃苦,說我們以前吃苦是無奈,今天有能力就不讓孩子吃苦,大家都知道我們期望孩子像放山雞,擁有搏鬥矯健的身影,但我們卻用飼料雞的方法在圈囿他;我們認為別人孩子在補習,自己的孩子也要補習,只要有補習,功課就會好,其實,大家都知道,我們常故意忽視孩子不考試不讀書的毛病,其實今天孩子功課不好,讀書的時間不夠多,才是最大原因,補習絕對不是仙丹。 教育有沒有絕對的特效藥,能夠治療我們的遺憾,在楊永斌的致詞中,他提到任何人只要持續的改進,明天一定會呱呱叫,只要每天學習,靜下心來好好的讀書,養成優良的習慣,自然,在樹下唸英文的孩子,也有機會站在台灣的地理中心當校長,他說得好,他說雲林雖遠離塵囂,但,這是站在高點不是缺點,期望台灣未來的人才多出現在雲林,我們能夠聽出這是他扮演第三棒角色的強烈心願,他雖自嘲棒球的第三棒不好打,但我們相信他一定會擊出全壘打。 金門囝仔作雲林校長,真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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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叫做愛
林協理是我二十年的網球好友。二十年?確切說,真正一起在球場上叱風雲,不過是前面十年的事。後面十年,他臥病,先是中風,接著是肌肉萎縮症。生病最初幾年,林協理口齒雖含糊,行動也艱難,但尚能互通訊息,我們球友常造訪、問安,珍惜難得的、日漸西沈的友誼。近幾年,萎縮症已惡化到幾乎無法與外界聯繫了。聽林太太說,與林協理溝通方式,原來可以口說,退化到筆寫,再逐年退到只能靠眨眼了。如今,七十之齡,病魔折騰到只剩微弱的眼神。這眼神,好似一扇窗,一扇靈魂之窗,只有跟心有靈犀一點通、結褵三、四十年的老婆,才能解讀那眼神的含意。 林協理終日插管,仰賴醫療設備,來維繫生命,有好幾年了。眼見生命分秒在流失、消逝著,最最難忍、最最難過的,除了好友、子女、親戚,看在眼裡,痛在心裡,應是妻子了。林太太,每隔一陣子見到她,都可以感受到她的身子,越來越清瘦,大概是照顧丈夫心力交瘁吧。但,言談間,她對生命仍充滿熱情、信心,令好友們感慨又感動萬千。她是堅強的,像一棵狂風暴雨吹不倒的樹;她是樂觀的,像一盞燈,照亮了生命最黑暗、最困頓的日子。 林協理夫婦連理之相親相愛,已超越任何山盟海誓。是何來的力量,使林太太無怨無悔地照顧丈夫?真愛!發出兩人夫妻一場,出自兩人曾一起打拚大半輩子!那就是人間最高貴、最真實的愛!其實,林太太大可以放輕鬆些,不必日夜廝守在丈夫的病床邊,但,她選擇給丈夫最好的醫療設備,最好的看護,最大的可能來保住丈夫如一縷輕煙的生命!是什麼力量促使她做此選擇呢?真愛!發出內心的一種良知,出自兩人一生的因緣! 每次跟林太太聊起她丈夫的病況,他都坦然、勇敢面對。這些年來,她也學會如何與林協理溝通。每天,只要能見到丈夫一眼,她就心滿意足,感恩不盡。這些年來,她學會了感恩,更學會了珍惜緣分,即使緣分變得比一張紙還薄,比任何東西都脆弱。我們相信,這些年來,林太太也已學會,如何面對有朝一日,丈夫走掉的悲傷、痛苦、孤單與無助。 聽林太太說,近年來,林協理只能用眼神溝通時,有一陣子,常會掉下眼淚來。那淚水,可說是丈夫對妻子的真情流露,在仍有靈性與知覺時,情緒的自然流放,匯聚、轉化成一滴滴的淚水。那淚水,是感人的、感性的、感恩的。那淚水,是不捨的,捨不得離開人生,捨不得離開妻子和子孫,也捨不得妻子受那麼多的苦。淚水,是夫妻老來唯一溝通的語言!雖可悲,卻最真正。那就是人生最真正的愛吧!那就是愛的最佳定義吧!是啊!愛到深處是無怨無悔、無言無語的! 白頭偕老?誰不想呢!只是,誰知道夫妻誰會先走,又,誰知道誰會得什麼重病!老,真是一個感傷的歷程,加上病這位常客的到訪,人生到頭來,說有多可悲,就有多可悲,說有多無奈,就有多無奈。林太太,多年來,從接受先生重病的事實,到全心全意、盡心盡力去照顧老伴的付出,已發展出一套抗老的哲學與策略。她,一得機緣,就四處拜佛、求神,總祈望先生能多陪在身邊一刻。她,和她先生同年,把「白頭偕老」做到盡善盡美的境界,除因家有相當穩定的經濟能力支撐,最主要,因她有一顆不離不棄的心,永永遠遠和先生繫在一起。她,把老的威脅和挑戰,處理得那麼完善圓美,怎不教人大為讚嘆:「老,其實,也可以老得很美的!」 林協理和林太太,不管在球場上的生龍活虎,或是老病交迫的奮鬥不懈,都是我做晚輩的,最珍惜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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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夢──楊永斌心中的那座彩虹橋
彩虹的另一端是無盡想像的夢土, 中華文明首先為人類把虹的圓拱造成橋; 橋,當做一個形象是延伸方向的指標, 橋,當作一個意象,啊!Bridge a gap! 乃跨越世上任何的可行與不可行! 有橋的跨越──技術、藝術、學術便沒有境外…… 有橋的延伸──倫理、鄉土、時尚便沒有邊疆…… 橋,架下的岸邊沒有對立,不存在水土的消長; 橋,是結構的緣、是金石的婚姻,讓今生通往來世; 看哪!生命本身就是橋,把這一代輸送到下一代…… 世界上見證新移民最多的橋、自由身世最顯赫的橋, 被歷史命名做:金門大橋! 啊!金門!花崗之岩海陸之門千年的人文島! 歡迎大駕!君臨金門!每一位都是建橋的工程師! 歡迎醉飲金門酒,用橋建出彩虹一般的神奇! ──鄭愁予〈橋的邀請〉(2009‧02‧14 新春文薈) 丫‧丫: 情人節過後,星期一的上午趕往雲林,為島鄉的報社,完成採訪、發稿任務,午夜時分回到台北,我的新聞稿與圖片已舖上網,再坐定85度c咖啡館尋思星期三的《浯江夜話》,已是星期二的凌晨了。派報車穿梭來去大街小巷;〈楊永斌接雲科大校長──挺鄉親,金門百餘人出席〉,二月十七日《聯合報》c3教育版的圖文,兩盒香菸面積大小的版位,此時的點出,妳許又要責我心思混沌、糾結的夜未眠了。 丫‧丫,距離寫給你的〈玉蘭花開〉、〈華山燈火〉,宜蘭與雲林,兩塊土地的心情繞轉之後,冬至、春來,我又走了一趟宜蘭、雲林。 「生命就是一條河。丫‧丫,我們總是弄不懂未知的時光流域。也不清楚下一個水波會在何時形成。」情人節那一天,妳說又找來我寫的〈華山燈火〉,喜歡這一段文字意象,因為未知的時光流域。 妳重讀我的〈華山燈火〉,我則傳送給妳〈橋的邀情〉,那是西洋情人節日在台北賓館的「2009新春文薈」,鄭愁予當著愛詩的總統馬英九的吟唱;「彩虹的另一端是無盡想像的夢土」,詩人的聲音忽高忽低有節奏揚起,「橋,是結構的緣、是金石的婚姻,讓今生通往來世」,我看到了,接受橋的邀請,陶醉在幻實詩境裡的馬總統。 丫‧丫。想像的夢土。結構的緣。我們的心中都有一個夢、一座橋。等待黎明的夜話,就寫現此時盈滿水流,橋的悸動吧。 〈疼惜大地轉春盈──楊永斌心中的那一座橋〉,去歲,《福建省省政紀要》的邀稿,我為楊永斌寫下。文章的開始,「秋風送我大邱行,披星戴月白髮萌;冠蓋如雲詞不費,疼惜大地轉春盈。」丁亥年八月三十日,楊永斌受困韓國仁川、候機十三小時,取出紙筆,寫下生平第一首七言絕句。〈韓國行〉回到台灣,在一宴席上,酒酣耳熱的他將這首詩抄錄在我的「文學留言簿」;學科學、十多年前即推動金廈建橋的他貼緊我耳根說了句,「其實我心裡最愛的是文學、最敬愛的是文學家」,然後囑我幫他找一些作家朋友小聚,他來作東。說至此,楊永斌忽然「哈」地笑出聲:「哈!這樣子,好像我也變作文學家了!」 當時狀態看得出有點「憂,突如其來一聲「哈」的楊永斌,竟讓我瞬間墜入無邊的沈重。押對韻又帶點生嫩之氣的〈韓國行〉,他的「七言」,我讀來「無言」。我直覺聯想起二○○四年那場慘烈、悲壯的台大校長選舉,他是第一輪唯一過關的候選人,卻又在與第二輪才產生的另一候選人送教育部長圈選時被劃掉。一路行來在逆境中皆能順勢而為的楊永斌,「差一點就當上台大校長」,會是他一生中一場奮鬥、搏鬥後不堪的一次「失敗」?多想告訴眼前的他一段聖嚴的話,生命中沒有「搏鬥」與「挫折」這一回事。一九九一年,我應出版社之請編選了本書名很「失敗」的書,就叫《失敗的啟示》;接受訪談的三十六家中,星雲、聖嚴兩大佛門宗師的現身說法令我受惠,星雲說「回首來時路,這一生縱遇驚濤駭浪,山窮水盡,心中仍能一保常態,充滿對佛法的信心與對未來的希望,故能順逆一如,雖有挫折,但從未有失敗之感」;聖嚴則說他是一個佛教徒,凡事都抱著對佛菩薩的信心,因此「命運裡沒有搏鬥、奮鬥這樣的事」,又說「挫折其實就是經驗,好比打坐,一定要經過腿疼;練習走路、長跑,剛開始筋肉也一定會疼。這些經驗,都不能算是挫折,人沒有經過鍛鍊、磨練,是不會成就的;所以對我而言,沒有挫折這樣的事。」 Y‧Y,原本要抒情人與土地,怎麼帶出了佛法筆鋒?妳準又要叨唸我行文的不純粹了。我要怎能料見楊永斌「憂」、斷定「失敗」或「挫折」?也許他心中八風不動、觀自在哩。剩沒幾行了,回到文學裡的感性吧。 楊永斌取得美國康乃爾大學博士回台,一九八四,三十歲。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初識了這位同鄉又同宗。一個落雨的夜裡,我與他的高中同學楊淑鎮、許友耕、顏國民同赴台北市泰順街一棟公寓造訪這位意氣風發、在台大教書的歸國學人。已然忘了談話的細節,但聽見他剛出生的小女兒子慧的哭聲,也對他端出水果拼盤、美麗嫻靜的夫人黃如宛印象深刻,再就是記得楊永斌熱切分享《一九八四》這本預設小說。 《一九八四〉英國小說家歐威爾寫於一九四八。在一九八四這個已進入又極盡詭譎、變化、不確定的年代,我認識了楊永斌。已知的人、未知的未來。 一九八四以後,楊永斌的學術活動、家鄉互動訊息,不繼傳輸而來。「金門人是未淪陷的大陸人、講閩南話的外省人」,聊天時他冒出的一句「私房話」,出自我的不斷傳播竟成金門「名言」。當選全國十大傑出青年、五獲國科會「傑出研究獎」,當上台大工學院院長、奧地利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台大終身特聘教授,一路寫驚奇;但所有的精采,與台大校長擦身而過,多少人為之惋嘆。 驚奇或者惋嘆,頂尖科學人名望的背後,我卻讀到了楊永斌一個隱藏的文學夢、一座要連結金廈兩岸的和平之橋、要跨越科學與人文的學術之橋。 以棒球場上最強,也最難揮的「第三棒」接掌創校十八年、萬餘師生的雲科大校長,楊永斌的就職演說不忘「我們每個人都有故鄉」、「金門的鄉情特別令人動容」……。 客人散去之後,楊永斌讓我坐在他的校長室發稿。他與四姐牧羊女(楊筑君)靜靜地看著佔地五十多公頃的雲科大校園圖,「哪,夢」,我聽到牧羊女指著地圖一條河、一處地點的發現,名為「哪,夢」的西餐廳、咖啡屋;「哪,夢,不正符合楊樹清的文學情境?」楊永斌輕輕補了一句。 Y‧Y,橋的邀請、河岸那一端「哪,夢」的想像;來去雲林,夜未眠引鄭愁予詩延伸出寫給妳的限時心情,也是送給心中有故鄉、有橋、有夢的楊永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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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歌‧深情島嶼對唱
新添購的一百號畫布,有的躺在客廳的書架上,有的斜倚在千羽房間電腦旁的牆面上,它們張著大口一直想跟我說話,我卻忙碌異常,在著上勻稱協調的底色後,無暇有太多的時間與它對話,但在進出之際,我都會拍拍它,安慰似的撫摩它一下,告訴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會辜負你的。 我與我的畫作,感情一直都很親密,所以當畫友嚷著沒有空間畫大幅畫作時,我從不擔心,心裡想著從前的艱苦人家「一家八口一張床」,從來都不覺得房子小,嫌孩子太多呀,也許因為這深厚的感情,我總也很放心的把畫作四處推出去展覽,不嫌路遠及勞累,也開心的讓整批畫作一起結伴去旅行。 「變身˙二十四節氣的玩美女人」整批畫作,三月底又要去馬祖旅行了,這回它們很幸運的有Kimbo(胡德夫)的演唱會搭配造勢,又有一群詩友們陪伴到南竿進行一場詩歌朗誦,這場定名為『詩與歌˙深情島嶼對唱』的詩/歌/畫展組合的展演,讓我興奮不已,因為它背後銜接著一個更遠大的計畫,我們團隊將沿著海岸一直往前走,接續在金門進行一場定名;「跨界˙島嶼˙烽火記憶的延伸」展演,試想,從總兵署的部展作出發點,在廣場上進行一場詩與歌的對話,接著走進金城坑道,穿過綿長的戰地記憶,然後登上同安渡頭的一艘船,航向藍天碧海,那詩情畫意是多麼美麗的飛翔啊! 金門的碉堡、坑道藝術,是可以順利與外面的世界連結的,在博弈事業不明、離島經濟生死未卜的命運前提之下,我們其實可以先努力穩住自己值得稱頌的部份,再深沉的定靜的想一想,離島的命運,還有什麼法子、什麼新路可以走? 最近緊鑼密鼓寫企劃、開會、討論,向各領域的藝術家們邀展,不斷的思考、修正、接納團隊的意見,我的每一通電話,我的一百號畫布聽得一清二楚,它一點也不著急,我會在什麼時候,用什麼心情在它身上塗抹上新的顏彩,因為在還沒領到消費券之前,它就已經在遠處等我了。 在整理好團隊詩友要朗誦的詩歌,訂妥南竿、北竿的機位後,我趕快潛進游泳池中沉澱自己,因為在努力撰寫企劃案、不斷與相關單位溝通,也辛苦趕個人創作進度的我,突然被一種疲憊的脆弱感襲擊,那當然不是因為工作壓力,而是因為深刻認知離島的獨特命運,不得不催發「生命的戰鬥潛力」來努力向前衝刺時,突然興生的一種極複雜的情感,就像「離島博奕條款」一樣,在掙扎中有樂觀的展望,也存在可能淪喪的疼痛,支持者與反對者儘管各有說詞,但回到「母親的島嶼」的界點時,每個人的心境都是無奈而複雜的,偏偏路是往前走的,情感的脆弱部份,只能遮掩起來,關於外界所寫的:「博弈只是招攬觀光的其中一種選項而已,並非絕對選項,「離島博弈條款」未必能給離島帶來多大的經濟利益,在缺乏全盤配套的情況下,貿然開放博弈產業,不但無助於解決離島居民的生計問題,它可能要付出的代價,包括治安惡化、生態破壞與看不到的社會成本………」我們又該如何面對這樣的聲音、因應處理呢? 「開放博弈產業,並不是離島的唯一選擇!而且,從世界各國經驗顯示,博弈旅遊的行程安排,幾乎是「由機場到飯店,由飯店到賭場」,對於在地居民而言,幾乎沒有就業機會和商機。」真是這樣子嗎?當我讀到「目前離島的經濟困境與低度發展,是過去國民黨長期性政策偏差的結果」,我心中一懍,啊又來了,藍、綠的色彩又被捲進來了,這股大浪勢必會越捲越高,偏離更重要的議題。所以我長嘆一口氣,奮力潛入更深的水池。 再躍出水面後,我想到「樂生──藝術館」最近的佈展經驗,它助我成長許多,因為長期投入社會運動的盟友們都是實力派、認真型的,陶然忘情於工作中,儼如革命情感的交融,十分深刻動人,這樣的經驗帶領我看見廣博的世界,關注各個層面的問題。 『詩與歌˙深情島嶼對唱』之後,我們將銜接「跨界˙島嶼˙烽火記憶的延伸」,我們的計畫目標是:以詩、歌、畫結合展演的方式,將島嶼的歷史、地理、人文的各種特質,透過藝術手法呈現,歌聲可以飛上青天,朗誦可以傳盪到邊陲地帶、踏上一座更小的島,與它們展開深邃的對談;透過一群詩人、歌唱家、藝術家的視野,深邃的觀察、思考,為每一座或大或小的島嶼,注入更新的滋長元素。讓詩與歌彼此交叉,行銷島嶼的特殊風情,而詩,是可以多元呈現的,每位詩人在展演時可勾動觀眾的情緒,帶動人們深邃的思考離島的各種面相,在現場音樂的伴奏下,更可從靜態的思考轉化成積極的行動力,透過詩句與歌聲的交叉,所產生的直接的藝術對話,將可跨越鐵絲網限制,走出軍管的限制,營造戰地的新美學,將「離島博弈條款」的隱憂擋在外面,將一般人認為難以結合的夢想與現實連結成一條線。這當然不是一條戰地的封鎖線,而是一條美麗的海岸線,我們的足跡,也將驗證一種價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