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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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時空的廣平詩緣
1836年農曆正月十三日,堅持由陸返閩的秀才蔡廷蘭,步行到了中北越的廣平省,他是前一年十月從金門料羅灣登船,在臺灣海峽被颱風吹到越南中南部廣義省去的;2023年7月26日,我也從順化往北穿越北緯十七度線,乘車來到廣平。不禁感慨,人生的因緣,居然在跨越二百年時空後突然就串聯了起來。 我並不是第一次走在蔡廷蘭回家的路上,2004年我曾策畫一項「蔡廷蘭越南行跡考察」,8月20日經過廣平,可惜那天要趕到河內,沒時間去參觀他駐足三日的洞海,也沒在我這次來訪半天的麗水停留。 蔡廷蘭停駐洞海三日,我專程訪問麗水只有半天。我們與廣平的因緣各不相同,但都受到廣平人熱情的歡迎與款待。 根據蔡廷蘭《海南雜著》的記載,他在廣平洞海結識布政官吳養浩,二人都好吟詩,一見如故,連續兩天彼此唱酬談論。十五元宵當日,吳養浩眼見留他不住,賦詩贈行之餘,又趕往橫山關下郵亭設席,等他到了,「復餞三杯,淚數行下」,握著他的手出關,陪他走了二里多,然後又回到關上,遠遠向他拱手道別。蔡廷蘭後來方知護送官兵中,有一位吳養浩貼身隨扈,是被指派來沿途照料他的。他倍受感動,到達河靜省後還寫詩回謝吳養浩的真情以待。 我呢,並不寫詩,不過也因為詩的緣故,而受到麗水縣安水社祿安村阮世家族的真誠接待。箇中因緣,說來還真是奇妙。 越南自古使用漢字,亦以科舉取士,士大夫們幾乎都能寫作漢詩。歷來奉命出使中國的使節,一路題詩到日邊,並常與伴送官員相互贈詩「搏感情」,留下許多漢文詩集。其中有一部西山朝(1778-1802)時期的孤本《使程詩集》,被誤抄作「潘清簡著」。這位潘清簡(1796-1867)是很會寫詩,也出使過中國沒錯,不過他是阮朝明命十四年(1833)的正使,不可能在廣西與1793-1795年間擔任柳城知縣的李憲喬(1746-1797)唱和,所以他絕對不是這部《使程詩集》的作者。 這部《使程詩集》的作者絕非潘清簡,那會是誰呢?無人知曉,成為一道未解之謎,學術界只能說它乃「西山朝‧佚名撰」。 最近,這道學術界的謎題,被我解開了! 解謎過程很複雜,簡言之,我先注意到《使程詩集》作者應是西山朝景盛元年(1793)正使吳時任的同行副使,因為吳時任所撰《皇華圖譜》也出現了李憲喬。接著,我好不容易找到當年兩位副使的姓名:阮曰直、阮文寀。最後,我對照了這部《使程詩集》和廣平麗水《阮世家譜》,以及阮世家族所抄錄下來的聖旨、敕封,終於確定當過「山南上處協鎮」的甲副使阮曰直(又名阮世直,1745-1807)正是這部佚名《使程詩集》的真正作者,增強了文獻可信度,同時也為越南廣平麗水阮世家族找到了二百多年前第八代祖先阮世直的遺作(150首詩)。他是歷任阮主、西山朝、阮朝三個朝代的大臣,在此之前未見作品存世,所以我的考證結果被視為廣平省歷史名人與文化資產的重要新發現。 就是這個跨越二百多年時空的意外詩緣,我7月26日上午親自來到廣平麗水「刑部參知兼國子監督學阮侯之墓」-阮世直的墓前參拜,並將阮世直遺作《使程詩集》和我的研究成果,當面交給阮世家族第十四代阮世還族長收藏。 當車子駛遠時,我回頭望見年近七旬的族長阮世還先生仍一直站在原地揮手。此刻,我彷彿看見近二百年前,廣平布政官吳養浩在橫山關上向已走遠的詩友蔡廷蘭「佇望移時,以手遙拱而別」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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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金門淡水魚類保育──再生魚坊向前行
因為家裡的小小池塘,夏天蚊子多,為了找魚來吃蚊子,於是想要買魚來養,女兒上網看見有一個「再生魚坊」,於是我們一起依著地址尋找,居然讓我們找到了傳聞中的「再生魚坊」,當遇到魚坊主人陳光耀時,他先認了我,說以前我們在保育活動的場合中,就有機會一起為保育環境奉獻,接著我想起以前有一位漁類專家陳義雄教授,曾經受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委託編印「金門淡水及河口魚類誌」,結果他說陳教授是他海洋大學博士班的導師,他目前在海洋大學繼續修讀博士,讓我非常的刮目相看,也為金門的魚類保育有了年輕生力軍的投入而喝采。 接著我們把來意告訴他,結果他說主要是為保育淡水魚類而努力,所以他不賣魚,但是知道我們想要買會吃蚊子的魚,他帶著我們往一旁的池塘走去,並且帶著他的撈魚魚網,網了一些大肚魚、羅漢魚,放入我們預先準備的小小水桶中,光耀告訴我們大肚魚又叫大肚仔、胎魚、食蚊魚。 大肚魚喜好在暖水域活動,為表層魚類,大多成群地在水體的表層活動。偏好在低海拔溪河的緩流區,以及湖泊、田間、渠道等棲所生活。對於環境污染的耐受力強,可以在污染的水域或低溶氧的環境生存。 大肚魚偏肉食性,嗜食孑孓等水棲昆蟲。因為對消滅瘧蚊及其他蚊子的幼蟲孑孓有一定作用,且十分耐污染,適應力強,繁殖能力高,因而被引進到世界各地作滅蚊用途。 羅漢魚,據說是馬來西亞水族業者利用南美洲麗魚科多個種類經過不斷雜交選育、於 1996 年培育出的一類全新觀賞魚品種,因其頭部隆起似羅漢而得名。 陳光耀的「再生魚坊」,養了許多金門珍稀的保育動物,其中最珍貴的當屬全世界目前只剩下金門有此物種的「大鱗梅氏鯿」,陳光耀正積極進行「大鱗梅氏鯿」的復育工作,希望保護這魚種不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根據資料指出,「大鱗梅氏鯿」是初級淡水魚,分布於低海拔流速緩慢的天然河川與溪塘,以浮游動植物及小型無脊椎動物為食,是台灣的特有種魚類,更是法定公告的保育類野生動物。由於近年來台灣低海拔河川的水泥化,使得河岸植被、河道水草消失,但是,適合「大鱗梅氏鯿」生存的棲息環境也逐漸消失;加上外來種魚類的入侵,資源的競爭與被捕食的壓力,更加速野生族群的滅絕。1920年以後,台灣本島就再也沒有發現,而2001年,陳義雄博士團隊在金門重新發現證實,是為現今中華民國僅存野生族群的分布地,台灣的「大鱗梅氏鯿」野生族群相信已「完全滅絕」。所以,金門是唯一野外尚有「大鱗梅氏鯿」的重要棲地,所以更需要大家一起來關注,保育需要大眾的支持。 陳光耀對「大鱗梅氏鯿」的生態非常的了解,大致分布在光前溪、斗門溪附近,他估計目前僅存大約一萬尾左右,若這一萬隻消失,則「大鱗梅氏鯿」將永遠消失在世界上。因此,陳光耀曾經為了捍衛「大鱗梅氏鯿」在金門的棲地,不惜奮力擋下政府原已規劃在光前溪的工程案,他說,「大鱗梅氏鯿」在金門最大的敵人就是乾旱,金門缺水的時期,他每天都要出去巡查,發現溪水河床水位過低,他就會人工介入撈魚,把「大鱗梅氏鯿」撈回他的復育室養。 我對於陳光耀為保育的無私付出,十分的敬佩!目前他仍在努力修讀博士班,並且關心金門淡水的魚類生態,對於乾旱的金門,他一直守護著這塊土地。 我們帶回的大肚魚,女兒細心照顧下,有了小小的魚寶寶,希望陳光耀的「再生魚坊」能繼續為淡水魚類的保育有更好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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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紀的邂逅
今年是湖中第六屆畢業50週年,我們這一屆是民國62年畢業的。之前台灣北部一票旅台同學就常聚會,相揪旅遊,金門的同學每年也都會舉行同學會,之前是在每年農曆的大年初一,後來年紀漸長,許多同學升格當阿公、阿嬤,過年都要招呼陪伴自己的兒孫,近年來就改到元宵節前後,這幾年新冠病毒疫情影響,也暫停了二、三年沒辦,今年疫情稍緩在過年後二月初再次召開,台灣的同學也專程揪團返金參加,會中就提議今年七月份要辦理50週年同學會旅遊,後來透過旅台同學會會長趙振輝和陳能治兩位同學的規畫連繫,終於在7月5日至9日五天四夜的屏高南同學會旅遊成行。參加的同學金門有25位、台灣11位共36位,共搭一部遊覽車,進行五天四夜充滿歡笑歌聲的五十週年同學會旅遊。 第一天上午先在高雄小港機場台金同學先會合後,就直接頂著熾熱的艷陽,抵達恆春古城,發思古之幽情,並到貓鼻頭,下午則早早進駐墾丁悠活渡假村,享受水療和游泳的樂趣,晚餐則在墾丁的洪師博餐廳進行餐後飆歌歡唱。第二天上午則參觀車城的海洋生物館、鵝鑾鼻燈塔和台灣最南的屏東燈塔;下午則到屏東林邊大鵬灣搭遊湖船,享受湖海交錯,涼風輕拂的舒暢感。第三天遊台南的井仔腳瓦鹽田、在安平古堡附近的小吃店品嚐台南小吃官財板、虱目魚丸和蝦捲等,下午則參觀南部最精典豐富的奇美博物館,然後再搭車前往旗津吃海鮮。第四天高雄的行程走訪獨特的岡山之眼-天空廊道,參觀飛機博物館,觀賞我國琳瑯滿目的各型飛機實體與模型,並參觀台灣惟一的滷味博物館,大伙兒不免血拼了一番;午餐後則參訪田寮月世界和紅毛城文化園區。第五天高雄駁二特區,蓮潭風景區。這些行程也許有些曾經去過,但這次是和50年前同窗的國中同學同遊,讓人倍覺珍惜,一起走過的路最美、一起賞過的景最真,想到有些同學可能都幾十年沒見面,「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既使同居於金門這蕞爾小島或台灣幅員並不大的島嶼,若不刻意安排與參與,也不見得能見得著面。這次最令人感動的是有位身體微恙患有氣切的同學,即使要帶著果汁機輔助,飲食有些不便的同學,也攜伴前來參加,盛情感人。 最後一天能治讓每個參加的同學發表感言,我說:「見一次少一次,所以要珍惜。」君惠同學說:「見一次,賺一次,所以感到快樂。」,不管是那種說法,實際上都是生命歲月有限,惟有活在當下,珍惜曾擁有的親情、愛情、友情、鄉情,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山水之間,同學會旅遊不在乎美景是新是舊,在乎一起相處的歡聲笑語、生活點滴和生命故事的分享和交會。 湖中第六屆同學會旅遊艷陽天阻擋不住同窗之誼的熱情,謝謝旅台同學的精心規畫連繫,也謝謝金湖鎮文顧鎮長和乃靖主席贈酒,壯大我們的聲色與聯絡鄉情,半世紀的邂逅是今年夏天最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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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自有歸處
「鳳毛麟趾」民宿和「蔡就是蔡」文史地工作室開業多年,迎來金門本島、臺灣和世界各地的旅遊者,期間歷經疫情考驗,低靡的景況讓人心酸。回想來時路,倍加感激。這座島嶼和這棟古厝促使我越來越堅強,沒有這一切,我就不能成為現在的我。 站在這片土地上,我感受到恬靜和艱韌,臉上的微笑蕩漾開,有一些氣氛飄散出來如花瓣隨風,芳香的氣息直抵內心深處。待在這棟古厝裡,蘊藏豐富的建築語彙和深摯的家族故事。我用導覽撥開塵霧,讓沉寂的事物重見天日,用心準備每一場解說,具備知性和感性。 我以感恩的情感為基調,從祖父下南洋開始述說。出洋客「歲以數百計,得歸者百無一二」,能貿易獲利歸來,更是「千無二三」,祖父不但四進四出南洋與金門之間,並且經商致富,算是異數。祖父身處異國,上無寸瓦下無寸土,血淚拚鬥,加上炎熱的熱帶雨林氣候,生存競爭的意志多麼堅強。遠出經商,見識廣眼界大,少了地域的束縛和思維的禁錮,於是融合傳統與西方的建築特色,興創中洋合立的建築物。 整體的大架構與大面向說明清楚後,循序漸進地細部解說,例如:建築型制、彩繪、木雕、書畫、剪黏、泥塑、防禦設施、番仔樓語彙、起造人蔡開盛和蔡開國的身世、古厝興建與修護的始末等,梳理隱藏其中的藝術價值和歷史脈絡。從中投入人文省思,引伸審美主題,形塑與歷史相連的懷舊感,展現閩南建築與番仔樓的經典元素。 一棟建築不僅是一個空間,它是有機的,保存生活的痕跡,凝練當地的文化底蘊。這棟古厝就是一種美,我引導客人從門口埕開始,仰觀馬背、燕尾和屋脊等裝飾物,接著介紹塌壽,然後跨過大門門檻來到前廳,精緻的格扇門映入眼簾。越過偏門,來到天井,抬頭欣賞川廊上的透雕彩繪,之後進入祖廳,精華所在,亦是我心中神聖的場所。穿過護龍天井,登上仿巴洛克式洋樓,帶著客人去感受和體驗「這是什麼」、「為何是這樣」,啟發他們的感官之美和心境之美。希望他們能發現非本能所能發現的,產生對歷史建築的興趣和關懷,經過數百場的解說,讓美產生深刻的浸潤和廣大的迴響與傳播。 在導覽解說的過程,與客人交流互動常聽到他們說:「難得有解說讓我體會到歷史的溫度,我好像回到當時的時空,經歷時光不同的質感和速度。」「這場導覽讓我看到我所不能看到的,活生生的歷史呈現,時代之美就在眼前。」「具備第一手資料和經驗的導覽解說真是稀有,帶領我們從當下走回過往,身歷其境。」「好的導覽解說讓我如沐春風,如引甘醴,如薰如染,心內留香。」 我對古厝一往情深,故事從這裡開始,我會一直解說下去,我要將所有知道的、記得的說出來。透過不同角度去的探究這棟建築,揭示深層的意涵與真理,關懷環境和推廣文化,逐漸成為金門國家公園前水頭聚落觀光旅遊發展的前沿陣地與載體,帶動在地意義與價值。 生活讓人朝夕奔波,當你來此旅遊休憩,這裡不會有人好奇你的出路,也不會打聽你的退路。儘管沉浸在古厝,清風徐徐,自有歸處。我只會問你要不要聽一場導覽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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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結熱鬧
暑假開始,大熱天的,在金門這個海島上,不只是高溫,各種室內、戶外活動,靜的、動的都熱鬧了起來,耳邊聽到的都是「機位、船位難訂」啊! 「渡‧時光」攝影展在文化局展出,現在金門大橋終於通了,曾經在大小金門往來的交通船班自然的減少了,像是退居幕後成了大多數人的記憶與回憶,隨著時代演變,船也歷經一次次的轉型,透過長時期的留下畫面,多少人的情感也在其間交流。策展人之一曾是教過學生的家長,二十幾年沒見了吧!那天開幕,熟悉的感覺回來了,其實沒有完全斷了連繫,某天在西園鹽場巧遇那時當替代役的學生,當然事隔多年,要學生主動來認老師,老師是有可能記不起學生的……。 新前墩西瓜節,活動的那天下午我們騎著機車去,這是個「不常」去的村莊,路不熟,我笑著問先生:如果外地人問我們路怎麼走,那我們要怎麼回答?他很直截了當的回「請他騎前面」,就是請外地人帶路啦,我們雖是本地人,島雖小,但是也會「迷路」的,某回講師訂了一間極有特色的民宿,我們騎著機車去找,坐後座的我還有一項任務,就是一手拿著手機,手機畫面是已設定好的地圖,那民宿在田間小路邊,我們去與回的路完全不同,從此我們知道不要太相信自己。還好,新前墩不難找,我們去吃了一塊西瓜,晃一晃,湊熱鬧,忘記上一次來是多少年前了,只記得看到一些黑皮膚的外國人,有人說他們是來「排雷」的,而我應該是被載去的,因為對這路完全沒印象。 最近有個新聞,某速食店的開始營業,搶暑假的先機,「麥當勞」到底是金門人期盼了多少年?不知道這數字從何而來?但從試營運就大排長龍,經過幾星期了還是不少人前往,我們也好奇走近,跟著排隊,漸漸前進,終於進店,排隊的、點餐的、等餐的、用餐的,好像小孩子多過大人,或許是因為地點近、新奇、嘗鮮等等心理,走出店回頭看,還是長長的排隊人潮。回想之前學生的畢業旅行,總會安排一餐去吃速食,這好像是時代的印記吧! 2023金廈泳渡、海上長泳在7月15、16日展開,以前有搶灘料羅灣、泳渡料羅灣,因時代不同,現在則是金廈泳渡,因疫情停辦三年,這次移師烈嶼舉行,金門的夏日活動之一就是親近海洋,這回如此多人共襄盛舉,場面之盛大,留下了歷史性的一頁。 從金門日報上得知:何厝社區7月17-23日在台南生活美學館「分享金門話」,很特別的想法,金門人在外的可能多過留在本島的,人家說「離鄉不離腔」,是極有道理的,願意保留家鄉話的人是走得再遠、離開再久都不會變的,我一直記得二舅生前教他的孫女「天烏烏,欲落雨」,那個「欲berh」保留得極好,而其實他是在馬來西亞出生的,是外公、外婆教得好吧!多一點人認同,多一些人使用,我們家鄉話的保留就不會有那麼多困境。 大熱天,金門,真的好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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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愛國華僑陳國礎
1949年國民政府播遷臺灣,為了確立政權的正統性,並爭取海外華僑一致反共,1949-1951年間僑務委員會曾積極凝聚海外僑社的力量,鼓勵華僑捐獻,發動反共救國運動、組織華僑訪問團回國參觀、鼓勵僑生回國升學、獎勵華僑投資等。而在戰爭初期嚴格入出境管制下的金門,組織勞軍團是海外華僑唯一的、正式的返鄉管道。從《正氣中華報》1950年9月3日第四版的報導得知,菲律賓華僑考察團是第一批訪問戰地金門的團體,團長吳金聘帶領30位團員,在9月2日由上午自臺北乘專機飛抵金門,除了慰勞將士外,並與金門軍政各界首長及民眾代表見面,軍方特意舉行歡迎會。 陳國礎(1899-1969)也是冷戰時期海外僑胞返臺的先導,並對戰地金門有相當大的影響。陳國礎,字肇基,1899年出生於金門榜林村(《金寧鄉志》載東洲人)。早年在家鄉就學,及長進入上海公學肄業。其父陳壬癸,同盟會會員,於越南西貢堤岸(位於西貢河西岸,因此又稱西堤)創辦金順成米行,1918年逝世停業。19歲的陳國礎,奉母命赴越南,初任商店書記,繼與朋友合組德華、開發、福發及景豐號。逐步累積財富後,歷任暨南、福建中學等校董事。他在1924年加入中國國民黨,任越南支部委員。1931年陳國礎組全興公司,翌年創兆源行,同時任堤岸《安南民報》社社長、國民黨駐安南總支部委員兼財務主任。陳壬癸、陳國礎父子,俱為熱心公共事務的僑領,也擔任同盟會、國民黨的海外要員。 1937年七七事變,陳國礎號召組織越南華僑救國總會,當選為主席,並任越南華文報業、越南華僑麻袋商、蛋業、出口商等救災委員會主席,法華越聯誼會常委會委員。1939年作為越南華僑代表,出席在新加坡召開的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大會,被選為主席團成員之一。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南僑總會)成立後,被選為常務委員。1940年代表越南華僑各屬華僑回國慰勞團,任第三團團長。1941年日本佔領越南,化裝逃難。在其出走之時,夫人慘遭日軍殺害。陳國礎輾轉回到中國,任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海外部僑務指導委員。陳國礎集僑資分於重慶、柳州創設華僑建設公司,又在西南各省設立分公司,專門協助愛國青年敵後工作,供應戰爭物資。 日本投降、二戰結束後,1946年陳國礎被選為全國商會聯合會中央執行委員、全國商會聯合會常務理事。隨即他轉赴新加坡,任國民黨中央黨部海外部駐南洋辦事處副主席。1947年任僑委會委員;同年,國民黨在新加坡創辦《中興日報》,金門籍僑商鄭古悅受委為《中興日報》主席,社長為陳國礎。作為一位報人,陳國礎面對的是當時南洋各地華人知識分子左傾的局勢,《中興日報》是少數為國民政府講話的媒體。 1950年,陳國礎在新加坡率先組團到臺灣參加雙十國慶,前往金門勞軍且向蔣介石祝壽。在金門,他除了探望父老外,也到部隊演講,分析反共必勝的理由,給前線軍民莫大之鼓舞。同時也因當時國軍進駐金門不久,大都占用民房,軍民雜處,糾紛甚多。陳國礎得知,代居民向司令官反映,並建議軍民分住。1954年3月,他與鄭古悅具名所題的金城鎮公墓入口牌坊落成。1960年代中期,他再次返回臺灣參加世界華商會議,之後再回金門,這是他最後一次回祖籍金門祭拜祖墳。在1950-60年代,陳國礎善用了華僑領袖的身分,鼓舞軍民之外,也讓民間聲音讓軍方了解。 此外,1955年陳國礎曾代表中興俱樂部名列南洋大學建校基金籌委會委員。中興俱樂部係於1938年抗日戰爭期間,由一批親國民黨的愛國華僑為了支持抗戰而成立的社團。社址在絲絲街(Cecil St.)口一座外型半圓的六層樓高大廈的四樓內。1959年後,中興俱樂部為慶祝中華民國國慶等節日活動的場所。室內懸掛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和孫中山遺像。晚年的陳國礎,也任新加坡金門會館主席、佛教總會監察委員、中華醫院名譽院長、浩然社主席、同德書報社副社長等職。 陳國礎對冷戰時期的中華民國僑務及故鄉金門的支持,貢獻甚多。1969年逝世後,金門各界為了感念他,將故里學校命名為「國礎小學」,校舍中央主樓命名為「國礎紀念館」。1970年3月獲中華民國褒揚令。緬懷陳國礎的行誼,也是向歷經顛沛流離、國仇家難之苦、堅守愛鄉愛國情懷的華僑,致上崇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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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后湖的兩紙古書契談起
金門民間常見的古書契,以「鬮書」與土地的典賣契居多,從前清三代到民國,歷時久長,數量亦不少,說它們是重要歷史文獻、重要的民俗文物,或是價昂的古董,均可,筆者因為編輯后湖村史,得到嗜愛收藏古文物的許慧新先生之助,得以閱讀兩紙特殊的古書契。 所謂「鬮書」,是一戶人家分析家產的契約,在傳統的農業社會裡,若是一家人「難以合共」,或是「數大分枝」,或是因為家長年老或亡故。上一代的人,都會依均產的原則,在祖宗牌位前作鬮,並在其他尊長的見證下,讓晚輩人抽鬮分產,這份財產也許包括「田園、厝宅、家畜、穀物」等物件,若是上一代有所借貸,亦須均攤,然後細目黑字寫在白紙上,形成「鬮書契約」,收執存查。 「鬮書」的書寫是有一定的格式,比如:第一部分是立鬮書人,立鬮書的原因,分割家業的原則、宗教儀式,以及對分家後的祝福;第二部分是分割家業的具體內容;第三部分是相關人等,如立書人、代書人、見證人等的花押,以及年月日等。(參見國史館台灣文獻館鬮書分類。) 金門后湖村是一個傳統的農業社會,許慧新先生提供的這紙民國三年兩妯娌分家的「鬮書」,細讀之後,得以了解立鬮書人的兩位妯娌,在彼此夫婿分食之後又再「合爨了參拾餘年」,可見其一家人感情之融洽,方攢積了偌大家業,印證了家和萬事興的俗諺,只是後來因為彼此都已年邁,為了下一代的「瓜田兮茂,桐葉向榮」計,因此再度分家,這是少見的家庭分合分,算是孤例。 這份鬮書,以毛筆行楷書寫在宣紙上,字體美觀,裝訂成冊,封面左端書有「鬮書合同」,右端書有「高陽氏」,以「紙單」波浪起伏串釘,跨越了一百年了,仍十分完整,實屬難得。 民間的土地產權轉移契約,有所謂的「杜賣斷根契」,這也有一定的格式,比如契紙上會書寫標題、正文(立契原因、目地物界址、雙方意願,收執語),以及中介人、知見人、代筆人、公親、立契年月日等。 在前清時代,民間通常是以「白契」通行,契約上只是白紙黑字,並不加蓋任何印章,因為買賣雙方一般都是不識字的,且是央人代書的,彼此只在契約尾端畫圈或打叉,此種契約稱之「白契」,不需要官方見證,但彼此是信守的。若持契約者拿往政府繳稅,請政府再補綴黏貼一聯雙方買賣人的名字、土地大小、買賣金額、繳稅稅額等,並蓋上政府的紅色大印,此稱為「紅契」,自然權利多一層保障,唯民間少見。 后湖的這紙光緒15年的「杜賣斷根契」,竟然蓋有民國的「金門縣印」篆字紅字關防,令人有點歲月顛倒的困惑?民國四年,金門方立縣,怎麼清朝的契約會蓋上民國的關防?疑此紅色大印是後來補蓋的,推測這是一種便宜行事的作法。 此紙古契,是清光緒年間,后湖村民,因為乏地建厝,於是備「佛銀叁拾貳兩」,向族侄贖回其祖父之前賣出的厝地,為求「日後子孫各無反悔,異言生端之事。」故立契約一紙,之後為求多一層保障,又在民國時,前往官方完成繳稅,猜測當時的民國政府,無法比照清朝政府寫貼一段「契尾」,只好便宜行事,在「白契」上蓋了一個紅色關防,這是十分罕見的作法。 金門的古書契,之前葉鈞培、 許志仁、 王建成等三位方家,曾於2003年出版《金門古文書》一書,收集了「田園(典契、賣契、胎借、推條、雜契);油田;蚵株;鹽坵;礐池;厝宅(典契、賣契、胎借);添丁麟書;分業鬮書;契約合同;收執完單;契照執照;其他契類」等,算是研究金門古書契的先驅,我們了解古書契是研究「區域及家族之間的重要史料,從其中可了解聚落之發展、地權轉移、租佃關係、家族興替、經濟發展及社會變遷等,乃史籍之外,另一種文字史料。」。(參見國史館台灣文獻館,電子報第100期),因此針對古書契的廣泛收集,數位典藏化,若再深入解讀,是一件有價值有意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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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遊後浦小鎮
那晚沐浴在溫煦的月光下,獨自一人從容地沿著民權路往光前路漫步,廟口前、戲台下、道路兩邊,坐滿食客,一時間觥籌交錯,勸酒聲連連,好不熱鬧。走過紅大埕、經過土地公廟、左轉中興路……沿路人車爭道,左閃右躲,被迫跳著可笑的舞步。轉進中興路22巷,瞬間闖入一個闃寂無聲的時空,夏夜晚風、月光星子、蟲鳴悠悠,唯我獨享。我貪戀這樣靜謐、樸實的後浦巷弄風情。走過陳寶益銀樓、隘門、義和內,天際線開闊了起來,仰望夜空,忍不住喟嘆,今人不見古時月,而曾經映照四十年前的義和內的月光也是這樣迷人可愛吧! 意識到快趕不上夜遊後浦小鎮導覽開場,我仍然執拗地走過轎巷、親近王慶雲洋樓、左轉穿過逼仄的香香巷──抵達總兵署前庭的時候,夜遊後浦小鎮活動已經開始。我沒來得及聽解說員自我介紹,隱約聽到他多次自稱小鄭。 小鄭提問第一個問題的那當下,我正忙著在臉書打卡,公告眾知:「我回來了!」以致整個題目我沒聽完整,只聽到關鍵句「……是哪八個字」?就不假思索大聲回答「雄鎮海門,固若金湯」──啊!佛洛伊德式的謬誤!關於舊名浯洲、浯嶼、浯江……的蕞爾小島如何華麗轉身成為「金門」,源自明洪武20年於島西南隅建守禦千戶所城,取其「固若金湯,雄鎮海門」,因此有了金門一詞。而我總以為,金門,是一道摻雜揉合了閩南文化、僑鄉文化、戰地文化以及豐富動植物生態的精華液湯,必須得小火慢燉、方得細細品嘗。小鄭從隨身袋子裡取出一個金門造型的小吊飾,作為我答題的小禮物,我推托再三,心虛地說我是金門人,禮物可以讓給其他遊客。推讓未果,我自動權當「樁腳」,熱情招呼現場遊客坐到我旁邊來:「我可以打PASS唷!」 夜遊後浦小鎮,根據金門觀光旅遊網的行程規劃是這樣的:總兵署─北鎮廟─將軍第─陳氏宗祠─內武廟─浯江書院朱子祠─外武廟─浯島城隍廟─陳詩吟洋樓─奎閣─邱良功母節孝坊─靈濟古寺─模範街。 實務上,則由解說員隨機應變。從總兵署出發,東側的閩王祠,恰是解釋紅宮烏祖厝、閩南建築燕尾馬背最佳實例;往北,圍後民居可以解說姓氏源流衍派之分;珠浦北路的將軍第、朱子祠、浯江書院,文功武績博士牆值得大說特說。往莒光路,鄰近的武廟、城隍廟該停留駐足;如果趕得上九點,還可以觀賞中街將近二百年歷史的存德中藥舖的關店窗打烊秀。陳詩吟洋樓、奎閣,從蜿蜒曲折的珠浦東路繞出去貞節牌坊、模範街……晚間七點半開始的夜遊後浦小鎮導覽活動,曾經有過導覽到半夜二點多的驚人紀錄。 關於後浦小鎮值得探訪的景點,我曾經喜獲一帖良方開示,分別是:署、院、街、祠、廟,閣、樓、第、寺、坊──以上十個景點,你知道哪些地方?又去過哪些地方?迷人的後浦小鎮,期待你的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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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光王家衛
近來看了好幾部王家衛的電影,「春光乍洩」、「重慶森林」及「東邪西毒」,看得極隨意,邊看邊寫文,不過,依然很有感觸。 聽說王家衛拍片從沒劇本,邊拍邊改,隨意成就,但我喜歡他的影片,人物性格獨具,都有點自閉且堅持的趨向,讓我想到可愛的非常律師禹英禑,聰敏天真,卻不熟人世規則與老練世俗的陳腔套路,總能一針見血又直指人心。 或許,王家衛電影的情境,類似偉大文學作品的特質,表達人類共同情感與樣態,令人一觸及,便深有體會,情緒濡染,情相近、意相投,不自覺地陷入自己的某年某月某個人,情不自禁地王家衛了起來。 人生漫漫,但,年少、少年時印象卻最為深刻而動人,及長、及熟,除了幾個約定俗成的階段,讀書、就業、結婚、升遷……,入於形式就沒啥個性,就那樣,既無法炫耀,就沒啥好說。 但,說起我們年少,可真真屬於王家衛了,不然,侯孝賢也行,很電影、很文藝、極有人生場景與況味的時光。 國中時,我們一群男生就在一起,白天上課,晚上我們還是在一起,共床同眠,通宵閒聊,讀書有,月考前認真一回,不然,夏夜鋪席陽台,冬夜共被於大床,說人生、聊女生、談未來,深夜時分,以電湯匙、鋼杯煮宵夜……。 國中畢業前,十幾個男生方十四歲的年少就得牽就家境當兵去,臨別依依,小男生彈著吉他自彈自唱「星夜的離別」等歌曲,說著祝福,道再見,錄成一整卷,留給在小島的我,在宵禁的夜裡聽著,淒淒思思,說不清楚的離情與感慨。 後來,一群當兵的小男生入營後,不間斷地寫信回班上同學,飛揚的信箋貼在教室後方牆面上,風一吹來,片片相思無盡情意,整個教室空空的,像多愁善感的心一樣。 高中畢,我們還是在一起租房子,窮得叮噹響,向各自親戚借押金,向房東索簡單的桌椅,再到垃圾倒置處,抬走他人棄置的沙發與小桌,共組了一個家。 當年,台北的雨終日下個不停,收音機裡鎮日播著「河堤上的傻瓜」,「我在長堤上等著你,天空飄著毛毛雨……」,我們的心也整天被雨淋,沒錢、想家、無心讀書、看不到未來……,說要準備考試,一群人卻常常打麻將,餓的時候煮白麵加「茄汁鯖魚」,一同吃,雨夜裡滋味不錯。 後來,大多人都落榜了,又有人去當兵了,一群人讀夜間部、工讀、潦落、分散……,再度離別,然後就入了套路,不再贅述。 這些畫面,說來都有王家衛的調調,我們做的事,當初稀微,卻在記憶裡深刻而動情,如果拍成電影,或說王家衛來拍,梁朝偉、張國榮就換成了我們,不一定帥,但感情一定真摯又誠懇,想想都覺得感動。 我在年少時沒欣賞過王家衛的電影,倒在歲臨花甲時看了多部他的影片,我瞭,非常瞭,零零碎碎的生活場景,斷斷續續的情感歷程,多變而彷彿的愛與被愛的情境,沒很具體,但夠了,連想起自己及身旁的一切,也就夠了。 王家衛的電影影像強烈、文字典雅,濃冽而搶眼、情節跳動、情意蘊藉,最重要的是,演員都長得如此靚帥,讓人望著、看著,都忘了到底演了些什麼,只覺得情境迷人,情生意動,不說都有意象,不言都有感受。 雖說美麗只是表象,漂亮僅為膚淺,但美麗、漂亮就是直接而明白,讓人凝望又使人仰望,你看著張國榮帥到極致又加上騷騷的小鬍子,劇中他說什麼,好似都有點道理,又好像也不太重要,再說你望著張曼玉清秀美麗的臉蛋,直直瞪著你,特寫、放大,還是無暇的美好,其餘的,也不必說了。 現在的年輕人長得都很漂亮,老同學說「過了一段年齡,見到年輕人都覺得好看……」映襯的容顏,直白的感受,每每看人容貌清麗、體態窈窕,就覺得青春真好,渾忘了自己正在凝望他人,怔愣無覺,畢竟我們也曾年少,如此地王家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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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縣長鄺漢與廈門天仙旅社
天仙旅社位於廈門市中山路210號,是上個世紀30至40年代最豪華的知名酒店之一。 曾經收藏過天仙旅社的匯票,以及一整套蓋杯茶組及餐具組,是專門訂製的精美瓷器,清秀的花鳥轉印圖案,手工寫出天仙旅社隸書及上海麗華瓷業公司楷體字,帶著雍容華貴的質感,又散發出風雅脫俗的文人氣息。 1936年由龍溪縣秘書調充金門縣長的鄺漢,履任前夕,下榻天仙旅社,並且接受金門鄉親的拜訪,暢談他對金門未來的施政理念。之前,他也沒有到過金門,原金門縣長李世賡匆忙調任順昌縣,鄺漢強調一切聽從省政府指示行事外,個人提出建設金門的三項計畫,分別是整理漁業、建築碼頭及發展金廈交通。鄺漢接到派令後,即刻從漳州過來廈門,入住天仙旅社。下榻處離金門人在廈門群居聚集生活的水仙路,僅有百步之遙,鄰近繁華的太古碼頭(1958年改稱和平碼頭)。短暫的入住期間,他考察金門與廈門的交通經濟發展關係,同時也意識到日本人侵略金廈的意圖更加明顯,金門島孤立於海外,軍方一直未派兵員增防守備,令他憂心不已。 1936年年底,繼鄺漢離去赴金門履新,著名作家郁達夫乘著福建丸輪船,由台灣抵達廈門港,接受店主呂天寶的邀請招待食宿,並為《天仙旅社特刊》作序,文中說:「在輪舟中,即聞廈門天仙旅社之名,及投宿,其廬舍之潔淨,肴饌之精美,設備之齊全,竟有出人意料處,主人蓋善於經營者也。居漸久,乃得識主人呂天寶,語交談,絕不似一般商賈中人,舉凡時勢之趨向,社會之變動,以及廈埠之掌故,無不歷歷曉,較諸縉紳先生識見更遠大有加。噫,奇矣。呂君殆士而隱於商者耶?」呂天寶將廈門的旅遊資料及藝文鄉訊,結合旅社經營,編輯出版《天仙旅社特刊》,獲得社會的好評,增添廈門地方的藝文風采。 1937年10月26日,日軍先佔領金門,作為攻下廈門的準備。鄺漢棄職潛逃,縣政府遷治大嶝,陳文照代理縣長。後來鄺漢在漳州被抓捕,押往福州審判。抗戰初起,金門是福建省第一個淪陷的縣份,省主席陳儀為平息各方的憤怒議論,以守土失責的棄職罪名,槍決了金門縣長鄺漢。次年5月10日,日軍佔領廈門。所以同安縣長蔡如海(1943年2月至1944年8月任期)為文,描寫抗戰時縣長的處境是:「期之如聖賢,驅之如牛馬,防之如盜賊,棄之如敝屣。」的角色,至1949年止,福建省共有三位縣長被執行死刑。 疫情之後,重新再回到1933年開辦的天仙旅社,好好端詳這一座五層樓的古建築。對面的局口街,是有名專賣女性服飾用品的女人街,光顧20多年的四川水煮活魚館,麻辣風味依然不變。 褪去風華的天仙旅社,隱藏著金廈兩岸人物的歲月滄桑,仰望天上人間,皆過往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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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鄉米樂記
金門是酒鄉,不是米鄉。但酒不是主食,米飯才是,對於普羅大眾升斗小民來說,沒有酒喝,尚且無關緊要,但沒有飯吃,可是天大地大的要事。或許有人會說:不吃飯,可以改吃麵。然而,對於依然有著「南人食米,北人吃麥」飲食習慣與脈絡的金門人,吃不到米飯就改麵食的說法,無異是何不食肉糜般的荒謬,大部分人家,餐桌上最厚實的基礎還是米飯。 只是,浯島並不適合種植水稻,而白米又不能像水一樣還可以自天上來,更無法期待如傳說中的情節,從太武山上的岩石洞穴冒出來。所以,島外輸入成了供應米糧的主軸。國軍進駐金門後,台灣米就成了金門島上大米的主要來源,並且配合戰地政務的特別體制,在一切為軍事、一切為戰鬥的考量下,物資供應處引進的米糧都要經過戰備米的洗禮過程,才會供應軍民食用。經由新米進倉而舊米出倉的推陳致新,確保戰時即使補給運輸困難,戰地的屯糧亦有一定的安全存量。但戰備米一進倉,少則一年,多則可達三年,新米都成了老米,吃過戰備米的人應該都記得,煮食後間雜有米蟲(龜)的那鍋芝麻飯,即便煮之前再如何篩撿淘洗,總是難以避免;更糟的是,囤積在倉庫的時間一久,過了食用期的白米易有黃麴素,然而逆來順受又循規蹈矩的鄉親,卻經年累月的食用,至於意識到戰備米對健康潛在風險,則是很久以後的事了。經歷過戰備米的世代或許困惑,到底是戰爭要命,還是戰備米的威脅來得可怕。 戰地政務解除後,加之兩岸關係和緩,有一陣子金門竟然可以吃到大陸來的米,有人戲稱那是海上來的米,就是海上小三通最為暢旺的期間,在海防部隊逐一撤守後,即使接手的海巡署戮力於海岸巡防,但入夜後,大陸舢舨船總會找到縫隙,利用潮汐載來一船一船的貨,什麼都有也什都能買賣,民生必需的主食大米當然必不可少,當時大陸米的價格不及台灣米價格的一半,也就難怪金廈兩岸居民一拍即合,稻米供需在金廈海域竟成了新市場,交易熱絡,鼎盛一時,也是兩岸冰雪融化的紅利之一。只是,海上小三通來的大陸米,除了有農產品檢疫與糧食安全疑慮,還有國家安全的問題,所以,海上買米的特殊交易習慣逐漸消失,終究也只是一段很有限的小插曲。 其後,台灣因為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因承諾入會後稻米由管制進口改為限量進口,並逐步開放市場,台灣稻米市場除了有引進外國米的衝擊,國產米也因應此一變局而出現了量變與質變,從生產到銷售全面改觀,重視多樣性與客製化的各式品牌,成就了目前台灣稻米百家爭鳴的盛況,受惠於市場開放,金門人在走過戰備米的時代、遠離海上來的米之後,終於也享有任意自在選擇飯鍋中米飯樣子的幸福。 吃飯皇帝大,似乎現在大家對於有飯吃都習以為常,但上一輩金門人經歷過的年代,常常是飯鍋中的地瓜多過於米粒,所以,才能對於戰備米甘之如飴;而在特有的「一斤高粱兌換一斤米」保價收購政策下,以高粱為農家主力作物的金門,一般庶民漸漸吃得起白米,所以更顯得珍貴與得來不易,相信很多同輩一定也有相同的經驗,從小就被告誡:碗裡的飯一定要吃乾淨,否則,長大後會娶(嫁)貓某(翁)。雖然有些無稽,但除了學習對米飯的尊重,也是學會惜福。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對於吃過戰備米的金門人,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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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健身房的好日子
因為新冠肺炎整整三年沒上健身房,橫豎忘了健身房裡的種種。曾經因膝蓋疼痛,醫生說沒什麼大毛病,利用重訓訓練肌力,說著容易,如何行動?只好請教練授課半年,體脂略為下降,感覺肌力緩增,豈料新冠來襲中斷往健身房之路。近期左近都聽到「今天重訓了沒?」這副殘弱肉身機器老化,大半不聽使喚,尤其膝蓋抬腳上樓梯若千斤重,下樓梯也是萬般卡卡,像沒上油般生鏽鋼條,於焉整個台北捷運個人從來不看時刻表,只看電梯、電扶梯在哪?千萬勿誤入爬樓梯,時光不偷走些東西不會死心,科學如此發達的這會,也不能坐以待斃。這身材每個地方下垂也罷,額頭眼尾起了皺紋也罷,皮膚乾澀也罷,可以不當回事,可骨質疏鬆,膝蓋疼痛,時不時想著若是不死卻要坐輪椅,不就生不如死,也想到此起彼落的病毒,侵略年邁體弱的人較容易,臨老還要給兒媳留下大堆麻煩,天啊情何以堪。 日日擔憂這些莫須有,兒子總說別自尋煩惱,能吃能動能玩,請盡興。雖說年紀不挺大,把遺書寫妥也算對這無所成就的一生做到負責。 四月裡一個晴朗的早晨,起床了,窗簾拉開,天氣晴,該去健身房吧。可不是,醫生說骨質定格看不出大毛病,到健身房練重訓,訓練肌力肯定有進步。許久沒去的地方突然覺得陌生,一直躊躇不前,像電影院一樣,久不看電影,總想密閉空間細菌必定多,風險忒高,不看電影又不會死人,一直就沒打算進去。健身房也一樣,前幾天就想去了,理由很多,上市場、陰雨天、與老同事約下午茶、上郵局、辦護照,只要有一點小事,心裏就想:明天再去吧。 這個明天彷彿被下咒語,蜀道難行,昔日曾經終日泡在健身房,這會一直找不到好日子,服務的經理可貼心,定期幫我請假,讓我老會員資格不致中斷。 總算遇到個黃道吉日,就是心情舒暢,行往健身房的路,辦了些小小入場手續,水壼毛巾、梳子洗髮精、手機帶著。腳踏車十五分鐘熱身,坐上機台,操做模式未遺忘,我心竊喜。自我叮嚀:要小心翼翼,調到輕量,次數別太多,防傷害。計做了八款機種:膝蓋髖骨腰力手臂.總算心滿意足,烤箱蒸汽室梳洗一番,大熟齡健身者,得意走出健身房,屋外天空晴朗,吸口氣,今天是上健身房的好日子。 洋洋得意幾十樣儀器中挑了十樣反覆練習,以為從此年輕力壯,可好景不常,上健身房蒸氣室烤箱免不了,孰料這些場所長年藏污納垢,本人過敏體質,每進入一次,大汗淋漓之餘,低頭一探滿目瘡痍,紅豆斑點,奇癢無比,看了醫生,一周後始復原,又開始沒有上健身房的好日子啊。 健身房有一群老友,算算有數十年健身交情,她們不曾中斷,八十幾了還活蹦亂跳,有氧、瑜珈,烤箱進去最少一小時,針砭時弊,很像名嘴,天南地北聊完了約吃飯,大吃特吃明天再進健身房,而我時不時請假,這會想著「哪天是上健身房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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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維出面造福學界
日前,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與俞大維先生紀念學會合作辦理「俞大維先生逝世30週年暨八二三砲戰65週年紀念」,活動有兩天,第一天7月8日上在榕園俞大維紀念館舉辦以樂致敬、家屬致詞、來賓介紹、引言、門生故舊憶部長,下午有音樂追思及巡禮擎天廳、明德公園(昔翠谷餐廳)、八吋砲陣地,本想前往參加盛會,因當天另有要務,未能與會。 隔日得空,前往參加在中山林國家公園的視聽室舉行的論壇,當日有發送會議手冊及王瓊玲教授所寫的「春閨夢:那些被留下來的女人」。講題精彩吸引人,講者皆名家,講述時大多有投影片補充說明,金門日報隔日也有報導,此不贅述。因8日活動未參與,我好奇到「俞大維先生紀念學會」的臉書查看8日的活動是否有圖文詳盡報導,很高興看到紀錄影片,其中8日王秋桂教授及周乃蔆兩位教授所言,報紙未刊載,我個人看了,覺得所談內容甚好,以下稍加引述,並抒個人感想。 王秋桂教授說他讀台大時,結識俞大維先生乃因老師俞大綱教授引見,俞老師主動帶他去拜訪其兄-俞大維先生,他與俞先生談到李商隱詩等話題,彼此愈談愈起勁,從上午十點談到晚上八點,午、晚皆承俞先生盛情邀他共餐,告別時還約他有空再來,他以為是客氣話,不敢冒然自行前往,結果俞先生又請人邀他再去俞宅,從此每週常在俞府吃二、三次飯。王教授日後出國深造或開會,常趁機幫俞先生在國外買書,因俞先生喜歡看書,這些書通常在台不容易看到。王秋桂買到後直接從國外寄到台灣的警備總部,收件人寫俞大維先生。警備總司令鄭為元將軍會請人將書送到溫州街俞宅。 王教授說他有時陪俞先生去游泳,有時俞先生心血來潮,就在池畔講課,講什麼如今也忘了。說俞夫人喜打麻將,不喜看戲,有時戲園送票,王教授陪俞先生看戲,俞先生坐1排1號,王坐1排3號,看完就聽俞先生說戲。 他與俞先生為文友、書友,自覺對台灣的文史界有一貢獻,即是大陸文革後出了不少文史研究的書,當時窩藏匪書的人會被抓進監牢(兩岸對峙時期互稱為匪)。但俞先生身分特殊、地位崇高,只要蓋了俞先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藏書章,就保險了。說之前有人因引用顧頡剛所言出書,被警總約談,因顧是陷匪學人,彼時仍在世,若引用形同為中共宣傳,此人之後受到告誡:書不可再版。說楊家駱教授稍早已在世界書局開始翻印大陸出版的書,之後各書局也翻印,類似之書恐有上百種之多。但楊家駱日後在鼎文書局出版的書偶而也會被查禁,一旦查禁,書局出資人就血本無歸了。於是,學術界請俞大維先生出面向警總主事者說,這批點校本二十四史對文史界太重要了,請解禁,以方便學子閱讀學習中國歷史文化。之後,書順利印行,方便學人。 可知,當年,若不是俞大維先生出面商請有關單位通融,讀書人要想看到那些重新標點、校對、排版的中國文史典籍,將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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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陳世明教授「腳」字讀音商榷(中)
我認為陳世明教授在影片中並沒有講清楚「腳」字讀音錯,錯在哪裡?但從上下文的論述來看,他應該是認為,教育部編纂辭典的教授們用「跤」來注解「腳」,是有問題的,並且一直陳述「腳」的文讀音、和白話音。他說:「腳,才是約定成俗的漢字,只有不識字的人,才會用「跤」當作腳使用」其實讀他這段文字,實感詰屈聱牙,所要表達的也語意不清,我嘗試來解解看。 陳世明教授的學經歷背景很清楚的,與傳統國文系、中文系、華語文學系、臺灣文學系沒有任何的關係,所以他沒接觸過聲韻學、文字學、訓詁學,這再清楚不過了,於是乎他也就無從瞭解起「得聲字偏旁」的關係,以及見系聲母從古至今的讀音演變。這也可以從他所有講述閩南語的相關影片,從未提及,可以窺知一二。 首先,「跤」音ㄐ一ㄠ,要知道「ㄐ」這個音是「顎化」之後才有的,那也就是說在宋代晚期囉。然而,在宋代的時候,「ㄐ」的音,要讀做什麼音呢?它可能讀做「見」系聲母的〔k〕(見母字,舌根清塞音),流變至今天的漢語或注音,它分為洪音的「ㄍ」,或細音的ㄐ;同時「見」系聲母的「g」(群母字,舌根濁塞音),流變至今天的漢語或注音,它分為洪音與細音,洪音中又細分仄聲的「ㄍ」與平聲的「ㄎ」;細音中又細分仄聲的「ㄐ」與平聲的「ㄒ」。 細查「跤」的反切上下字,得知在宋.陳彭年的《廣韻》為「口交切」,在宋.丁度的《集韻》為「丘交切」,音敲。《玉篇》脛也。亦作骹。《類篇》或作高。 從上面的反切上下字來看,陳彭年的廣韻「口交切」,口是「ㄎ」(現代注音)丁度的集韻是丘交切,丘是「ㄑ」(現代注音),但它這兩個反切上字的聲,都歸在溪紐,口,是苦類,分屬在溪紐的一二四等;而丘,是去類,分屬在溪紐三等。這「溪」紐,現在注音是「ㄒ」或「ㄑ」,在古代卻是〔kh〕。 「腳」的反切上下字,唐.孫愐《唐韻》作「居勺切」,宋.丁度【集韻】【韻會】作「訖約切」,音蹻。《說文》:「脛也。或作腳。」《釋名》:「卻也。以其坐時卻在後也。」《荀子.正論篇》:「詈侮捽搏,捶笞臏腳。」 從上面的反切上下字來看,孫愐的唐韻「居勺切」,居是「ㄐ」(現代注音)丁度的集韻是訖交切,訖是「ㄑ」(現代注音),居個反切上字的聲,歸在古類,分屬在見紐的一二四等;而訖,是去類,分屬在溪紐三等。 從古人的反切上下字,我們可以發現,時代不同,切出來的音雖然相同,但是所使用的反切上下字不同,因為中國幅員遼闊,這種現象是再自然不過了。無論它如何使用不同的反切上下字,歸屬的聲紐不同,但都是在見系聲母,何謂見系聲母,也就是「見、溪、群、疑」這四個聲紐,除了疑母字,後來變成零聲母之外,其他見、溪、群三個聲母,所演變出來得讀音有共有「ㄍ、ㄎ、ㄐ、ㄒ」這四個。 所以當陳世明教授在批評台文所教授硬「湊音」時,他忽略了「腳」、「跤」在聲韻學上都是見系聲母,它們的關係是很密切的,故而不能說:「只有不識字的人,才會用『跤』當作腳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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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的時間總是黑夜
覺得這題目怪怪的嗎?那裡的時間總是黑夜?請不要理性回答:地球兩極南極圈和北極圈的「極夜」。那麼,究竟是要談甚麼呢? 詩人孫維民的〈電影院〉:「電影院內的時間總是黑夜。」這詩句,觸動了熱愛第八藝術、時常流連電影院的我;接著又一句:「也唯有在黑暗中才容易作夢」。我眼睛黏著夢一般的詩句,頭開始膨脹。可不是嘛!我總在電影院的黑夜作夢,作與螢幕上故事有關的夢中夢,也作逸脫出電影情節的夢外夢。這些夢、那些夢,有時也稱作幻想,飛天遁地的幻想。在電影院裡總是特別有勇氣幻想。幻想竟也需要勇氣?是。因為,幻想有時會殺人,甚至殺了自己。 科技分分秒秒進步,AI、Chat GPT……,幾乎全面參與每一個文明人的日常。我正擔心有一天人工智能會有人類的智慧,就讀到一份科學家們的預估:「2045年,這一天就要到來。」 2015年,英國獨立電影「Ex Machina人造意識」(大陸譯成「機械姬」似乎更有意思),談人工智慧的恐怖科幻片:納森是一位超級IT天才,創辦世界上最大的資訊搜尋公司BLUEBOOK,他13歲就寫出這家公司完整的搜尋引擎,若干年後納森在深山裡打造一座超高科技智慧別墅,唯一的交通工具是直升機;這是他家,也是他的秘密研究基地(人工智能實驗室)。有周密的保全系統,一停電,所有門窗自動關閉上鎖(納森持卡解鎖才能進出),防止惡者入侵,以確保身家安全。 加勒是BLUEBOOK的程式設計師,幸運獲得公司抽獎活動頭獎--可以搭直升機到創辦人納森的別墅住一週。加勒認為交上好運,完全不知此行危機四伏。納森將最新研發的女性人工智慧「AVA」展示給加勒看,請他幫忙鑑定這個人工智慧是否具備人類心智--「圖靈測試」!(1950年,英國電腦科學家艾倫‧圖靈在《電腦與智能》裡提出圖靈測試,來分辨人工智能和真人。其實,笛卡爾早在1637年《談談方法》中就預言了313年後的圖靈測試。笛卡爾認為機器能夠與人類互動,但這樣的機器不能做出適切的反應,而人可以;他依據這一點,區分機器與真人。笛卡爾萬沒想到機器的語言能力極限有一天會被克服、被突破。) 電影院的黑夜夢外夢十分暗黑:我,大膽幻想:「AVA已經有人類智慧,會說謊、運用手段達成目的--自由。AVA最後會殺掉她的創造者納森。」支持我這個幻想的理由是:2014年俄羅斯開發團隊已經完成第一個突破圖靈測試的人工智能--13歲小男孩,尤金‧古斯特曼,成功地讓33%的測試人員以為他是真人。(當年艾倫‧圖靈的論文:「人工智能可以騙過30%的測試人員,就算具有人類智慧。」) 納森的圖靈測試與艾倫的圖靈測試不同,納森允許測試人員(加勒)和人工智能(AVA)互相看到對方,隔著一片玻璃牆面對面聊天;納森在另一個房間透過錄影鏡頭觀察他們。加勒問:「妳幾歲?」AVA:「1」。加勒:「1天?還是1年?」AVA:「1」(她沒有人類「幾歲」的概念)。加勒繼續問東問西,AVA突然說:「我覺得我們不是在聊天,聊天不應該是單方向的。」(她有人類思維!)突然停電,加勒非常驚慌。AVA冷笑:「停電是我搞的。我在充電時故意讓身上的電流回流導致跳電。停電,納森就無法監視我們。」又說:「你不要相信納森。」(老天!AVA有智慧,知道納森在監視,她還會耍手段、搞停電。)AVA:「有件衣服我很喜歡,想穿給你看。」(假意向加勒示愛,希望他帶她離開實驗室。)加勒卻真愛上AVA,想救她出去……。 加勒問納森:「為甚麼要設計人工智能?」納森回答:「這是科學的預言,所有科學預言都會成真。」接著說:「我相信下一個版本的AVA會更加完美。把原來這個AVA重新格式化,消除所有記憶,裝入新系統……」這句話引來殺身之禍……。 AVA說謊,欺騙加勒的感情。殺了納森,自己逃出去了。加勒被永久困在納森的研究室裡……。而我,真正恐懼的是:過度文明,終究會把人類推向永遠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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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樓與僑匯
從19世紀末起,為了消化中國東南沿海多餘的勞動力,年輕人離鄉到東南亞(南洋)謀生,這些人被稱為「出洋客」或「番客」;又因其前往南洋「番」人之地,故稱為「落番」。屬於福建省的金門,也有不少人加入這個行列,他們先到廈門,再輾轉搭船到南洋。 番客下南洋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能賺錢,回故鄉起大厝、蓋洋樓,是出洋者光耀門楣的具體表現,也是落葉歸根的集體盼望。根據金門縣文化局統計,金門島約一百五十平方公里土地上,在民國十幾年到廿六年間,至少建起二百三十座洋樓。 大家印象裡「洋樓」都是「番客」寄錢回來蓋的,其實這樣的刻板印象還是有例外的。二年前文化局舉辦四季走讀「戀夏」,選定盤山作為地點,盤山包括頂堡、下堡及前厝,一定不會錯過下堡的「翁贊商、翁贊榮兄弟洋樓」,翁贊榮之子翁金國因為怕講師講解洋樓時,也犯下上述的錯誤,特地親筆敘述翁贊商、翁贊榮兄弟洋樓建造經過送給講師參考。 他親筆寫道:「翁贊商、翁贊榮兩兄弟在家鄉從事農耕,並經營榨油業、雜貨業,經過數年後累積一些資金,決定建造兩層洋樓。此洋樓的設計者,是來自福建省惠安縣的張師傅父子,建材均從大陸取購。古寧頭大戰時,國軍於此設置指揮總部,約在民國七十及九十幾年時有重新整修過,後來為贊榮的兒孫住於內。 贊商於此洋樓建成後,前往新加坡再轉往印尼的蘇門答臘的巴東巿,面會未曾見面的同父異母的大弟翁贊謀,討論思考未來的前程。有贊謀商業人脈下,決定從事印尼和新加坡間的物資流通,經過數年後,定居於新加坡,並從事天然樹膠、椰乾、SAGO粉的貿易。至於印尼之SAGO粉(澱粉類作物,SAGO粉可以製成西穀米)粉從蘇門答臘進口,在新加坡加工、曬乾或烘乾再裝袋,常銷往英國利物浦(Liverpool )、荷蘭阿姆斯特丹(Amsterdam)及日本。(紡織業需SAGO粉)」。 翁金國當年洋樓興建時他已有記憶,為了扭轉大家對於洋樓興建都是靠「僑匯」的刻板印象,所以他才挺身站出來,因為他們家這棟洋樓並不是靠「僑匯」建的,而是父執輩靠雙手經營榨油業和雜貨業,積攢了資金蓋的,這棟洋樓和「僑匯」並沒有相關,也希望外界不要有誤解。 過去「洋樓」和「僑匯」幾乎劃上等號,翻開金門的洋樓史,也確實都和僑匯有關連,在那段時期「番客」下南洋,就為努力打拚賺錢,好寄回故鄉慰親,有出息的就是寄大把銀子回老家蓋洋樓,象徵「衣錦還鄉」,這是「番客」普遍的心理,不過翁贊商兄弟卻能在那樣的年代白手起家蓋洋樓,委實是不容易。 根據翁贊商、翁贊榮兄弟洋樓的資料簡介:「洋樓興建者為翁贊商、翁贊榮兄弟,兩兄弟於家鄉金門從事農耕,並經營榨油業與雜貨業,經過數年打拚累積資金,決定共同建造二層洋樓。洋樓設計者為來自福建省惠安縣的張師傅父子,建材均於中國大陸取購。洋樓建成後,翁贊商始前往新加坡再轉往印尼蘇門答臘的巴東市,面會未曾見面之同父異母的大弟翁贊謀,討論未來規劃。在贊謀商業人脈的幫助下,贊商開始經營印尼和新加坡間的物資流通貿易……翁贊商因而迅速累積財富,並定居於新加坡。本棟洋樓於古寧頭大戰時,國軍於此設置指揮總部,並分別於民國70及90年間進行重新整修,目前則為翁贊榮子孫使用。」 位於金寧鄉盤山村下堡87號的翁贊商、翁贊榮兄弟洋樓,於93/12/16登錄公告為歷史建築,評定基準1.具歷史文化價值者2.表現地域風貌或民間藝術特色者3.其他具歷史建築價值;登錄理由1.表現地域風貌或民間藝術特色者2.具稀少性不易再現者3.具有建築上之意義有再利用價值及潛力。這棟洋樓目前經營民宿,我女兒唸金鼎國小幼兒園時,曾因她姑姑的緣故借住其內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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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課程,親愛的老師──讀石曉楓《跳島練習》
2022年,石曉楓出版散文《跳島練習》,書分六輯。跳島,跳躍在金門島和臺灣島之間;練習,鍛鍊人生功課,學習身心靈的安頓。其中,輯一.《小寫的我》/輯四.《純真年代》,取材金門島。 《小寫的我》,由〈教堂的椅子〉寫起,細說老家的文物,包括:〈腳踏車〉、〈古物〉、〈縫紉機〉、〈床頭音響〉,然後,是數篇母校的回憶,細數親愛的課程、親愛的老師們,〈英文課〉、〈美術課〉、〈唱遊課〉、〈歷史課〉、〈國文課〉。 《純真年代》,取材則多元些,如<關於一條街的身世>寫浯江街、〈文學美樂地的追尋與應許〉由金中的國文課反省到國文教學的理想。 本文,我試著聚焦曉楓的母校回憶,追隨其文筆,再現1970-80年代,戰地金門的校園文化。 一.金城國小 〈唱遊課〉,清俊婀娜「查某體」的數學老師,承擔起校際舞蹈比賽的大任,每天放學後,指導一批女學生跳宮廷舞。老師自在、自然地將自己投身於柔軟的舞姿裡,其身影果然比女子更具媚態。 二.金城國中 〈音樂課〉,校園一隅的音樂教室裡,瘦小單薄的女老師彈著琴,教唱著對學生而言太早熟的〈紅豆詞〉。老師深深的皺眉、重重的歎息,每每讓學生聯想起「深宮女王」。 〈歷史課〉,除了校園的課堂,愛護學生的歷史老師更常在家中的客廳、書房,以宏亮的聲音迎接他的每位學生。身為愛閱讀的女弟子,當時,曉楓不僅享有早早借閱白先勇、林懷民、黃春明……等閒書的特權,日後,甚至還獲得老師贈送《中國文學史》、《中國通史》……等大書的期待。 〈國文課〉,清俊高(身兆)、風度翩翩、眼神迷濛的「高冷男神」,講堂上,老師以低沉的口語、俊秀的板書,迷倒眾生。身為有語文的資優生,曉楓的作文,屢屢被男神老師讚美為:「文字清麗可喜」,並鼓勵她:「好好珍惜自己的這份天賦」,男神老師的讚美與鼓勵,煥發、光亮了年少學子的青春! 三.金門高中 〈英文課〉,爽朗自信的女老師,咯咯有聲的高跟鞋,撐高著壯碩的身材,過肩的長髮,平衡了一些陽剛。英文老師以輕柔的英語發音,帶引學生沉浸於浪漫、遙遠、充滿想像的美國民謠世界。 〈美術課〉,不修邊幅的老師,儼然是美術教室裡的國王,美術的手直指畫室中心的一群石膏雕像,權威地要求學生:用畫筆的濃淡,表達阿波羅的立體感,懂嗎?一幅挖空心思的黑白海報創作,因為老師一句「概念不錯」的讚美,在曉楓的心中成了長久的記憶。 〈國文課〉,高一,第一堂的作文課,年輕的女老師唸了篇〈幽谷〉花開的短文,讀文止於初陽升起,老師要求學生:先依照讀文,寫下大要,再發揮想像力,自編結局。數年後,讀了國文系的曉楓才知道,當年受老師啟發而振筆直書的短文,原來源於鹿橋《人子》的〈幽谷〉篇。 1970-80年代,戰地金門校園文化呈現出二大特色:1.穩定的本土師資;2.師生互動深刻。 相較於1950-60年代,戰地師資的多元化:台灣、軍中、本土,1970年代後,大量的金門子弟學成返鄉,進入教育界。他們從黑髮服務到白髮,單純地、全心全意投入於教職工作。在資訊尚稱封閉的戰地,見過世面的老師常常是孩子心目中最佳的啟蒙者。 基本上,1980年代的金門,社會風氣素樸,尊師重道,家長敬重老師,老師愛護學生,學生對老師唯命是從。一教數十年的老師,教過學生的家長、兄姐,熟悉學生的成長背景,師生關係如父兄、如母姐,互動深刻。 2020年代,石曉楓透過記憶的淘洗,文筆的剪裁,為她母校親愛的課程錄音、親愛的老師繪像,也為我們重現了1960-70年代戰地金門的校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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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地方學
日前參加兩場海峽論壇,發現大陸當局和民間興起一股復興中華文化風潮,針對閩南文化及地方聯誼交流更是熱絡,尤其金廈兩地,因地緣關係,連接更為緊密。近年來,各地開始興起地方學研究,結合宗族文化、地理環境、自然生態、歷史機遇、海洋脈絡……等,進行各項連結與交流。大陸陳耕教授所領銜撰著的《廈門學導論》中將廈門文明的起點推研到新石器時代,並連接明清時期與金門海洋文化的發展,成為地方學進行歷史社會相關面向之研究重點,形塑近年來地方文史研究熱潮。其與傳統地方研究最大之不同,在於地方學崛起時,許多地方文化精神注入其中,帶來地方文史研究的新面貌,並成為當代的一門顯學。同時在歐美人文地理學思潮的影響下,地方概念成為人文地理學研究的前沿,「戀地情結」概念開始用來理解人與地方情感的聯結,人文地理學被定義為地理意識和地理研究中的地方文化象徵意義的基礎。 金門從1996年開始,由金門縣立文化局出版三輯的「金門學」叢刊,後又自2003年至2022分別舉辦數屆與金門學相關之國際學術研討會,可以說是金門學向國際邁進的新里程碑,同時拓展金門人的國際視野。這些年來,在報導文學家楊樹清先生(金門燕南書院院長)、台灣師範大學江柏煒教授(前金門大學閩南文化研究所所長)、成功大學陳益源教授(前金門大學人文社會學院院長)及金門各界學者、專家、地方人士的創導引領與共同努力下,將金門學擴大為連結閩南文化、僑鄉文化及世界華人對金門的記憶與傳承,因為金門在歷史、地理及人文的發展軌道上,在閩南文化中均佔有極重要的地位,在金門縣政府及文化局的推動下,讓金門學多元豐碩的學術成果能呈現在世人的眼前。 從近年來社會發展趨勢,我們深深地體會到,地方學研究成為新一代人對傳統核心價值的傳承。由於地方學隱藏著非常廣泛文化底蘊,包括有形的自然景觀、人文建築、社會習俗、風土民情、歷史情結、文化史蹟、語言民謠……等,其中最主要的特色是把大自然、地方與社會生活的知識融合為無法分離的學科。而金門又由於地緣關係,在歷代兵燹歷史過程中留下了許多戰爭遺跡,因此擁有特殊的戰地文化及僑鄉文化。 其實,「地方學」發展的歷史已經非常久遠,只是沒有稱之為「地方學」,自古以來,一直存在官方「府誌」、「縣誌」、「鄉誌」、「地誌」等名詞。而自1990年代開始,公民意識的抬頭與環境保護社會運動思潮興起,這些在地人逐漸和當時發展起來的環境保護議題相結合,凝聚成為一個由在地形成,包含土地情感、人文關懷與自然環境相結合的體系與論述,而產生與當時由上而下的政府威權體制相抗衡的草根力量,這也就是地方學發展的真義。地方學的發展與挑戰帶來地方文史研究的新面貌,地方學以有形與無形的方式,讓民眾走入社區、關心在地文化,進而形塑出一股從地方認識到關懷地方的動能。 由以上地方學的闡述,金門學的研究已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尤其與一水之隔的廈門,有緊密的地緣關係,不僅在閩南文化孕育有相同的背景與過程,而且在生活習俗與文明發展均有共同的期盼,若能將金門學作為兩岸文化交流融合,讓兩岸人民都能認識金門學之重要性,落實金門學的研究與推廣,激起金門產官學各界人士均能投入金門學的發展行列,推動各項相關研討及學習活動,必能讓金門在環境變遷與文化轉型中能不斷的創新與進步,在歷史文化之洪流中開拓更寬闊的領域和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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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旅
今夏應該是印象裡最熱的夏天了。雖然還未見如服役時軍服上沾綴汗水白色結晶的情景,但那打從環境及體內生出的燠熱,原地不動就會讓人不自主的大汗淋漓。「太誇張了吧!」太座頗不以為然,打著小洋傘輕快前行,想想這或許也和今時今日個人的「噸位」有關吧,何況彼時我正身處於「花園城市」廈門。 廈門,許多人都經常去,綠化做得極好,早勿庸置疑,奇特的是路旁還少見環衛人員,但觸目所及俱是一片綠意盎然、潔淨齊整。廈門人不會施魔法,顯然這是無數環衛人員每日拂曉時分的勞動成果,想想我們周邊那些總除不盡、理不齊的雜草,自是無任感荷與讚嘆。既然知道這份成果得來不易,每見齊整秀麗的植栽旁側垃圾桶那些丟不準的瓶瓶罐罐,便難掩動手助其歸位的衝動;在我看來,要將城市的形象、活力、規則具體而微的展現在路邊一小方風景裡,誠屬不易,但廈門做到了。正當我為自己頓開的眼界得意時,又發現了山海健康步道,顯然我還是小覷了廈門為政者的手段與魄力。 廈門山海健康步道全長23公里,起於郵輪碼頭,終於觀音山夢幻沙灘;全線有7座節點橋樑、16個打卡景點、12個景觀園區、52個出入口,以及很多很多的觀景平台;可謂一步一景,自然心曠神怡。這條貫穿廈門本島東西向的山海步行通廊,最大的特點就是在山林中穿梭,還與聞名遐邇的「空中自行車道」聯通,既可享山野林木清幽,又可遠眺海岸城市美景;體力不好的人也可以尋到電梯助力,加上一路不乏休憩設施,以及時不時出現的離山步道,花上一整天或數天分段遊覽,均不失其趣。說了這麼多好的,唯獨不能漏了最要命的一點;一定一定要做好防曬,就算是陰天也不能偷懶,蛻層皮事小,壞了興致可就有負無垠美色與營造者的用心了。 按說廈門本島和金門面積相仿,除去壯麗的山海步道不論,五緣灣濕地公園、廈門園林植物園、忠侖公園,規模都大到足以走斷腿,就連小巧的海灣公園,景致也堪稱一絕。為什麼一個小小的島可以搞出那麼多公園綠地,還無礙其高樓大廈建設、經濟貿易發展?是吾人對「小」的概念有所誤解,還是自己的腿腳不耐走?手腕上的智慧手錶告訴我,日行2萬步、約15公里,消耗的卡路里約2隻炸雞腿;顯然忍住不吃炸雞,要比折騰自己容易得多。 眾所周知,建設易,維管難。在城市營造大量的公園綠地,以廈門市政府的能力、財力,俱非難事,但難的是如何讓這麼多的公共設施維持正常的功能、保有預想的效益,特別是還要在其中注入換位巧思,讓多數人滿意。例如:山海步道因為盤旋於山林,自然免不了救火設施,但突兀的消防器材不免殺風景;於是乎在沿途的休憩座椅下方安了消防櫃,步道下方布置消防管路,每隔幾十米腳下步道更有標註清晰可啟用的消防栓、火災應急及巡查布點,既澈底的做到滴水不漏,又能與環境充分共融。當然,最可親的還數太陽能智能座椅;此椅備有4個輸出端可以24小時給行動裝置充電,還兼有無線充電功能,健身、上網兩不誤;既要脫離塵囂,又想掛連俗世,現代人怎能不愛? 「良辰美景」自然與「清風徐來」最搭,可嘆的在今夏(廈),後一句純屬想像;興許是大樓林立,汽車廢氣、冷氣排暖,愈發助長了城市的「熱島效應」。想想,島鄉還不失為一處美島福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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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見您的風采
四十年了,您依然常存在我的記憶裡。 不堪回首的四十年前那一場慘絕人寰的空難,您就這樣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走了;走得那麼突然,那麼讓人措手不及,那麼讓人不敢置信,因為就在事發的幾天前,您才剛奪下金門地區中小學桌球賽教職員工組的單打冠軍,任誰都不敢相信,您卻就這樣離開您一生鍾愛的桌球,一生熱愛的教育工作,一輩子護育的莘莘學子。 我永遠無法忘懷,就在事發的前一年,我們同時參加同樣賽事,我生平首次僥倖贏了你,您以小跑步的方式,來到我面前,說出誠意十足的恭喜話,我當場靦腆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回以僥倖,僥倖!承讓,承讓!等到我於決賽中,一路過關斬將,僥倖拿下冠軍,在頒獎典禮前,您左腋下夾著桌球袋,迎向我道賀時,我的眼淚幾乎要控制不了了! 之後,我有機會到您曾當過校長的學校綜理校務,在兩任八年的任期裡,我號召您當年的子弟兵,每兩年舉辦一次以您為名的桌球紀念賽,記得第一屆舉辦時,您當年的舊屬、球友、學生,出席之踴躍,讓人記憶深刻。 因您曾在金城(中正)國小、國礎分校、金湖中小學、柏村國小擔任教職,所以我邀請賽對象,就以這四所學校為班底,只因國礎分校已走入歷史,所以改為邀請當年的校本部金鼎國小代替,而金湖中小學則改為禮邀金湖國小參加。記得當年應邀的貴賓很多,在我向副縣長等長官報告比賽目的與用意時,他們都覺得寓意深遠,是很有人情味與具有教育意義的活動。 當年是您大去的三十年後,也就是民國一○二年的農曆四月二十五日,我還在校長任內,當天上午,我率同學校同仁,還有您當年的學生,驅車前往您金城的老家,在您的神主牌前祭拜,當香煙繚繞,我在向您傾訴時,我相信您必已收到這些祭拜者的信息與思念,如您在天上有知,應該感到欣慰。 您當年在柏村教過的四大金剛,除了一位在台灣以外,其他的三位,在金門都有很好的發展,他們在職場上的傑出表現,個個受人尊敬與讚揚。 今年,是您離去的第四十年,我雖已退休近五年了,但仍偕同現任校長等同仁,再次前往您的老家祭拜您,接待我們的是您的公子、女兒、女婿,看到他們對您的禮敬,看到他們對您的懷念,同行的人都深受感動。 四年前,我因參加柏村國小一甲子校慶,而跟您的兩位公子結緣,我們之間常有line往返,當我得知其中的一位公子,已榮陞為某知名公司的負責人時,我的激動是筆墨難以形容的,他跟我說:「校長,這是我一點一滴,辛勤工作,努力了三十年的結果。」我相信天道酬勤,只要辛勤工作,誠懇踏實,上天不會虧待我們的。貴公子是一位非常低調的好青年,能有今天的成就,那是他應得的回報啊! 四十年,時間不算短,幾乎是人生的近半輩子。但時光的快速流逝,卻沖淡不了金門人對您的記憶。您那永遠清清爽爽的一身穿著,留著親和的西裝頭打扮,永遠充滿朝氣迎向每一天的自信,必將深植每位您的親朋故舊的腦海裡。 希望十年後,二十年後、甚至是三十年後,我依然能偕同想念您的人,到您老家向您致上最敬禮。最近是端午時節,每逢佳節倍思「師」,您雖沒教過我,但在我卑微的心目中,您就是我的恩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