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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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偶然留墨痕──仙山樵夫陳昆乾書藝返鄉展
「偶然來到人間一遊,不小心留下雪泥鴻爪,這純屬上帝旨意。而宋朝蘇軾〈和子由澠池懷舊〉一詩前四句:『人生到處何所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卻做了最好的詮釋。」─陳昆乾《仙山墨痕‧陳昆乾書法集》(2011年10月) 記憶中的一個畫面。一九九三年秋天,我在戒嚴、軍管時期創辦的社區報、民間習以「地下刊物」相待的《金門報導》走過解嚴前後、邁入第四年了,長期身處在衝撞威權體制,激情與恐懼、不安交雜的氛圍裡,加上發行刊物的財務窘境,我已萌生著鳴金休兵的退場念頭,一群鄉親、義工們卻以金馬甫告解嚴,面臨社會轉型的震盪、陣痛,此際更需要獨立媒體發揮監督力量,要我繼續掌舵撐下去,乃於十月二十五日,在台北市羅斯福路三段一條巷弄內的《金門報導》總社所在,發起義賣活動,李錫奇親自扛來一件《遠古的記憶》漆畫及四幅《時光行》版畫,王水衷帶來一件清代古瓷,呂鴻盛送來一尊尊自行研發創作的風獅爺陶藝,陳昆乾、洪啟義現場舞墨,金馬立委陳清寶、曹爾忠,民主運動夥伴翁明志、曹原彰、董志謀、許少昆,甚至與《金門報導》立場對立的《金門日報》社長楊成業也趕到,一、二百人,為持續一份民間媒體,突兀地站在台北街角喊價義賣。 那是怎樣一個時代、如何一個充滿改革熱情與爆發力的環境?當年,所有與《金門報導》產生聯繫的人,多被軍管當局視為與威權體制對抗的隱形「黑名單」,當過金門莒光、中正國小校長,時任台北市教育局督學的陳昆乾,算是軍管環境「扶持」的教育之士,竟敢攜來硯墨、紙筆,揮寫書句義賣支持一份軍方眼中釘的「地下刊物」。 自號「仙山樵夫」、「仙山居士」、「太武逸士」的陳昆乾,不惜自降職等,從意氣風發的金門來到從零開始的台灣發展,至一九九三已十三載了。那一年,五十開外的他,書法作品入列河南陳州伏羲碑林、河南開封市中國翰林碑林、中國海南天涯海角名人館,亦登錄河南美術出版社的《中國當代書畫名人大辭典》,並應邀為林青霞主演電影《笑傲江湖:東方不敗》片頭題字、舞台劇《暗戀桃花源》原聲帶題字。陳氏,堪稱名重兩岸一文士。 書藝高強的陳昆乾,挺身而出與反戒嚴、反軍管,要民主、要開放的家鄉媒體同一陣線,又選擇以書藝作品柔性發聲,那麼,他的內心世界必環繞著亦狂亦俠亦儒亦溫文的人格特質。 陳昆乾當場揮寫的十幾件作品,全數被典藏,我獨私藏一幅以「樵夫」落款的行書〈樂在讀書〉,將之掛在書房一角,從此伴我在異鄉讀書、寫作的歲月,那個「書」字寫得就像一隻啃書的「蠹魚頭」,每讓我心領神會。 樵夫出仙山。那一次義賣活動結束後,陳昆乾又回歸都市叢林隱士生活。有將近十年時間,我無緣再見其人其作。 再遇陳昆乾,二○一○年教師節前夕,我前後主編六年的《金門日報‧鄉訊》已進入最後演出階段,重返二十年前來過的永和勵行街,採訪這位跨越金台、歷四十三載公僕生涯的教育家,完成了〈美術獎剪報 牽出38年後師生會〉專題,以及〈陳昆乾 仙山居士出江湖〉、〈陳聖騏 鍛鑄出視覺工房〉的父子同台人物報導。 《鄉訊》的專題與人物,果真引出了「仙山居士出江湖」,陳氏的門生故舊,一一登門造訪老校長,金門書藝界也再次注意到這位「東方不敗」,一年後,終促成了陳昆乾《仙山墨痕》首次返鄉展及首冊書法集出版,九七高齡的書法國寶、國家文藝獎得主張光賓還痛快淋漓磨硯為其首展題寫「仙山墨痕」,書道老友、台灣國際書法聯盟會長陳嘉子則一筆到底題賀「依仁遊藝」。 從「仙山樵夫」、「太武逸士」到受洗後的「方舟」,陳昆乾的書藝作品始終保持著蔡明讚所評賞「字勢豪縱中散發一種澹蕩與恬適」的逸士風格,也印證了他「一個人要澹,澹才能使身心歸於靜,而只有靜方能悟道」的書道觀。 金馬解嚴十九周年前夕的今天,《仙山墨痕‧陳昆乾書法展》就要在金門文化局登場了,以「塵世偶然留墨痕」游藝墨海自況的陳昆乾,東方不敗一墨癡,卻必然為這座島嶼留下一筆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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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賽德克.巴萊」之前
耳聞金門即將能看到電影「賽德克.巴萊」,十分的期待。但事實上不久前,我已忍不住先看過了該片。姑且不論電影的拍攝及製作過程,魏德聖導演所展現的毅力以及演員們的辛勞令人讚佩,也不管電影場面的壯闊或是內容的細緻。最打動我「個人」的卻是本片所帶給我精神上的共鳴,在此強調「個人」實在是因為每個人都會有不同角度與領略。 片名「賽德克.巴萊」是該族語言中指通過族規考驗的年輕人,亦即「勇士」或「真正的人」。而魏導選擇了「真正的人」一詞作為該片的sologan,不獨為了避免原住民對「勇士」一詞的爭議,更重要的是透過這一影片讓人思考,甚麼是一個稱為「人」該有的根本。 內容中表現了日本人對原住民的皇民化策略,試圖透過教育與物質生活,改變並利用台灣山林的資源。甚至理所當然的以為「日本人的生活才是文明」,作為統治者讓自己的「子民」生活在他們所定義的「文明」是一種恩澤。面對族群或文化的滅亡,劇中莫那魯道的抉擇是苦。以莫那魯道為主角,不在於他反抗日本入侵的這場戰役,真正的意涵應該是它所代表的「文化象徵」或者說「賽德族的圖騰象徵」。以此為基礎,魏導在本劇中反覆論述一個精神,究竟「人的本質」是甚麼?作為一個人難到僅僅只思考「活下來」而已?而作為一個民族,求的只是「種族的延續」嗎?很現實的,這是作為族人精神象徵的莫那魯道所無法規避的課題。 這部電影也讓我領悟到,面對日本的「硬武力」入侵,原住民們無法招架但卻也明白的知道自己的文化正逐漸失去。故而對於象徵文化的「祖靈獵場」,有著堅決守護的決心。可是想想我們當下的處境,何嘗不也是如此!面對物質經濟的「軟入侵」,我們不僅無法招架,甚至無有所感。或許現在的我們真的比過去擁有了更富裕的物質生活,但內心可曾踏實過?而這樣的感受,在我那些疲憊的台灣友人身上看得最清晰。朋友當中有已經小有事業,也有至今仍是茫然摸索著未來,但眼神中不再有光芒則是共同特徵。即便大夥侃侃而談歐債風暴對景氣的影響、中國崛起與危機,或是公司及和自己產業相關的訊息,但總缺了甚麼?後來才發現,唯一最缺的是:對自己的了解。在追名逐利和載浮載沉的現實生活裡,人很容易忘掉自己是「人,真正的人」。 相同的,面對經濟發展的大旗,屬於金門固有的優良生民文化也正在消逝而我們並不自知。我們不必像賽德克族般的壯烈,所需要的只是在舉著經濟發展大旗向前邁進時,每往前一步都曾深思過對金門日後的影響。當每個發展的負面都被隱瞞或輕忽時,我們就得好好的檢查審視之。怎樣的條件是一個「真正的人」該擁有的?每個人心中自有一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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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的孝親
近代的許多金門人,是流浪的、離鄉背井的。為了工作,為了生活,為了追求人生的理想,長年旅外。還有,為了醫療。最近我媽生病,更令我強烈感受到,一股股金門人的漂泊流離感,以及孝親的無力感。 我媽八十多歲了,雙膝疼痛之苦,今年尤劇。她生活的焦點,彷彿全擺在兩個膝蓋的疼痛上。今年,疼痛更烈,舉步維艱。直到跌了一跤,才痛下決心,動手術裝人工關節。是金門人堅忍不拔的個性,使我媽硬撐到最後一刻,才肯俯首。 從我媽住院動手術,我更深深領教到金門人許多的特質。譬如,平時省吃節用慣的我媽,住院的每一分錢,都要計較。我們做子女的,只好「白色謊言」一番,把一切推給健保。說大部份的醫療健保都有給付,懇請安心養病。我們金門人,真的,要學習放開些、豁達些!人生嘛,健康勝過一切,該用就不要省! 媽住院這三個禮拜,我們做子女的心比媽的身更痛。大家各有工作與家庭要忙累,卻都能抽空探望媽。連在金門的弟弟和弟媳,也請假趕來。金門人的孝心,再遠的距離都無法阻擋的! 這些日子,是我們散居各地的兄弟姊妹,相聚最常的一段時光。媽的病,拉近了我們家人的距離,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爸離世後,我大哥和大姊,在我家困難時,總是扮演安定的角色。棘手的問題,幾番探討,他們都會做出最明智的決定,展現金門人最果斷的個性。 這幾年,明顯發覺我媽老很多。老,是另一個世界;我媽,緩緩步入那「另一個世界」。飽受長年糖尿病的折騰,再是雙膝的疼痛與手術。晚近,雙耳重聽的程度,幾乎惡化到活在自己的世界。與外面世界築了一道牢固的牆。要為媽配副助聽器,還要說服金門人捨不得花錢的個性!上一代的金門人,實在是窮怕了,每一分錢都花得好掙扎! 老是條不歸路。我們做子女的,再忙再累,都想盡辦法,讓媽老年的日子,過得順暢舒適些!金門人,在離鄉背井的現實下,孝親確有些不便和壓力。但是,金門人的觀念是很傳統的,尤其是孝親這件事。 出院復健中的我媽,身軀越瘦憐,步履更滯緩,每天,沉默多於言語。做子女的,總希望能多陪伴她,好讓這盞微弱的燈,能多添些光和熱。持續照亮我們全家,照亮我們金門人孝親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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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為明天作預備
生命中的偶然與巧合,如此神奇的運轉,點點滴滴交織各種聲音與色彩,我在期間遊走,設想未來的路。走進一個展場,像走進一場縱橫交錯的棋局,每一步皆牽引著日後的整體規劃。每一粒棋子,都是一個微形世界,無所謂得失,因為更長遠的路等著架構一個新未來。 前往廈門參加文博會龍山分會場暨海峽創意生活節活動時,金門特產業的心情是充滿期許的,初涉商展的我對一切充滿驚奇,兩岸迥異的作法風格,讓我見識速度與決心如何緊密環扣著現實世界。 雖然會場整體規畫架構時間不足,導致我們佈展的空間設備也不夠週全,但大家仍七拼八湊的架構一個攤位的基本陳列。因在碼頭巧遇而成為我的新搭檔的同窗好友,在大陸已闖蕩十多年,看盡一切人情冷暖的他說:「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這論調深獲我心,在接續數天的商展中我也以此論調支撐著一切偶發事件與變數。我發現自己努力衝刺的背後有一股奇特的浪潮在推湧著,那力量來自理想的堅持以及對美夢的信任,所以我無所畏懼也不擔心眼前突然迸發的難題,只求自己可以一件件解決。同窗好友在出錢出力協助處理商展的疑難雜症時,不時提醒我夢與現實的距離,他希望我在熱情付出時也清楚看清兩岸的差距,包括注意文學藝術與商業競爭互撞時該注意的協調發展。 商展開幕這一天,「千人生態慈善晚宴」是重頭戲,金門特產業在考慮是否參加時,也十分關心餐宴時「金門主題館」是否能同步開放自由銷售。為了爭取「雙贏」的空間,我和同窗好友三度與主其事者溝通,因為當晚的千人生態慈善晚宴是擺在活動空間居中的一棟建築,與位在右棟的「金門主題館」有一扇鐵門相連,我們一直期望那扇鐵門能夠打開,讓人潮互流,讓業績湧進來。 商展第二日,一早我和同窗好友趕去碼頭補貨、提貨,除牛肉乾之外,好友也帶我去載回一車的酒。因為是高單價的酒,一瓶也不能少,後來我們每日都得熬到商場結束、成為最後一個離開會場的人。這一日,文創園安排了夜間的「奧金杯泳裝模特評選賽決賽、頒獎儀式」節目,千羽、好友和我不但完整欣賞完整場秀,也多賣出三瓶酒及數包牛肉乾,這晚深夜回到住宿的旅館,疲憊的我心中仍充盈著喜悅,因為努力的背後有一些甜美的故事正在發生,那橫跨漫長時間的劇情,讓人不得不認同──相信一切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三日,我們為了同時行銷更多項單品,特別將金門特產整合到靠近主建築中心的T台秀旁邊,力圖以最有利的位置爭取較大的商機空間,能夠「堅持到最後」的廠家臉上都交流著「同進同出」的微笑,彼此餽贈互送自家的商品,所以這天我在商展會場吃了黑蒜頭、喝了咖啡、擦了一條根藥膏、嚐了貢糖、拌了麵線醬、吃了寶柚果……而同窗好友則在咖啡裡滴了幾滴金門高粱,他說這樣會更加美味。 但願下一次前進大陸的商展,「金門主題館」可以擁有更好的發展空間,但願我也有所進步,可以協助更多,就像同窗好友說的--相信一切將都是最好的安排,讓我們永遠為明天作預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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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門
捷徑,現代人總是喜歡捷徑。那代表著眼光精準、聰明過人與反應快捷,更是一種效率或是節約的表現。在只以勝負論英雄的現代,捷徑往往代表著勝出的門路;而對應著:君子行不由徑的教誨,就顯得古訓有些迂腐又愚昧了。 譬如他辦公所在的前後兩個門,通常大門常開,等著洽公的人;後門卻像現在流行的「小三」,經常關閉,擺著一副不准通行的樣子。幸好,門前有個小小的告示:Authority Only:按字面解釋就是僅供有權責的人使用,換成中文就是禁止通行的意思。於是,經常上著鎖的後門,就變的彷彿有了法理依據。 只是,那同一間辦公室裡的人,卻都配著後門的鑰匙。順路是好聽的藉口,習慣的抄捷徑、走小門,才是真言。因為計算過,這樣子的捷徑比走大門快了五分鐘。儘管後門有些偏遠,有些隱密,卻隱密不了貪圖便利的人性。 直到有一天,他站在漆黑的後門前,掏出了鑰匙、插入、轉動,沒有聽到開啟的響聲時,他竟愣在現場。「糟糕。壞了!」是第一個心中響起的驚嘆。「誰弄壞的?」是繼起的第二個疑問。又試了幾下,確定了:「門鎖壞了。」 無奈沮喪與挫折,他覺得今日還沒起跑,就輸了,而且輸在起跑點上。他不情願的退出後門、退出了捷徑,轉入大路,多走了十分鐘轉入大門。一整天,他都想著:原本還是好的門鎖,怎會壞了?是誰在惡意破壞?是那位作事莽撞,經常做錯的小李。是那些沒有鑰匙可以自行進出的某甲。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至少要有一周叫修、換修的時間,意味著要多繞道五天的磨難。 只是他沒有說話,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一句都沒說。因為長久的經驗讓他知道,做了不是自己權責的事,就是越界;越界就是犯規;急公好義不一定是好人,卻肯定是雞婆;他只有在焦慮中靜默忍耐。 焦急卻像逐漸煮沸的水,一天又一天。終於,他裝著若無其事問著旁邊那位會奉承、會拍馬、會見風轉舵、會送禮走後門的同事:「後門的鑰匙,好像壞了?」他小心的隱藏著他的不屑,把語氣講的像是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 「其實沒壞。只是有些鏽蝕。」 那位同事帶著驕傲的語氣回答:「我只用潤滑油噴了一下,就好了!連修都不用了」 「好了?」他有驚訝,更有些高興的直呼:「太好了!」只是,他更有些羞愧。他想到了一句閩南語,爛(懶)馬也有一步踢,就覺得再壞的人也有好的一面;而好的人或許也有讓人難以通過的後門。 他彷彿看見了自己也有一扇陰暗的後門,透著絲絲寒潮腐壞的臭味;不自覺的他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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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度
「態度決定高度(The attitude determines the altitude)」態度與高度只差一個字母(從t變l),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卻又緊密相依。林啟禎/成大醫學院教授 兒子甫上國一,學習環境的改變,不論是家長或學生,都要有一段調適期。比如說,動態學習的機會增加了,不時得換跑個別的專科教室;更比如,課業更加繁重了,內容不但更艱難了,老師們似乎也更重視成績。 重視成績絕不是件壞事,老師們的教學績效泰半表現在這上頭,雖說現在學校講究五育均衡,卻不是所有的老師都能具備這樣的心態,單就各學科老師對孩子平時成績的考評,就能區分成以下幾個類型。 甲老師在課室上常說:「不要譏笑成績差或資質差的同學,人沒有一輩子都是資優生的;人生的機運有好有壞、有高有低,太過於執著學習分數,反不利於人格的健全發展。」因此,平時考分數好不好,反倒是其次了,作業有沒有交,上課態度、進步狀況及同儕的互動等,反而是老師考評的重點。 乙老師在課堂上習於照本宣科,不太關注個別學生的學習情緒,習慣以分數論高低;平時考評也以幾次隨堂考分數平均數為主。 丙老師會依學生資質分為幾個區塊,每個區塊的起始分數各有差別,依據學生的個別學習態度及繳交作業情形,考評給分。 俗話說:「一樣米養百樣人」,龍生九子也各有各的命運。孩子在學過程中會遇到那一類的老師,事前無法預料,事後更難挑剔。我以前上國中時,是照著成績線的落差挨板子;前段生九十分、中段生八十分、後段生七十分等,板子挨多了,好像也沒變得比較聰明,反而會耍小心機的去預測考題、背答案,甚至是作弊。 廣達董事長林百里日前語出驚人直言,「我超恨台大電機系,念書如同念聖經」,並痛斥台灣的教育方式有問題,教師應扮演解惑的角色,鼓勵學生創新,不該是死讀書及格就好。他還反諷地說:「我讀書讀不好,所以我才會成功。」 對於林董事長的見解,有人贊同,有人不以為然,但其恨鐵不成鋼的用心,多數人是可以感受得到的。有時候會反思,在課堂上學到的知識,能成功運用在職場上的,真的無幾,但老師以何種高度指引孩子的學習,卻是終身難忘、無窮受益的。 因此,我們要教導孩子的,似乎不在於分數代表的意義,而在於什麼是他可終身奉行不渝的學習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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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家樂逍遙近鄉情更却
對於一座小島而言,年輕人離鄉背井找尋出路是常有的事,五六年代以來,地區青年常將台灣視為夢土,並由異鄉成為原鄉,熱情的火焰賦予福爾摩沙一個新義,「投筆從戎」也成為遊子負笈台灣的選擇籌碼之一,「離開或者回來」則成為年紀漸長後常見的思考方向。 當年,諸多學長抵達鳳山黃埔湖畔後,夜深人靜時,思念家鄉親人成為嚴格軍事訓練下重要的慰籍。少年時,一心想往外跑,由士校到軍校,除了可以免費讀書外,多少還帶著少年叛逆心態,然而,脫離母親嚴格的管教,投入一個革命基礎訓練的搖籃,竟然是個更為艱苦的成長環境,所幸的是這個環境背後還有如同親人般的革命情感在支撐,同鄉學長如兄如弟,永銘五中,終身相隨。 下部隊後,雖然前往馬祖服務,卻一心想調回金門,一年半的光景,由馬祖到新竹,由田中到金門,我初次回金門的駐地是東堡溝,一個幼時常陪同母親造訪的娘家所在,每當我半夜巡視各陣地時,半路中總會橫越一些墳塋,常會想起小時候,陪同母親耕作下田回家,路過外婆墳墓前,就要駐足哭泣思念一番。東堡溝的夜晚,竟是我重新認識家鄉的開始,同時體認到「沒有母親,就沒有原鄉」。 外婆早逝,母親幼年並沒有享受到太多母愛,而我擁有雙親豐厚的親情,卻不懂得珍惜,一心想躲避父母管教,下部隊後,想起父母年紀漸長,我怎可再任性?東堡溝的夜晚,勾勒起無限良知,長年時光,我都以立志留在金門服務為最大目標,期能彌補人子之失於萬一。只是事與願違,基層連隊的幹部歲月,並沒有太多時間去盡人子之孝,短短幾年,父母相繼離去後,竟成為我留金歲月裡最大的痛楚。 金門是我開啟軍旅生涯的原點,大半時光留在家鄉服務,祇因為周末放假都可與親人共度時光,英明的長官認為我已「享受最大福利」,所以職缺都禮讓給學弟,我卻不以為忤,公事上,該盡的本份都盡到,始終以照顧到家園為重心。退伍後,大部份學長都定居台灣各地,我仍然選擇留在家鄉,「回來金門」堅定的成為唯一選擇。 筆名浯客的許學長,長年居住桃園,令弟洪騂則一心想回金門服務,詩作《離開或者回來》詳細描繪遊子期待返鄉的心情,祇可惜,這樣的史學博士未能根留家鄉,只好追隨金門先賢蔡廷蘭,遠赴澎湖成家立業,在居民先祖源自浯洲高達八成的菊島,再增添一支新脈。戀戀金門,有的親人事、有些思地物,濃郁情誼竟是這座島嶼最大的資源。 少年人滿身理想,喜好冒險患難,總以為遠離家園樂逍遙,年紀漸長,許多人才願意選擇返回家鄉,「離開或者回來」?人的一生,不過是與故鄉在捉迷藏。退伍後,我選擇繼續定居金門,初期頗感有些近鄉情却,某位鄉親頻頻好奇相問:您為什麼留在金門?溫馨的家園,敦厚的鄉誼當是我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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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之島
金門島有詩,從恩主公大唐陳淵牧馬金門開始,他把馬匹帶來浯洲場豢養,也把唐詩帶來金門養殖。金門有史以來第一首詩,陳淵的詩〈和善山院〉,又是詩酒交關,一瓢飲,忘情於榛林草莽。聽說陳淵養的馬每一匹都會唱唐詩,寶馬嘶北風,搞不好我是陳淵手下的一匹黑馬!看我的馬臉就知道,我馬不知臉長!榜林三個寫詩的人「許水富、呂紀葆、徐心富」最新詩作聯合發表會。金門的秋天很詩情,我也很激情,所以在這個盛會上,為這三個老朋友,我用古調吟唱了唐詩宋詞助興!我吟兩首唐詩: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李白〈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我唱一首宋詞,辛棄疾〈破陣子〉。榜林的天空吹起一陣濃濃的唐宋古風,在清秋的枝柯顫動,雲舒雲捲,暢懷自適,自我感覺良好! 金門樂府團長陳秀月主唱李白〈將進酒〉,古詩填古譜,南管古樂伴奏,其中我以笛子悠悠伴著細訴幽懷,與爾同消萬古愁;另一曲南管演奏〈棉搭絮〉拉開了「榜林三個寫詩的人新書發表會」的序曲。管管即席朗誦許水富的新詩〈詩聲〉短句八則,每則兩句。聽管管嘶聲滄然,抹一把老臉,滄桑已無淚,演活了新詩。三位主角詩人各自詮頌自己的新詩,許水富朗誦〈美麗〉,他返鄉的次數頻繁,高粱洗不清,還是有風塵,塵飛故土;呂紀葆(寒川)朗讀〈父親的嘆息〉,寒川五歲就離鄉,幾近半個世紀才從新加坡返鄉,是蹣跚的鄉愁拖慢了腳步。一潮水,漸漸無惡浪橫路打劫,可以朝去晚回了;徐心富朗誦〈是誰深夜還飲酒〉,高粱酒香鬥酒拳,寶一對,哥倆好,飲落去!杯聲拳聲雜遝,片段軍歌,片段民歌,英雄把酒,年少壯志,酒未開瓶,吐露幾分壯懷。徐心富是末代陸軍藝工大隊的大隊長,除了書畫創作外,精於說學逗唱,讀寧中時就演過話劇,所以把詩唸得有聲有色,唱作俱佳! 唐詩宋詞吟唱,我準備了三十多年,直到今天才有機會,把我的第一次獻給榜林村,可見在金門做一個行吟詩人是多麼的寂寞,好漫長的等待!還好我不是一個詩人,不像可憐的三閭大夫屈原,澤畔行吟,懷沙投江,但我不再是沉默的離騷!我搞了大半輩子的美術,妄想成為一個畫家,在金門做一個畫家那是更寂寞!環島北路是我的「詩路」,每天從金城開車到沙美上班,由於前個晚上都喝多了,早上起不來,每次都要飆車去學校趕升旗。到了放學,第八節課是我留在美術教室創作的時間,伴我畫畫的有電視,從歌仔戲一直聽到京戲,偶而還可聽到黃梅戲,總是全校最後一個離校回家的人。從沙中退休,一霎眼25年「詩路」也告別多年了!那時,每天傍晚輕輕鬆鬆載著夕陽,揖別厲王宮,乘風過榮湖,揮別太武山的雲,拜別設帳中蘭教書葬此鄉的先祖,掠過蔡廷蘭題聯的貞節牌坊,心臨瓊林,穿后盤,過頂堡…,大小聲吟唱我的唐詩宋詞,一路嗨到家。 這麼多年,在金門遇到會唱古詩的只有倪振金、李榮團兩人,奇才大師會用金門調唱詩,我老是學不會,現在也少有機會在一起飲酒酬唱。古詩格律苦推敲,我做不成古詩;做新詩又無方,意境難伸,我費盡心機拙於成詩。思詩灞橋驢子背上,偶能在車上創出一二佳句,是意外的收穫。在書畫創作中,同樣面臨的疑問,傳統是包袱抑是寶庫?面對現代新舊的取捨調撥,煞費苦心!落入新舊文學雜混的尷尬狹縫,每次都自嘲一肚子不合時宜,喜歡自我作古,彷彿生在一個錯誤的年代。因為住在佈滿詩絲的島,我學做新詩也是最近的事,許水富、徐心富這兩個搞美術的不務正業,沒事害我有樣學樣,漸漸跟著誤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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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旅遊拾掇
旅遊是現代人休閒生活中的一個重要選項。我喜歡旅遊,經過幾次隨旅行團出國旅遊,雖然食宿、交通、景點都有人安排,但一般行程流於走馬看花,所謂「上車睡覺、下車尿尿,逢山找廟,上街買藥」,尤其導遊安排的採購行程,壞了遊興。幾經向有「旅遊達人」之稱的朋友討教,開始做有計畫的自助旅遊,享受悠閒,不受時間拘束,充分自主,可以深度遊覽,怡然自得的那份感覺,幾年下來,逐漸累積出外旅遊的常識和經驗。 退伍之後,曾經是夢想中無緣登陸的「故國神州」成為旅遊的首選,金廈小三通提供了便捷且省錢的渠道。預計以十年為期,走訪中國大陸的名勝古蹟,於今,行腳僅止於閩、粵、湘、鄂、江浙、皖、贛、川、滇數省,想要走遍大陸知名的景點,還差一大截。遊歷所及,對於華南地區與江南一帶的名山秀水特別鍾情;而川滇高原地帶,由於各民族的源起不同,復因生活環境的差異,各自發展出獨特的鄉土文化,形成絢爛多彩、千姿百態和多元文化並存的特色,這些鮮明的民族風格和地方特色,使川滇地區成為著名的旅遊勝地。特別是2002年,與好友三人進行長江大壩第一階段淹水前的歷史性巡禮,看到了氣勢磅礡的三峽及沿岸詩畫般的景緻,誠不虛此行。 「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旅遊的情趣除了可以豐富歷史、地理印象,增長見聞,更能從中領略人與大自然共存共容的道理。而不論跟團旅遊或自助行,難免有過一些不愉快的經歷,例如:2001年春,邀廈門親友二人同遊武夷山,當時景區不像如今那麼正規的管理,第一天用午餐時,在山區某館子,一行三人加三輪夫,點了四菜一湯,膳畢結帳,要價128元人民幣(當年行情價約四十元上下),取菜單細看,未列單價,而菜飯都已下肚,只能乖乖付錢。大陸景區用膳被敲竹槓的事,時有所聞,遇此情況,宜先看菜單,若未定價,則須逐項問明後點菜,以免變成「冤大頭」。 大陸景區還有一種現象,常有「免費帶路」或「低價導遊」的情況,自認已練就置之不理,按自己既定規劃的功力,但仍難免誤入陷阱。2007年秋,至江南一帶遊覽,某日在杭州開往西湖的公車站牌候車,雖然擺脫了「免費帶路」攬客者的糾纏,卻在公車上誤信一位看似純樸村婦之言,說在九溪站下車可飽覽更多勝景,遂改變至雷峰塔站的計畫,村婦熱心介紹沿途景色,不覺間來到了一個叫龍井村的地方,欲引我二人去朋友家「龍井問茶」,始意會是被誘來買茶,予以婉謝,該婦人臉露不悅之色,隨即消失蹤影,身處偏僻山區,時已近黃昏,若原路折返約需二小時,幸經村人指引,越過三個小山頭才到西湖環湖路,搭車返市區住處,有如歷險歸來,餘悸猶存。 旅遊大陸,遭遇的不愉快經驗不少,因此堅定了凡事按計畫,不輕易聽信「熱心人士」之言;而飲食或購物,則把握先問清楚價格的原則,以確保旅遊的平順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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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海外金門人定居的漁村﹕吉膽島
浮羅吉膽(Pulau Ketam),距離馬來西亞雪蘭莪州的外港---巴生港有12海哩,為該州最大的漁村聚落。該島的漁村是建立於紅樹林沼澤地帶上,也由於這特殊的生態環境,適合螃蟹生長,浮羅吉膽的馬來語即為螃蟹島的意思。 目前所知,最早在島上定居的是三名從巴生港口來從事捕捉螃蟹的海南籍漁夫(陳耀天、黃良深、嚴福秋),剛開始發現當地螃蟹產量豐富,便在此地捕撈,並將收穫以舢舨運送到巴生港口販賣。因和港口有12海哩之遙,所以便在島上蓋起簡易屋子暫居,並採購生活必需品回島上。久而久之就定居下來,且於1872年建造了一座小神廟來供奉海南人的昭應神位。 早期吉膽島以砍鹹水木(紅樹林)來當地樁,將房子高架於沼地,伐木材削成片做牆,並以亞答葉(棕梠葉)做屋頂,故早期此一形式的房屋稱為「亞答厝」。即使後來將亞答葉改為屋瓦,但高腳屋仍是島上建築的形式,以避免漲落潮的影響。 由於當地漁產豐富,也吸引了一些以捕魚蝦蟹為業的福建、潮州籍的人遷入。到了1883年左右,當地人數持續增加,開始有小商人在此買賣漁獲,免去漁民來往巴生12海哩之苦。至於其他商業,大約是1895年從金門人開始,其中黃成器經營金泰興為最早;之後,1920年張宗沃的金遠利、李炎良的金成興,以及盧尚城、李炎籠合創的金德利紛紛成立,掌握了島上的商業。 不同方言群的到來,使得它們分別組成公共性的鄉團組織,又稱「公司」(kongxi),其中在吉膽村熱鬧的東街、街場區、過港區等地興建「公司厝」(又稱綾厝)提供新僑暫時居住,直到成家後才搬出自立。在1900年間,光是海南人所建立的公司厝便有二十多座,人數約兩百人。 日軍佔領時期,由於馬來半島情勢不好,許多人避難逃到這個沒有日軍管制的世外桃源。當時吉膽居民利用海路,從泰國運送稻米買賣,糧食不虞匱乏,島上人口進一步增加。 二戰結束後,當地開始生產冰塊,以及出現了專門收購漁獲的魚商號。這些魚商利用冰塊來儲存漁獲,可保存較長時間,然後運往吉隆坡的市場。當時海南籍漁夫多賣給同鄉商人,因此吉隆坡的市場多為海南籍的魚商。另因攜帶錢財到島上交易容易受海盜覬覦,因此收購漁獲時採用魚商所開的單據來購魚,漁民可憑單領取款項。除了魚商號的出現外,冰塊代理商的商人也迅速致富,如海南籍的王兆松和龍歷儒等。 到1950年代,引進了日本引擎原子網等新的捕魚技術後,當地漁獲量大增,市場規模變大,吉隆坡的舊市場已不能勝任。怡保津的新市場建立,讓其他方言群的魚商有機會從事買賣,海南人控制魚量和魚價的獨大局面即不存在了。 1980年代左右,吉膽人口達到高峰,居民人數曾一度達到兩萬人,但因漁獲的減少,和政府有關捕魚法令限制的問題,所以造成許多居民遷居到其他漁獲更為豐富的地方,或是轉換職業遷移到內陸。島上約剩幾千多人,除少數從事漁業相關的人口外,其餘多為老人和小孩,當然近年來開始雇用印尼外勞,形成唐人頭家、印尼船員的情況。金門裔王木財所開設的木祭漁行,是現在島上數一數二的魚商,經營得十分成功。 在漁獲減少的同時,吉膽開始出現了養殖漁業,在政府的鼓勵下,吉膽海上出現了約30家的養漁和養蝦場,而商家也會到臺灣等地購買優良的魚苗。另外,吉膽島保留特殊的漁村風貌和新鮮的海產,觀光業的發展,是未來可以預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