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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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島拓殖的先賢:薛學翰家族三代事蹟
珠山有著近代金門「第一僑村」美譽,昔日菲島移民的史詩般事蹟,隨著僑鄉網絡的鬆動、菲律賓華人接受英語教育等各種影響,逐漸被遺忘。然而這些大歷史及小故事,卻是值得被研究及書寫的。 薛學翰是目前已知最早到菲律賓的金門人之一。1856年,他來到棉蘭佬(民答那峨,Mindanao)北部的城鎮依里岸(Iligan, Lanao)經商。1880年,他的兒子如阜與侄子如岡,連袂與薛芳邑、芳城兄弟跟隨其腳步南渡,落腳中部的宿霧(Cebu),合組豐成行,經營苧麻、椰乾、土產,配銷歐美,逐漸致富後,並購入五艘客貨船,川行菲律賓南島各埠。之後,薛如阜退休返鄉,由長子永栽任總經理,生意愈發興旺。薛永栽也匯銀到金門,一方面協助親族開當舖,一方面也捐獻建設珠山。經過三代人的努力,薛家在宿霧、依里岸建立了頗具規模的貿易版圖。 不過,在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全球經濟遭逢不景氣,當時作為美國殖民地的菲律賓也不例外;加上豐成行的輪船遇到颱風,不幸沉沒,豐成行只好收盤。永栽先是攜眷返鄉,安頓好後再回菲謀生,力圖東山再起。承西班牙友人之幫助,擔任沓苗加禮拉公司的拉洛輪之押船員,負責將貨物載到菲南各埠買賣,並從各地收購土產到宿霧。永栽本來就對這些航線與港埠非常熟悉,因此工作得心應手,收入漸豐,並逐漸買回一部分昔日變賣的店厝。另一方面,他也寫信回金,告訴太太林寶鏡經濟好轉的情況,並增寄家費,且吩咐奉養父母、教育三男二女事宜。 但是,命運折磨著這個華僑家庭。1924年5月15日下午拉洛輪由哥良武岸載送了大批木材往依里岸的途中,不幸失火。船長命令所有船員放棄輪船立即逃生,然而永栽卻折返房間取重要文件與現金,最後才跳入海裡。當時船上有一位美國退伍軍人在輪船沉沒前,將船上木材及柴板投入海中,讓船員及乘客可以在海中抱著,爭取逃生機會。永栽本來在海中靠一塊柴板浮著,但他看到一位孕婦抱著一個幼子,在海中掙扎,於是將自己的柴板給她,救了三條人命。自恃是游泳健將的永栽,卻被無情的海水帶走,得年僅39歲。依里岸的親族薛芳耀、榮錫等人聞訊,租了小船、帶著煤油到海上,徹夜尋找,但連遺體都未尋獲。這位婦人的孩子,長大後成為名律師,他的母親每年5月15日都講述這個捨身救人的故事,並和他一起紀念薛永栽。 失去丈夫的林寶鏡,在珠山擔負起薛永栽未竟的責任。她到私塾教課、替人寫家信、做些手工藝以貼補家用;同時,她熟捻中藥材的精製,特別是祖傳的喉藥最為出名,在當時的金門幾乎無人不曉。這些點點滴滴的收入,栽培薛長安、長沙、長興、新舍、新吟等兒女先在珠山小學就讀,畢業後再赴廈門中華中學、集美學校深造。其中,出生於1908的長子薛長安(字承平)在中華中學畢業後,與畢業於集美高等師範的姨表妹林閨秀,返回珠山學校任教。薛長安擔任校長,林閨秀擔任教員。兩人志趣相投、日久生情,1927年結為連理,之後並育有六男三女,祖安、祖彬、祖榮、祖德、祖源、祖國、麗娜、麗華、麗珍。 而1928年,薛長安奉母親之命,離開金門再赴菲島謀生,希望能夠重振父親的事業,並得到更好的經濟收入以贍養家族成員及分擔一些弟妹在廈門念書的費用。然時過境遷,加上長安沒有相關經驗,自是難上加難。他必須走自己的路。關於薛長安,則是另外一個精彩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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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無常為常
1994年清明節前赴大陸探親,順道前往江南上海、蘇州、杭州等一帶各大美景遊覽。在杭州時下榻環城西路的望湖賓館,次日早晨飯店送來地方報紙,報頭下刊出斗大標題寫著:「淳安縣千島湖,發生旅客遭洗劫燒船事件!」仔細看看內容報導,竟是24名來自台灣旅客及8名大陸導遊、船工,在當地遇到盜匪搶劫;不幸的是歹徒為掩蓋犯罪真相,在行搶過程中,放火將他們在船艙內活活燒死,以達到毀屍滅跡的目的,這起謀財害命事件,轟動當時兩岸人民政府,被稱為千島湖慘案。 自大陸探親回來,對千島湖事件起了一些心頭上的罣礙,或許這一批罹難遊客,我們曾經在遊西湖搭乘不同的船隻,有過會船或者擦肩而過的瞬間。而且台灣遊客的言行舉止是很容易辨識的,遊人如織的西湖,似穿梭般豪華畫舫,不時傳來台灣流行歌曲的卡拉OK聲音,雖然稍嫌喧嘩吵鬧,也有一份身在異鄉,格外親切的心情觸動。 不久之後,大陸親人申請來台批准,我從台北到桃園國際機場接機。但是到達入境大廳時,突然被眼前的一幕震驚,流動的人潮都停止腳步觀看,緩緩走進來一群數百人披麻戴孝,或者素裝、黑衣的男女老少,隨著和尚誦經、道士手持帝鐘搖鈴及招魂幡引導,有人撐起黑傘,有人雙手捧著遺像或骨灰罈,不時傳來陣陣悲愴的哭泣哀嚎,頓時整個場所像出殯的靈堂一樣,聽聞事故者莫不鼻酸而心生憐憫情懷。原來同年的4月26日,由桃園國際機場飛往日本名古屋的華航班機,搭載271名乘客及機組員,在名古屋機場降落時墜毀,造成264人死亡悲劇,僅有7人生還,是台灣航空史上傷亡最嚴重的空難,他們是罹難者的家屬,專門按照台灣傳統習俗來機場接回亡靈。其中有一位遇難者,之前3月底預計參加千島湖旅行,因為臨時有事而取消,因此逃過大陸慘案一劫。家屬在慶幸之餘,再度幫他安排前往日本慶祝,沒想到冥冥之中的定數,還是無法逃過死劫,最終出現在名古屋空難的死亡名單之中。 若干年後,1998年2月16日,中華航空公司一架由印尼峇里島飛往桃園中正國際機場的班機,降落時因為高度過高,機師執行重飛時操作失誤,致使飛機當場失速,撞擊跑道旁的圍牆,最後衝出馬路後發生爆炸,空難中機上乘客與機組人員共196人全部罹難,並波及到馬路上的民宅和汽車,造成地面上無辜6名人員的死亡,此次重大空難稱為大園空難。 那一年夏季時,在後豐港海岸,竟然發現隨著海水浪潮,漂來一塊有華航標誌的座椅板;這一水之隔,千里之外,橫渡跨越黑水溝,到達金門海域,跟生命的開始到消失一樣無著落處,繼續向四面八方浮動漂流。 幾起事件,傳遞著自然循環的規律,啟示生命無常方為常的智慧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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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鄒佳哲說畫續篇
那一天,國父紀念館的德明藝廊有一群專注的觀眾,傾聽畫家在說<長日將盡>這畫,畫中的老太太在橋邊賣她最熟悉的鹹菜,有點像是鄒佳哲一大早在淡水街頭幫人畫肖像,期待客人。說人如果太樂觀,會有些幼稚;若太悲觀,日子又過不下去;最好是悲觀後,有樂觀的結果。告訴自己只要熬過去,終會看見光明,所以,他在畫中後頭畫一個亮點,自許日後成為優秀畫家。 指著<無聲的等待>此畫,說2000年他尚未就讀師大美術研究所,有一天到東北角的小漁村,想到自己只是愛繪畫,也不曉得日後將走向那裡?在漁村看到在灶間等著起灶火的婆婆,聯想自己的人生彷彿困守在此,前面沒有出口,後面也沒有退路,不知何時才會遇到伯樂。自言,他的畫與其說是在畫人,還不如說是在畫自己內心。希望大家看他的畫,能理解。 2012年畫了<街角遇見哲學家>這一糸列,畫中人其實是龍山寺或淡水的遊民,這些人好像是小說中的哲學家,在他眼裡,街上的遊民長得很像哲學家。走到<故鄉的微笑>畫前,說2000年,他到嘉義新港參觀藝術季,看到這位阿嬤就畫了下來,很多人說看到畫中阿嬤,彷彿看到自己阿嬤,雖然所畫是具象,但他所要傳達的是共相。他說藝術創作的目的,不在精確複製影像,而是以繪畫的方式讓它重生。 2016年,他到金門住在瓊林村,心想金門到底有什麼特別美的地方,覺得金門有三美。一是有漂亮的生態,生態有很多人在畫,有不少攝影師拍了美麗相片,例如拍攝鳥類。二是有閩南建築和洋樓,這些風景也有很多人去寫生。三是有豐富的人文,他來自於街頭,想用他最擅長的方式-畫人像,來描繪金門。看到金門有很多漂亮阿嬤,他請大家欣賞壁上人像,指著其中一張,說這是他在駐村結束後,回台半年,將所繪肖像翻了一番,找出一位金門阿嬤的典型。發現這張笑臉太美了,決定以那張美麗的臉,來紀念金門典型的阿嬤。 <瓊林晨曦>是張水彩作品,2016下半年駐村所畫,鄒說我們看世界,常說人定勝天,常由上而下看世界,坐在飛機上俯瞰,覺得金門島好小好小。畫中景象是他住處後面的小溝渠,說當我們蹲低身子來看世界,用謙卑的角度去看周遭,會發現這小水渠變成大池塘。畫中小小的灌木群加上美麗天空、海岸線、憨厚的牛,似乎變成米勒<晚禱>、<拾穗>的世界,有一種田園寧靜之美。 接著,鄒佳哲說<金門戴勝鳥>,戴勝是金門的縣鳥,畫面是母鳥餵食幼鳥,日後小鳥長大也會餵母鳥,孝道傳承。說金門儒、釋、道三教都尊崇,藉此畫表達金門人重視孝道文化的傳承。指著<鬥牛>此畫說,早期金門受軍事管制,人的自由受到壓抑,但金門人性格強悍,畫面中阿伯在拉牛,而牛則在抗拒,一個不容許挑戰權威,一個絕不低頭示弱,表達強悍的牛脾氣,他說這就是硬頸的金門魂。 他在金門后浦的街角,無意中遇到104歲賣石花凍的阿嬤,畫出<笑顏逐開>這幅。在沙美,有位阿嬤滿口鑲牙,有一種特別的美,如<故鄉的容顏11>。賣豬肉的善良阿伯,買50元肉,還多送10元肉,因而畫出<故鄉的容顏5>。說<故鄉的容顏14>那位阿嬤臉很漂亮,額頭所繫的美麗髮帶,是阿嬤親手縫製,過後才知阿嬤是呂坤和局長的生母。 「哲思觀心」這一系列,他想表達「純粹」這個思想,「純粹」連結了外在世界與真正真實的「內心世界」。鄒老師所畫<我的父親>,幾近裸體,想到觀眾可能有困惑,鄒說他父親的脊椎曾做過手術,他在醫院照顧父親,看到了父親晚年的身體,想要幫父親畫一張裸體畫。父親病癒,他請父親吃飯,父親盛裝前來,飯後為父畫像,他要父親脫下衣服,父親滿臉不高興,內褲不肯脫下,坐姿似乎也有些侷促不安。 鄒在畫冊的封底摺頁又印上<我的父親>縮小畫像,下面寫著:父親,20年了!每每黯然回家,您總是說:「你還年輕,擱拚看嘜!」我知道您心疼我蹲在街頭作畫,20年的青春我全拿來用圖畫紙賭明天!謹將此畫冊獻給80歲的父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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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幽谷──再讀白先勇《臺北人》
年過半百,再讀經典,我企圖以散文詩的文學形式詮釋之。 白先勇的短篇小說《臺北人》共有14篇,由〈永遠的尹雪艷〉到〈國葬〉。寫1949年兩岸分隔後,由中國大陸渡海來臺灣的那一批「外省人」。 憂患的年代,死亡,始終是生活中最大的陰影。 〈永遠的尹雪艷〉 尹雪艷總也不老。五陵年少的兩鬢添了霜,尹雪艷那一身蟬翼紗的素白旗袍還是不發黃。 尹雪艷著實迷人。不多言,不慌忙,永還踏著從容的旋律在生活。 傳言:冷艷逼人的尹雪艷命中帶煞,迷上她的上海王老闆、洪處長,先後觸法、破產。 由上海到台北,尹公館的車馬一樣榮盛,公館裡的排場彷若上海,將臺北的寒暑隔絕在外。 尹雪艷是最稱職的女主人,尹公館裡總是高朋滿座、賓至如歸,做頭標會,打牌慶生,……。 尹雪艷總是踏著風般的步子,以悲天憫人的眼光,環顧著、安撫著在牌桌上廝殺的客人們。 台北的徐企業家也迷上她了,……。終局是──橫死。 〈一把青〉 作為飛將軍的太太,那顆心二十四小時都要掛在天上。 我──大隊長太太,人稱師娘。抗日勝利,住南京仁愛東村,大隊長視空軍遺族郭軫如子。 靈挑、英氣的郭軫,愛上了怯生、水秀的女學生朱青。「師娘,我在天上飛,心卻在地上跟著她」。 新婚蜜月,「白頭偕老」的喜匾剛上掛,國共戰事爆發。 凶訊傳來,尋死的朱青,藉著一碗又一碗的薑湯才醒了過來。 來到台北,我還是住仁愛東村,但村裡的人全都換了。 沒料到,新生社的遊藝晚會,再見朱青,舞台上一個妖嬈、孟浪的女歌手,唱著懶洋洋的〈東山一把青〉。「噯呀噯噯呀,郎呀,採花兒要趁早哪──」如果不是她主動再喚「師娘」,我根本無法聯想起那個怯生生的朱青。 他鄉遇故知,朱青屢屢招呼我上她家。美食飄香,牌桌喧嘩,……。唯有南京的過去,朱青一句也沒再提起。 〈歲除〉 除夕夜,台北信義東村劉營長家。 主客賴大哥扛了一打金門高粱酒、一對大紅燭而來,一屋子的四川人,一桌子的四川菜。 連長退伍的賴大哥,今在榮總廚房當伙伕頭。而當前的劉營長,正是昔日連裡的勤務小兵。 大聲說話,大碗斟酒,大口喝酒。縱橫沙場的賴連長,放縱著酒興,今晚要說個痛快、喝個痛快。不拘的硬漢,卻因戰亂而拘困臺灣。 懂得戰爭的賴大哥,偏偏不懂女人,大陸臺兒莊之役出生入死,人前人後一身傲骨,退役金卻硬是被個臺灣山地女人騙了。 春去秋來,腰粗髮白,……。青春有限,硬漢賴大哥,落得一生光棍,落得除夕夜的一場宿醉。 〈金大班的最後一夜〉 最後一夜。明天,金大班就要離開舞池,嫁入陽明山莊。60多歲的老新郎,40出頭的新嫁娘,彼此互圖些什麼? 由上海百樂門混到台北夜巴黎。二十多年來,金大班冷眼看盡舞池裡的燈紅酒綠,一個又一個清純少女入了門,一個又一個妖嬈女子開了竅,年老珠黃後呢? 最好的出路還是「從良」。有人成了居家大佛婆,有人成了店面老闆娘,……。 四十歲的女人,已沒有功夫再談戀愛。叼著香煙的金大班,尋思著繞在身邊的男人。年輕的癡情海員,年高的殷實老闆,……。 最後一夜了!金大班把這一夜倒貼給那個會臉紅的男子。只因那年輕男子,又不經意地觸動了她心底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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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 生
2070年某日,25歲單身的圖書館員工阿明正打算到大學裡的圖書館上班,天突然下起雨來。阿明用手機叫來了無人駕駛的計程車,上了車後,告訴行車電腦目的地後,就在車上補眠。但植入耳內的藍牙耳機還保持開啟狀態,因為就算是睡覺,他還是想知道今天的新聞,了解世界上正發生了什麼大事。 第一則新聞是位於台北市的世界第一911摩天大樓的第900層樓發生大火,航空及陸上消防機器人在10分鐘內就撲滅了火警,雖然折損了10個消防機器人,卻保住了上千億元的財產損失及可能的人員傷亡,這要放在50年前,恐怕就是天大的災難了。 第二則新聞是立法院通過教學法修正案,全國從幼稚園到大學,預計在10年後退場至10分之1,期間將放寬學生在世界各角落的跨時空學歷認證,所有認證課程、考試、學歷都將透過網路完成,當然這個法令主要來自於2年前國家通過了聯合國的人別確認及資安評鑑機制。50年以前在課堂學習的情景將逐漸走向歷史。聽到這,阿明的心情很煩悶,因為再這樣發展下去,恐怕圖書館也要走向歷史了,他可能就要失業了。 第三則新聞是「國家青年除廢聯盟」正發動聯署公投,要求讓機器取代絕大部分的政府職能及工作,預估這項法案通過後將會有八成以上的政府官員、民代失業,但行政效能卻可望提升十倍以上。聽到這裡,阿明不禁嘴角上揚,這可能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 行車電腦傳來抵達目的地的提醒,阿明發出了聲頻密碼,計程車費便直接從他的帳上扣款了。刷了臉後,圖書館的門禁系統,顯示失效,正當他納悶的時候,耳朵裡的藍牙耳機傳來大學圖書館的推播通知:「圖書館自即日起關閉,您可以選擇失業,還是替機器人老闆打工。」 他嘆了口氣,想起自己看過的作家朱西甯100年前《鐵漿》一文的評論:我們人或許生來就有妥協的本能,對每樣「新」的事物都能隨著時間而適應,進而不覺的溶入。但不妥協的犧牲又是否無謂呢?從古至今,似乎一直在重複死亡而後重生的過程;「死亡」意謂著過去的覆滅,可能包括人的死亡、舊思想的死亡、舊文化的死亡、時代的死亡。但就算許多東西沒了,經歷、知識卻會留下,因此,死亡也是一種「重生」;生命、思想、新文化、新時代的重生。但是否重生,以及以何種樣態重生,就得看這時代的人們選擇如何完成生命、思想、新文化、新時代的意義了。 雨停了,天陡然亮了起來。阿明收起雨傘,轉身走出了學校大門,路旁迤邐著待客的無人計程車隊。「看來機器也要競爭才有『飯』吃啊!」,想到這裡,心情似乎也沒那麼鬱悶了!但想到日後可能要為機器人打工,還是不免有些許牴觸情緒。 阿明拖著傘,踽踽的走著,身影在背後拖得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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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青年節
家在七樓,搭電梯往返,得十來秒。十來秒能幹嘛呢?拉丁美洲作家波赫士可以在短暫的幾秒鐘,神遊幾個遼闊世界,成為魔幻寫實文學先驅。那一天,我們也非常魔幻,但沒去得太遠,只在孩子跟我的身高上。孩子忽然在那一天,高過我了,他微笑盯看電梯裡的鏡子,很得意,「爸爸,你變矮了!」 我變矮?很可能。人入中年,骨骼漸漸萎,但更多的可能是孩子長高了,已成挺拔的青年。每戶人家幾無例外,媽媽都成為家中最袖珍的那位,孩子呢,則先趕過媽媽,再與我齊,然後這一超越,便永遠超過了。我嘀咕,「你個頭長高,心智也要長高啊。」 「青年」不只是身高、年齡,要緊的是心智。兩岸煙硝不斷時,「青年節」被放大,而且放得很大。但現下,行事曆上仍註寫著「青年節」字樣,但誰還來「節」一下青年呢?慶典、紀念甚至被提到的機會,都非常少了,至於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四、五、六年級生必讀的〈與妻訣別書〉,漸漸走出教科書,竟與時代訣別了。在我的世代,每一個人都能凝思林覺民的訣別信,闔眼追思,回想窗外陰霾卻無雨,門前晴天卻蓊鬱,我們立志跟隨革命先驅,整衣衫、提行囊,背離他的家園,為國家苦難從容就義。 怎麼曾經的民族大義,忽爾雲煙,對比當下,還成了一場鬧劇? 大陸有「青年節」,不在三月二十九日,而是五月四日。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北京學生為了抗議「巴黎和會」列強踐踏中國主權,把德國山東的權益,基於利益分配跟交換,轉讓給日本,青年發起示威抗議,成為「五四青年節」的源起。 對於過往,我們必須低頭學習。台灣以三月二十九日當青年節,因為它鋪陳了武昌起義,大陸訂在五月四日,強調民族的覺醒。兩個日子都是黎明前的黑暗。這是一個有意思的節日,要茁壯,且蛻變成青年,必須歷經挑戰。折磨,沒有一個是彩色的,如果有,則是和著汗跟血。兩岸擇了不同的意義訂定「青年節」,都有志一同地不再放假,這一天,很容易匆匆地成為歷史的某一天。 孩子會繼續長高,會再次訝異地說,「爸爸,你又變矮了!」長高,當然是一種歷史。家裡門柱上留有他六十公分、一米高、一米四十五的紀錄,他一路長上來,超過我,成為家裡最高的人。長高是歷史,但是,在腦袋裡長歷史,我們所吃食的任一口米飯,都會更有滋味。 三月還沒到,三月二十九也自然姍姍遲來,但這一天,會跟以前的每一天一樣,匆匆來、去,沒有甚麼遺跡。我很想為這一天做一個記號,像幫孩子量測身高一樣,讓它倚著時間背板,讓我刻一個痕跡。 猶如以往青年節前的每次朝會,主任召集全校學生,說著我們已經聽熟、背熟的故事時,我們依然專注聆聽,因為我們知道那不只一個故事,還是一個章回,寫在永遠的歷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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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李花節
我寫了一本村史《古寧頭─李花開》。古寧頭大多姓李,李花盛開,枝繁葉茂,代表李氏宗族繁衍,瓜瓞綿延,猗歟盛哉。 古寧頭,原名古龍頭,如今這一條古龍已經癱軟在地,沒有生氣了。古寧頭在清季末葉,人口超過一萬人,約佔金門的七分之一。這個金門昔日第一大的村社一蹶不振,到如今有一點零丁了,不時想要救救這一條古龍,讓牠可以再度擺動。 因此,既然李樹象徵古寧頭,我提出一個構想,就是環古寧頭遍栽李樹,春天來的時候,桃紅李白,一番繁花似錦點綴著這個古老的村落,這個遭受戰役與砲火紋身的村落。如能這樣,整個古寧頭開滿李花,數大就是美,自然而然成為金門的勝景。 職是之故,第一步就是種植李樹,我想這個應該不困難吧!花費的經費又不大,維護也容易。古寧頭是一個蚵鄉,戰役史蹟的重鎮,閩南文化的聚落,當春暖花開的時節,走在古寧頭的鄉間小路、阡陌交通,一片李樹的花海,讓人賞心悅目。金門國家公園如果願意承擔這件事,真是再好不過了。 李樹朵朵開,一樹李花千朵白,蜂飛蝶舞,一副好春的景象。如果每年舉辦一個《古寧頭─李花節》,觀賞雙鯉湖的畫舫笙歌,仿效翟山坑道的音樂會;而畫舫從關帝廟與西田尾兩邊對開,在湖中會合,笛聲結合著洞簫聲,悠悠揚揚從雙鯉湖裡傳揚開來,觀光客環雙鯉湖畔布蓆而坐聆賞,那是開古寧頭六百多年來未有的盛事。 如果每年舉辦《古寧頭─李花節》,古寧頭旅外的鄉親或裔孫,就會被吸引回來,共襄盛舉,讓這一條奄奄一息的古龍,又吸取了人間的真氣──還魂了。這是拯救古寧頭免於沒落與衰敗的命運。 記得一九九○年,我出版《古寧頭歲月》這本書,古寧頭的發祥地南山,只剩下老弱七十二人,事隔將近三十年了,老成凋謝,已不堪聞問矣!金門縣政府動用經費七千萬元,三月七日啟動的「南北山聚落及雙鯉湖周邊環境景觀工程」,金門國家公園如能借力使力,配合廣植李樹,讓這座古老的鄉村,恢復生機與活力,真是德莫大焉。 金寧鄉公所每年春季都會舉辦《石蚵小麥文化季》,為古寧頭打一打強心針,也都吸引眾多的人潮,用心也值得肯定。古寧頭的石蚵從明朝開始栽植,已有數百年的歷史,維持古寧頭人的生計。古寧頭的繁衍與茁壯,石蚵功不可沒;然而自從人口流失,老人日漸凋零,年輕人無以為繼,古寧頭的蚵田反映鄉里的榮枯,業已寂寞向黃昏了。 每年的《石蚵小麥文化季》,只是應景而已,實在讓古寧頭人感傷,因為鄉村欲振乏力,如今只有另想辦法,釜底抽薪,注入古寧頭的新生機新活力,讓發展戰役史蹟觀光的剛性文化,導入溫馨的柔性文化元素,因此才有廣植李樹,遍開李花的構想,假如願意靜一靜心,考慮可不可行,拿出一點行動力,為這兩岸千年一戰的千年一村的村落,在標舉歷史的高度之餘,又有人文的高度,可說勝造七級浮屠了。 我人已老,我心不死。我們是跟古寧頭從八二三砲戰走向衰頹的一代了,我們還剩下這麼一點鄉里情懷,伴隨著我們日漸的老去,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古寧頭李花盛開,參與在雙鯉湖畔舉辦的李花節,那麼就可以安然的謝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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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學與史觀
多年來,不管在大學講授史學,或發表相觀文章,乃至參加史學論壇等,我都一再強調些年來史學界之隱憂;或以西方法論抹煞史學之人文意識;或以傳說乃至一些不夠嚴謹之地方趣談充為史學等…基於知識人之良知,怎忍旁觀之道?致有本篇之問世。 史學,乃一門對歷史意義、價值以及史觀之系統理論。自孔子修春秋、迄劉知幾,至章學誠可說已體用大備。可見史學之孕育,其來有自,首在於有博大渾厚之史書以為典範(如史記),累積歷代史家所垂之風格,浸淫其鐵肩之風骨,不凡之識力,嚴縝之制法,行雲之文筆,錘鍊而成春秋史學。 英國歷史學家柯靈烏(R.G.Collingwood)曾言以為:「一切歷史都是思想的歷史!」1他把歷史分為內在與外在兩面,外在的是史事的物資狀態;內在的是史事的思想狀態。史家只有深入史事的內在,方能把握到歷史的真象。1970年戈斯坦(Leon J.Goldstenin)發表了一篇柯靈烏的史學致知論(Gollingwoods Theory of HistoricalKnowing),闡釋柯氏之義:由於史學致知的對象早成陳跡,但歷史每一事件(event)或遺跡,其背後都表現著人的目的(humanpurpose)。2因此史家的主要任務,便是找出史事後面的思想,並以春秋之批判精神建立史觀。 證之於今日,如西洋史家可以根據Crete島上所發現的Palace of Cnossus以及其他器物,說明希臘文化之起源及與古代近東文化之因緣。所以這種想像力類似於章學誠《文史通義》中所言:「整輯排比,謂之史篡;參互搜討,謂之史考,皆非史學。」因此他認為史家必須具有史學、史識、史才、史德,尤其是「史德」。四者兼具,方能成為一位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家。 柯氏進一步認為:史家除了具有批判精神外,尤須具有建設性的能力(constructive power),也就是所謂的「歷史的想像」。因為歷史材料,不管器物或文字都有其限,不能彰顯歷史的全貌。而史家之所以能在有限的遺跡中,講出全貌,端在其想像力;在「特定時空、前後貫通、證據」嚴謹條件下的想像力。正如上述西洋史家可以根據Crete島上所發現的Palace of Cnossus以及其他器物,說明希臘文化之起源,及與古代近東文化的因緣。 有太史公乃有史記;有歐陽修乃有新五代史。若如此,則什麼是史家?是鴻儒大彥?是穿梭各界之活躍份子?是名流風雲人物?是歌功頒德之學問掮客?當然不是!正如沙耳非米尼(Gaetano Salvemini)言:「只以確定過去支離破碎的事實為限之工作,我們名之為博學或考據(Erudition);依照因果原則,將這些過去的事實組織起來,成為一個有系統的學者,我們才稱之為史學家。」符合這些條件者方配稱史家,也因此余英時先生就認為:「史學家本身就是史學上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而且史學家寫史本身就是一個史實。」 易言之,與其說是發現史事,不如說是「史家代言!」也因此,我國自古以來對史家素來要求嚴謹,終究史家所要建立之史學,不僅要建立解釋與理論之史觀,更是為後人倚以安身立命之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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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
十七世紀,英國古典宗教詩人約翰.唐恩John Donne著名詩作:〈沒有人是一座孤島No Man Is An Island.〉經歷三個世紀,仍然對世人有著極深切的啟示。 誠如他詩文裡說的「每個人都是大陸的一片,整體的一部分。」 回頭檢視我們所處的世界,並非一塊完整美好的大陸。其間,有形無形的鴻溝與隔閡,比比皆是。生活中,你的島、我的島,你的城堡、我的城堡,各自劃清界線,甚至築起高牆,個人維護自己小小的疆土,固守自我的勢力範圍。身處這般景境,想要與人接觸、彼此溝通、理解、相互協調、達成共識,首先得想法子跨越鴻溝,於是「橋」就出現了。當然,橋也包括了有形之橋和無形之橋。 人類史上第一座有形的橋搭在何處?誰建造的?似乎已無從考據。就美國史料記載:布魯克林大橋(Brooklyn Bridge)是美國最老的懸索橋之一。1870年1月3日正式破土動工,1883年5月24日通車,完工時,它是全世界主跨最長的懸索橋,也是第一座使用由鋼鐵製成的懸索橋樑。橋面橫跨紐約東河,連接美國紐約市的曼哈頓與布魯克林,這座大橋,對美國紐約州城鄉發展影響之巨,世人有目共睹,無須在此贅言。事實證明,有形之橋,對人類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但我們若將時間拉長來看,有形的橋卻有著建築上的安全年限與使用期限。這一座高齡一百二十多歲的布魯克林橋,除了需要定期修繕之外,紐約市政府已經頒佈一條禁令,禁止情侶們在素有浪漫「愛情橋」美稱的布魯克林橋上,再加掛愛情鎖;因為,掛鎖數量太多,總重量足以讓支撐的金屬條斷裂,影響行車安全。這麼一條法規,想必讓那些希望上橋宣勢愛情彌堅,我鎖住你,你鎖住我的愛侶們,深深引以為憾的吧! 淺談有形之橋對應有形的鴻溝之後,再來思考所謂無形的隔閡是甚麼?大體而言,不同地域之間,國與國之間,最基本的隔閡應該是語言吧?無形之橋是甚麼?既同樣名之為橋,自然不論其有形、無形,都要具備溝通的功能。對於無形的橋,詩人羅青有獨特見解與詮釋。他在1988年12月出版的《詩人之橋》自序中,開宗明義地說,不同語言,形成不同的文化,而不同的文化之間,總有著一道大大的語言鴻溝,不容易跨越,有如大河分割兩岸。不同的文化河岸,孕育出不同的風景人物、不同的藝術文學。在一種語言中研究、閱讀的人,如想暸解、欣賞其他語言裡的奇花異卉,那就非得通過翻譯的橋樑不可;翻譯者,就是在不同語言文化的河岸間,涉水架橋的人。詩人羅青,這一席話不獨說得鞭辟入裡,更啟發我們面對一冊又一冊外文詩集、文藝作品、建築、設計……等書籍的翻譯家,萌生無比的敬佩與感謝。這些譯本更似一座座精巧的虹橋,引領國人得以欣賞英、美、德、法……等國,從古典至後現代的詩作及文學藝術等各類文本,並幫助中文讀者進入更深的人文藝術思考層面,翻譯家著實居功厥偉。 此刻,當我們將眼光聚焦在金門這座人文薈萃的島嶼之上,對於橋的思考便有了格外清晰的映現。本文篇幅有限,連接大金與烈嶼有形的金門大橋暫且按下不表,單就金門文化藝術推展國際化的議題來看,「翻譯」這座無形之橋的搭建,確有其必要性與迫切性。金門的建築之美、文學之美、藝術之美,源自閩南文化、僑鄉文化、戰爭文化,金門,非常難得地擁有最珍貴的文化多元對話。可惜,不懂中文的外國人士,無法從大批金門中文作品,認識並理解金門的文學與文化。近兩年來,中華金門筆會會長黃克全大聲疾呼,並在縣政顧問團請益會議上,提出書面建議;盼願金門縣相關單位著手「金門文學作品外文翻譯計畫」。然而,除日前耳聞金門大學有金門文學外譯越南文或馬來文構想外,至今遲遲未見縣府相關單位有所動作,憾甚。如果,中華金門筆會的呼籲是一聲雞啼,那麼,金門文學外譯的曙光是不是就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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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的斗笠
從小跟父親上山下海都要戴著斗笠。斗笠,又叫做笠帽、竹笠,係用竹葉及竹梗,再用絲線固定編做的圓錐形大帽,輕便好用,可以遮陽擋雨,在務農時代是家家戶戶常見的配備,但對我來說是一輩子的記憶。 記得在民國五十七年的夏天,我要搭登陸艇到台灣考師專,當我上了船後,走上甲板,因是第一次要離開故鄉,含著淚水一直瞭望故鄉的土地,突然發現白色沙灘上父親拿著斗笠揮搖著,我就趕緊跑到最近的距離向他揮手,他看到我後還是揮個不停,當船駛離新頭海岸,他才離開,這時我哭得更慘,想著父親,想著家鄉,一直後悔為何要這樣做? 小時候家裡不但沒錢給我們孩子唸書,而且連生活都有問題,所以喜歡讀書的我一直想若讀書不用錢那該多好。由於我的成績還算不錯,國小五年級時因為家裡沒錢而輟學,老師不希望我放棄學業,父親在抵擋不住老師和校長的勸說下又讓我復學,之後他到處打聽有沒有一種讀書不用錢的學校,最後剛好問到一位我們村子旁的高砲營預官,他就跟父親說有一種叫師專的學校不用錢,而且吃、住、書籍和服裝都不用錢,甚至每個月還有零用錢。回來之後父親很高興地告訴我說:「兒子啊!你真的要到台灣唸書嗎?聽說真的有一種學校是唸書不用錢的,你若有信心就去考看看」。我欣喜若狂地決定去報名,請老師幫忙,邀同學一起去台灣考試,我報的是屏東師專,那時並不知道如何去,只是興奮地跟著同學走。 要去台灣的那天,因剛好放暑假,我一如往常地幫父親上山種田,父親突然告訴我說:「我現在身體不好,你若去台灣唸書,也許就看不到我了。」當時我告訴他說:「不一定會考上,我會回來看您的!」由於那天他很忙,離不開他的田,他說:「我沒時間送你到碼頭,你就跟同學去吧!等我忙完了再到碼頭看你。」這時我眼淚直下,但從小就很堅強的我,想著父親辛勞養家,我又是老大,底下還有三個弟弟,三個妹妹,為了前途與改善家境,因此我不能軟弱也不能放棄,還是忍痛離鄉赴考,往前邁進,因為阿爸的斗笠雖然代表著不捨,也代表著鼓勵。 初試放榜那一天,大家從高雄國軍英雄館出發,我們都認為沒希望錄取,因為男生有兩千多人報考,僅錄取九十名,大夥兒以玩的心態去看榜,最後發現我的名字出現在榜上,我一則喜,一則憂,喜的是我考上了!憂的是我可能要在台灣讀五年書,到時真的看不到辛苦養家的爸爸,想到阿爸的斗笠,眼淚不禁潸然而下。 現在我退休了,經常與內人回老家種菜,有天看到賣斗笠的店,阿爸揮動斗笠的身影又浮現眼前,想起父親在新頭碼頭與我揮別的那一刻,心頭感到無限的悵惘。父親因為生計辛苦一輩子,後又因病很早就離開人世,個性木訥的他不擅說鼓勵的話,但他當時手中揮動的斗笠就是猶如我人生的燈塔,總是在我茫然的時候化為一盞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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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美學
以前我寫過一篇〈美學中國〉,來介紹山西出版的書《美學中國》,原名《中國倫理美學史稿》。書中涉及美術的事並不多,所以不是一本美術的書,而是一本中國倫理美學,講的是中國哲學史、思想史!今天講的〈金門美學〉,主要是來講一講〈金門縣美術學會〉的事情。 民國79年底組成〈金門縣美術學會〉籌備會,由金門在地的美術老師,及陶瓷廠彩繪美術工作者所發起,80年奉准成立的一個民間社團。振興金門美育,以美感的享受是社會的責任為宗旨,預定每年3.25美術節,舉辦金門全縣美展。〈金門縣美術學會〉理事長三年一任,連選得連任一次。 第一屆理事長梁宗傑,總幹事王金國。 第二屆理事長吳鼎仁,總幹事王金國。 第三屆理事長傅子貞,總幹事謝華東。 第四屆理事長傅子貞,總幹事楊誠國。 第五屆理事長蔡繼堯,總幹事王漢文、吳鼎仁。 第六屆理事長蔡繼堯,總幹事吳鼎仁。 第七屆理事長楊誠國,總幹事盛崧俊。 第八屆理事長楊誠國,總幹事吳宗陵。 第九屆理事長翁清土,總幹事張清忠。 第十屆理事長吳鼎仁,總幹事盛崧俊。 這次大會的選舉,本是盛崧俊高票當選第十屆理事長,由於他的堅辭謙讓,有負眾望,擺桌賠酒了事,由新任理監事會舉辦理事長再改選,感謝大家的錯愛,推我出任第十屆理事長。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今天又推出我這個老人,才剛領了老人證,本應在家頤養天年,還要銜老命出江湖,重作馮婦。人世有代謝,世代有興替,已有所感慨,在家好好畫畫創作就好,所以我早已束之高閣,閉門讀書,書生懶下讀書台,現在不得已重新開門接客!但也不能讓小盛清閒自適,拉他下海出任總幹事一職,把麻煩的事推給他幹去! 梁宗傑和我同在金沙國中教美術,他擔任第一任理事長後,退休遷台。我就當選第二任理事長,當時我年輕氣盛,身懷雄心大志,怎奈自己淺薄,無力領導這麼重大的一個會,滿一任我黯然下臺,沒有續求連任,退縮一旁作該作的事,無職一身輕。第五屆理事長蔡繼堯,他的總幹事是陶瓷廠廠長王漢文,做沒多久調職而辭總幹事,蔡理事長一再懇邀我補任。我是已當過理事長的人,要我紆尊降就總幹事職,謹遵師命,一幹就二任共六年。我在金門美學,從籌備發起人之一,到今天第十屆,算算將近三十年來,總是若即若離,跟著混吃混喝,任事乏善可陳,沒啥建樹,慚愧! 盛總幹事崧俊,風流倜儻,能歌能舞。艱苦出身,自小走販幫工,雜藝百工在手。上學時書畫才華出眾,早有佳作參展,後投身軍旅大半生榮歸,是個高級參謀人才。大膽指揮官棄槍執筆,抄「金剛經」數篇,媲美東漢鍾繇將軍,敵前戰事緊急,他安然營帳中創寫楷書,曹操引為知交。現任縣政顧問、任金大「李奇茂美術館」執行長。家傳筆墨遺風,雅集一堂屋筆墨硯紙,收藏古文物古字畫,精鑑賞。沉香老普耳、紅酒老陳高,老窖片刻坐享新人生,領略生活美學。 長袖善舞之外,唯有創作,才能創造金門美學亮麗前景,謀事盡心,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今年美術節將屆,援例把金門全縣美展如期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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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草莓族
有一陣子,社會上稱呼下一世代的年輕人為草莓族,依我的理解,大概是指對下一世代的不放心,認為年輕世代如草莓般不耐碰,容易受傷。在現實生活中,養尊處優,不能吃苦耐勞吧!我們經常倚老賣老,並對未來世代提出「忠告」。 我總認為每個世代有屬於該世代的精神與價值。就以下一個世代來說,生長於高科技的電訊時代,生活裡就是熟悉這樣的環境。當我們不知如何操作某項器具的功能,但拿到他們手裡,摸一摸,試一試,很快就解決了。好像這些產品及觀念,是屬於他們的。而新世代的孩子還有一些特徵,父母大都是戰後一代,除了遠離戰爭,同時,在父母輩的奮力經營下有更好的環境及基礎。小小年紀便有國外旅遊的經驗,見識了外在廣闊的世界。在父母刻意的栽培,透過遊學、留學,比上一代擁有更精良的外語溝通能力。 那日,於台南小旅行。通常,遊覽一地區,若走路三十分鐘內可達,我喜歡一面走一面觀賞沿途景物,這樣,才能深入了解。台南市的神農街,昔日稱作北勢街的,位於清代台南府城的五條港地帶。舊時往來舟楫頻繁,是一處熱鬧繁華的街巷。正納悶往何處走?問了一位年輕人,答說:「不好意思,我不住台南市。」我道謝後正要離開,他掏出手機說:「先生,稍等一下,我上網幫你查一下。」然後,給了往神農街最近的距離。 離開台北陰雨連綿,南部卻是陽光普照,溫煦的陽光照在神農街整修過後的石板路上顯得熠熠發亮。但改建後的店面街巷,已難看出昔日的風貌,這又是現實與古蹟保存的兩難例子。時近中午,聽說附近正興街有很夯的小卷米粉小吃,問了一位年輕人,他熱心地指出方向。沒想到當我走了一小段路,年輕人騎著機車趕了過來說:「先生,我載你過去比較快!」「不用!不用!不好耽誤你的時間!」「不用客氣!正好順路。」逕自幫我載到目的地。 發現從台南火車站可搭區間車到奇美博物館是件令人高興事,我喜歡搭火車,尤其是短程的慢車。當火車離開市區便馳騁於鄉野田園,只有一站便到了,車站叫「保安」,很有意思的站名。小而樸實的日式木板建築車站,讓人發思古幽情。問過站務人員「請問奇美博物館怎麼走?」忙碌的站務人員,示意我自行看前方木板上的說明。一位學生加快腳步趕了上來說:「到前面的紅綠燈右轉,然後,一直走,穿過一條高架馬路,博物館就在左手邊了。」 這是同一天遇到三位年輕的世代,展現的是如此開朗、樂意助人。不管時代如何變,喜歡幫助人、願意與人分享,永遠是社會的核心價值。 或許,我們杞人憂天,對年輕世代過度憂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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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惜金門 是臉書同學會中最精彩的一堂課
拜互聯網與智慧型手機暢通之賜,讓臉書大神無邊法力施展得淋漓盡致,臉友們一邊尋找到數十年不見的老同學,同時也在數位世界發現新天地,藉由一個個功能獨特的臉書社團,相繼投入新的學習領域,展現著絕倫的風采。 Facebook魅力無法擋,人人滑臉書已成習慣,而功能強大的Facebook社團與Facebook粉絲專頁也相繼發揮讓人意想不到的影響力,許多愛用者根據各自需求開設不同的社團或粉絲專頁,兩者性質迥異,各有妙用。單就Facebook社團來說,可結合現實社團做多功能發展,也可配合開設者個人理念演變,實在是深受網友喜愛。 Facebook社團的可貴之處,是提昇數位學習的視訊功能與擴大分享,原來是許多社團各有其設置任務與發展目標,社團成員有著共同的理念與興趣,他們常會在社團中公告或分享相關的學習成果,藉由圖文與視訊來呈現,久而久之,這個社團也成為一個數位教室,成員們教學相長,凝聚著濃烈情誼,在傳統教室同學會之外,衍生成另一個嶄新的同學會,為終身學習增添更多可能。 這個嶄新同學會有趣之處,是昔日課堂上原本是師生關係的兩個人,在社團裡成為夥伴,有了同學的新關係,共同投入一個新的學習科目,有時候,甚或是昔日的老師向學生請教與學習,詮釋著聞道有先後的涵意;而若是在社團中遇見久未連絡的老同學,兩人重溫舊夢,更讓學習增加溫度與厚度;或是原本各有專攻的兩夫婦,因為參與同一個社團,而有著共同目標的學習,生活上也增添許多趣味與甜蜜。 人類在木簡時代,便體認到「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法則,紙的發明,進一步打開寬廣的閱讀世界,當下在這數位年代,人我之間頻繁互動,似乎更能打破這種「獨學而無友」的僵局,學習型的Facebook社團,便在數位世界大開學習之門,提供著應有盡有的各樣學習套餐,讓大家盡興選擇加入社團,當然,五花八門的社團,也可能加入後不久便感索然無味,立馬退出也是常見的事,開放的特性與傳統學習有著絕大的不同。 Facebook社團因成員可能遍佈海內外,或分別有不同國籍,彼此互動也幾乎都在虛擬世界裡頭,難得能夠常常聚首會面,也是與傳統教室截然不同,多元的國度與寬廣的分享,相對增廣個人思維與想法,也讓大家有更深厚的豐收與成長,所謂的終身學習,終於讓己身突破象牙塔,藉由數位世界邁向國際視野,看得更高更遠,終見幸福。 五花八門的Facebook社團中,讓人欣喜的是,依然有許多以「金門」為名的專有社團,迎接著四面八方的成員加入,不侷限成員性質,卻保有金門濃厚深情,加入這些社團,再度與許多鄉親相遇,並同時複習疼惜金門的課程,體會到熱愛家鄉,永不嫌晚,讓人在浩浩蕩蕩的數位世界裡,重拾花崗岩島的鐵漢柔情。 疼惜金門,永遠是臉書同學會中最精彩的一堂課,課堂中,有您,有我,共同見證一個圓滿幸福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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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體育館重建的願景
城中得天獨厚,民國53年全國首辦九年國教,倏忽之間已經54年了,建校初期的體育館已經頹頹老矣,在陳福海縣長的主政藍圖下,教育處本年度已經預算了規範經費,朝向改建成一個多功能的社區學校共用體育館。 教育部體育署(2017修訂版)的「國家體育運動政策白皮書」,特別提到建設優質的運動場館與友善的設施刻不容緩,而有關運動設施涵蓋競技、學校及休閒設施。至於學校運動場館的定位,學者們認為在功能上必須涵蓋:教學、訓練、競賽、休閒、研究、社區服務等(2001葉公鼎)。也就是說因應時代的變遷與社會的潮流,學校體育館的用途與功能,除了基本的教學場所之外,它也必須是一個能夠提供社區集會的場所,因此學校的體育館除了具有教育訓練的功能之外,更具有社會服務的功能,具有休閒與商業經營的功能。(1991田文正;2006張璟揚)。 因此未來城中體育館的營建與經營,必須涵蓋教育、訓練、競賽、集會、娛樂、表演、休閒、研究、社會服務、商業經營、展覽等多方面之功能。 城中校園將近3.5公頃(34985.82平方公尺),而體育館基地面積方整,面臨聯外道路,堪稱是金城國中最有價值的地目,甚至對於寸土寸金的金城鎮而言,更是發展學校與社區關係的最佳友善平台。 因此城中體育館的規畫設計,必須基於學校與社區的連結,顧及人文與自然生態的平衡,在硬體建設方面,必須掌握整體性、舒適性、安全性、前瞻性;在軟體使用上,必須顧到科技化、藝術化、人性化等多種功能。這樣的體育館如果建造起來,自然會成為金門的新地標,它必定能夠成為匯聚人流的場所。 尤其因為這個體育館,位處金門首府的金城鎮,這個美麗小鎮,擁有悠久的歷史文化與民俗活動,巷弄之間的民宅屋舍,新舊夾陳,人們徜徉期間,體會這個古老城鎮的民俗文化,是頗能引發人們思古幽情的,這樣的風格,可類比臺北市中山區的條通文化。 金城國中的南門海邊,有池塘沙灘、有溼地生態、有落日夕照,這裡可以進行很多水域活動,或是自然生態教學,甚至可以云詠詩文,進行語文社會領域教學活動,倘若新建的城中體育館連結縣立運動場、游泳池、海邊沙灘線等地帶,在此開發的學校本位課程,可以反映社區文化與學校特色。 倘若以金城國中體育館為圓心,劃一個大圓圈,範圍涵蓋後浦城的條通、周邊莒光樓與湖池、南門海邊的海灘濕地,更遠一點就是水頭舊金城等聚落,這是可以發展學校與社區的本位課程的,可以促進各領域教師的專業成長,可以讓學生更有效地學習。 12年國教強調「素養式教學」的精神,就是要能夠以學生的興趣、需要為本位,以主題教學融入各領域教學內容,若藉城中體育館的籌建,型塑它成為金門的新地標,金城國中的本位課程也順勢建立,讓眾人的眼光注目這裡,這是一個發展的契機。 因此體育館的新建,不唯是一項大的硬體建設工程,更是軟體的教育計畫,是金門教育大跨步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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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梨花開
今年庭院的豆梨花開得早,過年前剛掃完滿地厚重的落葉,衷心期盼北風離去後,春暖花開的到來,還有一期一會的相約相遇。 轉眼之間,栽種豆梨的樹齡也超過十餘年了,5、6公尺高度和傘狀的覆蓋,呈現型態上的蒼勁風采。2016年9月莫蘭蒂颱風來襲,島上樹木盡受到空前不同程度的重創,家中的豆梨樹發揮原生樹種的堅韌特性,安然度過狂風暴雨,劫後餘生挺拔的身姿,依然可以看到肆虐過的遍體傷痕,而結成的果實卻全然不受颱風影響,安然無恙地掛在樹幹上。幾天之後枝條突然間重新冒芽,快速地生長樹葉,同時反常地開出花朵,這種不可逆襲的大自然遭遇,還能創造出不一樣的生命風采,我對豆梨自此有了不同的觀感。 隔年豆梨樹開花變得較為稀疏,長出更多的是強盛茁壯的枝條,花朵開完了,長出樹葉成綠蔭。幾次看過不同的鳥種,從外地啣來枝葉,找好適當的位置準備築巢窩蛋,最後都會被其他鳥類飛來爭搶地盤干擾而作罷。冬季落葉的豆梨樹,果實變成鳥類過冬的儲糧,井然有序的挑好目標,一株吃完再換另一株,最後自然掉落,掛果一顆也不剩。之後陸陸續續在庭院不同的角落,牆角、花盆裡會不經意地發現幾株幼苗拔地冒出鮮綠,嶄新的生命可以從不同的奇遇循環,轉換環境而生,帶來無限的驚喜。我所栽種的幼苗,當初也是從山上撿拾掉落的果實培育而成,過年期間,相約與友人爬上五虎山,熟悉的山石之間,野生豆梨呈現過冬狀態,總想著花與人之間,不管身居何處,思念會有一種心靈的相通呼應。 向陽的枝幹先掀開花季序幕,陸續綻放或者含苞待放,花蕾由粉嫩轉為黑頭,意味著即將謝幕,落下繽紛的雪白花瓣,幻夢般靜寂。成群的蜂群忙碌採花粉,樹下清晰的聽到振翅飛翔嗡嗡作響。白頭翁頻繁出現,在枝頭上呼朋引伴,不時傳來八哥犀利的叫聲,牠們穿越枝頭嬉戲,烏黑如潑墨畫點,在白紙洗練般的花海,點綴如天外一筆飛白。動搖之間撒落星點的花片,南風輕聲細語,風和日麗促成花期的美景。 轉換的南風吹來帶有少許的海洋潮氣,清晨的薄霧瀰漫田間,鬱鬱蔥蔥的小麥,在迷濛中追逐春的消息。推開窗戶,只見花叢沾得露水特別滋潤,晶瑩剔透的水珠反射夢幻光影,薄霧中陽光瀉下金絲,穿引滑動時間的琴弦。 大美不言,花開花落盡是春,豆梨樹下輕輕唱起弘一大師的《落花》感悟人生: 花滿庭,花滿庭,怎奈風聲又雨聲。也可喜也可驚,一樣看花兩樣情。有人但惜好花落,有人且喜結果成。 花落時,花落時,千紅萬紫浸一池。先有花後有實,方為無愧好花枝,後生可畏亦如斯,秀而不實最可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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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鄒佳哲說畫
鄒佳哲駐村金門創作展-「你有張美麗的臉」在國父紀念館德明藝廊展出,我特地前往看畫,之前,在金門文化局與文化園區的展場我都看了,其畫深深吸引著我,他的畫已超越了具象畫的層次,所繪肖像畫的人物眼睛,有的目視遠方,有的深情注視,有的茫然,有的………。除了人物肖像,其他畫作與畫題,也都引我遐思 那天,入門觀畫不久,鄒老師興起,說要為觀眾們導覽,大家聚攏後,他就開講了:說芸芸眾生中,他為何畫這些畫,因為藝術家最大的責任就在探索人事物背後隱藏什麼?藉由繪畫的形象、線條、顏色表達,其創作動機來自於召喚或直覺。而所有的哲學家、藝術家都在探索所謂真實永恆的世界,東方稱此為道,西方稱為終極關懷或生命之初,終極關懷在探討何謂真理,真理又可分為兩部份,一為形而上的理性,一為形而下的感性。畫家若只畫眼前景物或此刻所想,那你所認識的只是一半世界,若你要認識整個世界,那你要參加這個社會,讓你的身體感官參與這個世界,加上反思、生活歷練,再反覆推敲,你才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作品。 說他從1998年輔大法律系畢業後,決定要改途從事繪畫,到今年2018,共20年,如今藉展回顧,展場共分四大主題,1.「壯遊大地」、2.「人間情話」、3.「金門寄情」、4.「哲思觀心」,每個時期都有些代表作。就以「壯遊大地」來說,早期他的人生比較接近哲學家洛克所言心靈像張白紙,自己決定要認識世界,走入世界,接觸世界,走的愈遠,認識的世界就愈大。他曾走訪中國大陸的貴州、雲南、廣西、新疆、蒙古,展開一系列的壯遊,接觸異地風情,從庶民的生活去體驗人生。 他指著題為<在那遙遠的地方>那幅畫,說他在西藏第二大城日喀則的停車場遇見畫中這位老太婆,老太婆用藏語向他索食麵包,經由當地人的翻譯再談,了解這位老太婆的人生終極目標是從她家走到色拉寺還願,她已走了四個月,鄒想到藏民的生活與宗教,如此緊密的結合。反觀漢民族,我們台灣居民的宗教信仰,基督教信徒,星期日做禮拜;信仰傳統民俗的,頂多初一、十五拜拜,或一年三節祭祀。老太太為了一個宗教信仰走了四個月,鄒佳哲畫老太太,也是在表達他自己內心的一個投射。細想:一位畫家的養成,從國小、國中、高中、大專,至少要十五、六個年頭,才學會繪畫技巧,但還要去體驗人生,才知如何提高畫的意境,如此一晃就是三十個年頭,至於日後能否遇到欣賞自己的伯樂,還未可知。所以,當鄒在畫老太婆,同時也看到自己,雖然她只是一位庶民,但鄒在她背後看到自我,追求的過程孤單寂寞,繪畫若無宗教般虔誠的信仰,豈能畫出生動作品,藉著此圖,表達自己對虔誠的景仰。另張題為<加西德勒>,意謂「吉祥如意」,他在新春期間,藉著畫向大家拜年,祝大家新年快樂,吉祥如意。畫面是僧人開了門,說此是要大家打開閉鎖已久的心門。 來到「人間情話」系列畫前,說他畫了很多庶民,1998年輔大法律系畢業後,他就在街頭幫人畫肖像,有時沒生意,路人以相機照他落魄的樣子,他就想到別人看待他的人生,就如同他平日拿畫筆來刻畫別人或周圍的世界。畫別人其實也是自我內心的投射,他之所以喜歡畫人,與他個人生活背景有關,法律有多複雜,人就有多複雜。說繪畫是人跟上帝(心中的神)的問題,這是他喜歡畫人的原因。至於他繪畫的養成,不是圓形、正方形一路畫來,他的第一張畫作,即是在街頭為人畫肖像,畫肖像不可畫錯,以此訓練自己迅速抓住對方臉部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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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
父親教孩子學話,有幾個關鍵語,「來,喊爸爸、媽媽」、「喊爺爺、奶奶」。再一個進階是教孩子認識他是哪裡人。我多次帶孩子返鄉,最早的一回是他快滿兩歲。二十世紀末,數位時代正在倒數,我買過V8與D8攝影機,都為紀錄孩子成長。 秋末時節,三合院了無人煙。伯父已搬離,於自家田埂蓋新的樓厝。廚房的灶很久沒熱過了,飲料罐、菸盒,歪倒在垃圾桶邊,骯髒、委屈,像一群流浪的孩子。不再有人扛廳堂內的桌子扛到中庭,只為了夏涼用餐、也享用一陣陣好風。房子沒有生活痕跡。我們闖入的聲音顯得粗魯,也枯了些、乾了些。 我開啟攝影機,紀錄孩子與故鄉的初履。兩歲大的孩子莫名的忸怩,只消洞察到攝錄鏡頭朝著他,就躲開、跑開,或者乾脆,摀住臉。孩子躲著錄影,我索性不紀錄了。宅院默默長了青苔,台階隙縫與向陰的牆角,鎖著屋裡最深的溼氣,很可能,我思念的淚水悄悄流向它們,他們長得深綠,悶得黝黑,它們說,那是遊子思鄉的顏色。 宅院默默、孩子也默默,只我內心喧嘩。鄰居發覺有人,探頭張望,我先喊了伯伯、嬸嬸,他們才認出來客不是客,只是走得太遠的孩子。 我跟他們說了來意,帶孩子給祖先、眾神看看,他們讚許地點頭,持鋤頭,上山除草。孩子跟隨伯嬸走上屋外斜斜的土坡,望著他們走遠,彷彿若有所思。秋風刮掃腳邊雜草,枯草一叢一叢,排列像北斗,孩子尋一叢、走向下一叢,像好奇綠意去了哪裡了?怎麼不見了?是到土堆裡、還是翻身一飛到了天上?孩子低頭、抬頭,兩歲大的孩子,卻「非常地賀知章」。那姿態像是帶我回到內心中,不斷向內觸探後,依然向內觸探。孩子成了一個主角了,帶我再入住宅院,在中庭遊戲以及跌疼膝蓋,站在土坡上,看慢慢的夕陽,漸漸把黃的、紅的以及幾種煙燻,勾芡成濃稠的念。當時,經常有鳥飛過滿天晚霞,奔飛的速度總是極快,只教我看出它們的翅膀,卻認不出是哪一種鳥。 我把攝錄的影像接上電視,闔家觀賞,已是孩子讀高中以後。他不記得了。影片中的孩子,身高不足一米,現在則接近一米八,關於人生、未來,自有看法。我已許久不問孩子「你是哪裡人」,我們對世界的發音,越來越複雜,它們未必都走在正確的軌道上,但要記得每一個事物都有它們的名,以及存在的意義。 特別記得孩子四歲時,我們一起返鄉,不焚香,僅雙掌合十,在宅院廳堂,與爺爺、奶奶述說,我們回來了。那次,他終於不躲,我沒能帶上攝影裝備,卻記得清晰。 更多的時候,我是一個人回鄉。未必能在日間,多是深夜,我孤單一個人,推開沒鎖上的門閂,哎呀一聲,兩扇門,成了兩片殘月,我走進中庭,彷彿它成了乾坤。我掏檢口袋,找到菸,點上、再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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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虹與吳承明
民國六十一年,我唸金門高中特師科,那時,蕭毅虹老師剛從東吳大學中文系畢業,毅然放棄中視公司優渥的待遇,來到砲聲隆隆的外島教書,當年的金門,對她來說,是人生地不熟的戰地。 記得蕭老師高挑秀麗、儀態萬千、優雅大方,因教學認真,很有學生緣;星期假日,她喜歡看電影,當時金城的三大戲院-金城戲院、青年育樂中心、金聲戲院,都是她與學生共度周末的場域。 之後,她因生涯規劃,回到台灣,不久,和馮滬祥教授結為連理,後來生下一對雙胞胎;她在1976年,出版第一本力作《生命的喜悅》,交給先知出版社印行,封面並以可愛的雙胞胎當作圖像。 再說我的國、高中同學吳承明,國中時代,優異的寫作能力已獲激賞,升上高中,復有蕭毅虹老師鼓舞,從此,益發堅定他走上閱讀寫作的孤寂道路。 蕭老師之後不幸罹病,因久治不癒,終至醫藥罔效,撒手人寰,金中師生故舊,遽聞噩耗,均感悲痛;之後,其夫婿善體蕭老師關愛金中學子之意,乃慨然設立「蕭毅虹文學創作獎學金」,由金門高中訂立辦法,每歲獎掖文學創作秀出之學生。 「蕭毅虹文學創作獎學金」,自民國七十三年設置以來,已邁入第三十四年,受獎的學校,以她生前任教過的大學、高中為主,而金中是唯一受獎的高中,可見她對金門學子之愛既深且殷。 民國五十五年,我唸金湖初級職業學校(後改稱金湖國中),有幸與吳承明同學,猶記得初中三年的國文老師,均極為賞識承明的寫作才華。升上高中後,承明碰到蕭毅虹老師,這匹散文與新詩創作俱佳的千里駿馬,愈覺鳶飛魚躍、如鯉得水。 惜乎,民國一○三年六月廿二日,承明在一個夏日午後,騎著單車,欲往桃園八德公園運動,不意竟被大車自後撞上,終因傷勢過重殞命,得年六十一歲。其遺孀盧翠芳老師,遵承明遺願,於是年底,將其夫生前細心培育的二百株豆梨幼苗分批運回金門。 一○四年三月十一日植樹節前夕,金門的「豆梨祭」,實現了承明廣植豆梨花的夢。且翠芳老師並將承明車禍理賠金,新臺幣四百八十萬全數捐出,委託金中設置「吳承明語文獎學金」,獎助語文後進,緬懷蕭毅虹老師。 蕭毅虹與吳承明,雖都不長壽,但經由其至親設立的獎學金,卻造福無數的後起之秀,為「貴島金門」注入一股源源不絕的活水,誠如摯友林媽肴老師所說的:「承明的獎學金,是用命換來的!」是的,翠芳老師的大愛,不是澆薄世俗所能局限,更非金錢所能頡頏的,它所散發的光和熱是永恆的;只要這方細流長在,青年學子文思泉湧是可以預期的,且必將氣勢磅礡、波瀾壯闊! 而蕭毅虹老師又何嘗不然? 走筆至此,腦海裡又湧現當年老師的身影。 猶記老師喜歡在傍晚散步,我和老師常在金中往湖下的路段巧遇,她每見天色漸暗,總是面帶微笑,語帶關懷的對我說:「光線很差,要注意自己的眼睛哦!」而今,師影已杳,但老師的優雅談吐與音容笑貌,卻仍深植腦海! 一對師生,兩種際遇;一所學府,兩種典型;一個島嶼,兩種風範。 一身俠骨,風燈挺立。 註:「風燈」,為承明攻讀高雄師範大學國文系時,與同好所創立的新詩刊物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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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擔憂的黑夜是什麼顏色
前水頭有座昔仔寺,供奉漂泊他鄉的無主靈魂。 每當我經過金水寺旁的昔仔寺,情緒難免會感到低沉與悲情,眼神充滿了哀傷,不幸的、流離的感受在心中異常尖銳,甚至刺破懷中的希望和平靜,破碎的心情無以言表。 我難過的理由是因為深刻體會到離鄉別土的悲酸,面對這些無法落葉歸根又沒有親人祭拜的靈魂,他們不幸的遭遇,鬱結的鄉愁,無根可尋和無情可繫,一想起這些,真是讓人心酸不捨。 遠離故鄉的人,就像白色的雲朵與藍色的天空離散,離散的滄桑,使得飄零的人顛沛流離、星流雲散,淹沒在無法克服的記憶裡,苦嚐失去與別離。漂泊曾是我的生活寫照,那段日子,擁有最糾結的情緒、最無解的思愁、最沉靜的吶喊。說到底,就是任憑長風吹曠野,短雨洗芭蕉,即便對家鄉有著萬分想念、千般記惦、百倍牽腸掛肚,我依然不敢也不願輕易回鄉。 時常因為思鄉而傷心,輾轉多年之後,我終於回到故鄉,忽然發現昔仔寺祭祀的靈魂比自己更漂泊,寒天飲夜露,點滴凜心頭,濃重的鄉愁已化成憂傷和失落,身體遠離了故鄉,亦沒有精神依歸的原鄉。 我點燃三炷香,青灰色的香煙裡瀰漫著記憶中的小橋流水、麥田高粱、井邊菜園,互添光色又互增思念,原來,只要你的記憶在,鄉愁就永遠在。 前水頭還有一座勇伯公宮,亦是祭拜飄離異鄉的清朝兵勇之魂。不知他們的鄉愁是否已有陳年高粱酒的味道?我想,至少還混有金門鄉風、鄉俗、鄉情的味道。 有時候,寫著寫著,忽然迷失了方向,我特別想回到最初且最好的寫作狀態,那是一種慎重地拿起筆、鋪開紙,字斟句酌的莊重,於是,我會散步到水頭灣,尋覓足跡,重新出發。 勇伯公宮是前往水頭灣必經的路程,每一次經過,我會想起小時候母親帶著我來到海邊,她忙碌於一望無際的蚵田,遊玩在盛夏微涼的湛藍海水,撿滿一竹籃的畚箕螺、佛手、花蛤、苦螺等,還有父親最愛的下酒菜--珠螺,再用母親為我特製的鐵勾,於礁石縫鉤出我的蝦兵蟹將,整個璀璨的夏天歸我統治。上岸前,母親抓了一對鱟給我,這可是我的好玩伴。回程,跟在母親身後,金色陽光穿透沈甸甸的竹籃,我頓時樂觀起來,貧瘠、困窘全隱入樹蔭的最深處。 如今,這條路已經無法靠近水頭灣,我卻沒有止步,依然會往這兒走,因為這裡有著我的童年記憶和母親的足跡。走著走著,連勇伯公宮的建築也從簡陋變成了富麗,但不知勇伯公的靈魂是否有被拯救,他們的鄉愁是否能夠被釋放?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一切我所明瞭的、理解的陳述出來,尤其像鄉愁這樣具有虛無精神特徵的思維,越埋藏在心中,越使得人心更加脆弱,不堪一擊,當所有想說的故事都描述完畢,使得這些飄零人,擁抱著不止一個以上的歷史、一個以上的時空,以及一個以上的過去與現在,還歸屬於此間與他地,背負著遠離原鄉與社會的痛苦,成為異地的圈外人,或許能夠絕處逢生,靈魂之光普照人間。 再次點燃三支香,我明白你擔憂的黑夜是什麼顏色,附著時間的流程,夜晚終究過去了,每一個夜晚都是,鄉愁亦是如此,他們皆在異鄉回到了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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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娩》
妳會知道時間到了。 預產期後兩天。凌晨時分,產前陣痛無預警來襲。一道道尖刻的痛,無法排遣亦無法緩解,規律間隔數分鐘不斷湧上,歇斯底里地提取妳僅存的清醒。於是妳夜不能寐,妳情緒繃緊妳身心拉扯,妳感覺全然疼痛妳感覺魂靈幾乎剝離,妳在一次次痛感裡無用的挪動身體,搖晃自己彷彿巫舞祈求安穩與平靜。最後只能哀哀期待天明。彼時身旁那人鼾聲大作,徹夜未曾止息。 陣陣痛楚像潮汐與浪,幾乎被提煉為質地清澈的水晶,一眼即能看透這痛感的質地--是如此剛烈與單一。所有痛感神經群聚發作,具象成大片大片荊棘叢林,而妳在荊棘叢裡,腳步沉滯泥濘,徒勞地試圖前行。妳感覺空氣稀薄,妳的表情扭曲猙獰。明明天已大亮,朗朗天色在妳眼皮底下被嚼食被鯨吞,妳只能闔眼,妳只能靜默祈禱自己足夠勇敢足以挨過這一切。 妳被安放在靠走道的床位。肚腹與手臂分別綁縛測量儀器,「這是宮縮指數」、「這是胎心音」,隨著屏幕上的曲線拉高,開展絕無終止的陣痛輪迴。妳咬牙妳皺眉妳握拳,大規模高頻率的收縮壓力將妳粉碎將妳壓碾,妳頹爛如沼泥,妳克制著妳低吼著但無法不弓起身子,妳只能趁隙短暫喘息,直至下一波陣痛將妳掩沒讓妳窒息。 妳在一波波痛感與痛感之間焦急等待,且不斷質疑時間從未如此流速之緩。麻醉師來後囑妳側臥蜷縮靜妥如熟蝦一只,從妳後背緩緩注入並投以止痛藥劑,藥劑蜿蜒瀰散身體,妳總算感到痛感逐漸趨弱趨緩。鈍化的痛感神經使妳神智清醒,然而並非完全失去痛感,妳依舊持續偶爾間或泛起便意,那其實是一次次臨產之跡。 護理師與醫師分別來過幾回,並以手指探入妳的身體。妳確知自己的身體緩緩張開裂口,兩指、三指、四指……,終抵幾近全開之時--「推進產房。」醫師畢竟下了指示,妳終覺自己懷胎十月所有的被剝奪與被壓擠就是直待今日。 彼時尺度與恥度大開,妳一腳踩在「女人」與「母親」的門檻。護理師殷殷囑妳用力、吸氣、吐氣,並於下一次陣痛來襲之時繼續使上洪荒之力。妳鎮日少有飲水與進食,由清晨捱至日暮,再熬至闇晚,妳順了幾次氣,使了幾次力,「看見頭髮了!」陣痛來得洶湧或不洶湧,有幾次在痛感的浪尖上妳一度想要放棄。妳屏息妳蓄力、妳無聲尖叫無聲哀號妳在心底為自己默禱與打氣。 後來所有的什麼都算不了什麼。包含那些撕裂、那些剝落、那些針縫、那些創口……,彷彿在「啵」的一聲之後,娃兒清亮的哭啼讓妳熬過痛感的輪迴,從混沌裡甦醒。自此妳增了一個職銜,添了一個稱謂--妳徹底成了一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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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業與文化
產業與文化是相需相行的。文化沒有產業,像無根之花;產業沒有文化,像無花之果。 金門的某家製刀廠宣稱有百年歷史,我在報上看到這樣的報導,自己找上門要為他寫一本書。他製的砲彈鋼刀行銷海內外,赫赫有名。我想如果有一部書作為鎮店之寶,可能更有利於建立品牌,樹立金門砲彈鋼刀的產業地位。我明知他的製刀廠見不到工人,但我仍願意幫他行銷。 我為他擬了一個響亮的書名:「金門刀王」,如果不十分允妥,可加一字「金門鋼刀王」,這個看板一掛出來就很經典了,打敗金門所有的製刀廠。但是他的刀賣的太好了,不需要我幫他寫書已經心滿意足了。這事自然沒有下文。 我現在把這個點子奉獻給金門鄉親,那一家製刀廠搶先去註冊登記,這個品牌就歸他,只要送我一把刀,上鐫「李福井先生.金門鋼刀王命名紀念」。現在大嶝有人在賣金門砲彈刀,如果金門人不去登記,那一天被大陸人搶先登記而回銷金門,那我的一翻苦心付諸流水,只有去撞牆。 金門人常自詡文化底蘊深厚,那就來檢驗會不會視而不見,是否會像我在台北看到台電白肉火鍋店的事一樣。這家火鍋店生意超好,想吃一餐不容易,有一次我登門看到廳堂赫然掛著「食隨知味」四個大字。 這四字用典之妙,天衣無縫,大大觸動我心,我有一點賣弄,找來堂倌考考他懂不懂這四個字的意思,他文化水平太低,瞠然不知所對。 過了許久再度光臨,旁邊增加了一副對聯:「一份傳承三代情,百年事業正過半」。這是化用康有為賀吳佩孚五十生辰的聯句:「牧野鷹揚,百世勳名剛及半;洛陽虎視,八方風雨會中州」。 餐廳的對聯落款落錯了,因此把下聯掛在上聯,我看了不順眼,因此又雞婆找來女老闆,老闆說她正在學書法,這是她老師題的字,但是老師怎能不懂對聯的平仄,而把落款都落錯呢?我進一步問她整個中堂的文化問題。 她不知道「食隨知味」的意思,曾問題字的台電董事長。董座不明言,只跟她胡哢說「隨你的意,隨我的意」,若干年來不知多少食客,對於這四個字視若無睹、渾然不覺,也沒有人提問,有人不察可能還會誤以為是「食髓知味」的白字呢? 我跟她說這四字大有來歷,而且用典用得妙到極處。清朝的袁枚,字子才,是一個才子,不僅是一個著名詩人,也是一個美食家,官場退休之後建了一座「隨園」,每日飲酒賦詩,招朋引伴賞歌姬吃美食,因此坊間還有「隨園詩話」與「隨園食譜」流傳。她終於恍然大悟,上了一堂文化課,對我另眼相看。 餐廳主人沒有文化,人家給她文化,她沒有那個素養,無法提昇餐廳的文化素質;製刀廠的師傅沒有文化,不懂得用文化行銷,辜負我一片苦心。金門酒廠創廠已超過一甲子,每年產值一百多億,是金門的金雞母,金門人飲水思源,尊奉胡璉將軍為「金門現代恩主公」。但是,甚麼是金酒的鎮廠之寶呢? 「沒有商業,誠品不能活;可是沒有文化,誠品也不想活了。」這是創辦人吳清友的睿智之言,可以作為金酒的借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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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部「卡管」 台大校園民主卡關
教育部為了杯葛管中閔人事案使盡洪荒之力,祭出「連環計」,連下「七道金牌」,其「以拖待變」,以求民進黨「拔管」的政治圖謀至為明顯。析論如下:一、從法制面來檢視,大學校長遴選的母法「大學法」條文中,明確指出校長遴選是遴選委員會的權責,教育部依法發給聘書是形式上的義務。所以說,只要遴選程序沒問題,教育部絕無「實質審查」之權;然而,該部這一個多月來的「卡管」荒唐戲碼,豈不是帶頭違法?二、台大校長遴委會已處理過教育部所提之爭議事項,且已再次開會確認,教育部按理應依法行政、儘速核發聘書。三、台大校長遴委會中有教育部次長姚立德等三位代表,具有「監軍」性質,且從頭到尾參與遴選及再確認過程,何須台大一再「補件」?四、若依教育部常務次長林騰蛟日前的說法,「目前人事的公文還未送到次長室」,筆者不解,未經權責長官核發的文稿,以人事處的權限,他們如何行文給台大?若無「長官」授意,豈非「一手遮天」?五、各部會均設有發言人制度,就本案言,宜由教育部發言人統一對外說明,然而,該部卻任由一位事務官層級的處長頻頻對媒體放話,且對台大指三道四,頤指氣使,成何體統? 日前,台大師生發起的大學自主行動聯盟,大年初六集結在凱達格蘭大道,向小英當局「拜年」及「要校長」等抗議行動。另者,包括孫震、李嗣涔、陳維昭、楊泮池等四位前校長出席台大春節團拜時,接連上台對教育部「卡管」事件發出憤怒之聲。尤其,陳維昭表示,台大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糟蹋;更痛批,現在是校園民主、學術自由最黑暗的時刻,令人痛心。 2月26日,教育部針對立委指管中閔涉嫌抄襲學生論文案,召開學術審議會討論,達成三點共識,釐清「學術成果」的定義,回歸到各校或學術領域認定,也就是說,各校須自行認定,只要學校能凝聚共識,教育部就會尊重結論。如此詭計,無非指望少數台大師生連署召開的臨時校務會議,再生新的事端,達到教育部「拔管」目的。 筆者認為,台大校長遴委會1月5日已然選定管中閔為新任校長,並於1月31日再次確認;所以,只待教育部發給證書即可,何必與該部繼續玩那些枝枝節節的文字遊戲呢?同時,在此呼籲,教育部不要一再玩法弄權,無所不用其極的凌遲台大! 論語子路篇二十:子貢與孔子討論「士」的對話,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寄語民進黨執政高層及教育部長切勿淪為「斗筲之人」;而極少數的台大師生,莫再充任政治打手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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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說了算
三、四十年前,電視廣告大部分都是藥品廣告,可以說明當時成藥市場的榮景,而究其因,有一種說法是因為國人迷信偏方、喜歡吃成藥,情願自己買藥亂吃,也不願意看醫生,所以導致成藥市場蓬勃發展。然而,在那個沒有健保的年代,看一次病起跳價動輒兩、三百元,還可能衍生往返的交通成本與等候看病的時間成本;但如果服用偏方或成藥,對於大多數的人而言,這是省錢省事的應對處置,因此,除非是吃成藥無法解決的病,否則大部分的人先想到的不是找醫生求診,而是先以成藥應付過去,其中的原因很簡單:看醫生的花費比較貴。 最近,大家關注到第三方支付、線上支付等交易模式在一些國家普及,但台灣社會還在使用現金非常落後,甚至推論,台灣是自我滿足,所以不願意進步,真是這樣嗎? 如果把第三方支付通稱為線上支付,而現金或信用卡的交易模式稱為線下支付,二者同樣都是為了完成交易、清算而存在,但運作機制巧妙卻各有不同。 線上支付是資金移轉系統的運用,在交易的時候,運用電子化交易將買方帳戶的金額移轉至賣方帳戶內,而不再以現金或信用卡支付,故買方帳戶內須預存足夠金額,這樣的系統要能運作,仰賴龐大的網絡平台,用以連結消費與銷售的每個點,因此需付出高額的系統建置成本,雖然隨著使用人數的增加可使得每人分攤這項成本變低,但這種規模經濟的特性,也形成了門檻,如果沒有相當規模的使用者,則每人均攤的使用成本將會高得讓人負擔不起。而線下支付則有高額的現鈔印製、防制偽鈔等成本,或信用卡的交易成本,例如像是帳單繳費衍生的服務成本,因此,線上支付在人口具規模的國家蓬勃發展,這是成本因素使然的結果。 反觀台灣,情形正好形成對比,建置線上支付系統成本相對於交易規模,未必能達成規模經濟的效率。事實上,二十幾年前國內就有少數幾家銀行嘗試推動提款卡隨附電子錢包的IC卡,但後來卻不了了之,原因出在成本高卻不受社會大眾青睞,反而是隨後的信用卡普及取而代之。由於台灣使用信用卡的交易成本低,搭配便利的繳費據點(金融機構、超商),這使得線下支付的成本低廉,再加上這幾年悠遊卡、一卡通等已具有電子錢包功能,以至於線上支付的發展遲滯,這不是台灣社會落後,也不是自我滿足,純粹市場因素使然:完成一件交易如果有多種方式可以達成相同的結果,那麼選擇成本低廉的方式是必然的結果。正因為線下支付在台灣成本太低、太方便,所以線上支付的發展就因而被延緩了。 至於近來,國人開始重視第三方支付,則是因為跨國電子商務往來越來越頻繁,而認為有互相接軌的必要,那是另外的課題,但這也正好說明了任何新制度的出現,一定是因應當時市場的發展而成,任何強制的手段或個別的意念,如果不能與市場的發展同步,結果大概都不難猜到。因此,如果只是羨慕別人家的東西好用,就不明就裡急著搬回家套用,東施效顰其實大可不必。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而冰凍三尺更非一日之寒,事情真相也就不是想當然爾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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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誠的風 感動的雨
人世中,最可貴者何物?這是大哉問?儘管,我們的生命常在物欲與精神的焦灼中錘鍊,然而,只要靜下心來思考,仍然可以理出一個大多數人認同的答案:最可貴的是「真誠」。凡事從真誠出發,捫心自問,俯仰無愧,自然可以盡得真如。 於文學藝術的精神而言,尤其需要真誠。一篇動人的好文章,或一首讓人閱讀後內心被撫觸、被感動的好詩,往往是寫作者出於真誠而寫的,文中也許沒有華麗辭藻,也找不到偉大的字句,但通篇情真意切,深具感染力,確實最能感動人。當然,一幅畫、一件雕塑作品亦然,能不能讓觀者產生共鳴、鑑之喜愛,賞之動容,大多也取決於藝術家創作時的初心,創作者是否真誠,關係至為重大。 今年農曆春節,我悠游在兩位重量級文學家的文學世界裡,一位是2017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石黑一雄,另一位是名聞國際的大詩人洛夫。首先,我埋頭賞讀幾位書評家點評石黑一雄作品,覺得十分過癮。評論家眼中,石黑一雄是一位真誠的文字工作者。他在代表作《長日將盡》書裡,徹底展現了看似沒有波瀾的敘事話語,卻依然能教讀者碰觸到最大張力的感動。有人說石黑有真誠書寫的神祕能量,他的小說總籠罩著一層霧。長久以來,他最專注的重點一直是「記憶」,面對記憶這個母題,首先就逃不開誠實。 小時候,石黑偶爾與祖母一起看小津安二郎的電影,正巧小津安二郎就是一位最真誠的導演。小津的真誠,透過他的電影表現,形成一種素樸凝練的特殊語彙,能進入觀眾心裡,沉澱為明晰而深刻的記憶;日子久了,記憶便在人們的潛意識裡牢牢壘起一座城堡,永遠不會崩壞。石黑《浮世畫家》的譯者,在譯後記提到,每當石黑一雄以日本為舞臺創作小說的時候,總會憑藉著兒時造訪祖父母家的記憶,以及1950年代小津安二郎的作品為藍本。這是否更印證了出於真誠的文學藝術,對人們有著超乎想像的影響力呢? 評論者認為石黑一雄的小說,無論長短篇,我們總要花點耐心去閱讀。甚至有人指稱石黑的作品,一言以蔽之,就是「平易疏人」。這樣的說法,頗耐人尋味。這裡礙於篇幅,暫且按下不表。相較於石黑的平易疏人,詩人洛夫的散文世界正巧相反,但其創作本質卻與石黑同樣,有著高度真誠。拜讀他2018年1月甫由江蘇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獨立蒼茫》,我獲得一種極特殊的、「高妙卻近人」的文學閱讀經驗。讀來酣暢淋漓,快意騁懷,是大享受。 《獨立蒼茫》全書分四輯:水墨微笑、一朵午荷、長城秋風裡、登樓。漂亮的詩題作為篇章標題,讚嘆之外,還是更深的讚嘆。詩魔寫起散文,情境迷魅不可言狀,詩化的語言,恣意流淌在字裡行間,說得真誠又逸趣橫生的,如〈女人與詩〉:……少女,是一首飽含情趣的抒情詩,適合任何一種讀的方式。少婦,是一齣詩劇,不但有詩的素質,而且有衝突,有高潮,讀時宜冷靜,以免陷溺不可自拔。中年婦人,是一部嘮嘮叨叨的史詩,詩味不多,只剩下歷史,最好以治史的態度去讀。至於老婦人嘛!則成了一首形而上的詩,只宜默想,再不宜捧讀了。另有真情至性感人肺腑的,如〈在火焰中看到母親的臉〉:15年前的母親節,我曾把一首長達500行的悼亡母長詩手稿一頁頁點燃,焚祭母親在天之靈。「母親,我不曾哭泣,只痴痴地望著一面鏡子,望著鏡面上一滴淚,三十年後才流到唇邊……」。 洛老行文之中,詩詞歌賦並陳,精采度極高。巧妙用典,亦為一絕,可謂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哪!古今中外哲人的名言妙語,洛夫信手一拈,按入文中,便也滿眼桃紅柳綠起來;他們說得鞭辟入裡,更有醍醐灌頂之功。如:〈雪洛無聲〉尼采說:苦難可使生命更加豐富。〈讀閒書〉北魏李謐:丈夫擁書萬卷,何假南面百城。〈無理而妙的詩〉蘇東坡:詩的趣味在「反常合道」。〈春之札記〉叔本華說:死亡可以結束我們的生命,卻無法結束我們的存在。洛老則逆向思考:死亡只是存在的消失,而非生命的結束。我倒要說:死亡,也是生命的開始,是存在的見證。朋友們,您又會怎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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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美的力量
農曆新年還沒有過完,中國人的春節要到正月十五元宵節才過完,在過年期間人們都會說一些祝福讚美的吉祥話,甚至每家張貼的對聯也都是一些正面勵志、充滿積極希望的話語,個人小時候特別喜歡從村裡張貼的對聯中,攝取中國文學的美和蘊含豐富的人生智慧,例如:「爆竹聲中辭舊歲,梅花香裡報新春」、「松竹梅歲寒三友,桃李杏春風一家」、「世事洞明皆學問,人事練達即文章」、「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等,當中寓含有詠敘時令即景,更有啟發讀書學習、處世為人的人生哲理。 歸信基督之後,也開始喜歡一些富寓聖經真理的對聯,如:「一元復始主賜福,萬象更新人蒙恩」、「除舊歲忘記背後,迎新春努力面前」、「恩典為年歲冠冕,愛心作世間準則」,當中將基督徒的入世觀和對神感恩、對人仁愛的態度呈現無遺。 言語的影響力量是很大的,曾有一位牧師說:「從一個人的禱告,可以分辨他是得勝者或是失敗者。禱告內容祈求、抱怨多過感恩讚美,此人對生活必有許多不滿與埋怨,他注定是個失敗者。禱告內容感恩讚美,多過祈求、抱怨,他生活必知足常樂,向神、向人必常感恩、感謝,他必定能成為得勝者。」,當一個人懂得讚美神、讚美人,他的心境是正向積極的,言由心生,真心的讚美,必帶來人際關係的改變。記得年輕讀大學時,有一次到台北市大安區公所的兵役科去辦有關兵籍轉移事宜,那天辦的人特別多,而承辦人只一個,忙得手忙腳亂,汗滴涔涔。而在我面前的一位先生因為等得不耐煩,就和承辦人大小聲爭執起來,當時氣氛很緊張而凝重,輪到我辦時,我很擔心承辦人怒氣未消會遷怒於我。於是,我很坦誠地對他說:「今天人這麼多!你這麼努力辦事真的很辛苦啊!」沒想到,承辦人情緒當下馬上緩和下來,並且轉成笑臉,我兵籍轉移的事很快就辦好了!這件事後來給我很大的啟示。原來適度的同理、讚美肯定,可以扭轉劍拔弩張、磨石霍霍的緊張衝突氣氛,而透過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將負面想法轉為正向思考的讚美言語,竟能帶來奇妙的改變。 美國著名的激勵演講家卡內基,小時候是一個非常調皮的小男孩。他九歲的時候,父親娶了繼母。當他父親向繼母介紹卡內基時,這樣說:「希望你注意這個全郡最壞的男孩,他實在令我頭痛,說不定明天早晨他還會拿石頭砸你,或做出什麼壞事呢!」,但出乎卡內基預料的是,繼母微笑地走向他,托著他的頭,注視著他。接著告訴丈夫:「你錯了,他不是全郡最壞的男孩,而是最聰明,只是還沒找到發洩熱忱地方的男孩。」說完這話,卡內基的眼淚不聽使喚地流下來。就因為這一句讚美的話,建立了卡內基和繼母之間深厚的感情;也因為這一句話,引發他立志向上的動力;更因為這一句話,讓他日後幫助千千萬萬的人一同步上了成功之路。讚美的話可以改變人的一生,進而改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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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中,美無所不在
那日,到台南辦事,心想正可順便前往期盼已久的奇美博物館參觀。因此,一大清早便搭高鐵南下。所幸事情辦得順利,讓我有寬裕時間參觀了博物館。 奇美博物館是一幢融合希臘與羅馬建築元素的白色館舍,整座建築給人一種寧靜、莊嚴、穩重之感。占地約10公頃,一進園區,迎面而來是氣勢磅礡雷霆萬鈞的太陽神阿波羅駕著馬車自水中躍出的雕塑噴泉,多年前訪巴黎,曾在凡爾賽宮觀賞過。這組從凡爾賽宮複製來的大理石雕塑,從製作完成到千里迢迢搬運來台,可謂工程浩大。噴泉後,是兩旁豎立著希臘眾神雕塑的奧林帕斯橋。其後則為包含館舍的繆斯廣場。整體來說,館外壯觀遼闊,館內收藏豐富精緻。除了常設展覽外,博物館正為了慶祝「奇美藝術獎」30週年,特邀請荷蘭當代寫實巨擘哈勒曼特(Henk Helmantel)舉行特展。本文就觀賞特展所見,簡略紀錄些心得。 一直認為美存在生活中隨處角落,只待你用心去觀察發現。觀賞過哈勒曼特的畫展,再次印證這樣的想法。哈勒曼特展出的畫作以靜物為主,有玻璃及陶瓷的瓶瓶罐罐,有水果菜蔬,有麵包及紙盒,有貝殼,有乾燥罌粟及雪漿果等,還有教堂的畫作及素描,以及少數屋舍及人物畫。這些玻璃陶瓷器皿與水果菜蔬搭配的畫作,畫面平衡穩定,光線柔和溫暖,器物描繪樸實;觀賞這些畫,讓人有沉靜、放鬆、療癒之感。你會忽然驚覺這些稀鬆平常的景物,經常出現於你我身旁的器物,在畫家的筆下是如此的柔美,鎮定,令人心曠神怡。就以幾幅玻璃器皿及陶罐、水果、麵包搭配的畫作來說,光線是如此的柔和,色澤變化自然有層次,器皿上的反光明朗有致。除了對器物的寫實功力,還多了一份畫家賦予的溫潤與高雅。哈勒曼特曾說:「我曾有些迷惘,想過我能貢獻甚麼,但慢慢地,我決定在創作時,不在煩惱藝術史的定位,而是以我自己的方式持續作畫……。」或許,正是他這種不計較自己的名位,對待藝術的真誠,反而闖出了一片更廣闊的天空。 觀賞過哈勒曼特的畫,讓人不得不聯想起同是荷蘭的畫家林布蘭及維梅爾來。林布蘭善於表現如劇場般的光影效果及寫實技巧,以「夜巡」、「杜爾博士的解剖學課」等畫作享有盛名。維梅爾一系列描繪人物的日常畫作,如: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倒牛奶的女僕、讀信的藍衣少婦、花邊女工等。在這些畫裡,維梅爾除了卓越表現出室內光線及空間感,樸實的人物栩栩如生,讓觀賞者有種溫馨、舒緩、愉悅之感。從哈勒曼特展出的風格,隱約可見受這些前輩畫家影響的影子,再次印證如河流般的繪畫脈絡,穿越歷史長空,一路的澎湃壯闊。 閉館時,走出戶外廣場。夕陽低空懸掛於遠方的樹梢上,時露出金黃霞光,時為雲層所遮;矗立橋上的希臘眾神,在霞光照耀襯托下,顯露出迷人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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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完美時刻
在布拉格(Prague)看了一場黑光劇之後,我戀上一隻鳥,他好像也愛上我,於是故事飛啊飛,深夜,我在查理大橋(Charles Bridge)漫步,仰望一彎明月,聽著伏爾塔瓦河(Vltava River)悠悠的呢喃,腦海搖盪許多畫面,想著還可以為布拉格繪本再增添幾幅彩圖。 我構思的圖稿越來越多,故事反而越寫越精簡,巴不得用一首一首的詩來串連,但我得尊重書中的主人翁,他們想走童趣路線,所以我壓抑自己,想著後面我還可以再畫一本,也許再接續第三本,把一些旁支、續集、前傳、後傳、花絮都串連起來,像一串花掛在胸前,嗅聞著它的芳香與美麗,我才會滿足。 布拉格的美,深深撩動我的心,創作時我變成一枚快速旋轉的陀螺,它不是形容詞而已,我真的畫了一枚色彩繽紛的陀螺,一層一層的迴圈,各有不同的風景,美極了。可惜書中的主人翁向我抗議,他們不願意幫我拉捲一條陀螺線,我只好在陀螺頭頂添加兩片綠葉,讓它隨風盤旋飛翔,可惜故事走向容不下他有太多發展空間,最後我只好把陀螺放入備用匣。我相信有一天,他會在我的另一本繪本出現,輕盈的旋轉另一種歡愉。 無處不美的布拉格,最讓人癲狂的是黃昏時刻,當金色夕陽披灑在橋上、水上、紅瓦屋頂上,典雅的古堡與尖塔,輝映金光閃耀,遠觀近看都會奪人魂。我擁抱著一片完美的金色時光,不斷穿越,跟著繪本人物四處遊走,我拍攝各式各樣的拱門,也拍攝各種圖案的石鋪路,它們轉化成不同的畫面,帶領我編寫故事劇情。其他國度與城市的繪本,起步時我都定位畫一本,有需要時才會延伸另一本。布拉格的繪本,一起步我就讓街景氣氛帶領我往前走,一個畫面銜接另一個畫面,圖像與色彩交叉思考,它們自然延展,沒有任何界線,因此一本繪本變成三本的長度,但我並不著急,因為故事沒有包袱、沒有框架,它是先有畫面,而後光與影交疊,才誕生了溫馨的故事,而每一段故事都可分可合,像一節一節的車廂,隨時可增可減,而四周風景一樣美麗。 一座優美的城市,讓人心靈地圖更遼闊,我喜歡的布拉格天文鐘(The Prague Astronomical Clock),帶領我穿梭時空,跳舞的房子(Dancing House),帶著我悠然旋轉。有一天,我們隨性跳上一輛電聯車,往山上走,我們並沒有特別的景點目標,純是為了走向更遠處,看更多面向的布拉格。果然我們沒有失望,郊區的車軌週邊長滿花草,清新又自然,一座可以將古典與現代無縫接軌的城市,自然與進步從不會相牴觸。充滿詩意的布拉格,我為它畫每一幅畫時,心裡和腳底都有歌,也有舞蹈。當我沐浴在一片完美的金色光暈中,為一幅畫著色時,我心裡充滿幸福,能夠以詩以畫,與一座城市相擁、親密對談,真是非常美妙的創作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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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香港親子遊
107年元月下旬,夫妻倆從金搭機赴台,與子孫們會合台北一起到九龍、香港作一次親子同遊知性之旅。 27日我們從永和包一台七人座專車到桃園機場,再搭機大約飛了二個小時赴香港機場,感謝女兒書菲台大企管系鄭同學,前來接機並充作導遊,她帶領我們從機場乘免費專車快線到地鐵站搭車赴九龍。 在九龍尖沙咀馬可波羅太子飯店投宿後,帶我們逛九龍街道。街道擠滿了各種不同顏色人種匆忙地旅人,形容街道人滿為患似不為過,空氣充滿煙臭味,到處可見垃圾飛舞,我感受不到九龍街景之美,反有點厭惡感。 我們要去參觀九龍香港盛名的維多利亞港風光,經過一條長長隧道,兩邊擠滿了人潮,用紙皮鋪地,一個小團體、一個小團體的劃地為界,在那裡玩撲克,作遊戲、一起吃東西、有的在閱讀、有的在洋傘下睡覺,五花八門,我感覺她們像難民樣而有點難過,但她們卻嘻嘻哈哈,喧嘩不已,自得其樂。我問鄭同學這是街友遊民嗎?答說這是九龍香港地外傭,假日沒能力去咖啡店、餐廳、遊樂場所溜達休閒,只好大家聚集在這裡聯歡。我們走到皇后廣場也有此現象,擠滿了外傭在此活動,這真是九龍地一大奇觀,令我嘆為觀止。 我們到達浪漫地維多利亞港遊玩,準備提早去佔個好位子,以便晚上八時觀賞,維多利亞港兩岸上演的「幻彩詠香江」地燈光秀。在維多利亞港九龍半島岸邊,可欣賞從對岸香港島和九龍這岸數棟超高大樓聯合表演地雷射燈光影秀。時間還不到已擠滿人潮,人人都想找個好位子觀賞拍照,就難免有相互推擠地亂象。八時開始,聲響、燈光、雷射齊發,令觀眾不約而齊聲歡呼驚叫,各式各樣地跑馬燈、各種圖形變換,五光十色,光亮奪目,精彩無比,表演時間僅15分鐘,但範圍長達數公里,非常震撼,這是香港發展夜間觀光地創意,這樣短時間的表演,還能吸引這麼多遠從四面八方地遊客,前來觀賞,誠屬不易。然後我們搭乘天星小輪過維多利亞港到對岸香港,讓小朋友玩摩天輪,再搭地鐵回旅館。 28日清晨小女書響說要品嘗香港知名早餐店:澳洲牛奶公司地早點,才不枉費九龍行,小女為每人點一份炒蛋多士、麥白燉鮮奶、杏汁燉雞蛋,又為還在睡覺同伴各點一份帶回。10時,我師大社教系同班同住宿舍的何國煥學長,來旅館找我,兩人相見甚歡。我說我的錶突然停了,想要買支新錶,他就帶我們逛街買錶、買衣服等等。小女說香港波羅油好吃,他就帶我們到「黃金冰室」請大家品嘗香港波羅油,太座堅持不讓他破費,學長更堅持一定要請客。 下午我們搭纜車上九龍太平山,這種纜車像火車行鐵軌,有兩個車廂,一車廂可搭60人,之所以叫纜車,因為它用繩索拉著上山。有150年地歷史,在古時是從山上運木材下山的交通工具,現在成為發展觀光地景點。在太平山上頂可鳥瞰整座香港島,尤其在夜間更可見到迷人香港美麗燈光地景色。 29日上午我們又去排長龍,等乘360度運轉的空中水晶纜車,左右上下整廂透明,能左右遠眺大嶼山的風光,更能從腳下欣賞海底的美景。小朋友搭上纜車興高采烈地東瞧西看下視好奇驚叫,不斷讚嘆驚喜,這是親子共遊家長最樂意見到他們快樂的表現。在車廂內長孫立騰,為每人近距離拍照,而且加上特效化妝,令人看來非常有趣,讓大家高興不已。晚上我們住進香港迪士尼園區旅館。 30、31兩天,每天搭專用巴士去遊迪士尼樂園,天寒地凍,天空又下著濛濛細雨,但檔不住小朋友遊園的熱情,天氣雖不佳,而遊客仍多,每個景點都大排長龍,我們住園區的人可享受快速通關地優惠,否則排隊久候也是很辛苦的。我們選擇適合親子共遊地節目去玩,搭小船,小火車探險大自然景觀與夢幻童話世界;觀賞3d鋼鐵人、米奇幻想曲等劇場,享受驚險刺激地感觀與虛幻。希望能夠讓小朋友體驗百分百園區內奇妙繽紛的世界,讓他們遊迪士尼樂園的樂趣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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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時代的見證:新加坡蔡偉卿的故事
目前在新加坡金門鄉賢中,盛大慶典仍會出席的長者,約莫就是楊清芳、蔡偉卿、黃祖耀等人。他們在1970年代起,領導金門會館及一些金門地緣鄉團(如楊清芳長期為湖峰社長),也擔任中華總商會等相關社團之要職。年逾九旬的蔡偉卿是其中一位時代變遷的見證者。 1925年出生於金門瓊林樓仔下甲的蔡偉卿,祖父蔡承廳是瓊林富裕的地主、父親蔡清曦則任教於珠山小學,這也使得身為長孫的他,童年生活優渥自在。他曾在瓊林就讀瓊山小學(一至四年級),再被送到廈門大同小學念高小(五、六年級)。1937年,在日軍佔領金門的4天後,瓊林蔡承樟祖父駕著船隻,將偉卿的母親王英秀(珩厝人)及連同他的四兄弟、婢女等人送往同安(承樟祖父也因為送他們上岸之後迷路,滯留在同安,沒幾年消息傳來辭世於當地),和當時人在廈門鼓浪嶼的父親會合,一行7人再於廈門搭乘豐平號南渡新加坡。當時13歲的他,還記得在船上度過了5天,抵達新加坡時,親族蔡嘉種駕著汽車在碼頭迎接他們。 不似當時一般窮困外出打拚的金門人,富有的蔡清曦家族住在直落亞逸街的禮拜堂附近,同時因為自金門帶了不少錢來此,初期生活不愁吃穿。蔡清曦與大華銀行創辦人的黃慶昌(黃祖耀父親)為舊識,彼此形同兄弟。原因是黃慶昌當年從砂勞越古晉返金時多半住在瓊林外公家,而不是英坑,瓊林灘頭淺,強盜船不易靠近,加上瓊林人多勢眾,有男丁巡更,加上清曦本身備有自衛的槍枝,黃慶昌選擇住在瓊林可以理解,當然兩人之間也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南渡初期,蔡清曦家族受到黃慶昌的照顧,逐漸安頓下來。蔡偉卿被送入公教中學(Catholic high school)繼續他的學業。他的華文(漢文)、數學成績優異,唯獨一開始英文不佳(畢竟是之前在金門沒有接觸過),需要加倍學習。但好景不常,1942年農曆過年期間日軍佔領新加坡,蔡清曦家族與黃慶昌家族(及其伙計家族)偕伴,一起逃到印尼吉里汶島(Karimun)避難。那段時間,當時初中3年級的蔡偉卿和小5歲的黃祖耀等生活在一起,常常一起到海邊游泳。不過也因為這樣,蔡偉卿中斷了學業。日後,他對政治、經濟、國際局勢的豐富知識,則是靠自學而來。 1945年和平之後,他們返回新加坡。1950年在黃慶昌的支持下,蔡延甫、清曦、歐陽允棟等人合股開設了慶和發九八行(後更名慶和發有限公司),蔡偉卿也逐漸加入,學習經商,1970年代起任董事經理。公司初期在北京街,後搬至馬六甲街,專營越南的米糠(製作米粉的原料)、咖啡、椰乾等土產,也從印尼邦加島楠榜進口胡椒。根據蔡偉卿的說明,在1992-1999年間,慶和發的胡椒生意居世界第一。慶和發一直到2008年才結束,度過了輝煌的50年。 蔡偉卿於24歲結婚,太太出生於日本神戶、原籍山后的王秀雲。她早歲就讀廈門鼓浪嶼毓德女子中學,篤信基督教,19歲即在瓊山小學及廈門的小學任教。他們認識於1947年。那年,偉卿祖母過世,他隨父母親返金奔喪,之後留在廈門幾個月,透過介紹認識她。婚後育有3男1女。不幸的是,1979年,王秀雲在美國意外心臟病發辭世,享年50餘歲。他在1980年代金門「華僑之家」落成時曾再度返金,金門解除戰地政務之後,他也陸續回來近20次,捐獻瓊林蔡氏家廟、瓊林保護廟之整修,不遺餘力。 蔡偉卿除了曾任金門會館的董事之外,也參與中華總商會、新加坡蔡氏公會等社團,十分熱心。我看到時代變遷的大風大浪中,他所度過的歲月,無疑是金門近代史的一個重要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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鱟的傳說
古老的故事總是要拉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居住在海邊窮鄉僻壤的夫妻,背景應該是很像古時候金門島的地理環境。男人平日靠著辛勤耕種為生,手巧的女人織布刺繡貼補家用,日子過得平淡舒坦。倒是小倆口子恩恩愛愛,看得鄰里村人都羨慕,說是七世夫妻轉下來的金玉良緣。某一天,妻子因為趕著廟會市集,打算進城賣布,順道逛街看熱鬧。無意中瞧見自己喜歡的銀飾,可惜衡量家境並非寬裕,即使喜歡也買不起,於是在店鋪前觀望許久,直到傍晚時分才回去。 老婆踏入家門後,便將在城裡的所見所聞告訴老公,老公聽後惦記在心,徹夜輾轉難眠,尋思老婆多年來跟著自己含辛茹苦過日子,從來不曾提起任何過分的要求,更何況她形容那個喜愛銀飾眉飛色舞的表情,令自己有虧待的愧疚心理。於是夫妻兩個人頓時起了歹念,商量趁著天色未亮的時候,共同摸黑溜進城內偷竊銀飾,最後在無人發現下輕易得手。這一次偶然萌生的舉動讓她們食髓知味,打破向來平穩的安定生活,荒耕廢織的誤入歧途,從此做起雞鳴狗盜的壞人。 在一次行竊中失手,他們同時被縣城官兵逮捕到衙門審訊。縣太爺登堂開審,拍下驚堂木斥喝,夫婦兩人低頭承認是自己犯案,願意擔起罪有應得的懲罰,連同多年來的偷竊案件都算上。那是一個戰爭連年的時代,百姓擺脫不了無情的命運捉弄。偏遠的地區動用了重典治罪,以死刑防止百姓群起效尤,敗壞鄉村純樸的民風。 判刑的結果是將夫婦押到海邊滅頂示眾,一路五花大綁的囚車押送到岸頭,當著圍觀群眾指指點點的面前,宣告判決罪狀後執行投海刑罰。此時夫妻兩人含淚相望,後悔因為一時的貪念,沉迷非分財物才會鋌而走險,犯下如此的殺身之禍,但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新來過。彼此都懷著虧欠對方的補償心意,許下願來生再結髮,長相廝守在一起的誓約。 話說夫妻相擁沉入冰冷的水下世界,卻埋葬不了男女的深情,他們始終苦苦等待機會轉世到人間當夫妻。但是漫長的時光,天庭一直都沒有回音,這對受罰的夫婦也沒因此各自分開的脫離海底世界。龍宮的水族部下將真相實情,一五一十的回報給海龍王知道。海龍王為他們堅定不移的戀情所感動,雖然說同情夫妻兩人的過去,有意幫助完成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夢。但是動用私心念頭,總不能違反水陸執法的規定,落個助長人間偷竊歪風的口實。海龍王心生一計,便將他們魂魄收入水族,化身做一對鶼鰈情深的水下鴛鴦魚。因為海龍王的權限是不可跨越陽界陸地的規章,所以約定禁止鱟類登陸上岸,否則會遭受到刀剮及鍋鼎油火的刑罰。於是大海開始出現出雙入對的伉儷蹤影,一輩子永遠不離不棄的終身相隨,連同他們的子子孫孫,不論天長地久,今生來世都要信守這個承諾。於是家喻戶曉的故事傳開下來,村裡的人們相信,鱟是那對夫妻轉世投胎的身影,在海中碰到的時候,可不要硬生地拆散他們,讓他們再續前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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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協會二十年續篇
金門縣寫作協會的會員作品真不少,前文《寫作協會二十年》介紹會員合輯及理、監事們個人著作為主,會員中,陳長慶出書數量稱冠,文中將其大作書名列出。 陳長慶所寫以小說為主,散文、評論、文史為副。會員除了他,出書亦多的,還有黃振良,曾出版《金門古井風情》、《金門古式農具探尋》、《金門民生器物》、《蠔鹽之鄉話西園》、《江山何其美秀》、《無言的證人-金門戰地標語》、《浯洲鹽場七百年》、《和平的代價-金門戰地史蹟》(與董群廉合著)、《前人的足跡-金門的古蹟與先賢》(與陳炳容合著)、《浯洲場與金門開拓》,散文集《掬一把黃河土》,小說《迢迢歸鄉路》,黃老師所寫以文史撰述為主,他的專業受到對岸重視,曾受邀合著若干書冊。葉鈞培編著的書也不少,早期有《金門藝文資源調查報告》、《金門姓氏分佈研究》、《金門姓氏堂號與燈號》、《金門辟邪物》,之後,寫《金門族譜探源》(與黃奕展合著),與許志仁、王建成合著《金門飲食文化》、《歲時習俗與生命禮儀》、《金門古文書》第一、二輯,近撰《金門傳統建築祈禳圖飾》。 會員中有夫妻檔、兄弟檔、姊妹檔,夫妻檔乃楊天厚、林麗寬,其書前文已刊。父女檔如林媽肴著有《井湄的少年》、《那夕迷霧》、《鄉居草笛》、《金色驛馬車》、《焚骷髏的人》、《月光 枯枝 窗》、《浴在火光中的鄉愁》,女兒林靈《大洋裙女孩》。 兄弟檔,兄洪明燦著有《華枝春滿》、《藝海騰波》、《山水之間》、《毫光墨香》,弟弟洪明標《島光嶼影》、《冬晨中行走》、《金門寫生行旅》,他們還有一位哥哥洪明傑,住在加拿大,寫作亦勤,著有《溫柔時光》。 姊妹檔,姊姊陳秀竹著《滿園飄香浯江溪畔》、《浯島念真情-故鄉的水土》、《叩訪春天-前進金門》、《浯島采風-原鄉情‧高山行》、《用熱情澆灌-金門》、《詩情畫意的金門》(孫麗婷圖)、《蝶蝶不休的美麗生命》(孫金星攝影)。妹妹陳秀端小說集《藤壺之戀》。她們的妹婿李榮團有《寧軒隨筆》、《寧軒文集》、《寧軒話寫作》。 退役軍官倪振金著《不廢江河萬古流》、《情牽桑梓》、《書劍歲月》,陳延宗著《海上仙洲原鄉人》,軍轉公職退休的陳文慶寫《金翔鳥》、《烽火恩情》。教官轉公職陳秀竹如今也退休了。 教育界除了楊清國、李根樂、陳為學三位校長、許能麗科長、蔡發色、黃振良、許維權、林媽肴、陳秀竹、陳秀端、王先正、葉鈞培、洪明燦、洪明標、楊天厚、林麗寬、洪春柳、李榮團外,還有吳啟騰校長寫《金門地質地貌》(與林英生合著),王金練撰《星期三的文藝課》(與友人合著)。張雙紅著《《顏世家訓》治學與處世之研究》。林文鍊著《烈嶼上林采風》、《食在金門》、《生命禮儀與歲時禮儀》。許秀菁寫《走過的歲月》。他們有的於教學之餘,努力攻讀學位,其中楊天厚得東吳文學博士,林麗寬得逢甲文學博士,洪春柳、陳秀端得廈大文學博士,陳榮昌得廈大傳播學博士,葉鈞培得福建師大文學博士,許維權廈大文學博士即將到手,在此特表祝賀。讀博士很辛苦,能順利完成不容易。洪春柳曾將博士論文改寫出書《當代金門演藝的變遷》,分享讀友,甚獲肯定。 除了上述會員,還有黃珍珍努力創作,她共寫了《心弦上的音符》、《偷窺》、《星星堆滿天》、《高手》、《七月流火》五本大作。協會理事王建裕著述亦多,前文漏列,在此補刊他近年所著《心靈小簡》、《島外島散記》、《我的臉書文章》。 為了慶賀寫作協會成立將滿廿年,特於「我在二手書店」舉辦「金門寫作協會會員著作書展」,店家大力相挺,免費佈置陳列,於日前正式開展,歡迎讀者參觀。但在此特別聲明,個人收集有限,所提供者,並非所有會員作品,亦非會員所有的著作,我建議大家將自己著作複本提供店家販售,多交流分享,讓金門人的書廣為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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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每個家庭過得不盡相同,但沒相處不知道。光看表面,不一定明瞭內情,除當事人說明,否則誰也沒資格當發言人。四十餘歲的退伍軍人,在他小時候,被鄰居揶揄長大後「抾确」,小小的心靈受創傷,發奮圖強不讓他人來看扁。當他從軍報國去,肩上開花,非但沒有墮落,反而光榮退伍返家園,孝敬父母在島鄉,這使得當年取笑他的鄰居,再也笑不出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育有多名女兒的父親將財產贈給為他百年捧斗的外孫,引來其他人的反彈,終而反目成仇。其中一對明理的夫婦,認為老人家在世的安排,這是攸關他身後的將來,除尊重,沒有二話。當然,這樣明事理的人並不多見。而放眼周遭,多少不願奉養父母的子女,計較的是家產與錢財,分毫的錙銖必較,可以將尊嚴拋一邊,厚臉皮的死要錢,總而言之就是一個貪! 土地越來越值錢,鄉親賣地不賣自己人,紛紛賣給外地客,如此想在自家土地上蓋房子,恐怕越來越困難。更甚者,某些投機取巧的人,無論兄弟或手足,識字者佔著不識字的便宜,說話大聲的、鴨霸者理直氣壯,已經分好的土地,多吞一點也不客氣,形成有冤不敢說,尚要強顏歡笑,為的只是日子要好過。 同處一屋簷下的兄弟或妯娌,日子久了,牙齒亦會咬到舌頭,小事爭擾不休,大事大打出手,此刻,必然會有看熱鬧的姑婆群,押寶哪一邊會贏,嚼舌根,挑撥是非,讓原本雞犬不寧的家更四分五裂,然後摀著嘴巴竊笑,這也是她們一貫無聊又無趣的作風,反正吃飽閒閒沒事做,也不怕閃了舌頭。就算出事了,當個幾天啞巴,復原了,繼續那副無藥可救的死德性。 因果循環,別說沒有,只是時機未到,如貴婦一般的女人,令人驚嘆欣羨,但心地不善良,嘴巴不乾淨,難怪眾人唾棄最毒婦人心,但如此說法對大部分的女人並不公平,可是對毒婦最貼近。當她拿著名牌包、穿著精品服,難以想像會是個喜歡調包他人東西的人,每每好的自己留下,壞的丟給別人,又喜歡談論他人的是非,但從不反省自己。殊不知,撈過了河、越過了界,連老天都看不下去,而醫療可以挽救面容,卻挽不了人心。 每個藏身在屋子裡頭的家庭,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如果沒有接觸,根本看不出裡頭的世界。而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家發生的事情,你家可能也有,當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喝咖啡、聊是非時,聊的不僅僅是非,那是貪婪人性的真實故事,聽來沒什麼營養,但都是一個真實版的寓言故事。無論正面或反面,要留下或當下,別要求人家按自己的想法,刪改權就留在個人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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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與世界
自小聽力就不好,但我只覺得困惑,卻找不出原因,國語是我的長項,但小學國語卻難獲高分,因為只要有注音,我通常搞不清楚,甚至後來學英語,發音也是我痛楚,至後來大學英聽連續二年被當,率皆聽力不佳所致。 更令人難過的是,我幾乎上課都無法專心聽課,也從未抄過筆記,課本常保如新,不劃線、不註記、不標重點……。然後,從國一起就近視,人說「遲頭崁面」,東西即使近在眼前,如放在抽屜的物品,我就是找都找不到,而旁人一眼目及,手指即獲。耳不聰、目不明,這般的觀察條件著實孱弱。加上體質過敏,呼吸不順,我所體會的世界萬端,其實與常人有異。 自小世面見得少,爸媽沒空,老師沒教,往來親友皆靦腆,同學、好友都保守、內斂,習染行仿,我們都一樣,小家子,謹慎自持,拘束從事,自信沒多少,惶恐常有,疑懼時生。 但,歷經世事,挫折顛仆,屢敗屢戰,履艱歷難,幻滅是成長的開始,失敗是現實基礎,然後,養成了我「盲目樂觀」的個性,多少沮喪,多少挫折,都經過了,落差一直有,失望也時常,不過,習慣了,臉皮厚了,場面見慣了,反生出一股氣,是不敢、不問、不應該,要不然,我那會如此!? 不知幾時有這樣的說法「自卑感養成了自大狂」,或許是「不過正何以矯枉?」,很多事我常鼓勇承受,縱然不會,也勉強自己強自學習,雖倉促從事,但頗有奇效,屢獲嘉許。 後來,也就「不信青春喚不回」,只恨時間太少,年少未學,不然,我可是什麼都敢試一試的。看人因未學就說不敢,沒嚐試就隨意放棄,畏縮猶豫、躊躇徘徊,我就直接講「我來」! 以往登山,常與人在山陵線上爭先,莽勇狂奔,就不想落後!又與青壯猛男賽球,輸多贏少,猶自爭戰,奮其餘力,全神拚搏,縱汗水肆溢,東竄西撲,稍許狼狽,悻悻然,妄自大話「要不是年齡幾許,不然就不會……」。呵呵,阿伯你嘛好啊!? 想起暴虎馮河,死猶不悔的子路,想起孔老夫子笑他自誇過頭(子路率爾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閒,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可沒聽過老子說:「治大國若烹小鮮」嘛?都是「Apieceofcake」,小意思! 我常有疑惑,時有困頓,但不缺好奇心,不減對人的熱情,我讀書瞭解道理,四處走動觀察環境,隨時運動舒暢身心,差幸能保有積極樂觀的心性。 一個小小的自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宇宙,或許渺小如游塵飄絮,亦無妨其自成一格。從自我到世界,有一致、有矛盾、有逆反,有自然,都是一端接萬種,終究成為自我體會的世界,也是與眾人合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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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半票
蔡繼堯老師生前常說,對一些看不懂西洋電影的人,說他們是買半票的觀眾。我還真一直是那個買半票的人,實在看不懂希區考克,蒙太奇懸疑電影大師的電影。我雖然讀了美術系,但沉潛於中國的水墨畫、書藝,對超現實主義和抽象繪畫,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我依然是一個買半票的畫家。 時光,在不知不覺中蒼老了歲月,鏡中容顏已老殘,剛領了老人證。告老在鄉已多時了,這次特意持老人證,出鄉關走台灣,機票、高鐵票、捷運票,全都買了半票,省了不少錢。上捷運總是有博愛座,我也老實不客氣上座,不要站在旁邊不好意思坐,免得麻煩他人再讓座。 參觀故宮、史博館,持公教退休證可以免票。到台北,總要跑去看一些較高檔次的展覽、畫展,充充電,不好的畫展就不宜多看,以免看壞了自己的眼光。在中正紀念堂的觀展中,有一位年紀比我大一點的大哥,看畫展很認真,拿筆記隨手抄錄。我在他身旁,他不恥下問,我把畫上題的行草,幫他解讀,他很訝異我看得懂行草,與我交換名片。其實那些行草還不夠草,對我來說小菜一碟。 我趕場,去南海路史博館國家畫廊,台灣老書法家陳坤一書法展。陳坤一先後擔任文建會專門委員、副處長、處長、參事等職。曾跟隨王北岳、陳其銓、李猷、吳平諸先生學習書畫篆刻與詩文,並時向王壯為、董開章諸前輩請益問學。書法作品曾獲全國美展第一名、中央公務人員書法展第一名。後擔任中山文藝獎、全國美展、台灣省美展,及各縣市地方美展評審委員多年。其書法表現溫文儒雅的氣質,能從古帖中,獲取養份轉成自身的風格,點劃蘊藉,足堪細品。 陳坤一展出很多真正的草書篇幅,展場中,我隱隱約約有聽到吟詩的聲音,初以為是播音放送的,卻看到另一角落,有一位老大哥自得其樂,用台語唱起來書法中的詩句。詩詞古調吟詠是我的強項,自然我就靠過去唱和,惹得看場的小姐多次來勸靜音。那位老哥看不懂草書,我逐字釋文解讀讓他來吟唱。他對我崇拜得五體投地,要拜我為師,大哥別逗了,豈敢!。問我行狀,我報告小地方來的,教書法教畫的教書匠。被囉了半天,乘機逃離,又遠遠的被拉回去糾纏住,只得虛應一應故事,再解讀兩首草書詩,就不告而別。 我從國一酷嗜草書,無師自通,在書學畫學貧瘠的環境中,摸索漫長的歲月,一筆一字累計五十多年的積學,至今還不時看到草字,就指動比劃不輟。為學艱難,皓首窮經,時常感覺書藝難成。東波說,行草之法,識淺、見狹、學不足三者,終不能盡妙。行草書法寫意浪漫,渾厚豪放,雄健遒麗,狂灑雨墨馨香,終身最愛! 史博館一行,欣慰我對所學總算有點認識,畫眉深淺入時無?對台北的文風書學,試他個深淺!自己也有點賣弄之意,實在有悖為學之道。雖然我不必買半票進去參觀,我自信有全票的丰采,我是玩真的,我不玩票! 不要自滿,也不要半桶海水,以免濺得自己一身鹹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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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年行大運
今天是戊戌年的第一天,又輪到狗司天命當值。記得丙戌年,我寫了一篇以狗為師的文章,轉眼間已過了一紀了,歲月催人老,耳膜間似又聽到狗兒汪汪大叫:「旺!旺!旺!」因此,順著人世與人情,新年伊始,就來談談狗吧! 我對於狗,開始是無感的。小時候住在僻遠的蚵鄉,小老百姓吃三餐都成問題,每天每餐都是地瓜、地瓜、地瓜,翻來覆去的花樣還是地瓜。在這樣窘迫的環境底下,每天張眼為衣食愁,人都沒得吃,還談養甚麼狗呢!我一點點對動物的愛護之心沒被培養起來,是有原因的,我常這樣自我開脫。 等到到了台北,已經老大不小了,妻子愛狗而養狗,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不願為狗兒拉屎拉尿效勞,因為我的鐵堡還很強固,等閒是攻不破的;及至收養了一隻混血的拉薩犬,有一些愣頭愣腦,大合我心,不敢人眼看狗低,覺得牠頗有智慧,就撤除了堡壘,因此甘願拜牠為師。 現在年紀大了,閱歷多了,看到許多人喜歡養狗,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常想是人需要狗,而不是狗需要人。人世間如果沒有狗兒,這個世界多冷清多寂寞啊!我住在一個濱海的觀光區,每每看到人家推著一個嬰兒車來蹓躂,起初以為推的是嬰幼兒呢!及至走近一看,怪怪,是一隻狗呢! 現代的人不僅把狗養著,而且還把狗寵著,生怕牠傷風感冒,如今時的寒流,都給穿狗衣,打扮得漂漂亮亮,把牠當兒子養著。有一次看到「Line」上的一張照片,你想有多誇張,有一個中年婦人跟人摸八圈,背上的花帔背著不是一個小孩,而是赫然一隻狗呢! 我看了頗多感慨,想到這名婦人心中一定非常寂寞,這是時勢造成的一種移情作用。說起現代人也真可憐,孩子生不起,養不起,年輕的夫妻就把狗養著膩著。老年人兒女在外,平日裡見不著人影,守著一個空巢,無人承歡膝下,養一隻狗跟前跟後,好像還有人世的溫暖,心中可以寄託。 這是文明社會的狗經,跟我小時候在鄉間已不可同日而語了,如果不愛狗,人家可能還不把你當人看。俗話說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如今更進一層,狗是你另一個貼心的兒子,如果你不愛狗不養狗,代表這個社會還沒有進化,像我小時候在鄉下的思維與環境一樣。 一個社會的形態,就看人與狗的關係。我有一位朋友,兒子在美國中年失業,找了多年的事都不諧,可以想見當事人與父母親都很苦惱;想著想著,父母就勸兒子去幫人蹓狗吧!一個小時還有十幾塊美金,同時蹓個幾隻,一天蹓個幾家,也是一筆可觀的進項。 美國的社會工作忙碌,很多人養狗而沒有時間蹓狗,狗不蹓好像人不活動一樣,最容易生病了,所以有幫人蹓狗的行業興起。台灣的社會好像還沒進到這一層次,如果有一天蹓狗業興起,也就不足為奇了。 人與狗相親,社會就充滿和諧的氣氛,也代表這個世界是和平的,所以狗才能享有好狗命。中國人不是說「寧為太平犬,不作亂離人」嗎?所以觀狗命而知人命,這個學問可大啦!今天社會養狗、寵狗而膩狗,也是兩岸人民康寧的福氣。所以希望「狗年行大運,人能行狗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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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學的散步
《美學的散步》是已故一代美學宗師,宗白華先生代表作,匯集了其一生的美學意念。詞句典雅優美、充滿詩意,是我國美學經典之作。作者用他抒情的筆觸、愛美的心靈,引領讀者去體味中外藝術家們的心靈,體味那些風流瀟灑的意境。待我們散步歸來,就會發覺自己確已得到昇華與淨化。 本書從不同角度,展現宗先生的美學思想。諸如虛與實的探究。宗先生認為:「實」是藝術家所創造的形象;「虛」是欣賞者被引發的想象。而虛和實的問題,更是哲學宇宙觀的問題。在這一問題上,儒道分殊,老莊由虛入實;孔孟由實入虛。並指出儒、道兩家都認為宇宙是虛和實的結合,因而兩家並不矛盾,諸如書中所言:「晉宋人欣賞山水,由實入虛,即實即虛,超入玄境。」 另一意境:「空靈與充實」。此意境並不等同「虛與實」。空靈與充實,是從藝術風格,或美感的角度來分界。任何一個美術作品,均是既有虛來又有實,可是卻不能既空靈又充實。從繪畫的角度講,單純的空白(虛)是不存在的,只能存在於景物的映襯下。故而「虛」的存在,端賴於「實」。因此,一幅優秀的繪畫,是虛實結合,而非單純的虛或單純的實。老莊由虛入實,用心於虛,用意於實,由空靈之處,而生傳神之妙;孔孟由實入虛,用力於實,用意於虛,由充實之理,而化意會之神。因此,老莊由虛入實,是指其美學思想重空靈;孔孟由實入虛,是指其美學思想重充實。 也因此,美學欣賞的是「有限中見到無限,又於無限中見到有限」的「回旋往復的意趣」,而所對應是藝術傳作的三步驟:寫實、傳神、妙悟!這種意境是一種「靈的空間」,更側重於虛,即空靈的美。摶虛為實,使空間化為實的生命。宗先生認為虛空是「最活潑的生命源泉」;「空白是中國畫的畫底,虛空中包含著萬象」!因此,我國的宋元山水畫,是最寫實化的作品。 不僅繪畫,對於雕塑依然,雕塑中不存在空白,但是光與影的奇幻搭配則很好的反映了虛的表現力。「離形得似的方法,在於舍形而悅影,影子雖虛,恰能傳神,表達出生命里微妙的,難以模擬的真。 書法亦然,宗先生認為書法的形象不僅包括線條,還包括空白,真是空白中的虛靈使得「這一幅字就是生命之流,一回舞蹈,一曲音樂。」什麼是舞?舞是最高的理性和最高的生命的結合。象徵著宇宙的創化,使靜照中的「道」具體化,這也反映了中國哲學的「道器不分;體用不二」。但什麼是道?一陰一陽謂之道也。宗先生認為,在陰陽的變化和萬物的運動中,生命是有節奏的生命,「氣韻生動」是中國藝術的最高目的。不僅表現於具體的物象,而且表現於物象之外的虛空。 對於這位源於傳統文化、洋溢著藝術靈性和詩情、深得中國美學精魂的大師,他行悠然的散步聲,在網路當令之機器轟鳴聲中,確難再現;本書正足供吾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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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辭歲
今天是好日子,是個十分難得的雙喜日。第一喜,農曆106年12月29日,是我們俗稱的「二九瞑」,明天除夕辭歲,闔府團圓、歡慶新春。第二喜,2月14日正巧是西洋情人節--Valentine'sDay,祝福天下有情人,都成為恩愛幸福的眷屬。 Valentine「華倫泰」,是西元三世紀時,一位羅馬主教。當時羅馬皇帝為杜絕已婚男子不願離家服役的問題,頒佈一條違反人性與人權的禁婚令,不准年輕男子結婚。但華倫泰主教因著憐憫,違抗羅馬皇帝禁令,暗地裡仍然為青年男女證婚,秘密舉辦婚禮,因此遭到監禁。西元273年2月14日,華倫泰主教在獄中逝世,世人為要紀念他,將這天訂為「華倫泰日」,後來成為情人節。 談起情人節,想起最近看到一支克羅地亞的紀錄短片。1993年,在大學校園擔任管理員的老先生發現一隻白鸛倒在地上,翅膀被獵槍擊穿,連站都站不起來。他抱起奄奄一息的雌性白鸛,帶回家悉心照顧,她活下來了,卻再也無法振翅高飛。老人獨居,三個兒子都外地生活,老伴也過世了,他很高興有白鸛作伴,把她當作女兒對待,為她取名Malena,幫她在屋頂上造一個巢,餵她吃魚。白鸛是候鳥,不耐寒冷,到了冬天,老爸爸就帶她住進有暖爐的屋裡過冬,日子飛快,轉眼過了八年。 2001年春天,飛來一隻雄性白鸛,與Malena雙雙墜入情網,生養了一窩小白鸛,老先生當他是女婿,為他取名Klepetan,他很有責任感,每天飛到湖邊捕魚回來餵飽妻兒。小白鸛很快就羽翼豐滿,離巢獨立生活去了,冬天來臨時,Klepetan依依不捨地離開Malena,飛往南非過冬。雌鸛失去愛侶,變得消沉,老爸爸餵她吃魚,她也不吃,給她看她老公和孩子們的錄影帶,她也無精打采,開車載她出去散心,還是悶悶不樂。總要熬上十天,Malena的情緒才能慢慢恢復正常,與老爸爸一起在溫暖的家中度過漫漫寒冬。 初春,一個寒氣未退的清晨,Klepetan飛回來了,老爸爸和女兒喜出望外,老丈人把整桶的魚放在疲憊不堪的女婿面前,他竟然顧不得自己又餓又累,先啣了一條魚去屋頂餵他久別重逢的老婆。14000公里長途飛行,大約需要十天才能從南非飛回克羅地亞來和老婆、老丈人團聚,儘管途中危機重重,但真愛彌堅。16年來,他總是冬天最後一隻南遷,早春第一隻北歸的白鸛,這誠摯的愛情多麼教人動容! 情人節是未婚男女最熱衷慶祝的節日,這一天男士們時興送花、送巧克力給女友,也有許多男性向愛人求婚,興沖沖就要進入婚姻。值得思考的是,年輕人到底準備好了沒有?這一代年輕人標舉著找結婚對象需要檢視「三觀」: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我聯想起馬雲對「80後」年輕人的演講。他說:祖父代,他們只有報紙可以讀,因此,凡事主張「讀到為實」。父親代,多了收音機可以收聽外地來的消息,所以著重「聽到為實」。到了馬雲代,電視、衛星轉播和電腦的無遠弗屆,人們非要親眼看見--「眼見為實」;互聯網興起後迅猛發展的這些年日,「80後」這一代,更想要凡事「親身參與」。一代勝過一代,每一代人會有不同的人生觀、建立不同的價值體系,甚至追求與世界同步的眼界,具世界觀。馬雲敦勉年輕人,除了重新建立價值體系之外,還要找回文化體系,造就自己、完善自己,路才走得下去。 歲末,思索年輕一代如何重新建立文化體系?散文家牧羊女曾說,年少時,大年初一,最愛和兄、姊、小弟一起在村子裡閒逛,抄寫左鄰右舍大門口的春聯。從兄弟寫春聯到兒子寫春聯,以後孫子也要寫春聯。她這話,有意思,中華文化透過春聯在家家戶戶的門楣上發光,著實別具意義。 那麼,今天這個情人節也來點特別的,提筆寫首詩,或者寫幾行愛的箴言,惠贈給自己最心愛的她(他)吧!文字的感染力是很奇妙的,能教人從內心深處萌生感動。如此,由浪漫世界而人文世界,既自然又充滿甜蜜。文化體系的重新建立,於每一個小小的個人開始,與生活面連結起來,讓這一代年輕人具備豐富的文化底蘊是可以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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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國先生與中山林
對於許多縣民來說,中山林也許只是一個休閒運動的場所,但是對我來說這裡的建築與花草樹木皆是回憶,尤其是經國紀念館的設置位置、主體的建設用意、銅像的塑造,甚至館前道路及兩旁的樹木、館後的梅花及羅漢松,以及左後方鐵樹的設置都是當年精心設計,富有意義的。 今年元月13日剛好是蔣經國先生逝世三十周年,回想三十幾年前在金門縣政府服務時,承辦金門首次資訊月展覽會,原預定民國77年元月15日展覽,但因蔣經國先生的逝世而延展。那次是金門史上最大規模的展覽,不僅用軍機裝載電腦儀器展品,還用船艦從台灣運送場地佈置材料到金門後,再派四十幾輛軍車載到金城國中體育館展場,可說是國防部的陸海空軍都出動了,因此舉辦不易,卻經歷了停展與延展。不過當時的電腦公司將參展之電腦全數送給金門縣政府各科室(現之局處室),開啟金門資訊時代的大門,令我印象最為深刻。 之後又奉長官指示在中山林興建經國紀念館,因是我簽辦的,所以了解整個過程及來龍去脈。記得當時司令官在蔣經國先生逝世之後,為感念先生長期對金門的關懷與德澤,建議籌建紀念館,以表達追思與懷念。剛開始經國紀念館是要蓋在一個窪地上,那時長官的構想是要讓人們從館前大路前進時慢慢地發現經國紀念館,並會低頭向經國先生行禮致意。當時地基都打好了,後來更高層的長官指示必須將其撐高,記得當時為了這事簽請台灣搬移公司用了三百多支千斤頂及由台灣運來一船的紅磚塊,將其撐高三公尺,才興建成現在的館貌。而館前之銅像,是請當時政戰學校的教授魏立之雕塑而成,為了雕塑銅像,長官及魏教授也費盡心思,最後決定以經國先生在太武山上的坐姿最為親切自然,也代表先生一生為國犧牲奉獻,精神永在的象徵。 經國紀念館的展覽內容中,有一個主題是「經國先生與金門」。根據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提供的解說資料:金門是兩岸對立的最前線,經國先生對金門至為關懷與重視,從民國三十八年至七十四年間,先後以總政治部主任、國防會議副秘書長、國防部副部長、部長、行政院副院長、院長與總統等身分蒞臨金門巡視了一百二十三次,停留了三百五十二天。每次蒞臨,除鼓舞士氣,探訪民情,也指示建設目標,希望建設金門成為三民主義的模範縣。 民國五十年,為激勵軍民,在國父百年誕辰時,經國先生曾指示開闢「中山紀念林」,並於民國五十六年立碑紀念。此外,在經國先生的指示下,開闢為森林遊樂區,號召軍民種植了約103公頃的松樹,另也栽種了許多植物,使得整片林地尺樹寸泓,成為金門環境之肺。民國七十三年三月十二日,經國先生在中山紀念林親手種植龍柏一株,當時植樹用的鏟子及所植的龍柏,目前都在中山林及紀念館中。 前些日子,我與內人散步於林中,感慨前年的颱風肆虐使得中山林蔥鬱不再之時,卻看到有好幾棵樹猶如互相扶持一樣地倚靠著,突然想起這不就是金門的精神嗎?金門走過黃沙、戰火與颱風的歷練,不斷地重生壯大,而經國先生對金門的恩澤,猶如雨露一般,滋潤了金門也澆熄了戰火,相信今後也會守護著金門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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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限接近又無限遠離
逝者如斯,緩緩流過春夏,流過秋冬,流向季節的深處,時光不捨晝夜推著我,走向前水頭的金水寺、靈濟宮和惠德宮。生活沒有太多的驚濤駭浪,亦沒有太多富貴榮辱,這些年來,生命一直如常,依著四季的溫度,冷暖自知,有時明媚,有時憂鬱。 我始終把金水寺、靈濟宮和惠德宮當作是自然而然的存在,從未單獨把這些廟宇從整體的水頭空間迴圈中分離出來,倘若沒有廟宇,我的生活將失去一大半的神聖力量和安定意義。 小時候,每逢正月十六日,我一步一步跟著父親走到靈濟宮,參與晉桶盤祈福儀式,因為這天是玉武帝聖誕,前水頭居民用此儀式以添壽、補運,祈求平安。聽著法師誦念祈安疏文,看著乩童扮演人與神之間的中介者角色,呈送金帛,隨著儀式越來越熱鬧,我的好奇心也越來越興奮,我一直向父親拋出疑問,他總是說:「囝仔人有耳無嘴,靜靜看就好。」 祭典用的天公壇、南斗星君、北斗星君、註生娘娘、寶船、花座、彩傘……等糊紙,承載人們對神明的崇信和祈願,亦裝滿我天馬行空的想像,這些獨特的風俗和特有的祭品,成為我往後創作的靈感搖籃。 惠德宮的過布橋儀式、造布橋的過程和人們依十二生肖過橋的順序,讓我印象深刻。每當法師喊到我的生肖時,迫不及待踏上布橋,每一步都是敬畏,每一步都是嚮往,多年往後,走過了繁華與落寞,途徑紅塵與世俗,步履艱辛,讓我更加懷念當初過布橋時的輕盈與自在。 在金水寺當齋姑的姑婆,總會帶我到後殿,她叮囑我要撫摸觀世音菩薩的小腿,她說:「摸摸佛祖腳頭烏,好記性,會讀冊,身體勇,平安順適。」代代相傳的祈禱,釀成一種天真的摸腳儀式,神佛的小腿不一定使腦袋變得聰明,不一定能左右命運,但是,我依然心甘情願遵從儀式,歡喜摸著觀世音菩薩的佛腳,悄悄安放我的希望。 我還時常在金水寺裡流連忘返,研讀寺裡康熙、乾隆、光緒時期留下的石碑、古匾和對聯,每一字句都是蘊珠的靈蚌,組合成一串串晶瑩的飾品。我觀賞寺外的泥塑、剪黏、彩繪,雖不與萬物爭豔,終吸引我的關注。我膜拜前殿的關聖帝君和後殿的觀世音菩薩,即使幸福或是痛苦奔向我,我的內心堅立一座寺廟,既「聖神文武」又「觀自在」,不悲不喜,不畏不懼。 喧鬧的城市攪擾了心中的寧靜,漸漸地,我厭倦了周圍的喧囂,愈來愈懷念金水寺那份淡淡的樸素,我想將自心安在此,在平淡中感悟生命的本真,在靜好中過濾人生的百味,不想再為一些匆匆而來急急而去的背影,生出一份惆悵。 離鄉背井的夜晚總是格外深沉,極度的黑暗將我包圍,陷入混沌膠著,我感覺金水寺、靈濟宮和惠德宮無限遠離,無法幫我驅除恐慌焦慮。此刻,腦海中浮現父親從廟宇迎回的斗燈,斗燈放在大廳的長案桌佛龕旁,燈火輝煌,多天不滅,一想到這,過往的風吹散固執的黑,吹動我的意志,黑夜被劃亮,還多了絲絲纏綿的溫暖和安穩。 心中有了光,足以照見生命的底蘊,那些神聖莊嚴的廟宇氛圍,演繹成靜水深流的能量,淌過我的靈魂。 原來,我和金水寺、靈濟宮、惠德宮始終無限接近,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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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正月初九登太武
近日讀了有關日本富士山的報導。富士山為日本的聖山高度為3776公尺,比台灣第一高峰玉山的高度3952公尺略低一些。自上一次火山噴發已三百多年了,是一座休眠火山。由於外觀是對稱錐形山體,遠觀秀麗,溫柔可親,但登高可不容易。經常白雪覆蓋,每年僅有七、八兩月開放遊客登山。而這時富士山氣溫頗高,又是火山灰岩地形,少有樹林可遮蔭,一路燠熱難擋。通常,登山遊客會選在晚上出發,戴著有照明的頭盔一路走到天亮。抵達山頂,剛好可觀賞日出。讓人連想起家鄉金門的聖山---太武山,每到農曆過年時節,是鄉人前往登山健行朝拜的日子。 鄉人習慣親切喊太武山為「大山」,於軍管時期,太武山是管制的,僅在每年正月初九日「天公生」才開放民眾登山。山上有一香火鼎盛的古剎,建於宋代的海印寺,兩岸對峙時,曾遭砲火嚴重損壞,後為國軍協助修建。記得廟前挖了一石砌長方形水池,池內養有魚兒及烏龜;童年上山,總喜歡依著石欄杆觀賞池中生物。又聽長輩說,古時有一仙人一腳踩著對岸漳州附近的南太武山,另一腳跨過海域,踏在故鄉北太武山上,且在花崗岩上留下了一個碩大的仙履印。充滿遐想的傳說,讓童稚的心靈滿是想像,每回上山總想尋訪。雖然昔日交通工具不如現今方便家家有轎車,有些登山客,天微亮,便出發,一路步行上山;如此,一日無車日,既環保又健身。 登大山,通常由玉章路登山口進入,這登山道路寬闊,還可行駛車輛。沿途可居高一覽金湖地區的人工湖泊─太湖、山外,甚至遠至料羅灣的千頃碧藍。沙美一帶的登山客則就近從另一頭的屏東文康中心上山。最近一次登大山,大約兩、三年前,走的是一條舊時的登山古道。這些年,經由家鄉有心人士的探訪、修葺、整理出來的。自山下的蔡厝,沿著土坡道、岩石、樹叢,一路小徑蜿蜒曲折而上。有些大花崗岩的斜坡上,為了方便遊客行走,特地鑿出階梯來。這條路線較適合喜愛登山的遊客,一般大眾仍走玉章路大眾路線較為方便。不過,古道卻有不一樣的風情。一邊走,一邊休息回望,或佇足岩石遠觀,山腳下的斗門、浦邊等村落房舍,井然有序的阡陌田畝、綠野平疇,盡收眼底。 正月初九登大山已是鄉人沿襲多年的習俗,一個相當有意義的戶外健行及祈求心靈安頓的活動,值得繼續保留發揚。山上,似可再遍植適合生長的花木。當春天來臨,滿山青翠,綻放各類花朵,鳥鳴啁啾,蝴蝶翩躚;鄉人登山或賞花、或拜拜祈願、或健身步行、或遠望賞景、或登高臨風……是何等風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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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說一枚軟木郵票
我的歐洲系列繪本,畫到西班牙(Spain)和葡萄牙(Portuga)時,畫面特別炫麗斑爛,我狂吞色彩之後,帶著激昂的情緒,回頭去修潤其他國度的繪本,之前所畫的幾本繪本,因此連帶受惠,獲得更美好的翻轉。 拾掇旅程中的驚喜,將它入詩入畫,得來全不費功夫,我感覺創作真是一件神奇的事,只要保持靈敏度,用純稚的眼光接收一切,靈感便會不斷起飛。在畫運河背景的繪本時,我常被構思的畫面迷住,我心底開出的一艘船,把我拉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但我一點也不擔心迷航,因為迷航造成的美麗錯誤,會讓故事有更精彩的續集。 挾帶著炫麗斑爛色彩的餘韻,我回頭去修潤另一本繪本,可愛的孩童騎著小馬走向一座西藏佛塔,這場景位在丹麥(Denmark)的克里斯欽自由城(Christiania Freetown),我花了不少時間琢磨構圖,看了許多資料,終於把「風馬旗」定位妥,這畫面讓中西合璧,讓繪本更具魅力,我也越畫越歡喜。 浸淫在繽紛色彩裡,我一遍又一遍修潤手中許多本不同國度的繪本,幸福快樂的日子裡,我與國王、皇后、王子、公主都有約,他們全化身為平民,我們一起走在石鋪路上,舔著美味的霜淇淋,瀏覽著美麗櫥窗,耳畔的歡樂歌謠一再傳唱,永遠不老,國王、皇后、王子、公主也一樣,哥本哈根(Copenhagen)的蒂沃利樂園(Tivoli)也歲歲年年閃耀迷人的光輝,安徒生(Hans Christian Andersen)的塑像就在樂園的對面,他也永遠活著,不老。 不同的國度與城市,處處都有動人的故事。有一天,我看見一張美麗的軟木郵票,深深被它迷住,我因此特別為繪本增加一幅新構圖,並為它編寫溫馨的劇情。後來讀到一份資料,才知世界上的軟木原料約50%產自葡萄牙,約30%產自西班牙。一個優質的軟木塞,壽命可以到達百年,一瓶上等的葡萄酒,需要它的陪伴才能越陳越香、越醉越美。而從樹皮變瓶塞,「歐洲栓皮櫟」寫下了神奇的軟木故事,一棵樹面對採剝樹皮的奉獻過程,更是讓人尊敬、讚嘆! 歐洲栓皮櫟的壽命約200年,它需要成長到樹的胸徑達70釐米以上,才能首次採剝樹皮,之後得需要9年時間恢復和成長。第2次採剝之後,又得修護9年,如此循環多次,終於達到製作軟木塞的品質要求時,一棵歐洲栓皮櫟的年齡已經50多歲了。當我望著一張美麗的軟木郵票,我被它樸實的紋理所感動,因此特別為它編寫故事,但讀到它動人的真實生命情節時,我不禁興生更多觸動與感嘆。美麗的人生、動人的繪本,應該像一株歐洲栓皮櫟,經得起一剝再剝。我的歐洲系列繪本,將一直畫下去,因為不管浸淫在繽紛或樸實的色彩裡,風雨一樣會讓人越來越成熟,歲月一樣會讓人越來越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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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有您,金門永遠是榮民美麗家園
對於地區榮民夥伴們而言,今年的元月份有點特別,縣籍俊彥呂媽定接掌金門榮民服務處處長,返鄉一展熱情服務人群的抱負,值得慶賀。 四十餘年前,自穿上草綠服開始,我們這群自願役軍士官,便註定有朝一日成為榮民。金門縣榮民服務處成立於民國六十九年七月十六日,首任處長郭堯齡便是後浦北門老鄰居,也是咱家總管大姨丈,我自小便經常在郭府家附近玩耍,對於忙碌的郭老始終抱著一份敬佩,後來得知,祖籍廣東的郭老,可說是全心全力在服務著根本同源的榮民伯伯們。 榮服處成立之初,我剛隨著部隊由馬祖移防到北台灣,駐紮在竹北犁頭山營區,半年後,我奉命隨前往田中支援下基地,接受三個多月的戰鬥洗禮,因為一出基地不久,我也可以跟隨著參訓砲兵部隊移防金門,所以一切甘之如飴。就這樣,由竹北、田中到金門,我們跟隨著副指揮官王延卿正式移防前線,當時駐守戰地還是幾分壓力,而王副對於我們這群小蘿蔔頭有如子弟般的照顧,也讓大家在苦日子中也不以為苦。 第一次返鄉服務,也讓我在軍旅中正式認識金門,而王副自此也在金門展開漫長的留金歲月,由軍旅職務開始,再轉往自衛總隊接任總隊長與接掌金門縣榮民服務處處長,祖籍湖北的王副,真正的把心放在眾多榮民伯伯的身上,共同在人生第二故鄉金門開啟新序幕。 隨著時光流轉,我也告別軍旅,成為榮民體序的一員,回到金門,我便有更多時間經常探望郭老與王副,不論是從小到大,或是從下部隊到退伍,感謝他們給我諸多指導與關懷。在與兩位前輩言談中,我也經常捕捉到他們的心中,真正關懷的始終是昔日一起隨軍抵達金門進而定居的榮民伯伯們,另外,他們口中不僅稱讚金門人的純誠樸實,對於當時任職榮服處的呂媽定認真執事也都讚賞有加。 美麗金門是座幸福島鄉,諸多福利潤澤著全縣百姓,本縣榮民人數比例甚高,比起其他縣市,金門縣榮民服務處的責任與壓力可謂厚重,但縣府的愛民福澤同樣也關懷到諸多榮民伯伯與青壯榮民及眷屬們身上,經常藉由連繫溝通,整合資源共享,也為榮民享有更多福祉,有著縣府與榮服處雙重的關注與服務,金門縣榮民可謂幸福滿滿,讓人感同身受。 呂媽定由金門榮民服務處基層任職起,再經總幹事、副處長等職,對於故鄉金門可謂非常熟悉,這次他能夠重返老單位接掌處長一職,實在是適才適用,慶賀之餘,仍要為他加油。因為當下國內客觀環境大有不同,難免也會影響到退輔體制服務榮民的規則遊戲。我們期待著呂處長與諸位幹部們一本服務初衷,繼續守護著島鄉榮民家園,相信在縣府與榮服處同心協力之下,金門永遠是全體榮民的美麗故鄉。 榮譽國民,與您同心;感謝有您,金門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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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宴之二 麵線糊與麵線盤
金門傳統菜很多是家常菜,沒有太多的裝飾與造型,但它保持食物本身的天然味道,「金門菜」讓人懷念的還有一份伴隨自己長大的食的記憶,那是一份鄉愁,與味覺的咀嚼。 在許多金門海產已經消失的當兒,金門石蚵仍然歷久不衰,佔據人們的食感與記憶。 金門石蚵個頭粒小,但肉質甜美不腥羶有嚼勁,每年冬至到農曆二月,是金門石蚵盛產時,尤其天氣越冷,冬雨越多,石蚵經過天氣的洗禮後,越發肥美鮮甜,因此一直是金門人的最愛,因此送石蚵對年長者而言是最念情的禮物,對外來客也是驚喜連連的。 金門石蚵搭配金門麵線,可以烹調出好幾道鄉愁的美食,比如「麵線糊」。 「麵線糊」烹調難度似乎不高,但還是有功夫的,好吃的的「蚵ㄚ麵線」,講究的還是晶瑩剔透的「蚵ㄚ滾」,那是要以本地的番薯粉裹住蚵粒,以保持石蚵的嫩甜,除了滑潤爽口,也避免海蚵煮老。此外「蚵ㄚ麵線」要好吃,那特殊的滷豬腸味更是決勝的關鍵,滷豬腸臭臭香香的,是很逗人味蕾的。而料理豬腸費工費事,那是錘鍊一個人耐性的功夫吃,豬腸先洗淨,再滷成咖啡色,燉在滷鍋內,要加料時,才以剪刀一節節剪斷,鋪在碗面上,此時搭配滑潤剔透的「蚵ㄚ滾」以及載浮載沉的豬血丁,是很有顏值的,上桌前再灑一些蔥珠、芹菜珠,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蚵ㄚ麵線」,就叫人忍不住垂涎三尺了。 小時候的記憶,金城南門土地公廟旁的文記麵線,老闆熟練的以圓鏟勺起麵線糊,勺起鍋邊備用的「蚵ㄚ滾」,那磨擦鍋邊的聲音,嘎然作響,還沒吃就勾引了食慾,再搭配一碗粒粒分明的再來米飯,好吃得叫人疊碗,經過多少年仍記憶猶新。 除了「蚵ㄚ麵線」,「麵線盤」也是另一道麵線美食,「麵線盤」在過去是金門許多宗親氏族,在清明冬至祭祖時,作頭的東家備以宴請宗親的一道吃得粗飽的美食,近年也在追尋鄉土風中,扶搖而上成為膾炙人口的佳餚,這道吃起來會打嗝的美食,兼具粗飽與美味。 「麵線盤」的烹調,主角的麵線,非一般市售的細麵線,必須另行向廠商訂製較粗絲的麵線,為了保持麵線的Q彈,必須先以蒸籠炊熟炊軟,之後再拌炒石蚵、豬肉罐頭、蝦米乾,紅蘿蔔絲、高麗菜等。 「麵線盤」烹調難度不高,但口感好壞有別,食材唾手可拾,在過去窮倨的年代,能夠用豬油拌炒,就已經香噴誘人了,國軍來後,軍用豬肉罐頭是老百姓夢寐以求的食材,炒起來香噴十里,麵線盤從豬油晉身滷肉湯底晉身豬肉罐頭,身價扶搖而上,今天我們喜歡享用麵線盤,其實也是一份歲月的追憶,一份鄉土情。 金門麵線小兵立大功,金門麵線強調天然風乾日曬,煮起來糊而不爛,口感舒爽,在這段強調鄉土潮流中,創造出遠近馳名的品牌,「麵線盤」與「麵線糊」這些平民小吃,獲得老饕的咋舌,也搬上檯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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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陸艇
金門人有沒有坐過登陸艇,是區分生活在兩個世代的概念,有些人還把它視為終身難忘的噩夢和痛苦經歷。 民國76年遠東航空公司加入民航營運,才正式宣告結束軍方代為運輸民眾赴台任務,之前無數次的海上交通,都有搭乘登陸艇機會。雖然是免費載運地區民眾,軍方在乘船時,票單上都會明確告知,等於簽下切結書說:「乘船期間如遇意外事件,致使旅客遭受身體及財物損失者,承運單位概不負任何賠償責任。」 登陸艇俗稱為「開口笑」進出船艙是從船頭正面啟動,主要是用來運輸外島軍需物資補給及部隊人員移防調動。偶爾搭配救國團戰鬥營舉辦寒暑假活動,支援運輸大專青年到金門參訪,過程中有團康表演兼勞軍,名為海上戰鬥營;有一年某梯次航行至台灣海峽中線,突然遇到中共船隻攔截示威,導致救國團金門戰鬥營活動停辦多年。 民眾在台灣打算返鄉過年,為擴大交通運輸量,搭乘登陸艇是常態。乘船前先辦妥出入境證,利用掛號信寄到高雄市鹽埕區大安街106號,讓高雄市金門同鄉會協助排位,換取出境乘船登記列號收執卡。金門同鄉會是軍方唯一聯繫的窗口,長期以來將開航時間視為機密,不會提前通知,僅能親自到同鄉會等候。因為年關將至,大家怕車船交通擁擠等諸多變數,都會提前登記報到,無限期地等待,有時長達一周,往往會讓人盤纏告罄,難免也會發生財物遭宵小偷竊或證件遺失的憾事。有些人互相照顧,結伴住進同鄉會附近的廉價旅館,或者乾脆露宿同鄉會巷道。過年前的大安街,旅台各地的鄉親紛至沓來,挑擔或者提著大包小包行李,熟悉的鄉音交談,頓時也熱鬧起來。一直等到開船通知,一時湧進數百上千的人潮,準備在13號碼頭登船,一般是夜間進艙,半夜或天亮前開船,報到時間作業僅限制半小時,超過時限視同放棄船位,排到下航次,最快也要半個月了。 由於登陸艇很少開放民眾床位,幾乎是將人員無限制的「塞」滿艙底,有經驗的常客會找出放置坦克車、水泥、糧秣等物質的剩餘空間,用衣物行李、塑膠布鋪設成簡易的床位。登陸艇是平底船,遇到風浪容易晃動,會讓暈船的人感覺航程中生不如死,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的症狀。他們躺在底艙中臉色青白,全身無力,暈吐到腸胃空無一物,又不能進食。尤其廁所設在甲板上,冬季風強浪高,根本無法解決衛生問題。加上艙底暗無天日,吵雜的發動機噪音,一身的油污味,「過澎湖溝了嗎?料羅灣到了嗎?」此起彼落的問話代替鼓勵問候語,等到登陸艇開口了,民眾才有獲得脫離苦海、近鄉情悅的幸福笑容,但那已經是一天後的事情。 近日在新頭又遇見登陸艇進港,一如往常,風輕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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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協會二十年
金門縣寫作協會於民國八十七年三月廿七日成立,到今年二月已近二十年,日前召開會員大會,有人提議好好慶祝,我建議再編輯一本會員專輯來慶祝。過去,曾出版了幾本專輯,例如:第一、二任理事長溫仕忠時,曾出版《仙洲群唱》、《浯島海吟》、《浯江曲調》、《浯島跫音》、《貴島雅集》等書:第三、四任理事長楊清國時,出版《海印傳奇》,第五任王先正,會員合作出版了《浯鄉傳承-金門縣寫作協會十五周年專輯》,這些書都是政府補助出版。 這事有賴會員支持響應,在等待的時間,我決定辦個小型書展,近日,我將提供個人藏書到金信大樓旁的「我在二手書店」展示,這些書有些是合集,有些是會員個人著作。我所提供的書,只展不售,有意販售的會員,可將自己著作,拿到書店寄售,折扣自行與店家商議。 以下,我將會員出版著作稍加介紹:第一、二任理事長溫仕忠,撰有《金門勝蹟采微》、《怡情文集》、《浯江隨筆》、《金門文集-浯江瑣談》、《胡璉將軍與金門》等書。第三、四任理事長楊清國,著有《金門真美》、《金門教育史話》、《書法我的愛》、《兩門幾多相思苦》、《未來島嶼未來佛》、《山河壯麗頌和平》、《海濱鄒魯朱子島》、《金門文教繼世長》。第五任理事長王先正,寫有《浯鄉歲月》、《書寫金門》,與董群廉合著《金門鄉僑訪談錄》第(八)、(十)冊。 常務理事中,洪春柳著有《七鶴戲水的故鄉》、《浯江詩話》、《金門島居聲音》、《不知春去》、《當代金門演藝的變遷》、《人在離島金門》。許能麗主編《金門民俗文物》。陳為學著有《下坑的美麗與哀愁》、《滄海一粟集》、《金門下坑史蹟源流》、《百樂客詩文集》。周志強著有《金門生態筆記》、《金門野人誌-手繪樂章》(廖翊蓁繪圖)、童書《我的尋根之旅》、《陪著阿嬤去拜拜》與廖翊蓁合著兒童繪本《黃花娘的姑婆情》,散文集《放流在尖石溪》、長篇小說《校長是匪諜》等。常務監事許維權,著有碩論《張愛玲短篇小說中對話之應用》。 理監事的著作也不少,蔡發色是指導小學生作文的名師,編選《悅讀童年》、《畫寫童年》等書。陳榮昌著有《浯土浯民-浯島金門人的真情故事》、《金門印象三部曲》、《金門傳統匠師臉譜》、《戰地阿嬤》、《醉戀金門》。李瓊芳與林正士編《金廈擺渡人-金籍生赴陸求學的故事》。林麗寬與夫婿楊天厚,合撰了《金門俗諺採擷》、《金門歲時節慶》、《金門寺廟巡禮》、《金門高粱酒鄉》、《金門民間戲曲》、《金門民間慶典》、《金門殯殮儀典》、《金門風獅爺與辟邪信仰》、《金門寺廟楹聯碑文》、《金馬旅遊指南》、《金門釆風-寬厚文史工作室作品選集》、《金門匾額人物》、《釣璣詩集譯注》等書。 至於會員中,出書數量稱冠的是陳長慶,陳長慶的著作甚夥,計有短篇小說《再見海南島,海南島再見》、《將軍與蓬萊米》,中篇小說《春花》、《夏明珠》、《秋蓮》、《冬嬌姨》與《老毛》、《花螺》,長篇小說《螢》、《失去的春天》、《午夜吹笛人》、《烽火兒女情》、《小美人》、《李家秀秀》、《歹命人生》、《西天殘霞》、《了尾仔囝》、《槌哥》、《小辣椒》、《晚春》、《島嶼天青》。散文《寄給異鄉的女孩》、《同賞窗外風和雨》、《何日再見西湖水》、《木棉花落花又開》、《時光已走遠》、《父親的遺物》,評論《攀越文學的另一座高峰》、及文史作品《金門特約茶室》等。 以上所寫的,可能有疏漏,歡迎教正,其他會員大作,待我下回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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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優秀同行
少子化浪潮中,新北市多所學校陸續面臨減班困境,近幾年已有學校因縮編而開始超額,出現了新一波的「正式教師流浪潮」。猶記得就讀湖埔國小時,恩師介紹過名列金氏世界紀錄的萬人大校,後來筆者因緣際會下公費分發至此,當時不禁感受到命運的玄妙。如今全校學生人數已縮減至三千多人,雖尚能維持在百班以上規模,但學生及班級數逐年縮減,終究是學校經營的潛在危機。 因應變局,一方面列出應變措施,另一方面也做好超額或轉型的心理準備。今年因新生入學人數增多「意外」新增了一班,稍稍舒緩了緊張的情勢,慶幸之餘,我們分析逆境中增長的背後因素,在理所當然的細節中尋找著其中潛藏的玄機……。 「各位評判老師,各位參賽的同學……」講台上學生字正腔圓,朗誦著動人篇章,這樣優美的風景由夏入冬,成為台下語文教練與路經家長、老師們習以為然的日常。由原本不被看好,卻一路進入區賽、市賽、國賽,獲得冠軍,這樣的優秀來自堅持與要求。歷年的區賽佳績來自日常的練習與指導,舉凡字音字形、國字寫字、鄉土語言等培訓,在行政人員逐一請託中,將國語文競賽指導師資盡量做出最好的安排,更有勞承先啟後的老師們利用假期或放學後擔任語文教練,讓學生在上場比賽前,獲得最充分的準備。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給我希望……」悠揚的直笛聲在蛋糕花園上方迴盪,高年級學生動人的合奏旋律中,我的心情也隨之飛揚。透過「一人一藝」、「一人一技」等行之有年的校本課程融入,學生具備跳繩、直笛、游泳的基本能力;若有心朝專業持續精進,尚有游泳班、歌仔戲班、合唱團、弦樂團、管樂團可供選擇,以及多元的課後社團選項,隨著團員人數及師資質量俱增,去年底音樂性團隊全國賽成績全壘打,其中規劃、張羅、協調、安排所增之業務總量,可謂團隊成功的磬石,正如目前正默默進行中的「校舍耐震補強」及「節能燈具換裝」改善工程,眼前美麗的茁壯來自平時堅實的扎根。 輔導工作外,為服務個別需求又增添了專任、兼任輔導業務,而逐年增加的特教生人數早已是學校多年來的責任與挑戰。因應資優與身障間的光譜中猶有許多低社經及文化不利的孩子需要協助,為此將傳統的「資料組」轉型為「學習照顧組」,提供更為多元的服務與協助。 「我畢業自這個學校,即使是跨區我也要把孩子送回來就讀。」過去燈火通明的美好,迄今仍在許多優秀的畢業校友心底燃燒,選擇讓下一代回母校就讀。如同近三任校長年輕時皆曾任職本校,將畢生功力帶回傳承,為傳統的鍋爐中添入創新的柴火。一列急速奔馳的火車,正滿載著學生的希望、家長的期望,在接力傳承中致力於更優秀的環境與文化,再次增加了搭乘的人數。於是又一代的校長與校友們再次回歸,帶領新的一代同行,原來更美好的遠方,就在不遠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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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
寒流來襲,許是暖冬多年,已久未經寒凍徹骨的感受,不適應者居多,加上流感盛行,一時間竟難以接收到叨絮式的問候。大夥見面不是縮著頭,便是點首後匆匆忙忙的閃過。猶記得一位來自黑龍江的朋友說過,「南方的冬天真不好受!」乍聞時只覺得他在「冷嘲熱諷」、自取其辱,不想北方有完善、發達的供暖系統,冬日裡,縱是出行不便,卻是比南方宜居許多。想來經年冰封的朋友都感受如此了,自也不敢再有怨言,呼一口暖氣,在這乍寒的冬日裡,不免別有滋味重上心頭。 印象中,對冷最有感覺的時候,是在當兵那會兒。淡海山頭上的冬天,每每都是全台最低溫。凌晨三點至五點的衛哨,可以看到旭日從雲霧裡隱隱探頭,就在那會兒,才真正能感受到凍徹心扉的悸動。毛衣、毛帽、手套自然不在話下,就連內搭的衛生褲都得雙層侍候。時不時就能看到簷上垂下的閃亮的冰珠,或是車輛引擎蓋上淡淡的薄冰;戰友們哀號著:「不是沒到零度?」天曉得溫度計準否?不論站著、走著、坐著,雙腳始終跳動著,也只有在跳動的時候才能稍緩寒凍。口中呼出一團團的霧氣,搭配灰濛濛的天色,還真有幾分詩意;那時可沒人想到寫詩,一張口最常見的都是三字經、五字經對長官及天公的問候。興許是口業造得多了,不管再如何保暖,手腳趾節、耳垂經常會有凍瘡來「問候」;那款肥大、油亮,泛著血水的情景,至今想到都會乍然抖擻、悲情莫名。當時,比天氣更冷的,卻是心情,特別是在某某人被「兵變」的時候。 鄭某是營部的補給士,年輕、多金、好玩,偏又長得英俊。照他自己的說法,只有他甩人,沒有人甩他,但凡事必定都有意外,而且經常來得又猛又急。還是在一個冬夜裡,鄭某收假回營,心情明顯不爽,大夥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有多遠閃多遠,避免冤枉「中槍」。不想當晚換他值三五衛哨時,寢室找不到人、營部也不見蹤影。當值士官、軍官頭大了,陸續敲了連長、營長的門,整個營區鬧了個底朝天。最終在補給倉房的被褥堆裡發現了吞安眠藥兼割腕的他;所幸的是因為缺乏經驗,腕割得不深,也搶救得及時,挽回了一條小命。對於這位被兵變的仁兄,多數人只能在心裡寄予同情;唯獨營長大人想得深遠,認為應該記取教訓、強化同袍感情,責罰單位長官連同幾個小嘍囉,包了兩個月的寒冬三五衛勤,也因此讓我比別人有機會就近觀察「凍」夜的景致及溫度變化,並順便問候長官們的幾代娘親。 不論如何,這些都是年輕時候的彎彎繞繞了,如今想想,有捨自然有得,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今時今日,又該到哪裡尋找與複製當年那外冷心熱、熱情無比的心境與情景?倒是退伍數年後,曾在台北東區看到駕著名車,挽著美女、談笑風生的鄭某。遠遠的,未敢趨前問候,萬一人家說不認識你,豈不爆窘!只是不知道他還是否記得,曾經有一群長官嘴裡的所謂的袍澤兄弟,曾在那爆冷的山頭,為他的衝動行為付出慘「凍」的代價,並且讓我認真的學會了,原來天冷的時候,心會特別熱!特別是在悲壯莫名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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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嘉義軍二三事
日前,在一場婚宴上,與久未謀面的老長官張人俊將軍同桌。得此機緣,蒙賜寄「戎馬回顧錄─張人俊八五自述」一書,先睹為快,得以瞭解將軍歷經顛沛困頓,坎坷險阻的歲月;分享了他從士兵到中將,凡事盡其在我、「戎馬奔騰」的奮鬥歷程,深感與有榮焉! 全書計分「忠勇傳家風」等十八章。拜讀到第十三章「榮調五十八軍」時,把我的思緒拉回到書中說的那個年代,想起嘉義軍二三事。 民國七十二年,筆者任台南官田師某砲兵營少校輔導長,承師部政戰主任李旦初上校〈其後曾任金門縣政府主任秘書,積勞成疾,逝於任內〉推荐,至五十八軍〈習稱嘉義軍〉參加參謀考試,準備佔中校職缺,二個缺由九位符合條件者競試;這類參謀考試,是以撰寫一篇論文和一份簽稿併呈的公文寫作為主,試題通常由承辦單位簽奉長官核定後密封,到考場當眾拆封公布於黑板上;應試當日,軍部政戰主任張人俊將軍出了奇招,親自來考場臨機宣布論文題目,要求每人撰寫自傳一篇,讓事前猜題模擬寫作者大呼意外,有創意,是我對這位長官的第一印象。 越二月,接獲人事命令,六月一日調嘉義軍政戰部第二科,佔中校政參官職缺。主任張將軍於八月中旬奉調金門縣長,於其麾下雖僅短短二個半月,但有幾件事卻讓我點滴在心,至今難忘。我接辦的業務中,有一項是民事工作,助民收割是其中之一;這時正是水稻收割季節,嘉南地區三軍部隊的助割任務由我部統籌,是時,陸軍總部派政戰部副主任周孝友少將率員督導,來之前,筆者寫就助割任務簡報,奉核定後印製書面資料及製作圖表,由主管科長向主任預報,科長報告後,主任命我也報一次,並當場裁示,屆時由我作簡報,幾經練習,自認可以做一個稱職的簡報官,惟於任務日前一晚,主任喚我至其辦公室,說他要親自簡報,以示對周先生的敬重;這次的簡報讓我開了眼界,主任口齒清晰,語調生動自然,抑揚頓挫拿捏得宜,尤其是,我所準備書面報告之外的補充參考資料,其中的數據如數家珍般地靈活運用在簡報當中,令人折服。久聞「張簡報」的雅號,果然名不虛傳。 筆者是二年制專修班畢業的軍官,自認在軍中發展有其侷限,亟思轉任文學校軍訓教官。當年一般兵科少校〈含〉以上即可報考,對政戰官科卻有條單行規定,必須是現階中校或佔了中校職缺者才准報考,且要經過主官〈管〉同意;我既然符合資格,當然報名,報考名單上呈時,主任召見面談,沒有疾言厲色的說「不准」,反而言詞懇切地說「你來軍部雖然僅一個多月,聽你們科長說,你的本職學能不錯,業務很快地進入狀況,主任對你非常肯定,校級軍官已經沒有專修或正期班之分,不要『妄自菲薄』,希望繼續留在部隊,為國家服務……」等云,話語極具親和力,聽了深受感動,如此這般,隨著不同的機遇,又歷練了些職務,於八十九年十月才解甲歸田。 嘉義軍因為國軍精簡案部隊指揮層級調整而裁撤,但是,當年山仔頂「光華營區」的點點滴滴卻不時地迴盪在自己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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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書院 走入歷史
成立金門書院道藝學會(以下簡稱為金門書院),機緣完全是偶然的;金城鎮石頭鎮長為了活化朱子祠,一開始就找上我們,傻傻的也就答應了,但是接下去怎麼走?才是問題的關鍵。 俗話說萬事起頭難,金門書院剛誕生,沒沒無聞,怎麼請得動台灣知名人士來演講呢?內人邱英美跨出正確的第一步,第一個想到辛意雲老師,因為我們在溫哥華與他姊姊熟識,在人情上比較不會被拒絕。 辛老師來演講之後,反應很好;內人馬上又想到她的高中同學,以藝術評論馳名的倪再沁,倪老師看在老同學的份上,沒理由拒絕。有了兩位老師的加持,我們馬上想邀請林谷芳,他是台北書院的院長,辛意雲是台北書院的講師,我們找到了聯結。 我就寫了一封文情並茂的書信邀請,並在信後註明曾邀請辛意雲與倪再沁兩位老師演講,證明我們書院是有素質的,是得到台北大咖的青睞的,來我們書院演講是有名號的人物,不會辱沒了身分。這樣的操作手法,一個加乘一個,以後邀人就很順利了,這是書院打響知名度的關鍵。 因此,除了上述幾位,先後還邀了陳若曦、姜一涵、陳芳明、張亨、惠敏法師、杜忠誥、薛仁明、許榮哲、張楚、陳維滄、黃春明與鄭善禧諸位老師。每次演講我們安排老師兩天一夜的行程,演講三小時,一小時一千六百元,當然還有食宿與機票,另外招待金門旅遊。我們跟老師互動最好的就是在導覽,把金門的人文風景介紹給他們,彼此受益良多。 好不容易請這些老師前來,我們又安排星空下的對話,在老師下榻的民宿聊天,或者揮毫;有時在寫生、導覽的行程,也刻意安排地方書畫藝文人士作陪,希望能彼此切磋,擦出一點火花。 書院經過幾年的努力,得到會員、理監事、義工朋友與鄉親的參與和支持,以及王金鍊老師的全力襄贊,才能有一點點成果。同時我們開辦了十一期的親子兒童讀經班,得到許多家長的認同與捐助。另外書法學會、美術學會、寫作協會、聯合文學都是書院的好夥伴,得到他們許多的支持與協助。而金門大學、金中,地區國小以及幼稚園的老師,也都熱心配合我們,鼓勵學生參與,讓書院活動能夠往下扎根,在此一併表示感謝。 金門辦演講不容易,最怕沒有人願意來聽,每次動員都非常辛苦,生怕對不起遠道而來的老師,只要看到朱子祠座無虛席,我們的心才安了下來。 戰地政務時代,政委會曾邀請錢賓四先生來朱子祠演講,金門書院邀請的第一位老師辛意雲,他是錢賓四的關門弟子,師徒兩人無意中在金門薪火相傳,可能也是朱子祠幾十年來難得的佳話。 今年書院最後一次向老師們拜年,並告知已經熄燈,緬懷以往的歲月,只有長在我心,賀卡是這樣寫的: 曾經 我們在金門結緣 曾經 老師在浯江傳道論藝 曾經 老師點燃金門文化的爝火 曾經 這一切走過的凝結成金門文化血脈 金門書院於2017年底熄燈 老師的曾經已成為金門傳奇 書院的曾經也將成為歷史傳說 感謝所有老師留給我們的 美好曾經 值此交歲之際 謹獻上我們的感恩與祝福 吳秀嬌女士說書院的結束雖然令人感傷,但是身影卻是永恆的;然而請大家不要忘記石頭鎮長之功,沒有他就沒有金門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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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分類一起來
近些日子的垃圾做分類,家戶垃圾減量,但路旁亂丟垃圾的人則越來越多,尤其是荒郊野外,那些雜草叢生的地方,野狗四處亂竄的所在,咬破一袋袋,臭味薰天,紙屑紛飛,空氣中飄著一股難聞的異味。 萬事起頭難,分類也一樣,從宣導起,再到施行時,人力多負擔,一袋一袋來檢驗,費時又費力。從一般垃圾、廚餘、瓶瓶罐罐,再到紙類,累了清潔人員,亦讓家戶感覺刁難。起初實行,根據他們告知,忙到半夜一、兩點才收工,回家幾乎要累癱。倘若日後家戶有概念,他們就不必如之前的累翻天,但終究還是有少數害群之馬,只圖自己的方便,不知他人多累多辛酸! 眾所皆知,有建設就有破壞,當看到道路施工,車輛顛簸,通行有困難,如龜速一般的模樣,人們破口大罵一天到晚挖挖挖,沒有妥善作規劃。但當道路拓寬啟用時,莫不拍手叫好,人車通暢安全許多。而任何改革都一樣,總有陣痛期,但久而久之習慣已成自然,就不會覺得很麻煩。不過,女人最羞答的是當生理期來臨時,破袋檢查的困窘,旁邊一大串等候的左鄰右舍盯著看,那真是難為情。所幸是個配合分類的好國民,清潔人員都知情,做個規矩的鄉親,垃圾送到他們的眼前,不必檢查不用翻,每次都過關,從此再也不必久候,彼此都方便,這就是守法安分的犒賞。 一段時間的檢查,居民每天都在進步中,從很多戶的不符合要求到沒半戶不及格,表示大家都有極高的配合度,如此,既縮短了時間,也省卻了不少尷尬的場面。但人就是容易健忘,停頓了一些時日,某天又來個破袋檢查,原因無他,因有鄉親將空罐藏在垃圾的中央,包裹起來後,被抓了個包,這令吃人頭路的清潔人員很無奈。說實在的,好腦筋該用在正途呀!如此投機取巧,實在不足取,亦做了不良的示範。 每天藏身在臭氣熏天的工作環境中,這不是一般人做得來的,說穿了,不過就是為了一碗飯,為養家糊口而做。當然,有些分類不是每個人都瞭解,認知難免有落差,但是善意的接納各方意見,並且戮力以赴才有進步,況且大家奉公守法,金門才有美好的明天。 風吹、雨淋、太陽曬,倘若能待在冷氣房,誰不愛?但任何工作,一定要有人做,而職業不分貴賤,願意為鄉親服務,其精神難能可貴,無論哪一方,都該相互尊重,期望未來的日子,鄉親們的自由心證,不必再勞煩清潔隊員破袋來檢查,垃圾車到每個村莊的時間,就不會因此而延遲,如此,對大家都方便,豈不美事一樁。 「整潔金門」是島民共同的認知,如此,垃圾分類更該一起來,大家共同來落實,讓整潔的金門美名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