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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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中國
近幾年來因為學術交流及參加國際學術研討會的關係,有機會走訪歐美及亞洲各地的大學,耳聞目睹世界許多角落中文教育及漢學的發展情形。本來,中西交通的歷史已超過兩千年,漢唐盛世,雙方往來尤為頻繁。漢朝時張騫通西域,羅馬亦有使節來華,絲綢之路,綿延千里,唐時長安,已為一國際性都市,西域諸國、韓日留學生,絡繹於途。向南則有馬援之長征交趾,立銅柱而還,於是東亞及南亞,盡受漢唐文化影響。明朝鄭和下西洋,遠至非洲,更是航海史上的大事,今東南亞各地,猶有三保廟奉祀鄭和,足見其影響。 十八世紀以還,歐美崛國,挾其船堅砲利,強逼鎖國的清帝開放通商口岸,開啟了西潮東來的新紀元。西方傳教士為了傳教之便,商人為了與國人貿易,開始學習中文,並將中國經典譯為各種語文,奠下了近代漢學的基礎。歐美的大學最初開設中文課程,大都是實用的目的,為傳教、商務、外交、法律等事務訓練翻譯及溝通的人才,浸久而漸及文學、歷史、思想等文化層面的研究,終至各大學成立中文學系,中國學成為學術領域獨立之科目,通稱為漢學或華學(sinology)。 二十世紀以前,漢學的中心一直在歐洲,尤以英、法、荷蘭、俄國、義大利、瑞典等國最重要,美國崛起之後,以其超級強國之姿,開始執世界漢學之牛耳。尤其冷戰以來,美國為了防堵共產黨及蘇聯,傾注大量經費補助大學訓練中文人才,以求研究中共,了解中共。大學中的中國專家,往往成為中國政策訂定的諮詢對象,最有名的如哈佛大學的費正清(John Fairbank)是也。美國大學之中,提供中文課程的學校至少兩百所以上,而只要是著名大學,幾乎都有中文博士學位,更不用說中文系課程了。 大陸改革開放以來,由於市場廣大,吸引了西方的投資及貿易,中國也為了外交、文化、經濟等多方面的考量,在世界各國廣設孔子學院,模仿德國之歌德學院,提供中文課程,中國各大學更是以優惠的獎學金,招納外籍學生赴大陸學習中文,於是近年來,學習華語成為一種熱潮。筆者前年訪問法國,法國教育部華語總督學白樂桑(Joel Bellasen)教授告知,法國的中文熱已由大學延伸至中學,學習中文的學生不斷增加之中。其後,筆者有機會走訪越南、泰國許多大學,也再次見證了東南亞國家學習華語的熱潮。 今年七月,因參加在韓國首爾舉行的第五屆東方詩話國際學術研討會之便,接觸了許多日、韓學者,也讀了許多中、日、韓文化交流的相關論文,深感中國與東亞及東南亞各國的往來,其實源遠流長,韓國、日本、越南一度皆借用漢字為文字,他們的學者,大都能寫作漢詩,以文言文為寫作工具,以至今日我們讀這些國家的古籍,宛如中國典冊,毫無隔閡,中國文學史上的名著,更時時影響著他們的文學。文化中國,真是漪歟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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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後殖民在金門」(下篇)
後殖民風潮裡,陳芳明、廖炳惠等人,以國族為理想,暢述本土基調的後殖民,爭取「獨立」、「自主」,但也不幸地表現出敘述的霸權跟排他性。金門為後方抵擋砲彈幾十年,奉獻卻被一筆勾銷,卻還在「後殖民」風潮下,被逼入絕境,常見有人喊出「獨立」呼籲。弔詭的是,臺灣爭取獨立之際,最後卻逼迫金門「獨立」(如上篇,吳成典立委不惜舉辦金門獨立公投,抵制白酒)。 後殖民在臺灣,也見爭議,陳光興教授曾對「去殖民」重新定義:它的政治認識論不再以種族、族群為優先,將性別、年齡、階級劃入種族、族群之內;認可差異性、改變差異性的層級化,進一步的內化差異性是它的政治倫理學。在這個意義之下,去殖民運動是永恆的抗爭,對宰制關係的挑戰。陳光興還曾主張「弱勢跨國聯盟」。他的意見馬上招來廖炳惠抨擊,他指出,弱勢團體成員之間同樣有各種層次的差異和不對等的權力位階,以跨國聯盟來對抗國族運動,並無法真正處理所有運動共有的同質化問題,反而模糊了殖民地抗爭在政治改革與文化重整的意義。 陳芳明、廖炳惠承襲台灣歷史跟悲情,建立的後殖民論述固然值得同情,但也落入陳光興擔憂的族群排他性和權力壓迫,林谷芳提到這種排他性跟權力壓迫的根源,「在整個台灣現階段的發展思維中,金門仍屬邊陲,台灣本島的居民並不能感受到從軍管回歸平常的迫切,而在台灣本土意識高漲下,更容易對金馬這等文化上與台灣本島有別、地緣上又鄰近大陸的地區產生複雜矛盾的心理,既希望前線功能在此多少還可維持,更怕太多的兩岸交流帶來實務與觀念上不願見到的後果,任何政策的改變乃都躊躇拖延,於是戰地政務解除了,金門並沒有因此走入一個嶄新開放的年代,遮遮掩掩、半開不放,讓金門依然有強烈被忽視的感覺。」 金門因為歷史的偶然,而在過去五、六十年間,跟台灣的命運綁在一起,但是,在台灣的政治、經濟以及文學發展史上,金門本不合流於台灣的傳統歷史,陳芳明、廖炳惠等學者,做本土或後殖民論述,故輕易忽略之。 不管台灣政治當局或文學主流是否重視,這股忽視感,正變做一股不滿,瀰漫金門。金門縣長李炷烽多次表現他的不滿跟危機感,且化作施政方向,參選政見裡說,「讓兩岸認識金門,讓金門走向世界-金門不必永遠是離島。」在金門縣第三屆縣長就職紀念專輯的施政專文,語調則悲切,「金門是我們安身立命之所在,過去以犧牲民主和自由的代價,擔負了台澎經建發展的屏障,換來的卻是權益被漠視,生存與發展操之於人……如何擺脫舊時代工具性的桎梏,追求金門新世紀『主體性』的未來,相信關心金門前途的每一個人,都懷有無盡的憧憬和抱負」。李炷烽又說,「共同深耕與精耕金門的文化夢土,方能落實『金門的明天,掌握在金門人的手中』」。台灣汲汲建立自己的「主體性」,卻也落入排他性跟權力壓迫,讓金門無所歸依。金門在砲火下流離失所,本土論述的威力竟不下於戰爭,再讓金門人無家可歸。金門該如何走出土地的宿命、戰爭的悲情,尋找自己的定位跟方向呢?李炷烽的施政可見風向。金門縣政府於二○○四年九月三日,在烈嶼鄉公所舉辦「離島連線-公共論壇」研討會,共同簽署「二○○四離島連線宣言」,強調主動掌握離島位置的詮釋權,做自己島嶼的主人。此點,也契合陳光興的弱勢跨國聯盟。筆者曾應邀與會,陸委會等相關單位,只派遣小官員與會,儘管金門、澎湖、馬祖、小琉球、綠島、蘭嶼、烏坵等群島代表激昂發言,但終究船過水無痕。 金門沒有放棄它的發聲機會,二○○四年十一月一日,更大動作舉辦「第八屆世界島嶼會議暨學術研討會」,李炷烽於會中表示:希望離島不再是「邊陲」而是「中心」。離島的居民不再「離」島而去! 陳芳明解釋後殖民主義在瓦解中心/邊緣雙元帝國殖民論述,具備「反中心」特質,並主張文化多元論,以及首肯「他者」的存在地位,而後殖民主義在金門,卻是在台灣的漠視、工具奴役以及本土意識抬頭,不得不「反中心」,所謂的首肯「他者」,竟成為是單方面希望他人認同,而自身卻不能承認「他者」,兩套準則,看在金門等離島人眼中,既辛酸、且諷刺了。而讓一個守衛台灣海峽的島嶼,卻在孤臣孽子的悲苦中,決意「走出自己的路」,不也讓人覺得在悲情之餘,呼籲台灣當局跟學者,少一點政治考慮,多一點慈悲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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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人利人
九月十四日台灣首尊肉身菩薩慈航法師的木雕仿真聖像,在中國佛教會理事長淨良長老,率同法裔信徒二百五十餘人,走小三通航線,經金門赴大陸,台灣各地的信徒分別搭機蒞金,在金門接受金門縣政府李炷烽縣長、洪國正局長;金門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唯德法師;以及金門大佛開發基金會董事楊應雄、董事李榮文、董事陳昆第、董事盧志權、總幹事楊清國等在機場迎接,二百餘位信眾在候機室列隊歡迎,場面溫馨熱烈。再一起護送到水頭碼頭,並在候船室舉行過境聖典,讓地區信眾,也可瞻仰聖像與禮拜。最後由性海法師,率領見勵法師等二十二位代表團,代表金門隨船護送慈航法師聖像到廈門南普陀寺,廈門當地萬餘信眾,隆重盛大列隊恭迎,並在該寺舉行聖像奉迎儀式。午齋後,臺灣信徒繼續護送慈航法師聖像回福建泰寧慶雲寺祖庭安奉。我們一行人則由廈門飛往湖南長沙,準備參加十六日在炎帝陵,所舉辦的首次「海內外佛教界公祭炎帝祈福世界和諧大典」。 慈航法師是一八九三年生於福建省泰寧縣,十八歲在泰寧慶雲寺出家為僧,受具足戒後,即奮發參學,曾就讀閩南佛學院,並於大陸安徽、廣東等省,及在南洋各地,弘揚「人間佛法」,為緬甸仰光中國佛學會、新加坡佛學會、馬來西亞檳城菩提佛學院的創始人。一九四八年,再從南洋來臺,創辦臺灣佛學院,擔任汐止彌勒內院住持。一九五四年,慈航法師坐缸圓寂於汐止彌勒內院,如今慈航法師的肉身菩薩,就供奉在該院內,受人崇敬禮讚。 慈航法師一身提倡教育、文化、慈善事業為振興佛教三大根本之道,他教人不倦,勤研著作,有一百二十萬字的《慈航全集》遺世,在臺灣、南洋、美國佛教界培養了不少高僧大師,淨良長老就是他的弟子,其弘法事業,影響深遠,成就非凡。他的遺訓:「法性本來空寂,因果絲毫不少;自作還是自受,誰也替你不了。」 二十日臺灣護送團,又經金返臺,金門縣政府、金門佛教會、金門大佛開發基金會聯合贈送每人金門土產麵線、貢糖各一包,由李縣長代表贈送淨良長老暨諸山長老代表接受,聊表敬意。兩岸教徒迎請與護送慈航法師聖像,回他剃度出家的福建祖庭供奉的活動,希能如淨良長老的期望:「使兩岸教徒都能達到見和同解、戒和同遵的地步,進而真誠的崇仰與學習,共同發揚大乘佛教於世界。」 十五日,我們由廈門搭機飛抵長沙,再從長沙搭專車到達炎陵縣。十七日參加「公祭炎帝大典」。尋根祭祖,慎終追遠,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飲水思源,知恩報恩」更是佛教教徒的本懷。大典主祭人由湖南省佛教會長聖輝大和尚擔任,典禮開始,擊鼓九通,鳴金九響,鳴炮、奏樂,傳供向始祖炎帝敬獻供品,嘉賓敬獻花籃,頌經祈禱世界和諧。大會氣氛讓許多人感動地禁不住淚流滿臉,參加信徒據估計有二、三萬人,把佔地一百多平方公里的整座炎帝陵,擠滿人潮。誠如聖輝大和尚特地從炎帝陵到長沙機場送我們時所說的:「公祭炎帝,真是千載一時,一時千載。這是一場對信眾大規模心靈淨化活動,意義深遠,特色獨具,神聖而莊嚴的祭祖盛事。」我們對大和尚的謙卑,甚表感佩,對於他辦事能力,更為欽敬。當天所有信徒穿著大會統一分發的黃色或紫色唐裝,非常美麗醒目,配合兩旁的站立的五佰僧眾,場面極為莊嚴壯觀。大典就在穿著紅、白色制服的數百人大合唱《祭炎帝》高潮結束。 回想今年五月廈門南普陀寺,舉辦兩岸三地「祈禱和平,傳遽和諧」傳燈祈福法會,性海法師帶領金門佛教會信眾一百多人,前往共襄盛舉。法會前,我們偕同澎湖佛教會理事長心舫法師等人,拜見聖輝大和尚。當時他向大家開示,炎、黃二帝是中華民族的始祖,我們都是中華民族的炎、黃子孫。但是每年海內外都有祭祀黃帝,卻從來沒有祭祀炎帝。我們兩岸三地佛教界應共同來發起祭祀炎帝,讓炎帝的功德精神再發揚光大。 聖輝大和尚一向高瞻遠矚,創意非凡,說到做到,今年五月推動,今九月份就如此盛大舉辦起來了,令我們讚嘆!也因此金門佛教會才有機會再組團前往學習,才能夠共襄盛舉。「炎帝風範垂千秋,盛世感恩祈和諧。中華一脈關斯水,龍孫萬代念此山。」 古籍記載,在黃帝之前,神農氏由於以火得王,所以稱為炎帝。神農氏炎帝教民墾荒種地,發明農業。發明飲食用的陶器和炊具。發明紡織布製衣。嘗百藥,進而發展用草藥治病,神農氏炎帝也因誤嘗「斷腸草」,而崩葬長沙。 炎帝與黃帝兩大部落融和,形成華夏民族。始祖生養之德比山高,始祖教護之恩比海深,祈福和諧是所有炎、黃子孫的心願。 今天我們海內外佛教界共同來公祭炎帝,更富有歷史性的意義。對兩岸三地人民的融和、和諧有重大的貢獻,我們非常感謝聖輝大和尚的英明睿智,希望今後還能如祭祀黃帝一樣,永遠舉辦祭祀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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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想要飛
任職寧中小校長,倏乎一年,在同仁協力合作,家長信賴配合,地方士紳、議員先生、教育局長官、縣長等經費支持與精神鼓勵,我校同仁秉持教育使命,以專業的精神投入工作,儘管外在環境,有時會帶給我們一些失落與無力,但我校同仁本著不以抱怨磨損理念,不以氣餒消耗戰鬥力量,一心一意要成為寧園的領航員,讓寧中小的學子飛起來。 身為一個教育工作者,絕對有所理念,有所堅持,我時時在想對於現階段寧中小的教學環境,到底要怎樣作,才能符合學生的需求、家長的希望、社會的期待?除了升學率,還有什麼是我們應該要做到的? 前些日子從網路購得游乾桂先生《想飛》一書,封面的標題有:「教出會生活、懂生命的孩子」,翻閱作者的自序有:「成績不代表成就,分數不能決定人生」,「走對路,比走好路更重要」,「教育缺的不是方法,而是觀念」,對於這些話,於我心有戚戚焉! 分數的魔咒,罩住世俗的價值觀,任誰都無法排拒,分數只是數字,並不代表一個人聰明或愚笨,在中小學階段,充其量只是反映出學習者對教科書的掌握程度,我不否認教科書的價值,它確實是走進知識殿堂的墊腳石,但我們都太執迷於分數的權威,「儘管做家長的明明知道,出了校門,學歷完全不重要,卻無法免俗地重蹈覆轍,逼孩子不要看電視,要去補習;強迫孩子拼高分,將來才會出人頭地。」(游乾桂書中言),只是我們如果唯獨強調「分數」,那麼學生的「快樂學習」要如何得到呢?要讓學生快樂學習,我認為是要讓學生在一個健康的教學環境裡能夠適性發展,得到有成就感的學習,才會快樂呀! 我經常在想,在中小學階段,如果我們能夠培養學生做事、閱讀、運動、生活常規的好習慣,那就是為美好的人生奠基,美國科學家研究發現,一個好習慣的養成需要二十一天的時間,但可終身受益,而幼兒期是培養孩子習慣的最佳時期,套用《世界上最偉大的教育法則》一書的「路徑依賴」理論:「如果人們選擇了一條道路,就會一直沿著這條路走下去,慣性的力量會使人不自覺強化自己的選擇,並讓自己不會輕易地走出自己選擇的道路,生活中的這種現象就被稱為路徑依賴。」,至於這好習慣的養成,專家都說是立基於家庭教育,因為家庭是孩子成長的第一環境,專家說六歲前的兒童與家庭關係更為密切長久,因此對於孩子的影響也更多更久,可惜的是今日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有些「落輪」,學校的規範,到了家庭,經常又是歸零,這也使得我們教育工作者一直在懊惱績效不彰原因何在? 寧中小是一個400人左右的小校(但師生比滿高的,雖小校,但老師負擔卻不輕),孩子純樸有禮貌,身強體壯,運動天賦頗佳,家長信任學校,教師教學專業認真,在這個小學校,我們的教學目標是期望透過管樂、陶藝、長跑(健康體適能)、閱讀活動、綠活圖(鄉土文化探勘)、品德教育、社區服務課程等課程,讓學生找到一塊自己的舞台,找著一個合適的角色,演出漂亮的自我,為鋪綴彩麗人生而奠基。 但我們並非逃避學業成績的追求,我們也在力爭上游(目前國小部四五六年級進行夜間課輔;國中部試辦數理、語文科分組教學,進行加深與補救教學),此外,我們也期望培養學生有「知識、鬥志、創意」的素養,培養學生挑戰困難、不服輸的意志力,鼓勵學生能夠動腦筋、想點子,讓自己達到想要進步的目標。 寧中小也許一時之間,「分數」落後,但我們有更高遠的目標,我們相信寧中人長大後,在人生道路上,會如庖丁解牛的遊刃有餘,揮灑自如,從容不迫,在各行各業中都有傑出的人才、獨領風騷,我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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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生水起
古代堪輿學談「風生水起好運到」,「風水」的核心概念圍繞著天、地、人三個元素。以現代科學眼光來看,「風水」則不外乎地理環境與人的互動。不同的地理環境,總是塑造出殊異的住民生活景況和文化情境。古代的風水書對地理環境與人文氣質的關聯有這樣的描述:「福厚之地,人多福壽;秀穎之地,人多輕清;溫下之地,人多重濁;高亢之地,人多狂躁,散亂之地,人多遊蕩;尖惡之地,人多殺傷;頑硬之地,人多執拘;平夷之地,人多忠信。」 那麼是怎樣的金門地理環境孕育著特殊的金門人性格、同時也引導著金門人的共同命運呢? 金門本島和列嶼的地形均為花崗岩和花崗片麻岩所構成平緩起伏的老年期丘陵地形,除了太武山、美人山、五虎山等較高的丘陵外,其餘的金門地表多覆蓋著厚度不一的紅土地層,形成低矮的紅土台地。局部的台地被降雨逕流侵蝕成既寬且深的雨蝕溝。 一千六百年前,在這樣的地表上,金門有著豐潤水澤、茂密植被、以及繁盛的生態環境,直到四百年前,金門還是擁有絕佳的環境風水,也因此吸納中原漢民族不斷移居。四百年前開始,金門風水持續受到大規模的破壞。中原的政治鬥爭、戰禍和金廈海域的盜匪活動,使得金門的林木被濫伐,草澤填平、水源阻斷,地表植被消失,花崗岩失去防護風雨侵蝕的能力。為了燒柴、煮鹽、造舟,甚至戰爭清野而大肆砍伐焚燒林木,更加遽風化雨蝕進行。花崗岩風化後產生的石英砂覆蓋原本的水草澤地,土地耕植能力不斷退化。失去土地養育能力的金門人只好遷徙他鄉,從東半島到水資源較豐厚的西半島,或者從金門到南洋。 相對於對地形和方位的描述,古代堪輿學鮮少談及地下水文。然而地下水文對當今金門永續生存的影響其實遠遠超過前者。由於金門地表除了人工湖庫外,僅有本島的七條和列嶼兩條河源淺短且流量少的溪流,這些溪流通常在降雨後溪水快速傾洩流入海,而乾旱季節則幾乎呈現乾涸斷流。 不同於澎湖、馬祖或蘭嶼等離島,金門擁有一項最珍貴的自然資源,就是品質佳、穩定、取用容易的地下水。在今天全世界百分之七十地區缺乏乾淨、可飲用水源的情況下,金門能有此一資源該是極其幸運的事。這份地下水源造就了金門酒廠,也相當程度地維繫了金門政治經濟的穩定結構。同時也保障了數萬金門人在乾旱年份季節中免於慌亂失序的用水需求。 也因為這個珍貴的地下水資源取得容易,近年來幾乎成為各用水單位和民眾沒有節制的競相開發對象。由於對金門地質和水文瞭解不足,使得地下水資源的開發和使用缺乏合理的規劃,其可能導致的危機有:海水入侵酒廠用水的地下水層;城鎮地區的地層下陷;井水鹽化;土地耕植力退化等等。 民國八十九年和九十一年,金門縣政府曾委託進行金門地區地下水觀測井建置和地下水觀測計畫,以提供地下水資源的管理的參考。其結論建議應廣設觀測井以便精確監控全島性地下水位變化,以及保障「乾淨可用」的地下水質,同時也應進行海水入侵地下水層的預防性調查研究,以確保金門酒廠用水命脈的安全無慮。 可惜這項計畫未能持續推動。如果今天金門人仍繼續揮霍這份珍貴的自然資源而沒有任何警覺,繼續以無視於環境危機的心態來推動諸如金門大佛的「大建設」,那麼四百年前破壞金門風水的歷史難保不會再度發生。 只是這一次,風水災難將不只發生在金門地表,不只影響一族一姓;它將深化到看不見的金門地底,以及下一個四百年的整個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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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遠夢
「……但是,我想今夜,愛講故事的阿嬤一定又會回來託夢說:『乖孫!九宮碼頭的風雞顯靈說:當今島民住居的材料都進步到用鋼筋混凝土,不需要牠來啄白蟻;北風爺也會跟著衝出來講,現時滿山遍野綠油油的樹木,也不需要祂來鎮風制煞。』因為,不管宋帝昺還是鄭成功……他們都把這座島當成是踏腳石!所以,這座島對他們來說應該是──離嶼。而,我們不想再有岸與岸的距離,四千個島民要延展成一座橋。因為,祖先千百年來所居的水路島鄉:生而邊緣,死也邊緣!所以,這座島對我們來說應該是──烈嶼。」 ──林媽肴<穿越鐵蒺藜與軌條砦>(2003) S.S: 距離中秋節十天前的周末,我收到今年的第一盒月餅──烈嶼人贈送的波比法式烘焙。夜十時了,從啤酒大王再走回中和景平路的烈嶼公共事務協會內,繼續我未完的鄉訊採訪──聽烈嶼異鄉人說故事。孫國欽和洪育懷自「人在草木中」茶棧「紅磚有約」烈中第十四屆同學會趕來,為我播放葉啟田的<故鄉>:「有幾間厝用磚仔砌/看起來普通普通/時常出現我的夢中,那就是我的故鄉」……。 正沈浸在紅磚砌起的<故鄉>歌聲中;「東林生我、上林養我」的烈嶼公共事務協會副會長林長集急急忙忙拉著我接聽電話。「是妳──」 林長集說要把二十四年前在板橋吃石頭火鍋、喝高粱的那一桌同鄉人找回來;他很快地找到了當時坐在角落、淺嚐高粱兩頰泛起蘋果紅的妳。 妳在電話中說起,父親過世了。今年二月間的事。 也算心有靈犀。我正想問妳的父親。那位喪偶後、離鄉靠打工養活一家人的風霜長者。 一九八三年的中秋節是在中和妳家過的。F和M、妳和我,四人聊到凌晨三時,妳搬了張籐椅讓我打地舖。清晨醒來,妳爸嚷著沒水了,家裡的水錶被自來水公司取走。忘了繳水費?沒關係,大家提著木桶、捧著臉盆,跑到頂樓陽台汲水,妳爸友善地對我說謝謝。隨後,妳準備出門,氣說中秋節仍得上班。我陪妳走到中正路的大庭公司,那是一家煤氣行,妳在這兒當會計;妳對我說抱歉,中秋夜,一家團圓的時刻,無法如同前幾回與我從板橋車站搭一段火車送我到桃園。 退伍前半年,部隊從澎湖移防回桃園林投店。下基地前,有兩個星期時間下鄉、待在鶯歌小鎮助割,我說那是戰鬥前夕美麗的稻穗、美好的稻香十五日。一回入夜後的「偷稻假」,我從夜宿的二橋國小溜出、趕赴板橋,是林長集糾結的石頭火鍋同鄉會?細節忘了,人物中也只記得F、M、妳,以及幾瓶特大號的白金龍。我的日記記載那天是八月二日星期二,才陷入一個月熱戀的F和M,在高粱的酣熱中宣布八月文定、年底結婚!速度快得驚人的結婚進行曲,換來在座一口杯又一口杯的祝福。我許是在聽到曾經患難的同鄉好友F的喜訊後毫無節制地痛飲故鄉的酒。醉了!醉得夜不歸營。與F、M醉到妳家去了。是阿博和家鴻幾位老戰友幫我編出「家有急事」那一類的理由讓我得以在台北多消磨了一天。二十多年後再遇重感情、好記性的林長集,「那一晚你酒膽、酒量好得很,哪有醉!」 也許醉了。也許沒醉。當兵的苦悶是真的。那卻也是在澎湖困守一年半載後回台灣,第一次與故鄉人靠得這麼近──一群烈嶼人。一百五十公里大的島鄉;童年,我們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以為從金城到山外就是台北到高雄。烈嶼?妳的家鄉,海有多深、路有多長,那座軍管中又被戒備中的島外之島,我在島鄉生活的十六年中,居然無緣相識;以為你們是另外一個國度的人。東林、西宅、西路、湖下、羅厝、后頭、黃厝、林邊、埔頭、庵頂、庵下、后宅、西方、西吳、下田、雙口、東坑、湖井頭、后井、南塘、中墩、前埔、上林、上庫、青岐、楊厝,二十六個村落,永遠止於地圖上一個個小黑點的陌生與遙遠。 「烈嶼:在浯洲西南隔水,方輿紀要載:『嶼周二十餘里,大小山數十,唐時嘗置牧馬監於此』,閩書云:『與金門隔海並峙,海上有警,則烈嶼先受其鋒』,今俗稱「小金門」,地方志引古書一筆掠過的記載,金門與烈嶼,分明自成一境、兩個不同,但又「海上有警,則烈嶼先受其鋒」。烈嶼人啊,甚麼時候,身為「小」金門、捍衛「大」金門? S.S,與妳曾經相隔只幾浬,卻怎麼也走不到妳的出生地;如今,必須跋涉一百五十浬海路到台灣,與妳偶然相遇,才讓我一個不小心跌入妳的島、踩進我們共同的岸。至今,我仍然願意說,是妳啟動我、引領我感覺這座島的。當然,要感謝林長集那一瓶高粱酒的牽合。 兩年軍旅,在澎湖漁翁島的時候,以一挺五○機槍戍守住二一五高地;這個位置的前方海域恰巧是台、金航道交集點,我曾經在年少的散文《渡》中寫下「每於觀測的晨昏中細數著船影由小而大、由大而小,尤其在觸眼到熟稔的船記──龐大的太武輪或登陸艇擦眼而過,我會竭盡目力去蒐尋甲板上的人影,然後是隨著船渡的方向作一種感情的對待──如果是開往南台灣的,我以祈求之心祝福一帆風順;如果是駛返料羅灣碼頭的,我以祈盼之情目送平安入港」;折折返返、重重疊疊「渡」的經驗,我在澎湖找到了新的鄉愁,鄉愁的顏色是藍的。征塵的最後一百八十天,跟隨部隊換防回台灣,桃園虎頭山下的林投店營區,與島鄉的距離拉長了,與台北的距離縮小了,每逢休假日的歸營,板橋至桃園的短程,不再是藍色的港灣,而是列車行進軌道帶點紫色的記憶。在妳的顏色還有著一身粉紅吧!妳總是陪我走這一段,然後在夜色迷茫中孤獨地折返,留下倆人訴說不盡的鄉情回聲,妳小學未唸完即已搬離的烈島、我年少時才驚惶走出的金島;出走的年代,我們未失落母島、卻都失去了母親。這或許是我們二十歲心靈深處構築在異鄉島與島相連結的一個觸動點。 S.S,又是一年中秋將屆。此刻坐在屬於你們烈島同鄉會的烈嶼公共事務協會內聽著葉啟田<故鄉>歌聲的同時也意外聽到妳溫婉如昔的鄉音,驚覺時光走過二十四載!彷彿昨日;烈島之於我,島與島、岸與岸,依然是個遙遠的地方、遙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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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八分之一個圓底下的絕唱
「人苦於不知足」夢公說他老來越來越覺得道家比儒家通達人性,更顯得好……乍聞我感到意外,再一尋思,也就了悟了。每一次與夢公對談,我都有新的吸收,向他問一些人生道理之後,我總要深思許久,希望可以安然度過自己的生命波折。 談起創作心路歷程,夢公說曾有人向他提問:「如何了解、創作、欣賞現代詩……」問的人想從多方面來了解,所以連「人生哲學」也一併提問,夢公絲毫未被這些龐然大問問倒,他的答覆、解釋簡單又明瞭,他說:「我從來沒朝這方面去想,因為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是愚者、弱者。」哈,總不能告訴、灌輸年輕人「愚者、弱者的哲學吧。」 但智與愚、弱與強,又是怎樣的區分和界定呢?夢公之「強」何嘗不在於他先示弱,其「智」何嘗不在於他先示愚呢?在這功利社會,又有幾人能真正謙虛為懷,不把他人當作競爭、對立者呢? 說到這,夢公說不是人人都得做「必須贏的人」,他說他曾被批評成「一個愚蠢、無能的人」,而他在當青年兵時,亦曾兩次動過自殺的念頭。 「但那只有一秒鐘的念頭,瞬間便克服了。」他說,我問那是怎樣不堪的遭遇?他答:「因為覺得──恥辱」。 一次是他在軍中生病了,請假不准;一次是軍中的執行官指桑罵槐,讓他覺得自己活得很恥辱,也觸動到自己遠離母親、妻子、孩子,在台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苦境,更深深感慨「這是時代的悲劇,不是一個人的悲劇」……所以更想不開了,但那只有一秒鐘的念頭,很快便求得生路了。 我問那「生路」是什麼?夢公說他從不跟任何人起爭執或計較,力之所及,甚而勉為其難,他都願意盡心盡力幫助人,因此互動往來的阿兵哥對他都極好,讓他感受到軍中生活溫暖的一面,體驗到人間並非百分百的冷酷,而這一絲火苗,讓他燃燒延續了長長的生命。 生命的強度與韌度,是需要學習、也可以學習的,而且處處皆有師焉,特別是面對孤絕寒冷,如能轉化人身的固定形象,精神自由出入的空間也就打開了。 夢公有一首詩「以刺蝟為師」是我所喜歡的: 「不信牆這真理,是顛撲不破 最後且唯一的? 蚯蚓在九泉之下砌牆 鳥在高室,魚在深海 守宮與面紗 萬里與秦始…… 寒冷。只有寒冷 從不砌牆。且大大大大 張開其香光散亂之襁褓 召喚雨萍風絮,失魂的 刺蝟與刺蝟與刺蝟的若子若孫: 歸去來兮!萬方不可以淹兮 錯在世界是圓的。 有時只是半圓,只有 半圓之半,甚或 比半圓之半之半還窄。」 我常想,冥思與創作的喜樂,就像任意門一樣,可以隨時開闔,而凌空飛翔的高度,則要仰賴修行來累進,夢公作品中的禪意、佛理、哲思,即使閱讀者一時無法盡窺、了悟,但那詩中的溫度與光芒,卻可以輕鬆獲得,就像陽光普照,萬物皆可自然吸收享受一樣。 說起佛緣,夢公說他有一次在街上閒逛,翻到一本六祖壇經,一看便立即掉入另一個世界,也開啟了另一條路,一頭栽進浩瀚書海,他說那時當兵者皆窮,一個月頂多能買一、二本書,無法滿足探索世界的求知慾,於是他動念去租書店租書,開始一系列閱讀世界文學名著。「悲慘世界」是他閱讀的第一本翻譯小說,之後源源不絕擴展領域,一發不可收拾,有一次他上午才發薪餉,下午即趕著去買了一本「包法利夫人」,整個月的薪水便全部花完了,我問那本書值多少? 「四十五元。」他說,那是當時『下士』一個月的薪水,後來那本書他一口氣連看四遍,算是獲得了相當的回饋與安慰。 之後,他去鳳山圖書館辦借書證,開始猛啃「莎士比亞全集」和其他文學叢書,當時館內有諸多禁書,都對他「特別開放」。夢公說那是因為圖書館員每次看他借書、還書時,都用一條嶄新而乾淨的毛巾,恭恭敬敬的把書籍包裹、捧抱在懷裡,每一本書都像一個小嬰兒般被他細膩又多情的照顧著,所以那圖書館員才將「特別的福利」施與他,他也因此看了不少列為禁書的好書,受益匪淺。 夢公說他自幼受教於私塾,熟讀四書,十二歲入學堂,一直籠罩在孔孟、儒家思想中,但他潛意識有自己更想要追求的,所以自取「夢蝶」之名,可謂是對儒家思想的一種反動,他說「自由、平等、博愛」的高貴情操,一直是他深深嚮往的境界,其中存在的「天人合一」哲思美學,更是深深撩動他的心。 說到這兒,夢公開口唱起歌來,那是一首呈現法國大革命精神的歌,夢公說那旋律與歌詞也是他所喜歡的。 這是我第一次聽夢公唱歌,而且唱得鏗鏘有力又好聽,可惜我對那首歌不熟,要不真想和他一起開懷合唱呢。 至於那一個艱苦的年代,許多人被迫無奈推著美其名的「時代的巨輪」,其實卻是一個苦命的十字架的悲情,就讓一顆清醒、敏感、具藝術、美學質感的頭顱,轉換成另一種創作來表達呈現,我在夢公的歌聲裡,清楚聽見靈的羽翅拍擊出美妙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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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懲罰
一個傳統上缺乏法治觀念的國家,一個由贓官與土紳劣豪所構成的貪腐土壤,治亂相循,就是中國歷史的懲罰。 中國社會是一種人治文化,只有聖君賢相出現的時候,才是治世,才是盛世;一旦奸佞之輩當道,就會爭權奪利,天下大亂。因此,中國歷史上聖君賢相畢竟是少數,所以治世都不久長,多在動蕩之中。 中國社會沒有發展出人權觀念與法治思想,可能與儒家的尊君與宗族社會有關。孟子雖然有「人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的民權觀念,但是後儒並沒有在這個基點上闡釋與發揮。因此,孟子的此一思想並沒有生根,形成一種流派與學說,產生影響力,也就是思想的進化。 中國的主流社會受儒家所支配,因此缺乏創新與反抗精神,所有違背儒家思想的人,都認為是離經叛道,難以見容於社會,更遑論發展了。儒家講究忠孝之道,忠是忠君,孝是顯親揚名,剛好適合科舉制度。 讀書人十載寒窗,努力博取功名,以為家族、宗族的榮寵,所以顯褒當世,惠及泉壤,不僅是子孫有能,而且祖先有德了。讀書人一心想出仕,想當官,這是唯一一條的出路,並沒有甚麼理想性,但儒家美其名曰得君行道。 事實上透過科舉所形成的師生關係,就構成仕宦的勢力集團──權力粽串,廟堂上講關係,彼此提攜,拉幫結派,互相傾軋,危動朝廷,中國歷史上不就是這樣寫的嗎?一旦下放作地方郡守、督撫,他們又有一套心法口傳:「為宦不得罪巨室。」官員要作得安穩,就要與地方勢力結合,巨室漁肉鄉里,左右司法,貪官就收錢納賄,兩蒙其利,只有呆瓜才兩袖清風。 這樣的官場文化、社會文化、家族思想,怎麼會發展出人權觀念與法治思想呢?儒家的入世之道與科舉制度的結合,剛好迎合利己主義的家族與宗族思想,幾千年來陰魂不散,即使到了現在──標榜自由、民主、人權、法治──還只是建立在虛幻的夢土之上。 看看兩岸的政治環境,大陸的極權統治更不足論矣,以前窮兇惡極,不曉得鬥死、餓死、整死多少人?可說民不聊生,哀鴻遍野,現在好不容易找到改革開放的道路,先把肚子餵飽──解決經濟問題。然而關於政治問題──人權、法治、自由,還處在一種蠻荒階段,怎樣建立有尊嚴的社會?過著有尊嚴的人的生活,還有一條漫漫長路得走。 中華民國是一個亂邦,似亡非亡,似存非存,出了一位總統陳水扁,最近批評司法不公,指法官與檢察官都偏藍,以立場決定是非。以一國的總統,牽涉貪贓枉法的官司,都質疑司法不公,那些無權無勢的小民,一向哀嘆「有錢判生,無錢判死」,又豈是空穴來風? 兩岸不論實施那一種政治制度,如果沒有樹立法治的基礎,貪瀆羞愧的道德觀念,公義的社會典範,不管經濟再怎麼繁榮?社會再怎麼富庶?即使大陸如願以償「大國崛起」,還只是沙丘城堡,處在一種不穩定的社會,還是擺脫不了中國歷史的宿命── 一治一亂的循環套,還是逃脫不了歷史的懲罰。 中國人的幸福指數,要以人權、法治、道德觀來衡量。今天貪官與土紳劣豪穿著民主的外衣,啃蝕民脂民膏,形成另一種魚肉之道,美其名曰民主,譽為普世價值,如果沒有強固的法治為後盾,民主只是提供另類的屠宰場而已,為禍更有甚於封建時代的科舉幫派。文化土壤如不改善,思想不改變,不尊重獨立的司法精神,社會就不會建立磐石之安,動亂還是隨時會駕著歷史的輕舟,航行在廉恥的怒海上,載著滿船的冤魂,回頭來找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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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英雄與民族敗類
常言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說明造就一位名將,卻是折損難以計數的兵將與無辜百姓的性命,生靈塗炭的結果。同樣的,細數歷代風雲人物,「成王敗寇」的事實,縱觀中國數千年歷史,斑斑可考。觀諸台灣現在檯面上的政治人物,在追求權位的迷思中,到底是政治家或是政客?到底是英雄、梟雄或是狗熊?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或一線之隔。一個有條件「領風騷」的人,其所作所為,在後人的歷史評價或歷史定位,可能因人、時、地之不同而生差異。 歷史事件解讀因人而異的情形,可舉台灣的現況為例。有一批人,堅信由於中國對日八年抗戰勝利,讓台灣重回祖國懷抱,解救了台灣同胞,將日本殖民台灣稱之為「日據時代」。另有一小撮人,認為日本據台時期,他們是「皇民」,因此,八年抗戰時期,「中國人」與「台灣人」是敵對關係,否定中國軍民同胞慘重犧牲得來的「台灣光復」,將日據時代稱為「日治時期」,視中華民國政府為「外來政權」,雙方爭論不休。到如今,一小撮當權的趁行政資源在手,上要怎麼說、愛怎麼做,隨意惡搞,國防部長也變成牆頭草,誰上台他就向那邊倒,這是今日台灣的政治奇觀。 台灣最大的悲哀,在於一個刻薄寡恩、謊話連篇又涉嫌貪的嫌疑犯,卻振振有辭地訴說他自己界定的「轉型正義」。其行政團隊充斥著一幫子不思民間疾苦、只求圖利分贓的共犯結構。君不見,尖嘴猴腮、厚顏缺德的政治小丑,躍上綠朝化妝師的角色,猶如綠色馬戲團總監,經常隨著團長的指揮棒「起乩」;最近,主子為圖官司脫罪,任意指稱司法人員藍多綠少,他馬上要司法人員亮出黨籍。如此惡劣打爛司法尚嫌不足,主政者可以考慮,通令所屬機關,公務人員每人桌上立一牌子,寫上其職務、姓名、工作職掌,另加籍貫、黨籍,政治立場挺綠者,使用綠色牌子,政治背景偏藍者,使用藍色牌子,個人識別證也區分藍綠,如此涇渭分明,民眾洽辦公務各取所好顏色,必將井然有序,豈不皆大歡喜? 當年反威權體制、反政府、鬧台獨的人,如今站在執政的舞台;這是歷史給了台灣一個機會?或是開了台灣一個大玩笑?現在難有定論。但是,可以肯定的說,七年多來,民進黨政府難以走出治國無能、只會選舉的評價;帶著當年搞街頭運動那種敢衝、敢拚的「革命精神」,時時「以贏得權力為己任,置百姓生死於度外」為念;每到選舉就操弄政治議題,用障眼法欺矇群眾,以烏賊戰術搬演「敢的拿去吃」的戲碼,激情掩蓋了理性,台下卻還有一定成數的觀眾如痴如醉的給予喝采,怎不令人嘆息! 食髓知味的政客在進入這個選季之初,又硬生生地把一個全民共識達七成多的「加入聯合國」議題搬上舞台,表面上是民進黨政府在為台灣拚外交,提高台灣在國際舞台的能見度,骨子裡卻是在掩飾第一家庭涉嫌貪污與執政失敗及政府無能。在選舉期間,將愚民式的「入聯公投」議題炒得熱火朝天,讓選民忘了政府執政無能及其不公不義;同時,隨著「入聯公投」政治議題加溫,讓中共和美國氣急敗壞、交相打壓,配合充當民進黨的最佳助選員。 馬基維利(Niccolo Machiavelli 1467─1527)在《君王論》中曾提到:「一個領袖,為追求其選定的目標,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句話來描述最為適切不過。」以這個論點來檢驗台灣的政治領袖,倡言台獨者,其不擇手段的追求建立「新而獨立的國家」,福禍難料,成則為「台灣民族英雄」;敗則可能被貶為「中華民族敗類」的狗熊,卻讓所有在台灣的人跟著陷於險境。但是,無論結果如何,阿扁必然要拚民進黨的繼續執政,否則,將國務機要費列為「絕對機密」,第一家庭所涉的弊案還是無法脫身,為了這個目的,必須繼續高唱「愛台灣」來操弄台灣獨立這個「假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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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棚
偶而在市郊的一角,還會看到綠葉如蓋的瓜棚,揚著黃色的花朵,垂著肥碩的果實,心裡著實想念那些農家的日子,幾畝田,一棚瓜,雖然清苦淡泊,卻時時充滿了回味無窮的菜根香,可惜那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已非常遙遠了。 幾日前,婆婆從金門回來,除了鮮美的牡蠣,還送了幾條角瓜,角瓜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短小精瘦,看得出是金門純種角瓜,趕緊下廚一煮,甜脆鮮嫩的口感,正是心中思念的滋味,許多農家的回憶,便不斷湧上心頭。 小時候的家裡務農,山上的旱田沒有水源,只能靠天吃飯,所以都種雜糧、花生、玉米等耐旱植物,而平地那幾畝田因為有井水可以灌溉,大都種時蔬青菜,爸爸喜歡種大片的包心菜或高麗菜,碰到大收成時,真的是賤價拋售,經常血本無歸,倒是老神在在的阿公,他那小小的一方菜圃,永遠種著幾股蔥幾股蒜,還搭配幾股四季豆,這些小兵永遠能建奇功,常常都能賣到好價錢,讓爸爸好生怨嘆! 除了一方菜圃,阿公還有一個棚架子,種著阿公最愛吃的角瓜和南瓜,角瓜順著棚架往上攀,南瓜則往地面竄,各有各的伸展版圖,偶爾互相侵犯一下,也不妨礙彼此的發展,等到開花結果,就有明顯的差異了。角瓜開著圓圓五瓣的小黃花,南瓜的花朵顏色較深,邊緣縐摺甚多,花托壺狀肥厚,結實在花蒂下方,當花朵謝盡,角瓜和南瓜就快成熟了,那時候,阿公就會去瓜棚下尋寶,找到越抽越長的角瓜,看看稜狀溝的角已夠成熟了,就會採下來,從此,家裡的餐桌幾乎都有角瓜的蹤跡,連下麵、鹼稀飯都少不了它,真是吃到看見它我的臉就綠了,阿公還是甘之如飴。 南瓜成熟的時期較晚,大約角瓜快吃完了,肥碩金黃的南瓜就可以上桌了,南瓜可以燉肉、煮湯、煮南瓜飯、炒南瓜麵、蒸扣肉,還可以做甜食,真是百吃不膩,而且皮厚耐久儲藏,採下放在陰涼的角落,好久都不會壞哩。 隨著家裡的棄農從商,阿公和我們舉家搬到小鎮,失去耕種舞台的阿公,每天無聊的坐在店門口,一坐就是一整天,看著人來人往的阿公,常常就坐著睡著了。阿公和爸爸、么弟都是三代單傳的獨生子,個性上的獨立造成他嚴肅孤高的威嚴,也造成隔代之間的距離感,由於缺乏互動,我到現在還不了解當時的阿公,究竟是真的討厭我們這些賠錢貨,還是不知道如何表達他心中隱藏的慈祥?離開田園生活的阿公,雖然得以清閒頤養天年,但失去了瓜棚和勞動,落寞的阿公日漸衰弱蒼老的臉靨,慢慢流露出慈祥柔和的線條,黝黑的膚色下透出難得一見的笑容,阿公真的變了,變得好親近了。 搬到小鎮的第三年,阿公就生病了,即便後來再回到鄉居的家,阿公也無法再回田裡去看望他的瓜棚了。 希望哪一天我也能有一個瓜棚,種著角瓜或南瓜,讓清甜淡泊的田園滋味,時時伴著我,直到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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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邊陲、縱谷
飛機穿越過中央山系北脈上空,過了宜蘭便沿著東北海岸線漸漸緩降低飛,環繞著太平洋濱水域劃下一道半圓弧線,然後徐徐滑入花蓮機場。我看著飛行地圖,這行程算是國內線最短的一道飛行航線了。週末清晨的班機,搭乘的旅客不若想像的踴躍,零零落落還留著不少空位。看來東部人喜愛火車甚過於飛行;也許因為搭乘火車與飛機的時間相差不多,還省去寄掛行李、海關檢驗、往返機場等瑣碎程序;也或許這原本就不是一個旅行的理想季節。 機艙上廣播著:「……即將降落的花蓮機場屬於軍事範圍,禁止旅客使用相機或錄影…… 」有些懊惱,先前飛機穿越中央山脈時,一度想取出相機,捕捉幾個難得的俯瞰大山的畫面,但考慮怕影響了鄰座旅客而作罷。這時聽了空姐的廣播,更是後悔錯過了時機,畢竟在空中飛行的時間不多,有些景緻一生中難得幾回經過。大半時候,我們生活在地表,看山、看天看雲總是仰首讚嘆,能夠如君臨天下般的角度俯瞰大地,是我們這個時代才有的享受。 想起解嚴初期搭機返鄉時,在飛機即將降落故鄉時,完整照見故土全貌的激動情緒,那時即便冒著「身家危險」也要偷偷地藉著機艙的小小窗戶,瞬間按下快門,留下模糊顫動的故鄉風景,解嚴的快慰、卸除禁錮的鬆弛之心,那些遙遠的記憶。 從不曾料想過,步入中年後,會有這一趟痛快淋漓的自行車長征。在清晨微曦的天光中奮力踩踏,耗盡疲憊身體僅有的微弱腳力,驅動單車前行,在空氣與景緻都合宜的花東縱谷平原裡邁進。兩旁是龐然縱列的兩大山系──右側是中央山脈、左邊為海岸山脈的起點。大夢初醒的山色迷濛虛浮,車行其間,竟然就有著一種心安神定的怡然、快意人心。有一瞬間彷彿重回年少時,每日清晨騎自行車爬坡在湖南高地時的衝勁與氣喘吁吁的情境,那是每日上學、放學必經的路程,短促卻陡峭的坡段,日復一日挑戰著少年時勇猛衝刺的意志。 定居花蓮的三哥和念國一的小侄子、從台北趕來,準備進駐東華大學修研究所的大侄子和我共四人,空著肚腹,清晨就起程,一路朝南奮進。開闊而筆直的視野,順著寬廣的花東縱谷,直視無礙。周日清晨的省道九號公路上,車子稀少得讓人質疑,人們都哪裡去了?任自行車毫無牽絆的行走於馬路中也毫不覺礙眼,以山為伴,有山影隨行,我盡情的眺望大山無礙、綿延無盡的雄偉之姿。 我當然不是擁有那樣悠哉閒情的人,專程飛來花蓮騎車看山。這一切都恰逢其時,臨時接獲邀約,為花蓮教育大學藝術學院的視覺傳達研究生進行一次實質的編輯設計講演,後山缺乏都會區裡豐沛的文化資源,我盡我所能的提供他們相關資訊,也才有這一程臨時的花蓮行,稱不上渡假,也不是那麼慎重其事的講演課程,挑選了週末午後時段,符合我隨興而行的個性。 送大侄子進駐校旁的學生旅舍,稍事休息後,我們必須趁著日午豔陽高照之前,由志學回程花蓮市。小侄子一時突來的念頭,建議乾脆抄山路繞遠道,挑戰公路旁緊鄰的一座山頭,體驗上山的耐力與下坡的急速樂趣。三哥擔心我的體力,徵詢我的意見;能夠暫時遠離都市塵囂是我所嚮往,就算騎不上山坡,牽著鐵騎行走山林也是一種難得的樂趣,更何況置身中央山脈邊陲,踩著山路看風景,再美好不過了。 上山的路途起伏陡峭,非同兒戲。像這般沈靜而賣力地踩著陡坡,緩緩前行的記憶已經久遠,幾乎完全不復印象了。然而此時,我在完全使不上氣力的最後一刻,認份的下車牽著自行車緩步前行。山林裡的產業道路,路面平滑,柏油路面烏黑晶亮,在陽光投射下閃爍著車馬稀疏、人煙罕至的潔淨,連路旁的藤蔓花葉都放肆的侵佔了大半路段。而氣候也隨著山色起伏,變化出種種氣象。我們經歷著艷陽烈日、煙雲山霧以及突來的山中陣雨,在汗水揮灑和秋風夾雜中體驗速度的快感,是多年來不曾有過的體驗。 花蓮的壯山麗水,地大人稀,著實讓人嚮往。三哥不時的介紹沿途風景人情,他遷居花蓮已經近十年,我羨慕他在後山所擁有的美好生活環境,可是當前我所能經營的生活圈註定就在熟悉的台北盆地,囂囂嚷嚷,卻又難以擺脫的處境。那麼,有些嚮往就成為遠瞻的浮屠吧,美好的風景久久經歷一回就好,如此便多了一份可以眷念與想望的境域,放置心裡,長長遠遠的遙想。 在筋疲力竭中回到市區。算算時間,整整騎了四個鐘頭,約略估計,連同公路、山徑、爬坡、滑行乃至回到市郊平坦的單車步道,這個上午我們約莫騎了四十公里。回到家裡,攤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我享受著征服後的快慰與疲憊,回頭看見小侄子正興致勃勃地在一旁戲弄著他的小狗,彷彿整個上午什麼事都不曾經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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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冤記
朔風凜冽,大雪紛飛,一行驃騎疾奔而來,蹄過處,雪花濺,鷹飛揚。倏地首騎一聲長嘶,勒馬立住,眾騎默契戛然吆喝止奔,眾馬紛嘶,雪落人喘。原來是當陽七子:貪狼子白銳、巨門子黑貂、祿存子碧華、文曲子綠衣、廉貞子黃道、武曲子白狄、在大師兄破軍子赤衛率領下,奉恩師當陽子之命殂殺棄妻、拋子、通敵之莫言子。一行人從大散關追蹤至潼關乃至大漠,總是追尋不至。這一日,漠北飛羽幫傳來莫言子上寒冰山祭拜師尊,破軍子立率眾人追來,眼見天色已昏,荒村在目,不由立馬停騎,前塵往事…… 自從紅拂子發出江湖帖後,一時間,不僅各大門派難以置信,甚連朝廷也不太相信:這麼一位素以為國為民,俠之大者自許的「俠者」,怎一夕間竟是一位棄妻、拋子、通敵的人渣!難怪當陽子接至紅紼子江湖帖後,從震驚、難以置信到震怒:「好一個為國為民的偽君子;若非鐵證如山,幾遭彼欺!吾輩豈能因私惠而阻俠道;殺!」 對破軍子來說更是錐心難信,曾有一段時間,他一直希望這是個誤傳,但看了紅紼子所提出的鐵證後,也不得不錐心地接受這事實:這個滿口悲憫俠義,原是位棄妻、拋子、通敵的偽君子,該殺!就算沒有師命,也該清理江湖;雖然這個人當年對七子,對師門有存活之恩: 辛卯年子月初三,大雪,當陽子雲遊未歸。雲霄派、玄機派突聯手夜襲當陽峰,門人幾喪,七子藉當陽七星陣守護當陽殿,終因文曲子隨恩師雲遊不在,以二代大弟子何堪代陣,終是破綻險出,不到二十回合,即被雲霄派掌門雲霄子乘隙破陣,一劍挑斷何堪右臂,血濺雪紅,狂呼倒滾。七星陣利在攻守一體,文曲一破,立即危及廉貞、祿存,幸而廉貞子內力深厚,祿存子仗著手中破天劍之利,仍無法倖免地震脈經傷,至此,七星陣全陣崩潰,六子僅能以手中兵刃護著昏死在地的何堪支拙應敵。 風怒號,雪狂飛,眼看大劫難逃,破軍子不禁眼眶泛紅,一聲長嘯:「祿存踏巨門;武曲進貪狼!」眾人聞令慨然變陣;不想今日果殉教於此!雲霄子更是聞令色變,望了玄機子一眼,一掌揮出,接連二長嘯,兩派教眾均聞令收勢退出丈外,仗劍環伺。雲霄子欺身向前道:「君等變此玉石俱焚陣法,天地感佩,然君等忍令當陽七星心譜就此失傳?若然,豈不愧對貴派歷代師尊?況上天有好生之德,君等但誦出心譜,某等即退!」破軍子環視眾師弟,率皆帶傷,加上七星陣已破,想來大限在即,眼一紅,霍地持劍向當陽殿長跪,眾師弟心意相通,見勢齊跪雪地。破軍子垂淚道:「弟子破軍子學藝不精,未能退敵護教,唯有一死以殉,願祖師爺垂鑑!」反手長劍即向頸中抹去,突手腕一麻,與眾師弟等皆同時長劍落地,身後不知何時站著莫言子,冷哼一聲:「留得青山何愁沒柴?」轉身向雲霄子等叱道:「強虜昨夜已過江,我輩江湖中人不思退敵救民,尚在此私奪所愛!」…… 破軍子回神對眾騎道:「天色已晚,吾等且在洛家村打尖,此去寒冰山三十里,明晨趕早動身!白狄師弟!煩請先行偵察莫言子行蹤!」武曲子躬身應道:「諾!」馬蹄一揚,奔馳而去! 「寒冰山兮嚐冰寒,生如露兮身如寄;憶昔宛昨淚如江,師恩如山兮何以報……」聲如簫,音如泣,墓碑前,莫言子緩緩起身,轉身朝當陽七子朗聲道:「君等不辭千里逐某至此,可否待某祭拜先師後再行賜教!」 「諾!憶昔之恩如在眼前,十年未見,不想使君兩鬢已霜,誠令人慨;奈志道相違,不敢以私害公,某等先謹一拜以謝昔日之恩,望使君諒知!」破軍子愴然言道,並率眾師弟朝莫言子恭謹一拜。 莫言子似若未見,轉身朝恩師墓碑長跪:「寒冰山兮嚐冰寒,生如露兮身如寄;憶昔宛昨淚如江,師恩如山兮何以報……當陽七子,請賜教!」吟聲如雷,震得當陽七子意亂心浮,破軍子大驚:「小心;佈陣!」劍拔氣提,搶步踏位,七星陣氣動如雲,殺氣若霜,迅即向莫言子罩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還手!」破軍子扶著血流如泊,氣息如絲的莫言子大慟! 「…輕…生…一…劍…知…」莫言子嚥下最後一口氣,……風停、雪止、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