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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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情勢下看金門自大陸引水
冷戰結束後,中共擴大崛起,對亞太地區的影響力,與日俱增,而美國為維持其「超級強國」的獨霸地位,必須遏制中共的過度擴張,因此有了「重返亞太」的戰略構想,此一戰略構想,雖一度因恐怖主義之興起而略有調整,但隨著伊拉克戰爭的結束及賓拉登的死亡,又加快了執行的步伐,其主要部署在東北亞乃結盟日本,在東南亞則拉攏越南,同時建構以關島為中心的「第二島鏈」防衛體系,期連結太平洋、印度洋基地群,以有效遏止中共的擴張。 而在這個過程中,臺灣的角色似乎被淡化了,尤其2008年後,因國民黨勝選,兩岸關係大幅改善,一方面臺灣並不熱衷於參與美國對中共的「隱形圍堵」;另一方面美國重返亞太所擇定的結盟對象,與臺灣皆有領土主權的爭議,東南亞的越南是太平島,東北亞的日本則是釣魚臺,在這兩個小島的主權爭議中,美國基於其亞太利益之考量,是不可能公開支持臺灣的。 其中太平島孤懸於臺灣1800公里之外,超過台灣目前所有戰機的作戰半徑之外,鞭長莫及,固守不易,一旦有事,只能孤軍奮戰,目前覬覦太平島最熱切的國家首推越南,年來已有多次侵犯我警戒水域之紀錄,平心而論,在詭譎多變的南海水域中,兩岸間若無某種合作默契之存在,太平島只怕無法固守至今;至於釣魚台距離臺灣雖然近在咫尺,卻因美國將行政管轄權移交予日本,使得臺灣的主權訴求受挫,連帶漁權談判也跟著受阻,在兩岸關係緊張之時,臺灣對釣魚台的主權訴求只能忍氣吞聲,但在此兩岸關係大幅改善之際,「兩岸聯手保釣」遂成為臺灣可資運用的戰略選擇。 雖然以目前的態勢觀察,兩岸或許無法一下子走到「聯手保釣」這一步,不過無疑的日本此次將釣魚臺「收歸國有」的政策,已逼得臺灣不得不向中共做某一程度的靠攏,而其呈現之方式,有時並不是以釣魚臺事務為限。 金門自大陸引水之議題,在臺灣政壇已喧騰多時,然始終未有進展,在釣魚臺事件之後,大陸海協會會長陳雲林於訪金時表示:「希望兩岸接水議題應快速推動。」這是大陸主管兩岸事務最高首長首次對金門自大陸引水政策的明確表態,陳會長顯然也看出此一事態之發展,希望藉此促成兩岸關係的更緊密安排,值此海陸兩會易長,展佈新猷之際,金門自大陸引水之議題是否能順利推動,不僅是考驗新人新政的試金石,更是馬總統堆高歷史定位的里程碑,值得吾人寄予深切之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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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訪舞子公園
位於日本神戶垂水區的舞子公園(Maiko Park),是我經常舊地重遊的地方。這裡離市中心的元町不遠,約莫半小時的電車時間,是兵庫縣立都市公園之一;附近的明石市,是金門山后旅日僑領王敬祥之長孫王柏林先生的住處。每回只要造訪神戶,我都盡可能找出時間到舞子公園一趟,看看壯麗的景致,拜會華僑友人。 舞子公園隔著明石海峽,與淡路島遙遙相望。這一帶屬於神戶的近郊,依山傍海,風景壯闊,就像一幅橫軸開展的山海畫作。晚清,梁啟超在戊戌變法失敗後,流亡日本,化名吉田晉,就是住在這附近,直到辛亥革命成功後才返回中國。他的公子梁思成(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永(著名考古學家)都在這裡出生,也就讀過神戶華僑幼稚園及中華同文學校。若說這裡地靈人傑,一點也不誇大。 孫中山與神戶的關係非常密切。1895年興中會策劃的第一次廣州起義失敗后,他來到神戶,開始了首次海外流亡。孫中山革命生涯中有9年在日本度過,至少18次到過神戶。革命成功後,他曾於1913年3月14日以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身分訪問神戶,神戶各界舉辦午餐會歡迎他的到來。1924年孫中山最後一次訪問神戶,發表了「大亞洲主義」的演講,提出著名的「東洋的王道與西洋的霸道」之說。 公園內移築了一幢重要的建築物─移情閣,1984年做為孫文記念館。這是日本公部門唯一紀念及彰顯孫文歷史事蹟之場館。移情閣是活躍於神戶的實業家吳錦堂(祖籍浙江寧波,1855-1926)於1915年所建。原是其別墅─松海別莊東側的六角形閣樓,高三層,變成一種地標,當地人暱稱為「舞子的六角堂」。1983年11月兵庫縣接受移情閣先前的管理單位─神戶華僑總會的捐贈,並加以修繕。翌年開放做為孫文記念館,展示孫中山和神戶之關係、吳錦堂與王敬祥在內的神戶僑商之引介,以及移情閣建築的變遷等史料。目前,由王柏林、安井三吉(神戶大學名譽教授)、陳來幸(兵庫縣立大學教授)等分別擔任名譽館長、館長、副館長。漆上碧綠色的移情閣,佇立在蔚藍的海岸旁,顯得特別引人注目。 除了歷史巡禮之外,舞子公園一端還有明石海峽大橋,非常壯觀。這座大橋連接本州及淡路島,為斜張懸吊鋼索結構,全長3,911公尺,兩座主塔的跨距長達1,991公尺,高度為297公尺,規模為世界第一。大橋於1988年5月動工,歷時10年,耗資5000多億日圓,1998年4月建成通車,其間還經歷了1995年阪神大地震的考驗,完好無恙。橋旁設有「橋科學館」,提供觀者了解橋樑的科技。大橋上約8層樓高之處,還有「舞子海上散步道」(the Maiko Marine Promenade),讓人站在透明玻璃之上俯視海峽,亦可在其內的休憩所喝杯咖啡、眺望海灣景緻,難忘。明石海峽大橋的整體規劃設計、經營管理模式,非常值得未來金門大橋的參考。 今年孟夏的神戶之行,又見到了黃祖道夫婦、王柏群夫婦、林王昭基女士、林正茂先生等金門鄉僑,敘舊憶往,十分開心。當然也憶起了今年暮春,我與研究所師生赴日考察,與大阪大學名譽教授舟橋國男、王柏林先生相聚於移情閣、明石王宅的景象,即使是華僑第四代或日本友人,他們對金門仍有滿滿的期待與關心。謹以此文,表達對神戶華僑們的思念。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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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最壞的情況還要糟的時候
記得金庸的神鵰俠侶中,當楊過以神鵰俠的名號闖蕩江湖時,許多曾經得助於他的江湖客想當然爾的認為,以楊過如此的成就該當無所煩惱。而楊過卻獨愛東晉羊怙的一句話:「人生不如意者十常八九」。確實,人生在世能夠讓人刻骨者,莫過於在嚐盡人生之苦後所得到的體悟。 而世間的人們總以為:「最糟的狀況下不過是如何、如何?」自己肯定是可以度過的。這使我想起了十年前和朋友在台北創業的經驗。當時由一位於從事媒體業超過卅年、非常有經營經驗的朋友所統籌。我們以為經過了嚴密的市場調查與各項詳細務實的規畫,認為最糟的情況都已經被設想到了,但卻怎麼也沒估算到網路泡沫化的速度如此的快速、亞洲金融風暴的強襲力道這般的兇狠。於是,在此之後我有了新的體悟:「最糟的情形永遠是在自己可估算的範圍之外,可預期的風險絕對是稱不上風險。」 面對在自己預料之外的困境,我們能做甚麼?或該如何自處?這麼多年來在挫折中我理解到,事前的評估是基本工,平常更需培養面對無法預料困境的勇氣與臨場的應變能力。通常面對如此險惡的處境時,決定勝負的莫如「意志力」的堅定與否。當喘不過氣的時候,哪怕搜遍肺部僅剩下唯一的一口氣,都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憋著撐過去。若真的過不去,至少無憾。生命的驚險莫如在夜裡無際的汪洋中遇上了暴風雨,這一葉扁舟如何撐過不知何時停歇的風暴?而希望就像隱藏在雲層上方的星點,更像似隨時被吹滅的油燈。但生命的力道卻也只能在這個時候被彰顯!可走過人生困境的人,誰還願意再走上一遭呢?至少我沒如此自虐。 近年來急遽的氣候以及詭譎的全球經濟,惹得人心惶惶。許多媒體都報導或是預測了未來台灣的經濟及人民生活都可能走向低潮。而這下滑的深度究竟有多深呢?會是比最壞還要更糟嗎?太過操心顯得有些庸人自擾、漠不關心則又陷入沒有危機意識。一個在台灣最高學術殿堂-中研院服務的學弟,他的工作、家庭都屬順遂,但掛在他嘴裡最常出現的話題卻是「2012年馬雅末日說」。何以如此?追根究柢或許是現代人太過苦悶了,總是跟著社會氛圍走,而忽略了自己的心以及忘了自問人生為何?所求者何? 我這等凡人每天總會遇上零零碎碎不順遂的事,但這些充其量只是困擾。在真正面臨生死交關之際,人性的考驗才真正顯現,如何面對?如何承受生命的重量呢?冷戰時期的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說:「生命之中,輕比重更難以承受。」可是時代走到此時,在鉅富與極窮之間生活的平凡大眾們,面對隨時充滿鉅變的世界,我們的心靈還載得動這無盡的物質追求嗎?此時,若能輕放物欲該是多好的修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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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美食也賣美景的私房景點
上月「廈門BRT 鳳林站海鮮排檔」一文引起讀者回響與詢問,筆者決定再推薦一私房景點,那就是廈門中山路口鷺江賓館頂樓的港式料理餐廳,因為它不僅賣美食、還賣美景! 中山路對於金門鄉親而言,一直是廈門島內的熱門觀光景點之一,也難怪常有人說,沒到過中山路等於沒到過廈門;雖然大家對於中山路很熟悉,但大部分的人卻不知道在中山路口的鷺江賓館竟有一處這樣的好去處。 走到餐廳陽台,中山路的車水馬龍彷彿踩在腳下,和平碼頭、輪渡與鼓浪嶼船來船往的熱鬧景象就在眼前,讓人不禁發出讚嘆聲,心曠神怡;黃昏時分,夕陽西下讓人心醉,入夜之後,鼓浪嶼的炫麗燈光,更是讓人流留忘返,每個時段有著不同的景緻,即使待上一整天都不會厭倦。 放眼金門,似乎沒有這樣的美景,也許有人會囋息,甚至還會建議縣政府在水頭碼頭通關大樓上也能開個餐廳,讓地區民眾與來金旅客體驗、享受一下。這個構想應該沒有人會說不,就看縣府團隊有沒有這個心思與頭腦! 但筆者也認為,金城海濱公園經湖下海堤,一路北上到慈湖海岸一帶也別有一番風味。除了一樣有海景,小金門也就在眼前,天氣好還可遠眺廈門沿岸,在步調輕鬆樂活的金門就能欣賞對岸的繁華景象,亦是相當特殊的體驗。 該處的夜景也相當受到歡迎,特別是還有值得期待的,那就是金門大橋預計在3年後完工,只需在橋上裝置燈光設備,搭配海上未來可能再延後至晚上9點的夜航船班,愈夜愈美麗的金廈海域相信也將成為地區另一觀光賣點。 但景觀好也讓該處的房價直線上揚,大金門島的西邊海岸堪稱是金門的「豪宅別墅區」,透天厝沒有上千萬是絕對買不到;有業者開餐廳且已經營多年,更有許多要對外經營的民宿正在加緊趕工當中,原因無他,正因為擁有特殊美景,讓人嚮往。 旅遊是「有錢有閒」的享受,也許讀者沒有太多的金錢與時間可以從事旅遊活動,但透過彼此經驗的分享交流,除了是閒暇時的聊天話題,大家也能從中獲得意外收穫,就看個人覺得受用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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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醫療
暑假期間,我不幸遭到立克次體病毒的感染,對於一向健康良好的我是一項重大的挑戰和考驗,因連續的發燒、畏寒及伴隨明顯的頭痛、肌肉痠痛、咳嗽。本以為是感冒引起,看一下醫生,在家休息就好,結果發現高燒不退,內人逼我去金門醫院急診,醫生要我立刻做各種檢驗,發現局部性肺炎,發炎指數、肝指數都升高,疑似遭恙蟲咬傷,雖然找不到傷口,但仍以防治為要,先打消炎退燒針及專用抗生素點滴,從八月二日到九日總共進行了八天的療程,本來都不讓人知道我住院,但因請假的關係,透露部分訊息,讓知道的親朋好友都來醫院探視,不知道的好友也事後關心我的病情,讓我感到特別的溫暖與無限的感激。尤其住院期間受到醫院的醫生及章美龍護理長所帶領的護理團隊的親切照顧與噓寒問暖,倍感溫馨。 本以為出院後能與教育局長官及本校參加大陸全國科技大賽的師生到銀川參賽,但因身體還很虛弱,經過醫生的診斷一致認為不宜赴大陸,尤其顏鴻章院長、李錫鑫、董文雅、陳育佐等醫師對我的病情分析,讓我不得不做出痛苦的決定,放棄大陸行程,好好靜養身體。 住院期間,發現金門醫院已經進步很多,尤其在醫療服務方面與之前我在台北榮總陪伴及探視親友所看到的差不多,也由於院長及醫生大部份都是台北榮總蒞金支援,感覺好像到榮總就診。雖然有些親友好意勸我到台灣就醫,但因覺得這裡的醫生已經對我的病情掌握的很清楚,而且做各種檢驗都很快就知道結果,醫生也很親切地幫我分析病情,我覺得沒到台灣就醫的必要。其間,顏院長尤其特別關心我的病況,有空就來關心我,雖然認識不久,但看他為人處世的態度就是如此。尤其院長六月一日到任後,從金門日報看到他的消息,發覺他是一位肯為金門醫院多做一些事的人,再加上縣長重視金門鄉親醫療品質提昇和服務的政策,相信一定會做得更好。院長曾在宣誓就職後表示,近期將讓金門醫院達到教學醫院的水準,未來將讓金門醫院通過區域醫院評鑑,達到醫學中心標準。他個人將會在任期中,全力配合所有鄉親的需要,做最好的醫療品質改善。他認為金門鄉親對改善醫療品質的期望非常高,金門醫院是金門民眾的守護者,「高品質的醫療」及「在地化的醫療」將是金門醫療最重要的目標。因此院長到任後立即安排一系列的鄉鎮醫療服務座談會,聽取民眾建言,作為未來改革之參考,雖然幾天下來,就有九十多項建言,但我想不會難倒他的。因我住院其間,院長有一次很早背著行李包來看我,我問他背著包包幹嘛,他說要趕著參加醫療座談會。我也曾聽到在等候門診的民眾們讚美院長對金門醫療的用心。 金門鄉親對於地區醫療長期有所期待,近年來在金門縣政府、縣議會以及衛生局與歷任院長、醫療團隊的努力下,已經改善很多,希望顏鴻章院長能善用他的專長,帶領團隊協助金門醫療再往更高境界突破,達成縣長及民眾的期許與盼望,讓金門向休閒醫療養生島的目標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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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金剛經刻石
幾年前看見明標兄有本《泰山金剛經碑集字帖》,很欣賞它圓融的隸楷大字,就借來影印臨習。對於這本拓自山東省泰山龍泉峰經石峪的泰山金剛經刻石,我心儀良久,希望有朝一日能見其盧山真面目,感受一下它的偉大氣勢。後見其兄明燦理事長,有本張即之所寫的小楷書法《金剛經》,我想讀課誦經本《金剛經》,應如閱讀或臨寫書法字帖《金剛經》,同樣可讓我安心,並加上一點書法欣賞的歡喜,又借回影印收藏。我自己早已收藏有王羲之行草《金剛經》,我收藏似不嫌多。2012年6月5─11日,參加金門書法學會山東碑刻文化之旅,終於讓我有緣去拜謁了這塊永垂史冊的巨擘大作,它所刻的文字,又正是我喜愛的佛教經典《金剛般若波羅密經》,簡稱《金剛經》,據說是在佛教末法時期,有心人為要保留此部經典而刻的。 回想6月9日我們一行20人,前往素有「五嶽之首」的東嶽─泰山朝拜。我們乘纜車上山,觀賞了泰山風景之壯麗,在蒼松巨石的烘托,在雲煙嵐光的變化,使它雄壯中兼有柔美之姿,靜穆中透露著神奇,所以泰山成為我國山水名勝之集大成。中午在山頂中天門吃湯麵。然後兵分兩路,8人又乘纜車下山,另12人步行山路小階梯下山,去觀賞泰山金剛經刻石。我們約走了三千多階梯兩個多小時,天氣炎熱,人人汗流浹背,才終於看到泰山金剛經刻石。 泰山金剛經刻石,是中國佛教界的瑰寶,也是中國人的文化遺產。它不是我們常在山中見到的那種豎直在山壁上的摩崖刻字,它所有刻字的是刻在一大片弧形面石,南北長56米,東西寬36米的花崗岩溪床之上。巨石與地平面構成約30多度斜坡,像書架上斜放的一頁經書。它是用隸楷體書刻寫的,然後再用紅漆勾填了出來,輝映在背後眾山綠樹之下,顯得特別壯觀。 環顧刻石四周的山壁,也刻滿了文人騷客留下的筆墨,情趣就是大不相同。橋下清澈流淌的山泉聲,回盪在幽深的山谷之中。凝視著這塊一千四百多年前的金剛經刻石,一種思古之情油然而生。據先賢考據,該刻石應在魏晉南北朝時的北齊年間。北齊在公元577年被北周所滅。北周武帝自建德三年(公元574年)起下令滅佛,這就是佛家所稱的法難之一。因此泰山金剛經的刻石工程,被迫中止。金剛經原文共5198字。刻石中刻了3017字,經千年歷史風化,已殘滅過半,現存可見者約千餘字。它無年代,無署名,給後人留下了一樁歷史謎團。 泰山金剛經刻石,是中國現存規模最大的佛經摩崖刻石。刻石面積達二千多平方米,最大單字寬75.5厘米,高49厘米。最小單字也有30厘米,大多字在50厘米左右,故史稱其為「榜書之宗」。遙想自北齊至今,是那位傑出的書家,以大地為?,泉水為墨,藍天白雲相映,松濤山石為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這塊巨石上書寫雕刻,其用心專一的創作精神是何等地令人崇敬!歷史雖然沒有留下書刻者的姓名,但他的傑作,讓我們流連忘返,心靈為之震撼不已。 近讀星雲大師大作:《金剛經講話》。大師說:「《金剛經》是千年來被討論最久,注疏最多,影響最深遠,歷久不衰的經典之作。」六祖惠能大師聞說《金剛經》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覺靖法師明確解說:無所住是不執著,生其心是不捨棄)而立即開悟,後五祖弘忍再以《金剛經》為其印心。《金剛經》從此取代了達摩禪師東來以「《楞枷經》,可以印心」的傳統地位。《金剛經》是一部可以安心、生智慧的寶典,值得大家來讀誦,來臨寫書法字帖的《金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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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中風
二伯中風過世多年,我卻到年前才知道,二伯獨自在田裡工作,中風病倒,無法及時送醫,致病情延緩,再救回來,已接不回原來的意識了。 二伯生前,我曾專程探望,走進老家廂房,一連報了三次名字,床上的老人只意識來了個訪客。我再報三次。這回,我走近床,定睛瞧著。老人的眼神已淺薄如三月大的小兒,任何擱置都嫌多了、厚了。二伯看著我長大,記得我的出生、尿床、喊餓嚎哭,也看著我爬、走、跑,而今,卻是一個什麼也記不得的老人。我失望地退後一小步,彷彿也走遠了三十年、四十年。 二伯敦厚穩重,說話輕緩,盛怒時也一樣。他曾拿扁擔追打學賭的阿足堂哥,把堂哥逼到牆角,掄起扁擔打,邊訓斥他做人要實在。我在一旁瞧著熱鬧,不覺得二伯可怕,倒覺得罵、打之間有股莊嚴,使他看起來神聖無比。會這麼想是因為二伯篤實,我總容易把他矮駝的模樣想像成一頭不語、不爭的老牛,我們何以問出牛的委屈,我們何以知道牛的智慧?以前,我曾跟二伯問些往事,他想了一下,從眼神流轉,就能知時、空已被召喚到眉眼之間,述說是容易的,但他總是能說而不說,而今,卻是什麼都說不得了。 二伯病後憔悴,駝而矮的身子竟拉長不少。他攬了條薄被蓋住肚腹,裸露精瘦的大腿、小腿。他的小腿骨方而直,我一度以為二伯罹患骨折,抽掉人骨植入鋼骨,還想問堂哥究竟怎麼一回事,那知,那正是腿骨的真正長相,我越看,越聽到心頭鏘鏘鏘地響了起來。 以前不知道成長的代價是死亡,常繫念著青春痘多寡、課業好壞、跟戀愛造史等。不知道治癒青春痘,青春就遠了;找到深愛的人,就告別過去的各種樣子;不知道自己長大,別人也就老了。等意識到成長跟死亡的聯繫,就會發現死亡也在長大,而且,都像是忽然長大。 多年前,父親說舊宅大樑蛀了,再不修繕,就要倒塌。年輕一代的人說,倒了正好蓋新的,長一代的人說,怎可讓祖公媽日曬雨淋?父親跟二伯協商,展開修繕計畫。返家時,遠遠看到工人攀爬屋頂,安置樑柱,鋪排屋瓦。二伯正巧前來監看,他身形勾僂,卻仍勇健,一個人得忙七、八塊田。他見我拿相機留下舊宅最後面貌時,還說,多拍一點、多拍一點。舊宅新起之後就變了個樣,歷經歲月洗刷的木材門版換成鋼製大門,看我長大、納我啼哭嬉鬧玩笑的暗紅屋瓦也成嶄新鮮紅,二伯負手踽踽獨行屋後廢棄船舶旁的孤絕形態如今卻與那艘廢船連結,終不知漂泊多遠,終至忘了港口,忘了,他是我的二伯。 回到舊宅安居養病,怕是他頭腦清明時的決定,回到這生他、育他、長他的老房子,聆聽老祖宗們夜半的竊竊私語,好知道加入他們的時間。 離開舊宅時,我進屋跟二伯告別,跟他說,二伯,我要走了,找時間再來看你。老人仍不識得我,話忽然變多,他的眼神不再驚疑閃爍,定定的看著我,彷彿看見一種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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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發展再思辨
在兩岸對峙下,金門曾經長期實施戒嚴軍管,戰地政務體制一切以國防為優先考量,金門的民主政治與經濟建設,也因此乏善可陳。 戒嚴時期,金門人盼望著早日解除加諸於身上的不當管制,儘快補足半個世紀的發展落差。解嚴初期、小三通試行之始,都有不少金門人期待以「香港經驗」作為金門發展模式,然而,轉瞬之間,我們即將在今年的11月7日迎接金門解嚴的20週年紀念,20年,整整二個世代過去了,金門的建設到底有了多少改變? 毫無意外地,自1949年兩岸分裂以來,金、廈兄弟之島,就時常被相提並論,這類評論在戒嚴時期無疑都帶有高度的政治性,例如,批評對方百業凋敝、民不聊生,在廈門成為北京當局選定的首批經濟特區前,這樣的指控基本上無誤,因為當時的金、廈可以說都是兩岸武裝對峙的犧牲者。 然而,自從廈門成為經濟特區後,經過30年的發展,如今廈門已經成為福建省最大城市(市區常住人口)、中國大陸15個副省級城市、5個計畫單列市之一,2011年,又成為中國大陸10個「國家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之一,經濟建設成果有目共睹。 事實擺在眼前,相較於廈門的繁華,金門的地景、地貌基本上數十年不變,常住人口長年不及戶籍半數,想知道金門與廈門的發展落差,只要看看川流不息的廈門港與高崎國際機場,或者問問有多少金門人在廈門置產,再也不是台北與金門當局所能虛言矯飾的。 值得思考者,孰令致之?要探究金廈的發展落差,兩地的地理環境、歷史經驗或許都是可能原因,但主政者對兩地發展的整體思維與執行力難道沒有影響?事實上,台北與金門官方提出的金門經濟發展計畫,不也一應俱全?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以金門大橋一案為例,從研議、興建到預定完工,耗時竟然超過20載,人生有多少個二十年?反觀廈門,自1987年10月1日開始興建廈門大橋開始,20多年來,已先後完成廈門跨海大橋(1991年12月19日通車)、海滄大橋(1999年12月30日通車)、集美大橋(2008年7月1日通車)、杏林大橋(2008年9月1日通車)、廈門海底隧道翔安隧道(2010年4月26日通車),這五座廈門聯外橋樑使廈門從孤立的海島型城市,蛻變成為眾星拱月的海灣型城市。僅此一端,金門之所以落後於廈門,難道是歷史的偶然? 或云,「廈門經驗」真的適合金門嗎?在發展才是硬道理的主流看法下,這樣的反問確實值得吾人深思,應該看到:廈門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工業污染、房價高漲、治安問題等也伴隨著而來,各界在琢磨金門經濟發展策略時,尤應思索現代與傳統、科技與人文、成長與分配等如何尋求平衡?比較可惜的是,這個大哉問仍然沒有解答金門發展遲緩的原因,也沒有提出可行的金門經濟發展模式。 金門的經濟發展策略,究竟要學習廈門經驗?或者嘗試發展具有金門特色的模式?看來還需要更多的討論與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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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料理
在法國已經待了近三年的David,九月初開始迎接新的電影、哲學課程,他在開學前捎信來說要教我做「西班牙海鮮燴飯」。我趕緊重新安排生活作息,因為忙碌的日子分秒必爭,必須權衡分配時間給新企畫、專欄稿、參賽稿、畫作、詩作、電影、閱讀、游泳等項目,我希望能夠暫時放慢腳步,帶著悠閒之心去採購,學習做一道異國的海鮮燴飯,品味David所說的「享受如海風般湧來的純淨海洋氣息!夢幻料理!」。 David說:「成功的西班牙海鮮燴飯米粒是有彈性的,並且飯心會有點微硬。能做到這地步代表已經是道地的海鮮燴飯。道地的燴飯滋味會近似海洋的鹹味,使人彷彿被大海環抱著,宛如置身在地中海海濱!海鮮燴飯是西班牙濱海城市日常食用的主餐,材料不拘,可豪華、豐盛或簡單,滋味都各有千秋。」他特別在週末寄來圖、文並茂的料理示範,一個一個步驟詳細拍照、附上清晰的圖文解說。我很認真的研讀了好幾遍,了解做菜的竅門、烹調技巧之後,便出門採買食材了。 首先我去中藥行買番紅花,我原以為它像洛神花一樣一朵一朵的,買到時才發現它呈細絲狀,完全看不見花影。店老闆主動對我說,西班牙料理常用到這一味,我聽了很開心,有花相伴的料理,應該是最好的提味,也符合我的屬性,我想這道夢幻料理難不倒我。 我信心滿滿的走進菜市場,卻發現平日堆得滿滿的菜攤,只見稀疏的一點蔬菜,而且貴得離譜。因為接連幾個颱風來襲,還有那依依不捨的怪颱回馬槍來回流連,深深影響了蔬果供應。我想買的青豆完全消失了蹤影,問了又問都沒買到,走到市場最後一個菜攤仍舊缺貨,幸好賣菜的阿婆說她可以變出來。阿婆從一小堆甜豆中挑出特別飽滿的豆莢,現場剝出一粒一粒的綠色豆子。她很高興的說「你看有青豆了」。我充滿狐疑的問「青豆是甜豆剝出來的?」成功做成一筆生意的阿婆說:「碗豆也可以剝出青豆」。稍早在前面一個菜攤,我看見一小袋淺黃色微微泛綠的圓形豆子,賣菜的先生說那是「更嫩」的青豆(是颱風緣故提早採收嗎?)我沒多問也沒買。因為夢幻料裡需要更鮮明的綠色。在這一點上阿婆的變通處理更貼近我的心。 解決了青豆,配色的黃、紅甜椒又讓我受挫。首先是價昂,我得先調適「菜比肉貴」的無奈,再接受那甜椒表面軟化、帶著皺紋、失去青春的事實,但它的行情一樣高價破表,這也是颱風的緣故。聽說之前幾天價錢更高,一些菜攤子乾脆休息不批貨,市場裡空空蕩蕩的,能夠買到蔬菜,表示供貨已漸漸恢復正常了。接著我走向賣海鮮的攤子。我決定買海瓜子和蛤蠣,老闆特別倒了一大袋海水給我,我嫌重不想拿,他堅持為了保鮮、順利「吐沙」非拿不可。我只好扛著繼續去買蝦子、魷魚、檸檬等食材。 我很順利的做出「西班牙海鮮燴飯」。發現夢幻料理需要帶著寫企畫的豪邁之情、不怕溽暑站在火爐前、毫無遲疑的揮汗舞動鍋鏟,在料理過程中要專注如同在寫專欄,一粒米就是一個字,軟硬都要適中。而挑戰的心態要像寫參賽稿,將潛力發揮到極限。食材搭配就想像在畫一幅畫,必須追求唯美的構圖與色彩。而烹調時心境要像在寫詩、看電影、閱讀、游泳一樣開心舒暢,這樣做出來的菜才會色、香、味俱全,吃得健康、幸福、快樂。 我把整個烹調過程拍照下來,寄去法國給David,讓他品鑑我的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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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法利諾回憶錄」讀後感
今年5月25日,本人以團體會員身分前往台北市國軍英雄館出席中華民國紅十字總會「臨時全國會員代表大會」選舉,由於有少部分分會對總會及前會長陳長文先生帶有偏見,在紛擾中勉強完成會長、副會長選舉。王清峰女士在108名投票者中,以107票高票當選中華民國紅十字會總會第20屆會長,王會長因為長期投入公益,早已成為臺灣社會志工界的熟面孔。王會長長期關懷照顧受暴婦女、受虐兒童、雛妓及慰安婦,為弱勢族群提供醫療、法律、經濟等協助,並積極推動婦兒政策及相關法令的增修工作,對臺灣婦女和兒童人權貢獻良多,是位正義清廉的超級志工,在為總會深慶得人之餘,對於極少分會代表帶有私人利益與恩怨與會,進行議會鬥爭,其摔桌的粗暴場面讓與會代表感到遺憾。 中華民國紅十字總會前會長陳長文先生語重心長地於今年5月刊印紅十字會創辦人亨利.杜南(Jean Henri Dunant )「蘇法利諾回憶錄」一書致送與會代表,並於序文中引紀伯倫在「先知」名著中提到的「當你們拿出自己的財產時,這施與微不足道;當你們奉獻自己時,才是真正的施與」來勉勵所有紅十字會的成員。 亨利.杜南生於西元1828年5月8日,卒於西元1910年10月30日。杜氏為人道宏願奉獻一生,並喚醒世人對人道主義的重視,國際紅十字會為緬懷他終其一生為國際人道救援所做的偉大貢獻,特別將每年的5月8日訂為「世界紅十字日」,亨利.杜南並於1901年獲得第一屆諾貝爾和平獎,後世亦尊稱他為「紅十字之父」。 亨氏原為一名瑞士銀行家,在1859年6月赴義大利商務旅行期間,途經威尼斯與米蘭之間的蘇法利諾(Solferino)小鎮時,正逢法國、薩丁尼亞聯軍與奧地利軍隊作戰。親眼目睹戰場上痛苦哀嚎的傷兵,因未能及時獲得醫療救助而死亡的慘狀,震撼之餘,即在第一時間投入傷兵急救工作,成立臨時醫療站,並號召當地的醫護人員與志工一起加入救援的行列。蘇法利諾戰役傷兵救援的消息傳開後,歐洲各國的醫護人員與企業家不約而同地投入救援行動並捐助物資。亨氏在同年7月初返回瑞士後,將前述經歷與所見所聞寫成「蘇法利諾回憶錄」(Un Souvenir de Solferino)一書,於1862年11月自費出版並翻譯成多國語言,他在書中倡議成立一個國際性的中立救援機構,以及時救助戰場上的傷兵。他在各國宣揚人道主義思想,終於獲得歐洲各界的積極回應,並在1863年12月成立一個包括亨氏在內的5人委員會,會中設立「救援傷兵國際委員會」,此即「紅十字國際委員會」的源起。 歲月悠悠,倏忽間一個半世紀走過,150年前蘇法利諾戰役的煙硝戰火已灰飛湮滅,蘇法利諾小鎮又回歸平靜;然由此萌生的國際人道主義思想與救援行動方興未艾,國際社會並透過「日內瓦公約」在1906、1929年增補修訂,以及1977年簽署的附加議定書,正式將戰地與海上武裝部隊傷兵、戰俘,及國際武裝與非武裝衝突中的平民保護等,皆納入各國須遵守的國際公約中。回顧歷史發展,從1862年亨利.杜南的「蘇法利諾回憶錄」到當今的「日內瓦公約」,正好見證國際人道主義的發展歷程。 亨利.杜南在瑞士海登的醫院中度過人生最後的18年,於1910年10月30日安祥離開人世。回顧亨利.杜南的一生,從一次意外的旅行中,見證戰爭的殘酷與世人的苦難,從而畢生為人道志業奔走奉獻,並且克服困難,跨越國界,成立國際性救援組織,進而建立國際人道主義的傳世典範。國際紅十字會為表彰亨利.杜南一生的人道志業與對人類的貢獻,在杜南逝世38年後,亦即1948年,將其生日5月8日訂為「世界紅十字日」,並將國際紅十字會所頒發的最高榮譽勳章,命名為「亨利.杜南」獎章。 中國人所謂的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惟亨利.杜南,百年不朽! 也期待有心效法杜氏的普世之愛的紅十字會員們能自我惕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