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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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法利諾回憶錄」讀後感
今年5月25日,本人以團體會員身分前往台北市國軍英雄館出席中華民國紅十字總會「臨時全國會員代表大會」選舉,由於有少部分分會對總會及前會長陳長文先生帶有偏見,在紛擾中勉強完成會長、副會長選舉。王清峰女士在108名投票者中,以107票高票當選中華民國紅十字會總會第20屆會長,王會長因為長期投入公益,早已成為臺灣社會志工界的熟面孔。王會長長期關懷照顧受暴婦女、受虐兒童、雛妓及慰安婦,為弱勢族群提供醫療、法律、經濟等協助,並積極推動婦兒政策及相關法令的增修工作,對臺灣婦女和兒童人權貢獻良多,是位正義清廉的超級志工,在為總會深慶得人之餘,對於極少分會代表帶有私人利益與恩怨與會,進行議會鬥爭,其摔桌的粗暴場面讓與會代表感到遺憾。 中華民國紅十字總會前會長陳長文先生語重心長地於今年5月刊印紅十字會創辦人亨利.杜南(Jean Henri Dunant )「蘇法利諾回憶錄」一書致送與會代表,並於序文中引紀伯倫在「先知」名著中提到的「當你們拿出自己的財產時,這施與微不足道;當你們奉獻自己時,才是真正的施與」來勉勵所有紅十字會的成員。 亨利.杜南生於西元1828年5月8日,卒於西元1910年10月30日。杜氏為人道宏願奉獻一生,並喚醒世人對人道主義的重視,國際紅十字會為緬懷他終其一生為國際人道救援所做的偉大貢獻,特別將每年的5月8日訂為「世界紅十字日」,亨利.杜南並於1901年獲得第一屆諾貝爾和平獎,後世亦尊稱他為「紅十字之父」。 亨氏原為一名瑞士銀行家,在1859年6月赴義大利商務旅行期間,途經威尼斯與米蘭之間的蘇法利諾(Solferino)小鎮時,正逢法國、薩丁尼亞聯軍與奧地利軍隊作戰。親眼目睹戰場上痛苦哀嚎的傷兵,因未能及時獲得醫療救助而死亡的慘狀,震撼之餘,即在第一時間投入傷兵急救工作,成立臨時醫療站,並號召當地的醫護人員與志工一起加入救援的行列。蘇法利諾戰役傷兵救援的消息傳開後,歐洲各國的醫護人員與企業家不約而同地投入救援行動並捐助物資。亨氏在同年7月初返回瑞士後,將前述經歷與所見所聞寫成「蘇法利諾回憶錄」(Un Souvenir de Solferino)一書,於1862年11月自費出版並翻譯成多國語言,他在書中倡議成立一個國際性的中立救援機構,以及時救助戰場上的傷兵。他在各國宣揚人道主義思想,終於獲得歐洲各界的積極回應,並在1863年12月成立一個包括亨氏在內的5人委員會,會中設立「救援傷兵國際委員會」,此即「紅十字國際委員會」的源起。 歲月悠悠,倏忽間一個半世紀走過,150年前蘇法利諾戰役的煙硝戰火已灰飛湮滅,蘇法利諾小鎮又回歸平靜;然由此萌生的國際人道主義思想與救援行動方興未艾,國際社會並透過「日內瓦公約」在1906、1929年增補修訂,以及1977年簽署的附加議定書,正式將戰地與海上武裝部隊傷兵、戰俘,及國際武裝與非武裝衝突中的平民保護等,皆納入各國須遵守的國際公約中。回顧歷史發展,從1862年亨利.杜南的「蘇法利諾回憶錄」到當今的「日內瓦公約」,正好見證國際人道主義的發展歷程。 亨利.杜南在瑞士海登的醫院中度過人生最後的18年,於1910年10月30日安祥離開人世。回顧亨利.杜南的一生,從一次意外的旅行中,見證戰爭的殘酷與世人的苦難,從而畢生為人道志業奔走奉獻,並且克服困難,跨越國界,成立國際性救援組織,進而建立國際人道主義的傳世典範。國際紅十字會為表彰亨利.杜南一生的人道志業與對人類的貢獻,在杜南逝世38年後,亦即1948年,將其生日5月8日訂為「世界紅十字日」,並將國際紅十字會所頒發的最高榮譽勳章,命名為「亨利.杜南」獎章。 中國人所謂的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惟亨利.杜南,百年不朽! 也期待有心效法杜氏的普世之愛的紅十字會員們能自我惕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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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信片與夢的旅程
如果,信箱裡無預期發現一張斜躺的明信卡,是久違的老友也好、是往來頻繁的知交也罷,你還擁有最原初的那般喜悅嗎?我是說,在經歷過快速得讓人措手不及的電子網路時代,一切都講究即時、傳聲顯像的百變網路節奏裡,這些四、五○年代所依賴的音訊傳遞,依恃著信差一來一往、藉薄紙書信傳遞思念與關懷的舊時代風景,如今,人們還在意嗎?輕輕薄薄的一紙明信片? 連著兩日,信箱裡竟然就真的躺著獨自遠赴歐洲旅行的女兒,分別從倫敦、蘇格蘭兩地寄出的風景明信片,滿是意外的一份喜悅。儘管她一有空檔就藉網路視訊或臉書和家裡維持著聯繫。而收到明信片時,她已經結束歐洲行程,正飛往曼谷途中。但看到卡片時,仍仔仔細細翻看明信片上她纖細的字跡。簡短的字句裡,讀著她獨自身在歐洲大陸的喜悅與感觸:「蘇格蘭真的好美,如果有天堂,我想大約就是這般風景吧,希望未來有機會帶你和媽媽到處旅行……」。 對於明信片的執著與摯愛,長久以來不曾改變,從年輕到半百,寄出的、收受的或單純被畫面吸引而收藏者,塞滿書房各處。小小的空白裡只能以最精簡的字語書寫問候、彷如為收信人精心撰寫一首詩般的珍貴。而印有畫面的那一面,則明白的傳達了你所處的狀態與心情;無論風景、畫作、插圖或會心一笑的創意圖案。 工作之餘,常藉印刷之便利,自行設計印製許多明信片。有些是工作案件之屬性,我喜歡的則大都是為金門家鄉所拍攝或珍藏的影像,做成一張張的明信片,送給同樣離鄉在外的鄉人或朋友。少了一道郵寄的旅程,固然可惜,但我盼望每一張明信片終有一天,至少都能達成身為一張明信片應該經歷的旅程,被寄送到各個遠方。 夜裡,和一夥離鄉多年才在台北熟識的家鄉友人,就著燈光黯淡、舞台略顯老舊的國父紀念館音樂廳,重回年輕時代經歷過的現場,回味鄭愁予老師的詩和因詩而譜成歌曲的演唱會。有些歌曲已經超過二十年歲月,曾陪我們年輕過。而詩人的詩作更是久遠而經典,早已跳脫時間的藩籬。年青時深受詩裡境界所感動,不想忽忽二十年之後,藉著舞台兩側的字幕,逐字逐句細細默念詩句,竟然彷如故舊重晤,卻有了更深邃更沈靜的理解與沈澱。如同愁予老師在演唱會現場,以說書人的姿態在歌舞之際,穿場說詩:「……現代詩的另一特色在於詩人、讀者各擁有不同的理解與想像空間,讓詩的情境視野更開闊、更充滿想像……」 我想,正因如此,所以音樂家有了音符的靈感創作了曲譜,歌者用美妙的聲音傳達了他們對於詩歌的情感,舞台上的舞者也是,還有編舞者、伴演樂團……至於舞台下痴痴我輩,不也正以各自的心靈聆聽感受每一句詩、每一段歌曲的共鳴感受。而時間遂成為一切的主導或旁觀者,經歷過三、四十年的詩句,無遠弗屆,「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朗朗而頌,聽說早就跨越海角天涯,擁有好幾億的人們所津津傳誦。 明信片、風景、詩作、時間、歌聲舞曲、黯淡的舞台,逐漸消逝的年華以及漫慢長路的生命旅程。重回年輕時激情昂揚的現場,循著熟悉的歌聲,半夢著詩裡的夢境「……唉,我從雨地來/我底眼是溼潤而模糊的/這裡是誑人的風沙的晴季/不必讓我驚醒吧/我仍走在異地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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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雨地來──在詩人鄭愁予《旅夢二十》音樂會的聽見
九月七日,《旅夢二十》音樂會首場在台北國父紀念館大會堂開演,一大早,鄭愁予來電,因為得登台清唱兩曲,下午兩點就要入館彩排了,為我和我的同鄉留著的四張貴賓券,用一個小小的信封裝著,入場前記得到櫃檯索取。 一夜未眠,我正在寫《阿背》,寫我老兵父親流浪的一生。接到詩人貼切的聲音,我轉換心情,自書架上取出《鄭愁予詩集》,也找來金革唱片的《旅夢二十》紀念珍藏版,我急著對照閱讀,跨越一甲子,詩與歌的版本,以及詩句、歌詞背後的隱藏。 鄭愁予「情歸浯江,落籍金門」、講學金大的二○○五年秋天,十日之內,我陪詩人來回一趟金門、馬祖、澎湖,為他的《三角形的波浪:創造第二自然屬於文化的》專題演講引言。澎湖那一場,鄭愁予朗誦了兩首詩,〈老水手〉、《旅夢〉。 就是這裡了。澎湖。 「大二那個年華,感性似乎是為整個生命掛帥,不會考慮所謂功利」,初到台灣的鄭愁予,參加了大專學生軍中服務,來到澎湖,探訪與他年紀相彷的年輕戰士,他們多來自山東,入伍而失學,「從眼神看到無助,心中卻壓抑著鬥獸。然而我們相對無言…。想到他們身負民族任務,羈留軍旅無可蛻變的命運。他們思鄉,他們將孤獨老去,我的感性在強烈集中,我要再寫詩,即使無力寬慰他們 ,容我為這個時代唱悲歌罷…」。 「不是為了/難堪的寂寞/和打發一些/遲暮的情緒/你提著舊外套/張著/困乏而空幻的眼睛/你上岸來了/你不過是/想看一看/這片土地/這片不會浮動的屋宇/和陌生得/無所謂陌生的面孔」,〈老水手〉,一九五一年的馬公城,十八歲的鄭愁予,四十三行詩的前十四行,一個流落的老水手,故鄉只剩一個模糊概念了。 〈老水手〉之後是〈旅夢〉,「我從雨地來/這裡,已晴得很久/道上飛揚著塵土/太陽下的池塘閃著金光」,一個中年無望歸鄉的遊子,時時把夢境弄成虛構,「唉,我從雨地來/我底眼是濕潤而模糊的/這裡是誑人的風沙的晴季/不必讓我驚醒吧/我仍走在異鄉的土地…」。 當年他向年輕的戰士敬禮,現在我們向八十歲的詩人致敬。 現在,《旅夢二十》音樂會登場了。老舊的國父紀念館人民會堂坐了少見的九成觀眾,塞滿了幾千張臉譜。「邊塞」、「青青」、「相思」、「旅夢」,四大主題貫穿上半場、下半場,李建復不再唱〈龍的傳人〉,他忽高忽低唱起了〈牧歌〉、〈一碟詩話〉、〈相思〉、〈小河〉、〈錯誤〉、〈旅夢〉。周蕙也不再唱〈約定〉,她溫柔婉約進入了詩人的〈戀〉、〈下午〉、〈夜〉。再與李建復男女對唱改編自〈情婦〉的〈青石小城的也許〉,最後,在李建復、周蕙加故事歌手、漢光演襲的〈旅夢〉大合唱中,從一九九二到二○一二,為唱了二十年的《旅夢》,劃下句點。 「旅,是軀體在空間的運行; 夢,是靈魂受不了人間的偽善,馭使軀體去尋取真如之境。所以旅夢是軀體靈魂一致消遙的行腳僧人。」我從雨地來,旅夢不必驚醒,緩步登台的詩人,還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達達的馬蹄,歸人過客,依然是個「美麗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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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論死亡之神
中國古代道家對個人之不朽似乎並不關心,而著眼於「道」的永恆,所以《莊子》〈齊物論〉說人:「一受其成形,不忘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明言人身之必朽。〈至樂篇〉載莊子妻死,莊子鼓盆而歌,惠子怪之,莊子辯曰:「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慨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夏秋冬四時也。」莊子認為個人肉身必死,靈魂亦然,但宇宙則長存不滅,此蓋即莊子所謂薪盡火傳者也。 在先秦諸子中,墨子似乎是唯一認為人死後有鬼魂者,〈明鬼〉一篇旨在說明人死後魂魄之存在,但墨家學說在墨子死後式微,對後世學術影響亦有限。而提倡享樂今生的楊朱學派,當然更不會相信死後不朽了。楊朱學說見於今本《列子》,其言曰;「萬物所異者生也,所同者死也,生則堯舜,死則腐骨,生則桀紂,死則腐骨,腐骨一矣,熟知其異,且趣當生,奚遑死後?」 迄於漢代,武帝雖獨尊儒術,但漢儒似乎並未繼承孔子不語生死的傳統,相反的,士大夫間頗有信鬼神者。因此王充便在《論衡》中對這種迷信大加撻伐,〈論死篇〉云:「人之死猶火之滅也,火滅而耀不照,人死而智不惠,二者宜同一實,論者猶謂死有知,惑也。」後漢之世佛教東傳,佛理對中國人思想影響日深,中國人對不朽的觀念無疑也受到佛教因果輪迴的影響,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云:「當東漢之世,鬼神之說至為熾盛,佛教談三世因果,遂亦誤認為鬼道之一,內教外道遂並行不悖矣。」佛教的因果輪迴說,傳入中土而和當時的鬼神信仰相結合,影響了此後中國人的死後鬼神信仰。 由此可見,中國古來對於死後形體、靈魂不朽的問題一直是不確定的,大多數士大夫或者存疑,或者否認,少數人則肯定不朽的可能,但民間仍不乏深信不疑者,這些信徒對不朽的追求,雖有動搖之時,但或多或少都曾追求過形體或靈魂的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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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拚觀光的小撇步
每到國外旅遊,總會對觀光景點,略加觀摩與研索,心底也常反應著:「他人有無我們金門發展觀光可以借鏡與仿效的地方?」 觀光護照與拓印或印章,是我最常見到的。各國各地常見的是,設計出象徵該景點特色的符號或圖樣,供遊客蓋章於明信片或觀光護照上,作為旅遊印象與紀念。觀光景點,需要設計與包裝的。設計與包裝,需要動腦與創意。 看看別人,想想自己:如何推陳出新?以觀光護照和蓋章為例,可以應用來促進我們金門的觀光事業。我們可以設計《金門觀光護照》,包含金門的大小景點。可以設計不同版面與材質的護照冊,供遊客挑選。大的可以如相簿,留有貼黏相片、印章、留言等之空間;小的可以僅供印章之用。也可設計成活頁,一頁一景點,供遊客選取,自行編纂成冊。 當然,這冊《金門觀光護照》,可以是知性與感性的合體。知性:包含金門的歷史與文化的摘記,也包含各景點的簡介,以生動有趣的方式述說,增添教育的效果。感性:包含金門的詩歌、民間故事、軼事等,以及景點的一些傳說和故事。 這冊《金門觀光護照》應是一件可以珍藏的旅遊藝術品,上頭的圖騰、符號、印記、文字與任何記錄,將是遊客終生回味的憑藉。這是這冊護照吸引人的主要原因,另外,它具有參與感與自己動手做的特性,讓觀光由被動的欣賞轉成主動的行動,旅遊更有意義。(撰此文時,欣聞金沙鎮已製作觀光護照,且甚為搶手,真教人興奮!) 動手做,或親身體驗,應是旅遊興趣的一大活水源頭。金門也可以依各觀光景點的特性,設計一些遊戲,加深遊客之興趣與印象。這些遊戲的設計,需要創意,可能是小如一件玩具,也可能是景點內建築或設施的一部分。以陶瓷廠為例,可設一專區,讓遊客親手做些小陶藝品。此一DIY當然要付費,增加金門的觀光產值。 金門戰爭與軍事背景下,相關的遊戲或觀光活動,正待我們大力去開發。例如:迷彩漆彈之射擊、著軍裝拍照留影、軍歌歌唱答數等等。簡言之,金門的觀光,要動起來! 世界各國各地,許多觀光的創意和做法,都能激發我們開發與提昇金門觀光產業的靈感,只待我們稍費些心思,去吸收他山之石,來攻自己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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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與養才
金門醫療一向是主政者與百姓的痛,因為偏鄉離島無法比併繁榮都市的機能進步,以及隱形看不到的「信心」問題,金門人一患病,不管是「基本刀」或「高難度」的刀,都一味送往台灣求醫治療,然後市井聲浪反映出來的,總是一聲聲:「金門醫療落後、醫生不敢動刀。」,這些話對患過重症急症的人都會認同的說:「好像是這樣子呀!」這就是金門人的無奈。 醫生不敢動刀,一般人都會從幾個角度來想:是醫生醫術不精,不敢動較有難度的刀?是病患對醫生沒有信心,沒有給醫生機會?是醫院設備不足,無法充分支援醫生需要的器材?是醫院的結構不健全,沒有能夠分工合作的團隊,反正一般百姓從外行人的角度來想,上述的理由是其中之一。 這叫我想到兩個詞,「人才」與「養才」,有「人才」才可做事,才可作出成功的事,而「養才」,需要時間培養,需要有相對的信心與耐心。 史記荊軻刺秦的故事,燕太子丹報不了仇,不是輸在好擊劍的荊軻,而是輸在燕太子丹對人的不信任,他不願意久等,發話刺激荊軻:「天已經要黑了,荊卿有意思要出發嗎?還是我先派秦舞陽先去。」讓講義氣的荊軻氣得橫渡易水不回頭,到了秦廷,橫眉豎眼的秦舞陽經不起大場面,驚慌失措,暴露了刺秦的跡象,最後讓荊軻「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歌聲成為遺憾的事實。 而所謂的養才,《史記孟嘗君列傳》說到孟嘗君懂得收服天下人心,對食客寧肯捨棄家業也要給他們豐厚的待遇,因此天下的賢士都傾心嚮往,他給予三千食客吃喝穿撒一體同仁,沒有差別待遇,因此感動人才,最後反映在他遭遇劫難時,「雞鳴狗盜」之徒為他平險履夷,實則所謂的「雞鳴狗盜」,是指奇能異士,是偏才,是人才,設若沒有「雞鳴狗盜」之徒,孟嘗君何能喚回千金裘收買昭王寵姬之心!何能逃脫秦昭王追殺之險!這就是人才是用在關鍵的時刻。 這些年來,金門政府有計畫的培養在籍子弟就讀醫學院,不可否認這些學生都是金門的精英,是人才,這些優秀人才,在醫學院唸七年,畢業後(男生要服役後)自己找醫院報考住院醫師,住院醫師 3-5年之後升任總醫師,在當總醫師最後一年才可報考專科醫生,通過考試,若醫院有位缺,才可升任主治醫師,在台灣的醫師訓練系統,總醫師之前都是要跟隨大咖的醫生問診或操刀,直到有專科醫師執照之後,才算出師,才能夠有自己的門診。 對一個公費生來講,一個醫生若只能問診看病開處方,是不符合大眾的期待,是浪費政府投注的成本(除非有些科別本來就不需要登台動刀的),一個醫技成熟的醫生,沒有4-5年的培訓,功力恐怕不足以自信他信,自己都還只是半桶水,如何膽敢把鄉親當成試驗品,而半生不熟的醫生,病患誰放心找他開刀,我想許多鄉親不敢在金門動刀,就是不相信新醫生的功夫到底如何?才會大刀小刀都往台灣跑。 要如何培養金門的醫事人才,才能確保金門的醫療品質,自然要從許多面向來考量,除了高中畢業生的醫保制度要持續有計畫的逐年推動,而讓已經在台灣當住院醫師的醫保生,多學一些功夫再回鄉奉獻,不用急著徵召回來,也是我們主政者要通盤檢討的,(不過,緩回來是一定要補足該回饋的年限,甚至多在台學習一年,回補兩年,都還是應該的,當然,這絕對不許賴掉。) 而回到署金的新醫生,幾年之後再回鍋充電,一定要有鮭魚迴游計畫,才不會造成新醫生回鄉之後,或因長時間沒接受磨練,醫技生疏,失去自信;或因沒能獲取進步的醫技新知,跟不上台灣進步的腳步,讓自己在求學時代優異的表現成為昨日黃花,如果這樣,到底是誰的損失?我想鄉親、政府、醫院、醫生,好像通通都輸掉! 讓新醫師得到鄉親的信心,讓署金的設備不要空擺,讓署金的醫師撇去繞過大病只看小病的譏評,是我們的政府,要急所當急,追所當追,用所當用,慎重去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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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做自己
我所崇拜的世紀作家虛擬化身成一個哲人,他寫說:「從石頭學得堅硬是什麼,從鳥兒學得歌唱是什麼,從我這兒,可以學到人性和命運是什麼」,這睿智之語深深打動我的心。所以我捧著他的著作一本又一本的啃讀過日子,讓心靈每一個角落都充滿智慧馨香。我帶著仰慕、學習、效法的心思,用各種顏色的隨意貼密密麻麻在他的書中圈選黏貼我最喜愛的片段。過程中有許多歡喜、一些凝神思考的時刻、更多是讚嘆,我一點也不擔心斷章取義有所不妥,因為一個心靈豐富的人,只要從他的口袋裡攢捻出幾粒智慧的種子,我就可以栽種出豐饒的精神食糧餵飽我自己。 一個專注、用心生活的人,性格裡總有自動避開禍害的天賦,因為光滑的鏡面不容易孳生細菌,微風自然會幫不容染塵的心鏡吹走塵埃。我跟著心儀的世紀作家一起生活、思考,頻頻為他的靈魂之語喝采,我自己也漸漸變成一個更好的人。而他,一直盡攬睿智、永遠不老。讓我心動不已。 在半個世紀之前,當我還是一個兩歲大的女嬰時,我心儀的世紀作家他便已在天堂當一個永恆的播種者,等著我長大、變美、累積智慧、開始尋找他,然後在心中烙印他的文字影像,構築一個完整的圓,像太陽一樣放射,激出一首詩、畫出一幅畫,再從詩畫裡咀嚼人生的滋味,還原生命的原始篇章,漸漸走進生命的交響詩篇。至此,我終於明白,一個優秀的詩人、畫家、藝術家,該怎樣堅持不悔學習──從石頭處學得堅硬,從鳥兒處學得歌唱,從哲人處學得理解人性和命運」。 我知道我還有許多東西必須學習。什麼是世上最重要的有價值的東西,我透過他的一把心靈鑰匙去了解。經過許多年,我讀過的書、喝過的醇酒、品嚐過的古早味、會心的微笑、沿路走過來的生命旅程、一樣熱烈的想要擁有更多。和他一樣,那些純粹的渴望因為有創作在滋潤、保護,一直擁有天然印記,讓我可以將往事倒轉回來,一點一滴重塑既往,孳生出新的意義價值。而他是我的榜樣,一直盡攬睿智、永遠不老。 那些寫出或者沒寫出的故事,帶著浪漫的天蠍性格,顯露出鮮嫩的生猛之氣,形成一股神奇力量,想要藉島嶼的海浪,沖激出另一種光輝。我讀他的生平、事蹟,知道他並不喜歡寫下那些苦澀的回憶,但有一股力量推動他去寫,去曝露、去解剖、去成就一個世紀作家「一直保有摸索與探尋的的慾望」,在那慾望底下,生活是多麼的認真、純粹而充滿敬畏之心! 我的淺綠色隨意貼黏貼在一段喜愛的文字上頭,他說「偉大可喜的是思想在什麼地方……因為美好光輝的成就,並不是從作為、熱心工作、勤勉和揮動鐵鎚中產生。它在山上孤獨地成長──在靜謐與危險並存的山巔上成長,從你們必須學習苦惱的苦惱中成長」。 當我回頭去看過往,思考人性和命運是什麼時,我也漸漸明白,我所崇拜的世紀作家為何要化身成一個哲人,因為「一定要讓你成為你自己」充滿了奧義,命運真的是在每一個人的懷中成長的。所以最後我還必須學習──我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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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言古風草堂
多年來,不少好奇者皆問:「為何成立古風草堂?」「正言讜論;為天地立心!」每當如此回答時,多半的回應是一臉錯愕,乃至「你是啥?輪到你來正言!」卻無阻於一事能狂便少年之志。 「為國家何曾半日清閒!」基本上古風草堂之旨,乃秉漢初公羊家「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之遺風,讜論國是;更是以「處士橫議」之風骨,為天地立心。而此處所指之士正是三代以來「以天下為己任」之士,因此在修身上,特重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在風骨上,特重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在用世上,更重「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之器識;在方法上,特重「不治而議論」之稷下先生流風。更重要的是,正言所堅持的「道」,是以天下蒼生為己念;一種出之於對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之悲憫胸懷,因此必要時甚至不惜血濺五步,伏闕搥鼓、面折庭爭! 除了這些道德性之自律外,為了不步上清談後塵,振衣千仞之宏觀器識,與精湛深邃之能力是必要條件。但如何摶虛成實?且借美國經濟史家乃孚(John U. Nef)之理論以申。乃孚認為可藉由教育化育:在自由學風下,由一流之大師導引精讀跨科系之經典:那些確實經得起考驗,不因任何時空政治環境之改變,而增損其價值之經典,其內容都具有超時代、永恆辯證之統一性之永恆知識。如《莊子》、《論語》、柏拉圖《對話錄》、亞里斯多德《形上學》、康德《三大批判》、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及莎士比亞之四大悲劇等。此中之因緣可藉由博蘭霓(Michael Polanyi)之知識論來闡釋。 此中之動機,可以韋伯(Max Weber)「安身立命之職業政治」(Politics as a Vocation)理論來論述,更有其互攝互映之華嚴境界:他認為一位盡心國事之智者,首要條件是熱情(以天下蒼生為己任);而這種熱情必須「切實」:熟慮自己行為之結果,並對其負責之責任感(敬事謹誠);而這種責任感之建立是基於冷靜之判斷力,至於此判斷力之來源是緣自於切實之歷史感(宏觀器識與深邃思維),及內心之寧靜(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如此則開物成務之長才,鐵肩擔天之風骨,終能風行雨散。正所謂通拈花之妙,窮非樹之想,空潭印月,上下一澈也! 「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愚何德,敢紹三代遺風,方家堂奧?唯「半江殘月欲無影,一岸冷雲何處香。」振衣伏筆間,寒塘雁跡氣韻自成。既承屈原之纏綿悱惻,故對天下事一往情深,捨生取義;復霑莊子之超曠空靈,自能超象外不隱豪強,鼎沸何懼!是以論天下事雖有廟堂諸公,然忍令三代遺風沒浪雲掩?此正是古風草堂為天地立心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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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中風
外婆中風辭世前,我跟母親、六舅、妻一起返鄉探望。雖說生死有命,我卻始終認為,死亡距離外婆非常遙遠。從小,外婆就像一尊佛,慈眉善目不在話下,她還高大強健,從村前小路走進來時,寶藍色唐裝水漾漾地晃蕩起來,那時候,村裡的狗群齊聲朗吠,左鄰右舍放下洗衣板、摘著的番茄跟把犁的手,一起望向路口,那如果不是一尊佛,也該是一尊仙。 我一直留著外婆強健高大這記憶,這記憶,也是我成長時的仰望,而今,仰望的對象倒在病榻,頭髮白得發亮,皮膚皺成一團,她也中風失憶,甚而厭倦語言,再不說話。母親跟六舅倆逗外婆說話,像教未足歲的小兒學語,一再地唸著我的小名。外婆頷首,依稀知其心意,抬頭朝我微笑。我是被那一笑給傷了,沈默踱到房外,我知道那一天已不遠,我知道,我就快要沒有機會喊外婆。而外婆呢?是看淡了人生,已看清了這些個稱謂跟關係? 幾個月後,外婆辭世,我跟家人回返金門奔喪,母親送喪時喊著的「阿娘阿娘」仍一遍一遍迴盪我心。尚未成家時,住在家裡,最常聽母親喊著「阿娘阿娘」。「阿娘阿娘」曾一回回在電話裡傾訴,告知她天氣暖了、寒了;「阿娘阿娘」也曾是一次一次的囑咐,要我回鄉時別忘記到榜林村探望。「阿娘阿娘」,母親不再說了,因為,母親不知道我也常常想念她的阿娘、我的外婆。 外婆是舅舅們、表兄弟們跟我歸結的聯繫,外婆走了,像去了一頭的三角形,再也沒有人能夠身集兩個姓氏、溫暖兩個姓氏。 前幾次回金門,外婆、二伯都健在,我在他們身上看見金門不變的剛毅質地,總覺得金門離過去還不算遠。那個過去,歷彈傷、遭火煉,他們的殊特不在於活了下來,而是鍛鍊非凡的視野跟凝視生命的能力。那是種溫厚、一種踏實,那回探視外婆時,我握住她的手。女人,卻有好大、好厚、好暖的手,儘管在病中、失憶不語、儘管被身體背叛,外婆寬厚、包容的質地,卻著著實實地在那短暫的一握中。 那一握,該有多少歲月、多少暗示跟承繼? 若說,成長的代價是死亡,依循成長、跟死亡這條線,我們又能交付什麼給未來?當一個戰鬥的金門,跟殖民也好、悲情也罷的臺灣已成過去,我們能夠提煉什麼,然後莊嚴地告訴後起的生命,那就是我們的神聖?什麼是我們,夾在歷史、又超越歷史的拔卓? 我們都在經過歷史。 順著這條線,將要發現越來越沒有人記得我們的名字,而我們,卻常常回憶著已不在人世的人。每當我這樣想時,便覺得這股聯繫,就是一種價值。我再看見外婆喜氣洋洋地,從村裡的彎道走進來。奇怪的是,我總能在外婆剛剛轉進村裡馬路,與老家正面相迎時,很快地認出來,那是我思念已久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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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夢已遠─並記金門日報首任社長謝海濤先生敘述金門日報誕生的經過
今年九月一日,母校新聞系友會在台北市國軍英雄館舉行第一次會員大會。政戰學校(如今改名為國防大學政戰學院,前身為政工幹校)新聞系設立於民國四十一年,今年元月六日六十週年校慶,成立了「復興崗新聞系友會」。半年多來,在一些熱心學長的推動下,協調聯繫,並在短短兩三個月內,編印《群英薈萃.風起雲湧》專刊,終於在九一記者節這天,讓跨越老、中、青三代的前後期系友齊聚一堂,把酒言歡,回味當年。 政工幹校新聞系(組)是國內大專院校第一個成立的新聞相關科系,當時是由台灣新生報社長謝然之兼任系主任,(其後謝先生又創設了政治大學新聞系及文化學院新聞系)。當時政府的主要考量,是運用台灣新生報的資源(新生報當時是台灣第一大報),盡速培養國家軍事文宣人才。六十年來,復興崗新聞系以「秉春秋之筆,明善惡之辨」系訓,培育兩千多名學生,許多畢業的校友無論在國軍政戰及新聞文宣崗位上,以及社會各領域,均有傑出的貢獻與成就。 政戰新聞系與金門日報有密切的關聯。金門日報的前身是民國三十八年,胡璉將軍擔任第十八軍軍長時在江西南城創立的正氣中華報,後因時局動盪,幾經遷徙,民國五十一年十月遷至金門成功村的現址。首任社長曾文偉,總編輯謝海濤均是幹校新聞系一期畢業。系友會這一天,謝海濤先生也抵達會場,八十多歲老先生,身體依然健朗,說話條理分明,我特別向他致敬。上一回,我與他如此近距離見面,是四十八年前的事。民國五十三年,我才九歲,謝先生剛接任正氣中華報社長不久,把夫人接來金門小住,正好在我家對面的洋樓賃屋而居,那天晚上鄰居們前往迎賓致意,謝夫人是個嬌小和藹可親的女人,我至今仍記得她用生硬的閩南語跟我們打招呼,逗得我們這群小朋友哈哈大笑的景象。 謝先生當然記不起這些陳年往事,倒是主動提起當年在他社長任內創立金門日報之事。他說,當年他與曾文偉職務交接時,曾先生特別交代他繼續推動發行「金門日報」計畫。但當時因政府實施報禁,要發行新報紙談何容易。謝先生想到的方法是,將原有的報紙名稱向政府有關機關申請變更登記,於是一方面行文內政部辦理「正氣中華日報變更為金門日報」的申請,同時也向國防部辦理「正氣中華日報」的軍報登記,根據當時國防部的規定,軍團以上單位可以發行軍報,金防部位階比照軍團,名正言順。如此一來,問題順利解決了。一套人馬,兩塊招牌,正氣中華報金蟬脫殼,金門日報由此誕生,在民國五十四年十月三十一日正式對外發行。 後來我報考軍校,也是因高中時金門日報許多記者是政戰新聞系出身,經常在村中走動,與他們認識有關。只是,從復興崗新聞系畢業後,我一天也沒有在新聞單位服務過。後來在國防部服務期間,倒是與許多學長、同學一起在台北市信義路青年日報社址的文化大樓上班,樓上樓下,就像同事一般密切,總算沾點邊。這時,雖然也有機會調到新聞單位服務,甚至返鄉一圓昔日當戰地記者的宿願,但昨日夢已遠,生命中的那一扇門已關閉多時,只好依循現有的生涯規劃發展。記者夢無緣實現,但金門日報與復興崗新聞系,就像燈塔一樣指引著我,在冥冥中已註定的人生道路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