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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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號畫作,不幸的遭遇以及排舞
藝術家是終生追求完美境界的,包括創作、生活、情感、遠景莫不朝著極致處尋求,向著最高的標竿前進,而任何一件創作作品的開始、過程與完成,都隱藏無數歡喜與哀愁,這其中還包含突如其來的變數,但就像海浪衝激岩石,越巨大的刺激總是帶來越壯觀絢麗的美,這情況雖然不是創作者自己願意承擔的,但面對既已發生的不幸,也只能學習接受,並且從中翻轉出另一番生命格局;最近我的遭遇在既有的坎坷境遇中,又再被推進另一種傷心情境中,如果依照過去的慣性,我會先選擇藉文字抒發、紀實真相,但因為和上海的畫友一起規畫了一系列雙人聯展的願景,這共築的美夢讓我在黯然神傷的處境中,看見唯一的一線曙光,所以諸多轉折心情遂化成各種顏彩,揮灑到尺幅越來越大的畫布中。 為了在上海和北京的大型展場能得體的亮相,我的新畫作得定位在100號之譜,並計劃推出系列的主題新作,這是一條艱苦的路,精神、體力、財力都得兼顧才能完成,畫友畢竟在上海隻身奮鬥多年,加上擁有自己的藝術中心,長期浸淫、吸收各種最新資訊的管道十分暢通,所以畫友的心門早已打開,正積極努力鍛鍊有力的翅膀,期待可以一飛沖天,擁有自己一生中最美的天空。我們的電腦桌面上都有一隻QQ小企鵝(上海架網連結的MSN),與我共築繪畫王國大夢的畫友,每天在QQ上與我交流各種構思與計畫,也互相傳遞最新完成的畫作,我一直被畫友提醒、灌輸、教育:「得打開國際化視野的窗口,才會有機會………」(只是值得努力的機會而已,成功還是遠山上一支旗幟上有待追尋的神祕標誌符號)但這對我已是大大的吸引,足夠挑動奮戰的雄心,所以在最近的日子裡,儘管生活中仍存在許多傷心事件,我的夢依然亮彩,足以媲美天上的彩虹,可以在夢中不停著色,醒來的時候也有勇氣收拾悲情,銜接上一筆畫布上的色系。 從繪畫到生活的展場,從內在生命到超然的冥思,隱藏在繪畫後的我,思路變得更加鮮活,當我對畫友娓娓述說我的處境、思維、心情時,畫友總是安慰、鼓勵我:「只要我們努力完成更好的作品,一切負面的東西不過就是畫布上堆疊的底色而已,而我們最初的萌動與對最單純的創作本心,則是畫布上最後要完全的藝術之美,這才是我們真正值得追求,也可信任自己的精華所在,至於其他橫逆以及干擾,就讓它自然的流逝吧。」我當然懂得這道理,也明白一個創作者必須好好愛護自己,才有機會完成最好的作品,但煎熬還是血淋淋的存在著,所以我的創作腳步還是減慢了,甚至停擺下來療傷,所以畫友又託QQ小企鵝對我說:「唯有創作能透現我們的內心風景,在其中生死存亡交替一番後,我們的生命就會逆轉出一道光的絕壁,能夠攀岩直上者,最後才有機會成功。」是啊,眼前所擁有的真的只是可以努力的機會而已,成敗還在很遙遠的山頭後面的另一座山後的另一個峰頂上啊,真的只有更謙卑的努力,才有一點機會可以繼續成長與進步,我在創傷中漸漸可以藉著畫布上的顏彩拉升自己,也添購進一批新畫布,很快的一批大尺幅的畫布佔據了居家許多空間,我只能一步步變通生活的方式,因應配合、調整步調,努力找出與100號的和諧相處之道。 100號畫布,何嘗不可視為人生的100分標竿,當周遭的人一再發洩負面情緒,怒潮一波波直襲向我的寧靜海時,我的自畫像系列也可以朝100分的修行邁進,當它一再變體,我也一再與喜愛的圖像對畫,緊接著我又規劃出24節氣的系列畫作,當一批50×150的畫布進駐家中時,那古典的東方尺幅,讓尚未動筆畫的我立即便深深愛上它們,這24幅未來將要完成的畫作,已在對我說私密悄悄話了,面對空白的畫面,我也是自信且充滿期待的,所以在一個夜裡,我走向居家附近的一座小山丘,來到一座廟宇前面的廣場,加入一場排舞練習。 彷彿命定式的加入每晚八點至九點半的排舞練習,在隨音樂起舞的時刻,悲傷消失了、夢的橘月昇起、藝術升起、100號畫布展開、奮鬥決心站起來、夢的色系繽紛鋪開、旋轉的舞步輕盈、音符高高在飛翔、風在吹、樹在搖、草在舞動………當我因為美的悸動而眼裡浮出潮水時,我仰頭看星星、月亮,發現它們完全明白,人生的100分,真的可以用顏彩堆疊在100號畫布上,那裡也堆疊著我的哀傷、不捨、痛苦、歡喜、幸福、微笑、希望,100號畫布,只是繪畫上一個小小的點,人生的路,很長也很短,不幸的遭遇,也許很傷人,也鼓勵人將前路走得更好,而這一切在面對100號畫布時,我對自己說──我將為它完全奉獻、全力追求未來的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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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
哲學家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走在路上,遠遠看見兩扇門,一扇門直接通往愛與天堂,另一扇門通往一個大廳,那裡正在進行一場演講,講題是「愛與天堂」。哲學家沒有猶豫,打開第二扇門,衝進去聽演講。 在人生裡,我們總不停尋找更大的啟示、更多的意義,卻往往忽略了生活中自身的體驗以及內心的感覺。 去年參加慈濟母親節活動,對「尋找母親的手」印象深刻。母親們在布簾後一字排開,把手伸出來,孩子們則在布簾前面尋找自己母親的手。許多孩子果真分不清哪一隻是母親的手,雖然自以為對母親再熟悉不過。尋得了母親的手之後,便請母親坐下,為她擦抹護手膏,這時孩子注意到母親的手上佈滿細紋、斑點,皮膚不再光澤細嫩,指關節也有些肥厚變形;就在尋找、體驗的過程當中,孩子的心變得柔軟,母親也獲得莫大的安慰。 如果把眼、耳、鼻、舌、身、意作為體驗與感覺的工具,那麼,當我們用眼睛去看的時候,能記憶10%;當我們用耳朵去聽的時候,能記憶30%;當我們用身體去經歷時,能記憶80%;如果經歷後再與人分享,就能記憶90%;而當我們用「心」去感受的時候,便能將無限內化於心了。 我想起蔣勳描述他四、五歲時,提著菜籃跟母親一起上市場,母親總要他閉起眼睛,聞一聞菜的的香味,體會菜剛從田裡摘下的氣息,或是香菜、九層塔的特殊味道。屬於嗅覺的記憶中,總又伴隨著母親細細剁菜、慢慢烹煮的畫面,嗅覺的快樂因此延伸至美的視覺,乃至內心溫暖的感受。原來,美的覺醒,不必來自藝術的殿堂,蔣勳說:「『美』非知識,生活中俯拾皆是」。 但人卻往往喜歡盲目追求第二手學識和第二手快樂,所以張愛玲才說:「生活的戲劇化是不健康的,像我們這樣生長在都市文化中的人,總是先看到海的圖畫,後看見海,先讀到愛情小說,後知道愛。」是的,「海」與「愛」原本存在,只是人們觀察和感受的能力退步了。尤其現代人缺少「深思」訓練,一味追趕流行,耽溺速食文化,無暇欣賞大地萬物,也不了解自然界的信息,如何能夠培養全境的視野以及廣博的胸懷?歐洲人喜歡強調「subway culture」(地下鐵文化),試圖與在他們眼中屬於淺碟式的美國文化作區隔,想來也是向膚淺的好來塢文化示威。 所謂「一粒細沙想見世界,一朵小花想見天堂」,金門得天獨厚,不缺細沙,不缺小花,不缺海,是否我們的孩子擁有更多機會,從大自然汲取養分,從生活中培養深度?答案可能要令人失望了。 一位外地來的母親不久前為兩位就讀小學的孩子,分別報名了數學班及舞蹈班,原本以為移民來金至少可以省下可觀補習費的想法,證明只是一廂情願,補教業正逐步侵襲金門,從連鎖店的開始進駐或可看出端倪。 其實,近十年來,國內的「體驗教育」(Adventure Education,簡稱AE)已有顯著發展,有別於傳統教育模式中知識與生活、知與行的分離,它強調深度引導、行動學習,以及反思內省的價值。金門也許不敢進行一場教育革命,但片面移植台灣經驗的同時,我們是否了解本身所具備的優勢呢? 我開始擔心,「人往高處爬」的同時,是否將喪失「人往深處走」的可能?金門孩子長大後,還能留下哪些「看滿天星斗,聽蟲叫蛙鳴」的成長故事,說給他的孩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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擴大小三通金門向前行
李炷烽縣長欲率團登陸,參加六月五日在北京舉辦的「兩岸同心,重建家園」四川震災募款晚會,一度受陸委會所阻;在民意壓力、立委質詢、劉兆玄院長關切下,終於決策急轉彎,同意他以「金酒公司顧問」身分前往大陸。李縣長臨行前,面對媒體時痛批陸委會「百般作梗、敬酒不吃吃罰酒」;同時批判新政府對馬英九承諾五二○之後擴大小三通的支票,至今毫無動靜,讓金門鄉親認為馬總統這張競選支票已經跳票了。這些充滿金門本土性格且隱含金門人滿腔不滿的發言,雖然有點火氣,但是擲地有聲,令人激賞。君不見,陸委會賴幸媛主委馬上將這張被「遺忘」的支票列為「緊急議題」處理;李縣長之怒,得其時也! 本專欄自九十五年三月復出,筆者忝為筆陣之一員,迄今拙作已見五十七篇,其中以政治(時事)評論篇目居多,由於當初要求以本名刊登,心理壓力甚大。兩年多來,蒙鄉親、前輩、同學、老友不棄,褒多貶少的評價或鼓勵,繆承厚愛,愧不敢當。但是,由於針砭時政,亦曾於縣府留言板見讀者指陳「以諷刺、挖苦、醜化民進黨為樂………」等批評意見,深表感激,也深感抱歉,理當自省並予尊重。惟筆者自認,凡所述評係以事實做基礎,絕非刻意醜化;手邊上還有些未曾浮上檯面且不堪聞問之事例,如今這些人都下台了,已不值一評。權引那位自焚的台籍老兵許昭榮先生的話,做為民進黨八年執政總結,許曾說:「民進黨一再違悖『天佑台灣』之旨意,執政上又犯了『無能、無仁、無義、無德』等作風,連鬼神都敬而遠之。」 台灣媒體受政治影響至深且鉅,媒體各有其立場,藍綠傾向從其對不同政黨的褒貶尺度即可分辨,所以要求媒體要有公正、客觀、超然的立場,大概是「僅供參考」。但是,不論媒體立場如何,基本上,政黨輪替就是換另一批人被罵;民進黨執政時被罵得臭頭;如今國民黨才剛上台,也已被罵得灰頭土臉。日前,某鄉親說希望再看「批扁」、「批民進黨」文章,我說,政治戲台主角換人,將會以對前朝政府的同樣標準、同樣的批判角度,來檢視現在執政者的人或事,絕對不會拍「馬」屁,該褒不貶,該罵不捧,所以,政治評論是對事不對人為原則,才不致偏頗。 回頭看看陸委會以「緊急議題」處理擴大小三通之議。媒體報導,陸委會「相關官員」表示,小三通不能全開,問題之一出在金、馬機場運量不足,目前也看不到地方政府有任何獎勵興建旅館的政策,所以「無法全面開放的原因,責任並不是都在陸委會。」這是四平八穩的標準「官話」,卻是敷衍塞責的屁話。試問,金門機場運量不足是誰的責任?應該怎麼改善?而且依現有條件,可以開放到什麼程度,陸委會評估過嗎?尤其是,把興建旅館的責任推給地方,更是狗屁不通,政策是中央在主導,政策不明朗,政策不放行,地方政府獎勵興建旅館會有人來投資嗎?這些都是決策部門該思、該想、該拿出辦法來解決的,不能推給地方政府為自己卸責。 所謂事在人為,就看做與不做,若要做就不要做些小鼻子小眼睛的事來,例如,現行小三通,在台眷屬可隨持有金馬證者辦一次往返簽證,但卻限制眷屬如果是公務員不能簽證、隨行,因此,假設一家三口人要去大陸,兩人走小三通,另一人得從港、澳中轉,這種為德不卒的事,決策的官員該不該打屁股? 臨停筆前,從網路新聞看到一則好消息,劉兆玄院長在答覆陳福海立委質詢時,明確承諾兩週內全面實施小三通。這則消息令人喜憂參半,喜的是政策終於開放了;憂的是劉揆如此率然承諾,中央政府及地方政府都準備好了嗎?因此,希望行政院即組跨部會協調機制,妥為規畫短、中、長期之相關配套措施,地方政府也應即籌謀因應作為,以完善政策之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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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遊板橋林園
林家花園來過好幾趟了,二十幾年前,第一次帶家裡的兩個小朋友來走馬看花,當時就覺得意猶未盡,隔了兩年,舅舅遠從故鄉來,當時就決定帶他到林園做一趟深度之旅,那時候,孩子也大了些,比較有耐性讓我們從林家花園的建築之精妙,慢慢欣賞到園區裡的柳暗花明庭園之美。 翻開那時留影的照片,還是黑白照,在一棵老榕樹下,大家笑得好開心,如今再看到這棵老榕樹,它已經長得更高更大了。 再遊林園,是因為學校為增進瞭解並弘揚鄉土文化內涵與歷史景觀之美,結合傳統水墨繪畫藝術特質,以提升創作表現水準與藝術情境,而舉辦了「林園之美」鄉土文化景觀水墨畫寫生活動,在校學生都必須以校外教學方式參與,所得作品,將參與校內比賽和展覽。 事隔二十年,不同的心境和年齡,面對相同的景色,卻有著不同的解讀,古時候的豪門富商,一旦發跡,往往不惜鉅資,興建優美的園林庭院,一來供家族聚集,並利用大自然縮小版的精緻園林建築,以招待官家巨賈或文人雅士,藉此廣結善緣攀風附雅,板橋的林家花園,為清末台灣首富林本源家族所興建,耗銀五十萬兩,據傳工匠及材料多由閩南各地延聘採購,為閩式建築,搭配園中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遊廊水榭、齋館書廊等等,空間與景物主次分明,步移景異,層層推出,特殊的造景手法,構成了錯綜複雜,山窮水盡,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自然景觀,尤其在繞過汲古書屋——此乃藏書之所,跨過方鑑齋——昔日林氏兄弟讀書之所在也為騷人墨客吟詠唱和之地,只見蓮池水榭,假山重疊,榕蔭池畔繞以梅花鄔、釣魚磯、雲錦淙等亭,而池中的戲台則為名伶戲曲演唱之所,真是處處玄機,景景稱奇。行經遊廊,來到來青閣—此二層閣樓建築,極盡雕工之美,是昔日貴賓下榻之所,樓閣北經香玉簃,可觀賞奇花異卉,穿過「橫虹臥月」陸橋則可至觀稼樓——昔時登此樓可盡收阡陌相連、綠野不盡之景,可惜為保存這些百年古蹟,許多景物已只能遠觀而不得其門而入了,反正,來到此處,我們已找到適合寫生的場地和景點了,在月洞門外的涼亭中,既可歇腳,又可觀賞景中景,樓中樓,又可畫下榕蔭掩映中的園林古蹟,真是一舉數得啊! 再遊板橋林家,以繪畫藝術的眼光來看,曾因戰禍破壞傾頹的林園,於民國七十一年開始整建,歷經五年,才勉強恢復舊貌,雖耗資不菲,但是現今台灣保存最完整的園林古蹟,也是人們認識台灣歷史與傳統建築的寶庫。板橋古城的發展和林本源家族的興建府邸息息相關,不僅是帶來古城的繁榮,也曾傾資捐獻書社、公學校,以及寺廟——現今大觀書社、枋橋公學校、接雲寺等,而修橋舖拓圳——當時娘子溝,又稱夫人圳,為林家夫人捐私款修護。當時為防衛鄉里,林本源家族還曾興築板橋城,城牆高一丈餘,現在僅存的南門、北門、東門、西門等街名,即為當時的四個城門,由此可見林家花園與板橋發展之密切了。林園美麗依舊,古色古香的建築裡彷彿風華重現,卻有著掩飾不住的落寞,人事已非的林園,在流連觀賞與憑弔之餘,是否也能體會古人建業興業之勤,與造福鄉里之仁呢? 二十年後再遊林園,感觸特別不同,或許再過二十年,拄著枴杖再訪林園,是否又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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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時光的掌聲
雜誌封面設計一直是我較少接觸的版圖,主要考量不外乎時效性的因素,從前我一度大量為報紙副刊或雜誌繪製插畫,雖然一樣得面臨急迫的時限,不過畢竟只是單幅的插畫繪製,稍稍費心趕工,大致上還不至於耽誤發稿。但是關乎一份雜誌的封面設計,感覺就責任重大,不光是時效的顧慮,期間還得和出版單位溝通討論、修改才算完成了結。 雖說接觸不多,不過當我仔細回想:從早期還在高中時就承接的救國團刊物《青年世紀》、《北市青年》,到後來進入中國時報系的《週末漫畫》、同時期的外稿《小說創作》、希代出版社的《小說族》、林白出版社的《推理雜誌》,乃至後來陸續參與過的《週末雜誌》、《幼獅文藝》、《生日快樂雜誌》、業強出版社的《哲學雜誌》、聯合報系的《中國論壇》、佛光山的《普門雜誌》、《和氣大愛》,及後期的《金門文藝》等等,林林總總不下十來種。一向不主動承接定期刊物的設計,但有時礙於人情,有時則是責任感作祟,看不過去,只得很懊惱地下海操刀。 若以曾經手過並且還頗花費心力設計的雜誌封面來說,記憶深刻的是《中國論壇》,至於一直持續不輟,到現在仍念茲在茲,不能也不敢輕易放手的定期封面則非《文訊雜誌》莫屬。前者是我很用心而且賣力配合演出的一份文化政論性刊物,總編輯蔡詩萍來邀我為雜誌設計封面時,他還是個年輕率氣的大男孩,他的《男人三十手記》還尚未出版呢!時勢所趨,《中國論壇》在報禁解嚴後,完成階段性的評論角色,在1992年秋天發出停刊號。身為封面設計者,停刊當時心情難免遺憾,但精神上大致是愉快的,沈重的定期壓力自此稍獲紓解。想起那些還靠手工設計完稿的年代,半個月一期的封面設計著實吃力,得針對每期的主題企劃,在兩三天之內搜尋相關資訊,憑空創造出合宜的封面影像,現在想起還心有餘悸。 聽聞《文訊雜誌》堂堂邁入第二十五週年,才驚覺和文訊的合作已將近十年了,從李瑞騰教授到現任的封德屏總編輯,從客戶往來成為老朋友般的情誼,封總編後來還堅持把我列入《文訊雜誌》的美術顧問。不論十年的合作或是雜誌茁壯成長二十五年,都是一段漫長而艱辛的歷程。看著編輯部一批批新舊交替的夥伴,陌生到熟悉,然後遠放紛飛,年華一刻也不曾停駐。而同仁們奮力勤耕,以青春與關懷耕植台灣文學園林的熱忱讓人敬佩。 每回路過林森南路與忠孝東路口,總會適時的想起那一棟灰樸厚實的水泥建物,不盡合時的建築,看得出有過遠久的經歷,應是某個年代的刻板公辦建物模式。但我想起的是《文訊雜誌》曾經駐守在這裡的一些記憶;那裡面空間寬敞高挑,冷清的空氣裡,有著緊肅且矜持的靜謐。每回送稿件,步入廳堂時總是戰戰兢兢逐樓梯而上,深恐驚醒緊峙的氣息。至於更早之前,在繁華的復興北路上,住辦群居的老式樓層裡,通過一道狹窄瘦長的走道,兩側是我始終弄不清楚的樓梯間、儲藏室、資料間、編輯部、會議室……,幽暗流曳的微光中,堆積滿滿的雜誌書報、油墨紙香,是那個充滿人文書香時代特有的氣味。 然後遷入中山南路簇新堂皇的國民黨部大樓、然後2000年政黨輪替,國民黨結束對於《文訊》的出版資助……,《文訊》面臨存亡之際;接著長榮文化基金會入主黨部大樓,封姐激動的描述《文訊》獲得張榮發先生當面首肯,得以繼續駐守六樓辦公室空間……。相對於我書牆上一整片排列的《文訊雜誌》,依著不同年份的書背身影,輕易嗅出那些不同際遇而呈現的過往流光中刻劃出的訊息。 啊!漫長而遠久的時歲哪! 以一份冷靜、理性,客觀,深沈看待當前台灣出版文化現象的評論雜誌看來,長達二十五年的勤耕,《文訊雜誌》無論在質量層面都具備了相當的專業與水平,這一點從長久以來「叫好不叫座」的雜誌屬性正好可以反證。 站在一位出版設計者的立場,其實也曾有過不少遐想,關於如何替《文訊》規劃出既符合時代潮流又不失文化質感的版面視覺。我認為要成就一份專業形象的文化刊物,除堅實的內容之外,整體包裝及閱讀質感都必須兼具。設計構思、甚至動手規劃版型其實不難,最大的障礙莫過於實質上的運作--比如因為文稿的字數過多,以致不大可能有多餘的版面供設計者發揮;再者,月刊屬性的作業週期,以及時效性的地方訊息專稿,也容不得有多餘的時間讓美編思考設計,除非備有專職編制……。 我甚至還奢望過:或許未來在某個奢華的年代,《文訊》搖身蛻變為一份全彩印刷的刊物,有著符合這個繽紛幻化的時代視覺,完整傳遞並且記錄當下我們正在進行的文化腳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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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與感性
「留下遺書,趁著雲霧勁雨間隙,一朵朵顛簸的傘花正勇往降落!不宜的天候地形,卻是最正確的抉擇;因為就在腳底殘垣斷瓦中,正有無邊稚嫩的娃兒,鑽出半張驚恐的臉頰,擠出無力的小手,拚命地向死神抗拒著!為了給尚能驚悸的娃兒一點安全感,織成了此生最美麗的傘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此次四川八級大地震;不但震出了人間煉獄的悲慟,更震出了人性中的理性與感性。 記得當年一出校門,派職於特戰63總隊,曾在不知情的子夜裡,於潮州機場停機坪上,帶著全付武裝的部隊,待命空降敵後。面對陌生又孤立的未來,不但要克服自己空洞的心理,還要安撫部屬的情緒,兼顧軍紀的尊嚴。記得克服這五味雜陳的心情,莫過於提起滿腔的感性:「……千里馳援抗暴,……發揚我們武漢部隊武昌起義的精神……」,所以對於留下遺書之事並不生疏。我不知這些激盪滿腔熱血,克服恐懼的感性因素,能否施效於這群義務兵;只不過,至今永遠記得斗燈下,那一大群自始稚嫩、呆滯;把希望完全寄託於我的眼神。只是當年根本未注意於這種眼神,早已被千里馳援的感性所排除;完全無視於不實的情資;簡陋的裝備;訓練的不足等種種日後不敢回想的理性問題,幸好那只是一齣未上場的演習! 事實上,就在四川震災後,當所有救援部隊受阻於移山倒海,山崩地拆時,想起那些娃兒驚恐的眼神時,當年的感性不禁湧上心頭:「本部限令於明日凌晨前空降敵後,馳援被困友軍;違者以戰時軍律就地槍決!」只不過這次被困的是災民;尤其是一大批娃兒,當年的感性轉換成人溺己溺的悲憫;但仍然是感性!雖然就理性來說,以我受過鐵漢傘的認知直覺告知,如此氣候地形,勉強空降,無異自殺!但感性卻再度折服理性:空降災區的命令是正確的,雖然反人性;卻是最符合人性的! 就因有感性,才能跨越求生的理性本能:災區一名母親臨死以身護嬰,不忘掙脫上衣露奶好讓兒吸,當場讓救護人員掩面鼻酸;一名老師以身保住四名學生,臨危時尚以手臂護著學生頭部,讓聞訊趕到的未亡人號啕大哭;一名剛為人母女警不忍孤嬰饑啼,二話不說,當場身代娘親,餵奶四嬰,這種種的溫馨行為,不待人言,毋需指示,說明了感性是自然的人性! 當然我們也同時看到了人類理性的求生本能:難民爭搶水糧;搶劫救難車子;甚至看到了官僚系統的作祟等種種因求生,所顯露出來的人性劣根性;但不正因為有此求生本能,人類才賴以在歷史長流中歷劫餘生? 其實就在我們感性救災同時,一幕幕極不搭調的場景,正在熱淚盈眶的台灣上演著:歧視大陸新娘;吃「大陸妹」;甚至某電視台就因大陸國台辦「感謝台灣同胞血濃於水的同胞愛,捐款帳災……」的一句感性謝詞,而回嗆以吃台灣豆腐。這種種極不協調的思想,若冷靜思考之,絕大部分是來自於求生的理性本能,也因此本是普世價值的悲憫行為,竟被為人師表的人回斥學子:「中國幾千個飛彈對準我們;幹嘛捐款給他們」之可悲情事出現;這當然是偏激的理性行徑! 但感性何嘗沒有出軌的劇碼?南唐的李煜,無視於強國的虎視眈眈,風花雪月,以致國破家亡,徒留一些感傷的詩詞:「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誠不知看在彎弓射鵰的成吉斯汗;以十三付盔甲縱橫關外的努爾哈赤等豪傑眼裡,作何嗤笑! 回首煙波,不禁想起英國文壇史上第一位與男性並駕齊驅的女作家;擅以諷刺幽默的寫實筆法,描繪中產鄉紳社會地位、情愛糾葛,在當時浪漫主義的英國文壇中,獨樹一格的珍奧斯汀之處女作「理性與感性」。在這部一波三折的愛情故事中,除了諷刺當代許多荒謬的價值觀外,在以理性和感性處理情感的矛盾掙扎中,作者筆下的兩位女主角的行為思想,似正為本文天外飛來的註腳。 成熟的思想,莫過於感性與理性的交融。少了前者,人生冷月霜天;缺了後項,生命難免幼稚幻滅。「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就如同我們面對九二一災民一樣,當始初的救災感性退化之後,誠不知今天還有多少人想起他們?因此面對此次四川震災,如何以理性思維,幫助這個受災面積有台灣三倍之廣;流離失所的災民高達一千多萬人的世紀災難,作有系統的重建;一項漫長而艱鉅的重建工程。這毋寧是在感性退化之後,我們最重要的賑災工程,這才是理性與感性的中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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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實力,做好教育
十年前的金門子弟,生在金門,長在金門,受國民教育在金門,高中職畢業後,能繼續再深造者,就必須跨海到台灣就讀大專院校,對當年的家鄉父老們,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指日可待,憂是四年的大專,學雜、生活費超重,但為求上進,咬著牙,含著淚,還是拚出勇氣直奔向前。皇天不負苦心人,大多子弟都能功成名就,這全拜金門文風所及,只有用功求學才能脫胎換骨,改善生活及改變人生,這是金門子弟求學艱難歷史的故事。 金門自喻「海濱鄒魯」「朱子教化」,但至今仍無法考證出南宋大儒朱熹曾親臨浯島講學,這或許是鄉老為鼓勵子弟向學的千古美談,也因此,金門自古文功武略不弱,明清進士武將倍出,當今博士將軍眾多,文人雅士散見海內外,僑商經略亦多成功者,稱金門是福地福人居,自然不為過。只是遺憾金門獨缺高等學府,鄉親的冀望何日能實現?這是千辛萬苦的志業,誰能扛起這重擔?誰能完成這千古百年的心願?大家都在期待。 回想民國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金門現代恩主公胡璉將軍整併「金中」及「金東」兩所初中為「福建省立金門中學」,並著手建「中正堂」為金中禮堂及開闢運動場、築圍牆,更指示部屬增建小學,如金湖鎮的「柏村」國小、「開瑄」國小、「多年」國小;金沙鎮的「安瀾」國小、「述美」國小;烈嶼鄉的「卓環」國小,都是當年金門駐軍師長郝柏村、雷開瑄、王多年、馬安瀾、孟述美、韓卓環等將軍利用軍事剩餘工料協助興建,遂以將軍之名為校名,以誌永念。這是教育紮根的開端,以備高深學識的基石。 民國86年(1997年),經過多方奔走,歷經千辛萬苦,金門終於求得了千年來的第一所高等學府:「國立高雄科學技術學院金門分部」,而後到民國92年獨立設校為「國立金門技術學院」,其間前高雄應用科技大學校長黃廣志博士於創校審查會議中獨排眾議,力爭到底,前金門縣縣長陳水在先生全力支持配合,國立金門技術學院首任校長李金振博士,至今十年如一日的埋首籌畫辛苦經營,現任金門縣縣長李炷烽先生鼎力挹注,尚有海內外諸多鄉親的出錢出力,本地和外地籍的師長們,含辛茹苦,諄諄善誘地認真教學,各級同仁們無怨無悔的全心辦事,正如同黃廣志校長的期勉「人少事多責任重,教精學博奮力衝;拓荒精神展雄才,化雨春風盡此中。」是故,我膽敢說諸位都是「金門現代教育史上的朱熹」。 有了國立金門技術學院的創立,這是金門歷史的大事,也可見證金門千古以來教育大業的完整,不容質疑的存在於金門及全世界的大學教育體系中,也證明了在這個年代裡,金門也有一群「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子民在辛勤耕耘教育事業。 要改善生活及改變人生,古時靠科舉的「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今天更要靠讀書才能達成。尤其是資源不厚的金門,鄉親們幾乎個個家世無顯赫,家產無萬金,這要如何去和外地的大戶人家子弟拚身世及同起同坐呢?唯有讀書才能做到,因為它是能以最少的投資來創造最大的效益,並善加應用,將是一輩子用不完的財富。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是故,金門應該要發展「軟實力」,教育事業是最重要的根基,把家鄉子弟教好,就是給他一支釣竿,就是給他一把鑰匙;自己的人生及前途便可自我發現及創造,金門也可因受教權、受教率、師生素質、教學設備等等的提高,而營造出優良的教學環境,達到金門永續經營的長遠目標。快把教育辦好吧,金門的老大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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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意義
古云:「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人活得有價值,從其自覺其存在開始;一個沒有自覺與反省的生命,吃喝等死,與動物何異? 存在主義的「存在」,是反省生命本身之應所為而當為。一如卡謬的小說「瘟疫」(水牛出版之中譯本)中所描寫的李爾醫生,只是當下意識其職責所在:他所處的時間、地點,正是瘟疫猖獗流行且已被封鎖的俄蘭城;基於其醫生職責,他必須醫治病人。他原可以像一般的俄蘭城人的「習慣」往城外逃生,但他卻「選擇」不能不去醫治:因為他的自覺、他的存在。 存在主義之所以可貴,或李爾之所以為李爾,正由於他的自覺的害怕:「醫生自覺每當想到鼠疫越來越明顯時,就有一種茫然之感。」最後他體會出來他在害怕。卻是一個自覺害怕的人去做不害怕的事;當李爾醫生醫治瘟疫的病人,才能證明他的自覺與存在。反之,俄蘭城的市民有意或無意的不自覺,就是不存在,也同時失去生命的意義與價值。 存在主義者強調「存在先於本質」,及說明一切哲學思維必須以真實的經驗為基礎,由現實生活中實際的遭遇,定了真實的存在。存在主義如果沒有李爾醫生的人物為之樹立風範,則一如西方的浪漫精神,以個人生命氣質的強度,易落入情意的恣縱。李爾醫生之不同於俄蘭城的市民,在於他道德的豁醒,進而表現在實際存在的現象中,完成其生命的尊嚴與價值。 以易經的哲理來看李爾醫生的道德覺醒,頗有中西同理之處。易經的吉、凶、悔、咎或咎的斷語與判定,在於人是否得時或失時、得位或不得位、居中或不居中、有應或無應。然而這些充要條件中,必有仰賴人之當不當、得不得、居不居、應不應的體悟,這些自覺體悟才是判定的依據,也是儒家義理承當的基礎。 人類面對災難:如自然之瘟疫、地震、颶風、海嘯、洪水、乾旱或人為的戰爭等,人如動物般常有危機意志,但一旦危機解除,又恢復到先前的習性當中,欠缺自覺。只有從道德自覺的憂患意識上,面對災難,才可能提升反省的面向,面對災難,化危機為轉機,也才有可能昇華人性的價值。「其作易者有憂患乎」,易經六十四卦都是憂患意識的自覺詮釋。范仲淹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說明中國國士的憂患意識,王船山以「有家不忍家之毀,有國不忍國之亡,有天下不忍天下之墮落」,因其不忍,故能弘道明志。 原本人性的「向錢看」價值觀,在此次四川大地震,大大地扭轉了物化與量化的價值判斷:看到人們奮不顧身、赤手搬開石塊瓦礫、看到老師犧牲自己生命以護衛學生的犧牲、陌生人相互的扶持、看到海內外物質與金錢的救援,這些「李爾們」自覺地存在的價值,選擇了犧牲的同時,也是憂患意識的明證。更有許許多多的「小李爾們」義無反顧地打破他們的小豬,只為表達一點愛心,卻是人性光輝的再現,相信你我都是李爾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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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活時代
人類是自然之子,天地生養,和萬物平等共存。從宇宙的長遠歷史來看,人類出現在地球的時間不過是一瞬,甚至比許多生物為時都晚,因為進化的優勢,因緣而成地球上最強盛的物種,數目已達六十餘億,成為這個脆弱星球最大的負擔。人類的活動和對自然資源的利用、破壞使我們對物種和地球的未來都感到悲觀。大自然的能源如石油和燃煤將分別在未來五十年及一百年左右用盡。全球食糧不足,許多人在飢餓邊緣也是一大問題。如果不能及時發展出替代能源和控制人口、解決糧食問題,則萬物之靈也逃不出大自然的法則,在適者生存的鐵律之下,大滅絕只是遲早的事,許多物種(如恐龍)的先例早已告訴我們命運如此。從宇宙發生的理論來看,大爆炸(Big Bang)為宇宙之始,而牛頓熱力學告訴我們,天地間能量(energy)終將耗盡,走向能趨疲(entropy,也譯為熵),宇宙歸於大毀滅(Big Crush)。宗教上的末世之預言和人類物理學知識竟如此吻合,也是一奇,但在大毀滅之前,人類也許早已不存在,畢竟大毀滅那樣久遠的未來,超越了人類的想像。時間較近的太陽熱能耗盡變成死寂的一顆恆星我們都懶得去想了,何況其他? 眼下的問題是人和他生長的環境日益疏離。農牧時代,生命所需的衣食大都需要親手耕植,取之自然,依賴天運,所以人對自然有一種崇敬之心。機械化時代來臨之後,大部分的人衣食出自農場、工廠,高度分工的社會使許多人五穀不分,都市化的生活使人和大自然日益疏離。利用自然控制自然的結果是天地的反撲,我們也許再也回不去原始生活的天人關係,但卻應該反省現今人如何能和自然包括其他物種共存共榮,環境破壞和物種滅絕已經是地球空前的危機。 於是有反省能力的人開始本著良知過一種比較合理的生活,二十一世紀之初,有人倡言慢活慢食(slow life),對目前工商社會快速的生活節奏提出質疑。有人主張樂活生活(Lohas之音譯,原文為Lifestyles of Health and Sustainability縮寫而來)。所謂樂活,意為健康及自給自足,可以永續的生活形態,這一名詞最早出現在一九九八年美國社會學家保羅.雷(Paul Ray)《文化創造:五千萬人如何改變世界》(The Cultural Creatives: How 50 Million People are Changing the World)一書中,作者定義樂活主義者為「一群人在做消費決策時,會考慮到自給與家人的健康和環境責任。」他們關心環保及自身健康,使用無污染的商品,不做不必要的消費及旅行,節約能源,不開汽車,必要時使用大眾運輸工具,不食用速食餐,過簡樸生活。極端的樂活生活形態被稱為LOVOS(Lifestyle of Voluntary Simplicity),意為自願簡樸,中文名為樂簡主義,他們比樂活族更摒棄文明,倡議回歸自然。樂活族購買天然有機食品,儘量不使用電器並節約能源,樂簡族則乾脆自己種菜,減少商業活動,不使用文明用品如電話、手機、電視、冰箱等。 人類也許不能挽救大滅絕的到來,但憑著自覺和努力,樂活主義或可減緩滅絕的速度,使人類在可預見的未來永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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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文訊》跟金門
《文訊》在近年來跟金門有更多的藝文交流,如總編輯封德屏曾擔任浯島文學獎評審,來訪金門多趟。雜誌裡的「藝文史記-各地藝文采風」,多年前即已把金門納入,陳延宗撰稿。以前,翁翁曾為《文訊》的封面設計者,中途曾停止合作,但近幾年,又找回翁翁設計。去年年底,《文訊》並特別專訪黃克全,解析他的創作歷程以及接續的寫作計畫,黃克全寫作計畫不僅多,而且豐富,讓人佩服。中山大學教授蔡振念、師大教授石曉楓都曾在《文訊》撰寫文學評論。我、楊樹清、翁翁、張國治等,更常常參加《文訊》舉辦的活動,像是舉辦多時,現已停辦的五四文藝活動,或者不定時的專案活動,如「作家的成長故事」,以及每年都會舉辦的重陽敬老活動。 我跟《文訊》關係的開始,並不是作者跟編輯,而是接受採訪。《文訊》的「文壇新秀」刊載不少作家、詩人,年少輕狂的模樣;我也是其一。我提供的照片居然還是一張清涼照:拍於泰國海邊,戴帽、赤裸上身,身著背心。這不是上週、或去年的事情,而是八年或十年,卻記憶清晰。 當初,我年近三十,實在不算年輕,但多數五年級中、後段作家群,都幾乎要等到這個年紀,才真正崛起。他們被當作新世代作家了,只是這稱謂來得快、去得也快。 八十八年五月,我進入《幼獅文藝》服務,才以讀者之外的身分跟《文訊》有了更多接觸。民國七十幾年,《文訊》舉辦重陽敬老活動,《幼獅文藝》是協辦單位,多年來,在封德屏總編輯的召集下,協商舉辦方式、商酌菜色,記得這活動,只在「九二一」大地震那一年停辦過一次。 當經費充裕時,《文訊》辦起活動,有模有樣,十足專業;政黨輪替後,經費不濟時,作家邱秀芷則出力不少。但不管是有權勢的時代,或者沒有錢勢的時代,《文訊》的專業跟盡職態度,總讓人感到佩服。 我少為《文訊》寫稿,比較特別的一次是民國九十五年間,先是鍾文音介紹金門歷史小說集《崢嶸》,接著劉再復教授為我的散文《荒言》撰序,密集地刊登在《文訊》雜誌。我跟《文訊》缺乏作者跟編者的互動,更多的卻是編輯之間的互通有無,再說,《文訊》距離我公司僅約十分鐘路程,快步如我,總捨棄乘車,改以步行。 《文訊》這幾年承受不少經營上的壓力,但其專業卻無庸置疑。今年四月初,跟成大教授陳昌明參加高雄縣文化局文學獎評審活動,陳教授說,他任職國家文學館時,曾把某個案子交付《文訊》辦理,有人質疑《文訊》的政治屬性,陳教授說,那一刻他只問事不問人,只講究專業而不涉及政治。 專業、詳實、認真、負責、謙卑、和善,這是《文訊》跟它的編輯團隊給人的觀感,最不可思議的是,這整體形象,歷經高惠琳、湯芝萱,到現任的杜秀卿、蔡昀臻、邱怡瑄、廖于慧、吳穎萍等,都維持難得的一貫性。 重陽敬老餐宴雖僅短短一個上午,卻得耗去許多時間準備,我參加多年,除了感佩《文訊》的執著、認真外,實也在一年一聚的餐宴上,看盡人世滄桑。 作為一個臺灣現代文學的資料庫,《文訊》實要有超乎尋常編輯的耐性跟韌勁,他們還要學習面對作家不斷失去的傷感,在死亡中鍛鍊出強大的意志,再依此餵養歷史,豐富成龐大的史料。 有朋友戲言: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在《文訊》雜誌留下個人紀念專輯。語罷,眾人哈哈大笑。 但我們笑著什麼來著呢?該是文學成就難以達致,該是看透文學生命的無涯,個人生命的有涯。 然而,有涯、無涯之間,總是一步一步的累積;個人用生命完成文學,《文訊》卻以眾人成就它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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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奮起、明天會更好
應邀參加中華民國第十二任總統副總統就職慶典,甚感榮幸與歡喜。十九日下午自金專程赴臺參加,二十日典禮完畢立即返家。是日清晨從新莊搭公車到臺北小巨蛋,才八點鐘,就看見會場引導工作人員、警衛、警察及媒體工作者,都已紛紛就位,準備好工作的位置,小巨蛋周圍已擠滿了群眾,好不熱鬧!顯現典禮的嚴肅隆重與令人嚮往。金門縣黨部代表團五、六十員,相約八點廿分,在環亞百貨門口集結,時間到了才在江士良主委領導下,通過斑馬線抵達小巨蛋,整隊擁擠地進入會場,人頭聳動,人潮之多,可以人山人海來形容。 我們進場就座時,就職慶典節目已開始演出,會場熱鬧非凡,聲光閃耀,喜氣洋洋,原來是在表演阿美族慶豐年祭樂舞,今天的節目可謂都是我國深具特色的民俗傳統技藝的表演,想必是經過精挑細選安排設計的,要表演展現給來自世界二十一國家的特使團與台、澎、金、馬各地人員觀賞的,讓他們欣賞中國傳統技藝的優美,讓他們在臺北小巨蛋大開眼界。民俗傳統技藝表演,諸如:九天民俗技藝團的齊天戰鼓、實踐大學的創意宋江陣、掌中風雲布袋戲、沖岩優人神鼓、朱宗慶的打擊樂隊、台北市立體育學院的武術、朱陸豪/李寶春/魏海敏的京劇金三角,都很有看頭。另外歌舞節目也很動人心弦,諸如:客家金典劉劭希/謝宇威、躍動金嗓王力宏/伍佰/江淑娜/鳳飛飛、雲門舞集、台灣民歌之父胡德夫與野火樂集等都是具有代表性的人物,都是歌唱舞出自己的代表作,我特別喜愛台東原住民胡德夫自彈自唱的表演,他聲音渾厚粗礫,充滿生命力,唱出原住民的蒼涼和最深的渴望,讓我不易遺忘的一種聲音。 九時我們在小巨蛋會場螢幕上,觀看總統府「宣誓就職典禮」實況畫面轉播,當我看到馬英九先生、在文武百官祝賀下,從立法院長王金平手中接受「中華民國之璽」、「榮典之璽」、「總統之印」、「總統之章」,順利辦理交接,完成我國政治史上第二次政黨輪替。情緒極為感動與興奮,以前所擔心的事一件都沒有發生,真是謝天謝地。想起馬總統選前所受的恐嚇、誣衊等打擊,是何等地難忍能忍啊!敬愛他的大眾,雖心感不平,怨嘆天理何在?但除了為他加油打氣外,也無可奈何。如今他終於戰勝一切惡魔,沒有被黑勢力給淹沒,通過諸多嚴厲考驗,以全民四分之三的高票當選總統而成功崛起,成為中華民國第十二任總統,實在太令大眾歡欣鼓舞,也是偉人在逆境奮戰成功的典範,足供世人學習效法。可見生命的歷練功課會帶來生命的珍貴禮物,「福不唐捐」啊!誠如丹麥哲學家齊克果說:「生命只有走過才能了解,但是必須往前看」。 近十一時,主持人徐乃麟先生說,各位請看螢光幕,馬總統伉儷、蕭副總統伉儷即將進入會場,高喊「各位準備好了嗎?」大家興奮地回應「準備好了!」當馬總統伉儷、蕭副總統伉儷抵達會場,全場起立鼓掌歡迎。接著由國防部示範樂隊,和象徵未來新希望的臺北市十二行政區國小學生,共同演唱「滿滿元氣向前行」的國歌,接著奏就職樂,同時鳴放二十一響禮砲,會場氣氛莊嚴肅穆,一片欣欣向榮,令我感到一陣陣的感動不已。 馬英九總統就職演說主題:「人民奮起、台灣新生」,馬總統的演說受到聽眾數十次的熱烈的鼓掌聲,其中一次當馬總統說完:「中華民國已經成為一個受國際社會尊敬的民主國家。」熱烈的掌聲,足足持續了五分鐘,同時夾雜著歡呼聲,高喊著「馬總統!加油」,「馬總統!加油」,讓馬總統不得不停下等候再說。主持人陶晶瑩小姐說,不是主持人策動的,而是聽眾發自內心的祝福與期許。 馬總統說:「台灣人民卻能展現日趨成熟的民主風範,在關鍵時刻,作出了明確的抉擇:人民選擇政治清廉、經濟開放、族群和諧、兩岸和平與迎向未來。尤其重要的是,台灣人民一同找回了善良、正直、勤奮、誠信、包容、進取這些傳統核心價值。」 馬總統希望每一位行使公權力的公僕,都要牢記「權力使人腐化,絕對的權力,絕對使人腐化」這句著名的警語。記得馬總統在就職前,對新任閣員特別以「清、慎、勤、忍」四字相勉,期許各位閣員要做到「清廉正直」、「慎思慎行」、「愛民勤政」、「忍氣爭氣」的任事官箴。「讓政府不再是拖累社會進步的絆腳石,而是引領台灣進步的發動機」。在總統就職演說中,我特別注意馬總統的兩岸談話,他指出:「胡錦濤先生最近有關兩岸關係的談話,與美國布希總統談及『九二共識』;在博鰲論壇提出『四個繼續』,以及主張兩岸要『建立互信,擱置爭議,求同存異,共創雙贏』。這些觀點都與我方的理念相當一致。」馬總統呼籲:「兩岸不論台灣海峽或國際社會,都應該和解休兵,並在國際組織及活動中相互協助,彼此尊重。兩岸人民同屬中華民族,本應各盡所能,齊頭並進,共同貢獻國際社會,而非惡性競爭,虛耗資源。」我們希望兩岸協商和休兵,共創和平共榮共生新局面。 大會最後在臺北藝術合唱團臺北市立交響樂團和所有藝人及全場的觀眾所唱的<明天會更好>結束。<明天會更好>唱出我們祝願與期待:「唱出你的熱情,伸出你的雙手,讓我擁抱著你的夢,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讓我們的笑容,充滿著青春的驕傲,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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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中準備好了
寧中準備好了,就怕您不知道! 寧中準備好了,就怕您錯過學習的機會! 寧中校園中庭,原本是灰色單調的水泥路面,如今也以生態工法,改鋪紅色白色黑色的花崗石板,以及鋪排紅綠色的高壓連鎖磚,也剔除部份水泥路面,恢復自然生態,種樹植草、疊石造景,還有許多石椅,可以讓學生下課有乘坐休憩的地方,這些改變來自議員校友莊良時先生及李誠智議員挹注的工程補助款,以及養工所董漢耀所長供給的原石,如今的新中庭,美景綠意應該能夠消除李炷烽縣長蒞校視察,擔心夏天炙熱的太陽會晒昏學弟妹的顧慮了。 寧中後山的生態池,經過一番整飭,種植了許多烏木臼、柳樹等,從去年冬天到現在,也已經嫩葉顫枝扶疏一片,濬深的水池也招來許多花嘴鴨攜家帶眷繁殖定居,我們也請託林務所葉媚媚所長提供好幾吊石板,鋪排了一條井然蜿蜒的山坡石板道,許多人來看過走過,都說像是走在公園,心情很舒服。 寧中的圖書館,早在去年12月,因為教育局李再杭局長經費的支持,已經把一個平淡無奇的會議室改造成有沙發、閱覽桌、冷氣的硬體設備,藏書量也已經超過10000本以上的「寧園書屋」(這學期誠品又匯集了50餘箱新近出版的圖書給我們。),我們也建立電腦化的管理系統,只要你上網就可以查閱到5000本以上的編目,在寧中,一個學生平均可以擁有55本以上的閱讀福氣。 兩年來,寧中的資訊設備,經過家長會會長楊永立議員、謝宜璋議長、許燕道議員挹注的大筆工程補助款,以及教育局的專案補助,幾乎所有的設備都嶄新高級,有寬敞的電腦教室,也有舒適的語言教室,液晶電視、單槍投影機,讓我們的老師經常能夠進行資訊融入教學,理化教室設備實驗桌椅器具也都更新,我們孤心矢意要讓學生享受無與倫比的學習樂趣。 我們也在編織夢想,未來我們要籌建獨一無二的「金門昆蟲館」,讓同學們認識生長環境的昆蟲生態,也要籌建「寧中校史館」,讓將來傑出的你在這裡留下典範身影,這兩年來,只要我們心想的,在各界長官的支持下,我們都一步一步在前進,都能完成心願。 寧中的學生吃午餐,能夠坐在舒適寬敞的餐廳,吹著六台共40噸的冷氣,吃著金門有名的寧中廚工阿姨精心烹煮的菜餚,可以讓正在長大的你與妳,健康強壯,這種舒適的享受是別人難與倫比的。 寧中的教育要分數,但不會只要分數,因為以金門的環境,我們斤斤計較的分數,實在是龜笑鱉無尾,我們在意,不會忽視分數。但我更希望寧中的孩子,心胸能夠海闊天空,身體能夠強壯健康,能夠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因為寧中能夠提供最優良的教學環境,也擁有技巧精湛的老師教練,只要你有興趣,你可以參加管樂隊、長跑隊、籃球隊等,這些團隊訓練或許會切割你讀書的時間,但放眼未來,將來有一天你去唸大學,在台北人面前,能夠悠閒自信的讓很多人看到你會讀書又會才藝,那是多麼了不起的憧憬,但如果你擔心不勝負荷,我們可以因材施教,看你要什麼我們就提供你什麼,不會讓你太累。 寧中畢業的校友人才輩出,校友會提供優渥多項獎學金,是鼓舞學生努力的利器,不怕你來拿,就怕你拿不多,它的生息不是銀行存摺的數字,而是未來成功的你能作為寧中人的表率,讓寧中永遠以你為榮。 為了讓學生也懂得考試,我們要求嚴管勤教,規定定期定標準的考試制度,我拜託老師能夠仔細研討基測考題,了解趨勢,指導學生解題技巧,幫助學生搶分數;我要求學生上課不要遲到早退,考試要靠實力。如果教學生只是要教他成為考試機器,這是教育的偏差,因為分數不是一切,人生成長還需要許多養份的,我們不是什麼都要,但也不能什麼都不要,不能有太多的藉口,不可因為自滿,找了一大堆不想跟人家競爭的藉口,我們永遠要進步再進步。 寧中人一向忠厚善良,少有桀驁不馴的角色,出去社會大家有口皆碑,這是環境造成的,少有誘惑,才能夠更專心學習的,1個老師教12個學生,我們不相信,你會亮不起來?我們都是不服輸的人,最重要的是要跟自己比,一群優秀用心的老師正展開雙手歡迎你來,大家共結師生緣,共結成功的果實。 寧中準備好了,硬體建設已經一流,就等你這一流的學生,來這裡與認真負責熱心愛心的老師教學相長,加入寧中,我們一定會光芒萬丈。 寧中準備好了,這所你阿爸阿公唸過的母校,因為你的加入,一定會脫胎換骨,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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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歌曲寫金門歷史的李子恆
李子恆與音樂,如魚與水相互依存,又如蜜蜂與花粉彼此情投意合,甜蜜得難分難解。李子恆與音樂的完美結合,是天意,也是後天努力的成果。他為藝術而生,他為音樂之美代言,他用音樂詮釋人生。近年他更用音樂寫金門的歷史。 金門很榮幸能生出如此一位音樂才子、音樂巨人、音樂魔術師。生長在金門十六年的歲月,雖短,卻是他一生,不,永恆不朽的記憶,更是他歌曲創作最牢固的支柱與最綿滾的活水。他是念根守本的:他永遠懷念家鄉的,儘管那裡砲火聲不曾在夢裡熄過;他永遠以故居為傲的,儘管那裡煙硝味相思正濃。於是,寫過四五百首的詞和曲之後,他決定將人生的最巔峰、最美好,保留給屬於金門的作品、給自己內心最真實、最純粹的感情。 於是,他勇敢地面對一根根白髮的抗議,一片片禿頭的嘆息,一寸寸家財的吶喊。此次,在無任何支援下,他用音樂寫歷史,寫屬於金門人過去的歷史、現在的歷史與未來的歷史。此次,他用音樂創造歷史,自己作詞,自己作曲,還有,自己唱。此次,他作的是金門的詞,編的是金門的曲,唱的是金門的歌。此次,他用音樂記錄人生,用音樂詮釋人生,用音樂提昇人生。 走過音樂的花花世界,他一塵不染;游泳在音樂的茫茫大海裡,他從未迷失。即令流行歌曲,他堅持吐露清秀的格調;即令通俗歌曲,他也固守高雅的品味。夠了!這點堅持,就足以讓金門為他驕傲;足矣!這滴品味,就足以讓人類為他歌頌。 音樂的山,對他來說,永遠是一座比一座高。爬完這座流行與通俗(「秋蟬」、「星星知我心」等),他又登上另一座鄉土情(「番薯情」、「燈」、「母親的容顏」等),接著,另一座智慧與趣味的人生(「遊來遊去」),又一座更高的宗教與修性(「無量義經」)。且拭目以待,下一座會是怎樣的山,如何的高? 一首歌的誕生,需要情感的滋潤,理念的養分。李子恆的歌,有金門故鄉情感的灌溉,有自己獨特的理念做肥料,因此,要不花開並蒂還真難!人人聽得滿心園都是甜蜜與艷麗!一首歌是朵花,單有音符只是紅花,單有語詞只是綠葉。李子恆的歌有濃郁的綠葉有鮮紅的曲調,綠葉襯出紅花,紅花映著綠葉,要人不陶醉也難,要人不賞心悅耳更不易! 一首歌的健壯是情與智均衡生長、發育的結晶。只顧情,太軟弱;只顧智,太剛硬。李子恆的歌,軟中有智,硬中有情,有胖瘦適中的智,有高矮相當的情。他的歌,一片中和,陣陣共鳴;他的歌,突破枷鎖,超越煩悶。 音樂是盞燈,李子恆用它點燃生命的光明、希望;音樂是支筆,他用它寫出人生的意義、真理。音樂是塊玉,他擦出人類的純潔與亮節;音樂是部書,他記載金門的歷史與文化。他用生命攀越音樂的巔峰,一座比一座更入雲;他用音樂攀越人生的巔峰,一程比一程更壯觀! 音樂的價值,在他的旋律裡,膨到最高;音樂的意義,在他的節拍裡,脹到極限。他用音樂創造一個和平的世界;他用音樂創造一個美好的人生。李子恆的歌,有意境:淡淡飄起;有故事:細細道來;有品格:娓娓向上;有涵養:靜靜流過;有理想:溫溫蒸發;有寄託:默默照亮。歌如其人!人如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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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之書
———從張愛玲到奧罕‧帕慕克的孤寂記憶連結 「一個作者談的是,大家知道可是他們自己不知道的事,發展這種知識、看見它成長,使你快樂;讀者會去拜訪他既熟悉又奇妙的世界。一個作家把自己關在一個房間裡琢磨技藝好幾年——創造一個世界——用他秘密的傷口為起發點,不管他自己知不知道他對人類有很大的信仰。我的決心來自於我相信所有人都是相像的,別人也藏有我相同的傷口。真正的文學來自於孩子氣地帶著希望肯定所有人都是相像的。一個作家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好幾年,這樣的舉動暗示著只有一種人類、只有一個沒有中心的世界。」 ——奧罕‧帕慕克《黑色之書:父親的提包》(李佳姍譯,麥田出版,2007) E‧H: 星期天的早晨,八點正,與「太陽天使」黃乃輝坐上板橋直達台中的高鐵,預定一個小時後抵烏日站,到時會有人來接我們轉往彰化。今天是彰化縣新移民協會「外籍配偶生活適應輔導進階班」結業日,乃輝應邀來頒結業證書,也要播放一支他與柬埔寨的移民新娘故事紀錄片《我的強娜威》(MY Imported Wife)。 捨了已熟悉的國光號、莒光號或自強號。第一次搭高鐵下台中,也將來到我曾經生活了三年的彰化八卦山腳,心情有些複雜,特別是接下了腦性麻痺患者黃乃輝繼十多年前的暢銷書《心向太陽》後的下一本《又見太陽》的書寫計畫;我必須在鄉事活動外,抽出空檔跟著他南北奔波跑行程進行貼身採訪。乃輝是個有智慧、有主見的人,但脾氣倔,並不好相處,而我,也好不到哪裡。為了這本書的書寫角度、觀點,我們已有多次意見相左的論辯。還在磨合中。 車廂中,乃輝丟給我兒童版的《阿輝正傳》。我瞄了一眼,隨即裝入包包。繼續看我的《黑色之書》。 E‧H,此時的妳,是否也在讀課程結束後,我自提袋掏出贈給妳的奧罕‧帕慕克的《黑色之書》,或者蔡登山的《何處尋你——胡適的戀人及友人》。兩本書原係上課途中自行閱讀用的,妳的意外出現,相贈於妳;在我上完課、妳未留下通訊方式一溜眼消逝後,這才想起,今後可能唯一能產生記憶連結的「黑色之書」了。 周末,我在劍潭青年活動中心的幼獅文藝營講了堂課,「怎樣報導,如何文學——走進報導文學的世界」;「可以旁聽嗎?」我喘呼呼地提著沈甸甸的參考用書正要踏入教室,妳那失落已久地聲音在我眼前,然後彎腰幫我提起一袋沈重,「老師的朋友?可以!可以!」是《幼獅文藝》的李文冰一眼就讀出兩個不陌生個體互動瞬間的貼心。 不必點名。五、六十個報名的學生幾乎填滿了每一個空位。妳別無選擇地——其實也是妳一慣的風格,往最邊邊的角落走向。 E‧H,十多年不見了。眼神偏視,察覺到妳坐定後,我彷彿回到當年妳就讀的那所大學堂,我是寫作社的指導老師;印象中,妳總缺席。或說,妳不必,也根本不是寫作社的一員,偶爾過路停駐的「旁聽生」罷。但我每於走出校園到開於校門口的誠品看書的同時也必會撞見妳。妳身處的書店一角,似乎都落點在皇冠出版的一長排《張愛玲全集》;記得那是一九九一年的夏天,從《秧歌》到《惘然記》,典藏版剛初版,張愛玲還幽居在世界某個暗角,《華麗與蒼涼》這本紀念文集也還未名。而我,從妳黑色系的身上,照不見荒涼,卻又讀到張愛玲式的華麗與孤絕。在那個手機簡訊猶未嗶嗶而出的年代,至今我仍保留了妳習慣一、二行的手寫心情,「又一個校園獨步的午后,想著每個人心中的孤獨(不管身邊有沒有伴),想著,一個習慣呼吸有陽光味道的人與一個總與明月相伴的靈魂」、「嘿!站在我右肩上的惡魔!當你啟動一個邪惡的靈魂!你會害怕?此時該跳到冷潭中冷卻一下自己!」、「你的生命也許是孤寂的,但其實你是享受這樣的孤寂,唯有這樣的狀態你的靈魂才是自由的!也才會有不朽的創作誕生!」「教室窗外山外山火紅的太陽熱切地呼喚著一顆熾熱的心。快醒來!醒來擁抱一個等待了一萬年的孤獨靈魂!………,常會勾出「孤獨」、浮現「靈魂」,喜愛用「驚歎號」的妳,每令我驚!說妳張愛玲式,但又不似的語言節奏,但我相信洞悉人情、存藏內在底層的華麗色彩、孤絕狀態的這一部份是相契的。不是嗎?張愛玲在〈燼餘錄〉的結尾,道出了人生風景的繁複與人的孤獨,「時代的車轟轟地往前開。我們坐在車上,經過的也許不過是幾條熟悉的街衢,可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驚心動魄。就可惜我們只顧忙著一瞥即逝的櫥窗裡找尋我們自己的影子—我們只看見自己的臉,蒼白、渺小………我們的自私與空虛,我們忝不知恥的愚蠢——誰都像我們一樣,然而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 E‧H,張愛玲式的孤獨多出了景、物的描寫,也多少是要透過文學語言用以尋找可以連線的心靈,妳不是。妳的孤獨純然是種狀態,不是為文而情;當年妳隨手拈來的紙片上的聲音,大概也只想分享我這樣一位讀者。紙片傳遞外,不曾看過妳交出一篇完整的文章,也不曾聽妳叫我一聲老師。在我看來,妳有早慧的文學心靈、龐雜的文學圖象;但妳似乎不曾想過走文學或者藝術這條路,在號稱高貴的這一領域,在我熱切傳授寫作的課堂上,妳甘願做一名永遠的「旁聽生」。帶點冷然的、孤寂的、自由來去的「旁聽生」。惟我早已讀懂,妳藏在黑色系內的狂野。 「可以旁聽嗎?」 遇與未遇。許多年以後,從校園到社會,從大學寫作社的教室到劍潭的文藝營課堂;少了嫩綠的青澀,多出蘋果的紅透,竟又是不變的孤冷、華貴黑色系。 毫無預告、預警。妳的悄然再現,讓我的「怎樣報導,如何文學」,講得一點都不輕鬆,談剛過世的柏楊未臨現場、小說筆法的寫實作品《異域》是否報導文學,談台灣九二一與中國汶川大震的災難觀察與書寫,透過黃乃輝與移民新娘跨國婚姻、衝突不斷的紀錄片《我的強娜威》談紀錄觀點,也從我的〈被遺忘的兩岸邊緣人〉、〈天堂之路〉談邊緣族群與報導文學與社會運動………。 EH,妳有在聽我?怎麼失去了交集的眼神對望?只見妳低頭,看講義,或是寫自己的札記。 兩個小時的課程,我以休息十分鐘來緩和焦慮、不安的情緒。 寶貴的十分鐘,我幫妳倒了杯水,帶了奧罕‧帕慕克的《黑色之書》、蔡登山的《何處尋你》,走近妳邊邊的位置;妳摺好、塞給我一張淺綠色底寫出的札記。要我回家看。 未留下電話、地址。在下一節課未結束前,妳從後門消逝。妳帶走了《黑色之書》。我在暮色蒼茫的歸途打開妳的紙片,「我有一個夢,總覺得自己是一片葉,一片脫離枝幹的葉,隨著水流漂泊。……,有一部份,眷戀枝幹的依附,有一部,卻愛上漂流天涯的哀愁」………。 現在,星期天的高鐵車廂,「太陽天使」黃乃輝正閉目養神,我又讀著為自己補買來的《黑色之書》,也看著我夾在書內、妳最新的心情紙片。 EH,妳仍繼續迷張愛玲,或是如同列車上的我,妳也正在讀奧罕‧帕慕克的《黑色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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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思‧畫意‧夢的黎明
只能一直勇邁前行,生活中天災、人禍不斷,從地球的每個角落傳來,不管你是憐憫或是感慨,堅強或是悲傷、無助,能賑濟災變的資金是多是寡,地球從不會忘記轉動,人禍與天災一直交替循環,似是考驗也是懲罰人類,到底智慧與仁心,能喚醒新世紀的人性幾何? 剛從上海探查過幾個藝術創作特區、準備歸返的我,迫不及待的在虹橋機場的候機室內,一邊吃泡麵一邊草擬畫作聯展的企劃案,幾張薄薄的白紙,吸納著泡麵的香氣,而我的身心則充分浸淫著美麗遠景,企劃案寫完了,我立即去電給畫友說:「咱們就一起堅持奮鬥下去吧,不必管得失,不必計算成敗,因為創作者唯一穩贏的,不過是一個生命階段的豐華付出,如果連這也吝於付出,不敢挑戰,那我們也不用強撐持著不被理解的孤獨與寂寞,在茫茫人海中獨行了。」 這是我最近最深沉的觸動與感慨,包括在上海街頭,一個人憑著地圖,摸索著陌生的路線,想去親近幾個藝術創作特區,也想像著自己是否有機會將自己的畫作,擺進其中一間畫廊去交流或者試探自己的創作能量,然後轉換成新的藝術動力,在夢的黎明曙光中,等待另一種顏色出現。 在陌生地練習搭地鐵、轉乘公車時,我有時會誤搭到反方向的車,再回頭重新轉乘時,我索性掏出紙筆,把上海八種顏色、五路交叉路線的地鐵,當成一幅畫畫出來,那紅、綠、黃、淺紫、深紫、紫紅、淺藍、深藍的密密麻麻交錯的路線,讓人看得眼睛佈滿濃霧,但把它們當成彩帶在腦海中飛舞,不久我就安全回到偏遠的旅館了,只是五天下來,帶著兩台相機的我,連一張照片也沒拍,原來要去杭州的計畫,也因為追逐另一個新的藝術創作區塊而取消,但我一點也不遺憾,因為想飛、想畫的念頭,一直在心中擊鼓,短短的五天旅程,我只看見畫家的天空,飛舞著綺思、夢想,極力想要穿透黑夜,迎接黎明曙光。 企劃案遞出後,黑夜終於漸漸轉亮,我也開始積極佈陣畫布上的顏彩,隨著畫幅尺寸累增,生活的空間變小了,寂寞增強了,抵抗力變弱了,這時心中、腦波的顏色反而更加激昂鮮豔了,從不同方向轉來的系列畫作列車,牽引拖拉著我奔跑、飛翔,而答應一起逐夢、圓夢的畫友,在上海的莫干山路上也積極開拓、延展出雙軌道,這是我們向未來宣示、挑戰的大夢,為了完成它,生活的形式選擇將變得單調、儉約,然後畫布上的靈思翅膀才有機會伸展,這是多麼詭異的互換啊,就像此刻我為了畫出更大畫幅、更具氣勢的自畫像,只能窩在自家後陽臺小小的空間,在上海畫友幫我新買的油畫顏料上,淋上松節油與亞麻仁油,然後用極不順暢的呼吸,交換畫布上的一點寄託。 那不順暢的呼吸是因為虛弱與過敏,那難以迴旋的侷促畫法,只為了換得一點自由流通的空氣,而油畫顏料是完全無辜的,為了成就一種美,我們也別無選擇,所以準備一起聯展的畫友說:未來,等我們發展得更好時,還要再去找尋那更好看的出口的顏色,因為那顏色啊真是漂亮…… 我對畫友說:我現在較大的困境是出門在外時,也會很想畫,但含框的畫布很難帶著走,只能慢慢摸索找出方法,例如隨身帶著一塊平坦的、可以捲起來帶著走的畫布……最好能和美術行協商,以後提供我不帶框的畫布,像帶著寵物旅行一樣。 畫友說:我們有很多的東西要表達的,心態決定一切,有些人只能把平面的語言和視覺傳達給大眾,但我們可以嘗試扮演更好的角色,讓大家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想做什麼?如此必能理解更多人,連結更多的知音,讓社會有更直接而美好的認可,讓大家可以成為好朋友,這不是很好嗎? 我喜歡這單純的想望,因為唯有純淨的心,可以完全融入、駕馭美麗的色彩,畫出真實的感動,這也是未來我想完成的綺思、畫意,不管黎明曙光何時展露,每一個喜歡畫畫的人,都可以熬過黑夜的焠煉,看見一道新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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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
不久前,溫哥華著名觀光景點史丹利公園,為園內一棵呼吸樹舉行了告別式,市政府下剷除令,是因為前兩年溫市屢遭狂風雷殛,公園樹木斷折傾圯,不僅有礙觀瞻,也橫生危險。 由於這棵樹年代久遠,素享『神木』美名,加上經常出現在作家的筆下,陪伴許多人度過童年,因此吸引不少民眾前往悼念,儀式盛大而溫馨。記者採訪現場的孩子們,有不捨、有祝福,句句真情流露;其中一位童話書作者,特別介紹神木曾是他書中動物王國的「市政府」,言下有無盡的懷念。 我想起五年前大象林旺以八十六歲高齡過逝,好多小朋友用畫畫和寫信的方式,表達對阿旺爺爺的思念。印象最深的是,有小朋友一提起畫筆就哭了,還有小朋友怕阿旺爺爺寂寞,不忘把馬蘭婆婆畫進圖畫中。 這些都是童心的展現。 童心即真心,在童心視角下,繁雜的世界於是變得十分簡單,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歡喜則笑,悲傷即哭;而人生道理,透過最初始天真的思維,也可以變得不再高不可攀。有人問達賴喇嘛為何能夠時時表現自然的慈悲?達賴喇嘛回答:「我將人生價值觀簡化成幾個基本原則,第一,我是人類;第二,我要快樂,不要痛苦;第三,其他人也和我一樣,要快樂,不要痛苦。我只要從人生的共同本質出發,與眾生做聯結,自然便能產生利他與慈悲之心了。」短短幾句話,沒有陡峭的高度,沒有難懂的語言。 然而身處「文化醬缸」的中國社會,人情世故欲簡不易,童心往往成為「童話」。我偶而與大陸父母談教育,他們常強調孩子最好能多長幾個心眼兒,將來才不致吃虧。這正落實了柏楊所說:「中國人講仁義、說道德的嗓門是天下嗓門中最高的,聰明才智和判斷力,只要碰到那塊保留地,就立刻糊塗成一罐漿糊,什麼原則,什麼邏輯,都會女大十八變。」這位一輩子講真話的台灣魯迅,果真把中國畸形道德、奴才政治、自私自利、和稀泥、勢力眼,看了個徹徹底底、明明白白。 心眼兒一長,假人假言假事假文就變多了,彎彎巧巧、層層註釋的世間,令人得披著一張面具過活,就像西洋萬聖節時,洋人戴起千奇百怪的面具狂歡;不同的是,後者只是玩具,第二天便摘下,中國人的面具卻牢不可摘。 正因為童心難得,越發令人嚮往。劉再復在《遠遊歲月》書中提出『二度童年』說,認為童心並不是童年的專利,它是超越一切年齡的。人可以有數度童年,可以有多次誕生,若能裂變至童年的源泉,即能帶來人生最大的自由與幸福。老子說:「聖人皆孩兒」,亦指穿透社會世相,洞察人生之後,仍能保持天真天籟,返回孩子狀態的境界,這是生命之真與世界之真。 世界的確需要一些天真,聽說美國歷屆總統大選,米老鼠總能拿到一萬多張選票。是否有些美國人也厭倦了謊言充斥的政壇,以及戴著數不清面具的政治人物,寧願投給天真可愛、勇敢正直的米老鼠一票? 前日聚會,有人提出一個問題:「超炫的名牌跑車停在門口,一位年輕小伙子自車內走出來,你怎麼看待那個年輕人?」與會者絞盡腦汁,答案五花八門,諸如「一定是老子有錢」、「中彩券樂透啦」、「少年得志吧」、「特種營業的嗎?要不,就是被包養」………,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干卿何事? 或許,回歸童心的第一步便是─停止生起許多無謂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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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隨將轉
新政府上台,從閣揆至各部會首長,個個背負著沈重壓力,亟欲大顯身手,希望有所表現以開創政績;這些閣員們老成持重者多,沈不住氣者卻也不少,更有犯了政治正確之弊病而不自知者;例如第一次上立法院備詢的新任國防部長陳肇敏,在民進黨籍立委輪番以「咄咄逼人」的口氣質詢之下,動了氣、起了情緒,忘了自己是什麼身分,居然去捅與國防議題無關的「三一九槍擊事件」這個馬蜂窩,掀起軒然大波;這種背離專業,甫上台即掉入政治漩渦的表現,讓人看了直搖頭,再不反省檢點,遲早淪為「上杜下謝」之輩,成為馬政府的「新寶」。 馬英九當選總統後,拚經濟與發展兩岸關係是主軸,構思國軍人事當以安定為主,所以四月上旬盛傳由現任參謀總長霍守業接任部長,應是明智之舉,且在海軍李傑、空軍李天羽之後由陸軍系統出任亦屬合理安排,可以形成慣例,但是為何生變?比較權威的說法是,陸軍高階退將至少有三路人馬各盡所能爭逐,更傳出有一、二退將,在馬英九當選後,即召集在軍中任重要職務的徒子徒孫來做簡報,一付篤定當「部長」、「馬上接班」的態勢,由於這幾路人馬個個有來頭,在擺不平的情況下,只好割捨霍守業,讓空軍又撿了便宜。前文曾提過,陳肇敏並非一時之選,他的最大優勢,不是期別與資歷,而是省籍;所以就這次任用國防部長來看,是「才德次之,首重省籍」,否則怎麼會找個連桃園有軍用機場都搞不清楚的空軍老將在軍中壓陣?另一個啟示是,「呷緊弄破碗」,凡事莫強求,該誰的跑不掉,爭來搶去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如果前朝政府留下什麼可資警惕者,意識形態用人是其中之一。因此,馬政府應記取教訓,不要以意識形態用人,且用人不找「惟意識形態是問」的官員;以此觀之,陳肇敏是否具有這種政治傾向,尚待觀察;但是,從他這幾天的表現來看,如果不調整其對外發言的態度而頻頻凸槌,必然成為反對黨找碴、砲轟、修理的對象,亦將成為媒體喜歡訪問的焦點人物。陳肇敏老驥伏櫪,不能以「新手上路」為藉口,應該回歸國防專業,跳出政治漩渦,並以日前與國軍高階將領座談時勉勵所屬「培養自尊,才能贏得他人的尊重」以及「弘揚精神氣節」等語,反躬自省,從本身做起,作為官兵表率。同時期許陳部長,新政伊始,應掃除軍中一些老毛病與壞習氣,為國軍樹立新風氣與新典範。 首先,嚴守行政中立之規範,確保「軍隊國家化」之核心價值。須知,國軍是中華民國的軍隊,也是人民的軍隊,肩負保國衛民重任。軍人的基本價值,在遵循憲法,建立對國家忠誠的中心思想,以高度責任心與榮譽感,善盡本務,要自尊、自重,不能隨政客起舞;例如,國軍「為誰而戰,為何而戰」依法有據,類似「青年日報」中縫標語隨政權輪替而變易,徒讓國人看笑話,實所不宜。 其次,要尊重制度,破除軍種本位主義及人治色彩。這幾年由於國軍推動「精實案」等精簡政策,又因部長及國軍高層異動過於頻繁,所以假變革之名,藉職務之便上下其手之例子俯拾皆是;近者如李傑、李天羽任部長時,均曾有自認高明,自以為是,自認有一套,自己說了算的隨興之舉,甚至有為軍種之私,將裁併的單位或降編的職務再予恢復的情形,令人不齒。 以上僅列舉大端,事實上,軍中老毛病與壞習氣何止於此,再如送禮文化與逢迎拍馬之風等等,不勝枚舉,陳部長自軍中來,當知軍中之弊病。所謂「十目所視,十手所指」,陳部長新人新政,很多軍人都在「觀風向」,再說「兵隨將轉」,寄望陳部長發揮以人格、道德為主的卓越領導才能,以大魄力與大決心,掃除軍中沉,重視國防專業,致力建軍備戰,為國軍帶來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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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花
走在北二高路上,兩旁的山巒,叢樹群中的小白花,把山巔染得白了頭,在春末夏初之際,北台灣的土城、新竹一帶,都可以欣賞到這美麗的五月雪,嗅到空氣中清淡的油桐花香。 桐花開的時候,像滿山白雪覆蓋著山頭,層層疊疊的花朵,像極了美麗的點點雪花,所以才被稱做「五月雪」的,這幾年在地方政府的大力推廣下,北台灣的「桐花祭」成了吸引觀光的最佳代言,成功地跨出推廣地方文化特色的一大步,也成為人們爭相觀賞的植物群。 事實上,油桐樹是日本人在一九三二年頒訂「漆、油桐及櫨繁殖獎勵規則」時引進台灣西北部丘陵,大量種植,油桐的主要功能是採收果實榨取桐油,但是科技不斷的進步,化學合成的產品取代了桐油的地位,油桐樹也成為被人遺棄的孤兒,直到那雪白的桐花吸引人們的眼光,才被從讓人遺棄的經濟價值裡,重新定位為觀光價值,成為頗具地方特色的觀光產業之一,小小的桐花,優雅的開著,飄落時也是優雅地翩翩而下,像蝶翼旋然欲舞,滿地雪白的花瓣,如雪祭般凄美的訴說著哀傷。 由於鄰近土城的地緣關係,常常到土城那片翠綠連綿的山系裡,去接受高山的洗禮,冬天時,在蕭瑟寒風裡爬山,卻能走得滿身大汗,這時,最想去拜訪那片盤根錯鬚的榕樹林,欣賞那根深蒂固、堅毅不拔的執著之美,在赭色的土地上,展現它的力量和無止境的探索,探索向土壤的盡頭,以及未知的彼端。秋天時,山上開著紫色心的芒花,隨風起舞,颯颯如吟,蕭蕭如泣,而深秋,楓樹槭樹都醉紅著臉,無情的寒風,還掃落了它身上的紅葉,追逐著,不知被吹向何方?這裡的楓槭雖不高大,但年年遭受風霜雨露的吹襲,倒是長得特別有型,直到現在,我的冊頁裡,還夾著幾片美麗的楓葉,是這裡的產品喔。而我最最喜歡在這樣季節裡,去到土城山系,因為這時候,正是油桐花盛開的季節。 站在承天禪寺往山下望去,滿山遍野的桐花一望無際,彷彿置身桐花園裡,一陣風過,身上手上就有翩翩落花,據說,整朵落下的桐花是雄花,而雌花留在樹上培育下一代,直到功德圓滿,才會一片一片凋落,這一點我倒是還沒有考證過,只是在欣賞桐花之餘,也希望多增加一些植物的常識。 除了桐花,這個季節裡,土城山系還有一片相思林,正開著小絨球般的黃色花朵,針型的綠葉,被黃色花朵推擠著,形成金黃色花海,像陽光般燦爛,像家鄉的山頭,像昔年走在相思樹下的我,即使要到田裡去工作,從成功坡看下去,那片美麗的花海沿路陪著我,慢慢走下成功坡,左邊是汪洋大海,右邊延伸而去,有一片屬於我們的田地,在那裡耕作四時青蔬,即使生活困頓,看到這一片令人心情愉悅的陽光色彩,也會充滿希望和鬥志。相思花,因為它的色彩,讓我的灰色年代,產生了變化,影響了我對未來正面的期待和希望,也讓我順利渡過那一段困頓的青澀時光。色彩,真的能夠使人快樂,能夠治療人的心情,讓墜入深淵的情緒得到莫名的紓解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欣賞花的時候,心情會感到喜悅、輕鬆,所以,我喜歡欣賞花,並到處去尋花。 不同的季節來到山上,總有不同的花卉分布各地,就像隨處可見的野薑花,一大早就綻開芬芳的白色花朵,像舞蝶一般綴在潮濕的山坡邊,而闊葉的月桃花,掛著如玉的鈴鐺,讓我想起那首老歌,不自覺就要唱出來:「一處一處開滿了月桃花,遠遠近近都是月桃花………」 尋花,也許就近可及,也許遠到窮鄉僻壤,也許就在自家庭院陽台,尋花,或許就在心中,你我的記憶裡,某年某月,曾和你共渡賞花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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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中的舊時書封
一九九五年秋天,意外獲得「中華民國視覺設計展/封面設計金獎」的一項殊榮,那是從事封面設計多年來的一次小小驚喜,主辦單位很慎重地寄來獎狀、獎牌和展出原作。後來想起,那是我參與的「中華民國美術設計協會」年度例行會員作品邀展,並沒有特別在意,只是依著會員應遵守的規則,選擇兩件現成的設計作品參展,並沒預料會有所謂「設計金獎」的榮耀,我猜想是評審團裡設計前輩的的善意,鼓勵性質的成份居多吧。 一向不熱中於競賽性的展覽賽事,一方面是怠惰的本性,每日忙於應付客戶委託的設計業務就操勞不已;另一方面,真的是沒有參與競技的衝勁。總覺得以封面設計而言,一幀貼近書作本質的封面要比太過於跳躍式的絢麗包裝來得適切。多年來我遵循這個步調,仔細替每一冊經手的書籍設計封面。儘管以當前百花綻放的局面看來,平面視覺設計正以飛躍幻化的速度在轉變,透過電腦創造的影像革命,恐怕只能用「物換星移」這樣的字句才足以形容如此急遽變化的視覺現象。 雖然自始至今,一路跟著潮流邁進,也親身經歷過手工繪圖、設計完稿的時期,甚至不得不更改為全面電腦化的作業環境。然而演變到眼前這個時期,放眼看去,明確就是一道活生生的界線--那是著眼於不同世代的設計語言與視覺符碼。更白話的說法就是一種「世代的隔閡」吧。其實無關乎好或不好,只是彷如置身於龐大而洶湧急潮裡的侷促與不安。和其他創作一樣,設計,隨著時代的轉變,並存著不同世代的氛圍,妥協也好、抗拒抵擋也罷,都無法改變這個尷尬的存在。 如同整個出版市場的快速質變,以資訊、實用、享樂為主流的出版品,見證了這個時期的市場主流。從前我們一起成長的許多出版社,某個角度看來,也不得不屈就於新新世代的品味與主張。隨著跟進,卻還是難免存著小小的頹喪,即便認定我們是打從舊時代一路挺進的老鼓手,堅持著屬於我們這一輩的調性,也不免還是得且走且看,畏畏顫顫。在新新舊舊、懷古與新穎交織中緩緩挺進。 話說回來,彼時僥倖獲得「設計金獎」的封面,是幼獅出版的《性與美──勞倫斯隨筆》,會以這個封面獲獎,坦白說連我也覺得詭異。不過,若是以「替一本書設計出適切合宜的封面」的立場而言,我覺得還算合理。那是一本老掉牙的舊版翻譯書,所以就隨著那樣老掉牙的心情,認真的利用單純的黑白線條插畫,套色標示,完成一本看起來有著舊時代本質的新書封面。 四月中旬接獲《文訊》雜誌來電,邀我提供一些對於手繪時期台灣出版品封面設計的看法。起初不覺有什麼特別不妥,在封面設計這個領域,經手設計超過六千冊的書籍封面,接觸的出版社約莫百家,至於跨越的年份也超過二十餘年,是不折不扣的封面設計老兵。但後來稍稍留神,才驚覺我恐怕錯估了一些年代的距離。我出生在一九六一年,直到七○年代末期,國中畢業才離開成長的海島故鄉。至於在島上的時候,也就是除了每週歷經漫長等待、巴望著從台灣運送的幾份永遠追不上時效的報紙,一切都隔絕孤立的清貧時代。我仔細思索著記憶裡所存留的關於出版品的印象,除了村子裡「民眾服務社」閱覽室兩列終年少見變化的書架上,包含《勝利之光》、《革命軍》、《奮鬥月刊》及已經記憶模糊的政令宣導刊物,此外,幾乎鮮少見到課本之外的書籍。 幸好,再艱苦赤貧的環境裡,總還是少不了一些心靈思想的私藏。就像駐紮村子裡的衛生連阿兵哥,會選在天氣好時,把他們的書籍、雜誌鋪晒在操場上,我因此得以閱讀了大量的《文壇雜誌》,斗大粗勁的「文壇」二字(如同現今電腦字型儷金黑體被拉長的樣子),就像木刻印章一般,壓印在每一期不同底色的封面上。至於家兄所收藏的水牛文庫、仙人掌文庫、胡適日記、三島由紀夫傳……。現在還隱約浮顯,只是關於封面的印象,可惜什麼都沒有了。 《文訊》提供的五、六○年代書影圖檔,透過螢幕逐一瀏覽,彷彿回到那些手工設計完稿的年代,泛黃、偶有破損的書影,是讓人心疼的畫面。早期設計封面或者也有人就統稱為「繪製封面」,除了部份印刷打字之外,大部分插圖幾乎就全靠手繪稿了。我所經歷的設計環境大約在是八○年間,後來才有了電腦出現。不難想像在印刷條件簡陋的那年代,繪製一幀封面是如何的茲事體大。 翻閱這些印象深刻的五、六○年代的書籍封面,其實難以現在的眼光去評論。包含影像插畫、標題字體、印刷條件、紙質裝訂等等。現在看來,那必然是一個極度困窘、資源貧乏的時代。然而,面對每一幀經歷久遠的書影,卻又不得不肅然起敬。我約略猜想,標題字是設計者一筆一劃,逐字描繪,連同精心彩繪的插圖或木刻版畫,才組合成一頁書封,替作家嘔心之作,成就一本完整的新書。出版,並且就一路流傳開來,成為眼前的歷史。 簡潔拙樸的塊面、層次分明的色系,筆畫鮮明銳利的書名美術字體,約莫是這時期出版品的共同特色。除了既成的攝影相片之外,早期的設計大部分都得靠想像力來搭配、組成色彩,通常插畫是以黑白線條繪製。利用印刷標示色彩勝過手繪彩色稿的效果,至於整體封面的結構佈局就是設計師展現個人風格的最大空間了。此外,我們現在流行的包含封面引文小標或是封底摘要、推薦文案,則鮮少出現在那時期的設計。 書籍是一項特殊的文化產品,既是創作也屬商品、具獨特性,卻經由印刷大量發行傳閱、造就了作家聲名遠播,也影響讀者群眾、創作思想可以不朽,但紙本實體卻難抵擋歲月侵蝕。而封面適切的包裝了創作的外在容顏,要說封面必須肩負著傳達書籍本身的精神,坦白說不勝沈重,但是讓原本視覺單調的文字版面,因為亮眼的容顏而精神了起來,封面就扮演了絕妙的角色。 五、六○年代的書影,有些作者仍至今印象鮮明,有些我甚至不曾聽聞,畢竟年歲相差久遠。可惜大部分的封面設計者不詳,只是透過螢幕影像翻閱,沒能真實接觸這些上個世紀就風光傳閱的書本,若是能夠親手翻閱,至少還多了些歲月與油墨的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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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有我者
漸露的曙光傾瀉而下,灑在靜靜的楓林上,如詩如畫,倚窗遠觀,林上的煙嵐隨著光影上升,好像飛天揚起的彩帶,這樣縹紗的仙境,怎不撩人遐思?披衣穿鞋,逕往林中疾行,但見滿山楓葉舖天蓋地,間或群鴉鳴唳而逝,金風肅殺,寒鴉無棲,此情此景,不禁啍道:「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印象中台灣好像不常見到寒鴉,更不可能見到滿山的落楓,因此初讀太白這首詩時,心境上似乎不如此刻來的這樣蕩漾有思;當然更不可能了然意外之情。而今親臨此情此景,心境豈止淒然而已,是歲月的推移,抑塵劫的激盪? 昨夜,簡訊淡淡寫道:「因詩情是我們共同的語言,寄情意象有共鳴,在芸芸眾生中,獨您理解的感動!」霎那間往事如煙,忘了時空,似乎回到多年前在美東寓所附近荒野觀楓的情景。不禁百感回道:「且藉明月,願君平安心宜!」猛抬頭,但見原本清月翠雲的景象,迅被一片烏雲遮掩,皎潔大地,旋現晦暗;但不一會兒,烏雲過後,大地又現皎潔;這不正是萬古長空,一朝風月的意象?這不正是楞嚴經:「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的意象? 記得當年遊學美東時,一日忽然狂風暴雨,但見窗外,參天古木狂曳,雨被風刷來飄去,我雖端坐桌前靜思多時,還是禁不住那風雨的呼喚,披上雨衣,走入煙雨滾滾中。啊!真是美景奇觀呀!我一個人漫步在風雨中的寧靜,走著走著,想著想著,終於了悟心無掛礙的心情! 就因為心無掛礙,才能無所得,因無所得故,終能有所覺悟;所謂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不正是如此心境?老子說人之大患皆因有「我」,心不虛,生命就不平靜;莊子(逍遙遊)的觀點則是從人間的悲苦出發,他認為逍遙就是無待,世人就因為有所「待」,才會有苦,把這些困執消掉就能逍遙自在。所以莊子把最優閒的人叫「散人」!現在我站在雨中,不禁低吟:「柳蔭傍,白楊下,是誰摧心笛聲傳,嘆一聲,望美人兮天一方,本來不識何來情?」而今終能捨此情而化為眾生之情,不正是放下的福慧? 那夜,在書房看書,窗外漆黑,只聽得風聲、雨聲的怒吼。我試著用心去感受大自然的聲音,這情景倒像歐陽脩五十三歲時在子夜讀書,忽聞有聲響自西南方傳來的情境;「初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澎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他跟書童說這是什麼聲音?你出去看看。 童子回說:「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歐陽子則意有所指儼然說道:「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為而來哉?」 在這篇「秋聲賦」裡,他把秋描寫得淋漓盡致:啊,草木無情,尚且按時凋零;人為萬物之靈,許多憂愁有感於心,許多事情勞其外形,心中有觸動,定會動其神。還真是少年讀書窺月而已,當年的我自然無法意會其中,因此對秋的體會,大多不離肅殺之氣,不是想到「秋主義,又兼殺害」之意,就是聯想到「天地嚴凝之氣,始於西南,而盛於西北,此天地之尊嚴氣也,此天地之義義氣也」。所以也只能人云亦云:「秋之為言愁也。」如今,幾經塵劫,總算多少觀雲知月! 經過一夜風雨的洗禮,翌日晨起,窗外一片好景,天高氣爽、樹綠湖清、鳥鳴日照;大自然其是奇妙!又想起當年的中秋月,尤其山上入夜後,月亮更出奇的皎潔,整個湖面在月色的光影下如夢似幻,直如蘇東坡那千古絕唱:「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境界。我雖不能泛舟湖上,神遊一番心亦自在。蘇東坡被貶黃州,雖痛苦仍曠達,與客泛舟赤壁之下,我又為何不能自在? 每為何世人特別鍾情於輪月?我想,不可否認的是古來文人詠月之作的渲染;因緣而生別具佳意:「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有修行者的高潔;「菩薩清涼月,常遊畢竟空,眾生塵垢盡菩提」,則有慈悲的清柔。多年來幾番世事摧人,總算又回復當年俠骨冰心;行筆至此,正值中華民國第十二任總統馬英九就職典禮,電視上傳來久已不聞的國歌,看到久已不視的國旗,淚光中豈是中興之悅而已,誠所謂悟有我者,又豈有家國個人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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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呀!有話要講
立夏已過,小滿剛到,再過三十天就是夏至。暑氣漸濃,火氣漸熱,脾氣漸大,怨氣漸深,何故?且聽分曉。 ●地震天災: 〔一〕728唐山大地震:1976年7月28日(週三)農曆七月初二日,大暑剛過,立秋將臨,凌晨3時42分53. 8秒,中國河北省唐山市和豐南一帶發生7. 8級大地震,時值中國「文化大革命」晚期,各派角力正凶,全面封鎖消息,嚴禁災情外露,拒絕國際援助,三年後才公告死傷數十萬人的慘劇。地震後的9月9日(週四)農曆八月十六日,白露及中秋節剛過,毛澤東死了;接著10月6日農曆閏八月十三日,寒露之前,四人幫垮台,結束自1966年以來的「文革十年」惡夢。 當年中共極權,封鎖新聞,鉗制言論,獨裁隱瞞,沒有自由,誰敢說話? 〔二〕921集集大地震:1999年(民國88年) 9月21日(週二)農曆八月十二日,在秋分及中秋節前,凌晨1時47分12. 6秒,台灣南投縣集集鄉發生台灣百年來的7. 3級大地震,死傷逾萬人的慘劇,即時訊息傳遍全球。時值台灣總統大選前期,當年社會兇暴慘案不斷,黑金連連,執政的國民黨灰頭塗臉,罵聲四起。但全民賑災不遺餘力,愛心廣被,慈善普澤,國際援助,情義動容,施受感人。 隔年國民黨敗選,台灣第一次政黨輪替,民進黨撿到政權,樂歪了。 〔三〕512汶川大地震:2008年5月12日(週一)農曆四月初八日,立夏已過,小滿將至,下午2時28分04. 0秒,中國四川省汶川縣發生8. 0級大地震,死傷估計逾十萬人,災情奇慘無比,很多山城村落恐將廢棄。時值中國「2008北京奧運」8月8日晚上8時8分(週五)農曆七月初八日開幕前的88天,天意為何?孰能知曉?但這次中國想通了,災情現場轉播,國際媒體通行無阻,海內外救援即刻進入,引起全球感同身受,替中國做了一次人溺己溺的好宣傳,也暫緩了其他內政不良觀感。這是讓世人用「即時新聞」的力量來看災區,也用國際媒體的傳播來改變世人對中國的舊印象。 敢說話,也敢讓別人說話,這是要多麼的勇敢。中國能改變態度不遮醜,開放新聞,至今才走出一小小步,但已得到掌聲,證明「言論自由」是現代民主社會的普世價值。 ●廣告口號: 〔一〕我有話要說:1985年間,台灣有支「司迪麥口香糖」電視廣告影片,由當年就讀國立藝專(台藝大)舞蹈科的何篤霖主演,描述一位受盡週遭壓力的青少年,由於對方不聽少年的告白,憤而對著父母、師長、親友等,大聲喊出「我有話要說。」造成當年社會及教育界很大的震憾,才想到該多了解青少年是要什麼?而不是整天的啃書考試,也要尊重他們的人格及想法。 影響所及,至今各界老少人人都會說:「我有話要說。」尤其是針對政府的施政及政治人物的言行。 〔二〕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在稍後的時期,又有另一支「奇檬子休閒飲料」電視廣告影片,由當年的歌壇新人李明依小姐主演,大意是長輩告誡她,這個不能做,那個也不能做,什麼都不能做。她火大了,以叛逆的態度大聲抗議地說:「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 結果影響所及,當時連輿論都大加撻伐,認為如此廣告內容及演員態度,對青少年是壞榜樣,以致遭受停播。現在觀之,其實也沒那麼嚴重,當年的社會及新聞局主管是庸人自擾。 走筆至此,想想,共產主義的中國大陸都敢把災情公諸於世,那民主主義的台灣有何不敢呢?尤其今天是第12任的馬英九總統剛上任的第二天,金門也屬於中華民國的吧!留一片空間給大家說話有何不可呢?敢接受別人的建議或甚至指責而改善者,才是大智、大勇、大方、大氣之君子、大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不然留言板會含冤地說:「冤枉呀!我也有話要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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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美感經驗
大學時代讀幽默大師林語堂的《生活的藝術》,仍薄有印象,書中所呈現的哲學思想,出社會後也時常對我的生活下著指導棋,偶爾我還會去翻閱泛黃書冊,對照生活經驗,體會文意,在「悠閑的重要」文章中,林語堂談到:「享受悠閒的生活當然比享受奢侈生活便宜得多。要享受悠閒生活只要有一種藝術家的性情,在一種全然悠閒的情緒中,去消遣一個閒暇無事的下午」。說來真對,雖然我沒有藝術家的天賦,但我頗自認有藝術家的性情,因為,我也喜歡去泡一些藝術上美美的東西。 只是在現實生活上,或許因為忙碌,或許因為當局者迷,因此,生活週遭一些美美的東西,不是視而不見,就是需要別人提醒,才恍然大悟,這或許就是「美和實際人生有一個距離,要見出事物本身的美,須把它擺在適當的距離之外去看。」(朱光潛語),是呀,一些美的東西,或者也落入「近廟欺神」的泥淖中,我們都看不到,不知是不是一種通病。 從高中大學時代我就喜歡寫詩、寫散文,那時單純是為了出名、撰稿費,返鄉任教,我喜歡鄉野調查故事,攝影風景人情,收集金門的古董舊物,層次是比較高了,好像是要追求一份美感經驗,只是我在做這些事時,經常會被人視為異端,不認為它們是什麼寶貝的,我在想這或許是因為它們的不實用,因此常被視為敝屣,可是我還是覺得它們好美,喜歡擁有它。 這週日我攝影的師友康金若錫先生,專程來金門拍攝四月十二廟會,是日下午,我陪他逛了幾個村落: 第一站到土龍口村,幾時不見,村口突然站起二三棟別墅豪宅,我驚訝到底多久沒來這裡閒逛了,找到那家紅磚葫蘆氣窗的一落二櫸老厝,門板的春聯,紅色褪盡,行書墨跡仍瀟灑飛逸,土地上野生的綠葉紫花,被風吹得搖晃飛動,充滿了力量。 接著到官澳村,也有好幾棟新式洋樓竄起來,流連村中,有許多破屋,檐木傾斜、破瓦滿地、厝身綠樹蔓藤,叫人不勝唏噓。我找到每次來必定造訪的一棟二落古厝,看著簷下墻堵那首寫於光緒甲午年(1894年,應該就是屋宇落成之時。)的詩句,忍不住又按下快門拍了又拍,詩末落款是黃壽光先生,他節錄唐末洛陽黃子棱,避居福建建陽之東所寫的一首「新居」詩:「青山玉(木)笏尚初官,未老金魚是等閒。世上幾多名將相,門前無此好(誰有此)溪山。市樓晚日紅高下,客艇春波日(綠)往還。人過小橋頻指點,全家都在畫圖中(間)。」(括弧內文是黃子棱原詩,不知黃壽光當時是憑記憶書寫或是故意改寫。),甲午年正值中日戰爭那年,新居面向官澳海灣,主人有閒書寫此風雅詩句,耐人尋味。 續到青嶼村,空蕩蕩原海軍特勤大隊駐守的洋樓營房,壁面仍留存骷髏頭及「忠勤、樸實、責任、榮譽」的精神標語,大剌剌的,給人震撼的視覺。尋訪村內民宅,廳堂供奉的觀音菩薩,相貌莊嚴、面頰豐腴,赤足翹腳,手握書卷,與「前面勢」(指島西一帶)的觀音塑像有別,這殆是「後面勢」特有的造形。 又到西園村,狹窄的巷道間,牆角的石敢當一個接一個鑲嵌著,道出一種防禦功能的民俗風情,門牌12號古厝,西側「龍虎門」,狹窄得身體不能正面直行,必須側身乃能穿過去,這是我在其他村莊沒碰過的「窄門」;而東側的「龍虎門」,門眉上,兇猛的辟邪圖騰,綠眉大眼寬鼻獠牙,叫人看了退避三舍,這辟邪的功力絕對高強。 這些鄉土藝術之美,不管存在主客體,是在建築物上,或是觀者對物的直覺,總如朱光潛先生《談美》所說的:「以我的情趣移注於物、以物的姿態移注於我」,它是舉目可見的,也不需花錢去獲得,只要具備觀察的敏感度和休閒的心情就能獵取。 金門其實有深厚的文化內容,但我們的社會卻潛意識的輕視漠視它,我在想如果我們的教育,從小就能教導孩子具備美感的觀察能力,說明那些優質文化的可貴性,讓學生進入場域觀察,就會受到感動,從小養成他們珍惜鄉土文化的素養,長大後,我相信會如林語堂說的:「沒有金錢也能享受悠閒的生活。有錢的人不一定能真真領略優閒生活的樂趣。」,金錢於人生不能沒有,但擁有豐富的心靈,享受悠閒的生活,那是人生最高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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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的餘韻
「在嘗試寫小說的摸索過程,我體會到想像必然受到經驗羈絆的宿命,想像的紙鳶定有一種繫於經驗的磐石,否則將茫茫渺渺,不知所始所終。由此觀之,故鄉是我小說的宿命。我生長在蘭陽平原的近山地帶,在稚幼的眼中,那是一望無垠的土地,赤足的童年,像一株栽植在泥壤中,但卻又會移動的植物,不識不知,無求無欲。」……… ──廖蕾夫(廖風德)〈在小說藝術上繳白卷的原因〉(1981.03.22) M‧J: 現在時間,星期天,母親節凌晨三點。唱完歌後,洪俊義剛把我丟下。在85度C咖啡屋。我又來到老地方,接續〈85度C──一個傷心的故事〉。而此時,電視新聞畫面一再重播,打著「廖風德遽逝!」 母親節前夕的周末午後,小睡片刻,在夏日梅雨飄落中醒來。趕到板橋市的台北縣立第一運動場前廣場採訪旅台同鄉千人感恩音樂會時,已下午三點了,幸好還來得及拍到我要的現場畫面──表揚漂流在外的模範母親同時表彰俠骨柔情的「現代神捕」洪俊義。然後,我留在廣場聽演奏。「 著風琴,提著吉他,雙人牽作夥,為著生活流浪到淡水。想起故鄉心愛的人,感情用這厚,才知影痴情是第一憨的人。燒酒入喉,心情輕鬆,鬱卒放棄捨,往事將伊當成一場夢。想起故鄉,心愛的人,將伊放秣記,流浪到他鄉,重新過日子。阮不是愛虛華,阮只是環境來拖磨,人客若叫阮,風雨也得行,為伊唱出留戀的情歌。人生浮沈,起起落落,毋免來煩惱。有時月圓,有時也秣平。趁著今夜歡歡喜喜,鬥陣來作夥,你來跳舞,我來念歌詩。有緣、無緣,大家來作夥,燒酒喝一杯,乎乾啦!乎乾啦………」,啊!多久沒再聽到這樣熟悉的歌聲了,也是第一回聽到一群小朋友──中和市自強國民小學管樂團來演奏,他們是在〈櫻桃小丸子〉、〈Blue Taugo〉的曲目後,緊接〈流浪到淡水〉、〈老爺爺的鐘〉、〈母親真偉大〉、〈老鼠愛大米〉,直至〈感恩的心〉終了。 M‧J,妳說,習慣了我在這家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85度C咖啡館對妳訴說,傳送故事。只是不解,為何多是傷心的故事。今晚呢,傷心嗎? 今夜的故事是從〈流浪到淡水〉開始的。想起落雨的感恩音樂會。再多的歌聲,終抵不過一群出外的人聽到同來自一座島鄉的亡故走唱歌手「金門王」所留下〈流浪到淡水〉餘韻的撼動。伴隨淒涼歌聲而來的畫面,我又看到了金門王。一九九六,那個號稱台海危機的關鍵時刻,大年初二吧,就我一人帶著眼盲、還未以〈流浪到淡水〉走紅的金門王和他的搭檔李炳輝自台北飛回島鄉首度走唱。彼岸共軍試射飛彈的危機氣氛下,我在尋不著觀眾的山外車站,拿著麥克風努力地介紹鄉親們還不是很熟悉的金門王,他的命運他的那卡西傳奇──童年誤觸一顆子彈的炸響改變了他的一生。各位鄉親們,金門王回家了!來吧,來聽用歌聲壓倒砲聲的金門王。任憑我的吶喊、金門王的瘖啞之聲漸漸響,人客仍然稀稀疏疏,是觀眾之一──山外車站陳站長給金門王紅包壓歲,也壓住了金門王的眼淚。 自尚義機場折返松山機場途中,金門王一路沈默,但我看得出他的這一趟是帶點傷感的返鄉之旅。我想,他傷感的,倒不見得是失落的觀眾,而是,被砲火劃過的童年夢魘,受傷的土地、受傷的心靈。 M‧J,請別走開。我與金門王的故事還未了,將拉得更遠。 回到台北後,送走金門王,他繼續到淡水流浪、也繼續譜寫未竟的那卡西傳奇。 我也是。半年後,浪遊去了。我飛上了三萬七千公尺高空,窺視著、測度著、想像著浯江溪與太平洋的深淺。我似乎是循著南島語系民族的遷徙線索,從台灣飛到北美;我在空中讀著但丁的《饗宴集》,「像隻沒有船舵,也少了風帆的扁舟,苦貧的舊風恣意地把我吹向不同的港口和海岸。」 南島語系民族歷經了幾萬年的遷徙運動;而我,可以算出我的這趟里程的時速、公里數,我卻無法估量出浪遊的心靈地圖有多高、人生里程有多遠。 帶金門王回家又回來之後,台海危機已解除;一九九六年六月,結束了一份社區報紙、也結束了三年不眠不休編《鄉訊》的日子,我仍不清楚我是主動或被迫地接受了這趟飛行、這項遠遊計畫。我甚至無法弄懂,在楓葉之國,譽稱最接近天堂的城市——加拿大溫哥華一待就是三年多、一千多天。而佈滿圖騰柱的溫城之夏,迎接我的,居然是北美西部低陸平原七十五年一場最大的暴風雪。 M‧J,大鴉紛飛、雪落無聲、南瓜無言;同在雪城一角的詩人洛夫的句子多麼淒冷、絕美,「她又從我落葉紛飛的額角掠過╱清晨。啼聲高吭而冷╱攝氏十度╱其中一句,我相信╱可能比天堂的溫度還低」。 在溫城,不知是浪遊或流放的絕對孤寂、外在與內在狀態。某天自中國城、接續從衛星電視畫面,一次又一次地,再次聽到那熟悉而低沈的、沙啞的、感情的「乎乾啦!乎乾啦!」聲音。啊!金門王,紅了。一曲〈流浪到淡水〉紅遍台灣大街小巷、也紅到海外的台灣人社區了。 「想起故鄉,心愛的人,將伊放秣記,流浪到他鄉,重新過日子」,金門王的流浪之音來自島鄉、發自淡水,又是怎樣的一番轉折風景,經過一萬公里漂流、隨著太平洋潮水飄向遠方的我。 一場如同「鮭」與「歸」逆旅洄游的驚心動魄行旅劃下終站後,千禧年前,我終究是回到了母國原鄉。回來之後,藏在心裡最想見的人、最想念的聲音,金門王占據了個位置。感謝他的〈流浪到淡水〉,某種程度撫慰了一顆流浪得更遙遠的心靈。 想見而未見。二○○二年春盡夏來的某日,我終於與兩位親人都與金門王有著悲慘命運的董群耀、林聰忠,在淡水一暗巷的盡頭的茶室找到走紅後又回歸寂靜的金門王,歌喉也佳,是游聲合唱團一員的董群耀竟帶頭在掛著《來去夏威夷》的專輯海報下的茶室與金門王對唱〈我的家鄉是戰地〉、〈鼓浪嶼之歌〉、〈和平之歌〉。小小茶室的鄉情、漂流之音迴蕩,董、王對唱,那真是我聽過最有感覺的一次「音樂會」了。 一個月後。金門王猝逝! 金門王的告別式之後,我又回到了島鄉。在螢火蟲映像體的策劃下,我領著孤獨的曾經金門王的搭檔李炳輝,譜〈流浪到淡水〉詞曲的陳明璋以及後來為金門愛情電影《星月無盡》寫劇本的林乃文。我們重返歌者的原鄉,為金門王辦了場追思音樂會。 我絲毫未覺金門王走了。因為他的歌聲。 同樣的,母親節的凌晨,與我的同鄉─「現代神捕」洪俊義趕了幾場鄉宴又去點唱包括〈流浪到淡水〉的歌曲後,我又來到「苦情姐妹花」小馨與小彤家對望的這家85度C,望著咖啡館液晶體螢幕一再重複播出「廖風德猝逝!」的新聞與畫面,廖風德也許走了,但他用「廖蕾夫」筆名寫的動人鄉土小說卻留了下來。 M‧J,康乃馨的日子,今夜在85度C,舖展的故事,又是死亡之舞,少了讓妳參與對話的空間。猝逝的生命、存在的靈魂、漂流的餘韻。其實,不該說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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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述金中劃時代的二件大事
前金中校長李世峰調斗六中學,這次陪同校友會理事長陳調鋌暨「斗六中學金門校友聯誼會」等成員十六人蒞金。除參加金中校慶與參訪外,還要促成「八二三」砲戰期間,金門至斗六中學就讀之校友聯誼;也要促使新斗中人親身體會,金門砲戰以及金門校友,渡海至斗中就讀的這段可歌可泣的艱辛史。 金門校友臺師大教授黃基礎博士,來信要我協助安排行程,以及通知在地金門校友前來聚會。經與金中新任校長蔡錦杉聯繫,得知校慶提前在十八日舉辦。磋商行程為十七日晚上:斗中校友會在金門青年活動中心(住宿救國團),宴請金中老師及金門校友;十八日參加金中校慶活動;晚上金門校友副縣長楊忠全學長,假金瑞大飯店,回請斗中師長、校友,(鄭藩山、黃金土、陳文遠、黃水木、王忠宗、郭育民、楊清國、何信德、許振地、王水泉、張清泉、許木生、鄭藩派、陳青山)等金門校友陪同。十九日返台後,由斗中校友盧海波秘書與二位高三與會同學進行心得寫作,列入「斗中校史」、「斗中青年」與「斗中校友會訊」報導。筆者為了表達誠摯歡迎斗中師長、校友的蒞臨,與感念過去承蒙斗中曾導師等師長,和林芳浦同學等學長,對我的關愛照顧,特致表達十二萬分的敬意與謝忱,並記述母校金中劃時代的二件大事,為金門史作見證,提供盧秘書與二位同學作參考。 民國四十三年九月三日下午三時,共砲突然向我金門猛烈射擊。這是繼中共於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五日進兵古寧頭與三十九年七月二十七日搶攻大膽島殲滅戰的一次另類侵犯。不管陸戰或砲戰,受苦遭殃的都是無辜的百姓,誠如李炷烽縣長所說的:「戰爭無情,和平無價」,值得世人省思警惕。 「九三」砲戰期間,我讀國小六年級,地區學生照樣上課,我的同學──現任中央再保公司董事長楊誠對曾經回憶說:「當年我們在金城示範中心(現中正國小),參加全縣書法比賽,砲彈就打在附近,發出巨響,老師叫大家先躲一下子,等陣砲過去,再出來繼續書寫,那次比賽我小楷得第二名,你大楷得第一名,還記得嗎?」痛定思痛,痛如何哉?我們談起來還感到津津有味,回味無窮。我們是秋季班,國小畢業會考,也是在砲火中的金城示範中心舉辦。湖埔國小榮獲全縣一、二名,這次誠對第一,我第二。金門學子就是在這樣砲戰中奮發圖強,成長茁壯的,不可思議吧! 四十四年二月,我升讀金中初中部,三月學校從金中現址,遷移到金湖鎮成功村。當年因運輸車輛缺少,學校規定我們要把課桌椅,自行搬到新校舍,我們不知新校舍有多遠,也不以為苦,大夥兒還像要遠足一樣,扛著課桌椅,嘻嘻哈哈排排走,看到好寬好直的中央公路,大家還好興奮,大聲讚嘆!隊伍在中央公路(現改名伯玉路)前進,大家汗流浹背,揮汗如雨,還是有說有笑,慢慢地我感到肩膀酸痛起來了,不得不暫停休息一下,再走,受不了又暫停,扛不動,改採用拖著走,不合適的鞋子,也開始磨痛我的腳跟,我似乎愈走愈沉重。難得看見軍車駛來,我們試著攔住請求協助,因為太多學生爭先舉手攔車,軍車不敢停,我只好奮力再往前進。從上午到下午到傍晚,我既累又痛,既渴又餓,我已記不得當時是學校誰幫了我,把課桌椅搬到新校舍的。不過金中終於完成艱難遷校的壯舉,這種學生長途自搬課桌椅遷校的舉措,可謂空前絕後,為戰地留下一頁可歌又可泣的史篇。這種在砲火中艱難遷校的偉大奇特歷史,足可留傳青史!對金門、臺灣現代的青少年學生來說,也應有所啟示,真是劃時代不可思議的大事。 「山雨欲來風滿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六點三十分,對岸廈門、大、小嶝、圍頭、蓮河等處的共砲,齊聚開始向金門砲擊,在兩個小時落彈五萬七千五百三十三發,迄十月七日先後四十四天,中共砲兵向金門島群計射出了四十七萬四千九百一十發砲彈(楊清國,80,《金們真美》<金門「八二三」戰史館>一文),可謂落彈如雨,史無前例,創下世界單位面積落彈最多記錄。 政府又決定將金中從初一到高三九百多位學生遷台,公費分發寄讀於臺灣省三十所省立中學,由教育部編預算補助學生各項費用。現任金門縣楊副縣長、黃教授與筆者等三十餘人,就分發臺灣省立斗六中學寄讀。回想十月十日下午軍用大卡車,開到村內要載學生到碼頭搭船。當時我要升讀高中,二位弟弟同時要升讀初中。祖母說我年紀較長,讀書成績較好,指定我赴臺升學,兩位弟弟就留在家,幫我母親上山種田,下海撿蚵,以維生活。我抗議赴臺,此時鄰長來家頻頻催促快點上車,我就在祖母的強迫拖拉下,嚎啕大哭離別家門,母親流著眼淚,幫我拎著小包包,車上車下一群人哭成一團。我個子小,母親要抱我上大卡車,我跟母親像是生離死別般地抱在一起痛哭良久,真不知此去何時能再見面。記得時任國史館的口述歷史學者董群廉秘書訪問我時,談到這段求學經過的往事,我竟然悲從中來,禁不住在他面前失態的哭了出來。 大家冒著砲擊危險,是日夜晚在新頭碼頭岸邊候船,淒風苦雨,潮吼海嘯,我們沉默畏縮在一起,等著LVT登陸艇搶灘來接我們,因為潮水關係船無法靠岸,大家不顧濺水,踏跳板擁擠上船。人多艇小,既熱又悶,船味難聞,狼狽不堪,像沙丁魚似的擠坐在一處,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角落可以稍微蹲坐。沒想到此時廣播聲響起,說共砲將再向我射擊,要大家儘速下船,往岸邊疏散,大夥兒又拚命地擠下船,在黑暗中、恐慌下亂擠逃竄,過後卻沒聽說有人落海死亡,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啊! 風大船搖晃得很厲害,很多人都吐了,嘔吐聲此起彼落,我怕吐,十八個小時不敢吃喝,只好忍飢挨餓,等待命運之神的擺佈。「大丈夫把命交給天,要泰然自安」。我默默祈禱,觀想菩薩保佑,願光明前程快點來臨。這段在砲火中逃難求學的痛苦經驗,是我最刻骨銘心,驚慌恐怖的逃難經驗,現在想起依然心有餘悸,傷痛不已! 但是身為窮苦農家子弟的我,能夠赴臺免費升學,也是戰爭浩劫苦難的幸運者,如果不是因「八二三」砲戰發生,金門學生豈能一下子這麼多人都赴臺公費求學?今年「八二三」戰役五十週年紀念,金門已有像黃基礎教授一樣的博士三百多位,在臺灣各階層發光發熱,也是金門人的驕傲,這豈不是因戰禍而得福嗎?六十一年胡璉司令官重遊戰地,看見金門人才濟濟,青年男女氣質非凡,遂感慨賦詩曰: 碧疇萬頃不飛沙,把酒臨風話桑麻; 吳鉤越溪小兒女,誰說金門是地瓜。 六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中美建交,中共才停止射擊,在長達二十年的「單打雙停」擾射下,金門人長年受砲彈威脅、驚恐、蹂躪,不是身歷其境的人,是很難體會到金門人的痛苦。去年我率領金門縣寫作協會,應廈門作家協會主席陳元麟之邀,赴廈門作文化交流參訪與座談,雙方人員均唾棄兩岸國共戰爭,數說砲戰的兇殘,民眾的痛苦,都希望締造兩岸和平創雙贏、不再發生任何戰爭,則兩岸人民幸甚。漠視它,我在想如果我們的教育,從小就能教導孩子具備美感的觀察能力,說明那些優質文化的可貴性,讓學生進入場域觀察,就會受到感動,從小養成他們珍惜鄉土文化的素養,長大後,我相信會如林語堂說的:「沒有金錢也能享受悠閒的生活。有錢的人不一定能真正領略優閒生活的樂趣。」,金錢於人生不能沒有,但擁有豐富的心靈,享受悠閒的生活,那是人生最高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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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知的化身
認識劉毓棠先生,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在亦師亦友近二十年的歲月裡,我十分珍惜這份情誼,更感激他提昇了我的人生。 劉先生的偉大,不在曾任過許多外交要職,如中華民國駐聯合國最後一任代表、紐西蘭領事與巴西大使,也不在擁有哈佛大學博士的頭銜。不在於親睹了大半世紀的中國現代史,也不在曾與當代中外甚多名人往來,如胡適與杜威。其實,劉先生的偉大,依我看,是在退休後推行「良知教育」運動。 劉先生的品德修養,兼具中國儒家與西方民主與自由的優點。出生於廣東的他,高中時全家移民美國,因此,他的中英文俱佳。像他能融合中西文化的中國人,雖不在少數,但能像他長年居住美國,卻仍能保存中華文化的優點,實不多見。他算是真正見過世面的人,身為外交官,遊遍天下,所見所聞自非常人所及。在他退休後,積極從事「良知教育」運動。一心想為人心不古、道德良知淪喪的今日,注入一劑孔孟以降等先賢的中國傳統美德的強心針! 劉先生推行良知教育,主張從兒童開始,人之初性本善,在尚未受社會污染前,學會聽心中最純正的良知,以奠立畢生良好的人格品德。劉先生是位虔誠的基督徒,篤信上帝。林肯是他的偶像,他在台灣創立「林肯學會」(The Lincoln Society),臥室牆上掛著林肯的畫像,景仰與效法之情,不難想像。劉先生的偉大,在於有堅定不移的信仰,在於有崇高的精神,在於有前瞻的眼光。這些特點,一一表現在他推行良知教育上。 在缺乏財團支助且現實環境不利推行道德運動下,劉先生提倡的「聽良知」運動,雖然透過他的演講與大力奔走,卻仍然敵不過社會現況,終就是雷聲大雨滴小。猶記得,十餘年前,我力邀中視某愛心節目,做了一集半小時的節目,專訪劉先生的良知運動,期能助他推廣良知。後來,劉先生號召數位學生與善心人士,出版書籍與刊物,甚至架設良知教育網站(http://www.lzm.org.tw)。劉先生良知教育的理念,絕對正確,為時代所需,只是實行的方法,可再商榷與研究。他推動良知與道德教育,愈挫愈勇的精神,紅了我眼、撼了我心! 劉先生每次談及推行良知教育,總是眉開眼笑,真不知是那來的力量,給他那麼大的興趣與信心。在世時,台北市救總實小、陽明山國小與文化大學附設幼稚園,是他常去實踐良知教育的地方。八、九十歲的高齡,他仍將行程排得滿滿的,小朋友稱他「劉爺爺」,他用故事,散播愛與良知的種子。他最樂談老師眼中的乖戾小朋友,在他和風柔雨的吹拂下,一天天溫順、善良起來。就這樣,他露出欣慰的眼神與我分享他的成就感!我為他感到天高的驕傲,發自心谷地! 九十多歲高齡,能自力行動與起居,晨起慢跑運動,三餐自理,這些健康與幸福的生活,大概是良知帶給劉先生的美果吧!老人斑與日漸清瘦的身體,仍無法掩飾劉先生自若的面容,優雅的神態,他是位人見人敬的老人!他是良知的化身! 劉先生的英文之好,就我知道的中國學者,無出其右。他的記憶超好,引經據典,一字不差,原來他有做筆記的習慣,書房裡堆著大小不一的筆記本。他閱讀英文驚人快速,一本厚達六百多頁的書,隔夜即讀完。每當我請問他如何學好英文?為何有好的記憶力?如何能速讀又有效果?他給我的答案是:聽良知!其實,他告訴我,良知是靜態與被動的,應化為動態與主動的良能,才能產生力量與效用。 聽良知?劉先生曾出過一本小冊子,說明如何聽良知,我也曾多次當面向他請教聽良知的方法,但至今我的功力還不夠深厚吧,難怪英文還不好,記憶力很差,閱讀速度也很慢。良知還未在我身上發功與使魔力吧。在天上的劉爺爺,我會再努力聽良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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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經典
一九九九年,聯合報舉辦了一項台灣文學經典票選活動,從新詩、小說、散文、戲劇、評論中選出若干所謂經典作品,活動先由七位委員選出各類作品共153本參加複選,再以問卷方式由九十一位來自大專的文學教授、媒體編輯、評論家選出心目中的三十本經典,統計後得出五十四本作品進入決選。最後由七位委員選出最終的三十本作品,成為台灣文學的經典,並舉辦研討會,邀請學者就這三十本經典發表評論文章。經典書單一經披露,當然引起許多爭議,因為究竟誰有權力來決定什麼樣的作品可以稱之為經典,攸關了文學論述的權力,也展現了文學經典化過程的偶然性與不確定性。儘管如此,但文學經典化(canonization)的儀式自古皆然,而且也是必要的,所以這種儀式在文學史上從未停止,作家之遭遇因時代文風、批評家品味,也就有了幸與不幸。 現代文學經典化,因為少了時間驗證的因素,少了歷史的篩選,所謂經典,也還不是文學史上的定論。就在聯合報經典三十活動之前,美國藍燈書屋(Random House)也選出了過去百年來一百本最傑出的英文小說,前五名分別是喬伊斯(James Joyce)的《攸力西斯》,費茲傑羅(Scott Fitzgerald)的《大亨小傳》,喬伊斯的《青年藝術家畫像》,納布可夫(Vladimir Nabokov)的《羅莉塔》及赫胥黎(Aldous Huxley)的《美麗新世界》。這份書單一出來,女性作家就抗議女性太少,只有八名,英美以外的英語作家也抗議這份名單以英美為中心,澳洲、南非的作家沒能上榜,也有人批評選書委員年齡太大,平均六十八歲,更有人質疑藍燈書屋出於商業炒作,所選之書大都由藍燈相關出版社出版。 無獨有偶,美國《時代雜誌》也在上世紀末選出文學界百年來的傑出作家,不限於英美文學,小說作家中入選者有喬伊斯、卡夫卡(Franz Kafka)、吳爾芙(Virginia Woolf)、海明威(Ernest Heymingway)、黑人作家艾理森(Ralph Ellison)。這份名單爭議就更大了,先不說第三世界國家大不以為然,在日本人眼中的川端康成,法國人眼中的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 )豈非近百年來世界級的小說家?中國人佔了世界四分之一人口,過去百年,中國沒有出現偉大小說家嗎?高行健在世紀末得到諾貝爾文學獎,許多人以為正好是因為瑞典皇家學院唯一的中文教授馬悅然翻譯了他的作品,而馬悅然年輕時正好住過高行健《靈山》中所描寫的四川,但高行健之外,沈從文、老舍、茅盾,中國豈無傑出小說家? 可見文學經典化的過程如同高行健得獎,多少帶有偶然性。卡夫卡臨終交代他的朋友將其作品悉數燒毀,幸好他的朋友未遵從遺志,否則今天卡夫卡如何能成為經典作家?六朝時,昭明太子編了《文選》,固然保存了許多名著名篇,然而,更多未入選的作品很可能是遺珠,《文選》畢竟只是昭明太子蕭統的個人品味。杜甫在唐人選的唐詩選本中入選的極少,要不是宋代因外犯頻仍,國弱民病,時代氣氛使他們看中杜詩中忠君愛國的一面,因此尊杜為詩聖,杜詩是否如此為後人所熟悉,尚是未知數。漢代是先秦古籍最重要的經典化時代,立五經博士,成立官學,這些經書皆是儒家經典,因為漢武帝獨尊儒家,道、墨不受重視,道家要到唐朝以老子為先祖,道書才被經典化,墨家則要到清朝才有人重新重視。 古代著作的經典大都有政治力量的介入,時至今日,則批評家、教授、編輯、出版商、媒體等多元力量加了進來,所謂經典,不過是文學權力競逐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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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青春喊出的鄉愁
上班的關係,我每天都會經過中華路,站在它跟衡陽路的交叉口,靜待燈號轉綠。斜前方是遠東百貨,年前換新裝,朝氣洋洋。馬路正對面,大樓新起,常懸掛電信、電玩或電影廣告,前陣子則是蔡依林、蕭亞軒。據聞,樓的前址是新生戲院,火災後重建,易為新聲。我也回頭仰望誠品116上頭的大型螢幕,瀏覽影片訊息。常常想起它的樓下還是麥當勞時,寂寞老人群聚,密謀著,該怎麼攔截最後的青春?淘兒唱片行曾是下班後的留連之地,找促銷音樂、挖另類搖滾,那樣的匆忙、尋覓,卻正調緩步調,讓我感到溫暖,且釋放喧囂,而今,卻為成衣連鎖店。後頭的紅樓本奄奄一息,如今振作飛揚,常見展覽、記者會。 佇立路口,陡覺「滄海桑田」不是隨意說說,短短十來年,中華路增了捷運,卻移除天橋;馬路拓寬,是沒收鐵路跟圓環,以及坐落路上,巍巍峨峨的中華商場。 當我還是高中生時,中華路的意義,是來自中華商場。當年,外省老兵隨政府播遷,挨著鐵道搭屋,遮風避雨兼作營生。一九六○年,千餘房屋搖身一變為八幢三層樓高建築物,到九○年代拆除止,都是台北市的重要地標。高中時,正值八○年代,中華商場賣吃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八○年代還屬戒嚴,髮不能長、裙不能不過膝,舞可以跳,但要移入「地下」。在那個年代,學生或多或少、或隱或顯,都有一些叛逆。像規定穿黑襪,卻偏偏備了白襪,留到課後換;規定不能騎機車,卻把機車停得老遠,轉搭公車、再騎機車。那年代,一點點悖逆,都讓人自覺不凡。我則以訂作服裝表達,進中華商場制服商家,一家一家逛,比價錢、比款式。 商家精明,把製作好的制服懸掛店面,權充活招牌。進商家訂作制服者,以私立高中為多,再來是公私立高工職,建中、附中等明星學校,少之又少。我就讀的南港高工,當時以軍隊管理聞名,卻不知為何,在制服管理這款,獨獨鬆懈,難道是為了給青春一個出口? 我發育遲,進高中,身形才大幅拉拔,短短三年,換了制服五、六套。其中一套,服色白得發青,褲襠緊,性向凸出,如今想來,那樣的奇裝異服,不啻華麗但寂寞的求偶戲,衣褲的緊繃跟凸出,又流露情感戒嚴時代,面對異性的倉皇了。沿中華路,有大方冰果店跟謝謝魷魚羹麵。冰果店是約會良所,下班後,學生擠在室內,吃一口冰、看鄰座異性一眼。有一次,偕同學登石碇皇帝殿,返回中華路後飢腸轆轆,一位同學連吃六碗,碗盤如電影情節高高疊起。後來服役,還常跟朋友逛中華路跟中華商場,直到一九八九年,南下就讀大學。 八○年代始,拆除商場消息時有所聞,直到一九九二年,才付諸實施。我人在高雄,也常聽聞,中華商場老舊了,地標意義未除,卻光環盡失。還記得報載說,外籍旅客遊商場,內急找廁所,找著了,卻嫌髒,不敢用。再不久,中華商場當真要拆,商家貼海報,作拆除前拍賣,我專程北上,買了不少齊飛唱片的折價卡帶。 我急匆匆地,在洶湧人潮中搶進搶出,唯恐一個落後,就要遺失永遠的寶藏。人人行囊飽滿,商家的貨品越來越少,大肆採購後,回望中華商場,才警覺,張燈結綵似的海報早已消失,斑駁大樓前,人群密密麻麻,像螞蟻,為了過冬而覓食。隔許多年,才知道,從中華商場搬運出的,是每一個人對它的獨有回憶,那一身斑駁、那一臉灰槁,正是青春的側影。 再度留連中華路,不為了訂作制服,是為音樂。佳佳唱片取代淘兒唱片,成為我挖掘搖滾樂的地方,還有玫瑰唱片、小蔡的店、典藏唱片等,原版跟二手CD 專賣店。走在中華路,常幻覺走上重疊的時光,一旁還有轟轟鐵軌,過了鐵道,店家坐在板凳,吆喝說,「人客,內底坐!」 「滄海桑田」不是隨意說說,「物換星移」也真有其事。年輕時不相信的事,逐一應驗了。時間無情,卻也有情。 這會兒,我站在中華路口,正不知,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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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只有使用權而無所有權
就在馬團隊發佈廖風德先生出任內政部長的一週後,我剛與廖風德先生的隨身機要小聚,並為他將跟其長官一起到內政部服務而高興。誰知一位準內政部長廖風德先生,在距上任十天的時間,因心肌梗塞猝死,令人不勝感嘆:生命無常! 在台北國立空大面授「生死哲學」與「老莊思想」時,總感受「生命只有使用權而無所有權」這一句話。萬物任道之流行運轉而赴予其生命,容或有個別機運與努力面向,然終究要將生命的所有權交付返還於大道,回歸於自然。人的一生如何使用,使其豐富精彩?儒家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期勉所有人應努力的方向;佛家以「覺悟證空」來期勉所有學佛者;道家以「同于大通」的真人、志人鼓勵學道之人。各家所用工夫進路,其實無非是一般教條,儒家的「四維、八德、三達德」,佛教的「五戒」,道家則是訴諸「心齋、坐忘」等。 中庸第一章:「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為教」,一個不受時空限制的「道」在無限與絕對中任意流行,不輕易地將生命賦予萬物之中;萬物秉受「道」所賦予之生命,以其天真直率的一貫之道生活於宇宙自然之中。萬物之中又以人最具聰明才智,因此人又必須領受天地賦予之聰明才智,參與天地贊育萬物之生命發展,此易經所謂「天地人三才」之義,人類以其文明教化作為返於道的途徑。 儒家秉受易經乾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剛健精神,總是朝內聖外王與術德兼修,因此,每每以不忍人之教,總想行不忍人之政;也不問外在環境許不許可,總是要一試,孔子「知其不可而為之」,孟子更是「當仁不讓,挺身而出」,但在春秋戰國的霸主看來,只是一批對稱王稱霸事業緩不濟急的「迂儒」而已。 看在一般隱士眼裡,孔孟之徒,不但是於事無補,更恐危及生命,被政治輕易犧牲掉。從老子道德經與莊子南華真經看來,道家思想是儒家思想的反動,或是修正儒家過剛的思想,老子一再提及「剛則殆」、「柔弱勝剛強」等就是一再提醒:生命要能安時處順、不可過於人為造作。 從莊子內七篇更是宣揚道家一任自然:逍遙遊篇,旨在人要勘破功、名、利、祿、權、勢、尊、位的束縛,使精神能逍遙遊於天地自然之間。齊物論篇旨在申論從道的觀點看待萬物,一視同仁,不分等差地齊、物論,以「無喪我」去其成心成見,以「以明」重申「天地與我並生,萬物以我為一」,最後以「網兩問景」喻「無待」的自由,以「莊周夢蝶」寫物化,與自然為一。養生主篇旨在說明養神之法莫過於順其自然,「緣督以為經」,人需順如督之中虛自然之理,「庖丁解牛」以喻世事如牛之筋骨盤節,需依其自然紋理並「怵然為戒」審慎處之。「秦失弔老聃」寫人生在世應安時處順,視死生為一如,不為哀樂所拘束,並以「薪火相傳」喻精神不死。人間世篇描述人際關係的紛爭糾結與自處之道,寓言中的顏回以「心齋」(新的齋戒,使其空明)才能紓解人間世紛爭的「名、智」根源,最後以「無用之用斯為大用」的智慧才能免除被當道者工具化,也才能保全其生命。德充符篇藉許多殘畸、德行內充之人,能體認其生命自然流露的全人,反倒是一般人專注於形骸之外,以世俗價值來比較美惡善醜,人人在相形之下,人人皆是殘疾。 莊子要人「常因自然」遮撥俗情,以體天地之大美。大宗師篇,即以大道為師,宇宙自然萬物是道的呈現,「天人合一」、「死生一如」、「離形去智,同於大通,此謂坐忘」,離形,即消解由生理所激起之貪欲;去智,即消解心智所生之為詐,如此才能安於自然之命。應帝王篇,旨在說明無為而治,以百姓之意志為意志。為政之道,要在「正而後行,確乎能其事者也」,「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則天下治矣」。「至人用虛若鏡」,虛如鏡之空明,能如實反應外在客觀景象,萬不可像「渾沌」有為,結果日鑿一竅,七日而死! 莊子道家本質實較老子來得純粹,老子猶唱「治大國者若烹小鮮」,或許老子身處春秋末期,較莊子之戰國中期來得「有希望」,老子還多少寄望霸主能體自然之道來治理國家;莊子對於所處時代可以說對政治統治者是完全絕望,只能訴求自我的逍遙無待,心齋坐忘。 常言道:「順境是儒家,逆境是道家」,其實若瞭解「正言若反」,應該修正為「順境是道家,逆境是儒家」,蓋因中國哲學講圓道:從易經六十四卦的「圓而神」,六十三卦「既濟」已是完成一圓道,六十四卦「未濟」又是啟動另一圓道之始。現象中往往是「樂極生悲」、「得意忘形」或是「哀莫大於心死」,其實從易理中的「否極泰來」、「一陽來復」、「亢龍有悔」莫不說明身處圓道之生活智慧。其中以「有悔」來詮釋人常有過而能悔,或可逢凶化吉;如死不悔改,一任口舌辯解,終究要「吝」了,那就只會令自己步上凶險之境。 生命有限,明白形而上的一些道理後,如何掌握在有限時空中展現其使用權,使生命能用得好、用得有價值,就看各人對自己生命的定位了。不要一旦將生命所有權交回上天之後,再來感嘆「白走一回」,已是無濟於事了。 就在本文完稿後三天,發生了四川百年大地震,原本秀麗山川,一夕變成人間煉獄,看到人們全被壓在土石瓦礫之下,亦發感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除了捐點薄款,聊表關懷同胞之情外,只能祈禱:「天佑中華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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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盤,背後的第三隻眼
當智慧增長到一定程度時,我發現很多事不必靠親身經歷、不必費神釋疑,即可透過解析,滲透連結上一個精準的面相,也能自控神魂,避開負面的衝擊,擇取圓滿的取向,而我與週遭的人事物的關係也越來越緊密連結,它們也牽動著我的言、思、行,引導我再開發一個新的創作路線,再挑戰一個尚未嘗試過的命題,把一路行來的點滴經驗心得,貫串成未來的畫面,發展出一個更有特色的前景。 最近一個命理師朋友對我說,他喜歡從命盤中去解析他人一生的境遇,提醒人「知命才能安身,立命才能造命」,然後他詳細為我解釋了「知命、立命、安命、改運、造命」環環相扣的道理,因為我與夢公最近剛巧談起三玄學──老子、莊子、易經,夢公還特別在紙上寫給我一句好話:「己愈為人己愈有,己愈與人己愈多」,這正好也驗證了「修行」的義理。 之於生命中遇到的一些貴人,我心盈滿感恩,當我回頭望一眼自己走過的路,發現我寫「夢公」這位忘年之交的文章已有十篇,而且我將會持續一直寫下去,因為眼前任何型態的創作對我來說,已非單純抒發個人部份而已,我之所以愈形專注自己的選擇、無悔堅定前行,其實背後是有一些特殊因緣的。 當我把自己的心得和剛考上哲學研究所的千羽分享時,回頭又發現他的「千羽之間」網站,從國中時代就一直圍繞著哲思出發與前行,所以千羽也積極規劃著學習德語,因為未來他將要去德國攻讀哲學博士,這些生活中的點滴呼應,讓我想起很久以前,有個人對我說:「作家的成長是非常緩慢的……」當時我得到對方一張非常籠統博大的書單,他建議我說:哲學、美學、藝術史要一起學習,不能偏廢,才有可能完全成長……當時的我雖記下這些好話,但其實並不清楚,我的路將會在未來走出什麼樣的格局……一直到最近,我才算小有心得,明白自己的靈動和不絕的創作,原來冥冥中一直有一些東西在驅動著我。 我的命理師朋友,融會哲學、佛學、自然界道理與我談人生的修行與使命,啟發我玄學的思考空間,當他看見特殊的命盤時,因為個人修行夠,所以不怕洩露天機,總要誠懇對人說:「你是有使命在身的,切記要好好修行,修成正果,發願助人……」所以從來不曾算過命的我,也奉上自己的八字,結果也被算出一個特殊的命盤,我也變得更加自信而積極了,這一切美好的交集,真像前世修來的好福氣,讓我歡喜領受。 然後我轉頭去看互動往來的朋友,發現他們也一個個具備「嚴以律己」的個人特質,累積形成一種「引導者」的角色,以旺盛的生命熱力,積極帶領志同道合者,共同邁向高遠的標竿。 最近一次美好的作畫經驗,我在畫友的透天樓厝裡開心的畫了好幾天的畫,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站在三樓陽台上,望著遠處一片翠綠,突然看見一大片墓塚,我一個一個數著,視力所及處,數得出有百餘座墓碑,但我沒有任何恐懼或不安,反而感受到一種安適,彷彿那些朝著同一方向布陣的墓碑,悄悄在對我說:因為心繫著人世間的宗族親友,所以墓碑也統一朝著生前觀望的方向,那裡彷彿有第三隻眼,正帶領我解讀大自然的命盤,告訴我生命循環的義理,不必擔心或困惑,因為這是生生世世的循環,短暫的有限的生命週期中,只要順心修行,就能到達絕妙的境界,就像夢公一首詩中寫的:「吃臙脂長大的!∕由上輩子吃到這一輩子∕吃到下一輩子∕………直到∕臙脂的深紅落盡∕胭脂的滋味由甜∕而淡,而酸,而苦,而苦苦∕而苦成一襲袈裟∕苦成一闋寄生草,乃至∕苦成一部淚盡而繼之以血的∕石頭記。」這本性的真誠,可把一切有限推向雄渾的無限。 那幾日,專注作畫的我,只吃蘋果和白吐司,靠一張引起共鳴的CD,一遍又一遍聆聽,直聽到那光碟的轉盤變成一棵生命樹,年輪一圈一圈長大、擴張,在那一段曼妙的時光中,創作的光環帶著我無邊翱翔,那時的我,是吃顏料生存的,所以在調色時,我開心微笑想著,在書寫下一篇章、使用下一個顏彩之前,那隱藏在命盤背後的第三隻眼,一定正關注的望著我,期待我可以體會更多奧秘,這追尋之路,表面看起來辛苦,但走進其中卻是芳香無限,我想夢公給予我的典範薰陶,已經開出了一朵花,結出一個毬果,我也喜聞它們身上飄散出來的芳香,這應該是我越來越能沉潛面對一切的主因,也是是命理師朋友所謂的「使命感」,當一個人不只是為了完成自己而已,而是順勢帶動、影響他人時,他自然就會走向修行之路,形成一種典範,而這過程的領悟,真的十分美妙,就像額頭上長出了第三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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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司文化
加拿大有一個Cheese(起司)廣告十分有趣,描述孩子長大了,卻怎麼也不肯離開家,因為媽媽總以那個牌子的起司餵他,他只能「守著起司守著家」;不用懷疑,這事準發生在義大利家庭。就像另一齣連續劇『Everybody loves Raymond』(大家都愛雷蒙),劇中雷蒙被塑造成一位「Mama's boy」(媽媽的男孩),即便結婚,有了老婆、孩子,媽媽在他的生活當中,仍然具有相當的影響力;雷蒙的父母,肯定也來自義大利。
義大利人家庭觀念重,親子連結深,這與強調個人主義的北美社會有明顯不同,因此偶而會被拿來開開玩笑。其實,中國社會何嘗不是如此?媽媽長期扮演著過度犧牲的角色,不僅喪失了自我,也造成孩子的依賴,漸漸「愛」與「控制」的界線開始模糊不清,最後反倒成為彼此的負擔。
維吉媽媽辭去台灣高薪高成就的工作,帶著兩位就讀國小的孩子來加,老公留台拚經濟。她扳指一算,這場長期抗戰至少需十年以上,她問我:「為了孩子,這樣犧牲值得嗎?萬一孩子將來不才或不孝,我豈不捶胸頓足、欲哭無淚?」
這是典型單親移民家庭的大哉問!所謂為母則強,單親媽媽尤其是強中之強,她們往往背負著整個家族的殷殷期盼,母兼父職,獨力撐起海外的家,目的只有一個--拉拔兒女長大,等待日後全家團圓。她們放棄了工作事業,犧牲了興趣愛好,朋友失聯,人生夢想不再,依靠的,只是偶而來自老公遠距的慰藉,然慰藉中更多的是對老婆的叮嚀:「妳只負責把孩子帶好,啥事都不用做。」久而久之,「宅媽」、「怨婦」應運而生,不快樂的母親拚命以起司餵養孩子,到頭來,孩子逃不逃得開起司,怕都是一場荒謬劇。
起司究竟是「愛」抑或「控制」,餵起司之人必須很誠實的往內心深處走去,探探它的起源,是無待、無憾、完滿具足?還是有待、有憾、寓意補償?前者是一種自我覺醒的過程,母親並未喪失自主性,她在孩子、丈夫和自己三者之間來回應變,嘗試做一個不自私的自我主義者。後者則是一種自我否定,極端壓縮自己的結果,唯有藉由對孩子的全盤控制,稍減其內心的沮喪、怨懟,以及對自己的不滿、厭惡。
娟是一個成功的例子,她剛結束十多年的單親移民生涯,功德圓滿,準備回流。在一次演講後的分享,她這麼說:「我把很多的第一次都獻給了加拿大--第一次開車、第一次與白人一起上英文課、第一次學畫畫舞蹈歌唱、第一次當義工,第一次仔細聆聽春芽冒出、花苞綻放的聲音…………」,望著她那張安定幸福的臉,以及廳內懸掛屬於她的畫作和豐富的攝影作品,我知道她早已打破了犧牲的迷思,在陪讀的過程中她不曾停止追求夢想,也不忘在犧牲中尋找成長的機會。「我的孩子學業有成,留在北美或返台,都由他們自己決定吧!」在場媽媽紛紛羨慕娟的好福氣,我卻更想告訴她的兩個孩子:你們何其幸運,與媽媽同樣擁有完整的自我,才能永遠保持生命的能量!
Carin Rubenstein在『The Sacrificial Mother』(過度犧牲的母親)一書中,提醒天下母親「犧牲不是美德」、「孩子不需要過度犧牲的母親」;張愛玲也說:「自我犧牲的母愛是美德,可是這種美德是我們的獸祖先遺傳下來的,我們的家畜也同樣具有的--我們似乎不能引以自豪」,因此,張愛玲總不吝嗇把許多的勇氣,放在她筆下的女性身上,使其顯出獨立自主,不再軟弱順從。我想,她們並非要切斷母子相連的情感臍帶,也無意否定適度犧牲的母親所譜出的動人生命樂章;她們只想告訴天下母親,如何在過度犧牲與追尋自我間取得平衡。
張愛玲審視傳統宗法父權社會的這把尺,似乎也可以運用在金門。從先生口中敘述我那位不曾謀面的婆婆,早早被社會套上了犧牲的枷鎖,永遠不懂得善待自己,對家人所做的奉獻與犧牲,換來的只是日後神話般的追思。我發現金門許多中年以後的男子,戀母情結特別深;多數勞苦功高的老母親,至今仍居家中主導,地位屹立不搖;這些不知道和「起司文化」有沒有關係?
母親節剛過,希望還來得及補送金門媽媽一個禮物:請向過度的犧牲說「不」! -
重塑軍人武德尊重軍事專業
馬英九籌組執政團隊期間,除國防、外交、陸委會外,其餘閣員大都放手由準閣揆劉兆玄找人,再商議決定。對於國防部長一職,無論權威人士預測或媒體捕風捉影的人選,全部「摃龜」;最後由台籍老將陳肇敏出線,專家們眼鏡玻璃碎滿地。說正格的,檯面上優秀卓越者大有人在,陳肇敏之所以走老運,首應感激謝長廷在選舉期間對馬英九親中賣台的質疑;因此,馬英九將國防、外交、大陸政策三個指標性部會都交給台籍人士,雖然並非一時之選,卻能符合他在政治層面及省籍因素的考量。 馬英九當選總統後,走完謝票行程,接著展開請益之旅,在拜訪郝柏村時,這位老將送給他八個字,即「重建武德,尊重專業」。這應該是郝先生看著國軍這八年來在陳水扁的「統帥」之下,少部分將校背離專業、毀棄武德,有感而發的肺腑之言。老將愛軍至深,所以話中隱含著豐富的情感,是由衷的喟嘆,也是殷殷的期許。再者,這八個字贈予馬英九,有著對阿扁深層批判的意涵,更點出三軍統帥應有的「治軍之道」,切中時弊之言,引人深思! 自加入本欄筆陣兩年多,曾寫過「上將夫人的二道菜」等九篇有關國軍人或事的評論,指出國軍少數敗壞軍人形象的事實;從阿扁執政之初所謂「挺扁八家將」,以至於少數一、二軍人求官求到不擇手段,攀附權貴引為晉階途徑;例如:陸軍上將夫人送菜至總統官邸、海軍為特定權貴子弟增額錄取軍法官、空軍台南聯隊官兵戴扁帽及為阿扁合成五星上將照、陸戰隊餐會官兵高呼「阿扁連任成功」、憲兵「巧克力」,以及國防部配合去蔣、改精神標語等等,不但毀了軍人榮譽,更壞了軍中風氣;所謂「統帥者任意用人,為官者曲意奉承,馬屁者個個升官。」已到了習以為常,積非成是的地步。 國軍人事制度有一套升遷調補的機制,但是,任由一人決策,對於根本不符合升遷條件者,卻刻意拔擢,就是破壞與扭曲了制度。最為嚴重的是,這些年來上將一階浮濫調遷的做法,一個上將職一年左右就換人,甚至有只幹了九個月上將就卸任軍職的情形,所以外界對於上將職比義務役士兵役期還短的譏評,不是無的放矢。試想,如此做法,上將如果存著數饅頭的心態,怎能安於職務,自然在建軍備戰的軍事專業上有所荒廢。所以,上位者帶頭惡搞,影響所及,軍事專業不受尊重,軍人武德淪喪,軍事體質因而敗壞。 在國軍教育體制上,指參學院層次以上的教育班次,是培育中高階將校的搖籃。這些班次大都會編排「為將之道」的相關課程;主在陶冶軍人精神修養,傳授中高階幹部的領導方法與指揮才能,陶鑄將領必具的素養和必備的條件。所以,郝先生所提軍人武德,是軍人精神修養的核心價值;所謂武德,就是智、信、仁、勇、嚴;乃引用孔子「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三達德,加上蔣中正總統補充之「信者不二、嚴者不私」,成為軍人武德的要素與內容。適值新政府即將上台、國防部長亦將易人之際,特簡要列舉武德之義,與國軍將校們共勉,並盼力行實踐,重塑軍人武德,以不負老將之殷殷期許。 八年來,國軍幾粒老鼠屎,不重軍事專業,曲意奉承,馬屁當道,PLP風氣甚於以往,壞了軍人形象,毀損軍人武德。如今馬英九即將上任,媒體已傳出三軍部隊將如何「迎馬」等云。因此,希望馬先生參酌郝先生「重建武德,尊重專業」的善言,明快宣示,要求新任部長通令三軍,官兵各安其職,各守其分,勤訓精練部隊,專注戰備演訓,以維國家安全為首務;另者,統帥巡視慰勉部隊時,不得有喊「你是我的巧克力」之類似行為,如有故違,則摘了三級主官的烏紗帽,以重整軍紀,徹底根絕拍「馬」屁之風;同時,更應致力於軍事專業領域,讓國軍真正成為紀律嚴明、戰力堅強的新時代勁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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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杉林溪
打著畢業旅行的名義,台灣藝術大學在職一的同學們,租了一輛遊覽車,準備春遊杉林溪,作一趟接近大自然的藝文之旅。 原本還擔心鋒面接近,天氣會很不好,沒想到當天卻天清氣朗,真是涼爽四月天,最適合出遊了。 北二高沿路風景優美,遠山含笑,更有夾道的油桐花和相思花盛情相送,雪白與鵝黃的塊面景緻,不斷在車窗之間定格,彷彿一幅幅渾然天成的彩墨畫,讓久未走出野外的同學們驚呼連連:「哇!好美!」 天氣晴中透陰,不冷不熱,經過竹山,我們拜訪了幾家從事竹雕藝術的工坊,感受到他們投注在竹藝的熱情和心力,也參觀這些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在特別設計的櫥窗陳列台上,展現獨一無二的風華。更進入竹材工廠,從成材巨竹的燻製過程,到裁切成為製作、雕刻的半成品,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和認識。 中午時分,車子在一片檳榔樹掩映的庭院停了下來,木橋流水,柴門花映,真是道地的鄉野景緻,而木扉橫聯,書香處處,卻又顯示出庭院主人不俗的氣質,一池池的睡蓮,綻放小小的秀麗清姿,彷彿在迎接我們這群不速之客。帶隊的張老師說:「我們中午就在這『荷花田陶工房』用餐。」太好了,這麼美的用餐環境,還沒看到菜色,就已經陶醉了。 果然,陶工房主人準備的餐點,就是與眾不同,十幾種菜色的竹筍大餐擺在檯面,讓我們以自助的方式取用,好像回到家的感覺,那麼自在逍遙的享受午餐時光,特製的蓮花茶,更是加入了主人的愛心特別熬煮的,冰得透涼,讓我們感受到濃洌的待客熱誠,鄉下特有的人情味,再次得到了印證,尤其在觀賞陶工坊主人的陶塑時,那種純樸自然,一派天真的樸質,更是一覽無遺,他所捏塑的人像,神情體態都神似他本人,自然不造作的特質,讓人激賞。 下午,我們即將在晚餐前趕往鹿谷麒麟潭寫生,欣賞「德欣園」夕照,所以,遊覽車在趕路時開放了卡拉○K,讓大家在欣賞窗外美景之餘,也能一展歌喉,果然,在班上老大姐開唱後,老師與同學熱烈點歌,發現了不少歌星級的唱將,讓大家一飽耳福。 德欣園位於花木扶疏的高坡之上,俯視麒麟潭,居高而下的潭面美景盡收眼底,而對岸層層而上的梯田,在霧鎖煙籠裡,顯得迷濛而神祕,同學們有的拿出了畫筆,有的按下快門,都想抓住這美麗的一刻,留下永恆的記憶,可惜一場突來的陣雨,由天而降,淋濕了寫生本,也看不到夕照落暉,實在有點煞風景。所幸晚餐後,天氣又轉晴,漫步回「騰芳居」民宿的路上,張老師說:「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看到螢火蟲哩!」 沿著湖濱步道,順陡坡而上,經過浪漫深邃的錦屏之窗綠廊,大片的綠色茶園在暮色掩映中,有人發現了第一隻螢火蟲,閃著細細小小的螢光,一現即逝,接著,又發現茶園裡更多一閃一閃的螢光,燦燦發亮,猶如星空閃爍在夜色裡,螢火蟲的出現,讓城市生活中的同學們樂到不行,沿路驚叫到「騰芳居」還不能自止,我想,晚上,大家應當都很好入睡吧! 在柔軟舒適的被窩裡,睡得一夜好眠,清早,被唧啾的鳥鳴吵醒的感覺真好,清新的空氣,讓我急於走出木屋,去欣賞與昨夜不同感覺的風景,昨晚的騰芳居在燈光烘托下的田園是羅曼蒂克的,而晨曦初透的薄霧籠罩下的騰芳居,又是另一種清麗脫俗的景緻,翠色欲滴的茶園和高挺的檳榔樹,襯著花花草草,想不提筆寫生也難。面對這樣的美景,又面對老闆娘親手製作的山產野菜,和香味撲鼻的自製豆漿,同學們個個食慾大開,把每盤野菜青蔬都吃得盤底朝天,樂得老闆娘直喊要加菜,加送一壺獨門秘飲「南瓜汁」,讓大家健康加分又滿足地離開農莊,這會兒,可真的要直奔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地杉林溪,去享受森林浴,去欣賞園中盛開的花中之王——牡丹。 遊覽車在山路行行復行行,山嵐霧氣,煙雲繞樹,沿途的孟宗竹翠綠欲滴,高挺的杉樹林在潮濕的霧氣環繞下,更顯神秘氣勢與不凡的風骨,終於森林遊樂區的大門,停在杉林溪大飯店門口,大家紛紛一躍而下,精神奕奕地從森林步道入口前往牡丹園區。 原始森林的芬多精,正是我們需要的營養,沿途天然的奇樹怪石,正是我們所要搜集的繪畫題材,蜿蜒的山路陡坡處處,雖然驚險,卻也讓我們獲得許多驚奇,所以這一趟下來,「樹石圖」的資料也有了,身體也鍛練了,豈不是一舉兩得嗎?尤其來到牡丹園的霎那,滿園的紫嫣紅,雪肌凝脂的牡丹花富貴逼人,真是洛陽春濃,滿園的姚黃魏紫,不知該往何處倚?記得何志浩先生曾有詩云:「國色無雙第一香,絕塵超俗隱紅妝,名花自有傾城美,艷質芳容滿洛陽」,堪稱牡丹第一,花卉王國不做第二人想了。 除了牡丹園,尚有藥用植物園、玻璃花坊、民俗文物館,而天然美景,處處皆可欣賞入畫,如果兩天行程都安排在此,那就有時間可以細細體會杉林溪之美了,只可惜我們必須趕回飯店用餐,計畫中的青龍瀑布寫生,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雨而泡湯了。 雨一直持續地下著,大家決定提前離開杉林溪,雖然依依不捨,頻頻回眸,但是天公不作美,也只好忍痛割捨了。雖然戶外節目暫停,但車上餘興節目可沒有放鬆,依舊火熱地進行著,每到一處都要留下合影足跡的一年「呷班」果然拿出走到哪裡吃到哪裡的精神,行進中,同學有的分糖果,有的遞餅干,連切片水果都隨時上場,同學一年,感情就濃洌如此,經過一夜同房共宿,同學之間更顯親熱自在,連卡拉OK聯誼也和第一天的拘束大不相同,不僅歌曲一首接著一首唱,連情歌對唱,黃梅調的「戲鳳」也熱烈上演,而「為著十萬元」的口白,更充滿誇張的戲劇「笑」果,讓整車人笑得人仰馬翻,這種即興表演,如果再加以彩排,說不定就可以登上大雅之堂呢。 山下的天氣和山上宛如兩個世界,一個陽光普照,一個大雨滂沱,由於時間還早,大家決定再走訪月眉的千年老樹,而糖廠附近,更有大片葡萄園可供寫生參觀,這增加的行程,在在顯露同學們捨不得分道揚鑣的心情,即使如此,但終究還是到了這一趟春遊該劃下句點的時候了。雖然依依不捨,但美好的記憶,已經烙印在我們的畫紙上和我們的心上,更何況,分手就是再見的開始不是嗎?我們還有一年要相處的。 「再見!要好好保重呀!」 杉林溪,找個時間再去造訪吧!這適合留個三兩天的好地方,是值得一去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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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往花東縱谷的〈東方美人號〉
被口齒清晰、卻無論如何稱不上悅耳的廣播聲給無端吵醒時,我才剛剛在極度疲憊中迷糊睡著的。為了這一趟花東行程,前一夜努力收拾待執行的工作,熬到清晨二點多。早上六點半被喊醒,然後乘捷運到台北車站,在地下道東鑽西闖勉強趕上07:58的早班列車。好不容易才適應了列車的律動與速度,拋開萬般雜念,一意的想補回欠缺的睡眠。會讓廣播聲音吵醒,要不就是我還不夠疲憊所以睡得不沈,要不,肯定是那聲音已經超越聽覺極限,驚醒專心想要補眠的人。 廣播小姐分別以國語、台語、日語等重複著廣播:「……歡迎各位旅客搭乘由台北出發、開往台東的〈東方美人號〉觀光列車!本列車沿途停靠礁溪、羅東、花蓮、玉里、關山,終點站是台東……本列車第一至六車廂為旅行社觀光專用車廂,八至十二車廂為台鐵列車,餐飲服務及卡拉OK設在第七車廂,只提供觀光號旅客使用,為避免干擾觀光號旅客權益,後段車廂乘客請勿進入……」。 開往花東縱谷的〈東方美人號〉觀光列車?訝異之餘,心裡其實還存著些許期盼,會有什麼特別的服務嗎?在久違的東部幹線〈東方美人號〉觀光列車上。 顯然,一切都在狀況之外,我好奇地觀察前後左右旅客的反應;左邊壓低賞鳥帽呼呼大睡的中年壯漢,因著刺耳的廣播音量,略微調整了睡姿,繼續他的大夢。前方的一整列團體旅行的熟女們可就精采了,她們熱烈地發表關於〈東方美人號〉的各自看法與意見,還不厭其煩的爭議著廣播裡,關於第幾車廂到第幾車廂的座位劃分與界限等等……,然後向查票員詢問了列車上有沒有提供飲料或便當的問題。 搭乘一列清晨07:58由台北出發,開往台東的列車,在行駛途中經由廣播才知道列車的屬性。登車之前,見到列車車身外張貼著鮮豔耀眼的原住民彩繪圖騰,直覺鐵路局真是用心,為開往東部的列車苦心裝扮。此外,既沒見到關於觀光號的字眼出現,而且似乎也不見任何相關的資訊,我很認份依著票券的車廂號次入座。趕搭早班列車,對於長久以來已經習慣以上午九點為一日之起始的我,著實有些吃力,更何況還是氣溫怡爽,久陰之後,有著薄光晨曦的周六清晨。 但此刻我們確確實實舒適地斜躺在寬敞的沙發座位上。一列只三個座位的安排,比起硬幫幫的高鐵普通座位還舒適。除此之外,再也享受不著任何有著觀光號列車的特別禮遇。空蕩蕩的車廂、廣播之後連輕音樂都停歇的空氣、維持著約每十五分鐘一輪的空調運轉,還好是溫度宜人的四月天,不冷也不熱。持續規律節奏的鐵軌聲響,在穿越每一道山洞時,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氣壓,耳朵像是被反向擠壓的牙膏般的不爽。完全沒有任何遐想的空間,屬於鐵路局的後段車廂,依服務員的說法,連鐵路便當都不提供販售服務。穿著整齊的查票員一派輕鬆,被問到鐵路便當時,他摳了後腦勺,不甚確定的表情,還回過頭和服務員確認之後說:「車上確定沒有提供便當,你們可以在花蓮或關山站下車買便當呀!」活像是週末才湊在一起打工的臨時生。 話說回來,列車一路搖晃前行,過了羅東,肚子突然感覺有些空虛。距離上一回搭乘火車的記憶幾乎全無印象,但是每回見報章雜誌不時吹噓關於「復刻版」鐵路便當的種種美好描述,此刻倒勾起了那麼一丁點的念頭,應該來一客懷念的鐵路便當喔,我們可是〈東方美人號〉觀光列車上的乘客耶! 看來台鐵人的想像力只運用了一半,他們替花東線的列車取了如此冠冕堂皇的封號,還在網路上大剌剌廣告著:「頂級東部幹線觀光列車,顛覆你對火車的想像!」靠,我們在同一列駛往台東的列車上,聽廣播小姐以超出聽覺舒適程度的音量,重複著沿途的觀光景點,不時夾雜著諸如:「親愛的旅客,〈東方美人號〉觀光列車現在經過礁溪,旅客們請朝左邊海面眺望,遠方有一座像是海上烏龜的島嶼,那就是聞名的北海地標龜山島啦!」、「……第七節車廂現在正舉辦捏麵人活動,還有卡拉OK比賽,歡迎您來體驗……」。國語、台語、外加聽不懂的日語,同在一列車上的我們,此刻活像化外之民,只能聽著廣播,想像車廂彼端雀躍歡喜的熱鬧光景。同在〈東方美人號〉觀光列車上,朝著美麗遼闊的花東縱谷搖晃前駛。可是台鐵人,何不乾脆把後段車廂的廣播切斷?或者,大方些,讓整列車廂敞開胸懷,讓所有車上的旅人ㄧ起分享美麗的風景與愉快的心情,畢竟大夥搭乘的是同一線列車啊! 車程還遙遠,肚子有些虛空,我提醒自己:記得車抵花蓮站時,一定得下車買一份懷念的鐵路便當果腹,然後繼續〈東方美人號〉觀光列車未竟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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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嗔
「律師跟我的答辯書你作過比較沒有?」亮節耐心解釋。 「我那有時間看?況且我們怎看得懂?人家是律師呢?你不要每次都說別人不行!就好像你那些文章,大家都說看不懂!」 「誰看不懂呢?你怎會理會那些從來不看書的人呢?」 「人家是校長;還是作家,怎會沒讀書?」致平大聲應著。 「你是說古校長?他也算是讀書人?連詩經六義都說不清的人怎會是讀書人;連文藝復興是什麼都說不上來的人也是讀書人嗎?還有,他怎會是作家?我看他連小學作文都不及格……」 「什麼文藝復興?……」致平不待亮節說完,即掛斷電話! 三天後,接到律師來電:「亮節,真是佩服您,您那法學素養及刀筆,坦白說,絕不下於當今大牌律師,我看了真是愧充您辯護律師,這決不是客氣話。能否見告,您師承何人?」 「您客氣了,我在研究所時曾修過陳長文老師的課,但仍要借重您出庭辯護。……」 亮節放下手機,想起那天在調查處時,他悲憤地想到前美軍太平洋艦隊司令以死來證明自己清白的情景;只是想起那對寶貝孩子,又使他再度猶豫。面對那位冷漠,自以為是的檢察官時,亮節不禁大聲吼道:「把我收押!」就如同他上了調查處的偵防車後,即一直對調查員憤憤言道: 「你也是在地人,誰在賄選你會不知道嗎?為何你們不去捉他?卻來捉視賄如仇的人?天地有知,當明白我亮節歷盡艱難出來參選的苦心!你們是在浪費我消滅賄選的戰機啊!」 折騰了一下午,結束調查處問案後,又轉往地檢署續開簡易庭,待結束步出地檢署時,陰陰霾霾,似乎要下雨似的。二姐等一堆人早已焦慮在外等候,只是,徒焦慮卻是毫無主見,亮節不禁感慨到,這些忠厚的家人、鄰居是毫無用處的,更深深激起充實鄉親見識之使命感! 「肚子餓了吧?快回家吃東西,我已煮好了!」二姐一見亮節出來即關心問道。 「我已吃過了!」 「吃過了?送多少錢給他們……」大夥不敢相信地驚訝道。 「送什麼錢!我還嫌豬排飯難吃!」不悔回道。 「………」大夥難以置信地望著亮節夫婦。 此時,高齡的堂叔走過來不解又關心問道: 「票不是本來就要買的嗎?為什麼會犯法?是大官虎嫌錢太少嗎?上次洪流就給我五千元要我選他;結果我竟蓋錯人……」 「唉;你不懂不要亂講;買票錢是給自己人的;怎會給大官虎?調查處是作給上面看的,沒關係的!」整日鎮守在總部泡茶,以軍師自居的鄰居皮哥制止堂叔的話,並發表高論。 「哥還沒吃飯!」面對這些無知又自以為是的濫調,亮節無心理會,轉身對二姐說著。 回到競選總部,早已燈火通明,圍了一大堆關心的鄰人,這時,堂嫂早已端出幾碗豬腳麵線:「快吃去霉運!真是佛祖保佑,平安回來了!」 「為什麼不能回來呢?這跟佛祖無關;而是檢察官沒有拘押我們的理由。」不悔冷冷應著。 「這沒什麼!不買票才叫人不解!」遠房堂哥壽財安慰道。 「什麼?………」亮節氣得回不出話來。對這個堂哥,他早就厭煩;尤其自那一天後。 那一天;就是二姐夫動員鄉親遍插競選旗幟那天早上,約八點多鐘吧,這個平時散漫的遠房堂哥竟已出現在總部,致平不禁稱讚: 「真是打虎親兄弟;還是自家人有用!」 卻沒想到待分配妥當後,壽財竟對致平悄悄說:「什麼時候發錢?我大約有二十票!」 「你在說什麼?買票?我最恨買票;不然我出來選幹嗎?」亮節在旁聽到後不禁大罵! 「你叫什麼?自家人何必裝?」沒想到壽財竟還搞不懂亮節意思。 「亮節;你閉嘴!你這種個性選什麼呢?別忘了你現是有求於人,怎動不動就動氣呢?壽財,自己人才說實話;我們真的不買票;也沒錢買。」致平制止亮節後委婉對壽財解釋道。 「那拿什麼選呢?那今天這工作………」壽財聽了之後,半晌,囁囁問道。 「喏,這八仟元你先拿著,算這幾天工錢!」停了一會,致平從口袋掏出所有現鈔給壽財。 「什麼?八仟元?………」 自此以後,亮節就根本懶得理這群貪婪的鄉親,更希望檢察長早日查獲那些賄選者。 這時,二姐早已張羅好二大餐桌,吆喝大家: 「大家先吃飯再說。」又不捨地轉頭對亮節夫婦說道: 「亮節、不悔,你們也再吃一點!」 「清白已毀;選之何用?」亮節默默地冒出這句話,吵嚷的總部戛然靜寂下來。 「今天被調查的不止是我們而已,童家也被查了,且檢察官已聲請拘押了;什麼清白不清白!只是我們運氣較差而已;早就應該買了,只是技術上當初為什麼不來找我研究呢……」大夥聞聲回望門口,原來是亮節遠房堂兄坤土,這位素以鑽營見稱,眾人口中的的「大官虎」,此時正慢條斯理地走進來。 「拍!」亮節聽了這句話,筷子往桌上一拍,起身走人,留下一堆莫名、茫然的鄰居、家人。陰霾的天氣竟下起雨來,且越下越大。 × × × 亮節回神過來,拿出自撰的答辯書看著: 被訴涉嫌違反選罷法案,依法提出答辯狀事。 ……經詳閱訴狀,既未見公訴人就「意思表示」提出証據,復以類和擬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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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公業,誰敢亂開?
安土重遷,慎終追遠,緬懷祖德,光耀門楣。金門的先人如是,金門的子孫如何? 守著故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生為著一畝薄田含辛茹苦養活一家大小,如是鄉人今安在?老人呀!您的一生就只活在上祭祖靈,奉養親老,下拉子女,成龍成鳳。您呢?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為了家業,只盼今生能把祖先留下的那一哇田地再生出一股田埂,這就對得起祖先,也為子女留下恆產,如此心願,幾希能否? 遠渡重洋,一根扁擔,日夜挑伕,省吃儉用,夢想的就是能快點多存錢,好早日匯寄浯鄉安家小砌大厝。君見否?浯島番仔樓四處聳立,雙落大厝櫛比鱗次,何其辛勞,何其艱困!這都是出外遊子胼手胝足,一滴汗一滴淚,做牛做馬換來的。或許有幸者發了洋財成富豪,或許無幸者肩挑扁擔還在跑碼頭,但是心?鄉情無盡日,落葉歸根無盡時。白了頭,難回頭,家鄉炊煙裊裊在天頭,阿娘的甘薯糜又熱三回,憨子你何時家門回? 家產有多少?家業有多大?雙親有多老?子孫有多孝?年復年地一去不返,代傳代地連綿不絕。家安否?鄉安否?人子思親否?家門光彩否?鄉里發達否?眾親知否?公僕知否? 金門的祖產是什麼?金門的價值是什麼?金門的榮耀是什麼?金門的願景是什麼? ●祖產:小島一座,孤懸海上,紅土一片,養活萬千。 ●價值:吃苦耐勞,儉樸克難,烽火連天,死裡求生。 ●榮耀:知書達禮,海濱鄒魯,進士博士,古今出眾。 ●願景:海上公園,鳥語花香,人間樂土,世外桃源。 而今,祖產剩多少?價值剩多少?榮耀剩多少?願景剩多少?而後,祖產那裡找?價值那裡找?榮耀那裡找?願景那裡找? 君見否?現在的金門是個什麼樣的面貌?解嚴了,開放了,自由了,民主了,也亂了。祖產土地任其荒廢,老人耕不動,少年不想耕;優良價值不懂保存,奢侈浪費多,簡約勤儉少;榮耀傳統棄之不顧,耍大牌,叱責人,新的特權時有耳聞;願景更是置若罔聞,發展觀光,重大建設付之闕如。天見可憐,鄉親望治問天嘆,何年榮景再現?何時甘霖再見? 福地要福人居,不能讓一小撮惡人壞了金門的好風水,賠了金門的好名聲,不論是長居金門的子民或是移居他鄉的鄉親,一言一行都是代表金門的門面。常言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金門長期給人的良好印象就是純樸、認真、誠信,如果因為一時的忘情而四處為非作歹,被罵的是「金門人」,丟臉的也是「金門人」,如此,尚不知悔改,如何對得起金門守分的鄉親。誰壞了金門?誰都知道,誰也都自知,如果不知,就是不智,千夫皆可直指。 爸公業,是幾代累積下來的資產,守成都不易了,怎堪胡亂揮霍?金門的公共財全屬金門人所有,不論是私領域或公領域,不論是平民百姓凡夫走卒或高官民代公營員工,對金門的爸公業,無形的榮譽和有形的金錢,一點都不能亂來,看誰敢亂開爸公業,誰就是金門的敗家子,誰就要被人唾棄,罵名也就永遠跟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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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五四、六四到大國崛起
大陸於2006年11月13-24日在中央電視台播出十二集的「大國崛起」,以歷史的眼光與全球視野介紹近五百年來,曾經在世界舞台上領導群倫與興替的九個強國,從十五世紀海洋時代的葡萄牙到現在依然是老大的美國。中共此番播出該影集,將配合今年八月主辦的奧運,掀起「百年孤寂、民族復興」的大纛,並在有無意與有意間問鼎這一個世界新局。 個人在觀賞「大國崛起」中,猛然憶起二十年前的六四天安門前夕,也是由中共中央電視台製作六集電視紀錄片的「河殤」。在1988年6月16日首播;總撰稿人之一為北大哲學教授的蘇曉康,該片播出後在中國社會引起了很大轟動,後被認為是六四天安門運動的思想前導。 「河殤」分為六集,分別為:《尋夢》、《命運》、《靈光》、《新紀元》、《憂患》和《蔚藍色》。該片由對中華傳統的黃土文明進行反思和批判入手,逐步引入對西方蔚藍色文明的介紹,對包括「長城」和「龍」在內的許多長期被中國人引以為榮的事物進行了無情剖析和嘲諷,同時表達了對西方民主文明的嚮往。中國大陸主流媒體在批判趙紫陽的同時,對《河殤》也進行了抨擊,該片被認為是宣傳資本主義與虛無主義思想的典型,自此陷入禁播狀態。 「河殤」(黃河夭折,代表中國沒有未來之意)在表現的手法上,揚棄流水式的八股手法,以史詩般的感性訴求,透過流暢雋永的文筆,娓娓道出深藏每一個中國人百年的民族孤寂與無奈,「河殤」的文學描述比黃河九曲的畫面,更令人長嘆;迫使當時的知識分子重新反省五四時代的議題:「中國要富強」。當時年輕的包遵信先生認為,在文化上作為深層的超穩定的儒家文化唯有全盤打破,才能重建其《蔚藍色》的新紀元。北大金觀濤先生認為:馬列主義儒家化所指導的思想,永遠開不出民主制度。在經濟上由於小農經濟與人口素質的矛盾下,已注定中國人貧窮的宿命。 「河殤」在簡略的二分法下,清楚有力地刻畫近代中國的傷痕,然而它所批判的廣度與深度不會超過「五四」;但是在短短二十餘年間,六四時代的知識分子,隨箸中共改革開放的大躍進,已然揚棄那一份無力與失落感,取而代之的是「大國崛起」的氣勢與魄力。端看在奧運前大破大立的建設,似乎已是準「大國」了;但如果捨棄表象,單從今年初春的一場大雪,帶來了一大堆邁向大國前的問題:交通、電力、水利、都市化、環保、衛生與秩序、禮貌等等,無一不待克服。畢竟,能晉身入列「大國」者,不光光是表象的「器物建設」,還有「制度建設」與「思想建設」。 從近代史滿清的「自強運動」是「器物改革」,只要有錢、有決心,可以向歐美強國整廠輸入,事物雖雜而不難。「百日維新(戊戌政變)」與國父革命建國是屬於「制度改革」,一成功、一失敗,在於民心向背而已。中共想要晉身大國之列,民主制度是一項無法逃避的課題,中共對待民主可以慢、穩;但不能無,更不能像六四天安門時的打壓。五四是「思想改革」,五四時代的改革人與物,其功過留待史家評論。但其探討之德先生與賽先生議題,已是應然與實然問題,不是假設議題。 時至今日,德先生與賽先生已是人類共同的產業,從近五百年「大國崛起」的九大國家,在在說明:走向蔚藍色的海洋、工業化、現代化已是無可避免的富強之道。隨之而來的民主制度,也是如影隨形般地大步踏來,當經濟窗口開到一定程度,民主機制不得不隨之擴張。否則,先前的富裕之路將同時帶來反作用力,不依民主機制運作,其結果往往成為泡影;人民經濟上的慾望一開,政治上的權力也自然成形。中共已無法走回頭那個虛無、乾淨、少數集權的共產思想了。 所幸,中共已經全面重整孔廟、重整中國文化,或許回歸中國文化可以化解集權制度上的一些迷失,聲稱作為孫中山思想的追隨者的中共,在認同中國文化、期待進一步揚棄馬列思想,民主制度或可逐步建立,如是,才有機會問鼎下一個領袖群倫的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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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寫實
魔幻寫實(Magic Rearlism)是文學藝術上一種表現類型(genre),在一個寫實的環境中出現了魔幻的元素。文學上,這一術語最早被烏斯拉皮耶崔(V.A.Uslar-Pietri)用來形容拉丁美洲某些文學作品。一九四九年,古巴作家卡本蒂耶(Alejo Carpentier)在他的小說《世界的王國》(The World of Kingdom)序言中也以類似的術語marvelous reality來說明小說中自然背景中的魔幻色彩。上世紀六十年代以後,拉丁美洲開始出現大量魔幻寫實的文學,諾貝爾獎得主亞斯圖理亞斯(Miguel Angel Asturias)以魔幻寫實來定義自己小說的風格,著名的魔幻寫實作家尚包括寫有〈歧路花園〉(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s)的阿根廷作家博赫斯(Jorge Luis Borges),寫有《錫鼓》(Tin Drum)的德國作家葛拉斯(Gunter Grass),寫有《午夜的孩子》的魯西迪(Salman Rushdie,曾因《魔鬼詩篇》一書被回教國家下令追殺),拉美作家寫有《百年孤寂》(One Hundred Years of Solitude)的馬奎斯(Gabriel Garcia Marquez),以及寫有《香水》(Perfume)的德國作家徐四金(Patrick Suskind)。 魔幻寫實的小說通常結合了外在環境的現實與人物內在心理的現實,內在現實充滿了人物的思緒、情感、夢幻、想像等諸多元素,外在現實中的文化、歷史、地理、地方傳統等因素則是作者最關心的。在魔幻寫實作家看來,二十世紀國際社會間盈溢著矛盾與衝突,歷史滿是血腥戰爭,作家試圖返視歷史來療傷止痛或認同身份,魔幻寫實作品最能再現人類這一實境。 一般而言,魔幻寫實小說有諸多異於傳統小說之特色,在作家、小說、讀者的關係上,這類小說作家賦予讀者去解碼(decode)小說的責任,因為小說經常有如謎一般難解,之所以如此,是小說中常有家族歷史、多重現實、自然或人為災難、鬼魂世界等主題,而作家更喜歡將神話、傳說、民間習俗、占星術、宗教信仰等地方傳統寫入故事中;在文體上,魔幻寫實作品每出之以後結構主義的風格,像非正統的拼字、斷句、超現實的描述等,在修辭上則喜用獨創的象徵、比喻、誇張、矛盾修辭法、反諷等,當然,最典型的特色就是難以理喻的魔幻了,如巧合、天啟、神諭、預言、凶兆等等。小說人物也往往是怪異而象徵性的,情節大多非直線發展,而是如謎宮一般螺旋、交叉、混亂、失序的多重情節,小說的時空背景則往來於古今、中外,但往往有一神秘地方,如《百年孤寂》中的馬康多(Macondo)即是。如此一來,小說當然是撲朔迷離般的難解,讀者解碼的閱讀責任可不輕鬆。 我初讀《百年孤寂》,實在不能了解這部名著的妙處,後來硬啃了許多評論,才稍為解惑。魔幻寫實盛行於拉丁美洲,有其歷史背景,拉美長期被西方帝國主義殖民,獨立後大多為軍閥執政的高壓統治,人民長期受到精神及肉體上的迫害,又不能發抒內心的傷痛,因此藉著魔幻來描寫被扭曲的現實與歷史等。《百年孤寂》的難讀,實在不能想像它和浪漫而近於言情的《愛在瘟疫蔓延時》(Love in the Time of Cholera)竟是同一作者。 八十年代,魔幻寫實也影響了華文作家,張大春的〈將軍碑〉,莫言的《食草家族》、《豐乳肥臀》都是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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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口號喊出的鄉愁
金門,充滿口號。下飛機,進鄉野,在多數廢棄的碉堡、圍牆等,仍能看得見「反共復國」、「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等標語。在這個充滿口號的地方,我長大、我認識。我甚少懷疑這世界有什麼不對。每天早晨,屋後的木麻黃棲滿麻雀煩躁的啼叫,鬧烘烘的,幾乎要比砲彈吵。我醒來,經常精神洋溢,覺得自己很是快樂。陽光從屋後的山坡上慢慢出發,露水重,庭院牆上的青苔彷彿帶著點憂鬱、帶著點心事,直到日正當中,露水蒸發,這時的青苔便青翠一如寶石,爽朗多光。 金門口號多,連廚房也有。廚房牆上,刻有灶君的名號,一旁也刻著國民生活守則之類的文字。還沒讀書習字之前,我是讀不懂它們,讀懂它們之後,也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對。守則跟灶君都被煙燻得老黑,我一直以為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留在廚房牆上了;像習俗一樣留置家中。 媽媽常跟我說灶君的傳說,不外是有人浪費糧食,被灶君發現,上稟天庭,終於惹來雷神雷殛。這些老掉牙的勸善故事對當時的我卻充滿吸引人,媽在我央求下說了一次又一次,卻未對牆上守則跟遍佈金門各地的口號有任何說明。 長大後才知道金門是戰地,是抵禦中共威脅的前線。不是每一個地方都像金門一樣充滿砲彈、碉堡跟戰車的。在前線的教育必定不同後方吧,我還記得學校走廊裡貼滿許多民族英雄的照片,像史可法、文天祥,他們的共同特色是為國盡忠,慷慨赴義。 我常把那股精神放在心裡,在我寫過以「志願」為題的作文中,都希望投筆從戎,上戰場、殺敵人。很難相信年紀那麼小,卻常存報效國家之念,竟把性命交給國家了。後來,爸媽帶領我們搬抵台灣,弟弟還真因為這個從軍報國夢去讀了好一陣子陸軍士校。弟弟最終還是離開士校,規規矩矩讀國中、升學,我不知道弟弟是否還記得投身軍校的心情,我卻記得弟弟回來那天,我的從軍報國夢也跟著醒了。 飽受砲火威脅的過往對許多人來說竟是著濃濃鄉愁。曾有人特別拍攝金門、馬祖等地口號,呼籲留下這些地下防禦工程,塑造地方特色。我回鄉,不只一次站在廢棄的碉堡前,想像營區當年的模樣。我小時候,常到屋後的高砲營區,看士兵操演砲彈;也到觀測所,看軍官利用望遠鏡偵測海面。為做阿兵哥生意,村莊裡設有不少撞球室、涼飲店,如今,隨著駐軍裁撤,撞球室也一一塌倒,成為廢墟,在風中長歎。 金門人口外流嚴重,無人居住的房屋不是倒了,就是爬滿九重葛。常走的小路也因為走動的人少,復遭野草吞嚥。路雖然不在了,童年卻還在裡頭,但無論如何,我卻再也進不了了。 孩子不足兩歲時,就曾帶他返鄉。我想透過孩子,「看見」自己當年奔跑的模樣、遊戲的樣子。孩子輪廓像我,但他的確不是我,看著他一個人走在空闊得有些荒涼的村落,踽踽獨行,居然充滿寂寞。 我看著兩歲的幼童行走的樣子,忽然發現到這姿態,是人生的一大現實,孩子只能是他,我也只能是我。孩子四歲多時,再度跟我返鄉參加金門詩酒節活動。我們參觀酒廠、陶瓷廠,去了小金門、太武山等,我趁機溜出團體活動,帶孩子回到我的出生地昔果山。 昔果山小,目前僅餘十來戶,但這小小空間,卻因為時間因素而無限擴大了。許多田地廢耕,不能烤蕃薯;樹木長高,蟬也躲得高,蟬難捉得很。我騎機車,帶孩子到我就讀的垵湖國小,才知道后湖村蓋了條通海的大馬路(也就從這一次開始,每回回鄉,便順應孩子要求,從后湖入海)。孩子一看見沙灘就興奮,拎著鐵桶,到處跑。 我說,別拿鐵桶走,那是用來裝蛤仔的。 挖蛤仔是以前農家的外快,常趁著潮退來挖。以前覺得苦,現在則像嘉年華一樣,許多歸鄉的人都來海邊,在烈日當空的海邊回味以前的苦日子。只是,同樣的海邊、沙灘、同樣的蛤仔,滋味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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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教學相長
校長退休,突然多出許多時間,已沒有人再搶著用我的時間,清閑了。讀書報、聽音樂、練書法,變成是我的日常功課,也是工作。這才真正體會到寫書法,確是有穩定情緒,安住身心的效果,是修身養性,鍛鍊意志,集中精神的好方法。這種中國獨特的書法藝術,的確值得發揚光大,我們不一定要成為書法學家,至少練習學書法,可以使自己快樂,有充實之感。既可以追求寫書法的美感享受,學習書法也成為我一種生活的休閑活動,能保有一份清靜心,自覺有利生活愉悅,健康長壽延年。 金門監獄前教誨師楊駿業來電說,監獄將開辦「書法班」、「讀書班」,有人推薦請楊校長來協助。我回答:「我樂意就近商請湖中教師來幫忙教」。楊教誨師急著說:「不必了,湖中教師已請過他們,都說教學忙,就是要聘請楊校長來擔任教師呀」!要請我教學?當時我對教書法、帶讀書會,我並沒有太多實際的經驗,在學校我是看過很多教師指導學生學書法。但我想在監獄指導受刑人學書法,教學目標:認知、情意、技能應有所偏重。教學生的目標,應偏重於技能、認知重於情意;而教受刑人應是情意、認知重於技能。因此我就把平時練學《張猛龍碑》係採用九格紙編輯大字書寫的方式,準備跟他們相互切磋。 學校教師指導學生學書法,大都用《九成宮碑》,他的造形,是縱長形,相當整齊美觀,但是我沒耐性練這種中規中矩的字,想必受刑人應如是。而張猛龍碑,是石刻正楷,深具有角度,造成各種方形,很壯觀,字型不作傳統的配列,完全可以自由豪放的筆法變化,我喜歡練學。我按其編排次序:橫畫、縱畫、點、左右撇、捺、轉折、字形變化、左廣、右狹等各種原理教學,除影印碑帖每字的寫法、碑字供臨摹,自己也書寫一份現場示範指導。經過學習一段時間,監獄規定「讀書班」要讀法務部印發的《了凡四訓白話譯註》一書,陳定南前部長序的題目:<修身養性兼可習文的一本好書>。《了凡四訓》本是文言文,是明朝進士袁了凡訓子家書,談因果報應,改過積善,立命之學的經驗,確是一本好書,佛教界把它當經書流傳誦讀。而書法課也指定配合寫《了凡四訓》的課文,我只好把寫大楷改為練小楷,因《了凡四訓》課本是印刷字,如照書寫,沒有練字的功能,我就把從書法家洪明燦處,影印珍藏練習的張即之所寫《金剛經》的行楷字帖,影印要求同學先臨摹九宮格一張,再臨摹我寫的《了凡四訓》一張。這時候已有一位施姓受刑人對《張猛龍碑》投下了很多心力,一天大概練寫十小時。他向我說,他練《張猛龍碑》上百遍以上,欲罷不能,並且把基本點畫的寫法,研究得很透徹,當場寫給我指正,讓我自嘆不如,何談指正?真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喜悅。他請求想自練張氏的其他作品,我又從書法家唐敏達處,影印了另一本完整的《張猛龍碑》送他練寫。結果他集張猛龍的字體,寫了大字作品,參加九十四年第八、九屆全國寫經書法比賽,連續榮獲二屆的優等獎,第八屆本班另獲優選獎四名、佳作獎四名、入選獎七名,成績可觀。筆者也沾光獲頒指導獎嘉許。金門監獄收容人數不超過百人,參加全國受刑人各種書法比賽,得獎人數高達五十七人次。最好的名次是一位蕭姓受刑人,榮獲九十四年第一屆「獅子盃」全國監所書法比賽第四名,九十六年第四屆「獅子盃」全國矯正機關藝術展優選獎。他練寫《金剛經》用功的程度較施姓有過之而無不及,毅力、耐力,發憤苦練,令我嘆為觀止。他寫過一篇學書心得摘錄分享:「五十多歲的人,才開始接觸書法,總覺得會不會太老了?耳不聰,目不明,加上手不靈,拿筆都拿不穩,如何能寫好字?楊老師說:『字無百日功,只要下決心練,必能寫出一手好字。』楊老師非但在課堂上教執筆、筆法,還額外拿他的『私房』書法理論書籍借給我閱讀,從諸多書籍中知道了學書法的種種好處,為此便與書法結下不解之緣」。蕭同學臨摹張即之字帖《金剛經》一年,寫了全開五十張作品,寫壞了不算,練過近百遍的《金剛經》,練寫了五十萬張即之所寫的字。他說:「《金剛經》五千一百四十三字,要以微書方式,寫在一張全開宣紙上,每個字不得超過一公分見方,在舍房沒有書桌,只在一個小木板上寫,還必需一氣呵成,曾寫了六張才有一張完整的作品。從學書學到人的潛力是多麼無限,只要有心,天下沒有不可能完成的事。」在一個小木板上,要把五千多個的小字寫在全開的宣紙上,你想難度有多高?而且寫了五十張完美的作品,要寫多久啊?真是太令人佩服讚嘆啊!現在「書法班」還有一位李姓受刑人,醉心用隸、楷抄寫了很多《心經》,如能再用心投入練帖,將來也必有亮麗的成績,他曾榮獲九十四年第八屆全國抄經書法比賽、九十四年第四屆、九十七年第五屆全國「靜心盃」小楷抄經比賽三個優選獎,佳作獎無數,可見他潛力無量無邊,假以時日,將有更優異成績展現。這三位同學的成就,絕不是我教出來,而是他們培養了興趣、發心甘心苦練苦學得來的,我只不過引進門稍加協助而已,可見任何學習的成就,全要靠個人的努力。 金門監獄很重視教化工作,佈置了一間木質地板很莊嚴的佛堂,我們就在佛菩薩前先禮佛後上課,大家在輕聲悠揚的佛號下練字,雜念妄想沉澱了,書法即修行,戰勝自己的習氣,指揮自己的手腦,就是修行。監獄為了輔助教學,有伴唱機、電視、放影機,我在上《了凡四訓》「讀書班」,就曾借重淨空法師的錄音帶幫助教學;也要他們自行看《了凡四訓》DVD光碟,幫助他們快速了解此書內容。「書法班」也藉用臺灣知名書法家薛平南的電視書法課教學《書法創作與欣賞》DVD光碟、播放讓同學學習。所以他們都學得很有興趣。他們除了對外參加比賽,福建省更生保護會董事長林玲玉檢察長在策劃「點燃願景之燈」系列活動,每個年節也會舉辦書法、寫春聯監內比賽,獎品更大、更多,也讓他們很喜歡參與。近來大家所寫的《金剛經》、《心經》等作品愈來愈多。金門監獄典獄長王文、教誨師吳家驊(金門優秀青年),刻正準備開個裱褙班,聘請裱褙師來監施教,讓同學們可自行學習裱褙,將來出獄也可有一技之長。自行裱褙的作品,或裱框或卷軸,就可在走廊展示義賣。九十三年前典獄長邱西彥,曾邀我在監獄開書法個展,三十六件作品,就是佈置在各走廊懸掛展覽,效果很好,在處處管制的監獄來說,在走廊比在室內展,更方便讓更多人順道參觀。 監獄受刑人學書法明顯的效果,可以滿足其成功感,與建立其自信心;也能化頹唐為振奮,轉暴戾為祥和,創造人格的真善與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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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進修為哪樁?
教育是神聖的事業,教師培育人才,領受學生的敬愛,是讓人稱羨的,但今日的教師亦有其心酸與無奈,每一位教師莫不與家長一樣,期望學生成龍成鳳,但無奈的是,教學現場常有「力有未逮」的苦嘆,這其中的原因是諸多面向的,也許是學生的基礎不好,也許是學生沒有良好的學習習慣與方法,也許是在這聲光充斥的環境,孩子易受外界干擾,但不管如何,天下沒有不可教的孩子,身為老師莫不苦心竭慮,要提高學生的學習成就,厚植學生發展的根基,這是難以推諉的職責,也因此他們必須時時思考如何增進「武功」。 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嘉惠離島金門教育,特於95學年度起在地區開設國教系教育行政碩士學位在職專班,招收本縣現職教師與行政人員,目前已有兩屆研究生39名。 這是金門教育史上,開啟在地進修的教育專業研究所(同時嘉義大學亦在金門設立碩士專班,招收學生20名。),對於在離島從事教育工作的同仁,有許多便利性,既能節省金錢與時間無謂的消費,又能獲取新知,提升教學與行政的能力,相信這些進修的研究生,除了本於終身學習的理念,冀望提升自己的專業知識,企圖善盡職責一定優於學位的獲得,也相信這對金門教育事業的發展,是一股活水泉源,對金門教育事業的裨益是可期待的。 96學年度金門縣國中小教師編制員額共有626人,目前在北教大的進修在職碩士專班共有39人,其中幼稚園教師有4人,在國小任職者有26人,在國中任職有8人,在高中任職有1人,這些數據有趣的反映出各個學程在職教師進修的意願、應考能力、職別屬性、年齡資歷等,根據數字,似乎小學教師進修意願高於國中教師,而國小非兼職的比兼職的居高,而國中兼職的教師反而比非兼職的教師高,這是一個有趣的現象。 在這講究專業的時代,教學理論與教學實務必須時時經歷反芻的過程,北教大在金門開辦教育研究所,適足以讓金門教師有進修的機會,而其所招收的研究生,歷經32個學分的修煉,相信對教育觀,必然更有深入的心得與收穫。 前不久在網路YouTube,有一則令人震撼的影片:「我們所面對的,將會是什麼樣的未來?」,藍底白字,加上聳動的音效,給我們教育工作者有很大的震撼,我摘錄片中部分文字分享:「3000本?這是美國一天出版的新書數量,根據估計《紐約時報》一週所包含的資訊量,比十八世紀一個人一生可能接觸到的資訊量還要多,根據估計,今年全世界會製造出1.5X1018byte的全新資訊,這大約比人類在過去五千年所製造出來的資訊還要多,新的科技知識大約每兩年就會成長一倍,對正要就讀大學的學生來說,他們前兩年所學的知識,在三年級就全部過時了,根據估計,這些資訊在2010年時,每72小時就會增加一倍」,是的,當「我們必須教導現在的學生,畢業後投入目前還不存在的工作,使用根本還沒發明的科技,解決我們從未想像過的問題。」,對老師來講,這些文字是多麼沉重的負擔,因此我們也只好勉力為之,這是這部影片給我無奈的決論。 身為行政工作者的我,推動政策必須與教育行政主管機關、學校、教師、學生、家長、社區之間作綿密互動,為求學校績效,又必須考量到「政策執行面」、「行政領導面」、「課程領導與學生表現」、「創新管理與資源運用」、「績效與教育行銷 」等等層面,因此只有不時鞭策自己,超越自我,日本趨勢大師大前研一在《你的唯一生存之道》一書所言:「專業階級,並不是先天的產物,而是靠後天實力取勝的新社會階級。這些人極力排除舊世紀的不合理和無效率,目的無非是在二十一世紀,增加一群能夠讓國家再突破的新人才。」,是的,這是身為教育工作者的我,不時進修,不敢希冀成為「專家」,但願能夠「專業」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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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感謝您!
一頭人見人敬的銀髮,一雙剛動過白內障手術的眼睛,兩個不太聽使喚的膝蓋,在人間近八十個年頭了。那是我愈老愈親愛、愈老愈偉大的母親!世上的媽媽都是偉大的,對我言,我媽最是。 嫁到瓊林當蔡家媳婦,一生就是五男二女。誰知出嫁前是嬌寵的獨女大家閨秀,面貌身材出眾。從未做過家事,也從未下過廚,竟能拉拔七個子女長大,把家理得鄰里誇讚的模範!從一樣家事都不會做,到沒有一樣家事不會做,而且沒有一件不是做得完美無瑕的! 家事,是一望無際的汪洋,不知我媽是如何找到港岸的?家事,是一座座的高山,不知我媽是如何攀爬過的?父親和我們做子女的,看她忙不過來,偶會伸出不忍心的援手。當年在戰火烽連、物質匱乏的金門,三餐溫飽都不易,我媽竟能變出山珍海味,南菜北餚,而且,色香味俱全。原來,她在家事繁忙之餘,還能自己養雞養鴨養豬養羊,還能自己種菜種花種蔬種果!土壤貧瘠、天候欠佳的昔時金門,我媽竟然樣樣蔬菜都能種出欣欣向榮的豐碩成果。我想除了她除草、鬆土、施肥、澆水運用得宜,還有,可能老天憐憫吧,所謂人助天助吧!為了補充子女的營養,她還常常大清早,冒著金門刺骨的冬寒,到政府允許的海邊去採集海蚵。那一幕幕忍受冰霜之苦的情景,媽,我這輩子,怎能忘記,怎能報答! 在金門,拜拜最多,也最重視過年過節的禮俗,祭拜的佳肴美食,更不可少。雖說巧媳難炊無米飯,可是,說來神奇,我媽就是有辦法變出二、三十道的菜,菜色不輸大廚師辦桌。我媽廚藝,還不止於此。糕點、年糕、發糕、蘿蔔糕、饅頭、包子,樣樣在行,從磨米、 麵、攪拌、包餡,到烘烤、蒸煮,香噴四溢,讓童年的口水仍直奔流至今。 沒唸什麼書的我媽,是位大廚師外,更是位生活大師!跟許多金門女性一樣,我媽有一雙萬能的手!粗工細活,樣樣行。古時祖父在瓊林種田時,我媽也活躍農事,任一種作物,如高粱、花生、甘藷、小麥、玉米、各式蔬菜,從耕耘、播種、施肥、收成,她都學會,而且內行。閒暇,縫衣補褲,打毛線衣,更是巧手妙指。七位子女,身穿媽媽親手編織的毛衣,備感溫暖、幸福。有一件,陪我到美國留學,穿著母親的毛衣,在海外的雪地,除了倍加溫暖,就是一個個如何報得三春暉的遊子思念,在異國的寒冬飄揚、飄揚。那件毛衣,那幾年,成了扶我走過一段艱辛路程的媽媽! 我媽一生為子女忙碌,從未發過一字怨尤,在人生最困頓的時候,更從未輕言放棄,只有更堅強。做家事是她僅有的休閒;養育子女是她唯一的娛樂。母親的偉大就根源於無怨無悔的付出;母愛與母性是出乎天生自然的一種本能。母愛使生命有了寄託;母性使家人有了永恆的希望。想起母親,就想起溫暖與光明。母親,是月亮,不,不只,是太陽,愈老我愈感受到她的光芒與偉大。 金門生活困苦,醫療短缺,生兒養女艱困,上一代常有子女幼小即生病夭折。我大伯僅生一女,因此,我大哥過繼給他們家,好傳宗接代。也因此,從小,我們兄弟姊妹跟我哥稱爸爸為叔叔、媽媽為嬸嬸。所以,這輩子,我們有親爸爸親媽媽,卻從未叫過他們一聲爸爸媽媽。在母親節前夕,最大的心願,就是叫生我、養我、育我、愛我的我媽一聲「媽!」,就是大聲喊出,讓全世界的人聽見:「媽!我--愛--您--!」 母親的髮是為煩憂子女而白,眼睛為照顧子女而退化,膝蓋也是努力為子女的茁壯而衰微!媽!您辛苦了!媽!感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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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度C
「布萊斯‧哈里曼站在第五大道和六十七街交叉口,抬頭望著白磚外牆的不知名高樓,這種大廈在上東城多的是。灰色星期二下午,哈里曼宿醉未退,眼球後方還在隱隱作痛,他的總編輯瑞茨為昨晚漏網新聞的事狠狠訓了他一頓。好,他沒像醫生一樣隨傳隨到,那又怎樣?他又沒領那麼多錢,幹嘛要半夜三點起來跑新聞?再說,以他當時醉的程度來看,他不適合去跑謀殺案,能找到回家的路就不錯了。」 ——《硫磺之火——超自然謎殺首部曲》(王欣欣譯,三采文化出版,二○○八年五月十五日) M‧J: 聽著! 這是個帶點恐懼、顫怖、奇情氛圍,又夾雜著悲傷的故事。文字長度可能會比平時多些;妳可以選擇跳過—在妳「不小心」讀了我引自《硫磺之火》的一段情節之後;私心上,我是希望妳繼續往下看的。 現在時間四月二十八日星期一凌晨三點。我正坐在我住家所在的這條街中途點—85度C,一家二十四小時不打烊咖啡館騎樓下可以抽菸的角落。仍如往常給妳預寫一則心情簡訊,留待妳晨起再發送。今天算待得久了。咖啡座的男男女女也嫌吵了些,多盯著液晶體螢幕看著洋基隊王建民與印地安人隊沙巴西亞在傑柯布球場的對決;剛剛,五局上洋基第七棒A‧卡布瑞拉轟出一支陽春全壘打,目前六局上戰績一比零,洋基暫時領先。我不是無聊到來咖啡屋看電視直播美國職棒賽事的。妳是知道的,半年來,我幾乎每晚都會走半公里路來這家85度C;為島鄉的報紙寫完專欄、社論,發完要聞、鄉訊之後到85度C叫一杯三十五元的咖啡、點一塊三十五元的維也納情海,讀報、看書,或者發呆、給妳簡訊,那是我每天花七十塊錢自己慰勞自己、放空自己的方式,也是一天喧嘩後最美好的時光。感謝85度C開到我家前面了,平民化消費卻貴族享受的咖啡,讓我找到一塊可以恣情憩息的空間。但是,四月十七日以後,來85度C的心情有些不同了,特別是今夜——我嘗試在這裡找靈感、寫稿,我的咖啡座上放了冊五月十五日才要上市、我的同鄉三采文化張總急切託快遞送來厚達六百一十五頁要我先睹為快的《硫磺之火—超自然謎殺首部曲》中譯本,黑色底、被焚燒過、一臉魅影的封面還打印著一行字「最離奇的密室殺人事件,嫌犯竟是死者召喚來的惡魔?」 張總開甚麼玩笑!幾天前我才從一具白色骷髏的「壓床」夢境中驚醒,竟收到這樣的書,又在張總午夜電話裡問我書收到沒?要我快到大樓管理室領取。星期天,那位曾在我〈一城風絮—送楊媽輝遠行〉文中出現對話的T‧U女子,大老遠開車來新莊,為我送來一筆萬元的稿費、一支錄音筆、一包牛肉乾。月薪二十萬的她接著當起「免費工讀生」幫我處理那台擱置多時未用的手提電腦,正為我把一年來數位相機拍攝的三千多張照片轉存至電腦時,T‧U一眼瞥見我書桌上的《硫磺之火》,我居然對她說,想看就帶走!卻見T‧U原本健康、甜美的臉蛋一陣白,連忙搖頭。不是故意的。真不好意思!趕緊把張總同時寄來、比較溫馨的《一茶匙的秘密》轉贈給她。從發現書到離去,T‧U未發一語。 M‧J,妳一定在怪我老愛東繞西轉的,〈85度C—一個傷心的故事〉,有點吊詭但究竟「傷心」甚麼?是在寫「傷心咖啡店之歌」? 上個星期四。又是我為島鄉報紙《鄉訊》版面發稿的日子。這天夜裡,回到家枯坐書桌前的我,苦苦下不了筆,寫不出一個字。我拿起手機給妳寫簡訊,「凌晨四點半。剛還到85度C喝杯咖啡提神構思專題內容」;下午五點多,妳大概發覺我未回覆妳白天傳出的訊息而來了封「你睡著了吧!你越來越像你〈花語樹音〉文中那位P‧R女子所形容的『外星人』啊!黑夜與白晝分不清的外星人!這樣,要怎麼跟地球人相處?難乎!」讀到妳這樣的趣味,終於激起「外星人」在趕稿途中停下片刻、按出幾個字「哪裡睡著了。我還在趕一篇很悲傷的專題稿………」,我是在暗示妳「暫勿打擾」,偏妳接連又來了幾則包括「………有伏碼哦!快告訴我」要我回應的簡訊,就在我決定關機前,妳又來了,「你正在寫一篇很悲傷的專題稿,我卻在這鬧妳!很生氣吧!哈——」、「哇ㄠ!可敬又可怕的蠍子!不吵妳了!祝你稿子送出後就不用悲傷!晚安!」 M‧J,我的「悲傷」被妳的「狂喜」打敗了。 入夜了。稿子斷斷續續發送回島鄉的報社。寫寫停停、一顆心還懸著,邊寫、邊急尋我「悲傷專題」中的「苦情姐妹花」小馨與小彤,也得找到我同鄉的「現代神捕」洪俊義。專題內容必須先通過他們的認可、包括姐妹花的清晰照片是否願意接受曝光;我並不怕俠骨柔情的「神捕」、我怕是姐妹花受到二度傷害——當她們的遭遇、照片完整見報時。但除了見過的那一面,我無法在截稿前找到小馨與小彤,或說我心裡並不想再去觸動她們的眼淚。我只能請「神捕」幫忙連繫、轉達。漫長的等待,近午夜,「神捕」終於回了一句「○K!」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卻是報社一群人跟著受累、受苦的一夜。 「這是《鄉訊》開版以來最沈重的一次專題!也是耗費時間最長的一次發稿紀錄。」緊繃心情稍落定,我為〈鄉訊留言板〉寫下,關於四月十七日晚,發生在新莊市的「金門旅台葉婦」慘遭二十三刀封喉命案;悲劇的背後,留下三年內連遭喪父失母之痛、尚就學中的一對孤苦無依姐妹花等待救援的故事。 M‧J,發完稿,星期五的凌晨了,我又來到老地方。「凌晨三點。在85度C。昨發稿六千字到午夜。從沒這麼晚。真對不起報社一票因我而遲下班的人」,我給妳連寫了兩則簡訊,「明周末可入報社網站尋鄉訊悲傷專題〈小馨與小彤 人生路漫漫誰憐苦情姐妹花〉。我想發出喚起一些社會救援力量。」 妳不知、我也不想讓妳知道——就在我坐著給妳發心情訊息的85度C咖啡館正對不到五十公尺的巷口內的那棟大樓就是小馨與小彤的家,也正是她們摯愛母親亡命處。也是一個星期四的晚上,我如常在發完《鄉訊》後、來到85度C喝咖啡,那晚卻見到對面巷道湧現大批警察、媒體及圍觀議論的人。那已是悲劇發生三個多小時後的午夜了。我哪裡知道是一位同鄉女子魂斷他鄉;否則,我就衝進去採訪了,也可能因而會提早遇到兩位同鄉人——負責偵辦此案的新莊警分局偵查隊長洪俊義及聯合報駐新莊、泰山記者盧禮賓。是在命案發生後的第五天、林姓嫌犯逃亡落網的前一天,我才在細雨濛濛中走進新莊警分局採訪同鄉會前來慰問苦情姐妹花的行程;在偵查隊長室內,望著淚已流盡的小馨與小彤,俊義、禮賓、我,三位在這裡相逢的同鄉同學竟坐對無言。唉!我當即決定以關懷遺孤面向為這個悲慘事件進行專題報導。 「樹清:您的文筆相當好,新聞寫得相當感性,謝謝;下星期一晚上七點若有空在新莊市中原路大宅門餐廳一起用餐,金門的同學來台。俊義」,那個「悲傷專題」見報的星期六中午,為下一個專題、人在桃園採訪的我,接到六天內即逮獲凶嫌、再次破大案的「現代神捕」洪俊義發來一則感性的約會簡訊。許是閱報後的回響電話多到不得不立即辦一場同學會了。在新莊。 M‧J,星期一早上六點半了。《硫磺之火》還沒翻完。球賽早已落幕,一比零,洋基勝印地安人,王建民拿下第五十一場勝投。我還坐在85度C。〈85度C——一個傷心的故事〉寫作的時間比球賽時間還長:三小時又三十分鐘。我起身往小馨與小彤家的巷口望去,「新莊慈祐宮恭祝天上聖母誕辰祈安禮斗法會平安遶境恭行三獻禮」、「APPLE2○○3:早餐吃了沒!」一面橫掛在入巷口的紅色廟會布簾、一塊寫著溫暖問候語的招牌。母親節快到了。M‧J,妳在我「悲傷專題」書寫過程的「胡鬧」,我不生氣的,反而要謝謝妳的打氣:「祝你稿子送出後就不再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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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遊‧燕尾與馬背的燦爛時光
四月抒寫的題材,很多是倒回三月之前的生活,而更多意識流迴轉的軌道帶我漫遊到之前更遠的地方,有時在火熱的狀態回溯冰雪的記憶,有時在壓縮的緊張狀態中,以最稀薄的淡彩手繪一幅畫作,那依靠不斷疊色營造的迷離幻境,忍不住釋出水漾的質疑:到底我是忙碌、還是悠閒的在過日子? 當一本新詩集在我手中以最儉約的手工書定型時,雖然我已寫了一整冊完全金門背景的詩,但我覺得自己才寫了一個開頭,而屬於家鄉的詩抄題材,我可以一直寫到生命以終,依然認為它還是寫不完的,所以在為「燕尾與馬背的燦爛時光」詩集寫自序的時候,我又走向一條長長的海岸線,不去回溯記憶何處是起點和終點,而把自己看成一朵浪花,寧願無始無終的繼續湧動,繞著未知旋轉,順勢推展向前。 抒寫這一系列詩作時,我正在中南部四處移動,很多詩稿是在高鐵上振筆疾書的,在接駁車上我也是眼睛凝視著陌生的地圖,心裡流動著詩意的想像,而在旅館昏暗的燈光下,屬於家鄉的詩也一首一首探出頭來,它們陪伴我辛苦的走進大選前沸騰的階段式探索,這是一個非常奇特而美妙的經驗,我彷彿分裂成兩個絕然不同的個體,各自扮演理性與感性的角色,時而相容、時而互補,即使產生短暫的惶惑、摩擦、質疑,最後也因為緊張的倒數計時,每一個小我的片段都再度統一、連結成一片溫暖的陽光,投照在共同的一座島嶼的土地上。 三月底,交出自己催生的詩稿後,我便立即起頭寫出「三月行腳‧陽光燦爛」,之後,一系列的筆記便占據了我生活的大部分空間,而我也很快的完成另外三篇文稿,預計再繼續追蹤紀錄書寫的續篇,也一刻未曾停歇的加緊向前推展,但寫著寫著,我突然又覺得它們應該串聯成一個更巨大的篇章,在不同的版面上喚醒一些人,正視我們當前的處境,特別是跟不上國際、世界潮流的危機,這麼一想,這一系列的追蹤、紀錄,在回顧的瞬間突然又被另一波浪潮推向一個陌生之地,我只好特別加快腳步抒寫,有時又要特別放慢腳步,停下來思考一些新的問題,然後做最真誠的反映和自剖,因此生活也變得更加忙碌了。 另一個悠閒的我,自己跳入一片絢爛的色彩中,很快把畫桌上的每一個顏色都用遍,發現所擁有的顏料色系早已不夠用,只能攙紅、加綠、抹白,試圖再增加一點新意,然後我的幾幅30號畫布也很快完成了,又得再去補充更大的畫幅,滿足自己的創作慾。 為了完成這許多計畫,我只能遠離一般你來我往的俗務生活,只和相知的詩友互動,而一系列自抽象變體、返回純稚情懷的自畫像系列,詩友每次看了都忍不住發笑,而我則視它為必然的「自然創作發酵」,就像另一個正起頭在寫的長篇小說,我一直都叨叨唸唸的對詩友說:「真令人擔心啊,怎麼開頭越寫越像是家鄉的童年往事記事簿啊」……這又讓我忍不住回頭去看新完稿的詩集,也許在燕尾與馬背的燦爛時光裡,有一個純情的我隱藏其中,拒絕老去,拒絕離開一個熟悉的地方。 為什麼要一直畫自畫像系列呢?也許我自己迭變的人生,存在對許多經歷的抗拒,那多元的面相、表面豐富精采的故事背後,有另一個我一直跳出來抗議,至於抗議的內容是什麼?也只有畫中的我自己去挖掘、品嚐了。 七月,我的新詩集將要誕生,燕尾與馬背的燦爛時光不會停住在任何一個時間點上,它將帶領我一直漫遊,付出不同的代價,換得我可以擁有的一切,當我的生活與生命形式,得嚴謹、壓縮成一幅坦誠的畫作時,我知道我一點也不在意把自己的血擠成紅色顏料來塗抹,為了讓自己的世界更大,必然得有一些犧牲,這也是忙碌與悠閒,詩與畫可以並存的一個機會,也是燕尾與馬背上必須陽光燦爛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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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雪
三月,在溫哥華,雪,欲走還留。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往外看,雪花像一枝沾滿白色顏料的畫筆,沿途揮灑,經過前院草坪,爬上櫻花樹,越過斜背式屋頂、煙囪,最後停佇在遠處的山頭;收起畫筆,一幅名為銀白世界的鉅作就這麼誕生了。 帶著剛出爐的詩作《三月雪》,賈福相翩翩出現在浮生小雨藝文沙龍,與會者二、三十人,多來自藝文界,因喜愛賈教授而聚集,主持人是溫哥華女畫家張麗娜。 把雪花比喻成白衫男子,熱吻著紅了臉的櫻花,《三月雪》裡有劍俠唐璜,有多情少女,看得出愛情在賈教授生命中的份量。接著他談到即將出版的《詩經國風英文白話新譯》,抱著替古人說話的大喜悅,他以六年的心血,讓「古老東方與現代西方二者在這冊譯作中相遇,手牽著手一同前進」。賈教授說:「我剛過七十七歲生日,在這種年齡,虛榮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了,我是要對中國文化作點貢獻,把中國古典文學介紹給西方,介紹給中國的年輕朋友們。」此刻的他,除了詩人本色,更展現了學人使命。 賈教授拿起一條太太為他編織的項鍊,說人生好比這條項鍊,長長短短,總能串起一些寶石,寶石或暗淡或燦爛,「到了頭/摘下項鍊/放在床前/閉起眼/再見」(摘自賈福相詩作《項鍊》),瀟洒地似乎連愛因斯坦的那塊墓誌碑文─愛因斯坦曾到這裡走過一回─都嫌多餘。 「說一說我的人生吧!」賈教授開始談孔子的道:朝聞道,夕死可矣;談老子的道: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談叔孫豹的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談張橫渠的立心、立命、繼絕學、開太平;談王國維三境界,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談蠶食桑吐絲,究竟是自縛還是釋放?談剝洋,剝去一圈圈組織後,中心是一個空,那麼空又是什麼?句句叩問人生、直指生命;其中,賈教授的智慧印證,自然隱身其間。 永遠以最真誠的方式彼此相照,賈教授自剖人生,眼神中盡是燃燒的熱情。他說世間最可怕的是戰爭,最醜陋的是歧視,在《七十六歲自剖》詩中他這樣寫著:「知識不平等,財富不平等/不平等有了戰爭/戰爭是罪犯/沒有英雄/生物多樣,人間不同/不同才好/不同就是大同」。好一個「不同就是大同」,若非以極境眼光來看待人間,看待故事,看待歷史,怎能懷抱如此的理解與溫情?我想起羅素說過:「三種單純然而極其強烈的激情支配我的一生--對愛情的渴望、對知識的追求,以及對人類苦難痛徹肺腑的憐憫」,似可與賈教授的人生相輝映。 「最令我高興的事都與風景有關」,賈教授興奮地述說曾經開車行經一座木橋,飛舞的黃葉紛紛落向車頂;還有一回泛舟,飛魚竟躍上了船板………。我突然明白賈教授的「道」了,原來他的「道」法自然!作為一位卓越的生物生態學者,早看盡大自然成住壞空的定律,他舉起桌上的空紙杯,說正因為它空了,才可以裝進更多不同的東西。原來,體悟了「無」的本體,才能「一點點悲情,一點點憐憫/一點點花樹,一點點白雲」(摘自詩作《七十六歲自剖》)。 猜想賈教授是否寧可化作庭前的花樹,努力綻放一季的美麗,卻也明白枯謝的真實存在。一如他對譯註詩經的自信:「此工程可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嗎?」他想了一下回答:「應該也是」。他的自信,來自於「因為我已盡了全力」。花花世界似真如幻,快樂與悲傷常是並存的感動,他說這是一種神秘的感覺;神秘,是詩的靈感源頭。 「雪花溶了/淚水漣漣/櫻花謝了/飛舞片片/花非花了/花魂翩翩」,他又吟唱起另一首詩作《風起》。看來,三月的雪,傳遞的不僅是季節的消息,落在賈教授的筆下,竟成為一種生命的感通,饒富哲理與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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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兵推」VS.「玉山兵推」
民進黨政府下台前,類似「把位子佔光、國庫搬光、債務借光」的戲碼頻頻上演,如今再添幾樁。為了「慶祝」馬英九當選,在三月廿八日中選會公告馬、蕭當選正、副總統當天,也就是政府進入法定看守期之日,行政院核定台船員工復薪百分之十四,亦即人事費突然暴增十七億元,以增加政府財政負擔作為「馬上賀禮」。再者,日前,參加一位老同事娶媳婚宴上,其中一位退伍後又轉任軍中聘雇人員的老戰友說,民進黨當年上台後不久,訂出一個行政命令,限縮領退休俸再任聘雇人員者之薪資額度,他每月少領近二千元,最近取消了這個命令,而且之前被扣掉的要追補回來,他估計,國庫又將失血數億元。姑不論前述二案本身的合理性及合法性如何,但是,這樣的行程,就像是個即將被掃地出門的敗家子,臨走前心不甘情不願地揮霍家產,其心態可鄙,行為可惡;下台的身影醜陋不堪至此,令人扼腕! 民進黨執政無能,遭人民唾棄狼狽下台,猶不思謙虛檢討,認真反省;落荒而逃之際,仍做出讓人大搖其頭的事,已到了完全不顧社會觀感的程度;所謂「死豬不怕滾水燙」,應該是很貼切的形容詞。再說,如果台灣是個民主成熟的國家,為什麼一個要交班的總統,會讓人質疑他是否會和平移轉政權?還要老美指三道四地要他知所節制;雖然,阿扁在各方關注下,藉媒體專訪中表示,五二○前絕對不會做出意外的舉措,但是,一個國家領導人的形象,落到要如此「掛保證」的地步,豈不是台灣民主的悲哀! 距離卸任總統職務還不到一個月,此際,阿扁應該好好回顧這八年執政的所作所為,檢討自己對這塊土地與人民的功過得失,靜下心來總結其執政經驗報告,把政權移交的工作辦妥當,才是正辦。但是,卻見已遭人民唾棄者,不再與民眾搏感情,反倒是頻頻到三軍部隊取暖。甚至臨去秋波,這個時候還煞有其事地搬演「玉山○八」兵棋推演。須知,這個兵推是要讓政府重要首長們進行國家危機處理的演練;既使這是例行性的國家大事,亦可將計畫展延,讓接手的新政府團隊來演練,更符合實際。難怪社會大眾質疑連連,都要交班了,有必要再做這「最後一推」嗎? 熟悉阿扁行事風格者都看得出來,他做任何事都有其盤算。巡視部隊當作畢業旅行;「玉山兵推」耀武揚威;只不過再一次地展現他「還是三軍統帥」的事實,「嘸你嘜按怎?」另者,媒體日前傳出,這次兵推的狀況設計,居然有一項是馬英九在五二○就職前被暗殺,總統須重選,致社會發生動亂,實施戒嚴,現任總統再掌權時間至少一年。當然,這些傳聞可能是子虛烏有,但是,假設是真有其事,馬英九當初如受邀參與推演,會是什麼景象?於今看來,馬、蕭當初拒絕參加這次兵推的決定,或許早已洞悉阿扁算計的明智之舉。 「玉山兵推」是以中共於2020年武力犯台為想定,顯示著阿扁獨性堅強的心態,缺乏務實面對兩岸可能和平發展的前瞻思維。這次兵推,從媒體報導所見,狀況設計膚淺,勞師動眾地以裝甲運兵車演練,這些在電視畫面上的動態演出,只能增加演練的戲劇效果,唬弄一般老百姓可以,在明眼人看來,是熱鬧有餘,實質效果不足,結論是:荒謬可笑,多此一推。 相對於「玉山兵推」,準總統馬英九應該採取一些因應作為。筆者預擬為「唐山兵推」,以「唐山」為名,在有別於「玉山」而已,不具任何政治意涵。這個兵推的主軸應著眼於馬英九如何「安全順利地接掌政權」;置重點於五二○前馬、蕭之人身安全;掌握已知的情資,並預擬各種危安狀況,如何採取高規格的維安措施,防範激進組織或個人的冒進行動;並且要小心易於接近身邊的人。同時,針對阿扁和平移轉政權的說法,應密切察其言、觀其行,防範在五二○前生變,確保安全順利地完成政權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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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
一會兒下雨,一會出太陽,在一陣急雨過後,煙霧散盡,瞬間太陽又悄悄露臉了,晴嵐霧靄,遠山如黛,這典型的春天氣候型態,有時候一天數變,令人不禁想起「春天後母臉」那句俗諺,真是恰如其份啊! 越到花季,越是春濃,竹仔湖的海芋園,一片一片的展開序幕,那大片的綠和清純的白,讓竹仔湖充滿了春天的詩情畫意,許多孩子們到了這裡,特別感到快樂,看他們追逐跑跳,那種接近大自然的輕鬆喜悅,是說不出的幸福感覺,也是不言可喻的親子溫馨。早年孩子還小的時候,每逢假日就帶著他們出遊,看遍了北台灣的花展和遊樂區,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各有各的休閒和忙碌,少了那份帶著孩子們外出的動力,我和先生也越來越少出遠門了,要不是去公園走走,要不就去附近爬爬山運動一下,舒展舒展筋骨,雖然如此,對於四季變化相當敏感的我,還是會嗅到不同的四季氣候變化,尤其是春天,這多霧多雲又百花齊放的季節,有太多的花卉可以欣賞,像最近正盛開的鳶尾花,好美的紫裡帶藍,而時近五月,又看到滿園的康乃馨,即將綻蕊飄芬,就知道母親的季節,已經不遠了,屬於母親的花朵,康乃馨、忘憂草陸續開放了,這時候,會特別的想母親,一晃眼,母親已經逝世九年。 前幾天才夢見了母親,她正在廚房裡忙著煮一鍋肉,福泰的臉上,掛著滿滿的笑容,依稀是昔日的情景,那時候,她還沒生病,常常台北金門兩地跑,後來腳痛加劇,卻突如其來的驗出肺癌末期,雖然瞞著她,但病痛加上化療,讓她一天比一天的消瘦和蒼老,短短半年的時間,原本的福態完全消失了,直到逝世前,母親還在期待著,下回出院時帶她去陽明山賞花。 母親一直是愛花的,我們這些孩子也是,家裡雖窮,但院子永遠滿庭芳草,四季不同的變化,總有不同的花草綻放,母親愛花成痴,總希望所有的花卉都能種到院子來,而我們也盡量的滿足她,每次回金門,手上總有一些花花草草帶回家去,而來到台北的時候,只要帶著她到處去賞花、買花,她就快樂得像個孩子,什麼病痛都忘記了。雖然如此,終究她還是離開了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不知道在母親的那個世界裡,是否也有四時花卉,在各種不同的季節裡適時的綻放呢? 花季裡,最美的應該算是嬌貴的花中之王——牡丹了,這幾天,杉林溪的牡丹盛開了,我們正預備在期中考後先辦一次國內畢業旅行,目的地就是杉林溪加溪頭二日遊,好期待,希望那時候牡丹花美麗的嬌韻猶存,畢竟至善園裡那些靠著冰塊才能維持一陣子的牡丹盆花,是遠遠比不上種在高山上的牡丹的,更何況,能夠抓住花季的尾巴來一趟春之旅,乘機洗滌洗滌塵封的心靈,那也算是今年花季裡的盛事吧! 花季,免不了總有些傷春的情結,而那些年少輕狂的思緒,隨著歲月的堆積,埋進了厚厚的塵泥,不同的年齡和不同的心境,在同樣芳草怒放的季節,卻有種不同的解讀和思維,青春年少的煩惱,就留給青春年少去擔待吧!終究,花季總會過去的,即使是繽紛的歡樂,即使是深沉的傷痛,終究會過去的,隨著時間、季節的轉換,花季過了,夏天就來臨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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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影
習慣在編輯過程裡,把已經出版的封面相片或圖檔統稱為「書影」,很優雅的稱號,不單是書的封面圖像而已,有了影子,把封面的印象都立體了起來。 總有些不捨遺忘或拋棄的事物,在一切都急遽變換的生活場景裡,被刻意的存留著。刻意存留,但其實也僅是順便就留著,並不曾額外花費心思或眼光去特別關懷。我不知道周遭人們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習慣;比如眼前,我每日面對著液晶螢幕埋首幹活,螢幕之後是雷射印表機,然後隔著一整排工作桌椅,再過去就是長久以來累積的一整片書牆。 那幾乎就是我的全部了,木頭書櫃和沿著牆面牢牢架構的書牆裡,維持著約莫近萬冊書籍,除了一部份屬於設計、藝術類的專業書籍之外,大多數藏書都是我長期以來賴以為生的封面設計作品。通常在替出版社設計完成封面之後,例行的會接獲出版社寄贈的一冊新書,那是除了稿酬之外另一份期盼的喜悅。 空間實在有限,每個月總要陸續增加十來冊新的書籍雜誌,我通常在較為閒適的空檔裡整理書櫃,一部份是隨意地翻閱書櫃裡新新舊舊的藏書,另外則仔細的挑選一些可以淘汰的書籍。說是淘汰,其實是適當的放逐這些書籍,仔細安排它們的未來出路。年輕時沒有節制地收購買書,只要是看上眼的,通常不太計較性質、書種賣力添購。是步入中年期後才明白:書,畢竟是需要被閱讀的,否則就失去成為一本書的意義,關於這一點,買書、收藏書的人都應該有此認知吧,想想那些埋首費心書寫的作家朋友們,一本還來不及被完整閱讀過就堆積櫥櫃裡的書,想來也真是夠懊惱的。 朋友裡,愛書的大有人在,所以並不須擔心割捨的書將會落腳何處,只要放出消息,一定有人熱切回應。一度,在得知公寓裡的鄰居們也表示喜愛閱讀,我還刻意選擇了一批批適合閱讀的書種,分贈鄰居。偶而從媒體上獲知偏遠地區需要贈書的消息,我樂意依著屬性,挑選整理出適當的書籍寄贈。我有時不免遐想著,這些脫離書櫃的書冊,數日後流落到某一處角落,將有人仔細地翻閱著,從書裡體受到文字與思想的無垠際限……。 二○○五年春天,幾經翻箱倒櫃,從我多年收藏的書冊裡,篩選、翻拍、掃描、回憶、撰寫、整編出版了第一本以書影為主題的專輯:「書的容顏」,圓了替自己出版一本書的夢想。說來可笑,在漫長二十餘年的設計工作期間,替出版社設計包裝過五千多冊書籍之後,才想到應該為曾經努力過的創作留下一些記錄,紀念作品的同時,也紀念消逝的青春與努力。既然已經有了記錄,我逐一過濾,把多年來收藏的許多書籍,分贈各方友人以及圖書館,鬆了一口氣,也紓解了儲藏室裡沈悶的壓力。 書櫃裡,一直被存留著的是一批一九八○年代前後的文學作品,時報、爾雅、林白、皇冠、業強……那是我刻意保留的區域,見證一段值得懷想的年代。沒有電腦的八○年代,憑著對設計的狂熱與執著,在摸索、探測、跌跌撞撞中想像、編造出意象的時代。那時經濟正起飛,文學、藝術、青春旗幟正昂揚。面對著東西方洶湧而來的文化狂潮,在簡陋的設計環境裡,人人都胸懷文藝大夢,無懼也無悔,只是勇猛的直闖前衝。 甫出江湖,僥倖的一頭栽入那時的報業龍頭媒體,說來真的是夠幸運,初涉職場就順利的擠進人人夢寐的報社,是我們那時期同夥的夢幻工作首選。儘管職場本身其實艱辛而繁雜,除了基本的技藝涵養,還得有足夠的耐力。報紙的編輯作業都在夜間,每日傍晚上班,工作持續到凌晨兩三點,我們自嘲是「夜間部」,永遠見不到陽光的一群夜貓族。 那時期我花了很多心力在插畫創作。除了在報社的上班時段,其餘時間,大多仔細的使用Rotring針筆逐筆刻劃精細的黑白線條插畫。西德產的Rotring-0.2針筆又細又精密,稍稍不慎就會堵塞筆頭,偏偏那時就是執著於細膩的亂線筆畫,幾乎就是以昂貴的針筆畫素描的心態在繪製插圖。至於為什麼那麼堅持,一直到現在還是沒有任何想法。那時報紙以及稍具規模的雜誌,一張黑白的插畫稿費是500元,剛好足以購買一枝進口的Rotring-0.2針筆,投資報酬率實在不像話,何況,因為耽溺於針筆線條的細膩,平均三張插畫就要消耗去一枝針筆,現在想來都還心疼。抽屜裡我仍存留著一堆殘廢的針筆和墨管。 後來,我替這些極度不合投資報酬率的黑白針筆插畫找到新的出路。在圖片來源匱乏的八○年代,封面設計幾乎是最美好的設計版圖了,除了優渥的設計稿酬,還可以大剌剌的留名封底,與出版社及作者共享盛名之愉悅。但是封面設計屬性畢竟特殊,介於文化與商品之間,卻又不純然具備創作的自主性,周旋在出版社、作者與市場之間。我把插畫作品運用到封面設計之上,解決了圖片來源的難題,有些畫作經過設計成為效果不錯的封面作品,這樣的設計一度成為我在設計上的慣性風格。 藏書久了,難免洩漏出年歲的久遠。泛黃的紙頁上,現在看來略嫌擁擠而粗糙的鉛排字體,很難討好閱讀人的眼光。但我們都驚艷過,當那書在那年代風光出版,並且一路就這麼久遠的被珍藏,儘管書櫥空間擁擠,卻從來不曾有過放逐的念頭。相較於現今百花綻放的出版包裝設計,有些簡單質樸的設計,反倒令人眷顧,彷彿沾染了些懷念的時代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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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雞鳴
記得第一次辱獲文學獎時,在座談會中,想起尼采「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這句話,不禁言道「文以載道是個人寫作之動力;道是什麼?真、善、美也!」多年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一以貫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多少晨昏朔晦,筆耕不輟的動力,確是來自於一股無名的感動;無法狀之的淑世悸動!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是「彼眾昏之日,固未嘗無獨醒之人」的自許?還是踵武「一行傳」中,那些守死善道,志行高潔的的風範?社會學家席爾思(Edward Shils)對此傲骨的認知是:在各種高級文化中,知識人都因為他們所追求的真理,而產生一種「自重」(self-esteem) 的感覺。的確,諸如柏拉圖、亞里斯多德等,都有過與子夏、子思、稷下先生等「王者師」的經驗。因此,他們在出入辭受之際特重分寸,「孟子」一書即是明證。就此而言,中西知識人「自重」的精神是有其心理依據的。 就因如此,所以身為知識人更要有力挽狂瀾的使命感;因此,余英時先生不僅在《知識人與中國文化的價值》中,對知識人振民育德的責任賦予以微言大義,早在他多年前鉅著《歷史與思想》中即疾言:所謂歷史潮流不可抗拒說,應轉化為「只是沒有去抗拒而已。」(The irresistible is often only that which is not resisted),因此中西傳統史學上的褒貶(Praise and blame)論,仍有它現代意義。 這原因我們也可藉羅素觀點來闡釋;羅素在「西方哲學史」自序中言:哲學家同時是「果」(effects),也是「因」(causes)。他是果,因為他的思想離不開他所處的政經環境;他是因,因為如果幸運的話,他的思想成為一般人的信仰,便可以塑造後來的政經環境。 此種因果論,遍見史冊:文藝復興,有賴於知識儈侶的傳道論述;法國大革命,何嘗不是受到盧梭、孟德斯鳩的影響;而康德、黑格爾的哲學,誰能否認對日耳曼民族的統一沒有影響?更別談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對世界之改變。就因如此,所以孔子雖有:「道之將行也,命也;道之將廢也,命也。」的知命論,但終究不能限制他的使命感;作《春秋》,倡微言大義。所以他被贊為「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人。可見孔子雖知命,卻不向命投降。進而言之,就因為因思想可以創造時代,所以人必須對歷史負責,尤其是任重道遠的「知識人」;這應是春秋筆法的思想所在。 「斯人有傳,學者有師,君子有所恃而不恐,小人有所畏而不為!」就此面向言,余先生是當之無愧的;不僅在他力折異端的無懼;重挫中共當局的擔當,更在於他對中國文化的價值之系統整理、提煉闡釋的風雨過程。多年來直道而行,始終如一,誠所謂讀聖賢書所學何事,余先生確是風範所在;風雨雞鳴,不正如此? 倡導見樹更應見林的人文思想,經濟史學家乃孚(John U Nef)認為,任何時代都需要少數具有原創能力的思想家,提出新的觀念來倡導學術,而這種新的觀念往往是來自新的問題,而新的問題,又往往需要有橫跨科系的思想與閱歷的浸詠功力。具有此種學養的人,方足完成顧亭林所謂:「啟多聞於來學。」此種渾厚的思想,對身負風化成習的知識人尤為重要。 五四當年的知識人,雖深烙著科學與民主的烙印,遺憾的是,這些啟蒙運動者,不但情緒性地反傳統,對西方的學術源流,也僅停留於浮光掠影的常識認知,更別談對西方思想的邃密省察;「常識」性的口號於焉取代了精確的「認識」。且以「科學」為例,中國人迄今仍未真正認識到西方為真理而真理,為知識而知識的精神。五四以來,中國所嚮往的西方科學,其中科學成分少而科技成分大,「形式主義謬誤」就是顯例;我們大致可以認定,其原因應與欠缺渾厚深遠的思想有關。 就此面向言,觀余先生之著作,其論述之深入;態度之嚴謹;觀照之精微,不僅讓我們清晰認知中國文化安身立命處,身體中西文化論辯的至道,更讓我們於春風拂面中,恍然而悟:所謂傳統「士」的繼承人;現代「知識人」的表率;乃孚(John U Nef)期待的思想家;乃至所謂「繼往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之境界,不正是余先生?其系列著作誠足為有志氣的知識人選為讀本。 朱一新曾說:「考證需字字有來歷,議論不必如此,而仍須有根據。考證須學,議論須識,合之乃善。」觀余先生之書,率以此方法論述。優點誠如朱一新所說;但以余先生治學之深厚,筆觸之深邃,每一論點,往往涉及到中西文、史、哲各領域,卷帙之富,品目之繁,令人浩歎,再加以或許為了全面觀照之故,乃至在文字斷讀上,恐非一般初學讀者所能體領。對於品讀悟道之功能,終有難窺堂奧之難,雖說瑕不掩瑜,終是為憾,且提出以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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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理法,是非不分?
親友故舊,左鄰右舍,婚喪喜慶,人情世故。同鄉會,宗親會,同學會,職業工會,社區發展協會,愛心志工會,XXX協會等等;只要有人群居住地,只要有人言發聲處,就會有人論是道非,就會阿伯阿婆到處走。人多嘴雜,口是心非,笑裡藏刀,虛情假意;鄉里鄰弄間如此生態,任誰難避免?敦親睦鄰,守望相助,里仁為美,與人為善,這都是促進社會和諧的原動力,也希望能把鄉里間的和樂氛圍保持下去。 有道「他鄉遇故知」是人生一大樂事,因為,離鄉背井單身在外打拼,舉目無親冷暖失措寒心,忽聞母語鄉音之熟悉親切,忽見同鄉照面而立之激動,脫口疾呼「老鄉呀,老鄉!」這就是同鄉的情感,往好處看是有人可相互關照,往壞處看可能會結黨營私。老鄉,不見得老,也不見得香。但是老鄉就是老鄉,在對外「謀取」共同利益時,老鄉自然就香了。尤其是小地方、小人口的鄉里,在茫茫人海他鄉中,能碰到一位同鄉,當真樂不可支。 有了老鄉的出現,就如同親友故舊,左鄰右舍的相聚,於是婚喪喜慶,人情世故就來了,利害關係也現身了,小圈圈就會慢慢地圍起來,有好康的要如何平均分配?或是誰吃大?誰吃小?總是要有人來仲裁分配,來喊大聲公,如此,「老大」於焉冒出,帶頭者便大條了。 鄉親應該要很親,鄉親也應該要很團結,但是不能因為是鄉親,就可因循茍且相互取暖而營私。常言誤導「情理法」是我們的行事態度,凡是遇到任何越軌不法之事,第一想到的就是有那一位鄉親可幫忙,是否有交情?交情夠不夠?深不深?可不可以找他幫忙。第二才想到這件事我是否有道理?站不站得住腳?第三才想到我或對方誰合法?如不合法,要怎麼辦?這些思維,就是走同鄉濫情之路,不會先考慮「法」的嚴正性,只會先想到「情」的關係性,如此,就會「是不是,非不非」,是非不分,黑白不清,違法亂紀而自食惡果。 金門鄉親在法治觀念上,大多欠缺現代工商社會的法律素養,小自各種車輛行駛的交通規則,大到雙方契約法條之?正,總是以「差不多先生」自居,如果對方要求嚴謹,反遭取笑小題大作,說你不相信他;酒後開車說沒問題,路很熟,一下子就到了。種種看似小違規偷機之事不斷,萬一被逮到要法辦或罰款時,才來大呼小叫,哭天嗆地的說執法者沒人性。 小地方真的就如此化外之民嗎?不是天天高呼要走入國際嗎?怎麼如此不懂「法理情」呢? 「情、理、法」雖然讓人表面有溫暖,但終了反而事理不清,價值錯亂。「法、理、情」雖然一開始讓人心生恐荒,但終了反而事理分明,價值撥正。金門如果想要向前走,金門的鄉親就要澈底反省改造舊有思維,並以全新的態度:「先講法、再論理、後訴情」來表現給世人看。尤其是地方首長,民代,公部門,各級學校,都要帶頭作用,以身作則,無偏無黨。不然金門永遠就是如此的金門,別夢想天上會掉下大餅來。 醒醒吧!濫情非情,老鄉不香,「情理法」不去,「法理情」不張,金門就爬不起,鄉親也就沒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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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算命嗎?
孔德是一位哲學家兼社會學始祖,曾經對人類認識與解釋知識是先由神學,進而玄(哲)學,再進入以理性為主的科學。無人會不承認今日是科學時代,但是為何訴求非理性的各式宗教卻愈來愈興盛? 依內政部登記的各種宗教:佛、道、耶(天主、基督等)、回、一貫道等估計約一萬五千所;不合法的約十倍,無怪乎五步一間廟、十步一間堂。台灣一年各式宗教市場估計每年最少新台幣二十億以上商機,「三月瘋媽祖」大甲媽祖廟單三月添油錢至少二億以上(帶動週邊商機約三十億元)。 科學與宗教是否成二律背反的矛盾現象?以西方中世紀神學為例,世間一切榮耀歸於上帝。因為聖經說:上帝以七天時間造宇宙、自然、人類及萬物。但從理性時代來臨後,聖經的權威便一再受到挑戰:一是天文學的挑戰,哥白尼地動說破了聖經「地球是宇宙的中心」的權威,這是人與神的疏離。二是自然學的挑戰,來自達爾文的進化論,「人的祖先是猴子」打破了人是上帝依其肖像造出來的,這是人與自然的疏離。三是來自社會學的挑戰,依聖經說人應相親相愛,但馬克斯卻說你是有錢人,我是無產階級,我要鬥你,這是來自人與社會的疏離。四是來自心理學的挑戰,聖經說我是一個完整的自我,但佛洛依德卻說:自我(ego)是一個本我(動物性的我)與一個超我(神性的我)在無時無刻中鬥爭下呈現出來的,這是來自人與自我的疏離。五是來自物理學的挑戰,人呈現一堆質子、中子與電子,人的主體性不見了。 人在一連串的自然科學下疏離,呈現出以物化、量化來衡量人的價值,其結果必然是:「借問你一個月賺多少」、「你在哪兒高就」接著就是一連計量:位高權重或有錢的大爺或是地位卑下或貧窮人家,所呈現出來的態度大多是眼睛望上或往下,眼神是奉承或睥視。 人為了呈現出所謂價值感,只有在世俗的價值體系下鑽營;無奈人常在有限的條件下呈現出「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十之八九之人常問神占卜。 本人雖在大學院校面授易經與人生,但從不輕易為人卜卦算命,因為自從學生時代唸到大過上六爻時,爻詞「涉水、滅頂,凶,咎」,即感天命合該如此死得其所,雖死無罪。大過卦象本是外槨凶象,上六爻居全掛之上,陰居陽之上又下無應,凶險之極。爻詞「涉水、滅頂,凶」是合乎推理,但最後「咎」二字卻值探究,因滅頂而死違背易經生生之義,自是凶無疑;死應是大有罪,卻為何無罪?原因人身處時空變易而有不同身分,在某一時空中,所做所為是否合乎其身分?譬如一位士兵身處衝鋒陷陣當下之時空,其不死者幾希?死即死而,死得其所,如是雖死何憾?然而畢竟是死了,是凶不能是吉,故說「無罪」。 本人常勸學生與其去算命,不如常常反問自己在這種時空環境下「這樣做對嗎?該嗎?心裡安嗎?」如果答案是冷靜、理性而不是意氣的話,肯定的就去作,否定的就不能作。至於結果如何,那是天命,不能也不需回答,只能各安天命。如此,還需要算命嗎? 西方人看心理醫師,中國人不是沒有心病,縱有心理醫師也不願去看(看了不就表示自己是精神病人?)但卻樂意去廟裡抽籤算命,因此廟祝或解籤人或算命師,幾千年來一直扮演心理醫師的角色。一個人如果有什麼解不開的人、事、時、地、物,到廟裡抽籤解迷或找一位算命師吐口水,如果可以減輕一點心理壓力,未嘗不可。 其實自己的問題自己最清楚,只是不願意面對現實而已。透過一位算命師,玩些八卦、紫微斗數或是星象等遊戲(算命師一定要讓聽的人聽得頭頭是道,卻什麼也不知道,最後提示語才有效),有時算命師什麼都不做,只需聽你訴苦講話即可;最多奉勸或期勉幾句也可達到效果,因為它是一套心理治療與遊戲而已。 易理,只為聖王卜,不為世人卜;只為國家大事卜,不為私事卜。 為國家大事卜祭祀與打仗二事,卜人或史官所解也可以是軍師,故吉不一定吉,凶也不一定凶;端看卜人或史官的參謀智慧與對大局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