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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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台灣的經濟繁榮了幾十年,滋養了傳播事業的發展,以前這種狀況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但是這一波經濟不景氣,百業蕭條,新聞媒體受到衝擊尤大,加以知識經濟的來臨,網路事業的興起,改變傳播的生態,潛在的影響力正與日俱增。 處在這種狀況下,不論平面媒體或電子媒體,都受到巨大的衝擊,因此,發行與廣告銳減,平面媒體正逐漸萎縮,不斷上演減薪、裁員與停刊的風暴。所以,「你不可能在一家公司做到退休,你得為自己打算,規劃終身的事業。每年定期調薪已經是過去式,年資也靠不住了。」年資不僅靠不住,有時還成為罪惡,工作朝不保夕。 很不幸的,台灣的媒體現正活生生上演這一幕寫實劇,只是門裡門外的人感受不同而已。新聞工作,是一個沒有個人事業的終身事業,因此,如何在一個沒有個人事業生涯可言的體制內開創自己的事業,倒是值得深思的課題。 所以當一個初踏出校門的大傳人,最初只要求有工作就好,等你在一個體制內工作一段時間,碰到如今這樣的經濟不景氣,面臨企業頻頻減肥之際,真正能體會「工作中最重要的因素永遠是經濟安全感,這個因素絕對超過高薪」這一句話的含意時,就代表有危機感了,何況新聞工作高薪的時代已經過去。 台視最風光的時候,一年可發三十七個月的薪水;前中晚都會組副主任紀雄說,他當年在經濟日報當記者,月薪一萬元,跑外貿協會,車馬費二千元,教師那時的月薪三千六百元。我有一位同事,早年在大理國中教國文,晚上到報館兼差當拼版師傅,那時拼版師傅的待遇都比老師高,因此,他索性辭去老師的工作,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教師年年加薪,退休又可以領八、九成薪,職是之故,有人「快樂的失去工作。」 然而,媒體變成艱困產業之後,今非昔比,新聞工作者只要求保住工作,已經不敢奢望加薪了;這種狀況會不繼續向下探底?誰也不敢說,想要好轉,恢復往日的榮景,幾乎不敢想了。台灣的媒體,經過這一波的不景氣風暴,不斷的延長工時,加重工作份量,從自由業演變成公務員化了,即使將來景氣好轉,老闆受到這一波教訓││舉債辦報,苦撐待變,恐怕收的手也不敢放鬆,想要從事這一行的人,首先要有這樣的體認。 在這種狀況下,大傳人要如何應變呢?當你踏入新聞圈的時候,你會發覺新聞理論不足恃,因此體認到新聞工作是一種錐子的工作,甚麼是錐子的工作呢?毛遂自薦說,只要把他放在囊中,就會脫穎而出,傳播機構就是囊中,你能不能脫穎而出,不是靠新聞理論,而是靠才、學、識。 我昔日一個同事,文章寫得簡潔有力,識見超拔,成為當紅的記者,可是他當初去謀求一個地方記者的工作,特派員並沒有用他。等到有一天這位記者大大有名了,成為一把錐子的時候,特派員才透露這段秘辛。 大傳人現在人浮於事,學非所用者很多,即使有幸進入媒體擔任本行的工作,有了第一專長之後,前途還是有很多的風險,如何降低第一專長的風險呢?簡言之,就是中英文能力的提升。中英文俱佳,是新聞工作的兩件法寶,我稱為綑仙繩,有人稱之為鳥的雙翼。到底中文重要呢?還是英文?簡單的說:中文不好,立地不穩,英文不好,行之不遠。中英文俱佳,何天不可飛? 中文底子厚,文章寫得行雲流水,行於所當行,止於無不可不止,甚至像韓潮蘇海,自然可以激昂青雲;英文造詣高,出入無礙,如虎添翼,一定可以鯉躍龍門。 以前唸書的時候,聽過一個故事,余夢燕讀燕京大學新聞系的時候,他一位同學,平日裡啥事都不做,就是臨睡前背一則英文新聞稿,畢業之後最先找到工作。台灣如今強調國際化,英文越來越不可或缺,與其埋首新聞理論,還不如苦唸英文,將來出路還會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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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詩人節看山海詩話活動
一年一度的詩人節,後山辦了一場很有味道的詩情話意山海詩話的活動,很榮幸受邀參加活動之盛會。由於東部是由四大族群組成的地方,包括原住民、客家、外省、福佬等。而此次活動突顯了四大主題的連貫緊湊、自然而美麗、深入心坎,值得參考。 第一、由地方寶桑教育基金贊助(董事長為前立法院副院長饒穎奇擔任)每年舉辦後山文學及新詩創作比賽,區分國小、國中、高中、大學、社會組,鼓勵後山文學創作者及獎勵優秀之人才,獎金非常優渥,第一名獎金計捌萬元,造就許多後山文藝作家。 第二、舉辦一場區分國小、國中、高中、大學、社會團體的詩歌朗誦比賽,結合好山好水的場景及自然美麗的詩詞,猶如沐浴在碧海藍天春風裡的情境,令人陶醉。 第三、結合地方各族群團體及學校社團、國樂演奏及原住民八部合音的演唱,即古典又有台灣原味的發聲。 第四、邀請國內知名詩人,包括:鄭愁予、余光中、管管、詹澈、白靈、顏艾琳、陳育虹、陳義芝、莫那能等及書法名家李奇茂、陳世憲、李國揚、賈音鵬、蕭春生等。詩歌創作與現場即席揮毫,展現詩歌與書法藝術相互輝映,互相對話之最高文化藝術境界。 活動時近落幕、夕陽西下、金波映碧,東海岸的海風徐徐吹拂、略帶涼意。最後於縣長公館草坪中開辦了溫馨山海詩話的聯誼酒會,輕鬆愉快、寧靜不俗,悠然詩、酒、樂、文化之結合,嗅不到政治的味道,的確是一場優美文化的饗宴,劃下完美的句點,相互珍重,明年再見。 回程的路上,對參與整個活動,心裡多有感懷,願提供幾點作為參考。 後山能,我們為什麼不能?與大詩人鄭愁予交談中,他如數家珍的道出了金門許多知名的文藝作家人才輩出,問題我們更需要培養更多下一代的人才,為文化紮根。有誰能贊助辦理培植呢?文化是永續經營的好生意,地區的資源、人文、景觀、歷史背景,相信是開創藝文人才的基礎,值得重視與投資。 運用台灣的點、線,推銷金門文化特產之面: 我常給人家講我在後山為金門賣文化特產,這是身為金門人的榮耀,就因為我們有人文、有文化、有美食、有美酒、有藝術、有景點、還有傳統,但需要的是文化的推銷員,台灣任何地區有文化活動,希望金門文化能在那裡建立文化據點,達成連線,才能全面推銷金門文化,打響金門文化真正的好特產,但這一套策略是需要綿密的計劃整合,值得慎思,也值得用心計劃。 重視節慶活動,提升再提升文化的份量: 很多活動商業利益重於文化利益,俗而不耐。如何文化的多些結合產業、商業的利益,以文化來帶動,獲得大家的利益,的確是需要下很大的功夫,例如詩人節,如何結合金酒,舉辦詩酒文化節,文人、雅士、藝術家結合產業,獲得利益、獲得廣告宣傳、獲得通路,這就是所謂「產業文化化」、「文化產業化」相互配合,才能共創雙贏的結果。 詩是美的,如當天詩人顏艾琳在那首創作「都蘭海岸」最後所寫的::我們知道這位於都蘭的牧場,一切是藍,非憂鬱的,溫馴品種。而鄭愁予在那首「崖上」也同樣誦出::一切的聲色,不過是有限的玩具,宇宙有你,你創宇宙::。 我則說:「金門有你,你有金門,因為你不是過客,而是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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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話端午佳節與龍舟比賽
端午節又名五月節、五日節、午月節及午日節,一般都認為是我們中國人固有的民俗節日,它始自晉代,依據晉代周處「風土記」記載才知晉代已有角黍食品,原係端午節吃了進補的,可是後來卻牽扯到春秋時代楚國大夫屈原的身上,認為屈原是歷史上一位悲劇的忠臣,人們包粽子是為了供養他,原來是鍋裡煮的飯直接倒入江河裡,給投江自盡的屈原英雄吃,但後來因恐被魚吃了,才加粽葉把飯包起來,這種到了端午節家家戶戶包粽子以祭拜袓先的習俗,自宋代以後便成為習慣,但說到吃粽子的習俗有的地方的民眾一到五月節即買最好的粽子餽贈親朋好友,有的地方則不得隨便送人的,因唯有喪家才不包粽子而由其親朋好友贈送,對受贈者而言是不吉利的。 飲雄黃酒可以進補,端午節我們除了吃粽子,古早人還有人飲雄黃酒,是表示季節變化時的進補之道,而今已經很少人這樣做了,我在年輕的時間看了一部電影「白蛇傳」始知有黃雄一物,可見它保存了中國固有文化。 掛香包為了除臭,以前婦女及兒童的胸部還有掛香包者,多是由婦女自行縫製成各形各狀,其中不乏維妙維肖巧奪天工的藝術品,掛香包據說可以避邪,但也可以消除人們頭髮臭味的功效在內,五月節一到即是夏天流汗的季節到來,如夫妻共寢時枕頭旁邊放置香包作用是相同的。 端午節來臨時,金門家家戶戶還都用菖蒲艾枝懸掛在門首,古早時表示可以辟邪,也可用蒲艾洗澡以祓瘟疫者,都是一種原始宗教所產生的咒術行為,我們都知道道教善於與原始咒術的行為習慣合在一起,如果端午節這天道士有分送神符給家家戶戶貼於門戶,神符上內容「五月五日,天師騎艾虎,手執菖蒲劍,斬盡諸邪物」等字樣,可見於此原始的咒術行為變成道教的一部分了。 中國人在一年當中的歲時節俗裡頭,安排有幾次的體育活動,例如清明節的踏青活動、端午節的龍舟比賽活動、中秋節的賞月活動以及重陽節的登山活動,均屬野外的體育活動。 端午節龍舟比賽的本意是在提倡運動,說到龍舟比賽的起源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根據古書的記載和民間傳說,我們大致與下列四人的故事有關:一說起自越王勾踐,一說始於春秋時代的伍子胥,一說與東漢曹娥有關,而最普通的說法卻牽涉到春秋戰國時代楚國大夫屈原身上而有競渡拯救屈原之說,然而根據近代史學家及民俗學家的研究,認為端午節競渡的習俗早於屈原投江之前且是發生在中國的南方,因為端午節的習俗吃粽子和划龍舟,必須是有河流也有出產稻米的地方,也就是中國南部長江下游一帶的地理特性,後來隨著文化的交流,才傳到長江上游和北方。 划龍舟是具有中國傳統文化色彩的民俗活動之一,其他如放風箏、跳繩子、踢毽子、踩高蹺舞獅舞龍等等,雖也是民俗活動,不過是屬於個人方面的運動,不若賽龍舟是一種團隊精神的運動,必須參加者發揮團結合作始有良好的表現,一艘龍舟上乘坐選手二十二人,一人掌舵、一人敲鑼打鼓、二十人划槳,雙方船隻到河水中心以後,可以自視自己船隻划行的狀況,再敲鑼打鼓為號,必須等雙方都敲鑼打鼓表示可以比賽,比賽才正式開始,到達終點時拔下終點旗的一隊就是勝利者,而在划龍舟這一種活動中,則更顯著每一個槳手必須動作一致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締造出最佳的成績,船上的鼓手要有節奏的擊鼓聲,指揮著槳手以齊一的動作全力划槳,以示著槳手一心一德,划龍舟是在水上舉行的活動,通常水上空氣較陸地新鮮有益健康,凡參加此一活動者有一附帶條件即須要學會游泳並諳習水性,以備萬一船翻時自保安全,又參加者也可以練習上肢胸背,在比賽時一個人的重要力量皆在胸背這個部位,故發展上肢胸背運動更有助於良好的發育機會。 總之,個人記得小時候金門的「扒」龍船比賽,多由民間團體主辦,特別是各地方的寺廟,都在金城鎮的浯江出海口舉辦龍舟比賽,後來因經費不足或砲戰的關係,一直停辦至今約有幾十年,金門民眾每年只有在電視機上觀賞台灣不論在台北市淡水河或在高雄市愛河上舉動的龍舟比賽活動,過過龍舟活動之癮,依據近日金門日報報導,有關單位計劃今年端午節恢復舉辦龍舟比賽活動,比賽地點在金湖鎮的太湖,對金門中斷了好幾年的金門民眾來說是一大喜訊,盼望能夠逐步實現,為了發揚中華民族固有習俗文化,以配合金門觀光事業發展的需要乃有廣為提倡,亦可視為年輕人運動的項目之一,獲勝的條件在於體力的磨練,團隊精神的發揮,以及比賽場地的熟悉,水性的研判等等獲勝條件的訓練,有朝一日能夠舉辦規模最大,場面也最為熱烈的全國性龍舟競賽活動,再度掀起龍舟競賽之爐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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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藪
秋天,田裡剛剛犁過,秋陽曬,一排排泥塊被曬得粗硬。沒撿淨的地瓜抽芽,蔓延為藤,東一簇、西一簇,饒有生機,在赤紅土壤上展現新翠。王菁英跟玩伴,備妥乾燥的相思樹枝,在田裡挖了個凹坑,撿拾泥塊,搭起焢窯。知事楊壽圖坐在樹下,遠遠瞧著一群十二、三歲的男孩忙來忙去。 樹上,有蟬鳴,清風徐來,楊壽圖幾乎打了個盹。 火,升上了,好大一個窯,煙,款款冒起,一縷縷,飄上天。天空淨藍,有浪濤,悶聲說話,很規律地說著話。 楊壽圖看著、聽著,還沒聽見小火輪的引擎聲。小火輪是近年新添,商家抱怨船價高,來回一趟買賣,所賺的,都交給船公司了。下屬也在樹下待著,側耳聆聽,小火輪聒聒的跑浪聲。等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動靜,卻瞧見王菁英等,拿小圓鍬挖地瓜。王菁英忽然跑來,手一掄,樹下的棋桌上,擺著幾只悶得酥香的地瓜。下屬正想說,縣大人不吃的,楊壽圖卻已站起來道謝,伸手去拿。 楊壽圖跟下屬各自分食兩只地瓜。王菁英等人,站在窯旁,喜孜孜,不時偷笑。 遠處,有聒噪。近了近了,轟轟轟地,小火輪嚷得比蟬還響。 楊壽圖拍拍衣襬,向王菁英等揮手,王菁英等人,嘻嘻哈哈。 楊壽圖走到後浦碼頭,忽有下屬來報,急忙趕回知事府。一回府邸,已見幾名盜匪,五花大綁,跪在地上。原來是沙美金山保董公會,緝獲大嶝盜匪張養元、張旋、蔡德、馬坤等。張養元等,見著楊壽圖也不求饒,幾隻眼睛,凶狠狠瞪著。楊壽圖被瞧得心驚,不害怕歹徒,而訝異賊勢囂張。訝異造就賊勢無畏無懼的淵藪、訝異淵藪中另有瞧不見的淵藪,訝異那眼神,就是淵藪中的淵藪,就是,地獄。 楊壽圖不動刑,吩咐手下關進牢房。沙美人等報說,張養元等洗劫大嶝,到沙美銷贓,有遭搶的大嶝居民,到沙美避難,碰巧見了,密報巡警。楊壽圖嘉勉沙美居民,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居民得了稱許,歡天喜地而去。楊壽圖卻不欣喜。大嶝、二嶝,位金門西北,地狹人稀,匪盜出入,如入無人之境。 夕陽下,餘暉澄黃,映得宅院裡的牆金光閃動。楊壽圖舔舔嘴唇,像在品嘗亙古不變的光跟空氣。楊壽圖調任金門知事時,已知不是好差,時局難,好官難。那一天,楊壽圖死力撐著,才沒有在看見陳賞、黃榜等的人頭時,昏厥過去。盜匪綁走陳賞等人,要求賦予千元大洋才得贖回。尋常人家一文錢、兩文錢掙著,哪來千元大洋? 盜匪示警,故意在漁民捕魚的上風處投放屍體,居民收網,網沉沉,正納悶,一撈,竟是頭顱幾顆。頭顱已爛,魚蝦啃囓,只餘一點點皮肉。盜匪不知怎地送來信件,聲稱,再不繳交贖金,就準備捕人頭。 那一天,幾顆頭顱就擺在中庭,眼珠被浪掏、或被魚吃了,兩個大窟窿,黑烏烏,鼻子兩個狹長窟窿,也黑烏烏。家屬已趕來,跪在地上,看著頭顱,雙手抖,哭著、嚎著。楊壽圖,動也不動。黑烏烏窟窿,盯著他。他閉上眼,也還看見,然後,黑烏烏的眼窟窿裡,有光閃動,是張養元,兇狠狠的眼。 楊壽圖驚醒後時,匆忙用了早膳,召了鄉紳,密議大事。鄉紳們答應出款,加上居民湊了錢,去贖被擄的村民。他們在後浦海邊升起高高的白色旗幟,等著綁匪聯絡。王菁英等人遠遠瞧著。他們今天不烤地瓜,連捕蟬的興致也無。天炎炎、風炙炙,連一起一落的蝗蟲,也不積極跳躍。王菁英意識到這一天,殺氣騰騰,遠方、遠方的某處,村人被綁、被除去耳朵、刈去鼻子、剁掉手指,遠方有血,天空都紅了,卻不知再過去的天空,果真是藍? 一艘火輪越駛越近,近到不能再近,吊下一艘小船。小船滑動,近到不能再近,跳下兩人,涉水上岸。一鄉紳跟巡警走近,提交一個包袱,其中一匪點了點數,涉水回船。船滑動,漸漸遠去,直到小火輪離開。楊壽圖跟鄉紳、王菁英跟他的玩伴,都盯著船,一艘小船被緩緩降下,漂流於海。小火輪跑遠後,巡警跟等待在旁的家屬忽地一起衝上海,巡警悶聲不響,家屬喊著「清ㄟ」、「水ㄟ」、「榮ㄟ」,哭聲、喊聲、濤聲,一起大作。楊壽圖望著、看著,不知不覺走近岸邊,不知不覺涉水入海,不知不覺伸手去撈被巡警推送到岸的小船。船上幾人,衰弱躺著,臉有傷、頸有血,幸好,還有呻吟。活著哪,都活著。楊壽圖心裡大喊,步伐忽就定住了。受傷的村民被送往醫療所,鄉紳跟巡警立在岸邊,楊壽圖不知道他們站在那裡做什麼,遲一會兒,才知覺,衣褲已濕。 午後,呼應鄉紳建議,楊壽圖答應籌組民間自衛隊,然而,武裝組訓、武器購置,都乏經費。鄉紳建請知事上書省府,請求支援,楊壽圖應允,卻不奢望。內地,國民黨獲得軍閥的協助,在廣東組織軍政府,進行國民革命。一九二四年,中國國民黨召開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選擇採行「連蘇容共,扶助工農」的新三民主義,帝國侵襲跟共黨崛起,是軍政府兩大課題,盜匪流竄,豈如民族大義?然而民族大義,若不能兼顧百姓生命、生計,這樣的民族大義,也只是少數人的民族大義,這樣的民族大義,又豈是民族大義? 楊壽圖回到知事府,撰寫綁匪強擄居民一節的公文,裡頭提到,「幸鄉紳與巡警合力,終於拯救肉票多人,雖有多人死傷,實也難免」。楊壽圖寫著,腦裡浮現魯迅筆下的阿Q。阿Q那人,正寫著他嗎? 楊壽圖跺到後浦港附近。 海那頭,正是大陸神州,如蘇軾所言,千古風流人物,盡在斯地。而今,列強圖謀,風流何存? 王菁英納悶,縣老爺靜坐樹下棋桌旁,不知何事? 秋天,花生已收,花生梗,田邊曬著,漸漸曬掉一身翠綠,聞著,有一股香。老牛守在田邊,眼巴巴望著花生梗,王菁英提了桶水給牠,邊說,別急哪,那是過冬吃的。卻見牛還望著,抓了一小把,扔在地上。牛低頭去吃,寬厚的下顎,嚼得慢、嚼得都是滋味,王菁英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呸地一聲,自己笑起來。 楊壽圖不高不大,遠遠看去,像佛,圓圓的。夕陽漸垂,村人們陸續扛犁趕牛回家,見著知事,都鞠躬致意。村裡,炊煙升起,王菁英納悶,縣老爺究竟要坐到什麼時候? 剛開始,王菁英以為是錯覺,怎麼,太陽西下,竟會燃起火、煙?細看,還看不清楚,只好跑近跑近,才見著是後浦街上著火了。王菁英已跑近楊壽圖,大嚷說,縣老爺,後浦著火了。楊壽圖吃一驚,回身望,冉冉的大紅色秋陽前,煙霧升起。兩人同時望著,空氣突然暗沉,兩人靜靜聽著那火煙,聽著嘈雜,聽著間斷槍擊。嘈雜聲竟有逼近之勢,王菁英一拔腿,想往嘈雜處跑,瞧個究竟,楊壽圖手一攔,抓著王菁英胳臂。 不多久,肉眼可見的一條小路,奔出幾個人。面貌模糊,但瞧得出,當中幾人穿著深灰色囚衣。那當中,間著勁裝打扮的人。楊壽圖吃一驚,那些正是盜匪。沒隔多久,巡警也衝出小路。 王菁英也看出端倪,忙說,縣老爺,巡警抓強盜。他抬頭,看見楊壽圖的臉,蒙著夕陽餘暉,亮閃閃,他握著自己胳臂的手,卻定定的、定定的抖著。瞧不出是鎮靜還是激憤,楊壽圖看著匪魚貫入海,王菁英看著楊壽圖的眼睛越瞪越大,兩個人瞧著不同的方向,卻都感到駭異。 夕陽沉沒。秋暮,晚霞華麗,紅胭脂,粉胭脂,東一抹、西一塊。風起,漸有一些微涼。楊壽圖回府,巡警報說,張養元被同夥劫走了,正想再報時,楊壽圖揮揮手,要他別說。楊壽圖說,他知道,他都看見了。巡警狐疑,縣老爺不在府,不知何時見著了? 巡警退了下去。下屬料理晚餐,楊壽圖說,不餓,都撤了吧。 王菁英回家吃飯,晚了,被爸媽數說。王菁英說,怪不得他呀,正瞧見官兵抓小偷。爸媽不信,王菁英掄起左臂,爸媽問,這是幹嘛?沒待王菁英回答,已見著胳臂上,印著好深好黑的指印。王菁英說,縣老爺抓的。這一說,他們又都不信了。 王菁英說,當時,他被縣老爺攔住。夕陽下,盜匪奔入海,巡警後頭跟著。他想說,盜匪都走了,卻看見縣老爺直直瞪著。越瞪,越像風獅爺。他想,縣老爺,也該是風獅爺。隔許久,楊壽圖心一寬,手一鬆,王菁英才哎呀大叫一聲。 王菁英手臂一伸,胳臂上,印著楊壽圖的淵藪。 那淵藪,就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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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龜蓋朝天子
─蔡復一明史列傳 吾邑金門,地不大,人不多,物產不豐,資源欠缺,但卻鍾靈毓秀,代有賢人,這應是先民披星戴月,不辭勞苦,揮汗墾拓,不棄斯土貧瘠,辛勤耕讀如一,善心善念,終得善果。孤潔如處士邱釣磯,無玷如太守黃逸守,文采如會元許鍾斗,剛烈如宰相林文穆,賢風如瓊林蔡憲臣,忠臣陳南海,孝子顏應佑,一榜五進士名揚天下,九里三提督史冊鑠光。但論文武兼資,深蘊韜略,運籌幃幄,指揮若定,融和異見,膺封疆大任,莫過於經略西南五省明史列傳的集文才、奇才、異才於一身的蔡復一。 蔡復一是金門先賢中第一位因對國家有傑出貢獻得以正式名列青史者。明史(清官至太保兼太子太保,保和殿大學士兼管吏部尚書,世襲三等伯張廷玉領銜總裁監修,於乾隆四年完成,計本紀二十四卷,志七十五卷,列傳二百二十卷,表十三卷,目錄四卷,共三百三十六卷)第二百四十九卷,列傳一百三十七卷載:「蔡復一,字敬天,同安人,萬曆廿三年進士,除刑部主事,歷兵部郎中,居郎署十七年,始遷湖廣參政,分守湖北,進按察使,右布政使,以疾歸。」 這是蔡復一從政的第一階段,在不到百字的記述中,道盡歷各部郎署的十七年中所受的試煉,考驗與考選升遷路程的艱辛險阻。蔡復一係當年同安翔風里浯邑十七都山兜蔡厝人,生於明神宗萬曆五年(公元一五七七年),書香世家,父用明(本名霽,字晦仲,號見南,萬曆七年舉人,歷任大田、長泰教諭,樂至知縣,淮府審理),課督甚嚴,復一生來四肢五官稍有缺憾,但聰慧絕頂,十二歲作范蠡傳萬餘言,父見之,驚曰:「幾失吾兒!」果然,一鼓作氣,萬曆二十二年(甲午,一五九四)鄉試中舉,翌年登進士第,殿試二甲七名,十九歲即奉旨返鄉完婚,假滿,授刑部主事(正六品),任事之初即展現年青人正義凜然的剛毅之氣,疏劾兵部尚書石星冒殺平民要功狀,震動朝廷,神宗親臨御審,事證確鑿處死,中外憚之,遷員外郎(從五品),丁憂服除後補兵部車駕(正五品),歷武庫郎中(正五品),職司籌邊事務,前後疏凡十餘上,盡心盡力,終於萬曆四十年(一六一二)出任湖廣參政獨當一面(各省設若干道,由參政分守,負督糧事宜),旋進按察使,督餉湖北,並攝兵備十月,平苗患三度報捷,文人掌兵,有步有數,勝果輝煌,令人刮目相看。後因貴州巡撫檄調湖北永順、保靖二土司助蜀征江苗,復一以貴州管到四川事,貴州不出兵,遠調湖北土司,不合常理,而拒絕,並以疾歸,時已奉旨擢升湖南右布政,楚人請以加秩留任,亦已報旨恩准,但浯邑子弟素重風骨,仍堅辭回里。 人才不會被埋沒,光宗即位,改元泰昌(一六二○),擢復一為山西左布政(從二品)。天啟二年(一六二二)以右副都御史撫治鄖陽(湖北鄖縣)兼制三省(鄂豫陝),明史職官志二「撫治鄖陽等處兼提督軍務一員,成化十二年以鄖襄流民屢叛,遣都御史安撫,因奏設官撫治之。」一時吏治清明。旋因苗番奢崇明,安邦彥造反,貴州巡撫王三善敗歿,進復一兵部右侍郎代之,不久,又以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代楊述中總督貴州、雲南、湖廣軍務,兼巡撫貴州,並獲賜尚方劍,以便宜從事。斯時,主帥英明,將士用命,掃逆苗十餘寨,安邦彥負傷詐降,復糾合餘眾再叛,正當苗酋途窮,行將束手就殲之際,鄰境卻不協討,且疏請益餉未下,力不從心。雖上命廣西、雲南、四川諸郡鄰貴州者,叫復一節制,但官軍屢遇襲,加上朱燮元(字懋和,浙江山陰人,萬曆二十年進士)亦以尚書,督四川、湖廣、陝西諸軍,彼此掣肘,事權不一,心力交瘁,病勢日重,天啟五年十月,雖平越苗捷報至,惟復一患瘧下血,卒於軍中。訃聞,帝嘉其忠勤,贈兵部尚書,諡清憲,一代忠烈名臣,萬古流芳,光耀浯邑,後昆榮焉。 蔡復一故宅在蔡厝,另有一宅在同安北鎮廟邊,中有貞素堂,墓在同安沙溪,一生傳奇不斷,傳為巨蟒轉世,復傳白鶴化身,據民間流傳,蔡家治祖塋,聘堪輿名師主持,覓地一處,師謂,此為真穴吉地,葬於此,彼將盲,約蔡家終養之,塋成,師果盲,後禮遇漸衰,師深悔,詐稱墳中有惡物,濺濺戲水聲隱約可聞,主人信之,發掘,忽有七鶴沖天而飛,蓋為七鶴戲水穴,師以穴水拭眼,復明,時心有不忍,急命捕捉,匆促間,僅得其一,惜眇一目,瘸一足,顏臉數傷,後轉胎為復一,果真目眇瘸足麻面背駝,中式後,皇帝召對,復一從容應答:「臣係一目觀天象,一足跳龍門,龜蓋朝天子,麻面滿天星。」皇帝龍心大悅,讚復一器宇雖不軒昂,器識卻是宏遠,為國家棟樑之材,日後果然賜尚方劍,總督黔滇湖廣軍務,巡撫貴州,節制五省,如非事權不一,必成蓋世功業。 至於其他諸鶴飛往何處,據族兄許丕謀告知一為青嶼張敏監(另說為張永監),一為後湖許會元,一為古區陳刑科,一為賢聚盧軍門(兵部尚書盧若騰),另二鶴棲息何方貴地則不詳,如有鄉親知其下落者,煩請賜知,不勝感恩。又傳蔡復一西南用兵時,憂煩操勞,漸致體弱力衰,其夫人巧思以薄餅裹菜,作捲柱狀,供復一在百忙中進食充饑,吾鄉清明家戶盛行「拭餅」,不知是否為其留傳。 蔡清憲集文才、將才於一身,可謂異才,亦是奇才,其自嘲式美化五官肢體的缺憾,引為佳話,不但已成為自勵性的俗語話,且為自許式的吉祥語,尤以「一足跳龍門」及「龜蓋朝天子」氣勢最為恢宏,「一目觀天象」及「滿面滿天星」更是典雅無比,先賢德業器識,機智應對,後進者何能望其項背。嘆服再三,禮敬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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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回首
──在沙小的日子 ︿歸途﹀ 暫別的遊子, 思鄉的情懷牽引著 在外遊歷歸人的心情, 告別了,四年短居的洄瀾蓮城, 帶著特殊的感觸,觸動深層的感情…… 以緩緩腳步踏上浯島的期盼。 希冀的、飛翔的夢想, 拆解偽裝的面具, 撕裂不羈的衣裳, 全新的面貌, 等待著伊人的拾起…… (一)初來乍到│見習的點滴 以全新的心情來到沙小,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事物迎接著我這個陌生的人,在一樣的校園氛圍中,由相同教學熱忱的師長帶領我│教育新手,澎湃的情緒,滿腔的熱血注入了初來乍到的這一天。在漫長的暑假中,讓我對學校行政事務有全新的初體驗,慢慢地習慣學校生活的步調。 緊接著就是開學,終於開始了實習最重要的環節│班務實習,也正式拜見了「師傅」│符宏芬老師,美麗而教學豐富的符老師帶領我走向「由藝術與科學揉合成教學」的殿堂,展開學習之旅。原本總是天真的認為:在九年一貫新課程下,年輕擁有無限創意的新人,才是教學主流,殊不知有許多事物卻是需要經驗的累積,老師不僅是扭轉了我的迷思,更讓我見試到教學工作的每一個小細節,從中了解到教學技巧、教級經營、人際溝通在班級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尤其是在班上擁有33個小小天使的惡魔班中,「如何順利施展教育長才」便成為了見習所要修的第一學分,在不斷地向老師討教中,終於對教學有初步的概念:了解學生│以合適的方法對待不同的學生;講理│教學是要讓學生了解是非對錯,而非討好學生;同理心│關切學生的一舉一動,建立師生間的情誼……。 在這個「一日三小事,三日一大事」的班級中,教授們的理論雖依舊根植心中,但現實的情境卻是不可預期的快速變化,理論與現實間有一段很大的差距,如鴻溝般難以跨越,好在幸運的我,遇上符老師,讓我有臨陣磨槍的最佳場所,慢慢在摸索中見到了初昇的一道曙光。 (二)初試啼聲│黃老師上課了 開學前就獲知了必須擔任小一數學、綜合、閩南語,以及小二的閩南語,緊張又求好心切的我,只好帶著自我挑戰以及一點點無助的矛盾心情四處尋求幫助與多方挖寶,由於這七節課原本是校內一年級李老師的課,所以,李老師成為了我挖寶與研究課程的最佳首要人選,雖然,大四下實習的日子並未遠離多遠,但是要一人獨自操刀上場,心底還是有一點點害怕,但恐懼感並未存在多久,在見到可愛又活潑天真的小一生後,老師應具有的架子油然而生,意識到身為一位老師所該有的氣質與修養後,從不熟悉課程、不了解狀況,逐漸上了正軌。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第十二週與李老師共同策劃的「小一注音及數學實作闖關評量」,由原本的懵懵懂懂的模糊概念中,在李老師的協助下,我們兩人將一些天馬行空的點子慢慢在潤飾後成型,幾番討論,邊計劃邊實踐,絞盡腦汁用我們的創意、巧思將數學和注音結合在八個關卡,從開始的構思、成型、製作教具、佈置闖關情境、邀請家長、訓練小六學生當裁判……,讓我一邊見習、一邊實踐,過程中的點點滴滴帶著我走至成長,如今翻閱著照片,依舊能感受到當時那種甜蜜中摻雜苦澀的心情,活動圓滿落幕的背後,留予我無限遐思。 而,教學觀摩是每一位實習生都需經歷的,在那一段準備的日子,可說是天天與時間競跑,在確定主題後,不斷地與輔導老師│符老師磋商研討整個教學流程,更與藝文老師張老師商議協同教學,帶著惡魔班裡的小天使們製作燈籠、四面春,逐漸和他們建立起師生間的小默契,也增加和他們互動的機會,希望為教學觀摩確立成功的第一步。在教學觀摩中,當然缺少不了我的拿手絕活│情境佈置,由於堅信「在良好的學習情境下的教學,一定會讓學生更易於吸收教材」,於是,只好慢慢趕工,好在,在教學觀摩的那一天,最令我擔憂的情形全都沒發生,反倒是小小天使們成就我全場不NG的表演,細數那準備到結束的三星期,著實留下實習扉頁中自我成長的另一頁。 (三)卓越學習│研習外傳 身為老師,就是需要不斷學習成長,但在脫離求學生涯後,想要「自我成長、充實自我」,所需仰賴的就是不間斷地進修研習,尤其身處於離島的金門,藉由研習是絕不可少的主要學習之一。 由於學校對於實習生特別禮遇,一旦有內容豐富充實的研習,一定先行告知,好讓我們能夠多加學習、多些進步,由於自己就對輔導、資訊相關研習抱有高度的興趣,因此幸運地讓我如願參加幾場深度學習之旅,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場數位典藏的研習,由於之前就曾參加其教案比賽,但由於少不更事,無法捕捉教學設計的精髓,因此飲恨了,但是在先前的基礎下,再加上教授們毫無保留地傳授有關「如何使用數位化教材」、「資訊融入教學」相關議題的教學技巧,讓我對使用教學媒體有不一樣的體驗,更讓我意識到「現在數位化學習的長足進展,有許多媒材是可以由教師指導學生入門,讓學生自行針對喜好做深入探究。如果,教師能適時導引學生,那麼將會有無限的可能性發生於學生身上。」 另外,還有一場「認輔教師研習」更使我收穫良多,在輔導員的指導下,不停演練團體輔導的技巧,讓我見識到團體動力的魅力,只可惜現在還沒有適當舞台可以施展,否則我一定得嘗試一下團體輔導的魔力,體驗其所能激發的團體動力及凝結共識的力量,以期帶予學生不同的身心感受,紓解心靈上的束縛,還予學生性靈中最原始的自我面貌。 ◎ 回首三百多個的日子 回首在沙小的三百多個日子,心中有許多的感謝與不捨,眾師長不吝於將教學法寶傾囊相授,以最多的關懷與行動來協助我完成教學成長,沙小友善的校園情境令人有如身在大家庭中,充滿愛與溫暖,帶給我們身份奇特的實習生(既是學生,抑是老師)最佳的成長學習空間,也是最多自主自由的開放空間,有太多的感謝是無法以言語表達,更無法訴諸於文字中,只能以「心存感念,成就教育事業」自許。當然還有不能忘懷的可愛小朋友,與你們在一起的日子是一種神奇的相遇,有如葡萄美酒一般,是需要時間去醞釀、發酵,在教學相長的學習情境,與其說是老師教了你們一些知識,倒不如說是你們讓老師在教學中逐漸培養當一位好老師的技巧與經驗。或許,離別在即,抑或相遇在即,永不變的是那顆企圖點燃教育火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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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麻散(詩)
小時候我就和木麻黃一起長大。 我離開了我長大的土地。它還是苦苦依戀在這塊熟悉的疆界。去年。回家途經陡峭山坡。起霧。轉彎。望遠一列列身後的迴聲樹影。幢幢灑灑披頭散髮在空中揮毫。落款。字行狂草飛舞。遍地都是無言的動魄。我緩緩行進。腳踝裡踏出呢喃細語。彷彿是歡呼聲。又自覺是寧靜的破壞者。 細細長長針葉飄墜下降。像時間老了一樣。分針秒針旋轉掉落。換季。換日子。換蛻變一生,我踱步踽走。順手撿拾一堆瘦削殘葉。想著。在沒有瓦斯爐火的年代。近乎黑。近乎斷炊。近乎戒嚴重量。我們用它偷偷燃亮了三餐光澤。而光澤火焰的餘骸炊煙。一圈圈奔跑在遠方的星空。帶著夢和苦難。留給遊子永遠的一記滄海回憶。 多年來,我已忘了日月敲響單音山歌的木麻黃。軀身為綠化。枝葉為火種。根莖為大地。風雨中。搥打自己白冷身世。傾訴落地成灰的命運。光照中。搖曳頻頻俯仰舞姿。在豔陽中披下舒展陰涼。山中無歲月。彷彿在遼闊的島嶼胸膛聽到無數失寵的聲音。捧著雙頰。沉默。等待。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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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這種小班制有甚麼好處呢?一個班不出二十人,每一個學生寫一篇稿子,老師可以仔細改,學生也可以相互觀摩。採訪寫作要循序漸進,除了新聞寫作,還有專訪與特寫。 譬如專訪,可以請人到課堂上接受訪談,好像小型記者會,由學生提問,老師指導,立即提筆上陣。其實寫作訓練何止一端,講一個故事,唸一篇新聞,要求改寫,好像教小學生作文一樣,應不難學會。然而,新聞教育不重實務,只重理論,壓根兒沒想把學生教會,講這麼多恐怕也是白搭。 因此,今天的大傳系,實務沒有落實,理論又容易忘記,到了實務界不太管用,兩頭落空。 三、編輯,編輯實務有兩大基礎,標題製作與版面構成,此外還必備電腦組版的技術。 編輯工作的演變,從鉛排、半自動到全自動組版,隨著科技的進步,工作方式也不斷推陳出新。雖然如此,編輯的基本工還是沒多大改變,只是方式不同而已,鉛排的技術已經不必談了,電腦組版,有些學校聽說一個教電腦,一個教編輯,兩頭馬車。編輯學的老師,最好要懂編輯與電腦,教法才能一氣喝成。 編輯學只是大傳教育裡的一部份,要學會下題、規劃版面到自己上陣全頁組版,以現在的教法與時數,無異緣木求魚。我接觸過新近畢業的大傳系所的畢業生,到了編輯桌仍像白紙一樣,跟教其他科系的學生有甚麼不同呢? 編輯看似雕虫小技,如缺乏敏銳度還是作不來的。以前有一位淡江大學副教授,晚上兼差當校對,後來被推薦學編輯,跟編三個月,有一天主編生病請假,請他上陣代打,一時手忙腳亂,抓耳搔腮,第二天仍舊如此,之後被調回校對組,只好自己走路。 目前大傳系的學生遭人詬病││無法立即上線,坐令工作機會被搶走,不能不說是新聞教育的缺憾了。 第十四章 面對媒體洪流如何求生 大傳系的學生,新聞本業是第一專長,初出校門的人,如果不進入新聞機構磨練,老實說第一專長還不具備,必須工作個三年五載,把學校所學的東西融入工作之中,才真正建立第一專長的特質。 可是傳播機構用人不限科系,文法商自然科學幾乎所在都有,而各校又普設大傳系、新聞系,每年培養出來的大傳人,多如過江之鯽,如何在這種競爭激烈的職場生態中求生,在在考驗大傳人的智慧與能力。 台灣的媒體缺乏資深記者制度,通常都會調線,經驗無法累積;其次超過四十歲的人,如還在第一線跑新聞,跟初出茅廬者競爭,也會令人覺得奇怪,好像沒有轉到行政制,就是工作沒有表現,未獲肯定。因此,新聞界有一則笑話,記者幹三年,跳個槽,就算資深記者了。 在這種生態之下,台灣的記者只有寫手,沒有權威,無法建立聲望與地位,這一點跟外國記者大大不同,外國的同業可以在一條線浸淫幾十年,他的終身頭銜就只有記者,他的地位、待遇不比總編輯差。 因此,台灣的記者到了四十歲之後,就容易陷入一種危機,四十歲退休太早,學習東西太晚,想要轉換工作戛戛乎其難。寫知識經濟的梭羅說:「財星雜誌一九九九年二月推出人到四十是終點的封面故事。根據這篇報導,五十歲的勞工幾乎不可能再找到工作;人到四十歲就不太可能找到新工作;年紀大的勞工也應該有心理準備,萬一被裁員,二度就業時的薪資可能只剩一半。在所有年齡歧視的官司中,四分之一以上是由四十歲的勞工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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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草地明珠
前幾天下班,回到家發現門口的草坪有人協助修剪過了,空氣中充滿青草味,問過大嫂知道是鎮公所的人員來幫忙,心裡好生感動!感動於政府關心鄉親、關心環境的心意。 以前金門的環境,大部分是阿兵哥在打掃,現在戰地政務解除以來,一切回歸到憲政法統,地方自治的層面,所以各鄉鎮的環境都由地區相關單位在負責,當然民眾共同的配合也是很重要的,記得在金城鎮公所附近及伯玉路上,都有看到環保局的廣告:「金門是我家,整潔靠大家」,鼓勵大家把金門當成自己的家,共同來關心,環境的保護是需要大家一起來合作的。 現在環境的維護及綠美化工作,金門地區的相關機關團體都編有綠美化人員在主動維護,處處有如花園一般的美麗!讓我們可以得意的向來訪的賓客推介金門是個「海上公園」。 昨天,我在中山林和我的同事相遇,她是負責中山林園區的環境維護工作,那位大姐就和我分享植物的生態,她說在工作之餘,常常看著竹柏,春天它新長的綠葉是嫩綠,到了夏天葉子轉成墨綠色,隨著季節有不同的變化,展現葉子不同的色彩,大自然實在太神奇了!我聽著她的訴說,覺得她在工作中學習和大自然分享,相信她工作得非常的快樂! 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充滿生命的驚喜,值得我們去發現,因為只有接近,才會學習珍惜和分享生命的喜悅,我記得幾年前春天,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同仁在瓊林古官道(瓊林一門三節坊路上)種植了五百株香楠,可是由於協助除草的人員不太認識香楠,居然被當成雜草,給修剪掉了,我們一看手植的香楠來不及長大就不見了,好心疼! 有一次以前的同事去爬太武山,因為是學校教生物的老師,對植物認識較多,來到中山林,關心的告訴我,太武山上山的路兩旁有些原生種植物,被我們負責整理環境的同仁誤以為是雜草給修剪掉了,我趕緊向課長反映,希望以後可以避免這樣的錯誤再發生。 前幾天,我們家門口的草被修剪了,細心的先生卻心疼的發現,一株他特地從台灣購來種植的「八重櫻」,被連莖剪掉,今年我家的櫻花開得慢,前不久我還帶著相機捕捉它美麗的容顏,現卻被剪成只剩出土十來公分的莖,所有的莖葉都被剪斷,它的風華隨風飄去,不知還能不能活?先生費心的思考,如何可以避免其他的櫻花遭受被意外修剪的命運?後來,他想到了好法子,他特別在幾株櫻花及果樹旁釘上一些細長的枝幹或鐵條,並且別出心裁的再套上寶特瓶,增加修剪人員視覺上效果,避免再把樹木當雜草一起給修剪了,拜託各位環境保育的工作人員,讓我們一起來讓環境更好,花草樹木長得更好!相信大家在綠色的環境工作久了,自然也和花草結成好朋友,如果,我們用心和植物交朋友,相信綠色大地會把快樂和我們分享! 今年的雨水特別的豐沛,我看中山林的桔梗蘭水晶一般的紫色果,特別的飽滿而晶瑩,但是卻也發現莖上沾滿白色的蟲,毛毛蟲在今年也特別的多,有一次低頭看見草地上有一株植物,我看那花很美,走近要拍,才發現是一隻淺綠與橘色相間的肥胖毛毛蟲,努力的為自己補充營養;對生物多樣性來說,自然孕育了多樣的生物生態,美好的環境需要大家一起來呵護,希望大家共同來保育金門美好的自然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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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孩子的閱讀
我一直很感動兒子的老師的「多心」││比別人,甚至於比咱們做家長的還要「更多的用心!」 從孩子唸小一開始,老師要孩子們「每日一記」;每天在聯絡本上書寫三十字以上的生活小日記。到二年級則是每週一文;每週訂定一個本週在校生活中發生的主題,讓孩子發揮。孩子的思考邏輯天馬行空,下筆往往前文不對後句;懂的字彙有限,用注音、用畫的都有,連我這個做媽的要看懂他那「象形、蟻形」彷彿是「天書」的內容都得費一番功夫。想想:一班有三十五人,老師要看的「天書」有三十五篇哩! 而現在她為了給孩子們鼓勵,讓孩子們有發揮的園地,竟然辦起「班刊」來了;雖然班刊的篇幅不多,但從選稿、修飾、圖文編輯、印刷,多的是看似零碎卻極為繁瑣的功夫,可是非常費時又傷神哩! 班刊除了是孩子們作品的發表園地,也成了家長們的「交流站」,教導孩子學習過程中有什麼疑難雜症都可以藉班刊一角提出,自然會有熱心的家長在下一期班刊裡回應、傳授「秘笈」,現在每週五出刊的班刊也就成了孩子和家長共同的期待。這一期的班刊有「灰心媽媽」問到:看到班刊裡別人的孩子洋洋灑灑寫出好作品,再看看自家寶貝的作品,實在看不下去。家裡國語日報也訂了一年多了,關於作文的書也成套成冊的買了,怎麼程度仍原地踏步:::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孩子進步呢? 老師的回應是「每個孩子都有特質和專長,還是不要比較會好一點;除了多看多寫加上有效的指導外,寫作真的沒有捷徑可循:::。」 我很認同老師的觀點,因為「比較」而產生的得失心讓孩子和家長都感沈重,我想和這位媽媽從另一個角度來分享個人對於閱讀的小小觀點:「國語日報、關於作文的書」是您想要孩子看的?還是孩子想看的?如果單只是前者,那麼孩子「閱讀」的樂趣可能被打了折扣了! 我倒是常帶孩子在假日時用兩個小時的時間「泡」圖書館(這年齡的孩子專注力的持續度有限,兩小時算是很多了,時間太長反而效果打折),到了那兒,我們一家四口就「各奔前程」選取自己想要看的書或書報雜誌。兩個孩子對於「好看」的,會重複翻看,「難看」的就翻翻就換,沒有「一定要看完」的壓力。(不過我決不允許孩子到那兒睡覺飲食或聊天嬉戲,我認為那是沒禮貌、更是對於館內其他閱書人的不尊重。如果孩子有那樣的舉動,不是做家長的失職沒有做好「行前教育」,就是該縮短孩子的停留時間了。 ) 唸幼稚園的小兒子國語注音拼音還不太行,書裡的文字對他來說是「參考」用的,他常常對著書上的圖畫「自說自話」自己編故事,從有一句沒一句的,到偶爾也說得有模有樣;若最後的圖畫與他編的故事情節不符,無法「自圓其說」時,他乾脆直指是畫圖的人畫錯了││剛開始我會糾正他,後來老公提醒:「故事就是故事,哪有什麼劇情是對的、什麼是不對的?如果他認為故事要那樣才有趣,妳豈不是在掃他興、扼殺他的創意?」。 唔?也對!閱讀應該也可以成為只是一種「遊戲」;我大概被「讓孩子從小故事中獲得大啟發」這個大帽子給迷惑了。 前一陣子大兒子看的是關於昆蟲的書,他說因為班上的金頭腦陳冠融就是常看各種昆蟲的書所以懂好多蟲蟲的事。最近幾星期他迷上「西遊記」,因為媽媽不再讓他看電視裡的「西遊記」,他想從書上「補看」回來:::。他看的是白話版,一整套就有十多冊;因為是他想要看的,所以看得很「投入」,回到家他就可以把情節說(演)給我們聽,連看似拗口的成語都「繞」出來了! 其實我也有些苦惱:我的孩子不愛「寫」,他會跟我討價還價:我可不可以「口頭造句」就好?為什麼不可以「說作文」就好? 嗯?「口語表達能力」並不等於「文字表達能力」,可是他的「毛病」也並非全然不可取!當他對著簿本「說作文」││「:::但願能讓爸爸媽媽看到我跟以前不一樣,會高興得嚇一跳,然後會稱讚說我進步很多,會說我很棒,改變對我的看法::::」,為了少寫幾個字,他寧可花更多的時間去找書、再反覆拿來問我可不可以改用某某字、某某詞,「字字計較」後發現只要用「刮目相看」四個字就能表達完整意思:這麼「省字」,真是太好了!(這種「意外收穫」連我都意外哩!) 閱讀應是一種「樂趣」,如果時間上允許的話,親子同樂真的比較好! 閱讀應是一種「興趣」,讓孩子選他想看的書吧!咱們做家長的只要給他環境,協助「把關」別讓他讀到壞書(字體太小、印刷不良或內容色情、暴力)就好了;至於孩子看的是所謂的「有用的」或「沒用的」書,應該還不急著列為重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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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遷界」前後的哪段日子
國姓爺的船艦走了,世子鄭經銜命繼續留守「金、廈」諸島,時年清朝廷藉機對往來內地客商散佈:鄭成功攜家帶眷東渡臺灣,離棄「金、廈」子民態度明顯,倘若遺民棄暗來歸,朝廷既往不究並給封賞,否則大軍破城之日,全島將屋毀,人畜不留:::。 朝廷散佈流言,製造恐慌果然奏效,島民聞訊無不驚慌失措,有機巧者無不翻箱倒櫃,找出塵封多年的姓氏祖譜,盼能從中探查內地族親根源,俾能前去投靠依親,若族譜失落無著,僅能攀搭姻親戚友,隨同前往,尤其是在國姓爺帳前任官家族,如同獲得一只保命的平安符,因為家眷可獲世子爺庇護,且遷居臺灣亦有鄭軍隨船保護,故當時眾多鄉人,為圖茍活,男的委身官家長工,女的自願擔任官家丫環:::他們所求僅係卑微的保住性命,因為命存,眾家香火得予延續,否則一切枉然矣! 而人世投胎有諸多不公平,若投身富裕之家,則半生無虞,享受物慾不缺,若出世窮困家庭,則經世勞頓,全為生計奔波不息,在赤焰的太陽底下,唯獨一件事情是公平的,它是「死亡」!因死是不分貧富貴賤,一旦天年陽壽已盡,不分年齡老少,即便你是帝王將相之尊,亦難逃死神召喚。 明永曆十六年(一六六一年)五月初八日未時,當日上午陽光普照萬里無雲,是典型大晴天,熟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它說變就變,午時一過由東邊飄來一片大烏雲,緊跟其後是無數片黑捲雲跟隨,瞬間即遮避太陽,接著是炫目的閃電,配合嚇人的轟隆雷聲,旋即落下傾盆大雨,鄉人無不驚嘆天氣驟變無常! 莊內素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私塾先生「文仲」,見他眉頭深鎖,嘴巴發出嘖嘖聲,好像心有所感,過了良久才聽他開口:今日天氣驟變,非吉兆之像,所謂「雲從龍,風從虎」,見烏雲發自東方,本日又是農曆初八日,屬日值月破大耗最為不吉之凶神,肇發東方恐怕當地有巨星殞落,而烏雲籠罩浯島大地,突發傾盆大雨,日後恐將受殞星牽動,有厄運臨身之禍矣! 「文仲」說罷,又掐指算算東方殞星誰屬?最後已推算出對象,唯卻不敢言明,因時局艱險,說話不對,隨時有性命之憂,但好奇鄉人仍窮追不捨,「文仲」無奈,祇能從袖中掏出一只壓書的「鎮」尺,往地下一擺,而鄉人天資魯鈍,還是不解其意,然事情果然應驗。 明永曆十六年(一六六一年)五月初八日未時,國姓爺鄭成功驟逝臺灣,得年僅三十九歲,消息傳來,島地鄉人同悲,家戶紛紛自動裁剪白布,為國姓爺弔喪「包頭白」,世子爺鄭經為恐清廷趁機來犯,下令水路二軍加強戒備,斯時島地氣氛詭異,空氣中瀰漫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之氣,「討海」鄉人幾乎不敢出海作業,市集漁販無魚可賣而叫苦連天,田裡做稼農夫,景況同樣淒慘,午時未過即遭兵士驅趕回家,導致原本欠收莊稼,更是雪上加霜,各家各戶幾近斷糧,鄉人為了茍活,紛紛採摘野菜充饑,野菜殆盡,換採野草,最後是啃樹皮:::哪種生活慘狀,猶如人間煉獄! 私塾先生「文仲」之推斷果然應驗,當初往地上擺放「鎮」尺,原來是取其諧音,暗示「鄭」姓殞落,今日島地慘況,他更預言:悲慘還在後頭呢?明永曆十七年(一六六二年)十月,世子爺鄭經赴臺灣繼位,他這一走,全島鄉人如喪考妣,並非世子恩澤鄉人,獲百姓擁戴,而是憂心他這一走,島地恐將有失,一旦清廷破城,鄉人必受株連。 明永曆十八年(一六六三年)癸卯十二月二十六日,清軍破城登島,為斷沿海百姓對鄭氏政權維護,頒佈「遷界」內地三十里的命令明訂「寸板不許下水,粒貨不許越疆」,違令不從者,凡越牆一步者砍頭,凡不肯「遷界」者,焚燒其屋。試想鄉人之命,何其悲苦淒慘啊?各家戶早已斷糧,不知有何物可接濟鄭家?且臺灣何其遙遠,黑水溝天險單靠雙足,如何能渡啊?要走!有錢有勢者早走了,留下來的人,都是赤貧無助的百姓啊? 此番「遷界」他鄉,全無親戚可依,走是死,不走也是死!留下來尚可為公工廳祖宗,早晚上炷香,清明亦可上墳頭掛紙掃墓,鄉人內心如是想,長者長年臥床行動不便,他們更是不想棄離家園!但官家的軍令如山,眼中早已認定這塊島地全屬反賊之民,不遵從命令,恰好可供兵士們一個試刀的機會,莊內東甲的殺聲起,焚屋的火光烈焰沖天,西甲的兵士鋼刀隨即呼應,淒厲、慘叫、哀鳴,傳遍整座可憐的村落:::。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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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中國時報資深社會記者劉益宏說:「和黑道人物交往,是一門大學問,如何掌握分寸,既不同流合污,又有一定交情,不是簡單的事。」的確,這是一門大學問,只有資深社會記者才能領會箇中三昧,否則不是向下沉淪,就是引火上身。為甚麼呢?「寫黑道兄弟,需要有相當的道德勇氣。批評他們,親友擔心遭受報復。偶而幫他們說些公道話,卻有人扣上『為黑道張目』的大帽子。因此,如何不偏不倚、允執厥中地處理黑道新聞和評論,是經驗的累積,也是課堂學不到的學問。」 為甚麼課堂上學不到?那是台灣的新聞教育不用退役記者的緣故。如果在日本,劉益宏說不定就可以到大學新聞科系裏教書,教甚麼呢?「對社會問題內行的則教社會學。」豈止是採寫技巧而已。 社會新聞只是其中一環,可以舉一反三。政治、經濟、司法、體育等都是一樣的。現在實務界有經驗的人太多了,如能由他們親身講授,說不定引人入勝,比理論師還受歡迎呢! 劉岱戡,前中時晚報都會組副主任:「新聞工作就是人與人的互動,新聞記者面對採訪對象,怎麼切入?怎麼相處?要有一點黏,又不能太黏,這是新聞工作最重要的課題,但是新聞科系讀了九年,都沒有教,只能自己摸索。」劉岱戡,世新五年,文化大學四年,採訪技巧都沒有教。他說:「五個W一個H,在課堂上照書本唸,當教書匠,誰不會教?所謂傳播系教授、主任、研究所所長,大家下來跑新聞,跑跑看,看誰跑得過嘛!」他的牢騷,恐怕也是許多大傳人的心聲。 沒教採寫技巧,讓學生到業界自生自滅,後果怎樣呢?我曾聽到這種故事:一位剛畢業的科班生,到報館服務,派到地方當記者,因為甚麼都不懂,也可能一時無法適應,被特派員打回票,使這位新人身心遭受打擊,一輩子認為奇恥大辱,兩人從此結下樑子;另有一例,一位新人被帶領跑內政部,不會採也不會寫,雖然他後來在別的領域表現傑出,但已成為笑柄。 二、寫作技巧。新聞寫作技巧不是小說創作,不是憑空想像。張屏峰先生,三任中國時報採訪主任,兩任總編輯,他說:「記得大約是民國五十五年,國民黨開中央委員會,提名第四任副總統人選,事前,我根據可靠消息,寫了一個方塊││瞭望台,推定嚴家淦將獲提名。稿子送紀公(余紀忠)審核時,他特別加了一段,:『也有可能為張群:::』,並對我說:『寫政治新聞,要寫到禁忌邊緣,寫社會新聞,要寫到法律邊緣。』這幾句話,後已成為時報記者的座右銘與保護傘。」 有實務經驗的人知道關鍵點,也就是肯綮;五個W一個H倒寶塔式的寫作方法,在課堂上大家都會教,沒有採訪經驗的人也會教,反正照本宣科,準則是死的,新聞是活的,學生初初接觸,根本就懵懵懂懂。 但是採訪寫作真的那麼容易教嗎?沒有十幾二十年的經驗怎麼教?想要教的好,除了經驗,還要有心,以現在的課程設計,真箇不容易,主要的因素是: (一)、學分不夠,大傳系開了許多理論課,壓縮了採訪寫作的學分,政大二年級開了基礎採訪寫作;淡大二年級有採編課,懂得採的通常不會編,懂得編的通常不會採,採編合為一科很奇怪;文化大學A班找不到採寫與編輯課程,全以理論為主,難道在培養學術人才嗎? (二)、學生太多,有些學校一班六、七十個,由一個老師教,即使每一個學生寫一篇新聞稿,由老師改正,老師那有三頭六臂,因此虛應故事為多。 鄙意以為,採訪寫作要切割來開,上過基礎採訪寫作之後,分成政治、經濟、司法與社會四門來開,由四個不同領域、且有專精實務的人來指導,即使一班有六、七十人,分成四個組,一組不超過二十人,由學生任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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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畫話
在嘉義揮別大女兒後,隨著隆隆的火車聲繼續前進,一個小時之後我將會抵達台南市。從兩側車窗望出去,嘉南平原晴朗的天色,綠油油的田野,正反映出美珍和我的心情。可不是,這一路從台北找二、三女兒、員林看小兒子、在嘉義也同大女兒談到深夜。這種邊旅遊邊探親的經驗,既滿足了我愛四處走動的偏好,也讓思子心切的美珍心情得到紓解,真是一舉兩得。 看過孩子後,接下來我可要純粹的「畫遊」了,宏霖已經在台南等我了,電話中他也告訴我,不只幫我備妥了畫本和炭精筆,甚且連這幾天的行程都已安排妥當。這個素來就重承諾的人,歸他辦的事總比我想像的還要高明,到台南我一定可以賓至如歸的。車子就在我的胡思亂想裡緩緩的進入台南市,待拉著行李走出車站時,我那守信的朋友已笑瞇瞇的出現在眼前了。 事實上我這趟台南行主要的目的是要探訪宏霖的老家││鹽水鎮。記得去年在台南市和他舉辦過雙人畫展時,他就一直和我談起他家鄉的事物,上元時節鹽水蜂炮的盛名已素有耳聞,但經過好友的精描細訴後就更生動多趣了,也提到一些有著巴洛克式的街道、八角樓、關帝廟、月津文史工作室和一條自清代即流傳至今的橋南老街。當時雖有意帶我一探究竟,只是展務纏身加上久未見面的師專同學相繼邀約,一直到我離開台南時都不曾見到鹽水的蹤影。但這個得自鹽水人口中的鹽水印象,卻讓我有著濃濃的思慕。 今年南台灣的夏季似乎來得特別早,才只是五月,但炙熱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人頗感難受。車過台南的小東路時,只見路旁伸肢展臂的鳳凰木,已開始舞動著它那一身艷紅的花朵,兩道明麗耀眼的花影就在急速駛過的車子中向後飛去。我們即是在鳳凰花的一路相隨之下離開台南市,又在滿眼的翠綠裡經七股、佳里、學甲而至鹽水的。到了目的地,宏霖先以緩慢的車速巡禮這美麗的城鎮,再用他那一貫不急不徐的語調向我解說。巴洛克式的建築集中在街道的一頭,不遠處是一座剛修建完成,氣勢相當宏偉的媽祖廟,再過去繞個彎就是聞名遐邇的八角樓了。不知不覺中來到一條小溪流旁邊,宏霖把車泊在溪流的北側,走一小段路,再繞過一座橋即是我們要造訪的老街了。 過了橋,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有著兩百年歷史的打鐵店,木造的門窗,門板已因客人長年的觸摸而呈現出凹凸平滑的色澤。漆黑的屋內,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打鐵設備,打鐵座、鐵鎚、鐵夾、風櫃、水盆、焦煤、磨刀石………。老闆李先生見我們一行人看得仔細,便停下工作,熱情的同我們攀談了起來。這一「細說從頭」可就像開啟的水龍頭沒得止歇,從這間店的歷史源流開講,到他手上已是第六代了,電視媒體造訪不斷,拍攝、傳播,讓他和他的兩百年老店在南台灣已頗有聲譽,講了不算,還特地跑進屋內拿來照片以示證明。當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空隙,即刻插嘴:「老闆,我們金門的砲彈鋼刀可也是響叮噹的有名呢!」此話一出,老闆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什麼,金門鋼刀?」他停頓了一會才擠出一句:「金門人攏地騙人。」為了這句從他那逗趣的表情說出戲謔金門人的話,我和他抬槓爭辯了半天。但對一個堅持祖傳六代的打鐵師傅,你想一時之間扭轉他的金門印象,還真是不容易啊! 不白費氣力了,順著街道往南走去。幾間清代流傳下來的木造店屋就佇立在街的兩旁,一個結合賣紀念品和飲料的「月津鄉土關懷協會」,讓店屋活化了起來,有一位手捧月琴的中年男子,正興味盎然地來回彈唱著台語小調,我們的掌聲更增加他的賣力。走了一會,見太陽的確炎熱,便又折回頭,找到一個有著屋簷的陰涼處,對準了打鐵店,想藉著這個把鐘頭的凝視,好好的將這別處難得一見的古老行業紀錄在我的畫本上,宏霖就挨在我的後面,我們就像連體嬰一般,對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分頭進行不同的詮釋。妻也拿出早上買的報紙。進入她一向喜歡閱讀的家庭版 此時,關懷協會的志工送來三杯涼飲,說是難得見到畫者來,理事長請客,好玩的是我們竟連理事長是誰都不清楚,但這一份鹽水人的熱情卻已經感染了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讓我不得不喜歡眼前的這一切。也同時笑著和宏霖說:「到此刻我才知道原來你那謙虛有容的人格特質,確是其來有自的。」有了這一份怡然的心情,似乎拉近了我與鹽水人之間的距離,也讓我在用筆和敷色上更為流利順暢。突然間對街一陣美妙的台語流行歌曲隨風飄過耳際,歡唱的歌曲一首接一首,有男音也有女音,依稀知道那熟悉的旋律可不就是風飛沙、毛毛雨、恰想也是你一人、回鄉的我……,妻是第一個被歌聲打動的人,悄悄的跨過街道,進屋與她們一同歡樂去了。 我和宏霖仍在這一頭苦戰,想用一管炭精,表現出兩百年的「滄桑閱歷」還真是有些艱難!但既已被鹽水鄉人視作善畫者,能不佯裝一副模樣,能不專神提振點? 好不容易完成了,妻也帶回一臉快樂的神色。此刻打鐵店的老闆也自對面竄過來,原來是關心我們有沒有將他收錄在畫本裏。當見到我把他像門神一般的安放在大門進口處,他又說話了:「嘿!黑矸底豆油(看不出),會騙人的金門人還真有兩步七(兩把刷子)呢!」一旁的妻特地問他究竟誰畫得比較好?他卻直接了當的回道:「當然是我們鹽水人畫得好嘍!人不親土親嘛!再怎麼說也是同樣喝「鹽水」長大的。」這一席一語相關的幽默話,叫我捧腹不已。先前「金門人攏地騙人」的那句話已被我拋到九霄雲外了。但事情仍未完了,熱切的老闆顧不得正午的太陽,要我倆務必拿著畫與他在店門前合影留念方肯罷休。 回程時,我滿腦子都是橋南老街的影像,把一條原是寂靜的古街經營到這般活潑的地步,除了在地人的真心付出之外,恐怕沒有別的辦法。憑良心說橋南老街給我的好印象,不只是那些陳舊有味的店家,更可貴的是一種生活的動能不斷的在其中穿透、流瀉。金門的舊金城也有一條明代的老街,屋舍、格局不大,卻能顯露出一般街道沒有的古樸風采。只是少了那麼一點策劃,一些群體的動力,每回造訪總讓人有些許的寂靜空蕩之感。這些年我們不也都在高喊社區總體營造嗎?金城的模範街已因政府的投注和現住居民社區意識的覺醒,有了活絡的景象。明代老街是否可以透過地緣的連結,與金門酒廠生產的名酒結合一氣,營造出一幅「老街‧醇酒」的圖像?這不僅關係著一條街的生機命脈,也可能對地區的觀光產業有所助益,更重要的是讓此時此刻以老街為生活圈的現住民,能因街市的活化,願意留守家園去奉獻他們的心力。 (2005.6.3寫於北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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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活化文史哲系,文史哲的出路有限,主要是教育缺少實用性,所以很多畢業生就到傳播界找出路,有些人還拚命躋身研究所,希望學得一技之長。如果能融合部份課程,使有志新聞工作者,一方面有堅實的人文素養,另一方面又可以學得新聞理論與編、採、寫的實用技巧,落實到工作上,就不會像現在實務界一些非本科系的人,新聞理論似乎都不懂,但新聞工作卻幹了一輩子的怪異現象。 滿足實務界的需要,實務界常說大傳系教育無用,不是說人文素養不足,就是說無法立即派上用場,簡直把新聞教育貶得一文不值,現在理論、實務、人文一爐共冶,作一種跨學程設計,恐怕是贏得業界肯定的可行之法。 教育應有崇高的理想,也要有實用的目的。不能只顧理想,忽視實用;也不能只顧實用,沒有理想。因此,大傳教育幾十年,媒體界似乎日見紊亂,看不出理想性的成效;大傳系的學生,業界評價與願用度不高,求職越來越困難,也看不出實用性的成果,那麼大傳系的教育價值,到底在那裡呢? 怎能還坐視不改呢? 第十三章 新聞教育的改進之道 (二)教法的改變 新聞工作有法無方,法就是理論,方就是方子。理論可以講得頭頭是道,口若懸河,可不可以像醫生一樣,開個處方,讓學生簡練揣摩?那確實有困難的;因此,新聞工作是存乎一心,變化無端的,只有從實戰中累積經驗。有人說:「學醫醫中學」,學新聞何嘗不是如此呢? 但是新聞教育功效不彰,許多科班出來的學生都認為理論師缺乏實戰經驗,講的東西容易忘記,沒有用,只有實務師講授的技法,到實務界還有一些幫助,可是今天的新聞教育又輕實務重理論,大傳人一到社會,業界又不滿意他們的表現,久而久之摒棄不用,這不是很吊詭的事嗎? 台北市大力推廣游泳教學,可是卻有七成以上的國小體育老師無法勝任這項教學工作。新聞教育也像游泳一樣,編、採、寫、譯就像游泳的蛙式、自由式、仰式及蝶式,老師儘管在課堂上講得口沫橫飛,會不會像台北市的游泳教練一樣,有人下不了水呢? 理論是實務的基礎,實務是理論的闡發,只有從實務之中,才能領略新聞工作的精微之處。日本的新聞教育就是這種典型。 日本的新聞教育側重實務,請了許多退休記者傳授編採經驗與寫作技巧,學生畢業馬上可以單兵作戰;美國的新聞教育著重通識教育,認為通識教育才是培養學生內涵和潛力的基石。兩者都有可取之處。 反觀台灣的新聞教育,既談不上知識本位,也談不上技術本位,只有學歷本位。因此,大傳人一進社會,就被秤斤論兩,說這裡不足,那邊不好,業界還寧願用非科班的人,根本否定了新聞教育,簡直把人氣死。新聞教育真的這樣沒有用嗎?為何造成這種結果?為何不思改進?要怎麼改進? 依我個人的淺見,想從三方面來談: 一、採訪技巧。新聞理論雖然重要,如果不懂採訪技巧,到了業界才摸索,就容易事倍功半。許多理論師沒有實務經驗,強調理論教育,但是新聞工作是需要真正去做的,而且只有做過的人才懂的。因此,處理新聞與採訪經驗是一種累積,越資深的記者越能把握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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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歐遊見聞
因緣際會之下,既不是寒假,更非暑假,竟然「汗顏」的多了一趟歐洲維也納之旅。這一輩子從來沒有作過如此長途的旅程跋涉,十多個小時的飛機航程,讓人真有如坐針氈,狹窄的飛機座椅上,翻來覆去,這樣坐也不是,那樣躺也不妥,一雙稍腫又麻的腳,更是不知要伸向何處?飛機轟隆隆的引擎聲,在耳邊一刻也沒有停歇過,期待與悔恨的心情此起彼落,在心中如浪潮般的糾纏著……。 好不容易飛機終於要下降了,俯瞰著下面那一大片整齊劃一,一塊塊如綠色海綿蛋糕的農田,和夾雜在其間的三三兩兩紅瓦小屋,我沈悶的心情剎時如奔騰而出的洪流,飛躍起來,跳躍起來,眼睛為之突地亮了起來,好一個世外桃源!好美的人間仙境! 同團的團員成分極為複雜,他們來自臺灣全省各地,有新婚渡蜜月的,有母親帶幼女的,有老夫老妻的,有女兒帶老母的,更有單身貴族單挑自個兒報名參加的。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莫過於那對名牌夫婦,人手一支金錶,指間一顆比一顆還碩大的鑽戒,亮閃閃的光芒著實讓人差點睜不開眼,似乎在告訴著周遭的你我,它的身價非凡,絕不可小覷! 一路上,他們拉長喉嚨,大言不慚的誇著名牌金錶一個十幾萬,上回他們出國買了三個送朋友。望著滿街當計程車的賓士汽車,名牌老公語帶自豪的說六十年代,他就是開賓士上班的,現在開的則是&#?(不識名牌的我聽不懂)。名牌老婆說她背的側肩皮包是世界名牌,一個索價兩萬多。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背的「彎腰牌」皮包,再看看那米色格子的名牌皮包,真不知其間的差別在哪裡?同行的高中死黨許告訴我:「你真是不識貨。」我一臉無辜,難道不識名牌也有罪嗎? 隔天,名牌老婆撐了一把米色格子洋傘,上衣是件黑T恤,搭配著一件米色格子的百褶裙,這回我懂了,原來都是名牌!第三天,名牌老公穿了件米色格子襯衫,名牌老婆則除了那側肩格子皮包不離身外,脖子上也繫了一條米色格子的小絲巾,那不消說,也是LV名牌。我抱著好奇的觀看心理,看著他們每天的打扮,都脫不了米色格子的名牌,我除了對他們沈浸在名牌的光環感到有點不屑外,有時甚至也會為自己一閃即逝的念頭:「他們身上的內衣褲,是不是也是米色的格子?」而不覺失笑起來。 那天在歐式早餐的餐桌上,不期然的竟然與名牌夫婦同桌,我靜靜的咀嚼著那生硬的冷麵包和滿盤的冰冷食物,腦海中除了特別想念家鄉那熱騰騰的廣東粥外,耳朵也被他們高談闊論「名牌史」的聲音干擾著,那N+1遍的名牌論,真讓我感到有點不耐。這時,我瞥見那名牌老婆把兩個用餐巾紙包妥的牛角麵包,塞進了她那米色格子的LV皮包時,我不覺啞然失笑了,原來名牌的裡面,竟然也有包裹那不過值一塊半歐元牛角麵包的時候。 一路上的風景美呆了,真佩服歐洲人注重環保的做法,到處是一片乾淨與舒爽,即使是鄉間一條罕見人煙的小路,也如自家庭院內那般的美。修剪得非常整齊,如綠色地毯的草原上,偶見幾間炊煙裊裊的紅瓦小屋,簡直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堂。望著那草地上悠然自在吃著牧草的牛羊,再回想生活在地小人稠的我們,終日為生活奔波得眉頭深鎖,難展笑意時,真讓人不由得要羨慕起那群無知的牛羊,真是人不如牛羊啊! 熱鬧的寬廣街道上,熙來攘往的人潮,絕不遜於台北街頭,但整齊乾淨的街道和明亮的櫥窗,卻比之台北有過之而無不及。街道上隨處可見的露天咖啡座,更是台北街頭遍尋不著的景象。天色還亮晃晃的下午五、六點,商店卻已掛起了打烊的招牌,逢到假日,更是「櫥窗shopping」的時間,有錢難買喜歡物。不像「勤奮」的中國人,在根深蒂固的「輸人不輸陣」觀念作祟下,哪一個人捨得停歇下來喘口氣?因為假日才是賺錢的黃金時間。兩相比較之下,歐洲人實在太可愛了,真是懂得生活的一族! 第一次見到德國人,是在上阿爾卑斯山楚格峰的小火車上,雖然滿車廂瀰漫著西方人強烈的身體異味,但卻被他們臉上散發出來的自信給震懾了,我終於了解為什麼人類歷史上兩次世界大戰,日耳曼民族是脫不了干係的肇事者,因為他們擁有了東方民族所欠缺的驕傲與自信的神采。 十天的歐洲之旅,替我打開了視野的另一扇窗,體驗了另類生活的方式,更深深的了悟了人生意義的哲理。想起那三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航程煎熬,如此豐碩的歸程行囊收穫,那區區的一點痛苦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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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遷界」前後的哪段日子
強摃土匪劫掠村寨,可恨!但不可怕,因為他有針對性,專門從富裕之家下手,他來去一陣風,得手財物或綁得肉票後,旋即消失於蒼茫暗夜中,受害者搥胸,嚎啕哭喊,景像淒厲,令人掬淚同情。但多數人卻額首稱慶,並非他們缺乏惻隱之心,而是一家受難,暫時可保多數窮人平安,這是蕞爾小島百姓生存的無奈! 而出了娘胎,赤貧、瘟疫、旱荒:::更是揮之不去的夢魘,苦難如鬼魅般籠罩著這塊小海島,所幸島民樂天知命,苦中作樂,依然安度著大不易的生活,但任誰也想不透,朝廷的「政爭」,卻是它致命的要害!地理上它離北京朝廷是何等的遙遠啊?原本八杆子也打不在一塊,歷次朝代更迭,充其量亦僅能向新朝廷納少稅,繳少許糧,輸一下忠誠罷了,因它僅係南方孤懸小海島,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島,故當朝泰半視之「化外之島」!儼如編制外的孤兒。 然此番竟會引起注目,並非它「由貧轉富」身份升級,而是明鄭國姓爺鄭成功,在「金、廈」二島興「反清復明」大旗,很不幸的是「它」雀屏中選,被當兵的選中,無端的被迫捲入「政爭」,它無權抗拒回絕,它更不識「明鄭」與「大清」誰忠?誰奸?因為歷史戲碼「成王敗寇」的定律始終不變。 想當初滿人「韃子」進山海關,直達北京城,幹掉了「明朝」奪了政權後,地位隨即翻二翻,「韃子」不雅的稱號隨即消失,「大清」的旗號升起四海敢不誠服跪拜乎?今日明鄭國姓爺,想用其人之道,幹掉「大清」來討回正統的顏面,但打仗的根據地選在我們這塊小島,戰火一旦升起,家園裡房舍、人命、牲畜、莊稼:::浩劫將無法想像,從長輩們忐忑愁容,幼兒們暗夜啼哭聲,已能真確感受他們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蕞爾小島的傷痕記憶,就從大清順治三年(一六四六年)算起,彼岸的福州被國姓爺攻破,那年想必順治帝,受到驚嚇刺激,埋下日後出家當和尚,說不定也是關鍵的因素之一,國姓爺大軍齊聚會盟於烈嶼吳山,宣告了「土地所有權」歸屬鄭家。而島民百姓,無須宣告,當然屬國姓爺的子民。 從那年起父老兄弟,一把剪刀剪去後腦勺那束不雅的辮子,貨幣流通,使用永曆通寶,鄉老們慶幸暗夜裡的治安變好了,因內地的強摃土匪,好像從良去了,一夕之間不再打家劫舍,以往擔驚受怕的日子終於遠離,家戶終於可以睡個好覺,百姓莫不感謝國姓爺的恩澤,惟赤貧土地終究不會因「領土」的不同,而改變成良田,天旱不雨,五穀欠收日趨嚴重,時年島內盛傳:國姓爺富可敵國,除了治軍嚴明外,舉凡投入麾下當兵者,頓頓有大米食,月月有糧餉可領:::。 立時島內風起雲湧,紛紛投入帳下者眾,他們思想單純,頭腦簡單,所圖所想,僅係填飽肚子,及央望改善家計,惟軍旅中能夠冒出頭者,實在不容易啊!試想扛慣鋤頭者,改拿刀槍劍戟,是何等困難,鄉賢洪旭、周全斌、林習山::等等島內精英,能在國姓爺帳前,擔任文臣、武將,他們個個飽讀詩書,並熟諳兵書戰略,除了有過人的智慧頭腦,更要有一顆矢志不貳的忠誠之心,且歷軍旅兵危險關,「地位」可謂用命換來的! 明永曆十四年(一六六零)是蕞爾小島的命運轉折年,是年是國姓爺二次北伐失敗的年,明鄭大軍逐鹿中原失利,水陸二軍還師「金、廈」二島,偌大的小島,一下子會集數萬兵丁,沿海數里幾乎泊滿鄭軍戰船,旌旗迎風飄揚十分壯觀,好奇鄉人莫不扶老攜幼,前往海邊爭相圍睹,壯盛軍容感動鄉人,莫不發出嘖嘖讚嘆聲! 惟一旁學識淵博的私塾先生「文仲」卻搖頭謂嘆,他說:數萬大軍會集赤貧小島,民生吃食就是大問題,若暫歇尚無虞,若長駐,島地百姓必將受拖累,且大軍駐紮於此,島地淪為戰場,二軍一旦開戰,百姓命如螻蟻:::。「文仲」發出憂慮的長嘆!道出鄉人不知的危機,果不其然島地蔘天古樟木,無端的被鄭軍砍伐,從數百、千、萬到殆盡無存,浩劫啊?土地生態被剝了層皮,造成了滾滾黃沙,土質改變導致莊稼不生,即便您國姓爺有嚴明軍紀,軍隊秋毫無犯地方,但可您知曉,島地田雖赤貧,惟莊稼收成,尚可充饑保命,惟此番土地的浩劫,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恢復,可您卻要走了。就在第二年明永曆十五年(一六六一年)的三月二十日,料羅灣您下達起兵的砲聲,轟隆巨響聲,撼動了整個小島角落,也帶走您和軍隊的離去,雖說您有委派世子爺鄭經,繼續留守島嶼,但他能賞這塊小島子民一口飯食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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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尉」少校這廂有禮了!
——留金歲月瑣憶 四月中,︽金門日報︾刊出一篇軍犬的「花邊」,並附有一張「狗頭」圖片。文中說:「這是一隻領有薪俸的軍犬,牠所屬的單位含牠在內,共有四隻狗,都得要靠牠吃飯,因為只有牠領有薪水。」 不待放下報紙,那顆心就已「小樓夢回雞塞遠」地,回到了戰雲猶濕的三十多年前的金門了。那時,金門地區就有很多待遇優渥的「狗官」(含「狗士官」)了。但全地區究有多少?以及牠們分駐在那些地方?一般官兵是無從得知的。不僅如此,很多官兵連「狗官」的風采也無緣得見。因為,牠們是一支具有高度「機密」的「特勤部隊」,沒有人敢去偷窺牠們一根毛,更別說要去「刺探」牠們的「軍情」了。 也許是三生有幸吧!我們特種部隊一到金門,便從友軍手中接收到一位「少尉狗官」。因為很多人都感到新鮮,大家就像今天談名模般的,在辦公室談起「狗官」來了,作戰官和情報官都是從野戰師調來的「老金門」,一入話題,典故不少。 他們說,金門第一線的海邊據點,之所以有軍犬配置,是因匪軍常於月黑風高或寒冷的夜間,派「水鬼」來摸哨,而我們的士兵,白天要操課、做工,晚間放哨,容易打瞌睡。因此,哨兵被水鬼摸著並割掉耳朵(後來改為「割雞雞」,以防浮報貪功)的糗事,時有所聞,後來加派老士官帶班,有時仍不免被摸。最後,乃改以配置訓練有素的軍犬,水鬼才不敢囂張,但軍犬得來不易,為了維護牠們的體力、健康和安全,不僅吃得比官兵好,還有專人伺候。 作戰官又轉述說,他們以前在金門時,第一線部隊有兩條狗,一條官拜「中尉」,一條官拜「中士」,是否真的有「任官令」?他也搞不清楚。 「中尉」是一條經過嚴格訓練的狼犬,體型魁偉,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牠曾多次嚇跑過水鬼,有一次,更和水鬼進行過肉搏戰,負了傷,卻也咬掉了水鬼一塊大腿,因而累功升「上尉」,牠的待遇是每月新台幣五百元,每天另加豬肉罐頭一個。牠每天除了定時定量吃牠「小廚房」(飼養人)所供應的三餐外,不吃別人賞給的食物。但牠對每天應得的豬肉罐頭,卻很會計較。例如,罐頭的空罐,要放在一塊,待月終經過牠點驗無誤後,才可當破銅爛鐵處理,據說,「小廚房」有一次「A」了牠一個豬肉罐頭去外面跟朋友喝酒。月底,牠就把數量不夠的空罐,叼到輔導長那裡去。輔導長莫名所以,把「小廚房」叫來問話。那位仁兄知道「東窗事發」了,只好招供認罪,賠償一個罐頭,才得結案。「小廚房」好生氣,回頭對牠數落了一頓,且放言退伍時要宰掉牠。沒想到,「小廚房」退伍前夕,「狗上尉」竟先下手為強,幹掉了「小廚房」。按軍法,殺人償命,罪該槍斃。上級念其功在黨國,乃給予「降級而不調差」的處分,變成「老中尉」,以迄除役。 「老中尉」的架子仍不小。某次,一位將軍來金門視察,慕名前往探視。將軍大聲吩咐著:「把那條狗帶過來讓我仔細瞧瞧。」好傢伙,牠不僅賴著不動,且瞧也不瞧那將軍一眼。於是,將軍就認為牠虛有其表,根本沒受過良好的教育。在場的連長就報告將軍:「請將軍稱呼牠『中尉』,否則,牠不會來見你。」果然,牠聽見將軍一喊「中尉」,馬上一躍而起,跑到將軍面前接受「點召」,將軍也不禁笑了。 另一位「中士」,駐在馬山喊話站,是一條金門本土的黑母狗,而且還是「小姑居處本無郎」的單身貴族,碉上的那個防空洞,就是她的閨房,每天一早,她就蹲在堡頂上看海。白天和晚上,就在陣地各處巡視。她的官位是連上的人「封」的,沒有特別的「小廚房」。但也只服從「虎堡」的官兵,「不食嗟來之食」。 馬山每天要升旗,升旗時,要放︿國旗歌﹀唱片,如果機械故障,以致歌聲沙啞難聽時,她便發出憤怒的吼叫,以示抗議。 以上的「狗官」故事,在反共、愛國情緒激昂的年代,大家都聽得如癡如醉,從來沒有人去做過考證,現在,也只能姑妄聽之了。 我們到金門一年後,兩個大隊互換防區,我們的大隊接防夏興一帶,那位「少尉狗官」,成了我們大隊的新伙伴。交接時,前任飼養人要任務重疊兩週之久,待據點裡的每位官兵的「人味」,都輸入了牠的「狗腦」,新飼養人也熟悉了牠的習性,且能彼此溝通良好,前任飼養人才算「圓滿完成任務」。只是,我那時業務很忙,僅在早餐會報中,得知牠每天都有固定的「操課」,如超越障礙和體能訓練等,但有一定的活動範圍。晚間,就在一道刺絲圍籬外的海邊陣地,跟哨兵一起執行守備任務。 在金門,各級幕僚都要輪流查哨。凡是有軍犬的地方,查哨人員在查到該哨的前一站時,就以電話先行通知。該哨接到通知後,會由一人先把「狗官」暫時「軟禁」起來。查哨人員一到,問完「口令」,哨兵才打開籬門,引入哨所,先問一下當面狀況,然後,在手電筒的微光下,完成查哨登記。一般情形,查哨人員這時就得離開,以免造成防守上的「真空」。我第一次查到該哨時,基於好奇,特要求那位帶班的老士官讓我瞧瞧那個「少尉」,月明星稀下,雖僅僅是「遠觀」,也瞻仰到了牠那如虎的風采,和炯炯如火的眼神。心中不禁肅然起敬的喊道:「少尉,少校這廂有禮了。」 往事已三十多年了,當年金門島上的那批「狗官」,也應早已在解甲歸田後,相繼地歸隱道山了。今夜,我能到哪裡去再道一聲:「少尉、少校這廂有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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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第十二章 新聞教育的改進之道 (一)課程安排的改變 曾志朗任教育部長時,曾公布首部大學教育白皮書,這是民國九十年八月六日的事了,至今教育部長已好幾換。當時宣示未來兩三年將修法大幅鬆綁國內大學學制,打破依系所招生的現制,放寬為可用跨院系的學程招生。 台大教務長李嗣涔主張:「傳統以系所為招生及授課單位的大學體制已不符時代需求,為增加國內大學的國際競爭力,希望教育部儘速修正大學法,讓大家整合各系所為學程制,不要硬性規定大一分系,改以學程為授課及頒發學位的單位。」銘傳大傳系等七校系已決定大一不分系,但光是大一不分系,恐怕是不夠的。為了打破大傳系的教育迷思,改用學程制或許不失為可行的辦法。 曾志朗曾說:「最近幾年國科會和教育部一直努力合作推動人文與科技對話,鼓勵學生讀兩個碩士,例如:基因和法律或是哲學,這種人才對促進人文與科技的交流將很有幫助。」這一段話,強調人文與科技結合,挺適合新聞記者工作需要不過了。曾志朗的話,提供一個思考空間,可否套用到新聞教育之上呢?現在許多文法、自然科學的畢業生,為了找出路,紛紛投考大傳所,如能作學程整合,以政大新研所的課程為藍本: 共同必修: 傳播理論(一)、研究方法概論 共同必選: 新聞採寫研究、媒體批評專題、新聞史專題、傳播法律 理論組必選: 傳播社會學、傳播心理學、批判傳播理論 實務組必選: 特寫寫作、雜誌寫作、新聞業務實習、新聞編輯 政大新研所的課程,側重文本教育,假如以此為依歸,與其他科系整合,設計一套實用的新聞學系課程,譬如分為: 大傳系法政組 大傳系經濟組 大傳系文史組 大傳系自然科學組 前三年打底,念專精課程,後兩年才學傳播理論與實務,五年取得雙學士學位。如此新研所碩士班可以取消,取得雙學位的人,在實務界工作若干年後,就可直攻博士。這樣可避免現行許多理論師不懂實務之弊。 為甚麼以政大新研所的課程為已足呢?政大新研所強調文本教育,廣電、廣告、公共關係、編譯、攝影及許多理論課程都沒有,那麼是不是大傳系的課程太雜了呢?否則政大新研所的課程就太單薄,沒有道理。 因此,落實文本教育,就是落實人文教育。政大捨其所短││廣電設備與技術,取其所長││理論與文本教育,一定經過衡量的。 業界常指摘大傳系人文素養不夠,實用技術不足,假如經過改革,採五年雙學位制,揉合了美式重人文,日式重實務的特長,把傳播理論的課程濃縮、精簡,增加人文與實務,就可發揮新聞教育的效果。 這樣有甚麼好處呢?約略有三: 減少許多無用的傳播理論,使新聞教育定位明確化、有用化。現在大傳系的課程學系家庭化,是一種本位的教育,完全不考慮社會的需要以及學生畢業後所面臨的艱困處境,只是學位製造機,製造出去銷路好不好都不管了,這種教育太不負責任了,如果只為營利,那就更不應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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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漫步在海濱中
難得好友自台灣返鄉來,我門約好到海邊去漫步,一大早天未亮,在約好的地點會合,一夥人沿著鄉間小路走去,迎面而來的清風令人舒暢。早起的鳥兒已在枝頭上歡樂的唱著歌,遠處傳來農夫耕田喝叱著牛的聲音,眼前的海岸防風林只剩幾棵枯木聳立在沙丘上,兩年前的火災吞噬了整片綠野,想恢復原有風貌,不知要花上多久的時光,才能再見到昔日濃密的樹林。 越過田野來到海濱的出口,眼前高聳的沙丘不知經歷多少歲月堆積而成,富有生命力的馬鞍藤,無懼乾燥的沙丘,依然盛開著紫色的花朵;一片黃色的待宵花陪襯著以及蔓荊匍地而生,更顯得綠意盎然。我們沿著海岸邊走去,那鬆軟的海沙如同走在沙發上,鬆軟舒服。寧靜的海面上,看不到浪花,只見遠處的礁石露出水面,形同烏龜狀。海面缺少陽光的照射才顯不出閃亮鱗片般的光點,可以遠望那遼闊的海面。 踩在富有生命的沙灘上,敏捷的沙蟹以飛快的腳步奔馳,散落一地的沙丸及坑洞都是沙蟹的傑作。俗稱「沙馬仔」的蟹,是昔日垂釣石斑魚的誘餌,漁民總會背著竹簍,帶著尖銳的鋤頭,在沙灘上以靈巧的手腳,才能捕捉活生生的沙馬仔,以便乘船出海垂釣。黎明蟹的潛沙功夫也了得,一會兒功夫就鑽進沙裡去,牽罟時常纏著漁網,隨手可得。花蛤也是出沒海灘常見的貝類,找到小小的排氣孔及排泄物,便可以找到花蛤的蹤影,是一道美味的佳餚。股窗蟹築工事的技術也是一流,規律排列的沙丸布滿沙灘;有些較濕的泥地出現凹凸規律的造型,宛如月球上的坑洞,像是走入小人國的世界。 一排排整齊的軌條砦聳立在海水與沙灘間,是本島海岸線的特殊景觀,受幾十年海水的侵蝕,仍然屹立不搖,這樣歷史的遺跡有其特有的價值。沙丘內隱藏著神秘的面紗,處處佈滿了地雷,隨地可見戰車雷的殘骸,長滿了鐵銹,讓人怵目心驚,曾經奪走了多少寶貴的生命,那是金門人心中永遠的痛,只能怪罪戰爭的無情。栗喉蜂虎在沙丘的峭壁築巢,挖掘一個個的小洞穴,佈滿了海岸旁,成群結伴在一起自由飛翔,在高空中呼朋引伴,蔚為壯觀,為寧靜的海岸增添了熱鬧的氣息。遠望狹長的海岸受到對岸漂流的垃圾所污染,堆積遍地的保麗龍、瓶罐、塑膠袋等,破壞了海岸的自然景觀,令人感嘆! 回憶小時後跟隨大人在沙灘捕魚的情景,經常是滿載而歸,每一位參與者都可以分得一大堆的魚貨,至今已經完全改變,隨著生態環境變化,海洋資源枯竭,棲息的魚群稀少,魚貨量短少;潮間帶的貝類日漸減少,甚至瀕臨絕種,昔日活躍在沙灘的鱟,幾乎看不到牠的蹤影。我們總認為海洋的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錯誤觀念,其實不盡然,如果大家不做好環保,地球的資源難以永續生存。 當我們走到海岸中央,這時一輪火紅的圓球從東方的海平面冉冉升起,又大又圓,極為清晰,漸漸露出光芒,讓你感到耀眼。住在這裡的人們,天天都可以欣賞到日出的美景,已不覺得稀奇,又何需到阿里山去看日出,然而早起的又有幾人,大多數錯過欣賞的美好時光。 如果海岸風光被視為一種景觀資源,應保持和突出原有的特色,如何規劃自然生態參訪的景點,刻不容緩。今天我們看到許多海堤的建築,被成排的消波塊所環繞,新建的港口佔據了生物棲息地,扼殺自然生態的桎梏,試想不讓雙腳沾染潮間帶的泥沙,如何體驗其中生命的奧秘,來一趟生態旅遊,走訪充滿生命的海灘中,潮來潮去,生生不息,那樣有規律的運行著,這個不知孕育無數的生命,等待你我去感受生命的活力,享受假日休閒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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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金中學生疏遷臺省寄讀
─胡將軍辦教育對金門的重大貢獻 五月廿二日下午五時,金門寫作協會召開理監事會,會後在救國團育樂中心舉行餐會,世忠兄向我說胡之光教授夫婦定居金門,很想見見地區文友,建議我邀他們夫婦來餐會,我欣然贊同,席中大家談得很愉快,胡教授說:「今年是家父胡璉將軍百年冥誕,屈時請大家多撰文發表紀念胡將軍感言,共襄盛舉」。胡璉將軍主政金門八年,造林、闢中央公路、種高粱換米、設酒廠,建設金門,政績表現卓越,金門人感恩,尊稱他為現代恩主公。 胡璉將軍,民國前五年農曆十月十一日,生於陝西華縣,六十六年六月廿二日病逝臺北,火化忠骸,安葬於金門水頭港灣外之海域。回想胡將軍在︽金門憶舊︾一書這樣說:他始終沒有忘記我們金門百姓的子弟,也有受教育的權利。那時候金門的小學,只有後浦與沙美兩所小學,其他村里的小學,類似私塾型式,非常簡陋。因此他鼓勵其所屬的將軍:尹殿甲、郝柏村、馬安瀾、王多年等在各村興建學校,於是才有今日的金湖國小,柏村國小、安瀾國小、多年國小等學校。而且強迫學齡兒童入學,當年入學率能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幾乎人人都可以免費上學了。 民國四十年,胡將軍將私立金中中學與金東中學兩校合併為金門中學,變成為一所完全中學的型態,設有初中部與高中部,校址就是現在的國立金門高級中學所在,四十三年「九三」金門砲戰發生,胡將軍認為金門中學地形太暴露,中正堂目標明顯,容易遭受砲擊,為了顧及學子安全,遂決定從金城播遷到金湖的成功村(陳坑),那年筆者正要上初中部一年級,一入學,學校就動員全校師生搬課桌椅,到陳坑新校舍開學,這件學生自己要搬課桌椅上課,從金城到金湖要搬行十多公里路程的壯舉,在現在學生看來是不可思議,辦不到的事。但在當時艱難困苦的環境中,我們別無選擇,大家和衷共濟,完成了辛苦遷校的重大任務。 記得當時並沒人抱怨,大家還很快樂歡喜的遵從,就像學校在辦遠足,我們很熱烈配合工作,大家邊抬邊走邊休息,有說有笑也不覺得累,我經常走在村莊的羊腸小泥土道路,第一次看到這樣寬長直的洋灰水泥大道的中央公路,真是大開眼界,好生讚歎,奇怪的事,一路走去,就是沒有看見任何一部車輛行駛,我們不免要問沒有車行,做這麼寬的公路幹什麼?現在才看到胡將軍的前瞻性,然而當時我們可以很放心,很開心,不必擔心一切,在大馬路,抬啊!抱啊!背啊!拖啊!一心一意要把課桌椅搬到教室,不達目的絕不能中止,我們也完成了今日學生不能想像的遷校任務。 「九三」金門砲戰,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的生活,生命財產經常飽受威脅。有一次我上山挖採地瓜,砲彈就落在我家田地附近,聲響之大,暴風飛砂之強,讓我不能自己攤在地瓜畦內,久久無法爬起,驚慌地手腳發軟,眼淚不知不覺掉下來。四十七年「八二三」金門砲戰,規模更大,對岸大陸六百多門大砲,向金門各地區打了近五十萬發的砲彈,死傷慘重。胡將軍為使學生能安全的受教育,不因發生砲戰而中斷,遂決定將金中初一到高三的九百餘位師生,全部疏遷至臺灣,分別以公費借讀於臺省三十所省立中學,使金門學子學業得以繼續不輟,這個措施對金門人才的造就發展,有絕對的影響與貢獻。 四十七年筆者正好金中初中畢業,我二位弟弟同時在湖埔國校畢業也分別考上金中,按規定我家應三人赴臺求學。因為是砲戰頻繁,家鄉每天都有親人、鄉人死傷,生活不安,遠渡重洋到臺灣求學,前途又渺渺茫茫,忍生別離也不樂受。祖母英明,裁決我離家赴臺求學,二位弟弟留下陪母親耕種。十月十日斷腸日,一輛軍用大卡停在紅大埕,鄰長到家催趕我們快去上車赴臺讀書,我哭嚷不走,祖母連哄帶騙,牽著我的手,拎著小包,拉我去紅大埕上車,那裡已經有幾位阿嬸、阿婆在難分難捨的拭淚,祖母把小包扔進車內,叫我上車,我就這樣被送往新頭碼頭乘登陸艇到高雄,再搭火車分發在省立斗六中學寄讀。有一次國史館編修董勤廉兄訪問我,談到這段往事,竟悲從中來,突然情緒失控,失態地泣不成聲。四十九年金門中學在金復校,我五十年高中畢業,返金中就讀特師科。 胡將軍以功累升福建省主席兼金門防衛司令官與金門政委會主任委員,當年在他主政下擔任僑務科長的︽金門隨筆︾作者陳臻超,他對胡將軍禮敬華僑,愛護民眾的感受最深。最後就以陳先生的「胡公不朽」詩句作本文結語: 兩度八年在金門,策劃建設現代化; 宏敦厚生創奇蹟,大眾感念永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