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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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生之樂
龜的存在難道是成為人類的玩物?當然不是。 但是已經失智的母親,是個天真的老頑童,當鄰居贈送小烏龜給她養時,她就理所當然的視為玩物,而忽略小烏龜的生存自由。 我告訴她很多次:「阿母,即使是烏龜也需要自由!」 只好在心裡請求她原諒我將烏龜放生!當我每次回家看到鄰居贈的,一隻大烏龜和五隻小烏龜,被關在半坪不到的小方鐵箱裡,心都碎了。明明知道八十七歲的她,可能僅有三歲的智商,用心守護烏龜一家實出於真誠與喜愛。 當她親自摘採菜葉餵食牠們,每天看望好幾回合;並且對著牠們痴痴地笑著,一抹天真無邪,任誰都不能否認此童稚式的愛有任何虛假。 但,真愛是成全,不是剝奪小動物們的自由。假使我們是烏龜,一定想在廣闊的原野悠遊,而不願意被關在這狹小空間供人玩賞。「唧唧……!」每一夜,全體龜兒們發出淒厲的哀號聲,重聽的她勢必聽不到。亦不知此錯愛,已釀成牠們的災害,剝奪龜身的自由,有罪哪。當她拗不過我的游說,答應要讓原贈送者拿走,卻又後悔,不敢一直放走廊,夜晚睡覺時也收到客廳鎖起來。比小孩子還小孩子。 終於,家有小孩的親戚去看她,跟她討給小朋友,然後,趕緊拿去幫她放生。媽媽可以天真,但是不能虐待小動物。若是真愛就放了牠們吧,恢復正常的媽媽應該會原諒我們!看著重獲自由的烏龜高興的爬行,自己也很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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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者長征
繪者以畫圖當作終身職志,儒雅書生那般,斯斯文文,運動細胞似乎不怎麼發達的樣子。但,我卻經常覺得他們所散發的優秀特質,與訓練有素的運動員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孜孜矻矻的態度,猶如田徑員每日沿著跑道重複繞圈,時時刻刻都在不斷地奔馳著,多數人已經慢下腳步開始閒走,他們還是保持穩定的節奏,完成既定功課。某種程度的覺悟,大概接近於──參加馬拉松前,只要展開了長時程的練習,就不要去空想,也不要去鑽研偷懶的方法。 參與長征競賽的繪畫創作人,一如各個領域的專業人士,必須自發性地退出軀殼,成為俯瞰跑道全局的監看者,公平且嚴厲地審視著自己踏出的每個步伐,一旦發現雙腳稍有歇息怠惰的跡象,立即吹哨警示。繪者為了踏上長征之路,筆鋒要磨練出強度與力度,技巧要鍛造得結實深厚,心理素質則要拋磨得更陽光,或許才足以耐得住悠悠長征的每個孤單時刻。 相信許多留心兒童文學、出版訊息或喜愛圖文創作的人們,對於「波隆那」這個名稱皆不陌生。從前一無所知的我,曾在某些繪本書籍的作者簡介欄目裡見過這樣的詞彙,卻不明白其意義。 日後才得知,以「義大利波隆那」為名的插畫展是享譽國際的年度盛事,無論在出版界以及相關領域,皆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其重要程度,從它被稱為「插畫界奧斯卡獎」可見一斑。評審團必須精挑細揀,自茫茫似海的參賽稿件中,篩選出最優秀的作品。而受到肯定的傑作,不但能編進《波隆那插畫年鑑》,更可透過全球巡迴展覽,將藝術家的創作理念和表現技巧,利用展出畫作之形式分享給更多人。因此,所有參賽者無不卯足全力,拿出十八般武藝進行構思與創作。繪者的長征之路,似乎也因波隆那賽事而產生了更具榮光的追逐焦點。 親臨展場觀畫時,我時常聽見充滿童心的對話迴盪在每幅作品之間,彷彿來到此處的每個人都能變身成故事裡的要角,擁有赤子熱情。想像力一向豐沛的孩子們,在童話王國裡更是悠然自得,樂不可支。由於波隆那插畫展賽事規定,繪者所提交的五件插畫稿件必須隸屬於相同主題。也就是說,它們必須建立在相同概念的敘事架構上。所以,觀賞者每看完五件畫作,等同於讀完一則故事,可在短時間內汲取美術和文學的雙效滋養。 花幾分鐘,我就可以全部閱讀完畢的故事,卻是繪者以無數晝夜連綴而成的一筆一畫,鏤刻於寂寞長征的蒼勁碑帖,孤獨地等待被世界賞識。 同行看展且熱愛圖文創作的友人,邊欣賞畫作,邊期許有朝一日能在牆上分享創意,展示屬於自己的精彩。這面高牆上,確實有些夢想正在扎根茁壯,靜靜悄悄地往我們無法預料的位置攀爬蔓延。另一位朋友,則因為趣味橫生的動物構圖獲得短暫療癒,縱使日常依然憂悶,世間還是無常,但此時卻有一隻詼諧滑稽的老虎露出令人發噱的表情,鼓勵卑怯的雙腳提起勇氣跨越障礙。展場,不僅僅只是一個擺放藝術品的空間,其實還裝載著許多細膩的幽微,以及人們不經意掉落的希望種子。季節到了,就會長出嫩綠的芽葉,在生命苦痛處綻放出芳香花朵,使傷口結痂癒合的漫長歲月不再難熬。 我被展場熙來攘往的氣息團團包圍,頓時失去了方向感,僅能無意識地挨著人群向前移動。腳步越來越徐緩,而周遭事物也忽然轉成類似影片特效一般的慢動作。中央空調的風速變慢,人們的嘈雜絮語變慢,口鼻吐納氣息的循環變慢,心臟跳動的節拍也慢了下來。我試著在慢下來的空間與時間裡,想辦法看清楚繪者長征路途的風景。一花一木都在界外搖旗吶喊,彷彿我確實參與了這場競跑。 才沒過幾分鐘,周遭的聲音景象就規規矩矩地恢復成正常速度,完全沒有任何一個人感到奇怪。人與人之間,拉開了舒適的距離,展場的吵吵嚷嚷才又順遂地在我耳邊運作起來。 所有人都像尋寶少年般,驚嘆聲連連。許多父母親也藉著懸掛在牆面的畫作,與孩子探討故事情節,增進雙方的瞭解與互動。展場觀眾們討論著每幅畫作裡的創意和趣味,甚至仔細觀察藝術媒材應用的多樣貌,讓視覺穿梭於水彩、炭筆、版畫、拼貼、疊印技巧所呈現的複合變化中。觀眾自然流露的言行舉止,讓我看見了簇新昭灼的火花,原來美學並非高不可攀的星芒,它在平凡中仍閃耀如鑽。非僅於此,不同國籍的創作者更透過巧思,融合本土民族色彩,引導世界凝視自己與家鄉。觀賞者亦能從畫作中探尋當地風俗的獨特魅力,進而連接文化脈動。 讓我引頸企盼的是,在波隆那插畫展主辦單位公告的入選名單中,能看見台灣創作者從幾千名參賽者之中嶄露頭角。藉著波隆那插畫展歷屆入選名單,我認識了不少台灣插畫家的名字。有許多創作者具有實力堅強的美術專業背景,長期耕耘努力,取得可圈可點的佳績。此外,亦不乏非科班出身的卓越人才,他們同樣秉持著對創作的熱忱,全心投入,也受到了肯定。 若能獲得國際獎項的殊榮,得獎者的未來將備受矚目,一路走來的創作軌跡有望成為立志從事相關工作者的最佳典範,自己也能在插畫界的長征競賽中獲頒獎章,得到正面鼓舞。有句陳言「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經常被人們掛在嘴邊,受到獎項加持的創作者回想起艱辛的來時路,此刻必定也是五味雜陳吧。 事實上,戴上燦爛光環的佼佼者畢竟是少數。還有更大一群人,雖然籍籍無名,但他們持續為藝術奮戰,與全世界每一位值得致敬的各行各業工作者同樣堅持不懈,盡力而為。繪畫創作者,立於插畫世界的跑道上,朝前方邁進的心念愈來愈強烈,儘管路途迢遙,依舊充滿鬥志。他們之中,短跑健將者較少,更多是擅於長征的運動員。我想,如果人們在聆賞畫展的同時,也能多多支持所有孜孜不怠的創作者,成為他們堅實的後盾,或許能一掃繪者長征路途上的抑鬱險阻,為夢想應援。 也或者,讓那些彎彎曲曲的故事點燃希望微光,替自己應援,重新洗刷孤單生命中不能免於悲傷寂寞的狹窄視野,並且再三提醒自己:「看似陷阱重重的人間叢林,並非只有苦不堪言的波折,那些無法預見的深處藏著太多不可勝數的美好,只是現在尚未被我們發掘。」 展場牆壁上的五幅畫作,依序組成趣味盎然的故事,活靈活現地表演起來,他們微笑我也微笑,他們悲傷我也悲傷。每一個觀眾的稱許,皆是繪者在行進途中清楚聽見的掌聲,默契俱足且團結一致地響徹孤單的長征之路。 我們並非總是寂寞,世界會為美好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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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癒瘋多肉
晴空朗朗的早晨,天氣非常舒爽,與三五好友相約參加仙人掌組盆課程,這是一場療癒紓壓又充滿美感的植創體驗。 活動一開始,講師利用平板介紹著多肉的種類、特性、照顧方式,接著介紹組盆所需使用的盆器、紗網、介質、小裝飾物,然後進入重要的組盆操作環節。組盆前,學員們每人先選擇四小盆自己喜歡的仙人掌,仙人掌因不同種類也就有不同的獨特樣貌,另還分硬刺和軟刺,學員們怕被刺到,大多選擇了無害的軟刺仙人掌來組盆。組盆的原則,必須要有高有低的層次分別,原則上高的仙人掌置於後方、矮的仙人掌置於前方,主體擺放完成後,再加上葉類植物點綴,最後插上小飾品,增添盆栽的趣味性。作品完成後,大家欣賞著美麗的作品,品嚐著美味的甜點及香濃的咖啡和花茶,這真是個愜意的早晨時光。 接觸多肉植物,是因為一、二年前同事的分享,而真正深入認識它,是在一次正為家人的生日禮物而傷腦筋時,靈機一閃想到可送多肉盆栽當禮物,因此立刻奔向花店選了一個可愛的盆器及兩株看得順眼的多肉,沒想到組盆後又萌又療癒,心想收到的人應該也會發出會心的一笑。而這次我與多肉的接觸,竟然讓我從此深深愛上了它,現在只要經過花店或在臉書上看到多肉植物專賣店有新進的品種,就會想去選購個幾盆帶回家,有多肉組盆課程也讓人迫不及待報名參加。 多肉植物的種類繁多,仙人掌是多肉植物中的一種,時逢夏季正是它出場的時機,這時是最好照顧、也是長的最好的季節,反觀其他多肉在夏季,就會顯得面有菜菜色。近年來多肉植物受到很多人的青睞,不只是它的外型討喜療癒,也因為植物本身有淨化空氣及消除甲醛等的作用,養護重點只要是能通風,不須經常澆水,以乾透後再澆到濕透為原則,是很容易照顧及適合擺放在室內的植物。 在自家或工作環境中擺上幾盆,甚是為環境增添許多綠意及生氣,做起事來也讓人格外感覺活力精神,美的事物會使人充滿欣喜及愉悅的心情,忙碌之餘,趁著悠閒的假日早晨或午後時光,與多肉來場美麗的約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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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可是他並沒有閒著,偷偷寫一些為祖國宣傳的標語,找一個老實可靠的當地百姓,利用他們不識字與貪圖小利的弱點,交由他們深夜去張貼,然後給他們一點酬勞。即使只區區的幾塊錢,但對他們的家計不無小補,而且他再三交代,如果運氣不好被抓,千萬不能說是受到他的指使。 果然林萬枝被抓去數月,他卻能平安無事,可見林萬枝是一個信守承諾的君子,並沒有把他牽扯在內,對於這一點,他無不懷抱著一份感恩之心。而今目睹他的妻小背負著一個匪諜家庭的惡名,不僅親友疏離他們,家的重擔也必須由一個弱女子來承擔。倘若自己再置身事外而不給予幫助,勢必對不起關在牢裡的林萬枝,甚至會遭到報應,因為他張永福是一個無情無義之徒。 「老師請喝茶。」春蘭端來一杯茶,遞給他說。 張永福從回想中猛然驚醒,立即站起身,接過茶杯說:「謝謝妳,萬枝嫂。」 然而,當他們四目重疊在一起時,張永福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她除了有成熟少婦的韻味,亦有一個姣好的容貌,即使長年上山下海被太陽曬,皮膚略顯黝黑,但甜甜的笑靨、親切的談吐,卻能博取人家對她的好感,這種女性不就是典型的傳統婦女麼?自己老家雖有妻室,但卻是一個人人嫌棄、不懂得相夫教子、孝順公婆的潑婦,他離家投入共產黨地下工作的懷抱,不是沒有原因的。林萬枝有這種老婆真是幸福啊!張永福不免打從心底讚嘆著。 而春蘭呢,她看到的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讀書人畢竟跟種田人不一樣,讀書人有非凡的氣質,種田人則只有力氣,萬枝怎能跟老師比。但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嫁雞隨雞飛,嫁狗隨狗走,既然父母為她選擇這樁婚姻,她只好認命,如果想嫁老師就等來生再說吧!可是萬萬沒想到,為了賺點外快貼補家用,竟遭到有心人的利用,讓他背負為匪宣傳與顛覆國家的罪名,被移送軍法究辦,而她和孩子也不幸受到波及,讓母子倆在親友面前抬不起頭來,而他何日始能被釋放仍然是一個未知數,只好倚門盼望夫君早日歸來。 「海山在學校受到老師諸多的照顧,我除了感謝外不知該說什麼。」春蘭由衷地說。 「萬枝嫂,這是我們做老師的責任,妳千萬不要客氣。」張永福說。(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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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坑村物語
浯島清明時節霧茫茫,位在太武山西麓的高坑村早晨往大山(太武山)望,若是雲霧裊繞則是「無機可乘」,昨晚細雨霏霏,今早往大山方向展望,霧開雲散,從台回鄉掃墓的歸人應該是「有機可乘」,也見到三隻牛一群白鷺鷥悠閒徜徉於山麓村郊處,一幅鄉下恬靜又生氣蓬勃的田園圖畫,美得令人陶醉。 1903年(清光緒29年),村莊裡那位博通經史的先生--陳詩吟老師,正值三十而立之年,棄儒從商,到新加坡經營進出口貿易的當時,祖翁陳詩起(和陳詩吟同輩份)還只是一牽著牛耕種的二十歲郎,日出而作,伴月而歸於這太武山西麓走馬嶺餘脈的小岡阜上,金沙溪流經村東之山谷而進入平地,終年流水潺潺。 日子在娶妻育子中度過,生下了家翁陳水都及四位姑姑。1937年,日軍佔據金門,逼迫種植鴉片,那時種多少,就要繳多少,又逼迫構工機場,午餐自備,只有吃地瓜湯。 來到1947年後,島上來了數萬草綠青年,村莊裡及面前山(98高地)住滿軍人,流經村東的金沙溪流水依然潺潺(1969年為解決太武山區駐軍用水而築起擎天水庫後就變成涓涓細流),這時四位姑姑都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每當浣紗於金沙溪邊時,常有村莊裡或面前山的草綠青年跳進溪中憋氣(禁氣),來引起浣紗女的注意(一位現86歲的當年草綠青年回憶起這件往事,還露出緬懷的神色),雖不知姑姑們在浣紗時有沒有「沉魚」,至少沉了草綠青年。 來到1974年,「高坑牛肉店」開張,剛開始是面前山(98高地)的士兵來光顧,未久名氣打開,每當佳節前夕,台灣影視勞軍團來金勞軍時,金防部高級將領會夥同他們來「高坑牛肉店」聚餐,這時外子的眾兄弟姊妹及村莊其他孩童就可親眼目睹「明星」,輕鬆的成為「追星一族」。 未久前,聽聞村莊外出打拚的成功人士,將回來在這片牛隻與鷺鷥悠閒徜徉處(如圖)建一陶笛工廠,希望將來能見到是老牛、白鷺鷥及一只牧笛在清脆地吹響,如同葉佳修唱的那首「鄉間小路」: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 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 笑意寫在臉上 哼一曲鄉居小唱 任思緒在晚風中飛揚 多少落莫惆悵 都隨著晚風飄散 遺忘在鄉間的小路上 荷把鋤頭在肩上 牧童的歌聲在蕩樣 喔……他們唱 還有一隻短笛隱約在吹響 (稿費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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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與感動
曾有個朋友告訴我說,以前她聽別人談起生孩子目的,不是傳宗接代就是養兒防老,她都覺得不滿意,今天,終於聽到一個很令人感動的答案,就是「為了付出與欣賞。不求孩子完美,不用他替我爭光,更不用幫我養老。只要他這個生命健康地存活著,在這個美麗的世界走上一遭,讓我有機會與他同行,這樣就夠了。」朋友說這段話很美,美到想哭。於是她告誡自己:「換個方式去愛孩子,只要他健康快樂,足矣!」 多深省人心的一段話啊!換個角度欣賞孩子,換個方式愛孩子,一片和諧,溫馨又美麗!且問世上有多少人真正懂得欣賞一個生命的價值?與之互動中,又能給予他幾許心靈深處的感動? 隨著時代的前進、翻新,養兒的思維不再是為防老,或是期待他光宗耀祖,幫自己完成未了心願 ; 教育的方式也不再是愛之深就得責之切了,應該亦師亦友,彼此欣賞、相互感動,關係和諧融洽。因為親子相聚,是結一場人間善緣,因此當好好修緣、得善果,為人生增添一道道美麗的風景。 父母子女之間存在著一種緣份,不論是善緣、孽緣,有緣相聚自當珍惜,惜緣、惜福、修好緣、再造福!善緣固然可喜,理當心存感恩;即便是孽緣,也要坦然接受,無悔付出,不惜一生一世好好修成正果,方能修好來世的因緣,得到善的果位,成就天地之美,來感動天地,帶來人間芬芳!試想:這是多偉大的胸襟!多麼寬宏的恩澤啊!有道是「父母恩重難報」!善哉斯言。 常聽人家說,孩子有兩種,一種是來報恩的,一種是來討債的。不論是報恩或討債,有緣成為一家人就應該慶幸、感恩才是啊!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人海茫茫,有緣成為一家人都是修來的福份啊!世界之大,天地之寬,唯有家是溫暖的避風港灣,有了家才有溫暖,有了家才能健全的成長、茁壯,所以,經營一個溫馨甜蜜的家園是多麼的重要啊!相對的更加凸顯父母責任的艱鉅,要有多大的胸懷、多大的羽翼方能包容、承載養兒育女的重責大任? 有位教友,夫妻倆都是高級知識份子,生下一位患有先天性罕見疾病的孩子,從小就必須特別照顧,所以成長階段花費他們極大的心力,不僅進出醫院不下千百次,且幾度生死攸關,心力交瘁。所幸有教友們給予莫大的精神支柱,集眾人之力,日夜虔誠祝禱,終於度過難關。往後的成長學習過程亦多偏勞父母親自在家輔導自學,再接受檢定,取得認證。凡此種種,雙親不但不怨天尤人,還認為孩子是上天的賞賜,是上帝贈送的最寶貴的禮物,無怨無悔的陪著孩子一起長大,多麼偉大的父母啊!著實令人感佩!因此,我常想:凡事若能換位思考,必能欣然接受,有愛便無礙呀!再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雨露均霑大地,一枝草一點露,每人自有上天賜予的才分,一切皆有上天最妥善的安排。所以,若能接受上天的磨練與考驗,必帶來成功的喜悅,逆勢成長也一定獲得加倍的茁壯,成就精彩,綻放燦爛繽紛。 過年期間,聖誕寶寶返鄉度假,仍不忘心所喜好的數學習作與畫畫,讓我深以為孩童時期潛力的開發十分重要,所以父母雙方都得接受新思維、新觀念才能跟得上新時代的教育步調,培育出優越的後起之秀。「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雖無法收立竿見影之效,但耐心與愛心能建奇功,預見未來。此時看見新的一代朝氣蓬勃,讓人無比欣慰,人生充滿希望,多麼開懷!您看,在寬敞的客廳,詩肯柚木的大茶几上,父女各自做著功課,寶寶還不時地拿數學習作請教爸爸,爸爸則耐心十足的細心解說,瞧她豁然開朗的歡喜去訂正錯誤,頓時我心洋溢著歡喜與感動!這麼小就懂得認真、追求一百分,何其難得!真的是在充滿愛心的家庭中長大、在快樂中學習的孩子最幸福!再瞧那漂亮的眼睫毛底下所散發出的一股難以掩抑的睿智,就讓人大大地感到欣慰,這真是一幅人間至真、至善、至美的畫面。讓我確信︰孩童在父母愛心的照拂下必能快樂學習、穩定成長;有穩操勝算的父母掌舵、導引,一起努力航向勝利的彼岸,將減除多少人生冤枉路啊!看著年輕一代的父母建構著孩子們的快樂天地、優質的學習網與美好的人生藍圖,此刻的我,心中滿是欣慰與感動! 又有幾次在山外往金城的紅1線公車上發現一位機靈可愛的小帥哥,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綻放臉上的一股俊秀氣質,顯現出他氣宇不凡。我好奇他小小年紀就自己搭車,於是藉機與他搭訕,在我的讚美鼓舞下,他侃侃而談,彼此相談甚歡。方知他就讀中正國小一年級,放學後獨自搭車前往山外補習英數。他充滿上進心,拿「第一名」為標竿,他說目前他是班上第三強,即將進入第二強,還自我讚美說,較之哥哥更為勇敢一些,因為哥哥目前還不敢一個人搭公車,他卻無畏懼的來去自如。這孩子警覺性還蠻高的,有一回已經按鈴站在車門準備下車了,突然想到遺留在座位上的便當袋,趕緊回頭來取,當下讓我為他捏把冷汗,還好他手腳伶俐,袋子一拿,及時下了車。他讓我聯想到若不是父母用心、家教成功,如何能培育出知書達禮、優秀傑出的子弟呢?相信從小處便可看到未來一個人的成就。我們也就在一回生、二回熟之下,彼此取得信任,有一次看他累得瞇著眼、幾乎睡著,我就說︰你就睡吧,到站我再叫醒你。他果真安心的睡下,當快到站時我叫他,他從熟睡中猛然驚醒,略顯驚慌失措,可見他是責任心較強的孩子。抵站下車後,他不忘跟我揮揮手微笑說掰掰。自此以後,我們都會在車上點個頭、微笑一下,這一微笑勝過千言萬語,好似一股暖流貫穿全身,讓人格外溫暖、備感溫馨。 孩子就像一張白紙,純潔無瑕,端看如何去雕塑、彩繪他,教育專家說:「天才都是讚美出來的。」的確,讚美鼓舞了士氣,增強了拚鬥向上的意志。俗話也說:「美言一句三冬暖」,大人都需要人給他欣賞與鼓勵了,更何況是自己的寶貝小孩呢?讚賞可以帶來奮力不歇的動力,足以開發無窮的內在潛力,成就一次又一次的喜悅與精彩。 人生何其短暫,不過短短幾個秋,孩子也在轉眼間就長大成人,我們所能影響他的時光何其有限啊!且讓我們用欣賞的角度出發,不吝多以讚美代替苛責,深信讚賞有多大,孩子將來的成就就有多大!我們也會獲得無限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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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陽下火熱的對刺
經歷黃埔95週年校慶戰技展示洗禮之後,體幹班訓期早已過半,也已經過了期中測驗的期程。這星期他們就忙著期中測驗。 上午,過了八點才出門,以為既然測驗就與我無干,到了操場也只是在馬路上的榕林蔭下自主運動。到了卻發現方基上一邊擺開刺槍護具,一邊坐著一百多位打著赤膊的體幹班,計時器亮著三分鐘的燈號,擴音器張著喉嚨唱著名,志昇、志銘、士偉、嘉慶教官分據兩個場地正在研討,週邊醞釀著一股煙硝味,似乎正要打一場戰呢? 一身黝黑且發亮的士偉教官走來。果然,他們正要實施刺槍術對刺比賽,為台北花博廣場與金湯營區的兩場邀請賽選拔代表。 志昇教官是這兩場比賽的「承辦人」。為何要括號?說句玩笑話,因為主辦單位雖是刺槍戰技運動委員會,比賽場地器材與裁判編組、工作人員等,都仰賴步訓部體育組的支援,志昇承接此事故稱其為承辦人並不為過。志昇教官說比賽依人數概分男生五個量級、女生兩個量級。各量級晉級決賽選手將北上台北花博廣場代表出賽,前四名則參加金湯營區的比賽。 烈日當空豔陽高照,受此照拂已然難堪,體幹班還得穿上護具護面在高溫下捉對廝殺,果然是抗日英雄! 經過第一輪比賽,利用賽事間歇,我向同學們報告將於七月南北舉辦的兩場比賽的來龍去脈。刺槍術對刺是練力、練技、練膽、練心、練魂的綜合訓練,更是鬥力、鬥技、鬥志、鬥智、鬥氣的嚴格比拚,軍人執干戈以衛社稷,故需藉由對刺訓測賽強化戰技厚植戰力基礎。基於這個理由,我在軍旅以推行刺槍對刺為職志,退伍做志工,不忘初衷,堅持做對這件事。 所以,我向大家報告,感謝步訓部黃指揮官的大力支持,感謝體育組、體幹班用最具體的行動投入這兩場比賽。尤其在薪火引燃猶在星火之際,必須在競賽中展現對刺的實戰力、運動性、精采度、可看性,以贏得各方認同青睞,才能打開局面,普遍推廣,成就國軍堅實戰技,扎根國防體育,落實全民國防教育。 七月的這兩場比賽,規模難以估算,但我相信:只要如期舉辦,必能引燃訓練之火,擴張訓果,蔚成風潮。 比賽進入第二輪,步訓部謝副指揮官前來視導,給我許多鼓勵與指導,他也認為對刺比賽必須獲取更多的認同與支持,才能建置可長可久的制度。 這場比賽,雖然區分兩個場地同時實施,場次多,戰況激烈,打到決賽也已過午,稱得上是一場「熬戰」! 選拔結束,實乃集訓的開始。下週起,希望能給我每天兩個小時和選手們做特訓,以為七月的兩場比賽做好準備。比賽,不只是比出輸贏,更要比出高低,何謂高低?如前所述:在競賽中展現對刺的實戰力、運動性、精采度、可看性,以贏得各方認同青睞,才能打開局面,普遍推廣,成就國軍堅實戰技,扎根國防體育,落實全民國防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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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既然林萬枝講義氣、夠朋友,寧願自己承受苦難沒有出賣他,如今他的妻小沒人照顧,他理應對他們多一點關懷,但只能暗中給予經濟上的資助,讓母子倆沒有後顧之憂,等待男主人回家團聚。可是他們家是有案的問題家庭,如果經常在他們家出入,萬一不小心走漏風聲或事跡敗露被情治人員鎖定,卻也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他們勢必會被列入黑名單,然後佈眼線,暗中跟蹤,待時機成熟再來一個甕中捉鱉。而今兩岸交通已隔絕,小島的駐軍稱對岸為毛匪,對岸的解放軍稱這邊為蔣匪,在兩岸軍事對峙下,即使插翅也難飛出這座島嶼,屆時只好乖乖地就範。 他們習慣於以非人道的手法嚴刑逼供,只要被他們逮捕,無罪者可說少之又少。他們會羅織種種罪名加諸於嫌疑犯身上,無論其結果如何,一律交由軍事檢察官依「戰時陸海空軍懲治叛亂條例」提起公訴,再由軍事法庭審判;重則槍斃,輕則坐牢。只要列入他們的黑名單,無一能倖免,因為這座島嶼是前線,是反攻大陸的跳板。 受過教育的張永福,既然敢於以老師的身分,冒險潛伏在學校俟機為祖國宣傳,對於情治人員的職責,以及戰時陸海空軍懲治叛亂條例,勢必瞭若指掌。但他始終相信,以祖國的兵力和武力,解放這座小小的島嶼絕對是輕而易舉之事,一旦收復金馬,台灣勢必也逃不過解放軍的手掌心。為了協助祖國早日統一,他奉派冒險潛伏在這裡,如果能擴展組織,那是再好不過,萬一不能,只好暫時按兵不動。(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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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改變了我們的情緒
入夜後的月色易見,晴天雨天各有不同的美,它伴著蟲鳴,引人遐思;它穿破雨雲,也能心生惆悵。晴朗的月下,可以散步詠涼天;雨中的暗月,則往往洶湧一層煙霧。 月亮,在高高的天空柔美,映照出神秘,映照出靜謐,映照出孤寂。 月亮,也會艷麗天地的顏色,抵達一大片的山林湖景,光芒能辨識方向,不管離開家鄉多久多遠,乘船行走水面上還從容地釣起魚來。悠哉的生活,曾經是多少人的憧憬?因此,讀到杜牧的〈旅宿〉:「遠夢歸侵曉,家書到隔年;滄江好煙月,門繫釣魚船。」便好想與他一同留宿在這條好煙月的江邊,把釣魚船當成搖籃安躺,什麼樣的鄉愁也能快樂面對,遲到的家書亦不必感傷。黑夜,在眼前的風景安靜,也許詩人在萬籟俱寂的寒燈下思舊事,也是一種滿足。 但,我畢竟不是詩人,不知道他可曾歡喜,可曾自在?在江水的月夜裡。旅宿人生不同階段,聚散隨它聚散;悲歡任它悲歡,精神層面必需懂得放下,領悟的人不多,一旦捨得也就圓滿了。 很多時候的焦慮,我們會因風景而改變。一朵花的明媚;一片竹林的空靈;是何等心曠神怡的境界。 月色成功扮演輔佐的角色,它改變我們的緊張感。 月光倒映的光芒,使浪潮變得清晰,許多壓力的分秒必爭的事,輕鬆許多。卻又讓山林變得矇矓,在潮濕起霧時,許多成千上萬的樹木幽靜,伴著紛擾蟲鳴,令人心生惆悵。 BY2的歌〈曾經的約定〉,惦記著愛情裡許下的承諾,倒映的雲影,自月下飄過:「尋尋覓覓,不能忘記,我們曾經說好那個約定,當時的月明,悠悠一片雲,忘不掉這一份情。」 曾經,母親成長的山中,入夜後有趨光性的魚蝦熱鬧著奔流小溪,月圓光華,便盈滿透亮峽谷的色澤。幾十年來崛起的科技,讓大部份舊時的小魚小蝦消失殆盡,近年來在政府的封溪護河之下,復育了生態,許多生生不息的水中動植物,搖擺在野薑花流域。 野薑花流域在茶園的下方,伴著日升月落,與水中動植物共生。 一把手電筒;一支火把;一輪皎潔明月,只要這些角色齊全,舅舅便會走向野薑花流域撈捕小魚小蝦。山中小孩大多都有狩獵的技巧,舅舅也不例外,樹枝木柴與野草,就地取材,熟能生巧地綑綁製做出陷阱成為捕蝦籠。與其說捕捉,更多時候其實是在玩樂。有一次捕蝦籠置入水中幾個小時後,手足與玩伴吆喝著一同驗收成果,打開蝦籠前大家屏息以待,當答案揭曉時,只見身手矯捷的舅舅迅速篩選,將「未成年」魚蝦放生,讓牠們四面八方游回水中央,玩伴們興致一來也一起幫忙,就在人多手雜下,大的、小的、肥的、瘦的,通通都不見了,滿滿豐收的籠子瞬間寂寞不少。舅舅和玩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捧腹大笑。回歸家園,魚蝦們應該可以順利長大「生兒育女」吧?那時的人心多純樸,即使沒有封溪護河,水中動植物也能大量繁殖得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的河流,孕育了一座偉大的山中人家。 母親喜歡邀約手足回到水聲潺潺的故鄉泡茶聊天,彷彿只要一盞茶,便可以倒飲時光的沉寂,尋回兒時彼此擁有的歡樂。 在一個滿月圓的中秋夜,我和家人約在露天庭園烤肉,人工造景的竹筒,排水順著低處的方向流動,旅人拿出銅板一枚枚往水中央扔去,聲音清脆好聽。流著流著,深水區的錦鯉忽然都浮出水面,乞食著,可愛地探照在路燈下。我期待能發生某種驚喜而游移視線,那露天的枝幹堅強高聳,雲裡暈黃的月光,微微透亮,溫柔看顧這座城市。我就這樣讓驚喜發生,分分秒秒,迎接自己的快樂。 曾經的約定,約定在外婆家的木屋,約定在野薑花流域,約定在美好心情裡的漂亮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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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邁的掛「愛」
人們總云:「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贊同這個說法。 祖父母在大家眼中,多半是祥和親切、和藹並大愛的,而我家兩寶最逗趣的一點,就是奶奶和爺爺兩個極為反差的個性,奶奶是樂天派,有著女強人的工作能力,但平常休息時,認真的臉孔不會是緊繃的微笑,反倒呈現了一種十八姑娘一朵花的朝氣,瘋狂地和朋友跳著民俗舞蹈-土風舞,偶爾姑姑回娘家時,嘴巴逗著都覺得很小孩子;爺爺則是非常有威嚴,呈現一種霸氣的味道,導致這種微微大男人的因素,我想不出是因為從前當過警察,做過公務人員的工作吧?然而,老來的含飴弄孫無法避免,我是長孫女,自幼便受到祖父母無比的疼愛,儘管之後弟妹相繼出生,我所感受到的關懷以及照顧,仍不少於新生的小可愛們,當然,也許是因為不捨被爸爸的嚴厲,造就「較早熟、更為害羞」的產物出現,甚至是在四歲就患上的眼疾-斜弱視。 和台灣本島相聚約三百公里的小島-金門,小地方的優勢無非就是不管地點在哪,總是能很快的抵達。美好的風景,安逸的生活,總是留不住想闖自己天地的優秀年輕人,醫療上遺失了這一批上等資源時,代表著,飛離家鄉到本島求醫,治療眼睛是家常便飯。在爸媽忙於工作的情況下,祖父拖了它有些佝僂的身軀,從花甲之年到致事之年;再從杖國之年一路到杖朝之年。我們培養很深的革命情誼,由北部的長庚醫院到了中部的光田醫院,每次踏進診間,是一雙黝黑粗糙的大手拉著,傳遞了許多不需要言語表達的鼓勵,進手術室前,我穿著一套淺綠色的連身裙-手術服,那時我催眠了自己它就是一套保護膜,接著是爺爺深鎖眉頭,卻露出一抹微笑跟我說:睡醒了!又是一個漂亮的小公主。《睡美人》情節改編,活生生的烙印在我腦中,王子一直都在身邊,無怨的守候。當周遭的護士阿姨推著我,我不忘看著爺爺,他快步跟著,關上門的剎那間,闔上靈魂之窗,昏昏欲睡去了! 我知道五歲颳起一陣冰冷的風,打哆嗦的頻率高了一倍,冰冷的手術室讓我毫無知覺,甚至連甚麼時候開完刀?甚麼時候褪去了綠色的保護膜?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甚麼時候爺爺牽著我,我卻哭鬧不定?有太多問句出現在腦海裡,至今,我連結束後留下眼淚的時間及原因依然尚未知悉。我懷疑,佈下天羅地網的壞天氣,搭配了自己的心情因子,交錯作用之下,心中產生無比的狂風暴雨,由內而外的對踏入醫院感到感冒……。 良藥不一定苦口,王子亦不必年輕氣盛;我的良藥來自於「陪伴」,王子就是「愛我的爺」,偏偏這抽象的處方籤連醫生阿姨也無解。我開給自己這份良藥,是日積月累的接受愛的洗禮,感受與眾不同的心境,支撐著無數個求醫的歲月,其中,多少的苦惱、擔心與陪伴造成祖父憔悴的樣貌,牽引了烏溜溜黑髮細絲轉換成白髮蒼蒼的足跡。 或大或小的手術,必須懷抱著冒險家的精神,試過才有機會,但,我終究還是失敗了,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就此誕生,在我升高二的那個盛夏。我的心情是失望崩潰,只有當著「四眼田雞」才能保持正常的眼位,亦能讓我張大眼睛好好的看著繽紛的世界,之後每每看到悶悶不樂孫女的祖父,我更是心疼,對自己進行了反思:了解外表非一切根本,相由心生。當溫柔善良灌溉了你,那麼,美好的事物就會向你傾倒。這種姿態伴隨著我到了現在,眼睛不再綑綁心情,人際互動增加了,個性活潑開朗不少,常常逗地家裡「兩寶」不亦樂乎,應該是滿滿欣慰的表徵吧! 家人擁有擔心的權力,由祖父母一手帶大的我,進入大學後,對他們是百般思念,屢屢打電話回家的悸動、懷念小島的一花一木,冬溫夏凊的「屋子」,人們總是互相擔心的情愫,加總堆積成型的。心中真誠地為了下一代子孫著想,擁有如此可靠的依附,即使身在他鄉,卻鏈結了幾百哩的絲線,透明具有彈性,不易斷裂。在老一輩的世代中,也許身體力行是他們給我們的愛,含蓄內斂,卻永掛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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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神像
在不經意之間來到這裡, 走在巴里島的街道上, 一草一木都深深吸引我, 看到一尊不知名的神像, 那是充滿神話的色彩, 盤旋在他身上的龍, 拿在他手上的劍, 他的眼神看起來莊重威嚴, 有種保護人民的使命感, 巴里島的善良熟情, 讓這些神默默守護人民, 這是個與神共存的島嶼, 無形面紗牽動著島上的繁華, 在廟宇及神的指引下, 吸引無數觀光客來朝聖, 善良的島嶼受到神的保護, 總令人流連忘返, 旅客認真的往前走, 默默找尋下個美景, 而巴里島的傳奇故事, 就這樣的流傳下來, 讓人們留下神秘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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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的眼淚
與陳伯等家人同住那15年,唯獨未曾見過陳伯的眼淚,但偶而看他那張欲哭無淚的容顏,更能感受哀傷力道。 陳伯其實是笑口常開的人,家人們幾乎都沒看過他生氣,更別說是罵人了。浙江西湖探親回來,他帶回幾本相簿,只有一張照片不見他笑,同爹娘墳前合照那張;那張因悲傷而略為扭曲的臉,不見一滴淚。 之後對岸來電,傳來陳伯妹妹先走一步的噩耗,陳伯同樣沒哭泣,忍痛提筆寫信,寄奠儀厚葬胞妹。陳伯跟父親一樣,與原生家庭緣慳,十多歲即搭船來台。後來,學校讀到這段歷史,課本只輕描淡寫「跟隨國民政府撤退來台」。但陳伯、父親口徑一致說:「是被國民黨抓來的。」好幾十年,他們兩人是彼此在台灣最親的家人。初早於興安街、西寧南路等的同租房子,後一道過橋至三重置產,母親、哥哥、我,其後一一報到,堪稱多「緣」成家,也變成陳伯的家人。 某夜飯後,躺在床上小歇的母親突然四肢無力,眼前一片天旋地轉,無法起床。父親值夜班,哥哥住外婆家,我急於星火撥一一九,終由陳伯隨車護送母親掛急診打點滴,要我顧家。陳伯實是另一位男主人,我們的另一座堅實靠山。 我上國中,父親斷斷續續興起了分家念頭──房子當初是他跟陳伯一人各付一半買下的,他想讓產權單純些,準備請人來估價現值,不是歸他、就是歸陳伯。 陳伯聞言,倒也灑脫,常說:「我回大陸住去。」父親其實也常把這話掛嘴邊。但我們都明白那只是兩老口頭說說罷了,熟悉的家人都在台灣,他們怎麼可能捨得。 我感覺父親提出這個想法之後,陳伯與他那兄弟般的情義,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陳伯平素仍是維持一貫笑笑的臉,只是那笑容底下,暗藏著一股難以抒發的抑鬱。 國三暑假午後,陳伯一如往常公園散步、下棋,突然胸口一陣不適,痛得他以手扶胸、幾乎跌坐在地;路人見狀,趕緊幫他叫救護車送醫。住院時,我和母親去探望過一次,陳伯病中從口袋掏出千元大鈔說:「拿去,這禮拜你的零用錢。」沒幾天,他忽然自行辦理出院,我們都以為他沒事了,回來還特別洗了澡,看來精神不錯,吃飯也正常。當夜,我收聽廣播直到凌晨,還熬夜待在客廳打電話想叩應進去,忽見陳伯開房門上廁所,他最後一句對我說的話是:「欸,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早點睡覺喔。」遭抓包夜深還醒著,沒回他,趕緊跑回房裡就寢,耳裡繼續聽CD Walkman。 天亮,父親焦急萬分地把賴床中的我喚起,說陳伯出事了,打開他房門欲問他要吃什麼早餐,發現怎麼叫都叫不醒。我衝過去一看,陳伯臉色已發白,看來像是睡著一般。「伯伯死掉了。」第一次直面死神欺來,我竟可以冷靜地撥一一九,只見陳伯全身癱軟被救護人員、父親合力抬下樓去。聽鳴笛聲揚長而去,這時我才曉得哭。 陳伯後事由退輔會辦理,喪禮備極哀榮,最後父親是付錢給陳伯遺產管理人,將剩下那一半房子買回。隨後,政府安排由他外甥女來台,將骨灰自南港軍人公墓遷出,並將剩餘遺產帶回老家,結束流離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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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惟恐家長誤會是跟同學打架或受到同學欺凌,因此不得不護送他回家,並向家長解釋。當張老師把海山受傷的經過向春蘭敘述時,儘管她心痛孩子的傷勢,則沒有責怪學校照顧不週,仍然懷抱著一顆感恩之心,對張老師說:「孩子自己頑皮不小心才會跌倒,這點皮肉傷過兩天就會好起來的,勞駕張老師專程送他回來,真不好意思。老師請進屋坐,喝杯茶。」 「謝謝妳,萬枝嫂,妳忙吧。」張老師客氣地說。 「老師是不是嫌我們家髒,不敢進來坐。」 「不、不,我是怕打擾妳。」 「不會啦,」春蘭誠摯地說:「屋裡坐,喝杯茶再走。」 「謝謝。」 張老師在春蘭的引導下來到大廳,坐在一張長板凳上,趁著春蘭倒茶之際,不免看看四週。房屋雖老舊,又是農家,但整理得有條不紊,可見男主人不在家的女主人,依然善盡主婦之責,甚至母兼父職,既要上山幹活,又得料理家事,還要教養孩子,其辛勞可見一斑。 然而,他今天能夠安然無恙,顯見被抓走的林萬枝並沒有出賣他。如果說出他的名字,勢必會減輕自己的罪行,而他早已成為階下囚,豈能消遙法外再擔任教職。雖然看到標語的人並不多,但從情治人員對這件事的重視,從林萬枝被控以為匪宣傳及顛覆政府的罪名來看,這件事已非同小可,因此,他們的目的便已達成。日後一旦這座島嶼被共產黨解放,誰敢否定他的功勞,屆時擔任校長絕對不會有問題,甚至還會安排更高的職務。(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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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烽火歲月
翠綠的大樹,高挑又清涼,鳥兒佔滿枝頭,嘰嘰喳喳聊個不停,鮮嫩多汁的牧草塞滿牛隻的嘴角,喀之喀之嚼個不停。耀眼的陽光照著渾圓的露珠,一閃一閃亮個不停!祥和的社會,安定的時光,多麼舒心的每一天,這就是平和世界的美景。遙想民國47年823戰役,悠悠60年一晃而過,動盪的年代已遠,現今的日子安逸,享受生活,一些陳年舊事也隨風飄散,該忘的早已拋諸腦後。但,年年的8月23日紀念日,又引起淡淡的哀傷,唉!只有被砲火燻過、被砲聲嚇過、被砲彈追過的人,才知道甚麼是烙痕! 人的一生,喜樂參半,年輕時體格強壯,家計、生計一肩挑。隨著歲月的流逝,鬢角泛白,時不我與。「屏東南區老人安養中心」為了重建長者的信心,舉辦關懷長者活動,例如:布置信心十足的書法、寫字、畫畫、閱讀區,還有大聲吆喝熱鬧滾滾的賣菜區,勤補衣服補貼家用的縫紉區,修鍋補鞋的擦鞋區,量身定做的洋裝西服區。志工們牽著、扶著、推著老人家慢慢閒逛,細細解說,喚醒長者昔日轟轟烈烈的曾經,和訴說不完的陳年往事,這個活動稱之「話天話地話從前」。 金門縣大同之家主任楊志斌應邀參與「南區老人安養中心」的「話天話地話從前」一系列活動,留下難忘的印象。適逢823戰役60周年紀念,因此,精選107年12月26日在大同之家二樓大禮堂,設計別出心裁的「走過烽火歲月」邀請年輕的大學生和一群熱心的志工們,分享阿公阿嬤話當年,並一起珍藏「走過烽火歲月」(如圖)的點滴精華。 突然,一位切身之痛的阿嬤,「趴」的一聲,大聲哭了出來,邊走邊流淚「我就是那個沒被砲彈打死的人」阿嬤激動的說:黃昏時刻,警報來襲,大家慌了手腳,帶著家中老小,拚命往屋外防空洞跑。霎那間,雷光電火般的「咻」聲如雨落下,砲彈落地後,彈片四射,貫穿阿嬤的胸間和膝蓋兩處。突如其來的橫禍,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潛意識裡,懷中的幼兒有人接抱,就癱倒在地,不省人事(幸好沒被慌亂的腳步踩扁)否則不堪設想。後續的救援,如何救活,腦中一片空白,往事歷歷,猶如昨日,刻骨銘心的痛,至今難忘。 一位阿伯說:十幾歲的孩子應該是個快樂的年紀。然,炮火連天的鄉間卻哀鴻遍野,死氣沉沉。一日午後,獨自越過馬路準備奔跑釋放壓力,突然,一群荷槍實彈的隊伍迎面而來,「沓沓沓」天搖地動的行軍步伐,充滿肅殺之氣,空氣頓時凝結了,緊接著喝令一聲:「不許動!從西浦頭到古寧頭的路怎麼走,走在前面帶路」凶神惡煞般的語氣,嚇得我渾身發抖,冷汗直流。恐懼中,不敢回頭觀望,只能乖乖帶路,期待機會來臨趁機逃脫。 再一位阿嬤說:年輕時被派去當婦女隊隊員,幫忙照顧傷兵、擦藥、餵藥、包紮傷口,還要清洗一堆堆有血水、汗水、淚水夾雜,藏汙納垢的戰服、衣物,整個洗衣槽都是紅色血水,惡臭兼噁心,全身非常不自在,顫抖、無助、害怕,真是「欲哭無淚」這哪是人過的日子,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另一位阿公,訴說的語氣雖然簡短,卻十分驚悚:凌晨時分,採買的充員兵,跑進防空洞內叫醒市場老闆出來賣菜。忽然,肚子痛,想跑出防空洞外拉肚子,洞內村民紛紛勸說,外面太危險,不要出去,拿件衣服鋪在防空洞內解決就可以了。但,阿兵哥不好意思,執意出去方便,正蹲在洞外屋角邊時,說時遲,那時快,「咻」轟隆巨響一聲,砲彈直接襲中年輕的阿兵哥,等砲聲暫緩後,大家紛紛走出洞外查看,剛剛還在叫醒菜販的採買兵,已被砲彈炸得面目全非,屍體彈到豬隻的化糞池上,這駭人的景象恐怖至極,常常浮現眼前,痛心啊!戰爭的無情,見識到人命的短暫。 還有一位阿嬤說:砲彈開打時,街上空無一人,冷清的街道教人毛骨悚然。連買一瓶醬油都困難重重,時時要提高警覺,靜觀其變,砲彈出發「咻」的一聲,趕快找硬體建築掩護,等「碰」的一聲落地後,才又開始挪動腳步往前奔走。回憶戰火的日子,人命如螻蟻,一不小心,瞬間消失無蹤。 烽火歲月的盒子一打開,大家回憶滿滿,滔滔不絕的話語,訴說當年的種種,所幸大夥吉人天相,諸事順遂,回想過去與現在,風雨飄搖的日子已走遠,如今這群阿公阿嬤生活愜意,笑容滿面,長壽又健康,令人欣慰與羨慕! (稿費贈金門縣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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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炒栗子
記憶中我第一次吃糖炒栗子是爺爺住院時,在巷弄向攤販買的一個小紙袋的零嘴,熱呼呼的香甜吃的我格外開心,那時爺爺傷勢不重,就愛亂逛。現在爺爺還是一樣自己能走就走,也喜愛美食,我想我貪吃有一半是遺傳吧!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喜歡的東西就是容易多吃,挑食的很,所以常常吃過量也不知道,常常就像松鼠吃果子一樣,停不下來,他的肉質黃嫩鬆軟又不黏牙,入口滿是芳香,當下只覺得好吃舒服,對食物的特性也不去了解,後來,慢慢的,顧忌熱量不敢多吃了。有人愛吃吃到脹氣後來有所節制還以南宋陸放翁〈夜食炒栗有感〉詩自嘲:「齒根浮動欲我衰,山栗炮燔療夜饑。」 直到後來到大陸看到路邊在兜售,我嘴一饞又買了一包來吃。栗子有分大小兩種,不同分別,有時我也會這樣嘴饞就買喜歡的點心吃起來,那時一邊吃著比較貴的小顆的山栗,一邊吃著傳統的板栗,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吃傳統的!不過隨著水準的進步,大陸也慢慢提升物價,不論是生熟栗子都不便宜,所以,慢慢的也成了我記憶中的美味了。 後來長大之後知道要價不低,就自行去迪化街買生的去燙熟來吃,香甜黃澄的栗子總是帶來滿口的滿足。有人說再放進烤箱可增添口感與外面兜售無異,但是,外面沙石混著糖炒的栗子就是多了份你比不上的香氣,只是,自己弄的要多少有多少-後來,開始學會控制量數。 有時混在飯裡不需要多加什麼就是香甜美味,成了甜美的主食,慢慢的,我才知道它屬於澱粉,熱量也不低,吃多容易上火脹氣影響消化。 來唷來唷,好吃的糖炒栗子,又有小販在叫賣,我嚥了嚥口水,拿起一個試吃,珍重的品嘗它的香甜,有時還是要碰運氣,不全然都是香甜的,也有一些壞的在裡面,也許,世事就是如此,不全然竟如人意。 對栗子的喜愛香甜依舊沒變,變的是自己多了份顧忌及代謝能力,有些東西,以前可以大啖再用運動彌補,現在隨著年紀,睡眠不好影響代謝加上現實能力,有時能吃到幾顆就覺得很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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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小確幸
耳邊傳來麻雀此起彼落的鳴叫聲,夏日午後,荷池裡的芬芳洋溢著夏日,一抹天光從窗邊橫斜進來,將冷冰冰的臉上蒙上一股灼熱感,我擦拭著額間不時浮出的汗水,將書桌旁的一盞茶水飲入口中,淡淡的花香讓人神智清爽,冰涼的觸感直竄上腦門,枯殘的乾喉頓時滋潤滑順,暢快無比。 艷陽高照的暑假一到,原本想悶在被子裡享受冷氣房殘存的一點涼意,卻早就被熱氣給吞噬,我拖著無奈的身軀走向書房,一如往常懶洋洋的坐著並拿出在一旁的手機,原先本打算這樣消磨時光,發呆一陣子之後,赫然瞧見旁邊有本不起眼的英文雜誌,既大考之後,已許久沒從初江湖,書上積滿一抹灰 我不經意的打開,英文字母的排列組合帶給我一股熟悉感,我意興闌珊的翻閱著,從異國主題延伸到世界奇景,最後是電影的預告,一直到名人的演講,文字投射在我的眼中,以前從不覺得奇特的文字,突然新鮮起來,沉淪在知識裡的趣味實在叫人無法自拔,以前要花上個把月才看完的雜誌,如今卻在午後時光賞閱完。 炎炎夏日沏上一壺涼茶,放鬆疲憊的身心,腦中沒有任何壓力與煩躁的干擾,學習頓時就輕鬆起來,曾經過分排斥讀書的自己,與現在判若兩人。柏拉圖說過「決定一個人心情的,不是在於環境,而在於心境。」當我們打從心底去接受某一件事時,我們便會樂在其中渾然忘我,就如同學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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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戰
「呀!」「蟑螂!」 聲震四鄰 老妻 令 滅蟑 爾等小丑 犯我領地 驚我家煮 橫行廚房 諸多行徑 無可赦 夜戰小強 箭在弦 蠅拍一支 調好鬧鐘 晚餐後 即入眠 鐘聲響 老妻鼾聲如戰鼓 但覺 風雲流轉 如聞 蕭蕭旌旗 開燈 客廳 壁上 沙發邊 桌椅斑駁處 開燈 廚房 牆上 冰箱邊 爐具鍋鏟處 敵蹤 處處 我 左撥右拍 東襲西砍 步伐輕盈 姿勢典雅 力道蒼勁 渾然天成 小強大潰 四處奔逃 「呀!會飛!」 空飛小強入廚房 我 躍足如策馬 輕騎追殘寇 執拍如劍 劍舞虛空 化龍蛇 森森寒意 盈斗室 縱步 騰空 奮力一擊 「噹!」「硄!」 傷敵 抽油煙機旁 功成 大鍋蓋面上 入秋以來 最最淋漓的快意 清晨 老妻 致歉四鄰 痴翁夢遊 無關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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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而林海山也習慣過著沒有爸爸的日子,反正有母親可倚靠,既不愁吃又不愁穿。在學校則有張老師特別的關照,同學們再也沒人敢公開叫他小匪諜。而三十出頭、身體健康、體態豐盈的少婦春蘭呢,除了必須上山耕種,也得在家教養小孩,更要餵養家畜家禽及料理家事。即使這些農事與家事都難不倒她,但沒有丈夫的陪伴,每逢夜深人靜及野貓叫春,又如何度過孤單寂寞的漫漫長夜?只因為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有性飢渴與需求的時候,然基於傳統,源自民風淳樸的島鄉,除了她的丈夫林萬枝能給予她撫慰外,誰也不能取而代之。 某日,海山在學校上體育課時不慎跌倒,嘴唇撞到地面而鮮血直流。張老師見狀,雖然趕緊取來棉花和紅藥水幫他擦拭止血,但不一會,上唇不僅紅腫而且還有一個小傷口,即使沒有放聲大哭,然則不斷地掉淚,鼻涕也直流,其疼痛的程度不言可喻。(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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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又綠江南岸──喜聞金大滿招有感
「師」與「匠」的分別,在於格局之有無;境界之高下。以粗淺的說法,類比於王安石詩中「春風又綠江南岸」,與「春風又到江南岸」之別。更可以說師者在追求生命的價值,而匠者在追求生命的持久!所以師者不但是位博覽古今中外群籍的學者,更是一位不役於書的「思想家」;師者不但是位「盡信書」的學者,更是一位「不如無書」的洞察者及思想者。如蔡元培、雅斯培(K.Jaspers)所堅持的學術思想之自由與獨立;紐曼(J. H. Newman)、赫欽士(R. Hutchins)宣揚的博雅教育;懷海德(A. N. Whitehead)所珍視的想像力與實用經驗,乃至於葛德諾(J. W.Gardner)對於卓越境界的論析等。由此種大器之師者所統籌的通識教育,才能使「缺乏活力的知識」(inert knowledge)靈動起來! 最後是「通識教育要講授什麼?」關於此問題,何妨姑藉希臘德爾斐(Archaeological Site of Delphi)神廟的那句神諭:「認識你自己(gnothiseauton)」來回答。通識教育關心的是人生的教育;期許的是文明的教育;寄懷的是人性的教育!使學生從思考方法的養成中,了解人與自己週遭的關係。透過核心課程與跨領域的課程設計,使學子廣博器識。通過人文關懷的教育,激發學子對社會的責任感。 意以為,如果我們同意哈佛報告書(Harvard Report)中的結論:「在此多元社會中,要維繫及促成社會成員的『共識』,唯有依賴通識教育!」那問題就可迎刃而解了。就因為在多元社會中,每個人都可作價值判斷;但問題是你「依據」什麼作判斷?才不至於各執一詞、俗雅不明!這就涉及到韋伯有名的「權威」論(charismatic authority)。一個愛好文學者,當他誠心悅服於杜思妥也夫斯基(Dostoevsky)的境界時,相信他就不會迷失於外表華麗的三流小說。就如同有境界者都會同意「僧敲月下門」,較之於「僧推月下門」,更能襯出月夜歸僧的靜謐意境,這共識相信無人會質疑的,如此則通識課程的內容即可笑拈梅花了。就此,我們可進一步藉博蘭霓(Michael Polanyi)的知識論來說明之。 本文曾提到乃孚(John U Nef)的名言:「任何時代都需要少數具有原創能力的思想家,提出新的觀念來引導時代。」乃氏並進一步認為可藉由一流大師,導引深研「跨領域之經典」來培育此能力!其實,這理論其來有自,那就是博蘭霓(Michael Polanyi)的知識論。博氏認為人的意識可分為集中意識(focal awareness),和支援意識(subsidiary awareness),人的思想與創意,是由這兩種意識相互激盪的,但支援意識的作用更大,他說:「支援意識中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的能力,是頭腦的基本力量」「Michael Polanyi,Knowing and Being ed.,Marjory Grene」;而深讀「跨領域之經典」,正是培育學生支援意識的泉源,其精神正與荀子知通統類說不謀而合! 何謂經典?是指禁得起考驗,不因任何時代風尚,而增損其價值的核心知識;它不但具有辨識的統一性,更具有超時代、永恆的意義。例如柏拉圖的《對話錄》、亞里斯多德的《形上學》、康德的《三大批判》、韋伯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我國的《易經》、《論語》、《莊子》等。可以說人類數千年來的知識,就是對經典的跌宕闡釋;《孫子兵法》之廣用於今日企業就是顯例! 就經驗言,所有的知識,都是衍於經典的開枝散葉:就如同我國歷代文學家,幾乎全是吸吮《詩經》瑰麗的養分;歐洲政治社會史,那當然是對《聖經》的連串闡釋。懷海德(A.N.Whitead)更有句名言:「對歐洲哲學最可靠的描述是:它是一連串對柏拉圖的註解」,這就是商業周刊所說「原點書」,而這歷經時代考驗的原點書,就是我們共識的依據! 「不知所師從,不知所效法,則無以為心!」在此言人人殊之世代裡,不如介紹學生接觸各領域中,能啟發思想的經典名著,作為通識教育的核心教材,意以為,就我多年教學所得,雖不中,亦不遠矣!君子贈人以言,庶人贈人以財。敢以此淺見,作為本校滿招之賀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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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良藥
五六月梅雨季,天氣時好時壞,時熱時涼,稍不小心,就著涼感冒喉嚨痛 。身體不適,不必逞強,我乖乖就醫去。醫生囑咐說:「多休息,多喝水,吃完一個療程的藥劑,再回來複診。」趕緊回醫生說:知道了 。 感冒時,常感嘴巴苦苦乾乾澀澀的 ,多喝開水潤澤喉嚨,並將體內壞菌排出是必要的。水是良藥,沒有醫生的叮囑,我也常喝水 。 尤其夏天到了,天氣炎熱我最喜歡喝白開水解渴了。一般人覺得開水平淡無奇, 我卻甘之如飴。水不僅能解渴還能排毒。在炎炎夏日,飯可以少吃, 水卻不能少喝。尤其外出辦事在飽受驕陽烈日燒烤,及受高樓大廈冷氣房排放出的熱氣兩面夾攻下,不僅汗流浹背還口乾舌燥,此時一杯白開水入喉,真是甘甜入心田 。 平常我習慣早起先喝一杯溫水,用溫水喚醒身體器官又是一天的開始了。溫水能有效促進腸子蠕動,增進排毒功能。晚上入睡前也喝一小杯水,據說可預防血管阻塞,但不宜太多,以免跑廁所影響睡眠品質。 上班隨身習慣帶個保溫瓶,容量約300cc,另在辦公室置放一個約600cc的水瓶。每天進辦公室後先將水瓶裝滿水,為工作揭開序幕。一大一小的水瓶也是度量的好工具,可以提醒自己在上班時已喝了多少水。若因當天工作忙少喝了水,回到家便再多補充一些水分,以達一天喝水的標準。 夏天市場菜販有販售不加糖原味仙草茶,偶爾我也會買回給家人飲用。在盛夏酷暑下,飲一杯清涼脾肚開的仙草茶,生津解渴,既享受又養生。 夏季是瓜類盛產時節,煮個薑絲冬瓜湯也是當季湯品首選,鹽不要放多,這樣喝湯就像是加了冬瓜味的茶水。冬瓜湯退火解熱的食補效果非常棒。 夏天氣候炎熱,飲品種類繁多,但我不嗜甜品,只習慣喝白開水解渴,偶爾來個原味仙草茶、冬瓜茶,清熱消暑。我認為原汁原味是最好的,尤其參加喜宴,味蕾幾乎被過多的調味料刺激的失去知覺時,此時來一杯白開水,體會純水所蘊藏的平淡甘甜,勝過無數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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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 蝶戀花
是陽光 啟動了 酵素 於是展翅 在溫柔的光 飛翔 花朵 在陽光裡 更顯艷麗 讓眼 醉了 於是 一場甜蜜 約會 上演 滿足了吸吮 在陽光中 沉醉 鑽進了花叢 滿臉 花粉 甜蜜一身 怎能不醉 陽光依然 心卻仍 沉醉 為花心 那滿滿的甜蜜 時間 定格 啊 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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泅 者
一. 當所有的靈魂 都被陸沉的夜 愈黑只會愈濃的那壺烈酒 灌醉而酩酊 那人的獨自清醒 豈能救贖失序的星球 免於解體 冬雨不停 雨中的泅者 抱著漫漶的經緯等候救援 若是上帝不來 我將葬身為溺者 ──永世的溺者 二. 蓮花之上聞聲救苦的佛陀,在嗎? 蓮花底下 有人呻吟 嘆息 求救 禱告 斷斷續續……弱且式微的訊號 等候巨人背影,驀然 ──慈悲的轉身 憐憫眾生之狼狽 或者蓮花只是一種過度加工 ──雕欄玉砌的信仰 而僧侶隱身於市 ──苦行於天涯 若果,蓮花竟然並非蓮花 蓮花座上,佛陀落難於溷濁埤塘 任由我們被顏色分贓 飢餓的木魚分食溺者的屍骸── 非墨非白的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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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娘沒說錯,在學校許多同學除了叫我小匪諜,也主動避開我、不跟我玩。唯一較關心我的,或許只有張老師一人,其他老師也會以一對異樣的眼光看我,彷彿我真是一個小匪諜。」 「這就是匪諜家庭的無奈啊!一人犯罪,全家受累,不知何日始能洗刷這個惡名。」 「娘,聽說爸爸在牢裡,如果不說出共犯,或是承認自己的犯行,還會受到嚴刑逼供,甚至活活被折磨死,希望爸爸能逃過這個劫數,平安回來。」 「雖然一切得聽天由命,但如果是不幸冤死在這些劊子手的手上,你爸爸做鬼也要找他們算帳。希望老天保佑他,我們的臆測永遠不會發生,承受一點皮肉痛後能盡快地回家團圓,這也是我們唯一的期待。」春蘭說後,把海山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裡……。 然而,他們的期待已落空,當軍官無法從林萬枝身上取得任何口供後,隨即以為匪宣傳及意圖顛覆政府的罪名,直接把他移送警總軍事法庭偵辦,並由憲警押解到台灣,從此在這座島嶼銷聲匿跡。儘管家屬得背負匪諜家庭的罪名,經常查戶口也沒有查出為匪宣傳的任何文字或違禁品。慢慢地,村人似乎只記得林萬枝被武裝士兵押走,至於是不是外傳的匪諜則不得而知。少了一個人彷彿事不關己,大家照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過自己的生活。(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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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又綠江南岸──喜聞金大滿招有感
「108學年度大學個人申請放榜,國立金門大學14學系滿招。金大校長陳建民表示,招生放榜的成果,顯示金大近年辦學績效獲學生、家長的高度認同,也鼓勵學子踴躍報到,體驗外島獨特的大學求學生活。」 這是今年金門大學滿招之報導,忝列金大之一員,益以多年來關切桑梓教化之責,在賀喜之餘,更覺應以敬慎之心,有所進言以啟未來。這不僅是基於故里之情懷,或寄食講學之責任,乃至弦歌教化之隔世情,都悄悄再度驅使我寫這篇文章;況,此情、此文、此論,早已在多年前披文以獻。雖說情移勢遷,但昔日之見,印之於今日之境,更證其確。唯不敢自得,敢藉此喜訊,就昔日之文意,依今日之現況,增損披露,以供諸君子期策未來。特以「大學之精神」題旨切入,進而論述至本文核心:傳統所期君子不器之「君子儒」;今日所謂「通識教育」之普世知識。凡此均是攸關大學教育成敗之義理,敢提淺見,聊盡君子贈言之雅意! 首先是,大學精神是什麼?什麼是大學之精神所在?基本上,大學精神雖說言人人殊;但不管是我國「大學」之道,在止於至善,或西方中古世紀大學的世界精神,意以為,社會學家貝爾(D.Bell)的期許:「大學已成為社會重心,因此在形塑、改造和推動社會上,扮演著一個主要的角色及責任。」應是此問題之普世答案。因而大學精神,理應就此使命感來重新省思;尤其在這個人人都是大學生的世代。意以為,此問題或可從三個面向來反思:探討人生的義理,培育深思的能力,涵蘊生命的情采。 探討人生的義理!大學精神,首在探索人生的義理;此義理何嘗不是先秦以來諸子之議論?意以為,以今日時空,或可從儉樸入門;尤其是「心靈的儉樸」!我曾舉傅斯年校長到台大之布告為例:「本校學風,素稱儉樸,…以後如見有習尚浮華,衣食奢侈者,必予以糾正,或開除學籍。」這布告以今日來看,豈是冬烘而已;但卻有其義理。因為儉樸才能養廉;養廉才能養氣,而養氣才能恢宏出「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不畏權貴的風骨,進而沛然成「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胸襟,這不正是大學精神中,人生之至道義理? 培育深思的能力;一種大視野的思想!我一向反對建構什麼地區特色大學之論。這種易陷入社區大學之說法,不但涉及到「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見樹不見林等格局問題,乃至淪為學閥,更嚴重者淪為夜郎自大之困局,更涉及到大學之普世核心議題:器而不識之通識教育!因為,大學主要在培育一個具有視野、格局與深思能力的「君子儒」,而非關門稱王之學閥,此理可藉經濟史家乃孚(John U.Nef)來闡釋。 乃孚認為:唯有原創能力之思想家,才能提出新觀念,以引導時代。而此種新思想來自新問題;而新問題緣於獨立而正確之思想力與判斷力!但如何培育此能力?端賴閱讀「跨領域之經典」:那些禁得起歲月考驗,不因任何時代風尚,而增損其價值的知識!此當然與所謂地區特色之大學,是永久站在對立面的!況,也只有此種「跨領域知識」,方可力挽寡識淺聞的習氣,進而厚植博大精深的思想。就如同我們看到了Crete島上的Palace of Cnossus以及其他器物後,進而思索如何建構希臘文化起源,及與古代近東文化的關係?而這些答案的思索,端賴這種大視野的深思能力。因此,深思的能力;一種大視野的思想,理當是大學精神之所在。這更是我多年來,對所謂建構地方特色大學之論點,向持商榷之原因。 最後是涵蘊生命的情采。大學教育本就在化育氣質高雅,品味人生,丰采生命的公民!因此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美學教育,對大學教育,乃至優雅風氣,都有密切關係。而如何涵蘊此種美育?或許Daniel H. Pink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示,他認為「創意」、「美學」、「愛與關懷」,是未來人才勝出的最大關鍵,而這些能力,皆可以從藝術品味中激發培養的。 進一步言,時至今日,有不少志者力倡詩詞吟唱等學習方法,希冀將詩人情感之昇華;唯美性靈之記錄,藉助「因聲求氣」之助,將平面之情景交融,昇華至立體之展現。透過音韻、節奏之美,使吟者更能體會到詩人所表達之意境,此何嘗不是涵蘊生命情采之法門?更何嘗不是我們所追求的大學精神? 大學精神既如上述,那如何落實之?易言之,大學之普世核心知識是什麼?意以為,應是今日眾人淡視之;卻是人師、經師分際之義理,即古人所謂「器而不識」之化育,今日所謂的「通識教育」也。 通識教育是什麼?確是大哉問。自推動大學通識教育以來,這個問題每散見於各界,至今尚無定論。為此,我們或許可回頭來談知識的本源,或能釐清此概念。一般而言,知識有三大元素:首先是了解自然環境,營造與它恰當關係的自然科學;其次是明白我們所處的社會環境,塑造與它至當關係的社會科學;最後是體悟如何與自己相處的關係,亦即內在抱負(aspiration)與理念的人文科學。這三大元素,大致上包含了一切學習領域。 但問題來了,這三大元素常會帶來錯誤的訊息,以為教育只是在熟悉某些資訊,卻忘了這些是「缺乏活力的知識」(inert knowledge),更忘了教育不只這些,更重要的是良性的溝通力、是非的判斷力、價值的抉擇力、心靈及視野(attribute)的陶冶,尤其是深層的思想力!而通識教育正是讓這些「缺乏活力的知識」活起來,動起來的「靈鑰」! 易言之,通識教育就是真、善、美的教育:從「真理愈辯愈明」的專業,深思到「那只是自由主義形式上的原則!」這是真的教育;從「男女授受不親」的專業,權變到「嫂溺,援之以手!」這是善的教育;從「春風又到江南岸」的專業,提昇到「春風又綠江南岸!」這是美的教育。 更可以說,通識教育就是我國傳統「君子儒」的教育:一種潔身立品、經世濟民、誦嘆生命,以天下為己任的教育!所以,通識教育不是另一種專業;也不是用來調劑專業課程的「營養學分」或「娛樂學分」;更不能僵化如牟宗三先生所說的:「通識不是叫一個人自然科懂一點,人文科也懂一點,美術音樂都懂一點」的教育。 那「為何要有通識教育?」相信是不少人之問題。從另一角處來思索,這問題就好像在問:求生是人的本能;但為何有人卻從容為理想而慷慨就義?又為何「竊鉤者誅」的循吏,不能見及「徒法不足以自行」的法意?尤者,戴東原所痛斥的「死於法猶有憐之者,死於理者其誰憐之」,那些以仁義自許的清官怎會殺人?這何嘗不是那些「偏執」於專業的迂儒,對社會的災害之一例?所以梅貽琦在《大學一解》即強調:大學教育應「通識為本,專識為末!」文中更直指,如果不幸讓沒有通識基礎的專家治國,其結果不是新民,而是擾民,可知通識教育之重要! 再證諸於今日諸多只會「學答」不知「學問」者,其實儘是余英時先生所說的:販賣知識以謀生的「知識的從業員」而已,頂多也僅是位器識侷限、墨守訓詁的「小人儒」!因此,1946年哈佛大學出版《自由社會的通識教育》(General Education in Society),其中有一項結論就是:在民主而多元的社會,更需要一致性、統整性的共識,而此「共識」之形成,端賴通識教育!這應該是為何要有通識教育的最佳答案! 接下來的問題是,「誰來規劃通識教育?」大學可以沒有大樓;但不能沒有大師,當然是由器而不識之大師來規劃通識教育!就如同一想到海德堡,就不能不想起韋伯(r. Weber),由韋伯就不能不聯想到社會學!因此通識教育的成敗,端在於主事者。所以,要看一所大學是否具有遠見及使命感,從其通識教育之主事者,是否是位器識宏偉的「人師」,或格局偏狹之「匠師」即可分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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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乍醒
20年前我像一片月光 像旭川湖雪白像蟬唱 流過幽密小路 連雪地風聲皆有夢之翅膀 一頁頁都有青春等待 而今銀髮中年 除了冷雨飄灑時光靜止除了風中皮衣 也難掩滄桑 旭川湖雪融 我穿著毛衣追趕 被歲月渲染華麗 銀髮覆蓋的年少輕狂 時光是無法攀岩的 繩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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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願你爸爸能早日回來,把匪諜的惡名洗刷掉,讓我們過一個清靜的日子;即使是三餐喝地瓜湯也甘心,又何苦在半夜三更去幫人貼標語。雖然每次獲得幾塊錢報酬可貼補家用,但換來的卻是被抓去關,以及匪諜的臭名聲,簡直是得不償失啊!」春蘭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 「娘,我們老師也知道爸爸因匪諜案被抓去關的消息,他曾經把我叫到一旁,低聲地要我轉告您,家裡若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要我們隨時告訴他。但我們家正是多事之秋,萬一讓有心人發覺老師在我們家走動,把老師也捲進來,這樣並不好,所以我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您。」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考慮那麼週全。不錯,自從你爸爸被抓走後,許多親朋好友都主動在疏遠我們,有些人看見我們就好像看到鬼一樣,無不避得遠遠的,惟恐受到牽連。雖然他們沒有當面指著我們,但我們卻心知肚明。其實有時候我們也不能怪人家,社會現實啊,錦上添花者有之,雪中送炭者少之又少。一個公教人員,如果公然在匪諜家庭走動,倘若遭人檢舉,說不定馬上會被情治單位叫去問話。萬一讓老師丟掉飯碗,我們怎麼擔待得起,老師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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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紅
暮靄蒼天映,晨曦遍處逢;回眸添嫵媚,復見滿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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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觀鳥
每次回金門觀鳥,內心的感覺,總是與在台灣觀鳥迥異。台灣地小人稠,即使到很偏僻的村落,仍常有摩托車和汽車等噪音的干擾。但金門的環境相當寧靜,能讓煩躁的心情沉澱下來。寧靜也是一種資源,更何況觀鳥是一種需要安寧的戶外活動。金門島上的鳥類有300多種,約為台灣鳥類種數的一半。其中長期在金門生活的留鳥,只有40種,佔金門鳥種12.9%,其餘都是南來北往的候鳥。每年有許多觀鳥團體,如台北鳥會、台灣鳥會、台南鳥會、高雄鳥會,甚至廈門鳥會等,都會組團或自由行來金門觀鳥。此外,也有專門來金門拍鳥的攝影者。金門鳥類有什麼特異之處,會讓這麼多的人,願意來金門觀鳥、拍鳥。究其原因有二:一是地理因素,二是環境因素。 金門與台灣之間,隔離著一道台灣海峽,距離不算遠,但就動物地理而言,則分屬於不同的亞區:金門是屬於東洋區閩廣亞區,台灣則是台灣亞區,不同亞區各有其代表性的動物種類。金門有許多鳥類如栗喉蜂虎、叉尾太陽鳥、白頸鴉、小嘴烏鴉、噪鵑、褐翅鴉鵑、四聲杜鵑、紅翅鳳頭鵑(冠郭公)、白胸翡翠、黑頭翡翠、斑魚狗、蠣鷸、髮冠卷尾、金翅雀,畫眉、烏鶇等,這些鳥類都是閩廣亞區代表種,為台灣亞區所沒有,所以引起台灣觀鳥人士如朝聖般地來金門,就是要看這些台灣看不到的鳥種。 目前金門的環境,仍處於寧靜的鄉野狀態。村落、農田、樹林、濕地、海岸等環境的多樣性,比起廈門和台灣各大都會的高樓大廈,水泥叢林,車輛來回穿梭公路上,更適於多種鳥類的棲宿。金門鳥類不受人多熱鬧的干擾,能安心立命的生活。生活於大都會工作繁忙的人們,如欲以觀鳥作為調劑疲憊身心,紓解繁忙工作壓力的戶外活動,都應到鄉野去享受自然環境,而到金門觀鳥則是台灣各地鳥會必選之地,也是廈門鳥會常來之處。廈門金門近在咫尺,船行只要30分鐘即可抵達。廈門工商發達,高樓林立,人們工作繁忙,金門正是廈門的後花園,放鬆心情休憩的好去處。 金門的地理位置,正處於鳥類東亞澳遷移路線途中,每年春秋二季候鳥遷移時,都會過境金門,將金門當做中途驛站,尤其生活於海岸的鴴、鷸類。筆者在金門觀鳥多年,曾多次拍到腳繫有足旗的鳥類,如拍到秋季由長江口崇明島繫放的中杓鷸,春季由澳洲繫放的大濱鷸,所以春秋二季是觀賞候鳥過境的好時機。夏季栗喉蜂虎的亮麗色彩於空中飛舞,噪鵑和四聲杜鵑宏亮的鳴叫響徹天際,白胸翡翠、戴勝、叉尾太陽鳥等的繁殖育雛,都是觀鳥者不可錯過的景觀,也是拍鳥者攝影的對象。冬季雖然寒風凜冽,黃昏時鸕鶿群體歸林的壯觀行列,冠鷿鷈在海面上的載浮載沉,黑鸛、黑頭翡翠、黑面琵鷺、魚鷹等的出現,更是觀鳥者追逐的目標。所以到金門觀鳥不必挑時間,一年四季都是好時機。 至於金門的觀鳥地點,可說處處都行。如行車於公路上,放眼於農田裡,即可觀看到喜鵲、棕背伯勞、八哥、珠頸斑鳩、環頸雉、大卷尾、白頭翁、白胸苦惡鳥、戴勝等多種鳥類。如欲觀看濕地鳥類,慈湖、慈堤、浯江溪口、浦邊洋山海邊、西園鹽場、金沙溪口、陵水湖等是最佳的去處,這些地點可觀看到鴨類、鷺類、?類、鷸類、燕鷗類,以及琵鷺、鸕鶿、鷿鷈、黑頭翡翠和紅冠水雞等多種鳥類。如欲觀看林棲的鳥類,林務所、植物園、中山林、南山林道等地也是很好的選擇。叉尾太陽鳥、褐翅鴉鵑、噪鵑、紅尾伯勞、鵲鴝、灰椋鳥、白腹鶇、赤腹鶇、烏鶇等是這些地區的常客。此外,空中也不寂靜,偶而也會出現一些不預期的猛禽,如黑翅鳶、紅隼、游隼、鵟、魚鷹、赤腹鷹、黑鳶等。 事實上,觀鳥是有層次的:初階者在認識鳥種,如何尋找和觀察鳥類的特徵,來辨識鳥種,觀賞鳥類亮麗多彩的羽色,以及聆聽鳥類美妙的鳴唱。有人以記錄一輩子觀看到多少鳥種為志向,於是他遊遍全世界,到處觀鳥。中階者觀察鳥類的種種行為,如各種不同的覓食技巧,求偶行為,繁殖策略,深入的探知鳥類的種種生活面相。他執著於某幾種鳥類的觀察,而不需全面地去認識所有的鳥類。高階者多以享受觀鳥的過程為樂。一趟出門觀鳥,他不追求觀看到應看到的鳥,則在觀鳥過程中,享受心靈與自然的和諧,以及體認該如何珍惜環境,敬愛自然,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其實,鳥類不僅僅是供觀賞或觀察而已,牠在自然界中扮演著維持生態平衡的重要角色。鳥類中有食肉的、食魚的、食蟲的、食穀的、食果的、食蜜的,但也會被食,於是在自然界中維持著穩定而又動態的生態平衡。什麼是動態的生態平衡,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如果草原的鹿多時,老虎就容易捕食,鹿被吃多了,數量就減少,而老虎因容易捕食而數量增多。當老虎數量多時,找不到鹿可吃,老虎就會餓死,於是老虎的數量少了,鹿的數量就會恢復增多。如此種群數量一多一少,一少一多的變動,就是動態的生態平衡。如果這動態的生態平衡失衡了,例如老虎滅絕了或鹿的數量暴增了,這自然社會將會變成怎麼樣?同樣地,如果地球上的鳥類都沒有了,這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我們的生活裡,不能只重視人類社會的爾虞我詐,而勿視自然社會的變動。 由於金門鳥類資源豐富,且具有特異性,無論是組團或自由行,經常都有人到金門來觀鳥。來者不僅僅是觀鳥,同時也享受金門生活步調緩慢的寧靜環境,讓工作繁忙、緊繃的情緒,沉澱下來。金門已經成為台灣愛鳥人士必來觀鳥的聖地。目前金門的長住人口,約有6、7萬人,多集中於後浦、山外和沙美外,其餘地區仍保有鄉野的狀態,也就是環境多樣,適於多種鳥類的棲息。如果未來金門的發展,建設像廈門般的高樓林立,人口也像廈門260萬人,現有的鳥類都會跑光光,這種觀光資源也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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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我
在所有花物語的名稱當中,我對「勿忘我」印象最為深刻,但是在台灣卻是沒真正見過「勿忘我」這花。 旅行途中常常有很多的不經意,不經意的不期而遇,真的一個轉角就遇見了,在巴黎旅遊的時候,正好是春暖花開的五月,百花盛開,當下親眼見到這小小的淺青紫色小花,不清楚這花的名稱,也沒人可以給正確答案,但是大家異口同聲說:小花挺美的,回來查詢比對,如獲至寶,原來我印象深刻的「勿忘我」是長得如此小巧,真的是映象很深刻,根本忘不了這「勿忘我」小花的存在。 如獲至寶絕對是我此行在巴黎看見這「勿忘我」,因為可以從花語言中看見真正的花,小巧而色彩醒目,確實令人忘不了,當初蹲在小花園旁拍照,家人還覺得好奇,跟著我一起欣賞拍照,美麗的花花草草,總是深深的吸引人們的目光,真的讓人一見就無法忘記。 關於此花傳說很多,,最能讓大家記得的是古老傳說中,伊甸園的亞當夏娃故事,當初他們建造了一座鳥語花香的花園,上帝要亞當命名花園裡所有植物的名稱,於是亞當認真的努力命名,當亞當命名好坐在地上休息的時候,突然腳邊出現了微弱細小的聲音:亞當!那我叫甚麼名字呢?亞當往下一看,那小花害羞地看著亞當,亞當你好像忘了我的存在幫我取名字?亞當內心深感抱歉看著這美麗小花,於是回答:我之前忽略忘記你,為了表示記得你,幫你取為「勿忘我」好了。 至於其他花的傳說無非都是跟愛情有關連的,或是跟親友間的互動,然而此花卻是代表了真實忠誠的愛,有美好的回憶還有希望。 勿忘我是一種小種類嬌貴精緻的花種,屬於紫草科,學名是Myosotis,英文名是(forget me not)或是(don't forget me)但此花不是從英文名字得來的,而是淵源於德文Vergissmeinnicht,也就是勿忘我的德文意思。 原產在歐亞大陸,屬於一至兩年生的草本植物,花形狀為五瓣,顏色有淺藍或是紫色,在花季期間,只需要肥沃濕潤的土壤,即可生長,喜歡陽光,耐陰,容易繁殖,生命週期中算長,藉風力繁殖,比較沒有病蟲害產生,聽說對蠍子螫傷有療效,也被稱作「蠍子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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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詩題紅了酡顏
用詩敲開金色的大門 馬蹄聲後棲止噠噠 息烽下榻了醉鄉 你駝一詩囊 謁金門 十年霓炫 浯江燈影風雨 詩的酒氣吐屬海歸 詩的葩朵綻燦燦鴻漸 文學島園爛漫了南閩 鄭氏的臺海風雲 文韜武略 是祖先的步履 北去 歷經山河歲月 留寓京華煙雲 南來 華夏一袱苦難顛沛 鬱孤臺梅開二度 經東又復西 歷古而迄今 湘夫人目眇眇兮 愁予 鬱孤臺的江晚 正愁予 ▓鬱孤臺梅開二度:一度─其先祖延平郡王遷臺的孤鬱,二度─民國隨其將父遷臺的孤鬱。稼軒孤憤之作菩薩蠻詞:鬱孤臺下清江水……江晚正愁予……。 ▓鄭愁予詩〈飲酒金門行〉,由許銘豐譜曲,南管伴奏,我或以笛簫充爛竽。2015也曾持節主唱,浯江書院冒雨,酬唱於鄭大師尊前。飲宴數席,以詩酒並浮一大白,向大詩人禮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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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老師從大陸來的,見的世面廣,又讀過書,知道的事情當然很多。我們生長在這個窮鄉僻壤,見識不廣,就好比井底蛙。希望你好好讀書,長大後到大地方求發展,將來才有前途。如果不努力,只能像你爸爸一樣,做一輩子農夫。」 「做農夫沒關係,不要被人利用被抓去關,那才糟糕。」 「你爸爸是為了賺錢貼補家用,才會利用夜晚空閒時,去幫人家張貼標語。他識字有限,根本不曉得他們寫的是什麼,反正貼好後就找人拿錢,銀貨兩訖,誰也不欠誰。如果說他知道裡面寫的是顛覆政府的內容,而明知故犯,那是不公平的。今天既然運氣不好被抓去關,只有自認倒楣,其他的多說無益。但我們必須有如此的體認,你爸爸絕對不是共產黨的同路人,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說的匪諜。老天有眼,希望很快就能平安歸來。」 「只要爸爸平安回家,我們再也不會受到別人的欺侮,再也不會有帶槍的軍人半夜三更來敲門查戶口,再也不會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再也不會有人說我是小匪諜!」海山說。(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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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夢蝶影人未杳
「這個行動可有代號?」黃國安緊追著問奶奶。 「就叫作『春蝶行動』。」 「這和春天的蝴蝶有什麼關係?」 「不,我的工作代號就是『春蝶』。我那位吞金自殺的上線叫作『彩蝶』,我單線領導的下線是『秋蝶』。但秋蝶意志動搖,想出面向警總的新竹市站自首自新,結果三更半夜我用計將她騙到頭前溪出海口南岸的外緣荒地,大約就是之前我接應行動組摸黑上岸的地方,然後用手刀將她滅口,再丟入海裡溺斃了。怎麼樣,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黃國安說沒有了。他接著轉身接過老母親懷中的女兒小柔,三人同時退出了老人的房間。闔上婆婆的房門後,黃母回頭對兒子說:「你奶奶近幾個月來常說些顛三倒四的神話,可能癡呆的病情惡化了。」 「不,我認為她剛才說的是真心話。反正她腦子已經退化到無法判斷何時該說真話,何時該說假話了。」 「如果她真是『匪諜』,我是說既然你奶奶那麼為『祖國』效忠效死,兩岸開放那麼久了,她為什麼都不回去?」 「老爸生前說過,奶奶的父母文革時全被小紅兵鬥死了。反正敵後失聯的死間不但要忍辱負重,假戲真做或弄假成真也是他們常會碰到的命運。何況奶奶留在台灣不但可以享受健保,終身俸還可以領到死。是我我也不回去。」黃國安酸溜溜地說。 才下了樓梯,客廳的門鈴響了。黃國安準備去院子開門時,老母親提醒他說:剛才你奶奶在樓上就當她說瘋話,很多失智老人都會有這樣的脫線言論,但你也不可以向任何人轉述,知道嗎?他點了點頭,便到院子去開門了。 站在紅門外的居然是滿臉鼻涕眼淚的喬伊潔。女兒小柔用那雙鬥雞眼一看見母親就叫著媽媽討抱。 「妳不是嫁到日本去了嗎?怎麼才一星期就跑回台灣了?」黃國安這麼說的同時已經將女兒塞進了前妻的懷中。 「你都知道了?」 「我打電話到你們日商公司去詢問的。那位要娶妳的豬頭襄理呢?」 「那個老傢伙肥田桑滿口謊言,他根本就還沒離成婚。他的元配和幾位成年的兒子到我下榻的旅館外堵人,還將我羞辱了一頓。」 黃國安心中幸災樂禍地想拍手叫好,因為他怕前妻真會將女兒丟在這裡一去不回了。 「我問你,你這次回台灣準備停留多久?」女人問。 「這次回來就不準備走了。」 「你不是說在台灣拍戲沒前途嗎?」女人追問。 「路是人走出來的。回台灣前我和同期畢業的哥兒們連絡上了。他們說台灣的國片已經起死回生,他們希望我過去他們的工作室幫忙,我還可以預支薪水。對了,妳由日商公司辭了職還回得去嗎……」。 黃國安的老母親看小兩口在客廳談得還算盡興,也就不打算打擾這兩位年輕男女。何況兩人共同的女兒看似也很投入父母間的對話當中,那一雙視線彼此獨立的眼珠子在兩個大人間骨碌碌地互轉個不停。 經過婆婆的房門前,她想了想:這個老太婆如果剛才說的是實情,那她的演技不但出神入化、長年潛伏沉得住氣、且心夠狠手又夠辣的了;五十多年前背地謀害親夫不說,十五年前還由台灣政府那裡騙到先夫坐了五年「冤獄」的補償金。真是十足的戲夢人生,看來小兒子國安演戲的功力連他奶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想想那個時代搞革命的共產黨女間諜果真不一樣,命夠硬且心堅似鐵,眼中只有國族與主義的大我,沒有骨肉與私情的小我。即使她的小女兒二十多歲剃度出家時,她這個母親也淡定得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又二十多年後自己獨生子死亡的那天,仍不見她這位老母親流下一滴感傷的眼淚。哼,好一隻沒血沒淚的春蝶!那世代的諜報人員,其內心的真假虛實真是難以捉摸揣擬啊! 唉,都是那五百萬元補償金害的。如果沒有這筆補償金,國偉和國安兩兄弟的父親也就不會那麼早將老命給丟了。 那一年老黃忽然瘋狂起了保釣運動,結果在網路上認識了一群志同道合的香港朋友。在他們的慫恿下,老黃將五百萬元拿去與大家合資共買了一條行動船。那知後來港警告知老黃那是一條贓船,而那批朋友與所謂的船東賣家事後也避不見面,甚至一個接一個地憑空人間蒸發了。 合資的五百萬元一夕化為烏有後,老黃空著雙手由香港回到了台灣。由於整日悶悶不樂,他不久積鬱成疾。想到自己從小被貼上匪諜兒子的標籤,現在卻將父親恢復名譽後的補償金敗得精光。一次酒後,他愈想愈不甘心,便爬上了透天厝加蓋的樓頂陽台一躍而下,墜地的瞬間肝腦塗地,享年剛好五十歲。 已是中老年人的黃太太想到這十五年來的寡婦生涯,無奈地低頭用力嘆了口氣。就在她低頭時,順便往燈火通明的大廳裡瞧望過去,只見那曾是一家人的大小三口子仍蜷伏在沙發上促膝長談。剛才好像聽小兒子說他打算留在台灣找工作。這才像話嘛,黃家在台灣老的老、小的小;既是男丁就要多擔待點,總不能什麼事都丟給他大哥打理啊!於是她放心地將頭縮進了臥房,鑽進棉背後她將床前的桌燈切掉。不一會,她就鼾聲連連地與莊周同去夢蝶了。 (四之四/全文完) ※自殺防治警語──珍惜生命,擁抱希望!若有自殺的念頭,請撥衛福部「安心專線」:0800-788-995(0800-請幫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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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形畢露
向晚時分,剛駛離旁迪切里的客運一路顛簸著。司機忙於表演印式會車特技。 車窗外,最後一抹夕暉帶走海洋的湛藍。海面忽然像蓋上一層厚重的黑毯子,靜止不動了。惟海風依舊輕拂面頰,粉粒般的觸感是溫柔的,下午的汗水顯然已在臉上結晶成鹽。 而回程總教人更加放鬆。 至少她,能夠全心欣賞沿途景色,大開所有感官,讓每一個細胞都沉浸於美好當下。此時稍一轉頭,正好瞥見旁座一黃面孔男子,表情鐵灰,神色窘迫,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車竄逃。 兩小時後他們抵達塵土飛揚、喧囂雜沓的濱海小鎮。她好整以暇,不急著下車。男子昏厥於座位上,不知道他終於撐到了終點。她不確定該不該推醒他。 那是頭一回他再也掩飾不了生性膽怯的真實性格,也是她與鼠性的他的第一次邂逅。數月後,旅伴關係結束,他們正式分道揚鑣。 十年前的往事,細節無須贅述。 原來,鼠輩如他,內裡也早已糜潰、卑鄙、不堪。她慶幸自己及早從大膽冒險中安然脫身。 按:「印式會車特技」是指司機和對向來車以非常近距離的方式「擦身」而過,通常都是有驚無險。但筆者曾經歷過連司機自己都有闖過鬼門關的倖存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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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讓回憶隨身攜帶
小時候每到假日,便期待著一場看海之旅。還沒有預算的玩樂生活,總是踩踏著野生潮汐,不必門票,雲朵高高掛在空中,有氣無力的飄浮著。 傍晚潮汐便退得好遠,看著阿姨整裝待發,心中充滿期待,我常是能預言海鮮滿載而歸的人:「今晚餐桌上會有肥肥牡蠣。」牡蠣殼依附在石頭上,探頭露臉於海水退去的潮間帶,還帶著海風侵潤的氣味。我後來才明白,也許自己從未曾喜歡牡蠣,我喜歡的是它的味道,飽滿的海洋香氣。 滿天彩霞,牡蠣愈積愈多,賣冰淇淋的小販摁了聲鈴。舔起涼涼口感的香草味,我們從捷徑走回家中廚房,灶台已經升起火苗,水龍頭的前方站著快樂歌唱的大人。我們知道月光下吃海鮮,會說起古老的龍王故事,深夜的草叢會有響亮的蟲唧,可以心滿意足的入睡。 阿姨大大院落的家,庭園適合乘涼,晚餐過後茶葉沸騰起來,父親拿起茶壺斜斜傾倒,我拿起杯子,迅速加入品茗行列,空氣中溢滿著喧嘩的笑聲。與其說這是一個活動,不如說這是一場團圓,天空飛來了小黑蚊,我們就拿起竹掃帚追逐,等候散去的蚊子集合,再繼續遊戲。有時候鄰居玩伴也加入我們,大家故意把掃帚騎在跨下像小魔女那樣的,口中念念有詞,直到大人督促回家就寢的聲音響起,夜,已經更深了。 風漸漸吹冷,不知道從哪裡飄來一片葉子,在就寢的窗台邊翻動。黃色的葉面上壓得乾乾的,放在一個熟悉的地方,是哪裡呢? 夢裡的我想看清楚些,那些像是漩渦的軌道混亂毫無頭緒,忽然一個念頭擠進來──回憶。 回憶,去了哪裡? 掃帚撲蚊,對我而言,代表的就是回憶。童年走遠,離開阿姨的家,已經許許多多年,親朋好友辭世的、凋零的,一個接一個,連竹掃帚的賣家也不多見了;只能吃用購買的牡蠣,不可能再重來了,我的回憶。 感謝我能夠回憶,更要感謝那些留在心上的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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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句子前來向我尋仇
說真的,我得罪過一些句子 反應最大的是:「每一顆遠方的星星 都飄滿大雪……」,惹得一群 世居北迴歸線以下的沙皮犬相當不爽; 等待被有緣人發現的是:「近海的 一個小小腹地 鬼頭刀曾經靠岸 白眉燕鷗──拍動牠們的翅膀……」 某些登記有案的句子,年輕的宇宙教皇 曾經用過,但更多的魔術師用得更好! 倉頡不解,那些造字究竟是誰的禁臠? 所有的意象不能放領、只能圈禁,養得 白白胖胖──肥軟肥軟,只要輕輕 一靠近 鄉民們就磨刀霍霍 把你五花大綁,甚至 利爪歧出、犬牙交錯── 啃得你 有氣、無力 遍體鱗傷…… 可惜了一顆大好頭顱 總讓劍戟 森然而出 壓著一顆更好欺辱的腦袋 塞滿政治的指南,要你 用佩脫拉克十四行交換 莎士比亞不同的韻腳…… (往昔意象造惡業;我今一一俱倍嘗……) 趁我不備,某些句子前來尋仇 我接受……欣然!儘管那 審判經常 比文字獄更傷 我也想要繼續用一支筆 搔擾、惹怒千萬枝 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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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閒
今晚沒空 我必須陪伴 夜,和這山中的 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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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張永福。」 「張永福……。」春蘭突然想起,這個名字之前好像聽萬枝提過,但聽聽也就算了,並沒有留下深刻的印象。 「娘認識他嗎?」 「是不是經常送你回家的那一位?」 「不錯,就是他。他雖然教我們國語,卻經常向我們介紹大陸河山,而且還說金門人民生活太苦,政府不應該征兵征糧。」 「老師確實講到我們金門人的心聲,金門地方小,人口又不多,竟然還要征兵;土地貧瘠,雨水稀少,全得靠天吃飯,為什麼還要征糧?簡直不瞭解這塊土地的民隱民瘼。」 「娘,您的想法簡直跟我們老師一樣。」 「我是實話實說。」 「有一次我們老師還談到土地改革和解放,可是我們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也不想知道,所以並沒有繼續問下去。」(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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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夢蝶影人未杳
「奶奶現在在家?」 「在樓上睡著呢。對了,我問你,你前妻忽然跑到日本去幹嘛?」 「她在手機中說要和新婚丈夫去日本渡蜜月。可是她沒說要將小柔丟到妳這裡啊。」 「喬伊潔要改嫁了?」 「我打電話到他們日商公司查證,她同事卻說她已經辭了工作,與剛退休的肥田襄理兩人連袂回日本結婚了。我判斷喬伊潔是嫁到日本,而不是到日本渡蜜月。糟糕,萬一喬伊潔將小柔丟在這裡不回台灣了怎麼辦?」 「糟什麼糕?小柔是你的女兒,前陣子打離婚官司時你還極力爭取女兒的監護權。只是法官看你沒工作,才將小柔判給她母親。如果你前妻將女兒丟在這裡,那監護權就是你一個人的了,你應該高興才對!」老母親挖苦著小兒子。 「我自己都養不活自己了,何況小柔又有鬥雞眼,將來一定嫁不出去。唉!」 「你是什麼老爸?小柔現在才三歲,花點錢早點矯正還來得及。」 「老媽,妳認為小柔的鬥雞眼是不是由奶奶那裏遺傳到的?」 「你胡說個什麼!你奶奶眼睛正常得很,聽你爸生前說過,你奶奶退伍前只有在舞台上表演時,才偶爾故意將兩顆眼珠子吃力地擠在鼻根中間,但維持不了多久,只是用來增加戲劇的喜感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黃國安的手機響了。居然是周姊的來電。他媽的,什麼爛經紀人,老查某,賤女人,一直不接我的電話。下次不和你們公司續約了! 「喂。」可是黃國安回話時還是低聲下氣地小心翼翼。 「黃國安嗎?」賤女人的聲音不怎麼友善。 「我就是,周姊。」他畢恭畢敬依舊。 「你知不知道衛視連續劇為什麼臨時將你換下來?」 「我在聽。」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是你要我在微博貼文說你祖父是我們共和國的開國烈士。結果現在可好了,居然有一位九十多歲的老諜報人員,由他後人推著輪椅到黨部去檢舉你祖父。」 「我祖父五十多年前就被台灣的保密局給槍斃了,我不是給妳看了判決書嗎?」 「經上級查證,你祖父確實是我黨的地下工作情治人員。」 「妳看,我沒騙妳吧!」他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但你祖父後來身份敗露,台灣的保密局威脅要對他刑求,結果他嚇得供出了我黨許多由他領導的下線,害得他們一一平白犧牲。也因為如此,國民黨給他自新減刑,沒多久就從綠島放了回來,但條件是要繼續當台灣警備總部的線民。結果他居然認賊作父,積極轉向去檢舉那些思想稍微左傾的文壇作家與知識份子。」 「你們不可隨便編故事誣陷忠良、毀人名譽,我有判決書的正本。」 「可是我們有處決叛徒的地下工作者親自出面作證。」 「作什麼證?」 「就是我剛才提到的那位坐輪椅的九十多歲老先生。」 「他說我祖父什麼壞話了?」 「他說五十多年前你祖父由台灣警總的槍口逃生放回來後,我們的黨組織派了三位地下情治人員潛伏到台灣處決了這位叛徒。你祖父是由綠島回來後的第二個月,由急駛的火車上跌落鐵軌摔死的是不是?那就是他們三個人的傑作。當時的行動代號是『春蝶行動』。可惜另外兩位情治人員已經壽終正寢了。」 「可是我奶奶說我祖父是被台灣保密局槍斃的,她還親自到殯儀館替丈夫收屍。」他開始說起謊來。 「唉,安安。周姊我一向也疼你,可是你全搞錯方向了。國共鬥爭是歷史問題,那時連我爸爸都還在娘胎裡,你更不需要為你祖父的行為負責。現在我們上級關心的是兩岸的統一大業,你應該往這個方向著力才對。現在你在微博上被粉絲打臉,引發上級關注,連帶我這個經紀人信用也破產了。安安,說句不中聽的話,你演小生長得不夠俊俏,演反派造型也不夠粗獷。事實上你的演技根本就很普通,我們公司說不想和你續約了。還是那句話,別想由歷史問題撈到什麼好處,要多在打擊分離勢力的關鍵處著墨才對。不打擾你,我掛掉了!」 對方手機傳來切掉的訊號後許久,黃國安才由茫然中驚醒。他不敢置信地在心中叱罵道:「他媽的,妳這個有狐臭的上海老女人,讓妳白睡了那麼多個晚上,就這麼用完即丟,將我當臭狗屎一腳踢掉了?」 老母親手中抱著仍在啼哭的孫女好奇地望著懊惱中的小兒子黃國安。小女娃也不時用她特有的、兩只眼珠不對焦的、卻又濕漉漉且晶瑩欲滴的鬥雞眼,有一下沒一下眨望著眼前這位所謂的陌生「把拔」。 「對了,妳剛剛說將我奶奶接出了養護中心,那她現在人呢?」黃國安回過神後追問老母親。 老母親用嘴向樓上嘟了嘟。 黃國安二話不說開始向樓上走去。 進入奶奶的房間後,老母親也隨後抱著孫女跟了進來。 九十多歲的老奶奶半睡半醒著,黃國安只好回頭問老母親說:「我們祖父到底是真匪諜還是被株連的假匪諜?」 「你問你奶奶也沒用,醫生說她早就失憶,時空感高度混亂,心智只有小學生的程度。對了,典型的阿茲海默症,不過時好時壞。」 「奇怪,如果我祖父被認定是匪諜,那奶奶怎麼會沒事?」 「你們奶奶在大陸上是國軍康樂隊的話劇演員,她來台灣後才和你祖父結婚的。所以最後警總認定你們奶奶對丈夫在大陸加入『匪幫』一事,她並不知情。」 「不,我什麼都知情。」躺在床上九十多歲、眼睛半睜半閉,又狀似癡呆的老人說話了,將黃家母子兩人嚇了一跳。 「媽,妳醒了。」黃母對婆婆應到。 黃國安也迅速和老人打招呼,並叫著奶奶。 「當時上級要我到台灣出特別任務,就是去找你們祖父結婚,以夫妻檔的身份作為掩護,在軍中蒐集有利我黨的軍事情資。可惜你祖父被捕後立刻變節以求自保,並出賣了我們不少的地下工作同志。他由綠島管訓回來後,我發現他居然被國民黨改造得很成功,甚至他還鼓勵我脫離組織去加入警總線民的行列。為了這個家我暫時與他虛與委蛇。哪知他卻變本加厲以警總鷹犬的身分自恃,四處羅織罪名陷害台灣一些思想進步的文人。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決定大義滅親,請組織派出行動組到台灣,由南寮漁港外緣的沙洲地偷渡上岸,專程來處決叛徒。你祖父會摔落鐵軌而死就是我們行動組的傑作。可惜後來單線領導我的接頭人也出事了。但她為了掩護我,即時吞金自殺製造斷點,所以我與組織也從此斷線失聯。」 「媽,妳剛才說的是真的,還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故事?」黃母問著病床上的婆婆。 「當然是真的。」 「奶奶,妳剛才提到處決叛徒的行動組,這個組有幾個人?」黃國安有意測試老奶奶故事的真實性。 「三個人。」 「奶奶,妳怎麼知道有三個人?」 「因為他們偷渡上岸的那天凌晨是由我打光接應的。我立刻向他們提供你們爺爺當日準備搭臺鐵前往台北警總邀功的行程表,以及最佳的下手時機。」(四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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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書上的朋友
玩臉書已經五年多,增加許多親友之間的聯繫,人與人之間似乎拉近了,但是心裡距離卻不盡然。從前寫信,後來改為電子信箱,臉書又加上訊息等等,隨時被追蹤,有時想要清靜或一些隱私,那種幸福快樂似乎一點點流逝。 等到某個年紀之後,終於體會「平凡就是幸福」,有位表兄很低調,他臉書上的朋友就二十多位,分享的山林之美或庭院花臺,就是這幾位親友看得到。 我臉書上的朋友,除了親戚之外,很多是參加各項藝文活動所結識的人,加了臉書或是LINE,有人每天問早問到令人有壓力!久久沒回音,也來電責備。有位臉友是音樂界的朋友的友人,他精通日文,也會用日文讀誦詩詞,在市場賣自製的皮帶,也算是一位達人。 有天我心血來潮傳給他一首歌「牛牽到北京也是牛」,還有一個台語用字,華文說花香,台文寫成「花芳」,教育部網站的台語詞典都有。 因為某位友人擔任國小台語課程教師,寫了一首台語歌「南風透花芳」,賣皮帶的友人在某個中午我在行車時接到他打的免費訊息電話,針對以上那首歌和那個台語字,抬槓又訓了我半小時,我車停路邊聽他快言快語,原來他說我傳給他的那首牛的歌曲,暗諷他是牛,我說我根本沒這意思,是他誤解了。又為這個「花芳」的詞,拿「香港買的香很香」來辯白,我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請他去網路上查明,他後來才說他有躁鬱症,很歹勢(不好意思)。 掛上電話之後,我在路邊深思許久,一個不熟的人為了不清楚的事或是誤會,彼此弄得不愉快,從此他的臉書我常按隱藏,或是暫停三十天。 臉書上許多親友,貼出的相片有一大部分是旅遊或吃喝的記錄,常常自己洩漏行蹤,現場報導,分享給諸位親友,或是年節家族聚會,總少不了要大肆慶祝一番。正面的按讚,不贊同的也不按了。 有的友人對政治狂熱,特定支持誰,只要是他不認同的都會被他酸言酸語,充分展現台灣民主自由的一面。某些有人是宗教熱,圖像和言語一定和他信仰的有關,真是百家爭鳴。 半年來,我自己的臉書像靜止的時鐘,沒有更新,也不必期待他人來按讚,我願多做我自己,他人的訊息也常按讚,只是多了許多隱藏和停止三十天的動作,千變萬化的訊息,真的有讓我們更聰明或沉靜安寧嗎?我還是走回頭多多閱讀,有疑問也查詢GOOGLE,我真的不想變成臉書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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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煮夫」不難為
每到星期假日,全家總會到外面打牙祭,以犒賞一個星期以來大人辛苦的工作以及孩子用功的讀書。近來,孩子對牛排特別感興趣,在夜市吃了幾次牛排之後,因為不堪人潮擁擠之苦,我決定在家裡大顯身手。 然而家中卻沒有鐵板,在「萬事只欠東風」的情況之下,只好添購了一個「迷你鐵板燒」,選定了星期天,買了幾塊牛排,便晉身為「無師自通」的牛排師傅。 我共買了兩種牛排,一種是肩里肌牛排,另一種是帶有筋的牛腿排,肩里肌牛排的肉質鮮嫩,色澤很漂亮。由於牛排整塊不易熟,所以我先切成塊狀;為了讓牛排煎出濃濃的奶油味,我先將奶油放進已經預熱好的鐵板,奶油溶化之後,再把切好塊狀的牛排一一排列在鐵板上,此時牛排和奶油交融在一起的香味,開始慢慢充斥著廚房。為了不讓牛排焦掉,我謹慎地把一塊塊牛排翻身,此時的香味更加濃郁了!而在奶油的陪襯下,冒出熱煙的牛排,正在誘惑我的嗅覺與味覺。 牛排經過幾分鐘的「煎熬」之後,在熱煙的簇擁之下,以一全新的面貌展現在眼前;不過上桌之前,還要淋上帶點微辣的烤肉醬,此時盤子上的牛排,色澤更顯亮麗,非常誘人。 從古到今都說「男主外,女主內」,如今的家庭多是雙薪家庭,因此會進廚房分擔太太辛勞的男人,也成為人人口中稱讚的「新好男人」,如此說來,我也是其中一員了! 這次牛排餐初體驗,沒讓老婆操心,全然自己完成,看到孩子吃得津津有味,不僅很有成就感,同時體會到:只要願意、有心,家庭「煮夫」並不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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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南瓜馬車
去台北,有什麼景物讓你留戀? 若我,時間可以,就搭捷運到市府站,沿忠孝東路往東行,去探望棲息在騎樓的這輛南瓜馬車。常常,我駐足那兒,等候夜幕來臨。 當天空的星星醒時,馬車的小星星也都亮了眼眸。這時,我彷若聽到舞曲響起,舞池裡翩翩起舞。王子的舞會開始了,南瓜馬車等在這,待鐘聲敲響十二下,載灰姑娘及時離開。 呵呵,雖然為了趕回台南,我總是沒等到:子夜灰姑娘的出現。然而,來台北,我老是想去探望:戀戀的南瓜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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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你說的不無道理,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樣。雖然他是遭人利用,但匪諜的罪名則永遠洗不清,我們母子倆勢必也會受到連累,遭受旁人對我們的指責。但不管環境如何的惡劣,我們都必須勇敢地活下去。況且,即使你爸爸真是匪諜,也不能代表我們全家都是匪諜?雖然三不五時得接受查戶口的騷擾,翻箱倒櫃不打緊,精神上受到的打擊卻永遠無法彌補,但又能奈何?」春蘭眼眶一紅,淚水順勢滴落。 「娘,您不必難過,我們必須坦然面對。老師說,現在是一個不一樣的年代,蔣總統正在台灣整軍經武,隨時準備反攻大陸,金門則是反攻大陸的跳板,所以要嚴防匪諜的滲透;但有時候匪諜就在我們身邊,我們卻不知道。就像爸爸幫人張貼標語,到底是受人利用,還是加入他們的組織?我們一點也不清楚。」 「老師怎麼會告訴你們這些?」 「上時事課時說的。」 「老師是我們本地人嗎?」 「聽他的口音好像不是。」 「叫什麼名字?」(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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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夢蝶影人未杳
「好,你說到重點了,你去那邊也快三年了,你有沒有拿錢回去給老媽過?老媽今年六十四歲,上面還要照顧一位九十歲的婆婆,也就是我們奶奶。」 「這些年我在對岸剛起步,常接不到戲。」他在大哥面前低下了頭。 「好,老媽和奶奶我一個人養得起,現在我要過問你的家務事了。為什麼你承諾要給自己女兒的養育費都沒交給你前妻?你已經拖欠好幾個月了是不是?」 「喬伊潔去向老媽告狀的?大哥,這兩年對岸搞『限娛令』,很多台灣歌手與藝人躺著也中槍,所以才會冒出那位稱自己是『台獨剋星』的傢伙。大家其實都是狗急了跳牆,為了向當權者掏心掏肺不惜……我真的……」。 「夠了,我這位大哥今天不是來找你要錢的。」 「那大哥你是?」 「你剛才講到那個『限娛令』,我今天就是為這件事才親自來機場找你。」 「這是我們影藝圈……。」 「我對你們影藝圈不懂也不感興趣。讓我這麼講吧,前陣子我們衛戍部隊的保防官找我過去,他問我是不是有一位在對岸發展的藝人弟弟叫黃國安,我說是。」 「你們的保防官怎麼會知道我在對岸發展?」 「因為我們部隊有人向他檢舉,說你在微博上向粉絲亂發文,誇稱你有一位被國民黨槍斃的祖父。你還炫耀說我們祖父是他們新中國的開國烈士,因為情報工作失敗而從容就義。你到底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我只是對我的經紀人周姊隨口談過,我怎曉得她會在網路上亂發文。」 「我不管你什麼周姊周妹的,你在網路上亂講話卻把我害慘了,你知不知道?」 「周姊是我的經紀人,我和她聊聊家務事是很正常的。」 「我不懂你們這些男男女女複雜的演藝生態,總之你就不該在極權國家的網媒上鬼扯兩岸敏感的政治話題。」 「那是中國內地的社群網站,這與你何干呢?」他幾乎和大哥互槓了起來。 「我是台灣中華民國的上尉軍官,又負責首都總統府周邊的軍機衛戍,你講這些話是要害死我是不是?」 「沒那麼嚴重吧,大哥。台灣藝人在中國內地要是政治不夠正確的話是接不到通告的。他們的黨部機關可以對所有的娛樂事業下指導棋。大哥我這麼做不就想混口飯吃嘛。我賺了錢才能夠養老媽、養奶奶啊!」 「你應該先想想如何養女兒,並趁早帶她去矯正眼睛。」 「大哥我真的沒想到我這樣會帶給你困擾。」 「國安啊,我們祖父的審判書上確實寫的是死刑,但他後來被減刑,關了五年就由綠島放出來了,隔月是因意外才由火車上跌落鐵軌摔死。結果你一個台胞卻將爺爺被判死刑的審判書,高調地在對岸社群網路上傳來傳去,這是刻意投機兼誤導,你知不知道?何況十五年前白色恐怖受難者平反條例實施時,我們奶奶還領了台灣政府五百萬元的冤獄補償金。你現在說我們祖父是真的『匪諜』,那五百萬元我們是不是要還給台灣政府?」 「你們保防官找你追討五百萬元?」 「他想確定我的祖父是否真的是共產黨員。」 「都五六十年前的事了,他查這些幹嘛?」 「現在兩岸還是敵對狀態,我真的會被你害死。我掛上尉好幾年了,要是後年升不到少校就要被強迫退伍,因為不滿二十年的軍職年資,所以連終身奉都領不到。換句話說,再兩年我就要中年失業了。你那些姪兒姪女現在都還在讀國中,到時候我拿什麼養他們?」 黃國安低頭不語。 「你自己好自為之。要是我失業了,我就將老媽和奶奶全丟到救濟院去自生自滅。那時你就稱心如意了。」黃國偉說到這裡帶著一臉的怒容自行離開了機場大廳走掉了。 回到竹北鄉的透天厝舊家時已近深夜,是老母親下樓替黃國安開的門。門開啟的那瞬間,他注意到老母親的懷裡還抱著一位哭哭啼啼的娃兒。 「老媽,妳年紀那麼大還替鄰居託嬰啊?」 「誰放心將嬰兒託給我這個老太婆?你居然認不出自己的女兒,你算是什麼父親?你看小柔這一雙鬥雞眼!」老母親教訓起了黃國安這位小兒子。 「媽,我也沒惹妳,火氣不要那麼大嘛!」 「你已經惹我了。為什麼我要替你照顧女兒,我養你們兄弟姊妹三個人還不夠,現在還要替你照顧下一代?」進到屋裡後,老母親開始發起了牢騷。 「喬伊潔呢?她為什麼把小柔丟給妳呢?」 「喬伊潔上禮拜就將小柔抱過來了,她說她要去日本一段時間。我是小柔的奶奶,我能拒絕嗎?她還指控說你一個大男人根本不守承諾,她不要你的贍養費也就算了,你居然連自己女兒的奶粉錢也不肯出。你說你多久沒拿錢給你前妻了?你這樣算是個男人嗎?你大哥晚餐時打電話回來,他在電話裡聽到嬰兒的哭聲,問我怎麼回事,我都不敢告訴他實情。」 「對岸的政策轉變得很快,如果不夠根正苗紅,不,如果不為統一大業做出貢獻則往往沒戲可拍。」 「對,講到根正苗紅,你大哥在電話裡將你臭罵了一頓。你說,你是從哪裡找到你祖父被槍決的判決書?」 「我由奶奶那裡騙來看了一眼,然後趕快用手機拍照。」 「我嫁到你們黃家的時候也沒見過你祖父,他死的時候你爸爸還在讀小學呢。真是的,你這個後生小輩幹嘛拿死掉的祖父作文章,你這是消費先人嘛!」 「沒辦法,這就是政治正確。難道要我也去當『台獨剋星』,將自己在兩岸間搞得灰頭土臉的嗎?」 「國民黨剛退到台灣時大搞白色恐怖,如果被抓的人都是真『匪諜』的話,那共產黨也太好騙了。」 「怪不得,我好不容易才在他們的愛國戲裡軋上一角,卻立刻被換掉。原來共產黨認為我的祖父一定是假『匪諜』。」 「你看我多命苦,當了十五年的寡婦,上要照顧九十多歲的臥病婆婆,現在還要給你的女兒當老媽子。你那個沒有腦袋的姊姊去了幾次佛學營就剃度出家當尼姑去了。只有你大哥最有責任感,一直心繫這個家。」 「媽,姊姊出家會不會是受到小姑姑的影響?我記得小時候常聽到小姑姑對我們詠歎道『人生黃粱一夢耳,夢醒一切皆成空』。」 「你們小姑姑小學時就被大家譏笑為『匪諜的女兒』,成長階段心靈難免會有創傷。但你姊姊,她幹嘛要學著你們小姑姑去出家?我這個母親什麼地方對不起她了?害我被鄰里指指點點,她故意要氣我是不是?」 「可能當時老爸剛死,死狀也不好看,她受了點刺激……」。 「不要談你姊姊了!還是你大哥最有責任感,但我不想造成他太大的負擔,所以我已經將你奶奶由安養中心接回家自己照顧。」(四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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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旅行
好想拋開所有繁瑣的事情獨自一個人去旅行!不必再為太多生活的瑣事而煩心,不必再為感情的事情而煩惱,拋開一切,享受孤單,享受寂寞,享受冷清……,一個人就好;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所以,心情的好與壞都不用去壓抑,可以隨心地去宣洩,不用再顧及別人的感受,不用害怕影響別人的心情,更不用管別人的眼光,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 當感覺快樂時,我可以放聲大笑,可以大聲歌唱;當感覺傷心時,我可以放聲大哭,讓淚水宣洩所有的悲傷,可以胡言亂語隨意發洩,更可以靜靜地喃喃自語,訴說自己的悲傷。 想要一個人獨自去爬山,只要能看到雲霧繚繞,聽到蟲鳴鳥叫,靜靜地在這山上看到夕陽西下,看到雲霞漸消,獨自坐在山上的大石上品賞這凄美的景色,看看是否體會得到「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那種凄涼的感動。 想要一個人獨自去海邊,看大海吹海風,逐海浪,踏海沙,拾貝殼,挖螃蟹,看著大海的一望無盡,千變萬化,感受那大海的廣闊,包容,大海是如此地讓人尋味與愜意。 我可以只想著自己的歡樂與自己的悲愁,也可以腦袋空白地進入自我空間,恣意發呆,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也不用怕遇到熟人,也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放空腦袋,重整思緒,把好的記憶留下,不好的情緒隨風而去,丟進垃圾桶,清除佔用空間的記憶體,重灌自己的生活模式,帶著新的程式再出發,自己一個人,就是給心靈一個小憩,把浮躁的生命澄凈,看看遠方路的方向,聽聽心中的聲音,充滿電力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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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
極度乾燥月夜深焙濃重汗味 栓住一牛車欲望的頭腦有些多疑 看不到掙扎的雲層 星子紛紛墜落在城市發芽 我們以酒精為乳汁 玫瑰花開滿刺青胸膛 讓舌尖探索空氣甜膩的異國風格 海邊遼闊的翻譯愛情訊息 偶而滑過的小小青蛇 勾起了什麼念頭 月色笑了 太靠近心跳像濤聲 每吋肌膚都在測量溫度 膨脹系數摻和爬過砂粒寄居貝 細細喘息 瑰麗圖騰暗示某些有關水果的智慧 蜿蜒灘岸邊我晾著身體 燠燜是一雙撩撥的眸子 搜遍這個夜的熱情 潮間帶的水影就醉醺醺在月色 來去不止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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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洗四帖
1沐浴精 柔柔的陽光 漫漫的芬多精 清涼浴室裡 有森林的感覺 2洗髮精 淡淡髮香 思想飛了一個下午 玫瑰花上 停著一隻美麗的蝴蝶 3香皂 日漸削瘦 手下留情後 往事便有了回應 因為手上留下了妳的影子 4牙膏 牙縫裡的痛苦 隨著口齒清晰的表白 終於知道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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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禪」
老爸典藏舊書裡,赫見泛黃斑漬某期「聖賢」雜誌畫一燭台,除燭已點火,其他空無一物,請讀者射一現象。 吾腦力激盪半天猶百思不懂其解,參不透也!如雪片飛去讀者熱烈回響:「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人性的光輝」;「黎明前的黑暗」……膚淺凡夫俗子,五花八門猜謎全落俗套! 謎底正解卻是──物來光照在物,物去光照在光。 難解禪機,禪理難解,吾事後諸葛「頓悟」,這背後隱含深奧禪機應是──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善天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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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好,我不想浪費時間跟妳爭辯下去,大家就等著瞧。」說後拉起永興的手,瞪了海山一眼說:「走,如果他敢再欺侮你,老娘就找他算帳,看他以後還敢不敢!」 玫瑰嫂和她的兒子走後,春蘭把海山摟在懷裡,伸手撫撫他的臉頰,低聲地告訴兒子說:「你爸爸為了貼補家用,竟做了一件傻事,為了區區幾塊錢,落得一身腥。現在被以匪諜的罪名抓去關,而且已關了好幾個月了,至今生死不明,實在令人擔憂。以後在學校,除了聽老師的話好好用功讀書,對於同學的訕笑,只能把它當耳邊風,不必跟他們計較;千萬不能推人家,萬一造成人家的傷害,即使有理也講不清。尤其我們現在是處於弱勢,凡事沒有我們辯駁的餘地,你可要記住啊!」 「娘,爸爸為什麼要做匪諜?」海山不解地問。 「他只不過是幫人家張貼了幾張標語,竟連內容都搞不清楚,這樣怎麼算是匪諜。如果這幾張標語真能顛覆政府,那真是笑死人!」春蘭解釋著說。 「那一定是受到人家的陷害。」海山抬頭看看母親說。 「時局動盪,人心難測,什麼人都有。你爸爸為了多賺一點錢貼補家用,才會半夜三更拖著疲憊的身軀去幫人家張貼標語。」春蘭說。 「是誰叫他去貼的?」海山不解地問。 「為了遵守對人家的承諾,你爸爸始終不肯講。甚至說,貼完標語,人家給錢,其他的就不必多問。」 「爸爸識字不多,對標語的內容可能不十分瞭解,說不定受到人家的利用,才會被抓去關。」(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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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夢蝶影人未杳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夢魘,那就是面對酷刑逼供時的焦灼與驚恐。黃國安看著眼前滿臉橫肉的陌生中年大漢,由鼓風爐中抽出一隻燒得滾燙的火鉗,向五花大綁的他一步步逼近。怎麼辦?這不是夢?黃國安又用力咬著舌頭以確定是否有由夢境中驚醒的可能。可是每次的嘗試都讓他絕望了。火鉗現在已近在眼前,漢子用空出的另一隻手一把將黃國安的上衣撕開,露出裡面白皙的嫩肉,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警告他說: 「我只要將火鉗再向前延伸個幾吋,你胸口上的那塊肉就瞬間烤熟了。說!你的上線是誰?你接受誰的指使潛伏在我們局子裡?你們的同黨還有哪些人?」 黃國安恐懼地盯著老漢手上的火鉗,忽然他感到胸口一涼,便反射動作般慘烈地嘶叫了起來: 「啊!」 「卡!卡!卡!」導演這時向劇組人員喝了一聲,然後不悅地走過來對綁在刑柱上的黃國安說道:「不對,不對,你這個表情不對,你昨晚有沒有詳讀劇本?」 「我研究得很仔細,幾乎能背了。」黃國安小心翼翼地回答。 「可是你臉上的表情只有驚恐那是不夠的。你還要加入視死如歸的同仇敵愾。想想你自己的角色,你一個地下黨好不容易混進軍統局,替我黨蒐集軍事情報,現在身分敗露而被抓。你只要從容就義誓死不吐實,你就可以掩護你的上線繼續在軍統局裡臥底。也就是說你接受酷刑拷打後即將成為我們共和國的建國烈士,所以光有驚恐的表情是不夠的。好,我們再來一次,你可以臨機應變隨時加詞。」 黃國安點完頭後,導演又重新對劇組下達指令:「Camera!」 皮笑肉不笑的中年大漢手持著被燒得火紅的烙鐵又一步步向黃國安走了過來。 「我就是潛伏在你們軍統局的最上線。我死了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將追隨我的腳步去創立我們的新中國。」黃國安面無懼色對著眼前的大漢惡罵。 就在這個時候,場記忽然跑了過來在導演耳邊咬起了耳朵。導演聽清楚後忽然伸手向劇組人員示意:今天就拍到這裡,全體收工。 黃國安由刑架上自行鬆綁走下來問導演,是不是自己的演技有什麼問題。導演似有難言之隱,只說上面交代下來劇本必須更動,這個國共鬥爭的連續劇,你的戲份就拍到今天這裡為止。 「這是怎麼回事?周姊說我的戲分會持續到國民黨撤退到台灣為止。」黃國安又急又慌地想問個清楚。 「對不起,這是上級的意思。你如果有什麼問題,就直接找你的經紀人周姊詢問好了。」 導演接著又重複向劇組人員叫了聲「收工!」。道具組的人員立刻進入攝影棚將中間的刑柱、刑台、和假火爐給搬走。可是那只火鉗卻在眾人疏忽下,不慎由爐中滑出遺留在原地。 黃國安立刻又掏出了手機死命按下重播鍵,可是對方仍是不開機。剛才飾演軍統局刑夫的那位大漢撿起那只被落在攝影棚的火鉗,將紅色那端的烙頭當蒼蠅拍般在自己的手掌上拍打個不停,然後問身邊已經將手機收起來的黃國安道:「聽說你是台灣來的?也是周姊旗下的藝人?」 「沒錯,我在中國都是靠她接通告,可惜只是斷斷續續在地方衛視的連續劇裡軋些跑龍套的角色。千篇一律都是演抗日或國共鬥爭的愛國片。」 「最近微博上常看到粉絲討論你的消息,周姊好像替你宣傳說,你祖父真的是我黨的地下工作者,可惜潛伏到台灣灣後不久,就被他們的保密局破獲而從容就義成了我們新中國的建國烈士。」 黃國安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一位陌生人談論這等高度政治性的議題,便改變話題轉問對方:「你也是周姊介紹來的?」 「不,我們是電影城周邊的當地住戶,純粹來打工賺工錢的。」 「之前也常拍這種愛國戲?」黃國安問。 「混口飯吃嘛!黃先生你還年輕,而我都快六十歲了,像我們這種老人,能賺一天工錢就算一天。我很知足。」 「你看起來大概才四十多歲嘛!」 「全是化妝的效果。黃先生,你們在台灣拍不拍這種愛國戲?」 「四十多年前的蔣家時代還拍過,以後就沒人看了。」 「黃先生,既然你祖父是我們共和國的烈士,你的看法應改比較客觀。你覺不覺得我們的影劇界將共產黨太神格化了?」 「對不起,我身分敏感不方便評論。」黃國安深知在共產國家謹言慎行的金科玉律。 「不怕你笑話,黃先生,我的身分比你還特殊。」 「吆,說來聽聽!」 「我父親今年剛好九十歲。他其實是解放後蔣家仍佈建在大陸的軍統局幹員,所以這幾天來的劇本我演起來特別有感覺。」 「令尊至今還好吧?」 「不錯,共產黨對他很好。」 「我聽不懂。」 「其實解放後我父親的身分很快就被識破。為了保命,他出賣了不少自己人的地下工作同志,造成組織迅速瓦解。共產黨感激他的貢獻破例讓他入黨,所以他的後半生受到國家不少的照顧。」陌生大叔說到這裡又恢復了剛才在戲裡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黃國安覺得眼前這位陌生老漢一定沒安什麼好心眼,怎麼話中總有帶刺的意味。他肯定是在微博的紛絲頁讀到了什麼消息。就在這時,手機出現了短信的訊號聲,他低頭看到銀幕上寫著: 【安安:黨部指示劇組要換角,你暫時沒戲份,不妨趁此時回台灣看你女兒。再聯絡!周姊留】 他藉口要去回對方的短信,就捧著手機快步離開了攝影棚。 當初離開桃園機場的一景一物至今仍歷歷在目。黃國安沒想到那麼快又由彼岸回到了原地,看來想在異鄉落地生根絕沒想像中來得容易。轉眼間他由大學的影劇系畢業至今五個年頭過去了,當初一起畢業的那些哥兒們至今大都還是單身,而他總是跑在時代的尖端,因為剛過三十歲的他已經離了婚,還有一位已經三歲大但監護權不屬於他的女兒。 剛由轉盤取到了行李後,機場大廳忽然起了一陣騷動。好像兩邊不同陣營的人馬彼此叫囂了起來。黃國安不解地詢問一位旅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方回說一位封自己為「台獨剋星」的過氣台灣藝人剛由對岸返台,才造成兩派被動員來的接機群眾彼此互看不順眼。黃國安避開人群才走出了入境出口,一眼就見到大哥國偉等在那邊。奇怪,大哥怎麼知道我坐這一班飛機?只有老母親一人才知道我今天要回台灣。大哥已經向他打招呼了,於是黃國安也舉手向大哥回應。 才過了柵欄,大哥就拉著他在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對著不解的他解釋說:「我晚飯後正要回台北的衛戍部隊報到,出發前剛和老媽通了電話,既然已經上了高速公路,就轉來機場和你碰個面。我們兄弟有兩三年沒見了吧!」 黃國安點了點頭。他和大哥相差七歲,中間還隔著一個姊姊,所以兄弟兩有一點小代溝。總之大哥會來機場接他一事很不單純。果然現在大哥自己承認一個南下、一個北上,所以等一下還是得自行搭車回竹北舊家。 「讓我這麼跟你說吧,小弟。」大哥欲言又止。 黃國安又不解地看著大哥。 「老爸死了十多年,你姊姊隨後又莫名其妙出家當了尼姑,你接著離開台灣到對岸發展你所謂的演藝事業,這個家你們都丟給我這個大哥一個人。我自己也有妻小家庭。國安啊,你也是我們黃家的男孩子,你要有責任感一點好不好?」 「大哥,我是戲劇系科班出身,現在台灣沒有電影市場,我留在台灣遲早會坐以待斃,去對岸賺人民幣是唯一的出路。」 (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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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 捱
有位朋友去一所夜高職兼課。氣炸了! 第一堂課,有時,就他一個人,站在講台上,空等著「社會人士」學生的到來。 第二節課,約莫來了三分之一,但,吃便當的吃便當,聊天的聊天,講手機的講手機。好不快樂、好不喧嘩的「夜──補──生;同──學──會」! 「不能白領人鐘點費」,他一人很堅持且認真地講課,講給虛空中的「眾生」聽,還有自己的耳朵聽。 第三堂課下課前十分鐘,「啪」!一個龍鳳爬滿身的「高材生」收拾好他桌上的「晚餐剩食」(並非書本提包之類,因拎著進教室的,也沒上課用原該帶來的任何書本),要提早離開教室竟要全班同學跟著早退的,讓教室一片暗黑得,把燈全關了! 「站住!」震聲吼嚷開來著,接續而來的,是他厲聲訓斥……。 而後呢?代課期滿,不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