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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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困獸
一隻獅子 繞著欄柵急行 圍欄是無窮無盡的叢林 千萬個,千萬個,新足印 踩不出舊步道 羚羊在另一座叢林 風中傳來斑馬嘶鳴 驚悚遙遠遙遠的夢境 細眼定看 欄前綠樹嫩草 搖曳著 不知風霜的落寞 啊!何處飄來 紅豔豔楓葉 秋深時節 如何找尋天地脈絡 夕陽柔柔光芒 細細拉長身影 磨牙 搓拳 躡行 奮力身影 疾撲向前 擊落枯枝上空泛蟬蛻 羚羊冷冷凝視 真實的虛幻 昂首獅吼連連 恍惚輕透蛛絲而過 四周滑落 昨夜我沉沉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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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賢行跡采風》有我的汗水
二○○六年九月,金門縣文化局出版了我先生顏立水(原同安縣文化局長)與金門縣采風文化發展協會理事長黃振良合著的《先賢行跡采風》一書,這也是五十八年來金門與廈門文史工作者首次合撰的一本地方志書。書中介紹了邱葵、陳健、黃偉、張暉、蔡復一、蔡獻臣、陳基虞、黃華秀、陳睿思、蔡攀龍、呂世宜等宋明清時期金門籍先賢遺留在金門島外(含今天的同安、翔安、廈門、集美、南安等地)的文物古跡,穿插一百五十多幀實物圖片,具體形象反映了歷史上金門與同安「無金不成銀」的親緣關係。金門縣縣長李炷烽、金門縣文化局長李錫隆分別作序。李炷烽縣長佳序說到:「顏立水先生在他任同安縣文化局長十年期間,正是大陸各地大力發掘整理文物古跡時期。他不但重修同安孔廟,更以一輛腳踏車,跑遍當時同安縣境內各偏遠山區、海濱,不辭辛勞的尋找各文物古跡,………」李先生的這番話,勾起了我對往事辛酸的回味。 二十六年前,我先生胃手術還未痊癒,就投身到同安縣,(含今天的翔安區)文物普查工作中去。當時物質條件很差,他出門騎著一部從文化館借用的破舊自行車,一天來回跑一百多公里路,在大帽山甘露寺睡稻草過夜,在蓮花山石釋洞煮地瓜充饑。下鄉一天,公家補貼一角伍分錢。一九八三年春季,我們的大兒子患病住院二個多月,他仍然天天一大早就出門,晚上回家吃完飯後還要到圖書館暗房裡沖洗黑白照片。偶爾到醫院看管生病的孩子,他也要抱著一大疊當天調查的田野材料難病床上編寫文物普查簡訊,連小孩憋尿也不敢叫他。那時我聽他說過:許多金門人的遺跡很珍貴,是同安特有的文化遺產,現在不宣傳,不保護,有朝一日再當「四舊」破除,那是無法彌補。當時的社會意識還沒有今天的水平,有些人對他拼命的工作甚至產生種種疑竇。我雖然不能全部理解先生工作的意義,但卻肩負著工作、家務、課子的重擔,默默支持他的工作。 隨著兩岸形勢的緩和,我先生耗費的心血得到社會尤其是彼岸同胞的認可。在他文化局長任上,先後把陳健「岳伯」石牌坊、陳健夫妻墓、陳基虞倡修的五顯第一溪橋、洪敏「鳳山鍾秀」石牌坊、蔡復一故宅、陳睿思父子「澹園」詩詠石刻等金門先賢遺存的文化史跡列入文物保護單位。他還「厚著臉皮,磨破嘴皮,跑破腳皮」把蔡復一夫人李氏墓志銘、陳遵江墓前石馬、張對墀題寫的「明齋」石匾等流散文物徵集到博物館保護。自一九九五年開始,他透過《金門日報》發表了許多介紹金門先賢遺留同安史跡的文章,一九九八年金門縣政府還為他出版《金門與同安》專著,這就引來了一波又一波前來尋找先人足跡的金門鄉親。特別是金門與廈門「小三通」直航以後,金門的蔡、陳、顏、盧、辛、葉、許、王等姓氏宗親的團體或個人,都到銀城找我先生幫忙他們尋根訪親。每次我都在家中盡主人之誼熱情接待,二○○一年十一月份就接待過來自台灣、金門的鄉親一百二十多人次。有時還當起了臨時的導遊和講解員,也由此結識了許多台灣鄉親和朋友。二十多年前我先生千辛萬苦所作「護根」的工作,今天終於開花結果,我也才真正理解他執著地方文史工作的意義。二○○六年四月,金門縣縣長李炷烽聘他為金門縣政府顧問,不久又出版了他和黃先生合撰的這本書。看到書中這些熟悉的文字和圖片,又蒙李炷烽縣長、李錫隆局長、黃振良先生熱情洋溢的嘉許,真是感慨萬千!這裡且引用金門縣作家陳延宗先生一段話作為拙文的結束語:「在他繁忙的工作與著作之中,總有一個人默默地支持與推動著他,那就是賢內助王二南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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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城的追憶
好累哦!坐在回台北的國光號上,想闔眼假寐,三十多年前的人、物、事、景,不斷地在腦海裡翻滾起伏,眼兒禁不住地望著華燈初上的新竹街景,是變了,車也多了,新竹的風卻依舊地呼呼地響,三十多年未見的同學,在短短三個鐘頭的相聚中,讓自己墜入時光隧道……。 來新竹前後三天,只想好好聽個課,壓根兒就不想去干擾好久未見的同學,但第一天主辦單位的米食文化之旅,經過新竹機場、港南濱海風景區等,就是記憶中的南寮漁港,三十五年前南寮國小的教育參觀竟浮現眼簾,玻璃工坊參觀來到新竹動物園,不禁回想起教育實習帶小學生,來到動物園給猴子看,美麗的孔雀開展絢爛羽毛示威的印象,如同影帶呈現,夜宿的卡爾登飯店十樓,白天可以清楚看見新竹的十八尖山,綿綿的青青丘陵,遠望南大路的母校,五味雜陳,忍不住拿起手機,翻起從金門來時臨時抄下的號碼,是紫玉嗎?卻是男的聲音,一下子又回想不起她先生的名字,真是糗大了,反而是她先生記得我是班長。 紫玉一直怪我不早聯絡,要不就可把北部的一票同學找來,臨時只再通知惠英過來,給遠在苗栗的月霞電話,氣我不早通知,太久沒聯繫,怕麻煩同學,還有怕同學忘記了共同的記憶,是我多慮,三人在一起,竟有說不完的話題,最多當然是一些同學的近況。 市郊的新竹改變了,不再是農舍稻田了,而是新的社區別墅樓房,我們在古奇峰的何家園,享受午後的咖啡,在靜謐的園裡,聊著往事也說著近況,同學大都退休了,只有當主任的、校長的還賣力的挺在教育崗位上,惠英會開車,有同學回新竹時,尤其這幾年孩子大了,同學也大都退休了,常由她接送,何家園就是她們常聚會的場所。 說著一些同學,輕鬆愉悅,聊起遠在紐西蘭的瑞菊,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歉意,惠英八月去找她,在她家住了二十天,過著幾乎是清貧苦行僧的簡樸生活,自己在一大片的田園,種著各種蔬果供自己的三餐,穿著回台灣的僑胞不要的衣服,而賺來的錢卻是去救濟供應幫助一些清苦的留學生,讓人想起她在校時嫉惡如仇,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其實她是個憤世嫉俗,悲天憫人,很有正義感的人,當年因紫玉、玉枝的關係,我們算是一伙,常在一起擺龍門陣鬼扯的好姊妹。 惠英說這幾年瑞菊跟她都有聯繫,有次跟瑞菊聊到我,惠英還說在學校時,覺得瑞菊和我最談得來,感情最好,卻被瑞菊斷然回說普通而已,口氣竟然是抱怨不悅,說我們是一群被俗務纏繞的人,畢業後,曾有魚雁返往,後因結婚回金門,就斷了線,心想瑞菊一定有來函,卻未見回信,埋怨我們有了另一半,忘了她的存在,惠英說瑞菊到美國留學時曾寫了兩封信給我,一封是我娘家的住址,一封是湖下的地址,娘家的老屋賣了,而金門住金城也搬離湖下,陰錯陽差,以為她在美國忙於工作讀書,原來她真的有來信,惠英說玉枝、紫玉更是糟榚,不知忙什麼,瑞菊在知道她們的新住址,從遙遠的國度寄來了訊息,卻得不到回音,失望到極點,惠英閒談提議要不要請同學到紐西蘭來開同學會,大家聚一聚,被你一口回絕,三十年未再經營的友誼,就不要來湊一下熱鬧,拍拍屁股留下一堆垃圾,讓我想起你那一股傲氣不馴的神情,你真的不能諒解我們這一群俗人嗎? 好久沒來新竹,到港南濱海看夕陽怎樣?前天到米粉博物館參觀時經過,那麼到十八尖山走走怎樣,好吧,去看看青春結伴快樂歡唱走過的痕跡,依舊是滿山綠意,但往日的登山小徑,都改成平整的瀝青路面,更增建了不少的公共設施如涼亭、公廁、停車場等,今天不是假日,卻有不少的登山健行的休閒客,紫玉說這兒已是新竹市民平日休閒運動的場所,怪不得會有元極舞的音樂,土風舞的旋律,飄送在花木林間,到了假日更見人潮,不像當年大都是一些學生模樣的青少年結伴同遊的地方。 日落了,惠英、紫玉邀請再留一宿,我卻堅持回台北,路經南大路地下道,惠英說竹師往那邊還記得嗎?好久了,路的感覺不一樣了,因為開闢了地下道,其實從火車站去的方向還記得,南大路了,要回去看一下嗎?下次吧!下次什麼時候?人生還有多少的五年、三十五年? 高速公路上奔馳的車龍,閃爍的車燈,一閃一閃的飛逝,眼前腦海卻是揮不去的往日同窗情懷,想著惠英說在紐西蘭與瑞菊同榻共宿,憑著記憶數著一號至四十九號,每一位同學的名字,瑞菊真是個有心人,如不是今日再會惠英、紫玉,往事早已飄逝,記得民國七十九年在台北景興國小參觀時,玉枝一眼就叫出我的名字,我卻楞住記不起快二十年不見的老同學,玉枝氣得想捶我,你忘了我們一起編壁報,你忘了我們一起編同學錄,你忘了我們一起躺在操場聊天唱歌,你忘了客雅溪的涓涓流水,你忘了口琴橋上的青春舞曲,你忘了客雅山上狂野的吶喊,我記起來了,崇善樓宿舍裡訴不完的青澀細語,我記起來了,晚自習早點名的抖擻與無奈,記起來了卻是說不出的感傷與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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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杜馨教授英文,使分校同學的外文水準普遍提高。她教學認真,有耐心,為了輔導畢業生投考大專院校,杜馨在暑假期間創辦「英文補習班」,免費義務輔導學生,贏得了廣大師生的尊敬。 暑假期間,我收到寧夏的來信,信是這樣寫的: 于光先生,讓我告訴你一件不幸的訊息,你的胞弟于明同志因醫治無效,已於七月十日在醫院逝世,終年五十歲。我院已將他遺體火化,按照他生前的遺願,骨灰灑在滾蕩的溪水中。 于明生於貧苦的農民家庭,斷斷續續上過四、五年中學。參加革命後,他在緊張的工作之暇,刻苦學習,努力提高自己文化水平。從一九五三年起,他開始從事業餘詩歌創作。他積極地深入生活,爭取一切機會到工農兵中去。抗美援越期間,他曾參加戰爭,寫出了喜聞樂見的作品。他的詩歌純真樸實,生活氣息濃鬱,有鮮明的時代感和獨特的藝術風格,因此贏得了廣大讀者的歡迎。 由於四人幫的干擾,將他錯劃為現行反革命,致使于明同志精神錯亂,醫治無效,促使他自己結束了生命,這是我們最大的損失!…… 我不能看下去了。把信交給為霖,他看了面孔遲呆,緊握著我的手,激動地說:「甭難過,沒用!這樣也好,省得……活受罪!」 杜誠、于明的死,給予我深刻地教育與啟發。國共內戰造成千萬人頭落地,無數家庭妻離子散,骨肉手足不得團聚,這是史無前例的人類悲劇。我要寫在長篇小說《海燕》中。 于楓噙著淚花,輕聲勸促我說:「爸!給叔燒點紙箔吧!他沒錢怎麼生活呢?」 于明是唯物主義者,精神病患者,他是不會接受這種傳統習俗的。他活在人間,已經不會花用我匯去的錢;如今化為骨灰沉入水底,又怎麼會接受我焚燒的香燭紙箔?楓兒聽了我的話,熱淚奪眶,默聲無語了。 暑假,我偕莎幗去了白犬列島,為老連長林順掃墓。下了快艇,登陸。但見眼前是一片鋼筋水泥廠房。原來的肺病療養所病房,左顧右盼,再也尋不著痕跡。這座魚肉加工廠生產的海鷗牌魚罐頭,行銷金門、馬祖、澎湖和福建沿海城鎮漁村,深受顧客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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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唯李有才的祖先,背負了割讓台灣的罪名,心中的苦痛可想而知的;不僅大臣哭,光緒皇帝每天晚上也偷偷哭,把身體都哭壞了,所以才會早死;女強人慈禧太后也哭,她半夜醒來枕畔無人,想到福爾摩莎倒在日本人的懷裡,享受魚水之歡,就被氣哭了--她氣她比她還幸福。 朝廷哭,庶民也哭的,而且哭得死去活來,求清廷不要割讓,求為中國人而不可得,喪心失望之餘,認為靠那些肉食者已經無用了,大人小孩婦女組成義勇軍,進行抗日的「乙未戰爭」,殺死日軍五千人;殺敵五千,在不對等的戰爭及日軍的兇殘報復下,台灣同胞少說死了五萬。這樣的壯烈,傷亡慘重,我們的政府很仁慈,在國中小的教科書只兩行帶過,為甚麼呢?死的多是客家人嘛!何必為了客家人傷了日本人,妨礙台日親善,因為我們對於敵人一向都比較友善、寬大,即使被殺也不會喊痛,萬一被自己人殺害,是死也不饒的,連他祖墳的骨殖都要挖出來公開到市場販售,這就可以證明台灣人之所以偉大。 現在福爾摩莎又回來了,回到戰勝者的祖國,回到祖先當年求之而不可得的祖國懷裡,聽說她宿願得償放聲大哭,哭了好幾天,哭得玉山震動,淚水使濁水溪為之不流。而李鴻章聽說也在墓中擊棺痛哭,哭完了之後還大聲唱歌,唱甚麼呢?據好事者說唱「龍族歌兮」: 生為矯龍兮,死而為靈, 故土光復兮,生而為英, 承志以繼烈兮,吾無憾矣! 殲醜以光大兮,吾願畢矣! 李鴻章雖然在墓中歡唱,得到安息,然而五十年的乖隔,白雲蒼狗,世事難料,福爾摩莎已非昔日的福爾摩莎;而中國還是穿著五千年的舊衣裳,雖然從長袍馬褂變成中山裝,但是東一個補丁,西一個洞,還沒有真正穿上西裝,因為五鬼鬧中華還沒結束,雖然暫時收了妖魔,但是身子還是很虛弱,仍然是一臉的頹唐相,上不得床的,他們興沖沖的跑到福爾摩莎來認親:「我們是一家人,好久不見,妳知道我有多想妳嗎?我的親親福爾摩莎。」 福爾摩莎睜眼一看,嚇了一跳,心想:「假如是一個世家公子,跑來認親,要嘛穿的光鮮亮麗、體面一點,不然家中也要有一點產業,撐起一個場面,但是他今天來認親,眼看是一個沒落王孫,專門靠賣骨董過日子,他比我還窮。對於窮人,大家都怕的,不論是親戚,或者是情人。」她想:「我要怎麼愛他呢?我沒有那麼現實,我真的想去愛他。」她想到日本人逼姦,做童養媳的日子,生活過得還不錯,日本總督起碼一柱擎天,福爾摩莎的地位在晚上獲得了滿足。然而,今天來了一個貧病之人,她白日裡站不出去,晚上又有性壓抑,她說她不在意,只有鬼信妳。不信你給她性滿足,她會死死抱住你。 福爾摩莎性情改變了,至於怎麼改變,人言言殊,皇清二百一十二年的米糧,抵不過五十年來她喝了富士山的雪水,吃了富士蘋果,容光煥發,她想要自己當家了,即使西洋有人要她,她也可以考慮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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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六山仔兜狗
舊時的「山仔兜」就是現今的「珠山」,在金門是一個長久享有盛名清譽的鄉社,給人的總體印象是「家家富裕」、「戶戶豐足」,是「呂宋客」的故鄉,明明是「有空人」的所在,為什麼會讓人用「狗」與社里的雅名綽號劃上等號?合情、合理、合適嗎?有沒有被另有居心的好事者暗含輕鄙的不敬呢?曾經向包括珠山鄉親在內的有識鄉賢、鄉彥請教,得到的答案竟然都是臉帶微笑卻不敢輕下評斷,這不是透著有趣,值得探索的話題嗎?但從鄉彥們言談的神情與一鱗半爪、話頭語尾、存疑不定的揣測中,僭越與大膽的併湊組裝,浮現的輪廓草圖不外是:山仔兜的鄉親特別驁(良駒也)飼狗、特別愛狗、飼的狗特別靈巧,所以就遠近揚名。再經反覆請益討教出現的另一個可能是:早年內地來的「強摃」與東洋來的「倭番」曾不斷搶奪騷擾,在人人自危後就人人自保。山仔兜鄉親是出名的有錢,於是有人飼狗顧門兼顧更吠暝,有賊出現亦可提早揚聲警覺防備,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左右鄰舍相繼飼養,蔚為鄉里之風,所以「山仔兜狗」就當仁不讓地冠為雅號了,既無不輕,亦無不敬,不知鄉親們以為然否? 山仔兜與金門的許多鄉社一樣,早在元、明就由唐山來金開基建置,最早是選在太文山與龜山之間的偃風地段,以後居民逐漸移向靠東的「雞庵山」邊,所求的是較好的居住環境與有利的營生條件,因為靠近龜山與雞庵山,於是暱稱為「山仔兜」,迨至民國初年,社里的發展與建設已有相當規模,呈現的是富足與進益,有如山頂閃耀的明珠,於是改稱「珠山」,不但典雅有致,且名實相符。從遠處眺望,房屋井然有序,祖厝前方的一泓水潭,有聚財、聚氣、聚福的強力磁場功能,提振的是鄉運的長久興旺與內外住民的優勢發展,利源綿綿不斷。 清初海禁遷界之後,金門全島一片荒廢貧瘠,寥落淒苦,解禁之初,紛紛遠走南洋,珠山的鄉親得天眷顧、神明護祐、祖德餘蔭,加上金門子弟勤奮食苦,努力不懈的天性,很快就立足生根,打定基礎,尤其在「呂宋」,成就更是可觀,令人稱羡,鄉親們在事業發達之後,不但不忘本,且能報本,豐厚的資材經由「僑匯」長年的匯入,立即改善了家族的生活,社里也隨之資源日增欣欣向榮。「呂宋客」即成為珠山的代名詞。藉飼狗以為自助、自衛、自求身家平安自是順理成章且是理所當然的事了。「山仔兜狗」的盛名也就不脛而走,遠近傳播。 由溫飽而富足,家計的寬裕,提昇了生活的需求,畢竟「海濱鄒魯」遺風,引導鄉親們積極培育子弟的願望,民國六年左右,在地方仕紳長老與海外僑親的倡議謀計下,超越原有的「私塾」階段,創辦「珠山學校」,在辦學有成之後,民國十七年開文化學術風氣之先河,結合校友,創辦「顯影」月刊,二十六年因抗戰停刊,勝利後復刊,三十八年國軍進駐後再停,前後二十年中計發行二十一卷,二十三年在十一卷第三期改為鉛印,且發行量高達千份,發行遍及南洋群島、日本及國內各地,內容以報導家鄉新聞動態及鄉土訊息,同時期的金門各種刊物無出其右者。由於該刊的呼籲鼓吹,很順利地促成私立金中中學的復校與珠山新校舍的興建。該刊是金門現存的珍貴文獻,它點點滴滴記載金門昔日的原貌。 清道光年間,珠山少年子弟薛師儀(字紹汾,號鼎臣)持志投效軍旅,受命在金門北線海岸搜捕海盜,屢破賊船,建立戰功,道光二十六年(公元一八四六年)十一月護理金門鎮左營守備,咸豐四年,平黃位、黃德美之亂,奮戰有功,受命護理金門鎮中軍左營遊擊,十一年擢升護理金門鎮總兵,為金門將帥任家鄉總鎮的第一人,他不畏艱險,身先士卒,屢屢作殊死戰的精神,譽為典範。 薛師儀父炯垣,為一儒者,好為詩、工書法,受聘廈門提督幕府,惜早逝。靠長兄師弼培養,師儀生性剛直,有奇節,為人豪健精敏,且孝友篤誠,侍母至孝,事兄如父,今珠山有其奉旨賜建「將軍第」,卒贈「武功將軍」,孝友名將流芳千古。按清官制武職從二品為武功,正一品為建威,從一品為振威-李光顯、陳光求,正二品為武顯-盧成金,三品以下為都尉、騎尉、校尉。 人的孝友謙恭由居高位、擁巨貲的言行評斷,薛鼎臣自少失怙,不僅侍母至孝,且事兄(師弼)如父,官居二品始終不渝,遺風所及,山仔兜鄉親,秉持孝友門風,謙恭禮數,雖富裕冠金門,人人彬彬穆穆,遠近稱道。在這個有禮教、有文化的豐足社里,餘慶綿延,歷百年而彌盛,而今碩彥子弟播居國內外,有傑出成就者,屢屢超群脫穎,拓建一片新天地,令人讚佩欽服。 「山仔兜狗」的雅名綽號,是對「山仔兜」鄉親的尊崇、禮敬與稱羡,因為它是在闡揚自強、自助、自衛、自救、自保,不畏強盜、惡賊的無畏勇敢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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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蔡棋福
結婚十五載,從繁華的台北都會轉居到窮鄉僻壤的雲林鄉下,陸陸續續聽聞婆家家族歷史,也一直覺得公公跟娘家母親艱辛刻苦的一生十分像,偶爾會妄想記錄所謂的族譜,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於是閒暇時便收集有關這個家的一切點點滴滴,畢竟,我而立之後的人生將與這家族密不可分了,也為公公奮鬥的一生作見證,留與後代子孫感念。永遠記得他曾說過:只要我多活一天,你們的生活負擔就會減一些。已經七十多歲的公公,他這一輩子只是為兒孫而活。 每年除夕圍爐團圓夜,他都事先會告訴子女媳婦,不收任何紅包,只有阿公包給孫兒。今年我在家裡過年,十分用心的想過一個歡喜好年,除了準備應景食品,並偷偷的塞一些錢給婆婆,往年因為公公的話,所以連婆婆的紅包也省了。作媳婦的我們,都曾暗自為減少支出過年而心喜,今年卻感觸特別深。也許年歲愈長愈能體會長輩的無依;也許少了紅包進出,年節就少了份味道。 圍爐過後,守歲開始,正廳堂紅燭搖晃,糖果瓜子滿桌;子孫齊聚一堂,歡樂聲不斷。此刻,公公滿足的懷抱一瓶特為他開的金門高粱酒,退至後屋自斟自酌,酒香滿溢,藉著幾分酒意,喃喃的再次對我談起胼手胝足的一生。我奉上一個小紅包,祝他長命百歲,起先他不斷推辭,後而接受。卻感慨道:「我的人生是悲苦的,生命的延續是責任、終了是解脫。」聞之令人心酸也為之動容。甚麼樣的坎坷歲月,讓人無心生法喜,歡喜生活;甚麼樣的家族背景,令成長歲月肩負悲苦。生為子媳的我,為公公的每一句話皆下筆沉重。 姓蔡家族在好收里早年為一大戶人家,在一、二百年後散居村內大半姓蔡子孫仍可窺見其一二。蔡家高曾祖,家大業大財產滿山,傳至公公的祖父這一代已經所剩無幾了,原因主事男丁早逝,女眷再招贅,財產不斷沒入外姓手中。「祖父早逝祖母再嫁、各房間互相猜忌、兄弟不合、爭權奪利、………」古今中外皆然。出生不久母病逝,人云:長嫂如母。幾乎依恃兄嫂奶水長大的公公,對她有無盡的感念,以致於日後兄弟鬩牆、堂兄經營不善破產波及公公,他仍不出二言。四歲再次失怙,大兄英年早逝、二兄受招贅入外姓生活無虞、三兄過繼他人當養子,從此遠離蔡家門日子亦無憂無慮、唯一的姊姊也未能長壽。排名么兒留住蔡姓子孫,開始過盡清貧受人歧視的一生。 三、四十年代的台灣農家子弟,除了比他人更多的艱辛還要有更多的毅力。我的公公也是。七十多歲的他,也許不算功成名就卻有屬於他傳奇的一生。他的一生,不貪財不求名不誆人,活得理直氣壯,高風亮節。家境困頓26歲才輾轉經人介紹結婚,生下長子不久即徵調往金門當兵,留下新婚妻子與稚兒,屈居祖屋一小落。三年後兵役滿,他隨即加入營建行列,民國五十幾年,人工一天四十元,每天勤奮為生活打拼。然後帶著大兒子與二伯、侄子、妻舅………等,合作經營起家族土木工程事業,適逢六十年代,社會轉型、經濟起飛、建築業蓬勃發展,日子逐漸順遂。然而,有了利,就有私心。人與人之間往往存在著只能同甘苦無法共富貴的心態,開始有了磨擦,他毅然決然的脫離,放棄長久經營的共同體,另擇他棲,為人雇傭,隨工程跑遍台灣每個角落,也為早期的台灣建設貢獻一己之力。並捨棄紛紛擾擾的祖產,帶著一家大小遠離家園,村外購地置產,一磚一瓦的建起屬於他的莊園,為兒女遮風避雨的家。 從一張古老的相片,我們約略看到了雜草叢生的荒地,原為日據時期的神風特攻隊飛機跑道,經過他的努力開始有了地的雛型,不久鋼筋水泥站起來了,然後房子的輪廓出現了,汗水滲入加深了家的穩固,敲敲打打終於有了家,他教會了我們何謂「白手起家」。為了家,除了貸款,四處借貸,負債累累,他忍辱負重,受世間冷嘲熱諷、嚐盡人情冷暖;為了家,白天作長工,下工後自己養牲畜、建豬舍,漸漸專營養豬事業,並種植水稻、雜糧,讓一家六口得溫飽。一路走來,汗水中有了笑容、生活有了寄託、日子有了尊嚴。雖然期間經過韋恩、賀伯颱風的侵襲損失慘重,不曾失志,直到民國85年口蹄疫事件爆發,忍痛離牧,轉而種植花草疏果,加入農會產銷班,繼續他奮鬥、未盡的人生。 家中二男二女,除了外子,其他兄妹皆初中畢業並早婚,如今第三代已近適婚年齡了,公公十分欣慰。憶起往事,仍漩然欲滴,「猶記你大哥,退伍後新婚不久即罹患惡疾,雙腿癱瘓無法行動,終日躺在床上,我們到處求神拜佛、訪遍名醫,皆無所獲,憂心忡忡,無心世事,醫藥花費無數………,那段日子受盡身心煎熬,彷若惡夢一般。」他沒讀過幾天書,也不知古書名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他只懂得心誠福至,也許真誠感動天,大哥的病竟不藥而癒。然後小妹婚姻不順遂,吵吵鬧鬧十多年,終至以離婚收場,在公公心中劃下不可抹滅的傷痛。 「寧人負我,我不負人」這是他的座右銘。為兒女任勞任怨奉盡一生,對手足情深義重。婆婆永遠無法忘懷曾經受族人欺凌、看盡妯娌臉色、嚐盡人情冷淡,而憤世疾俗,七十歲了仍時時叨念,公公卻一笑置之。曾經受兄嫂誤解而遭唾棄、因家貧而子女遭親友排擠。如今,往事隨著生命的凋謝黃土一坏,大伯父早逝、大伯母也於921大地震時期歸西、獨子堂兄曾經營土木工程風光一時,錢財無數,又因工程經營不善倒閉,波及公公辛苦積蓄,他毫無怨言;二伯父獨占合營事業,斂財無數,卻孤寂悔恨終了,遺孀二伯母一人守著家產,獨子一家遠居他鄉;三伯父也有多事一家,一生病痛垂垂老矣。 「人生自在就是福」公公看盡人世起起落落,淡然一生,隨手捻來皆稱福,看著公公矯健的身影,在自家莊園巡田。農閒時,抽煙泡茶,凝聚一家大小的心;農忙時,招呼兒孫下田撿花生,採番茄,戴月荷鋤歸,應是他最佳的寫照。每當午後看著么兒搖頭晃腦唸憫農詩,望望田中的背影,心存感恩。老人家用行動教我們惜福愛物,寬心待人,讓我們一生受用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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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不要滴在母親身上
母親仙逝的前些日子,其實我是做過一個夢,夢境感覺一位年老的婦人,似乎不生活在我們這個世界,過沒幾日,接到二哥電話,說母親福體違和,我簡單收拾行囊,迅速返鄉,見及母親躺在衛生院的病床上,內心極其心痛,因為母親的形樣變得極衰弱且消瘦,意識也不是很清楚,有些時候看她微微地笑著,或者開心地笑著,但很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對某件事情的開懷,而是在她潛意識的世界裡笑著。 每一天她都會叫著一位孩子的名字,當她叫著我弟永斌的名字後,我打電話告訴永斌,永斌認為母親是在點孩子的名,他說若早一天返鄉見母親的面,可能母親會安心地提早走,因此延了個幾天回來見她;某日母親清醒一點還問二嫂我去哪裡?真是心如刀割,敢問歲月,你果真無情。終究母親無法等到弟弟有整段空閒的時間才走,她還是走了,母親一定責怪我們何以離的那麼遠!我們應該環繞膝下才對啊!,雖然心知肚明母親已享年九五高齡,放手走了是遲早的事,我還是傷心不忍啊! 母親十八歲那年嫁入楊家,陪著父親守護這個家庭近八十個年頭,扶養我兄弟姊妹八人,一生省吃儉用,無怨無悔,我總想母親生性樂觀知足不與人爭,打我懂事起,不見她吃好穿好;總是粗茶淡飯,斜襟布衫,不是藍就是灰,及長我喜歡替她買繡著大紅花的繡花鞋,或有花色的棉襖,母親仍捨不得經常穿,及至晚年,母親已然年老體衰,仍然節儉泰然;所有衣物依然排列整齊,宛如新物。 我們姊妹在雙親暮年極愛逗弄他倆,嫌他倆把我們生得如此隨便,沒有一個花容月貌,母親反應極快,她說:『把你們生的四肢健全,其他你們可以自己想辦法調整,嫌太矮墊個鞋跟就好啦!』我們嫌她沒有幫我生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她說:『眼睛小看的精準,況且沒什麼東西看不見』她更有一個獨特的理論,眼睛小比較有智慧,我環顧四周,原來母親的子女們眼睛都小。我喜歡面對鏡子,搔首弄姿,然後告訴母親把我生的穠纖合度,很想去選中國小姐,母親開心的手舞足蹈,父親也說,他也這麼認為。我的姊姊們說:阿諛諂媚,言不由衷,我呢?只要能讓父母開心,編個善意的謊言贏得滿堂笑聲,有趣。母親經常出口成章,有經有典,很難相信她不識字,說她不識字也不對,因為他認識四個兒子的名字。 由於排行是最小的女兒,特別得父母、兄妹寵愛。念國中的時候,曲折坎坷;湖下是屬於金寧行政區,離金城比較近,卻得以金寧國中身份寄讀金沙國中,可謂顛沛流離,當時相當埋怨縣政府,何以安排如此不合邏輯的政策,若非母親堅持,那時候孩子心思,讀書幹嘛?這麼辛苦,走一段慈湖路,抵達金城轉搭公車至沙美,每天傍晚回家我便抵賴明天不上學,父親疼我,傍晚即在家巷口等我,偷偷塞五塊錢給我:『乖!拿著!明天去上學吧!』好幾次卻因這樣才不至於輟學,回想起來,這麼小就被利誘了呢! 一年遠征金沙求學,次年被安排在頂堡廟宇、民宅開始我們國二克難的生涯,國三才真正有了屬於自己的寧中,非常非常珍惜也喜愛,如今寧中第一屆許多同學都執一方牛耳,二哥喜歡消遣我寧中第一屆個個『龜龍虎傘』,這四個字不知如何寫,但是我知道褒多於貶,而我以寧中第一屆為傲。 書讀得不怎麼樣,但得感恩母親的睿智,小學畢業,要念國中這期間,男生都上學去了,女生全都棄權,母親主動幫我找了麗紅同學的母親,邀麗紅與我結伴上學,才有了爾後的國中生涯。 記得第一次赴台,歷經半年返金,一到家門見不到母親,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嫂嫂說母親到金城觀音亭燒香,我一步併兩步沿著慈湖路跑,在近下埔下的地方,母女重逢抱頭痛哭,就在路上整整哭了五分鐘,思念啊!母女久別重逢;喜極而泣,泣畢攜手雀躍往回家的路上走,心思起伏,想我這輩子是不願離開島鄉的,因為我心愛的雙親在這! 可愛情會沖昏頭,不僅之後離鄉且長年旅台,母親不時準備土產寄給我,每回燒香拜拜護身符一定會幫我留一份,帶著孩子回來,她定會用那雙歷經滄桑,佈滿皺紋,充滿母愛的手塞個紅包給我的寶兒、貝兒。 心想自己是不孝的,身在島外,未曾晨昏定省,也不曾噓寒問暖,自私經營自己的家,母親毫無怨尤,一直支持孩子們離開島鄉是不得已;父親晚年曾告訴我一起心事,說他年輕時住在隔壁的某伯母,因丈夫長年旅居南洋,寂寞難耐,每當夜晚父親躺在老家門口竹床上欲歇時刻,常會來騷擾父親,搖動他的腳指,父親總告訴她:『趕快回去睡覺,我不可能的。』好奇的我詢問父親:『你有無和她怎樣?』父親說:『沒有,因為怕你母親生氣』朋友們笑說父親可能感到終身遺憾!這是戲謔,可今天我深切瞭解父親是尊重母親、愛母親;沒有用言語僅以行動表達,是上一輩歷久彌新的愛情觀,當然是母親的懿德使然。母親健在會是兒女心靈的依託,頓失母親,只感天旋地轉,沒有母親的日子,會是空蕩寂寞孤獨,每踏一步都覺不實在,進了家門,沒有母親在房間,心是被掏空了;泫然欲泣,欲問上蒼,上蒼無語。 母親一生執著於兒孫們,不愛遠行,生活圈就是湖下楊氏家園,因此不曾有所比較、對教育堅持、對生活知足、對子孫滿意,即使最後一刻,她也認為此生無憾,安祥而終;因此,我決定:淚水,不要滴在母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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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于光兄,我杜潞向來不願跟人家低頭,但是為了這門親事,我要巴結你們兩口子……杜潞夫婦舉起酒杯。我一飲而盡,心中不知是啥滋味。 杜潞表示,于楓教體育是過渡性質,他捨不得讓一個女孩子整天在球場跑。將來還是教國文,走她母親的道路。他打算等于楓結婚之後,讓我去台東分校接教務主任。任達曾在杜老面前提過多次。 杜寧雖獲得耶魯大學經濟學碩士學位,但他卻非常謙虛謹慎,通曉人情世故。一日,杜寧在校禮堂發表專題演講,校外不少文化界人士前來聽講。杜寧講題是「台灣留學的過去和將來」。他的語言誠懇實在,樸實無華,如此普通的話題,卻挖掘出不少新的問題,使我感到激動。 從上世紀五十年代起,台灣青年留學,最早是特權階級,大官子弟,這些青年赴海外留學,基於「逃難情結」,因為台灣地位不穩固,隨時有被解放軍佔據之日。他們到了外國,先落住腳,置了房產,準備父母逃出虎口,有安身之地。 其次是為了逃避白色恐怖,留學是幌子,逃亡是目的。這些留學者年紀稍大,幻想海外有桃花源。上列兩種留學者,有不少對外國語文皆不通,到了東京先唸「別科」,從五十個日語字母學起,真乃滑天下之大稽的事。 杜寧激昂地說:「如果你的外語水準不夠好,沒有留學的具體目標,最好不要浪費人力、財力和青春歲月!台灣學習與就業環境,不比外國差,咱們要三思而行!千萬不要製造留學垃圾!」 杜寧的警告是空前的,擲地有聲的,也是發人猛省的。他在專題講話中,向與會的青年說:「我的初步觀點,搞文學創作的不必留學,留學毫無用處。曹雪芹留英、留日或者留美,對於他創作《紅樓夢》有啥幫助?如果有人提出反對意見,請站立起來發言!」 掌聲、笑聲,響徹禮堂。 許多學生家長、來賓對杜寧刮目相待。他們想不到這個籃球教練,四肢發達,頭腦也很敏捷、先進,他提出的「留學垃圾論」,值得國人警惕。 于楓婚後,我當了分校教務主任,獨自搬進台東分校宿舍,過起忙碌而愉快的生活。最值得興奮的,何為霖派任分校訓導主任,老同事聚在一起,有任何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任達決定建立起一座圖書館,簽請校董會將花蓮「賴和圖書館」撥送一批舊書,再購進另一批新書,同時發動弘志歷屆校友捐贈圖書,在短暫的半年內,書櫥內藏書已頗具規模。為了讓花東兩校師生看到新書,雙方擬訂了定期換書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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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結果一翻兩瞪眼,李自成壓大陸,繼續完成他未竟的農民革命;鄭成功壓寶台灣,他是性情中人,跟福爾摩莎相知太深,相愛時間太短,讓他刻骨銘心,因此請玉帝再借給他一些時間。玉皇大帝悵然而嘆:「你拜天公我拜誰?誰知玉帝也難為?」 大家以為玉帝高高在上,法力無邊,其實祂也有祂的苦惱,處事一不當,下界的人就受苦;為了吳三桂的事,又擲骰子賭一把天九牌,打翻天瓶水,讓觀世音菩薩拿了楊柳枝,救不勝救。 依天機子柳川俠隱透露:「玉帝不過各方的要求,就聽釋尊的建議,俯允所請,依各人的業力往生了。」以下就是玉帝擲骰子的結果,聽說玉帝的能力也有限,不可能每次擲出六點;玉帝尚且如此,何況唯李有才,敘事難免張冠李戴,那只有怪玉帝骰子擲得不準了。 第二十六章 一九四五年,鷹飛龍舞,演了一齣喜臨門,中國施展少林龍爪手,配合美國的鷹爪功,一箭射中太陽,展開乾坤大挪移──福爾摩莎又重回中國的懷抱,結束與日本人五十年的童養媳關係。 美國這一隻大地飛鷹,鷹爪功比張無忌的外公白眉鷹王還厲害,下了兩顆蛋到日本的長崎與廣島,驚醒了日本人大東亞共榮圈的迷夢。日本人以戰爭起家,也在戰爭中倒下──無條件的投降,享受到戰敗國的滋味,從甲午戰爭所得的榮耀,一下子被剝奪了,那些戰爭販子被當成戰犯審判,偉大的天皇神話破滅了,頓時臉上無光。 中國歷經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要回台灣,因此,非常高興,高興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歡迎與疼惜,就唱出「福爾摩莎之歌」: 福爾摩莎, 親愛的福爾摩莎, 妳又回到了家,快樂溫暖的家。 福爾摩莎, 親愛的福爾摩莎, 妳又回到了家,我們的大中華。 福爾摩莎, 親愛的福爾摩莎, 妳又回到了家,兩岸一統天下。 中國為何高興呢?因為他以弱擊強,發揮強韌的生命力,不僅取得戰爭的最終勝利,還收復了一個可能永遠都無法收復的國土,可說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怎能不感恩戴德呢?試想李鴻章當年割讓台灣,回去之後不敢進京,在天津哭了三天三夜,無臉見人;兒子李經方在基隆外海德國的輪船上,草草的把福爾摩莎交給日本人,同樣也是無顏見台灣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