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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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手記》」勵新「外另一章
這個週六輪到我假日值勤,週六值勤有項「重責大任」:要負責「勵新」。 所謂的「勵新」:就是學生犯了可能是服儀不合格、遲到早退或其他情節較輕微的行為不當等等的小缺失;師長處罰學生利用假日到校「勵志自新」的一種方式。「勵新」排在假日,是要藉由「不能休假」的「痛苦」達到警告、懲處的目的。「內容」嘛!通常「就是「罰」學生們打掃校園或社區環境或清潔廁所之類的工作,「藉由勞務的付出為懲罰,用以達到讓學生自省的功能,讓不慎違反校規之學生有勵志自新之機會」││學生手冊上如此寫著。 我很不喜歡這樣的「勵新」方式,我並不贊同用這樣的「思維」來教育孩子(我的孩子們都是十七、八歲的大孩子),因為有太多孩子根本是「累犯」。但是「校規」如此寫著,其他同仁前輩如此做著,我也提不出更好的方案,只得奉行罷! 「打掃不該是一種懲罰;否則我們的家庭主婦們豈不是天天在被懲罰?辛苦的清潔工作者難道是因為犯了什麼錯? 更有父母對著孩子警告:『好好讀書,否則將來只能去掃地』。這下打掃又成了『落魄、低下、沒出息』的代名詞了。我在報上看到了一篇短文,作者如此語重心長的說著,我深有同感。 「打掃」該是件和吃飯穿衣一樣自然的事。早上起床要疊被、漱洗整裝;臉髒了、手髒了要洗,這都是一種生活的「自然反應」,為什麼自己生活空間裡的桌子髒了、地板髒了卻不懂得要清潔?如被要求去做,就被看做是一種「苦差事」,問題出在我們的生活教育││今天我要說的是:打掃應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我們給了孩子關於生活的教育和學習機會嗎? 有一次我叫一位「勵新」的孩子打掃走廊,他把掃把拖在身後,來回的拉過來拖過去的簡直是「拖」走廊:「教官,我在家裡從來沒有掃過地,我不知道要怎麼掃?」他對我的質疑,帶著些許的「委屈」回答。 是孩子故意跟我搗蛋、狡辯嗎?也不盡然! 現代家庭孩子生的少,每個孩子都是寶都倍受呵護,但學齡起就可能在學校和補習班之間穿梭奔波,「把書讀好就好了」家長只有這個要求和「指望」,於是孩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我到朋友家拜訪,朋友那個唸明星高中的女兒奉母命倒來的茶,杯杯全都是「十分滿」,從廚房到客廳沿路走沿路灑;那唸大學的兒子奉父命幫忙盛的飯也碗碗都是「一坨」在碗緣,碗口沾滿米粒││這麼大的孩子不懂得倒茶應該只倒八分滿嗎?每天在吃飯難道從沒察覺盛飯之前先要鬆飯嗎?││他們在學業成績上表現都很出色,但是這些基本上的生活教育考試又不考,還真的沒人教(要求)過他們哩! 所以一個已經唸到高中的大孩子對我說:「不會掃地」,我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我們自己也做過學生,從「藉由勞務的付出為懲罰,用以達到讓學生自省的功能」,這有多少成效?我們自己心知肚明。在放假日要學生來校,分配一塊清潔區域要他們打掃,然後要他們打掃完,你再去檢查,完畢後「放行、銷案」││「我心裡除了『幹!』以外,其他什麼的感覺都沒有」。有個來「勵新」的孩子在掃完地以後,說出了他的「心得」。 請問「自省功能」的成效在哪兒? 但學校用「打掃」來處罰犯錯的孩子,可能從幼稚園到高中皆然並且行之有年,或許是因為大家都這麼做,也或許是暫時沒有想到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取代。老實說:儘管我不十分認同這樣的方式,但也有「要不然能怎麼做?」的無奈。 於是我只能盡量把「勵新」時的打掃工作,變成一種「教育機會」:如果現代孩子們的家庭教育裡沒有「機會」學習打掃,那麼我就藉這個「機會」給孩子們一點「收穫」,也算是稍解我的無奈吧! 我教他們掃地要有幾個大原則: 「遠攻近交」:掃地應該從外圍而向內掃進匯集,也即就是「口袋術」。 「先攻城再掠地」:當清掃範圍較大時,就要把清潔區域分為幾等分,個別突破,一一瓦解。 「能屈能伸」:必要時要彎腰、要屈膝,才能把桌椅底下的髒污清掃乾淨。 「教官,原來連掃地都是門學問啊!」總算「學會」把地掃好的孩子說。 「教官,原來我還蠻厲害的嘛!」「會」掃地的孩子發現自己的「能力」竟還「不遜色」時,充滿自信的說。 「灑掃」的學習在生活上是可以和「應對、進退」相提並論的;所以不管你是男人或女人,要有:「學會打掃是為了成就自己,而不是為了取悅別人」的認知,如此一來,就不會再把打掃「污名化」了。 但願我真能給那些「勵新」孩子們一些些「額外」的收穫,或者給讀者諸君提供一些對孩子生活教育上新的啟思,或者說:您有更好的想法可以提供給大家參考,給我們指教、解我們的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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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我們的
回憶過去,來去匆匆,但屬於我們的美好日子,已被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沒有消失,也更期盼有美好時光繼續印入。 冷風吹打著門,回想小學時,記憶猶新的是,班際拔河比賽,大家認真的練習,再經過老師的指導,雖然第一場遇強敵,大家還好有著強烈的向心力,團結合一,不然早已兵敗如山倒,之後幾場都拔得戰戰兢兢的,但每個人都有共識,不是要不擇手段,而是要秉著運動家的精神,堅持到最後,為班上爭取最高的榮譽,其實運氣有好有壞,但本身的努力最重要。 最後我們果然贏了,大家都帶著笑臉,這件事有著很深的意義,因為是大家團結合作的美好果實,所以為大家帶來無限的歡樂,也留下美好的回憶,深深印在每一個人心裡。 以前,我家是古老的閩南式建築,屋內大部分是木頭做的,在護龍走廊更有一口深達幾尺的水,床也是舊式眼床,是木雕刻的,非常叫人喜歡!尤其還有很多祖先留下來的古老物品,因此我也特別喜歡東問西問,一旦了解其中緣由,就會暗自讚賞一番,在這棟老宅第度過了無數的早晨,庭院的花,微微綻放,蝴蝶翩翩起舞,多麼美好的日子!不過因為白蟻的出現,這些場景都成為過去,老家拆了,蓋了新樓房,但舊房的景物,仍將成為不滅的記憶,令人回味無窮! 在屬於我們的日子,雖然有些是短暫的,但卻值得留在回憶,成為生命中最精彩的一篇,最珍貴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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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我們這一班
關於歷史場域與滔滔的時間。 我們需要故事,我們需要不被遺忘的面孔。 險些溺失的童小。 彷彿又緩緩走到聽得見的岸邊,那年。 五○年代。卡其服。光頭。布鞋以及隱藏在 戒嚴時期背後的焦慮青春。三五成群, 懵懵懂懂走過三年不同學校的國中生涯。 從沙中到頂堡到湖南高地的第一屆寧中, 三年三個地景,終於穿過歲月秘境,綻開 另外的一個開始。 畢業前。我們在「毋忘在莒」留下剎那的靜止。 如今,路過中年。記憶是最想念的閱讀。同學中 各奔自己。各有人生探索。有從事教育工作、有 畫家、有空中少爺、有企業家、有鄉長、有局長、 有縣長、有放浪形骸如我者。 這一班。我們暱稱是「家」。 出走的孩子,換一條回家的路,就從當年我們共同的歡笑夢境開始,溫習依然存在的稚真和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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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
美麗的花圃裡,嬌滴滴似~~ 有著辛勞的種花者(愛花者), 天天無微不至的細心照顧,呵護 就像照顧自己的小孩一樣, 哪怕一不小心會受到傷害, 精心照顧下,使花圃內 盛開、開滿了各式各樣不同的花仙子-純潔、天真、美麗 花花綠綠、若隱若現,搖曳春風中。 在一大片花海裡,尋覓著 摘下了許多, 朵朵美麗大方、色彩鮮豔、芬芳新鮮 如含苞待放的─花姑娘, 等待愛情成長─情竇初開時, 綻放於那一刻,閃亮耀眼。 花兒經過設計巧思包裝後, 讓人們充滿了信心、活力、衝勁 一朵朵鮮花包裹著衣服,成一束束 微微淡香味,帶點清新氣息 總有點流連忘返。 有些事需要真的以「花」為榜樣,當一朵花樣開放的時候,他不會擔心大風和大雨,只是帶著深深的喜悅,盡情灑脫地綻放它自己。但是人們呢?一有困難或問題時,便會變的無厘頭,反而摸不著頭緒,不知如何馬上做應變處理。 想想「花」到底是什麼?憑自己想,就想像花到底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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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讓我們看海去
那年的暑假好像來得特別的慢,但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七月一日是金門地區學子最高興的日子,因為::::放暑假囉! 大人最期待的莫過於那種「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如果偶爾再放個長假,讓你喘口氣,四處遨遊晃蕩去,那是人間再美好不過的享受了;做學生的最期盼的,莫過於那種不用上課、不用考試的寒暑假生活了。所以儘管最後一天的休業式上,校長、主任在臺上口沫橫飛、苦口婆心的一再叮嚀,一再吩咐,要注意暑期生活自身的安全,要過一個有意義又充實的假期生活。但台下那「百頭蠕動」蓄勢待發的學生心思,早就像掙脫籠子桎梏的鳥兒,不知飛向哪一個快樂的國度去了? 七月二日中午,剛讀完小一的阿昌和阿虎的哥哥阿龍,就迫不及待的相偕到海邊戲水去了。這一去::::,阿昌就沒有再回來了。 由不得讓人要問問海龍王,像阿昌那種上課要起來遊晃好幾回,連椅子都坐不住片刻;不知要洗澡,常被同學視為同座的「拒絕往來戶」;吃起飯來,總被老師、同學笑是「第一名」的小孩。把他招去做海龍王女婿,不會嫌太沒有眼光了嗎?問歸問,與阿昌相依為命的爺爺哭紅了眼睛,也喚不回這殘酷的事實。阿昌這一去,除了讓天天和阿昌為伴的同學,要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外,也由不得讓身為阿昌導師的我要問:「海!真的那麼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嗎?」 事隔四年後,我又帶了一班一年級的小蘿蔔頭。每天跟前跟後,老師這個長、老師那個短,甚至偶爾會肉麻兮兮的跟你說:「老師!我愛你!」他們的天真和可愛,與四年前那流著鼻涕,一口「臭乳呆」的阿昌,是多了那麼一份自在。但從他們每天提早寫作簿的敘寫中:「這個星期六,我們全家去海邊挖貝殼」、「我們用沙堆城堡」、「我下次還要去」、::::,不難發現,他們喜歡海的天性是一脈相承,毫無改變的::::。 四周為海所環抱的金門,除了純樸的民風習俗外,既沒有聲色犬馬的場所可流連,更沒有燈紅酒綠的絢爛可追逐。假日全家相偕到海邊戲水,成了金門解嚴後,上天賜予子民的一項休閒娛樂。一到週休二日,海邊人潮洶湧,各型各類的車子擠滿了入海的路口。一群人,不論大人、小孩,赤著腳在細白的沙灘上奔跑、逐浪、與浪花共嘯、挖貝殼、堆城堡、::::,從每個人臉上堆滿的笑容和迴盪在空中狂傲的笑聲,不難發現,喜歡海,不唯是小孩子的天性,更是大人心中的嚮往。 當然,除了到海邊戲水的休閒族外,其中也不乏把海當成「賺外快」的勤勞一族。他們頭戴帽子,身著長袖衣,提了桶、拿了鏟,蹲在烈日下,一鏟一鏟的挖著沙蛤。經過辛勤的工作後,從他們檢視桶中收穫的滿足笑容,也不難發現,雖然少了那一份戲耍的心情,但喜歡海,卻是寫在他們臉上不爭的答案,因為海為他們帶來了豐碩的收穫。 漫漫暑假,真是讓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如何為孩子安排一個既安全又有意義的暑期生活,是老師們腦中揮之不去的夢魘,更是所有家長心中的痛。海邊雖是炎炎夏日消暑的好去處,但放眼金門海邊的安全措施幾乎等於零。前幾年尚有溪邊海水浴場的開放,曾造成一時的轟動,其安全設施是不容置疑的。但近年來,海成了自家門口的游泳池後,它的安全性,卻讓人不得不為它捏把冷汗。所以陪孩子到海邊已變成家長責無旁貸的義務和責任,更是老師們苦口婆心叮嚀的話題。但部份家長忙於工作,無暇陪伴孩子,或是較為脫韁的孩子,如果自己一個人來到海邊戲水,會不會也像阿昌一樣,被海龍王招去做女婿,那是像買「樂透彩」一樣,誰也猜測不準的。因為海龍王是近視兼老花,擇婿是濫無標準的,不管有錢沒錢,不分男女老幼,更不論美女醜男,一律歡迎。 所以加強海邊安全措施;孩子到海邊,家長要抽空陪伴,這是不容忽視的課題。陪孩子去看海,除了可共享海邊戲水的樂趣外,還可增進親子間親密的關係,聰明睿智的家長們,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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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匪船靠岸,師長記過
金門最寒冷的月份,在金東編號E2│038據點,伸手不見五指暗夜裡,強烈的季風吹襲,雨又下個不停,兩名衛兵只能背著步槍,抖擻著身軀,穿著海防大衣在半坪不到的崗哨內往外監視,遠望著每天看得熟悉不過的海岸線,剛與同袍說著:「這種天氣除了連上長官之外,應該沒有人會來查哨」,時間剛過上半夜,準備下坑道叫衛兵時,突然電話鈴響,接起電話,並不是連長的電話查哨,是連部總機阿仁來電轉告,海軍雷達站測出座標:****.****,有一光點類似匪船靠近,那位置正是距離哨所前約兩千公尺,一塊礁石後方。 這一帶海域常有匪船越界捕魚,而這次情況不同,天候不佳,海象惡劣,事先又沒有聽到引擎聲,也沒看見發光的船桅燈,這就十分可疑。在第一線守防,除了靠視力外,沒有月光的黑夜或是霧季,敏銳的聽力更是衛兵不可缺的。 去電請觀測所確認,觀測所回覆海面上並沒有異狀,坑道內取出星光夜視鏡觀望也只看見礁石模糊影像。制高點太武山雷達站來電證實是有匪船藏匿,更有可能是水匪用的橡皮艇,這下緊張了,全班進入陣地,陣地搜索。 幾天前晚點名,連長宣達每日公報時才指出,近日在內洋活捉水匪一名,擊斃兩名:::,第一線哨所應提高警覺:::。水匪上內洋做什麼?本營除了衛兵外,其他人員正在那裡鋪設鐵軌,挖沙推車,積極趕工,要在移防前完成上級所交付的防禦工程,對岸共軍一定看到大批人來車往,很想知道國民黨軍在內洋那一大片海灘上到底是在搞什麼東西? 拉下五零重機槍槍衣,拉槍機兩次,不待命驅離射擊,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般聽到這種全自動又準確的點放,大陸漁民大都知道是老射手打驅離,會立即離開,而這艘匪船它根本就是完全不動,認為金門守軍不知道它的存在似的。對於礁石後方的目標,直射武器只有警告性質,始終逼不出他們,隨後六零迫砲射擊了幾發榴彈,又因超過最大射程而作罷,要求海龍出海驅離又沒有非常急迫性,狀況就交由衛兵繼續嚴密監控,一切等天亮再說。 進入坑道不卸裝抱著槍,迷糊睡去,天微亮,各級長官紛紛到場坐鎮指揮,五零機槍射擊,八一迫砲射擊,原本是躲在礁石後的匪船,終於被逼了出來,一艘匪木殼船隨著海浪直向我方陣地漂來,驅離射擊怎麼打也沒用,它早已經是失去動力,突然一轉彎,船頭向前有強行靠岸的跡象,防區長官來電大罵,離海岸線只有數百公尺,怎麼還不處置時,現場指揮官口中冒出一句「匪船靠岸,師長記過」,下令火砲毀滅射擊。 經過長時間防衛武器訓練,踢砲操,實彈射擊:::的不就是這一刻,有艘匪船當活靶,不必像之前只打著不會動的六號礁石,但是內心開始掙扎。 想起一首童謠,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爸爸捕魚去,怎麼還不回家:::。 也許船上是機器故障回不了家的漁民。 也許船上是跪求媽祖保佑的漁民。 也許船上是想投奔自由的反共義士。 也許船上是假扮漁民描繪我陣地的匪軍。 也許船上是幾位想趁機突襲的水匪::: 再多的也許並不能改變我們保護金門前線的重責大任。 射擊極準的五零機槍射手當時失常了,彈著點就只在匪船周邊飄,現場指揮官下令,無後座力砲射擊,報告長官:「之前撞針斷裂軍械士還沒補上」,下令八哨戰防砲射擊,砲長報告說:「戰防砲為固定式射口,目標偏右瞄不到:::」,我們並沒有失職,只是在拖延時間,期待著海龍快艇及時出現把匪船拖離三千公尺外,越遠越好。 無後座力砲那裡還有?報告長官:「九哨有」,電話連絡九哨快把砲抬來:::,等待中時間一秒秒過去,匪船漸漸往南漂去,離開我們守防範圍,現場指揮官氣急了,劈頭大罵,隨後招來吉普車追著匪船而去。當天這狀況在那裡結束,如何結束,沒有問也不想問。 來金第一次聽見「匪船靠岸,師長記過」這種說法,也將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聽到。流傳二十幾年前的老故事,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國共對立的時代造成多少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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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的花園
回金後,金門日報是每天必看的刊物。除了瀏覽一下地方上每天發生的大大小小事,在小島上,村民的生活簡單,小事即大事,見報的除了一些地方長官,一般的小老百姓,很多似乎都認識,常覺得有一種親切感。而且金門日報比台灣一般報紙最大的不同處,就是報喜的比報憂的多。每次看到台灣報紙的頭版或社會新聞,心情幾乎都是沈重的,不是政治舞台的烏煙瘴氣,就是社會現象的慘不忍睹,國會殿堂的辱罵,社區鄰里的詐騙,每次看完,常常都是以深嘆一口氣做結束。而金門日報就不同了。這裡的氣氛,愉悅的總是比較多:哪個學區今天有什麼活動?哪個社區今天有什麼祭典或喜慶?報紙裡總是熱熱鬧鬧、喜慶洋洋的。當然,對於一個愛好文學的人,浯江副刊更是不能錯過,它,是需要好好品味的:像欣賞一件珍品,你必須仔細玩味賞析:最好是像對待一位好朋友,你需要沏一壺茶,在氤氳的茶香中,與他慢慢詳談;或者像徐志摩對待康橋,那是性情的遨遊,是靈魂的馳騁::: 沒錯,看副刊,總讓我有一種享受的感覺,它能讓我從繁重的工作與課業壓力中,獲得真正的解放,真實的放鬆。看浯江副刊,感覺又多一層,因為副刊,我認識了一些文友,這對於一年多前,才從台灣回來,在金門沒什麼朋友的我,是彌足珍貴的。而性格有點孤僻怪異的我,除了文藝,碰到人,也不知說些什麼話,更別說和人主動聯絡情感了。我的情,總是深深藏在心底,但藉著副刊,我卻能默默瞭解朋友的近況。副刊於我,已不只是副刊,它更是朋友間近況的書信或密件往返了。就如我常覺得寫文章是一種最真實的自我表露,平常不太說話,或不善於表達情感的人,總是在寫作時,見到了最真實的自己,也不自覺的流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情感,縱使作者寫作時,有意的透過一些藝術技巧,或是筆名,試圖掩飾他們真正的情感,或不讓讀者知道她是誰?可是,細膩的讀者,知心的朋友,總仍解讀出作者真正的感情,瞭解到他的言外之意。所以,每次看浯江副刊,看到朋友寫的文章,就能知道他們最近忙什麼,甚至想什麼,是挺有趣的。 就如最近,有兩件值得一提的事。一是三月份時,有位銘傳研究所同學,寫了一篇關於「生日快樂」的文章。或許因為是在職專班的關係,大家事情多,每次上課,總是匆匆忙忙,趕著上課,趕著回家,下課短短的時間,也沒辦法聊到幾句,所以,一直不知道她也在寫作。直到那時看到報紙,在筆名的掩飾下,我仍猜出了她是誰。「真是真人不露相」是我看完她的文章之後的第一感覺,因為從她平常率性帥氣的外表(雖然是女兒身,但總給人有一種男子氣概的感覺),真看不出她也有片細膩溫柔的心思。「生日快樂」一文中卻娓娓道出她對於班上在午餐中,特別為她的生日多叫了一大盤「豬腳麵線」的感激之情,看她的文章寫得如此溫柔,跟她平日大剌剌的言行,真的聯想不起來。回想那天中午,她並沒有在席間說出一番動人的感謝之詞,反倒在事後,寫出了如此真性情的文章(或許,以她的個性,若是當場說出來文章中的話,我們也會被嚇到)藉著副刊上一篇短短的散文,我感受到了她的感覺與感謝。 另一篇,是出自一位久未碰面的長輩,對他的印象,是與「伯朗咖啡」連在一起的,從小。那時,他在家附近的村公所上班,他很喜歡喝伯朗咖啡,他的樣子也和伯朗咖啡上那個黑黑胖胖的標籤人物長得很像,小時候甚至會亂想是不是喝多了伯朗咖啡,就會長成那個樣子?長成那個樣子倒也不錯,至少是親切善良的,在小腦袋瓜裡,直覺他是個好人,很喜歡賣東西給他。後來,他調單位了,不常來買咖啡,後來,我也長大了,去台唸書、工作,再回金服務。然後,卻聽說,他被原有單位解聘了,流言傳來傳去,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雖然我們家人和他只是店主跟顧客的關係,可是仍然擔心、關心他的情況。然後,看到他懂事的女兒在副刊發表了一篇「快樂鐵蛋」的故事,我們知道他找到一點事做,開始放心。然後,他四月底在副刊發表了「楓之生」一文,說到楓紅除了在秋天有燦爛耀眼的生命外,在春季,在人們不會注意到他(它)的季節裡,也有昂然盎然、剛強的生命力,以此自喻,並以此自勉,勉勵自己在沈潛時,要更充滿希望,有另一番的修練與修為。這一次,是他自己寫文章了,告訴關心他的人,自己的新生。這一次,我們真正放心了。 對浯江副刊,就是有這種不言而喻的感情。 小時,對浯江副刊的感情是淡淡的,最近,卻越來越濃了。是關心的程度越來越廣了吧,對於金門的文學!看到副刊裡面除了一些朋友的文章,也有越來越多的新面孔。表示投稿人數增加了,重視浯江副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另一方面,副刊上的文章也有一定的水準,這是令人欣喜的。副刊質與量的提升,對於金門的文學與文化,是有適當的加溫作用的。文學,就是要多撞擊,才能產生火花的。這點,浯江副刊做到了,它讓新人、舊人都有機會表現自己的情感與文采。 突然想到「海濱鄒魯」這美譽,金門,應該是一個充滿文化氣息的地方。就像我當初留戀台北的最大原因,那瀰漫的文藝氣氛:在那裡,我曾經待過一段不算短的日子,那個到處有書店、有文學雜誌、有展覽、有文學氛圍的地方,我曾享受與迷醉過。回到金門,感謝銘傳大學在金門設立的應用中文所,金門技術學院也設立了,金門人的智識水準,將慢慢提高。利用空餘,我也參加了地區幾次的文藝研習營,在互相學習與交流中,發現身邊寫作的人真不少。覺得,金門,若能在浯江副刊之外,多一畝屬於金門文學的田地,一份屬於金門的文學刊物或雜誌,讓喜愛寫作的人,有更多的發表機會,讓喜好文學的人,有更寬廣的觀摩空間,以文會友,以友輔仁,讓浯江這塊土地上,除了砲彈、反空降樁及軌條砦的戰爭歷史外,有更多屬於文學、藝術的文化環境,讓更豐美的文學花朵綻放。那麼,「海濱鄒魯」這美名,將更芬芳、更俊逸。 是的,「海濱鄒魯」這名稱,不能只是個歷史名詞,現在及未來更該延續,它的香味,應是更雋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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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美麗的白衣天使最佳未來主人翁
從前,金門民生困苦,教育不普及,環境衛生條件欠佳,人畜生活在一起,家戶沒有衛浴設備,而且,耕稼人家都挖掘糞坑儲蓄水肥,於是,蚊蠅孳生,鼠輩橫行,不但各種傳染疾病到處流竄,一般人身上長蝨子,小孩臭頭爛耳,自然不在話下。 甚至,許多村落曾流行鼠疫,造成很多人死亡,延續至今,地方上仍有「外死不能入鄉」的習俗,即為防止疾病傳染;此外,出殯隊伍經過處,附近人家爭相趕緊在門前燒草,目的也是要燒去傳染病媒,由此可見昔時沒有醫藥,鄉親聞傳染病色變,用最原始的方法趨吉避凶。 人類科技文明之後,杜絕疫病傳染及預防疾病發作,實施預防注射是最有效的方法,金門自民國四十年起開始實施霍亂、鼠疫、牛痘、傷寒等疫苗注射,且全面展開消除髒亂、撲滅蚊蠅和老鼠等傳染病媒源,並積極進行鄉村整建,補助家戶建造衛浴設備,改善居民生活環境。 民國五十五起,金門又全面推廣口服疫苗、白喉百日咳、日本腦炎等疫苗接種,由村幹事、鄰長引導護理人員挨家挨戶實施預防接種,要求居民做到注射率百分百,而各級學校則是派護理人員按時巡迴實施各種疫苗注射。圖為民國六十四年任職於金門衛生院「美麗的白衣天使」莊淑卿、姜淑美,奉派巡迴到金沙國小為學童注射疫苗。瞧!當年接受注射的「國家未來主人翁」黃克標,今天已是金沙國中的人事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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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牙、萌芽
我不算是一個盡職的父親。如果孩子的成長是一部史詩電影,而我就是那打從買票入場,就瞌睡不斷的不忠實觀眾。兒子出生時,我忙著上課,便錯過了聆聽他的初試啼聲,沒能在產房門口迎接他到來。現在我能做的也僅是在公暇和課餘時間多陪陪他們、抱抱他們。得空便和孩子膩在一起,哪怕是分享一顆草莓或是一朵花香。看厭了盡是豆芽菜的書本,寫煩了那些等因奉此,和女兒同看充滿真善美和鮮豔圖片的童書真是人生一大享受。牽著他,看池塘中的游魚多麼自在;讓他坐在肩頭,看看小鳥、白雲和飛機。一起唱唱兒歌,不論新學還是自編,都遠比電視節目嘎嘎的聒噪來得美妙。 母親常勸我不要慣壞了孩子,我也只是笑而不答。或許是補償心理,還是時下流行的「重拾家庭價值」觀念的認同,概兼有之吧! 記得女兒初生時,我們這對新手父母著實手忙腳亂一段時間,從餵奶、護理、洗澡、穿衣無事不亂,還好,女兒似乎能體諒我們的難處,三、四個月後竟也能配合我們的作息,長得也白胖可愛,讓我們鬆了一口氣。不過也因為缺乏經驗,讓我們稍稍減少了體驗新生命的樂趣。所幸,兒子到來時,我們已經有經驗也更有準備。幫孩子洗澡,我也能替內人分勞,洗臉、洗頭、洗屁屁、搓洗身體和四肢,外帶刷背,行雲流水,無不自如。 俗話常說:「七坐、八爬、九發牙」講的是嬰兒的發育過程,七個月大能不需扶持自行穩坐,八個月開始能運用四肢爬行,九個月大開始長牙。但是,不曉得是近年來營養條件改善的緣故吧,兒子五個多月大時,就能從牙肉隱約看出兩顆大門牙的形狀,剛滿六個月牙齦已經裂開兩條縫,讓門牙冒出頭來。兒子這個月來,常常從睡夢中驚醒啼哭,厭奶食慾不振,大概就是「萌牙」的徵候吧! 「萌牙」代表著嬰兒即將離開對母親乳房的依賴,開始能取食其他的食物、探索五味。雖然「萌牙」階段常讓嬰兒產生厭奶,甚至發燒的不適,但這些畢竟是必經的階段。如同脫殼擠蛻的蝴蝶和蟬兒,沒有一番掙扎,翅脈就無法充盈,也就難以振翅高飛。如同一枚地裏的種子必須掙脫種皮和土壤層層束縛,沒有歷經萌芽階段,就無法接受風霜雨露的淬煉和陽光的照拂,焉能有日後的枝繁葉茂、開花結果呢?我願為孩子讀一遍遍「了凡四訓」和「麥帥為子祈禱文」,願他運用智慧與體能渡過人生的一切挑戰,並能從中獲得累積。萌牙、萌芽正是人生新階段開始的牛刀小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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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時到花就開
昔時,金門男多於女,特別是自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退守金門之後,島上突然湧進十數萬大軍,適婚女子更是「奇貨可居」,因此,男婚女嫁流行「三八制」,男方到女方家提親下聘要給八千元聘金和八兩黃金,選定黃道吉日迎娶新娘之前,還要再送「八擔肉」──八百斤豬肉,供女方宴請親朋好友。 按照當時的結婚行情,男方除了要付給女方「三八制」的聘禮,再加上男方自己佈置洞房等等開銷,至少要花上二十萬元,而當時一個基層公教人員的月薪才一千多元,想要「娶某」,家裡需先「飼大豬」,還得省吃節用很多年,或四處向親朋好友告貸,才足以娶回一門媳婦,甚至,迎親當天的那一套西裝禮服,也可能向朋友暫時借用。所以,一般靠天吃飯的農民、或乘風破浪「鹽水潑面」的打漁郎,由於沒有固定收入,「娶新娘」是一生中遙不可及的夢想。 因此,一些比較有錢的人家生了兒子,即央人到處物色女嬰,比如有人連生好幾胎女嬰的、或環境所迫養不起的,請求割愛抱回家當「童養媳」,既可幫忙做家事,長大後更方便和兒子送作堆「做大人」成媳婦。這樣的媳婦自幼一手調教,最能適應家庭,也能節省金錢開支,並可省去婚嫁諸多禮數的麻煩。 當然,「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何況,自古以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觀念根深蒂固,一般娶妻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傳宗接代。 而正常的狀況是「嫁娶婚」,即女方出嫁,由男方依禮俗迎娶進門,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因而當新娘出閣轎子或禮車啟動之時,新娘要拋出一把「扇」──閩南語與「姓」同音,象徵把原來的姓拋棄,從此跟隨丈夫生活一輩子,繁衍下一代繼承家業。因為,過去農業社會民風保守,及早養個「童養媳」,有備而無患,將來不怕沒有媳婦傳宗接代。 其實,「戲法人人變,巧妙各有不同!」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當時,也沒有實施「優生保健法」,近親結婚不但沒有人多加干涉,而且,親上加親還是大家公認的美事,於是,衍生許多「姑換嫂」、或「表兄娶表妹」的方式聯姻。所謂「姑換嫂」,即兩戶人家相互交換女兒,讓她們與對方的兒子成親,基於平等互惠,雙方可同時省下「三八制」禮聘及繁文縟節的條件。再不然,表兄妹成親,不管是姑表或姨表,畢竟是原來的親戚,親人總是比較好講話,親上加親,絕對是可喜可賀的美事一樁。 除此之外,結婚的方式,也有「招贅婚」,亦即一般通稱的「招囝婿」,也就是男方改姓嫁入女方家門,將來所生的兒女依母姓,繼承女方的家業香火。所謂「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男人通常是落魄生活無以為繼,沒有錢成家立業,才甘願被改姓接受「招贅婚」。 小時候,「八二三砲戰」後的金門農村,到處殘破不堪,家家民不聊生。而我們家有五個兄弟,且沒有什麼田地或產業,一個個小蘿蔔頭像燕巢的雛燕,張口只會吃,不會幫忙勞動生產,曾有人當著父母親的面數著手指頭:「一個兒子結婚要花二十萬元,五個兒子就要一百萬元!」 的確,數手指頭的人是語帶譏諷,只是沒有把「將來要去被人家招囝婿」的話說出口而已。然而,他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因為,我們家房子毀於砲火,真的是到了「一窮二白」的境地,自己家裡一堆的孩子都吃不飽,誰敢把女兒送給我們家當「童養媳」,孩子成年後,就算有姊妹可跟人家「姑換嫂」,別人看到家徒四壁,也要退避三舍。因此,母親看著孩子一天天成長,常常是憂愁滿面,耽心孩子養大後,沒有錢娶妻成家立業,而父親總是安慰她:「時到花就開!唔免煩勞!」 幸好,孩子唸完小學之後,正巧適逢政府開辦延長九年國民義務教育,很幸運有升讀國中的機會,更隨著復興基地經濟起飛,大環境獲得逐步改善,兄弟們也一個接一個升讀高中,甚至,完成大學學業。如今五個兄弟不但都順利娶妻成家,也都獲得很好的就業機會。所謂的「一枝草、一點露,天無餓死刻苦人」,我們兄弟正像一株株的花草樹苗,隨著四時雨露的滋潤慢慢成長,正如當年父親安慰母親的那句話:「時到花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