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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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遊北京好時節
北京有多大?一萬八千平方公里,也就是二個北京等於一個台灣,人口約一千三百萬,北京不像上海,高樓大廈不多,大都分部在我們現在經過的朝陽區,也是老外居住較多的地方是賓館旅遊區,為了觀光及歷史保留一些四合院。 北京九月十月不冷不熱,秋高氣爽,如果是碰上他們的十.一國慶或五一勞工和春節三個大節,那可是人潮擁擠,所以我們來得正是時候,一下飛機就感覺北京的氣候比較乾爽不似南方的濕熱,所以套上件薄夾克剛好。 不知不覺進入市區,才發覺天暗了,路燈亮了,肚子也餓了,車子的速度卻慢了,因為碰上下班時刻,來往車輛多,又因為「Sars」的關係,所以很多搭公車地鐵的人都害怕染煞,自己買了車,這一來交通就更壅塞,而北京是全國立交橋(高架橋)最多,占全國的百分之七十,堪稱為立交橋博物館,好在有這麼多高架橋疏通車輛,要不其交通就更行不得也。 我們竟然來到地壇公園,坐著電動環保車,到公園裡一家四合院落似的餐廳用晚餐,而院落主宅寫著「天澤軒」,我們用餐是在入大門的右偏房,看起來很氣派,菜色大家也都吃得很滿意,只是葉先生的素菜出得很慢,實在很抱歉,我看小陳也一直催,一團有個吃不一樣也是麻煩哩! 用完晚餐,時候也不早了,當然是直接到住的地方,我們下榻的天鴻科園大酒店,位於海淀區知春路,是文教科技區比較不熱鬧,但環境還不錯,是四星級的飯店,分房可就是我的事了,因為客人多,我們被分到八樓和十一樓,我得照著客人間的熟識度,盡可能讓他們在同一樓有個照應,還得跟小陳一間間去看客人的房間有沒有問題,小陳得安頓好了才回家,家住石景山區,看地圖似不遠,也得一個小時車程,我呢,第一天的工作總算完工,可以安心睡了。 第二天九月十六日,我們的團員起得真早,還沒七點就在餐廳裡用早餐,這兒的菜色真豐富,中西餐都有,氣氛又好,視野也不錯,因為旁邊是一個社區的小型公園,所以不只秀色可餐,更是心矌神怡,沒吃飽才怪呢! 小陳七點半一來,看大家悠閒的坐在大廳等,很訝異,你們都吃飽了嗎,有沒有睡好覺,也不想都是老人家,那有不早起,只有小莊照規定時間,年輕人嘛!不一樣,老人家動作慢,就怕誤點了。 今天(九月十六日)早上上天安門廣場逛故宮,從酒店一出門,一路上發覺路樹有好多結著果子的樹,原來是紅柿,其怪,我們那兒中秋前後就有紅柿上市,這樹上的果子可還綠著哪,小陳說柿子紅了還得再一個月呢,有沒有人摘,是公家的,你摘了可得罰,路旁的樹還有棗樹、槐樹,像玫瑰的花是月季,因為月季是北京的市花,而槐樹稱國槐是北京的市樹。 北京城有內九外七皇城四的城門,在以前每個城門都有其一定的車走,我們經過的德勝門是打仗出兵,表示得勝回朝,犯人是走宣武門,因為當時的刑場設在宣武門外菜市口,西直門是運水車,因為皇帝喝玉泉山的水,我記不了那麼多,小陳也是看到的才說,其實很多舊城門都拆了,但是北京地名卻留著當年舊城門區。 天安門廣場可能比較深刻的印象是天安門六四事件,雖是十幾年的往事,但是坦克把學生壓過去的血腥場面,記憶猶新,這廣場可真是大,左右兩旁坐落著人民大會堂和中國歷史博物館,適逢大陸國慶在即,到處都看得到好多人在那兒忙著佈置,利用花草來點綴模型的城門還有萬里長城,而參觀的人潮還真是多如過江之鯽,在廣場中央矗立著人民英雄紀念碑,大石碑南面就是老毛的紀念堂,一排排裡圈外圈的人,等著看毛澤東,因為他們大陸同胞來北京旅遊,這個點是非排不可,鞏固尊毛,而台灣團沒有安排,怕有人還要殺朱拔毛,瞧天安門的城門上還高掛毛澤東,老毛當年在天安門高喊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大陸人民的生活未曾好轉,文化大革命更是讓歷史文物慘遭空前的破壞,為什麼台灣在兩位蔣總統苦心經營之下,讓台灣人生活安定經濟起飛,卻被政治抹黑得十惡不赦,看來我們這一代的歷史全得顛覆了,什麼是正義?什麼是誠信?何者為是?何者是非?看來誰的權大位高,誰就可以鬼扯唬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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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
上班中,突然聽見同事在說某某阿姨過逝,此時心中有一種不知如何說出話來的感覺浮在心上,才發現這世上真得世事難料,因為這位逝世的阿姨我認識但不會很熟,只是碰到面時會相互打招呼,她還會說:「啊!你是某某某的女兒呀!」,我覺得這位阿姨人很好、心地善良、面善和藹可親,所以我對這位阿姨的印象還蠻深刻。說到這,我才感受到:生命真的要靠自己維護照顧,擁有健康的身體才能有更多遙遠的路程要行走創造,除非人生已走到路盡頭,想想人一生中從母親肚子懷胎十月呱呱落地後,生、老、病、死都賦予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只是人們的命運大不同,所以我覺得這世上的空間、時間、:::等都正在循環輪迴著,時間一分一分走決不回頭,看著時間一分一分走,就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心裡想,生命呀生命,珍惜自己的生命,把握現在,趁著現在還年輕時,把想做的事趕緊做好,多多利用空閒時間做些有意義的事,才不會白白的把時間犧牲掉,浪費在不必要的空閒上。 生命 命 命運大不同 有人(含著金湯匙)生來過富裕, 有人(吃著蕃薯)生來過貧苦, 無論富裕或貧苦, 相差一段距離間─── 各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不去計較 有人身體健康強壯好, 有人身體不佳、體弱多病, 這就是人們不同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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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古鳴今》門裏的那一條蟲─談鄉情
說起來,自己應該不算是個濫情的人。有一年我跟妻子到東北哈爾濱的亞布力滑雪場練習滑雪,當摔得筋疲力盡後,往風車山莊走的路上,一輛跟雪地一樣純白的車子竟讓我心頭浮現一種類似他鄉遇故的奇怪感覺,只因為不經意的瞥見車牌上帶了個「閩」字。其實我知道,那是「鄉情」作祟。 讀過優秀的金門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先生在其︽原鄉與異鄉:南洋的金門籍作家︾的文章中曾引用旅美作家王鼎鈞書中的話:「啊!故鄉是什麼,所有的故鄉都是從異鄉演變而來,故鄉是祖先流浪的最後一站。」 是的,故鄉是祖先流浪的最後一站,卻也可能是另一個流浪的「起點」。 對於逐漸式微的閩南文化、尤其閩南語(至少在大陸來講這句話是成立的)、發展步調放緩、招商引資失利的廈門及福建,據大陸二十一世紀經濟報導的調查資料指出,從一九九九年後到二○○二年年中這段期間內,所謂的第三波台商對大陸投資流向與規模而言,以上海為中心的長江三角州經濟體所吸收的金額最高,佔到百分之四十五,以廣州、深圳為主的珠三角居次,佔全部投 資額的百分之四十,而距離臺灣最近的福建卻只有約百分之六。福建(尤其是閩南)的失落是不言可喻的。 閩南人(大陸)對於福建相對於長三角、珠三角所顯現的發展遲滯,有著阿Q式的寬容與體諒。其中最常拿來自我寬慰的竟是曾經紅透大江南北的台語歌「愛拚才會贏」。閩南人以這首歌裏的打拚精神自況也自豪,對於自身眼前發展不利的現實,金、廈兩岸竟然有極其相似的藉口。其一是兩岸關係不穩的制約,其二是閩南人習於在異鄉拚搏,所以往往在外頭揚名立萬,在家自然就不甚了了。也就是說:「閩南人在外一條龍,在家一條蟲」││這句話自然正好應了福建的簡稱「閩」這個字。 這種說法當然只是笑話,但雖不中亦不遠矣。今天我們不講經濟,僅以文化層面看,或單就閩南語這個語言來說:閩南語在台灣(台語)經過這幾年本土化的旗幟鼓動下,逐漸蔚為主流。但大陸的閩南語的人口比例卻只有約百分之三不到,且有逐漸弱化的趨勢。從一些大陸主流論壇偶爾浮現的關於「閩南文化」式的鄉愁,經常會有一些由懷念諸如:「天黑黑,麥落雨」的閩南歌謠所引發的一連串感歎閩南語消失的憂慮。 的確,大陸目前有許多少數民族的語言正快速弱化甚至消失,例如:東北著名的鄂倫春族,在搬遷出大興安嶺後,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與漢化,其語言幾乎成為絕響,連他們的村長也聽不懂鄂倫春語。甚至,連曾經統治中國二百多年的滿族後裔,也都要為滿語的消失感到憂心忡忡。當然,目前尚有數千萬使用人口的閩南語或許不至於消失,但是,可以嫺熟瞭解閩南文化或應用閩南語的人口卻實質在減少。 熟知閩南語的學者,都會倡言閩南語源自中原古漢語的血統。但是,出身高貴的閩南語、濃重凝滯的閩南鄉音,卻曾經讓我們在面對所謂的標準國語時,顯得自卑與低人一等。本來,語言無貴賤,但求溝通而已。樂觀的人認為弱勢語言的消失猶如物競天擇,沒什麼大不了。但是,作為文化載體的語言一旦消逝,便很難窺見文化裏深層的幽微韻致、以及遍佈在骨子裏那種集體價值認同的精神。 談鄉情,總顯得情怯卻又心懸疊宕。有一回我在成都吃火鍋,上洗手間時碰上兩個人正談話,其中說道「甲飽襪去diu2?」(吃飽要去哪裏?)、「襪蜜歹?」(要幹嘛?),我的耳神經頓時敏感起來,心想這兩個人肯定是金門同鄉(因為台語沒有這種腔調,也沒有這種講法),因此,我很自然的跟他們微笑並打招呼,詢問之下,竟是來自廈門同安的同胞。從此,對金門原鄉的看法,也有了較以往略寬的角度。 兩岸對閩南文化的覺醒也是近幾年的事,對於地域文化是否需要特意倡導,當然也有許多人持有各種不同看法。金門,曾經是祖先的異鄉,也是我們今日共同的原鄉。作為兩岸閩南文化的樞紐,我們竟未曾學得如何完全釋放自己對這塊土地的熱愛!就以這幾年勃發的鄉土文學來看,金門當然也躬逢其盛,「金門學」的編纂,無疑又使研究金門的民俗史料之作達到某個高度。但是,遍觀這些令人欣喜的、關於這片土地作品,總會為著欠缺原創質素而略微感到遺憾。 一塊土地的可貴之處,不全然是考古式的史料堆砌,那種發自內心的情感想象有時更具力量。另者,這些環繞金門題材的書寫作品,從散文、小說、現代詩、紀實報導所使用的語言,也欠缺閩南母語的脈絡情狀。當然,我知道這兩年由於政治力的驅使,讓台灣的母語(台語)文學書寫獲得較往日更廣泛的認同,相對的,關於母語中「有音無字」的問題及是否適合拿來書寫的爭論也屢屢見諸報端。我個人也認同,至少現階段我們不該只為了要用母語創作而使用一大堆跨不出閩南地域的「借用字」來扼殺作品的生命力。但是,是否我們也該認真思考現在我們正待建構的閩南文學或是金門文學中也有那麼一塊小小的缺口,那一塊或許該屬於詩歌的、偶爾會逸出鄉情的母語文學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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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最長的一夜先憂後樂─浯江奔波留痕記
民國五十九年,開放機舢舨夜間作業,漁船經常滿載而歸,漁民個個笑口常開。但卻也帶給民防總隊部很大的困擾,海防部隊紛紛向金防部反映,或直接通知總隊部,說漁船夜間作業,未照規定離岸五千公尺,影響防務安全,經向漁民查詢則一概否認,誰是誰非難以判定,爭來爭去毫無結果,最後,防衛部要求由相關單位派員,隨船出海以瞭解實況,俾作檢討修訂漁船夜間作業規定參考。 筆者身為漁船(民)管理承辦人,義不容辭的接受此一任務,防衛部則派××工作站黃少尉參加,我的頂頭上司牛金石參謀主任(金門縣政府軍事科長兼),也執意要同往,於是「三人行」就此敲定,而我們三人隨船夜間出海,也都是大閨女上花轎│頭一遭。 在國共隔海對峙的年代,雙方劍拔弩張,機動舢舨,遠離我岸,到海上作業,風險極高,尤其是隨船出海「三人行」的我們,最擔憂的有兩種情況,一是在茫茫的大海中或因機器故障,或因風狂浪高,而發生船難,我們必然步上屈原、李白的後塵,二是船行海上機器故障,被中共船隻發現,拖到敵岸,無論面貌、皮膚、口音、手足:::來辨認,很容易識別到我們的身份,那麼一來,中共準把我們當作「國特」,勢必極盡一切手段,進行嚴厲的審訊,想到酷刑難熬,雖值盛夏酷熱,仍不寒而慄,憂心忡忡。 當然,我們事前也作了一番準備,每人作了張漁會職員證(貼有照片),及萬一遭敵審訊的說詞。此外,牛主任和我,買了些蛋糕、麵包,及一壺茶水,黃少尉則用個竹簍子,裝了兩個西瓜和乙包食品,我和黃少尉因業務關係,經常接觸,私下則無話不談,他告訴我說,簍子裡藏手槍乙支,且子彈上膛,設若遭遇最壞情況,打算自我了斷,以免受辱。並叮囑我務必保密,聽來讓人聯想到「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景況,其實黃少尉的心情,正可「舉一反三」,牛主任和我亦有此念。 我們原定於七月廿五日,隨船出海,祗因那天補給船團來金門,依當時地區規定,漁船禁止出海,而改在廿七日實施。這天我們提前晚餐,十九時許到達后豐港,傍晚氣候涼爽,港內風平浪靜,據年長的漁民說,這是個適合漁撈的好日子,不久金城鎮石炳炎鎮長亦來港口,他見我們衣著單薄說:海上不同於陸地風大較冷,建議我們多穿些衣服,以免著涼,於是就近向后豐港村民,借了三套衣服備用。 當晚,由后豐港出海的,計有金城鎮的古城村、烈嶼鄉的青岐村、四維村的機動舢舨共二十七艘,首尾相接,左右併列,百多位漁民,人人有事做,或檢視漁具,或整理纜繩,忙而有序,升火待發。我們三人搭乘古城村七一一號機動舢舨,船主董水東先生,心寬體胖像是彌勒佛,船員有董兩徐(古城村長)等數人,因這條船,上午刷過油漆,舖有木板,出海作業須費時搬運上岸,因此,其他二十六艘舢舨紛紛駛離港口,我們這條船殿後,船奔馳海上,下網中途時,不料繩索拉斷,乃折回尋找,因船靠岸過近(不足五千公尺),烈嶼海防部隊,先以燈光詢問,見我船仍在徘徊,乃連開三槍(對空)示警,幸好此刻我船找到漁網,迅即駛往外海作業,漁船顛簸在白浪滔滔,一望無際的水域裡,此刻我領悟到「渺滄海之一粟」的真諦。 七一一號漁船雖然出海較晚,且因斷索尋網之耽擱,但漁獲量仍可觀,船上鍋爐淡水,油鹽佐料,一應俱全,船主董水東先生,選了兩尾活蹦亂跳的高級魚,現剖現烹,煮了一鍋麵條,請我們這三位「不速之客」享用,在海上折騰了大半夜的我們,個個頭昏腦脹,狼狽不堪,雖美食當前,鮮香撲鼻,但食慾全無,我硬撐的吃了塊魚肉,喝了兩碗湯,牛主任也勉強的喝了一碗湯,至於那位年輕的黃少尉,則嘔吐得很厲害,任我們誘、勸兼施,他就是滴「湯」不沾,眼看船上漁友們,吃得津津有味,我們祇有自歎弗如的份。 漁船返航,歸心似箭,開足馬力,乘風破浪,俯視海水湛藍,仰首夜空漆黑,展望則水天一色。隨著漁船航行,時光的推移,夜幕逐漸消退,曙色緩慢的呈現,亮度由淡而明,霞光由一點點到一絲絲,彩雲從一片片至一捲捲,直到旭日衝破海水平面,綻露燦爛的笑臉,剎那間,氣象萬千,瞬息多變,令人目不暇給,此刻我們充滿喜悅、歡愉,和興奮的回到港口,昨晚最長一夜的憂慮、恐懼,和驚險,已隨著清晨的和風而逝,但對董水東、董兩徐諸漁友,同船夜航,安危與共,渡過黑夜直到天明,那種非比尋常的情誼,深烙心坎,畢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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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戰史館巡禮
四、烽火中的歲月:砲戰期間,金門百姓為了自保,利用砲火間隙,在自家附近挖土洞,後來政府才補助鋼筋、水泥,灌成堅固的防空洞。攻心為上、攻城次之,四十四天的砲擊封鎖金門失敗後,中共改採心理作戰為主,每逢單號打砲宣彈,砲彈夾帶大量傳單散落金門各地,並配合心戰廣播喊話,企圖動搖我軍民意志,利用海漂夾帶大量日用品香煙、酒等,我軍亦在馬山、小金門湖井頭、龜山、大膽及古寧頭等地設置喊話站反制,並在山外光華園設置空飄站,藉氣球定時氣暴飄送大陸內陸地區文宣品及日用品,在小金門上林、貴山等地設置海漂站,藉海水潮流將文宣品及日用品漂流到大陸沿海地區,藉以關懷大陸同胞,並號召起義來歸。 五、震撼劇場:八二三戰史館最具特色的地方,就是用電腦科技設計三分鐘的時間模擬砲戰實況的震撼劇場,讓遊客親自體驗當時砲戰時槍林彈雨、砲聲隆隆、火光熊熊、震耳欲聾、天崩地裂的景況,此劇場每半小時連續播放兩場,每場限制二十人,提供遊客體驗砲戰實況,美中不足的是體驗的遊客太多,機器使用頻繁,造成機械故障,目前尚未修復。另有三分鐘互動式電腦砲擊遊戲,體驗一○五、一五五榴彈砲及八吋榴彈砲對陸地、海上目標,如何鎖定目標,調整方向,發射砲彈等在砲火下進行戰鬥的過程。 六、砲戰延續:民國六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中共與美國宣佈建立外交關係,中共隨即宣佈停止單號砲擊金門的行動,從民國四十七年至六十七年,持續二十年的單打雙不打,總計砲擊了九十七萬餘發砲宣彈,這段時間金門的戰備工事已全面地下化,更擴至民間的戰鬥村亦同時地下化,現在已開放參觀的有瓊林戰鬥村及盤山戰鬥村地下坑道。金門自衛隊男、女生年滿十六歲即納入編隊集訓,每年參與金門防衛部實兵演習,並編組男、女自衛隊赴台參加國慶閱兵,博得好彩,用砲彈片製成的金門「菜刀」,鋒利無比,堅固耐用,成為金門的主要特產,早期金門人赴台灣,要事先申請返往許可證經過重重的查核,才能成行,在金門消費要使用印有「限金門地區通用」的紙幣,有一元、五元、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五百元、一千元等,至民國七十七年戒嚴令解除後,才全面取消限制。 七、作戰功勳:砲戰功勳部隊計有陸軍第九師,師長郝柏村將軍,當時駐守小金門,承受最大的砲彈數。空軍第五聯隊,F-86軍刀機取得台海空優。海軍沱江艦,掩護運補船隊。海軍陸戰隊兩棲登陸戰車營,擔任機動運補成功。獲總統頒贈榮譽虎旗,此榮譽旗是由中華婦聯會總統夫人親自刺繡。 八、走過歷史的記憶:曾經來過金門服役的官兵,他們駐守金門期間流血流汗,打坑道、建碉堡、開馬路、種樹造林、挖湖等,當他們退伍後返回台灣,有朝一日再舊地重遊,回想起在金門那一段軍民同甘共苦的日子裡,是充滿溫馨的回憶,曾經在水頭大方理髮廳理頭髮,東林龍陵浴室洗澡,軍服拿到頂堡送洗,服役期間表現優良到成功官兵休假中心渡假,軍旅生活可以隨著部隊的移防而到處走透透,與大膽「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的心戰牆合影留念,到料羅灣看夕陽,漫步新頭海灘,回憶當時在砲火下搶灘的種種,去獅山砲陣地看官兵出砲操,唱九條好漢在一班的雄壯軍歌並精神抖擻,登太武山在「毋忘在莒」勒石前拍照。這是金門的地標,代表不怕苦、不怕難、不怕死的金門精神,隨著時代的演進,部隊生活設施也逐漸改善。基層連隊建中山室,師級建有文康中心,提供官兵休閒娛樂的地方。 九、陽光咖啡廳:利用戰史館內部中央天井空間,加蓋透明壓克力板,在牆壁上彩繪藍天、白雲、綠地、椰樹等美化成陽光咖啡廳,享受不一樣的自然彩光,極品義大利咖啡、美味鬆餅,還可欣賞「金門印象」電視導覽。 戰史館外部地面也整修完畢煥然一新,兩側停放當年陸、海、空三軍作戰殲敵的武器,有陸軍一五五榴彈砲、戰車、海軍陸戰隊兩棲登陸戰車、空軍F八六軍刀機,戰史館正面牆壁刻有五百八十七位戰役陣亡烈士姓名,提供遊客拍照留念,但要注意階梯,不要攀爬,以防意外受傷。個人有幸參加金門國家公園解說志工,接受解說志工培訓,感謝國家公園安排到八二三戰史館服勤,學習成長,並自娛娛人的機會。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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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遊北京好時節
想給自己放個長假旅行去,卻找不到個伴好同行,本想獨自飛翔,老伴不放心,而驛動心緒卻未讓我躊躇,所以,當張經理託我幫忙帶個團,我未加思索就答應了,老伴相當不以為然,自己花錢去玩多逍遙自在,幹嘛!為了省那旅費去頂個大包袱,多累!說我無聊沒事幹,可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想想以自己多年的旅遊經驗,帶個團出門不會太有問題吧? 當接到名單時,我真有點猶豫,老天!我已是LKK了,十五個人裡,只有四個比我年輕,其他人都是六七十歲的阿伯阿嬤,還有不是團進團出,有一家三個人已先到廈門去找親戚,還有人準備隨團去玩,回廈門自由行不跟團回來,看來滿棘手,老伴要我打退堂鼓,開玩笑,時到日到才反悔,吃下定心丸,這CASE我接定了。 九月十五日十點鐘在水頭搭金龍號,開始我第一次不同於往昔的旅遊,我要帶團到對岸的北京、承德、天津八日遊,也讓我不再只顧自己看風景,我要看我那一團的人在那個方位,因為他們都來自不同地方,各個不同的組合,誰也不認識誰,好不容易,八天同遊,終於認識了我們這一團人的來龍去脈,金門還真小呢?說來說去,好像就是你左右鄰舍的親朋好友。 風平浪靜還以為沒什麼事,一下船進廈門港口,開始狀況頻出,上岐的洪先生他們兄弟妯娌四人,雖然出國多次,因常住台灣第一次走水路到大陸,公司已經幫他們寫好的出入境的健康防疫等卡,他們還緊張兮兮在船上跟人家要了空白卡,在船上我看到已經叮嚀過,他們竟然把空白卡拿給海關人員,還得趕緊上前解說,還被海關的服務小姐訓了我幾句:你這領隊怎麼給帶的。 總算順利過境,在廈門等團的陳先生、陳太太、陳媽媽一家三口,也準時在碼頭歸隊,這時間一轉也過了十一點半,就直接用午餐去,那知問題又來了,團裡有位葉老先生是吃素的,還有也不知餐廳是無意還是有意,竟然只有我們兩桌的桌上沒擺紙巾,陳先生公家機關剛退休,看不過去,生氣地說連這也一國兩制嗎,我當然得出面處理了,服務員說一小包紙巾要付費,送上來就是,錢我付,請了地陪去交涉,才沒事不用付錢,吃素的菜來得慢,還得去催,才第一天開始,看來我得慢慢磨性子了。 因當天即搭下午二點三十分的飛機直抵北京,所以用完中餐休息片刻,就上廈門高崎機場,通關時,大陸團插隊,陳先生覺得不爽,我也出聲告訴其年輕領隊,好在排我後面是位大陸女子,當場跟其理論,我也落得輕鬆,況且我得趕著去看我們那隊人馬到齊沒,總算都順利搭上機,雖然李伯伯行動較遲緩,但有他女兒和太太跟著,小莊是本團最年輕的又是出國老手,而許先生別瞧是六十開外的人,退休多年,到處遊玩更是大陸通,另外一對夫妻是顏先生和王小姐,平時爬山運動,怎麼也看不出是六十五歲、六十歲的人,動作俐落,神采奕奕,而陳媽媽有兒子媳婦照顧,不用我操心,洪先生洪太太兄弟妯娌四人互相照顧,只有葉先生是吃素,可能較有些禁忌,但他也來大陸好幾次,所以搭機上大體上都沒問題,因而坐了二個多小時很平安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 一出機場,就見了當地導遊陳小姐,大陸人較忌諱人家稱呼「小姐」,所以就稱她小陳,如同當司機得尊稱師傅,一上遊覽車,才發覺我們才十六人,卻是輛四十人座的大巴士,大家坐得真舒服,只是一向旅遊坐前面的我,今天可識相,一上車就往後座,還得關照大夥兒就坐好了沒。 小陳是很盡職的導遊,一上車,人數一清點,大家行李東西一擺好,就先自我介紹,也不因為都是老人家而敷衍了事,因為進入市區,還得一個多鐘頭,就先介紹首都機場是在一九八○年開始擴建,九一年修建,九九年配合二○○八年奧運再修建,是北京最大機場,另有一民航的南園機場和軍用的西交機場。 通過機場高速公路的收費站,是一座很雄偉的中國式牌坊,稱為北京第一門又稱為國門,而首都機場的高速公路也稱為國門第一路,全長一八點五公里,兩旁種的是白楊樹,而右樹旁的偏道是以前高速未建前由市區通往機場的要道,這我知道十年前來時高速公路正在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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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某仔
到市場買菜,很喜歡在那一攤賣衣服的攤子前駐足;我喜歡看那老闆和老闆娘兩人間的互動,有趣極了! 老闆和老闆娘兩人的年紀加起來看來超過一百二十歲了。老闆長得矮小,可是叫賣起來時嗓門卻奇大;老闆娘總是化個大濃妝,雖然染著酒紅色的頭髮和她臉上的皺紋有些不搭,可兩老笑口常開的神情和風趣的言語,倒使得小攤子常擠滿挑衣服的阿婆阿嫂。 攤子上賣的大都是比較適合中年女性年紀以上的衣服。看著老闆揚聲招徠顧客:「啊!姊呀!這衫妳穿起來足水啦!不相信妳看阮水某身軀穿仔妳就知影啦!」 「在哪裡?」客人探頭用眼睛搜尋著前面一堆環肥燕瘦的女人,不知是哪個?。 「妳看!就是那個全菜市尚水、尚有氣質、尚古椎那個啦!水某仔!緊出來分這位姊仔看一下啦!」老闆向著一堆女人的方向指去。 「來啊!來啊!姊呀!這領衫有甲意無?我穿妳看,真是足水呢!」老闆娘馬上脫下外套,套上那件線衫。 「啊!太大了又擱這呢花!妳穿足水我穿無好看啦!」客人猶豫著。 「莫啦!哪會花?咱有年歲的人擱卡要妝作、要穿卡光(亮)也,看起才會有精神。親像另外這領嘛是真水,我穿汝看」老闆娘又快速地脫下套上另一件上衣。 「啊!水某耶!妳足水ㄟ呢!」老闆揚聲叫著。 老闆娘咯咯地笑得花枝亂顫! 「::::::!」 老闆娘就一直像模特兒似地穿穿脫脫「展示」衣服,整個市場一直聽到老闆不斷的「那個尚水、尚有氣質、尚古椎也!就是阮A水某啦!」,還有句句聲聲的驚嘆:「啊!水某耶!妳足水ㄟ呢!」 雖然知道他們在做生意,這些「對白」也許只是工作上的「需求」,可是又看到兩老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的互動,我倒有些羨慕:有多少女人到了六十多歲的時候,還能(仍)是老公眼中、嘴裡那個:「尚水、尚有氣質、尚古椎也!就是阮A水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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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廈門能,金門不能
個人不敢自詡對廈門的了解有多深,但見證了一個現代化城市發展的一小階段歷程,或多或少總是有點感觸的,有人會譏諷說是「外國的月亮比較圓」,或是「嘴邊的梨不甜」,但或多或少,我們的心裏總會覺得台灣對政治的狂熱,遠勝於對民眾福祉的關心,常常會深思,到底這是民主化帶來的弊病,亦或根本是自由中國(或稱台灣島民)傳承自歷史的悲哀! 金門位於廈門灣內,對以前的金門人來說,討生活會到南洋,唸大學可以到廈門;對現在的金門人來,說討生活還是可以到廈門,唸大學廈門更是一個風潮的選擇,在歷史上,金門依存大陸甚於台灣::。時間對每一個人、每一個政權都很公平,它分別分配了金門和廈門各五十四年,這五十餘年來金門從課本裏的反共堡壘,到今日離島自治條例裏的嘉惠對象,再來呢?我們的中央回答不出來! 我個人一直很反對是有人拿金門過往的歷史傷痛,向中央、政客們要求任何的賠償或補助,不是懷疑我們的先輩對斯國斯土的貢獻,只是每一次的觸及都再一次的傷害了身為金門人的自尊,我們要的應該不是憐憫,而是明朗的政策,就猶若我們是要釣竿,而不是要魚;我們要的是開闊的胸襟,世界觀的視野,蕞爾之地,是否言過了?我們正站在衝突的中點,連繫著一個瑰麗的未來或繼續被接濟的夢,你可以自己選! 兩岸之間的明爭暗鬥,已經不是多了不起的新聞,兩岸早晚應趨向和平的方式解決領土及主權的爭端,想也是沒有人敢說不樂觀其成的,但在台灣現今一切政治掛帥,選舉第一的考量下,我們企求的和平未來,往往是第一個被犧牲的;總統的副手是誰?不比我把孩子的「一綱多本」搞清楚來得重要;不斷的提醒「台灣,是母親的名」跟我這個道地的金門人又有什麼關係?台灣病了!他患的是一種不知道「我是誰」的失憶症,我們的縣長大聲疾呼:「中央不給錢,至少也要給政策!」或許您想的是金門的前途,但他在意的卻只是明年的大選,我們怎麼能指望金門能迎頭趕上對岸的廈門,因為你們看的,根本不是同一個方向! 反觀廈門呢?鄧小平時代就決定了廈門成為中國首先的經濟特區之一,這個方向,不論他們換了幾個領導人,就是沒變過!一直在變的,是廈門一幕幕不斷高聳的景街,愈來愈便捷的交通,愈來愈優質的國際化經商環境;一樣的五十年,金門又改變了什麼?除了免稅、離島優惠條例,我們為金門的子孫掙得了什麼?恐怕是連起碼的尊嚴都喚不回! 金門也有金門的好,優質的福利,睥睨全國;頂尖的高粱酒,享譽華人世界;「讓金門走出去!」是所有金門人的期待,但觀之現在還在爭論國家認同的台灣政壇,我們不能不憂心,我們要怎麼走,要扛那塊招牌走才對,親共?還是賣台?「逆來順受」難道真是金門永遠的宿命! 廈門也有廈門的糟,不太守法的市民,功利掛帥的價值觀,過於矯作的政治氣氛,不怎麼法治的政府;他們欣羡我們的全民健保,源於他們生病,就像被搶劫般的痛苦;他們喜歡看我們的電視節目,因為政客的表演,跟八點檔連續劇二樣的精彩;我們替他們指引了最可靠的「社會主義修正路線」,也為他們做了最壞的民主示範。 在華燈初上的時候,看著廈門島內密集閃耀的燈火,便如置身陽明山上夜眺台北時的感受,不同的是廈門的夜景多了一份規律,台北的星空則雜處著一股生氣,台灣的活力源於自發,廈門的躍動,則應歸功於決策者的遠見與堅持!看過太多中央重視離島發展,保障居民權益的報導,漸漸地再多的刺激已經不能激起太多的漣漪,從水頭那塊快腐朽的「金門大橋」看板出發,到了和平碼頭前的商業大廈,心境的轉換是平和的,社會環境也從未出現太多的隔閡,就如離家到台北唸書一般,我們知道那裏才有舞台:::。 喜歡金門的寧靜,喜歡金門不施胭脂的美,在慈湖堤上望向那一海之隔的燈火,閃耀喧鬧的,未必就是我們的未來,一種屬於金門的特色,應該被彰顯,所有「東施效顰」的作為,都應該被重新的檢視,我們正站在歷史的轉捩點上,該怎麼走,應該由金門人自己決定! 看過金門日報的一篇「學廈門投洽會,開金門新希望!」的社論,探討廈門「投洽會」的成功,及金門未來可以努力的方向,大有「廈門能,金門為什麼不能的慨嘆!」金門人的期盼,是否永遠只是一頭熱的剃頭擔子?什麼時候金門才有真正向世界發聲的機會?「戰地的金門」已經成為歷史,「如廈門般有希望、有動力的金門」才是我們要的!如任現在的作為以往,我必需很誠懇的說:「廈門能,金門就是不能!」(系列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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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烽火歷險記
民國三十八年大陸風雲變色,國軍退守金門,當時民生凋敝,尤以僑匯為生的鄉民,頓失經濟來源,生活窘困可想而知,變賣家產成為生存的唯一途徑,除了金、銀首飾一些值錢的外,幾凡家具如桌、椅、樓層板、門板等可卸下的東西,不是變賣就是被國軍強制徵收或劈為柴火,甚至將整棟房子建材拆下賣掉的也有,為了防止護龍這些沒有人住的房間門板被竊走,因此這些門板全被卸下來,儲藏在後落左側曾祖母臥房的床舖後面,四十三年九三炮戰,就在原處兩側放二排大汽油桶,然後將一扇扇的門板橫疊上去,上面再堆積沙袋,形成一個簡單的避難所。 四十九年六月十七日晚,當人們正沈睡在香甜的美夢中,被一連串的炮聲驚醒,呼嘯而過的炮聲劃破了沈寂的夜空,此起彼落的爆炸聲響徹雲霄,父親慌忙的把被炮聲驚醒的我和二妹從前房帶出來,他右手抱著二妹、左手牽著我,佇立在前廳靠天井的簷廊下,只見一道道像流星般的亮光在天井的上空交錯的飛舞著,而耳朵聽到的是忽遠忽近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掉落在屋頂上劈哩叭啦的炮片聲,一直等不到一個個隙衝過天井,只好冒著猛烈的砲火衝向後落曾祖母的臥房,我們就躲在曾祖母床後的克難掩體,除了父親,我和二妹外,還有屋前的鄰居嬸婆祖和她的孫女以及叔公、嬸婆等。雖然這麼多人擠在約三平方公尺左右而高約一公尺的狹小空間,無法站立只能蹲或坐,但每人並不抱怨,大家都屏氣凝神的傾聽屋外的砲聲,口中不斷的祈禱並默念著阿彌陀佛,祈求上蒼保佑,希望這些砲彈落到空曠無人的地方。炮聲終於停了,大家總算有了喘息的機會,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當雙眼疲憊的睜不開來,正逐漸的進入夢鄉時,又被另一波炮聲所驚醒,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疲勞轟炸,讓生活在前線的軍民同胞飽受驚嚇,徹夜難眠。這就是共產黨歡迎美國總統│艾森豪訪華所放的大禮炮伎倆。 第三回炮擊時,嬸婆祖及其孫女已跑到別的處所躲避,只剩下爸爸、二妹和我以及叔公、嬸婆和小嬰兒,在那尚未供電的年代,除了城區有小型電廠供電外,每晚約只供電到十點,其他鄉下都是黑壓壓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一般家庭的照明設備大部分都是煤油燈,或蠟燭。爸爸點燃一支蠟燭放在中間,大家圍繞著蠟燭坐著,形成一個U字型,面向外面,也就是曾祖母睡的床後板,微弱的燭火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只見小孩們嚇得噤若寒蟬,而大人們卻滿臉的憂容,正盤算著未來的日子怎麼過。突然「轟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眼前一陣暈眩,霎時一片漆黑,整棟房子搖搖晃晃,只見煙霧迷漫,整個腦海一片空白,等大家回過神來,煙霧慢慢散了,看到原來從裡面栓著的兩扇房門,被震倒在曾祖母的床沿,還好曾祖母毫髮未傷,只是驚嚇得說不出話來。就在同時只聽到爸爸叫了一聲「啊呀!害啦!我受傷了。」原來爸爸的手臂被炮片射中了,二妹的手臂也掛了彩,但是二妹非常的勇敢,並沒有哭叫,又見到對面的廂房被炸毀了,有一甕的汽油,熊熊的烈火,正從甕口不斷的竄出,把整棟屋子照得滿室通明,只見到處都是斷垣殘壁,滿屋子的破磚殘瓦,父親顧不了自身的安全,趕緊抱著一床的棉被,將正在燃燒中的大火給滅熄,然後回到房內背著行動不便的曾祖母帶著我和二妹冒著熾烈的炮火,穿過簷廊跑到護龍後面。護龍後門就有一座九三砲戰時請人構築的防空洞,每當雨季來臨洞中積滿了雨水,甚至有些把不用的垃圾往裡面丟,形成一洞的污水,但是為了保命也只好往裡面躲,然後從一個出口逃往後厝的側門,再冒著緊追不捨的砲聲,衝向東北五十公尺外有海軍陸戰隊駐守的防空洞。這時由海軍陸戰隊聯絡救護車將爸爸和二妹送往東沙軍醫院,總算結束了一場烽火驚魂記。 附記: 曾祖母(蔡開盛夫人蔡清竹之母親,蔡夫人不願在印尼生活,清竹又忙於生意無法返家照顧母親,三十六年只好帶著長子媽愿返鄉成親,並留下媽愿在家鄉照顧其母。) 害啦!(閩南語用詞也就是糟了的意思) 後厝(我家後面的另一棟房子) 嬸婆祖(曾叔祖母) 叔公(叔祖父) 嬸婆(叔祖母) 此時三妹、四妹和二弟都隨母親回娘家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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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戰史館巡禮
民國四十七年中共為解放台、澎、金、馬,在蘇聯老大哥的支持下,於當年八月二十三日猛然對金門發動全面性的砲擊,企圖封鎖金門而達到解放台灣的目的。這場戰爭,我們通稱為「金門八二三砲戰」或「八二三台海戰役」。民國七十六年為使後人能緬懷當年戰役官兵之英勇事蹟,金門防衛部特別選在西洪榕園旁整建「八二三戰史館」,歷時一年於民國七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砲戰勝利三十週年完工落成啟用,館內陳列當時砲戰時相關文物、史料及珍貴照片等資料,初期金門防衛部係對特定人員採取預約式申請參觀,至民國九十年移交金門國家公園管理,管理處為因應觀光旅遊人潮多元化的需要,責成解說課成立規劃小組,成員集思廣益,多方蒐集資料,結合現代電腦科技,全面整修有系統的區分為九大部份作解說導覽,並於民國九十二年春節前夕重新開放,每日早上八點半至下午五點,除夕休館一天,全年無休,不收門票,有空閒時,不妨讓我們帶著愉快的心情,到西洪八二三戰史館,瞭解一下這場戰役而使金門在一夕之間推上世界舞台。 一、入口意象:為使遊客一進館便對砲戰有一概括的認識,正門牆壁陳列當時砲戰時的巨幅紀錄照片,正上方是西半島古寧頭村南,北山的民房遭到砲擊後斷坦殘壁的景況,據統計全島當時計有民房近五千間受到砲擊後全倒或半倒。右邊是當時國軍戰士在砲火下,冒著生命危險實施運補搶灘,用人力搬運軍品鋼筋、水泥、油料、糧粖、砲彈等,倍極辛苦。左邊是當時我軍反砲戰時最大的八吋榴彈砲,這砲是美軍從琉球島調來支援我軍,在九月十八日運補到金門後立即投入反砲戰,據說國軍用此砲反擊兩發,一發命中廈門火車站,另一發命中廈門大學農場,此砲彈射程遠且威力無比,震天動地,迫使中共不得不在十月六日宣伂停火一週,並誤認我軍使用原子彈。特別要提醒一下,紀錄照片兩邊是兩面大鏡子,由於鏡子反射兩邊的紀錄照片,使一般遊客不知不覺的跟著反射的紀錄照片走過去,忽然間對面也走來一個人,且像極自己,才猛然覺悟是一面大鏡子,而不是條走道。 二、風起雲湧的海峽│大戰前夕:進入這一解說區,圓拱形的屋頂,配合四週自動擴音設備,解說員的聲音很清晰的集中在區內。中共於民國三十八年古寧頭戰役失利後,即積極整建補給線,於民國四十六年完成鷹廈鐵路,有利其戰備物資運送至福建前線,整建連城、龍溪、漳浦、沙堤、惠安、龍田、福州、廈門等空軍前進基地,整建廣州海軍南海艦隊、上海東海艦隊,並在福建圍頭、蓮河、大嶝、廈門、島美、煙墩山等地沿線部署近六百門重砲,對金門形成三面包圍之勢,美國為使西太平洋地區國家免於被蘇聯赤化,與日本、南韓、中華民國、菲律賓、澳洲及紐西蘭等國家簽訂共同防禦條約,並派遣海軍第七艦隊協防台灣。此時金門防衛部也陸續將防禦工事地下化,利用金門天然的花崗片麻岩,用人工、機械先後完成中央坑道戰甲車機動打擊部隊坑道、翟山坑道小艇運補坑道、擎天廳地下電影院、夏興花崗石地下醫院、山外迎賓館地下旅館、夏興地下發電廠等永久性的堅固防禦工事。 三、實戰危機的四十四天: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六點半,中共砲兵首先對金門防衛部核心區域「翠谷水上餐廳」發射第一群砲彈,造成當時在場的金門防衛部三位副司令官吉星文、趙家驤、章傑等高級長官的傷亡。此時我軍亦立即進入戰備位置,六分鐘後我軍亦開始反砲擊,從八月二十三日至十月五日計四十四天,中共總計發射四十七萬餘發砲彈,海戰四次,空戰十二次。而這場戰役我方致勝的關鍵在運補成功,初期我軍運補靠忠字號登陸艇在新頭搶灘運補,由於搶灘係配合海水潮汐,長時間暴露在敵火下運補,造成官兵重大傷亡,爾後改成登陸艇停泊外海,遠離敵砲威脅,再運用LVT水陸兩用登陸運輸車實施機動運補,致使軍用物資源源不斷的運補,砲戰尾聲更成功的運補美援八吋榴彈砲十二門陸續投入反砲戰,致此我方已掌握絕對優勢,迫使中共不得不宣佈停火一週、停火兩週,最後宣佈單打雙不打。盡頭轉角處有登陸艇運補模型,在砲火下英勇的兩棲登陸戰車維妙維肖成功運補,常吸引很多遊客駐足參觀,甚至還有部份有心的小遊客順手牽羊將兩棲登陸戰車模型帶走當作紀念。另砲兵陣地設施是軍事機密,平時不容易看到,特別在牆壁上設計了兩個小眼睛,一眼可以窺視砲陣地內部設施及官兵出砲操的動作,另一眼則可以窺視砲陣地外部偽裝的狀況,滿足一下遊客「偷窺」的心裡。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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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賊橫行的年代
民國八十一年間,金門竊案頻傳,「竊」風從以討海為生的古崗村吹起,短短的三個月之內遭竊賊光顧十數次,損失財物逾八十幾萬元。特別是竊賊作案無分晝夜,令人防不勝防,甚至,連大白天村民齊聚村公所開村民大會,仍有二戶人家遭竊;隔日傍晚,有一老婦人在廚房燒飯,穿草綠服的竊賊竟公然入侵房間翻箱倒櫃,被大喊捉賊才奪門而逃,竊案新聞連日見諸報端,令人聞賊色變。 除此之外,有金門「西門町」之稱的新市街,亦是竊案連連,好幾家商店被偷走現金和電話卡,損失慘重,求償無門,地方上對竊賊囂張行徑,無不恨得牙癢癢,但竊賊來無影,去無蹤,只能自認倒霉而已。 繼古崗村之後的,竊風再吹進金湖鎮下莊市街。十月初某天,靠南雄師駐軍做生意的商街,入夜之後和往常一樣的沈靜,凌晨一點五十分許,光武與中興街口的一家冷熱飲食店,突然傳出刺耳的呼救和喊捉賊聲,左鄰右舍聞訊,紛紛持木棍與鐵條圍捕,可惜偷兒早一步逃逸無蹤! 原來,竊賊攜帶乙醚和尖刀,從右側窗口潛入二樓,見屋主唸高職的兒子熟睡,準備用沾滿乙醚的手套摀住其鼻,正巧高職生突然驚醒,竊賊見狀猛力壓其口鼻,幸身材碩壯的高職學生奮力掙脫,雖鼻孔鮮血直流,仍大喊救命,竊賊見事跡敗露,立即奪門逃命,現場留下一串軍中內務櫃鑰匙,和滿屋濃得化不開的乙醚味。湖警據報趕至處理,可惜費盡一番工夫,採不到任何指紋。 事隔半個月之後的凌晨,冷熱飲店對街的一間雜貨店,亦遭竊賊從屋後破壞冷氣口潛入,洗劫櫃檯內的電話卡及錢幣,又打開通往二樓的門鎖,發現屋主一家多人熟睡,不敢輕易下手,登上三樓發現有一女子獨睡,歹徒為防女子呼叫,用左手摀住其口,再用膠布準備蒙眼和綑綁雙手之際,冷不防被女子咬住手掌虎口不放,歹徒疼痛難耐,右手猛捶女子背部,發出打鬥聲響,女子被迫鬆口,但旋即發出尖叫求救,在二樓的姊夫聞聲起身上樓查看,歹徒已早一步逃跑。湖警再度據報前往處理,採集歹徒被咬傷遺留的血跡當證物,依然未能捉住竊賊。 據了解,竊賊操台語口音,著白色衛生衣和黑色運動褲。因為,金門地方小,自古民風純樸,若非親戚,也是舊識,就算落魄到三餐不繼,也不會淪為盜賊,因此,治安臻至「夜不閉戶」的境界,為中外人士所稱頌。但從來不曾發生竊案的下莊市街,竟在半個月內連續發生兩起重大竊案,歹徒還攜帶尖刀、乙醚和綑綁女子,成為地方上頭條大新聞。從種種跡象顯示,直指附近駐軍所為,而軍方為維護官兵形象,被迫一改「不合作」的態度,主動配合偵辦,集合全師官兵檢查手掌,希望抓出敗類。 在短短幾個月之間,金門發生十數起大竊案,卻苦無有力證據破案,雖然,綜合歹徒遺留蛛絲馬跡,以及地緣關係,已描出竊賊的輪廓,目標就鎖定駐在下莊「恩主公」廟旁的化學兵連,因為,從未發生竊案的古崗村,短期內發生十幾次竊案,正是該化學兵連在珠山下基地三個月,部隊完成受訓回下莊,竊案即連續在下莊發生,且兩家遭竊商店都與該連有生意往來。換言之,有部隊內務櫃鑰匙、和血跡,想比對抓出兇手並不難,問題就出在軍方有「連坐法」,屬下涉案長官將連帶接受處分,影響晉升仕途,因此,雖表明願配合偵辦,實際上是在虛應了事,因而竊案一再發生,手法一次比一次駭人聽聞,不僅擾亂社會人心,也讓民眾對警方破案能力失去信心。 事實上,警方空有諸多證據,礙於軍方不願配合而不能破案。然而,警方並未就此罷手,仍積極佈線。十月底,先前兩次竊案附近的一家洗衣店,剛從保修連收回全連一個月的洗衣帳款五萬多元,包含很多零票,放在一個大皮包藏在電視機座下的抽屜裡,當天午後,化兵連有一位陳姓士兵到店取回送洗衣服,拿出百元大鈔找零,店主讀國中的女兒沒有戒心,直接取出電視機下的皮包找零,結果,當晚洗衣店的後門被撬開,皮包不翼而飛,因此,竊嫌呼之欲出,只是那個士兵巧在凌晨登艦返台休假。 刑警隊調出口卡,查出陳姓士兵來自三重市,國中輟學後當車床工,擅長開鎖,是名前科累累的慣竊,礙於警方不能在他休完假返金到碼頭攔截、也不能到軍營裡抓人,更不能打草驚蛇,因而在多家商店佈線,只要他在軍營外現蹤,即撥特定報案電話,密語是「請送一桶瓦斯」。果然,休假返金的陳嫌,當天下午即夥同另一位戰士回到洗衣店,女店主裝作若無其事跟他哈拉,其女兒暗中打電話叫「瓦斯」,兩個便衣刑警迅速趕至,很技巧分別引開與其搭訕,其中看準陳嫌兵籍名牌的刑警,冷不防抓起他的左手,但見手掌虎口有一排很明顯的牙齒傷痕,立即呼叫偵防車,將竊嫌帶回警所偵訊。可是,軍方人員隨後趕至,強行將嫌犯帶回部隊,使得為害地方十餘起重大竊案,警方原本可以漂亮宣布破案,卻因軍方阻擾功虧一簣。不久之後的十一月七日,金門終止「戰地政務」實驗,部隊大幅調動裁撤,轟動全金門的大竊案,也隨之成了懸案,只能徒呼負負! 時光匆匆,金門結束軍管十多年了,那一段竊賊橫行的往事,雖已成過眼雲煙,相信很多鄉親仍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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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草一世界
經歷了十年來最凍的春節,我那屋外的花草終於挺過這一季最難熬的時段,溫煦冬陽鼓舞它們使勁掙脫障礙,勇敢露出新綠。移居浯島後我才一點一滴學種花。昔日總是將買回家的花草,原封不動的擱在庭院一角,除了按時澆水外,別無另外照料之方,直到它們枯萎。於是就此以為園藝之事│難以洞悉,也就逐漸脫離拈花惹草之列。 金門居成為無業之民後,島上四處閒晃,總覺得萬綠中缺乏一點紅,一般尋常百姓家也鮮有令人驚艷的花圃,即使拿著新台幣在此地求買會開花的盆栽,也難以覓得理想者。 於是每回寒暑假到台灣,我必定到園藝店購買花草,辛苦的扛回金門,即使被外子譏為(牙給),我仍是一本初衷的堅定,將它們提回這缺少鮮豔花朵點綴的島嶼。 有幾回我未包裝妥當,花草經掃描檢查輸送帶時,盆中泥土因橫放扭曲而掉落,遭相關官員白眼對待,我還是樂此不疲,抓緊每次回台購買花草的機會。但心中盤算,如果能開放對岸的植物進口,我就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尚且可大大降低購買成本哩!而我想購買的第一志願即是那夢寐以求的大陸茶花,前年我錯過了購買機會,這兩年可能是相關單位執勤得太認真,街市上已不復見茶花蹤影。台灣茶花價格太高貴,非我等待業之輩消費得起,只好每年冬春之季前往中山林賞花,一解我對茶花相思之愁!但無法將此花納為私家之藏,日日與它對語,仍為一大遺憾! 租屋而居,並沒有多餘的土地可供我種花(空地都讓水泥或青菜佔據了),生態工法與種花在此地並不流行,人們恨不得整個村莊或社區全灌上不透氣水泥或種滿吃不完而任其腐爛的蔬菜,他們認為缺水是公部門的事與他們八竿子打不著,花錢植花種樹有何用?還不如儘量佔地多種些菜划算些。我實在不能茍同這些作法,卻又無可奈何,只好以盆栽方式,養起我這些花小孩囉! 剛開始我的成功機率不及一半,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我誠心的請教專家們,把握些許要訣,逐漸降低失敗率,近來已信心滿滿,並可提攜後進呢! 冬末春初時,花圃裡粉紅、艷紫、辣橘的長壽花爭先恐後顯露它們的風采,即使在攝氏4度左右的寒冬,仍然能以其肥厚的葉片不間斷的輸送養分,來維持一年中最低溫的考驗,而挺立數月之久的花期,算是頗具經濟效益的花草,一大叢恣意開放的熱鬧景象,讓前來幫忙澆水的好友,驚訝不已!於是過年後我再度前往花店添購,預購下次花季的燦爛期許。 咱們家的老公可是不時興送花的,除了婚前某次轉送小姑畢業典禮的花束,讓其物盡其用外,就此劃下休止符。他不送,我只好自力救濟的種起那代表愛情的玫瑰花。說來也奇怪,種植正統大朵的玫瑰花,我失敗了兩次,直到我從建國南路花市拎回三支嬌小的迷你玫瑰,才終結我與玫瑰無緣的魔咒。現在這三株兩色原先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嬌客,已被我畜養成綻放稍大尺寸的玫瑰,且終年都開花,只是氣溫特低時花朵數成個位數,其他時節它們總是多子多孫的回報我,既亮麗且柔情的模樣,總是令我嘆為觀止,久賞而不膩。 沙漠玫瑰是去年暑假的新嚐試品種,巨大的圓莖裹著豐厚的土壤,才攜帶兩棵上鐵鳥,就讓我直呼手痠哩!夏秋兩季是其吐露芬芳的時刻。雖名為沙漠玫瑰,花型卻與玫瑰迥然不同,鮮紅或嫩粉清麗脫俗的花朵緊附於稍嫌單調的枝頭上,真如脫潁而出的沙漠仙女一般。此花不需太肥沃的土質僅僅以沙土和少許牛糞培育之即可,亦不需常澆水,金門應該是極適合的居所,但卻未曾在林務所尋覓到其蹤跡。 前些年,砍伐眾多路樹,使得行車於伯玉路時,連閃躲太陽強光之處都沒有,這一兩年雖已栽種林木補充,但想要等到可以遮蔭的程度,起碼得再耐心二十年以上。 雖然有人批評馬路兩旁的花兒是俗花俗草,但我可不認同此想法,既然樹已被砍了,新樹也已植下,空地上種些賞心悅目的花草增添視覺的享受,在一大片青綠黃綠之間,不也可營造出青春繽紛的色彩嗎?愈先進的國家,愛花惜花的預算比例就愈高,其中的道理不言可諭,否則彰化花博會哪會締造出百萬以上的參觀人潮,而小國土的荷蘭總是吸引眾多的國際觀光客,花昂貴的費用不遠千里來賞花,且因賣花而獲得可觀的外匯收入呢! 春神來了!我那屋外的花兒可是個個搖曳生姿,充份展現春光明媚應有的多彩芬芳呢!你是否也想與我一樣構築百花齊放的景緻?當你要新建房屋時,請你在水泥和菜園之外,留一方土地,植一些整齊的草皮、幾株林木,或以盆栽形式栽種可彩色你心情的美麗花朵,閒暇之餘照料之並與其對話,你會發現這一處的心靈歸屬,隱藏一鼓令人安定、舒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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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金門薈萃文風──喜見金門技術學院的誕生
正當台金社會對教改亂象一片撻伐之際,金門技術學院終於在九十二年八月一日升格,成為金門立縣以來首座大專院校,在地區教育史上誠屬盛事。 傳說宋時,同安主簿朱熹曾視學金門,並在燕南山設置書院,教化島民,金門地區遂能文事武功,才俊輩出,是為金門志書對書院最為推崇倍至的記載。 民國以後,旅居南洋各地的僑民,始終對於故土充滿思念與關懷,乃在得意國外,經商致富之後,匯錢返鄉建造學堂,造福學子。僑匯便在支助鄉親生活、建造洋樓之外,也成為地區早期學堂所賴的重要財源,僑胞助學義行更令鄉親們永銘心中。 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在當前大學院校數量已供過於求的前提下,國立金門技術學院的誕生,顯然是抱著遠大的理想,企圖在金門教育史上有所作為,並能在全國一百五十所的大學院校中,開創質量並重的教育園地,培養出一群有為有守的青年學子。 ︻殷切期許︼ 國立金門技術學院,是在金門各界的引頸企盼,及中央對地方的重視與照顧下,正式掛牌獨立設校。 十二年前,地方開始提出金門設立大學的建議,經過六年的籌劃,在眾多鄉親的努力之下,先是促成國立高雄應用科技大學金門分部的成立,運作六年之餘,進而升格為技術學院,全體到場祝賀與觀禮的鄉親,共同以喜悅之心迎接金門高等教育時代的來臨。 行政院長游錫在開幕典禮中,深切期盼金門技術學院發展成為世界研究閩南文化、兩岸經貿、離島產業不可替代的高等學府。教育部長黃榮村則期望金門技術學院能以特色促進教育的進步,逐日發展大學校院風範,影響全國。 縣長李炷烽則期望金門技術學院在大家的參與和努力下,能更加成長、茁壯,早日成為世界有名的大學和學術的殿堂,以及民主的重鎮。同時期待藉由立足金門,跨越兩岸,更成為兩岸民主與和平的橋樑。 首任校長李金振即是六年來全心全力投入金門分部經營的開拓者,他在致詞時認為該校的設立,乃為中央貫徹「一縣一所大學」的落實,和象徵我國高等教育的普及。除了感謝中央對地方大力支持,和縣府提供縣有地的促成建校,以及私有地主的配合,並自許要獻出一己之力,讓金門技術學院,能發展為閩南文化重鎮,產學合作,兩岸經貿學術合作的重要角色。 ︻突破瓶頸︼ 幼時出生古寧頭,經歷艱苦求學階段,回到患難成長的金門服務始終是李金振校長心中的心願。他指出金門技術學院的奉淮成立,並非代表建校大功告成,而是宣示國立金門技術學院籌備工作結束之日,正是金門大學籌備工作開始之時,如何承先啟後,任重道遠,在硬體建設有了初步的基礎之後,加速發揮大學教育的功能,讓該校成為一所小而精、而且有特色的大學,才是當務之急。 李金振接長國立金門技術學院,正賦予他服務鄉里的絕佳機會,面對金門教育史上的里程碑,接下國立金門技術學院,實則是迎接著一個更艱鉅的挑戰。然而在他定靜安慮之後,對於當前校務發展的重大課題,詳加斟酌,突破瓶頸之方案即已了然於胸。 走進金門西半島的大學路,即是開闊的金門技術學院校園,在李校長的心中,每一寸亟待開發的土地都歷歷在目,每一件亟待突破的課題他都胸有成竹。在這廣闊的校區中,將近三分之二的校地待開發,將近三分之二的校舍待興建,二分之一的系所待增設,無數工程尚待貫徹,眾多員額尚待補充,大量圖書尚待充實,還有相關單位亟待繼續溝通協調,面對諸多課題,李校長有心扮演好地區一份子的角色。 ︻治校理念︼ 國立金門技術學院做為金門第一所大學,除發揮大學教育教學、研究、推廣等三大功能外,期對金門之政經發展做出貢獻,乃為創設之動機及末來發展的目的之一。 走在創校初步的基礎建設上,金門技術學院短程內的治校重點,乃採建校與辦學並重。首以現有校地為起點,強化校園整體之規劃,繼續推動校舍之興建,積極充實教學設備;同時訂定相關規章,健全行政編組,改善服務態度,提昇行政效率;善用社會資源,提升師資素質,廣增學生來源,提升教學品質。 金門自古即富有薈萃文風,金門技術學院旨在培育科技人才,並力圖將兩者融和,期能建立兼具人文與科技的優良校風。而為促進校際學術合作與學術交流,除了與地方各學術單位建立圖書館館際合作外,並將與台灣各大學建立實質的合作關係,以金門之地理位置,作為兩岸學術交流之平台,益發突顯該校地位的重要。 金門技術學院之發展目標,在系所規模上將是一所小而精的大學,因此,未來發展特別強調特色,俾能在學術界立足。該校乃依據金門地方的優勢與特色,包括閩南文化,兩岸經貿,離島科技等項目,規劃為校務發展的重點,並配合地方的需要與條件,期望建立一規模為三個學院,十二個系所,三仟名學生為目標的大學。 八百年前,金門因朱熹蒞臨講學而文風鼎盛,人文輩出,國立金門技術學院的誕生,即是懷有這樣的大志;其任務,不僅是要發揚光大金門的優良傳統,而且要帶動金門的經濟發展,進而在世界的學術體系中扮演不可替代的角色。 這樣的一個小而精,小而美的大學,本乎由近而遠的原則,始終將「立足金門,跨越兩岸,放眼世界」,做為該校未來校務發展的格局與方向。 ︻鄉親期待︼ 金門技術學院的誕生,抱負著再造昔日薈萃文風的大志,令人期待;我們相信今日的眾志成城,未來必有可為之日。 然而教育為百年大計,並非一觸可及,在當前全台大學教育素質普遍低落的情況下,我們期待地區首部學府在身懷遠大理想之際,先能夠穩固步伐,奠立基礎,進而排除萬難,崢嶸而出,成就為兩岸關注,且知名世界的大學。 對於這塊曾是海濱鄒魯的島嶼而言,當下的金門,全體父老的目光焦點都放在金門技術學院上,在期待之餘,大家希望學校在逐步實現治校理念之際,能確立技術學院的定位,從培養地方人才做起,教職員能與學校步伐一致,以教育英才為己任,讓學生高高興興的入學,信心滿滿的畢業,學生的未來前途明亮,自是學院治校最佳的牌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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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風雲
另外,八二三砲戰時,南山、北山、林厝受創嚴重,然而怪的是,介於三地之間的「雙鯉古地」,廟身竟可毫髮未傷,而成為駐軍爭相膜拜的尊神,今廟有重要碑誌二座;一是「雙鯉湖記」;另一是「修建雙鯉古地關聖宮落成記」,均為地方重要史料。 唯令人扼腕的是,「雙鯉古地」的斜角,便是雙鯉濕地自然中心,那兒的展示館也是新興的遊覽點,於旅遊旺季時,每天至少有二、三十輛的遊覽車在那兒駐足過,不過根據調查,在來去匆匆中,不到千分之一的人,會跨過區區的二十公尺,去一窺「雙鯉古地」的原貌,原因無它,負責解說的導遊小姐,自己對金門的文化,只是一知半解,她怎麼知道慈湖或雙鯉湖的可貴處。 既然連「雙鯉古地」這麼顯眼的開基古廟,都被視若無睹了;可想而知的是,位在窪地的水尾塔,更是只有坐冷板凳的份;其實它是金門,甚至華人世界中唯一僅存的水尾塔。葉均培說,位在「雙鯉古地」側的水尾塔,建於清乾隆的三十二年,此塔形式仿自泉州名剎開元寺的阿育王塔,塔成四方,與中國的寺塔普遍為六方或八方,大異其趣。此外,塔的結構又分塔基、塔座、塔身、塔剎。塔基有磐石,底下又有條石為基礎,使其立身於海潮中平穩牢固。之外,塔身又分三層四座,上層分刻佛、法、僧、寶四字,頗有震撼力。 葉君說,水尾塔本來建在海中,只有在退潮時,塔身才會浮在水面,為南山、北山海灣水口的鎖鑰,及鎮壓海中群魔的寶物,後來年代久遠,塔身沉落海底,直至民國五十九年間,當地居民發現了祂,號召眾人加以整修,於七十八年被內政部評列為三級古蹟。 葉君說,金門環境特殊,冬季風大浪大,加上明鄭時代,因軍事的需求,島上的林木幾被鄭成功的部將砍伐一空,以致金門童山濯濯,成為風沙島。入清之後,海盜橫行,清政府為堅壁清野實施海禁政策,沿海之內不得有人居住;有一段時日,金門形成無人島,直至後來政局穩定,海賊遠颺,金門才逐漸回復人煙。然而風雨如晦的日子裡,唯一能鼓舞人心的,就是神靈的信仰,希望祂能擋風、遮沙,又能消災、鎮邪,而萬獸中最兇猛的莫過於獅子,於是風獅爺順理成章的成為金門守護神。 古寧頭的風獅爺,也是位在雙鯉湖邊,造型極為典雅古樸,故有幸登上郵票,成為金門的代表作。可是有心的人只要仔細觀察,便可發現此尊風獅爺的耳朵上下不對稱,原來祂是有典故的。相傳此尊風獅爺在造型俊美之外,神力也超乎異常;有一年,對村的黃花閨女突然發起春癲,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問神的結果,皆指是中了風獅爺的煞氣,對村人為了破煞,趁著暗夜把風獅爺的耳朵打掉一隻,故意破祂的像。隔日,古寧頭的人看到好端端的獅耳朵,竟然掉在地上,十分不捨,立刻找來水泥將它黏上,孰料在手忙腳亂中,黏偏了。 而在這些鄉土文化裡,另一位傳奇人物是不能錯過的,他就是專門研究古墓的陳君。陳君畢業於師大地理系,現任教於金寧中小學。相信每個人都會奇怪,天下怎有人會去研究陰森冰冷的墳墓?莫非是標新立異或閒著沒事,了解後才發現由於有了他,金門的文化面不但更臻完整,而且為其他文史研究者提供許多寶貴的資訊。比如,台中縣大里市的林文欽鄉進士墓,他的墳塚是石龜的造型外,墳前另豎有一對高聳的石筆。眾人看了之後,雖略知一二,但就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直至拜讀了陳君的大作「金門的古墓與牌坊」,才茅塞頓開,原來鄉進士是舉人的意思,它的墳塚叫墓龜,而那一對石筆又稱望柱,望柱又有文武官之分。這一切都與封建時代的官制與葬規有關,不是三言兩語可盡述。 他剛開始接受金門縣政府的委託,作古墓調查的時候,心裡不只毛毛的,也吃盡了苦頭,因為這些最遠可溯至宋朝的古墓,早已淹沒在荒煙蔓草間,要長期的浸淫投入之後,才能漸入佳境,而且產生興趣。他認為,如果不是戰地的因素,古墓可能無法保存到現在,但相對的,明明知道有某些古墓在何處,卻因是未開放的軍事要塞,而不得其門。古墓的意義在於像一本筆記簿,補載了金門的歷史足跡。 從西元四世紀五胡亂華時,金門就開始有人煙,至唐德宗時,陳淵更是奉詔前來名為「浯江」的金門牧馬。元朝時,金門已是開化富饒之地,所以倭寇常常來此劫掠;比起台灣,金門的歷史可要往前推進好幾倍。除此之外,金門在長期的軍管下,難得的保存了最原始海岸景觀,雖然在此潔淨無瑕的花崗岩海灘上,不乏唐突的鐵蒺藜與碉堡,但它何嘗不是另一種戰地特色與回憶,許多人也就是因而想回到金門,重溫戰火下的辛酸日子。 當地許多有識之士最傷心、最焦急的是,何以一個海角樂園,在千錘百鍊後,本應海闊天空,如今歷經十年的學飛,卻反而落得欲振乏力,隨波逐流;因此,重新思考如何在先人的血跡上,善用祖先的智慧,以提升金門的旅遊素質,而不是一味的糟蹋文化祖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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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風雲
居民丁,大約在一年前,穩知兒子定可拿到博士學位後,便開始張羅「晉匾」的經費與大典細節,此項儀式源自昔日的科舉時代,彼時若有人高中舉人或進士,御賜的大匾便要在鑼鼓喧天中,行禮如儀的高懸在宗廟的樑上,以告慰祖宗。現在已沒有了科舉,更沒有御賜的大匾,然而能力爭上游,何嘗不是光宗耀祖的事,因此在金門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文要拿到博士學位,武要登上將官,方能延續古禮,舉行「晉匾」的儀式。然而「晉匾」不是常年有的事,何況它必須按照古禮去進行,馬虎不得,因此必須及早準備,並將一切細節鉅細靡遺的確定過數遍之後,才訂下黃道吉日。今年的三月二十三日,父子在穿著古禮服的宗族長老簇擁下,帶著披紅、牲禮、菜擔、謝籃、禮酒、糖塔、糕餅:::,喜氣洋洋的由北山村出發,先前往里許外的林厝,接下耀眼奪目的博士匾,之後迎匾隊伍在漫天價響的鞭炮聲中返回日香食品行,再繞經整個古寧頭的大街小巷,最後回到南山李家宗廟,隊伍之長有如蜿龍。 回到宗廟,更是「晉匾」的重頭戲,從上香::到三跪九叩::獻花獻酒::至禮成,整整一個小時,如此的繁文縟節,他全程把它記錄下來,他表示「整個活動都是族親自動來參與,包括挑謝籃、擔牲禮的角色在內,全是義務,大家歡歡喜喜,讓人很容易想起古代的『報喜』,原來就是如此,多麼令人感動;這在動輒就是伸手要錢的台灣,根本很難一見。但是今天『晉匾』的習俗早就在台灣、大陸消失,我認為並非經濟的因素,而是宗族文化的瓦解,台灣僅有的宗祠、宗廟,不是產權有糾紛,便是被改建成公寓大廈,宗族觀念蕩然無存。而大陸在文化大革命時,傳統文化已破壞殆盡。」 研究金門的學者皆公認,宗族文化是金門的精髓,也是維繫著整個金門的基本架構。金門的治安非常好,即使金門人出外謀生,也不輕易觸法犯罪,原因無它,宗族、宗廟觀念是他們最大的道德約束力。另外,宗廟也是照顧族親的地方,像在「晉匾」的儀式中,最後的句點,便是捐出鉅款給宗廟作為基金,往後如有族親晚生無力升學,均可由此無償支付。 因此在金門裡,處處有宗廟,其中最富盛名的,一在古寧頭,另一在瓊林。瓊林,原名平林,後因登科受祿者多,甚至有「五世登科」、「父子進士」、「兄弟文魁」、「三藩總憲」:::之美譽,而特蒙皇帝改名賜為瓊林。至於古寧頭因生存條件嚴苛特殊,故代有武將出現,如北山的三級古蹟「振威第」,就是清嘉慶年間,官居廣東水師提督的李光顯故宅。在此時光背景下,古寧頭與瓊林自然是宗廟文化的勝地。 除了宗廟,居民乙還在古寧頭進行慈湖等周邊文化的調查,而且也很想把它訴諸文字;不過她嘆口氣道,畢竟自己不是在地人,何況軍方資料的取得,比登天還難,因此她常常有賴於金門的有心人士,任職於金門農工職校,同時也是葉君常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他樣樣通,樣樣不精通。然而事實可不是這樣,他是一流的解說員,每次帶人到古寧頭去參觀,信手拈來都是故事,其中他最常讓學生實習導覽解說的地方,是雙鯉古地與水尾塔。 在未合圍之前,慈湖的前身就是雙鯉湖,但是與尋常不同的是,此地的潮差極大,足有五公尺之高,雖然它能帶來通航之利,但也可能帶來水災之患,因此古寧頭的人,在湖中選了一塊「出水蓮花」的寶地,建了一座關聖帝君廟,此廟村人也把祂稱為「雙鯉古地」。然而怪的是,無論潮水有多高漲洶湧,即使九月「漲九降」時,「雙鯉古地」依然隨著潮水自動升降,屹立於海中,令人嘖嘖稱奇而百思不解。 「雙鯉古地」,不僅是金門最古老的關聖帝廟,每年的端午節,祂還有獨樹一幟的習俗,就是南山、北山、林厝的居民,要隔著湖水互擲石頭,若有人受傷流血,以湖中烏泥塗身即可痊癒,雖然白日惡鬥,但是到了夜晚,三村之人必會攜酒互訪,以為盡歡。據說此習俗之由來,與關公顯聖有關;某年,有瘟神王船徘徊於雙鯉湖外,關公攔下問其有何貴事,瘟神支吾其詞,關公知其必有所圖,遂托夢給村民,謂關老爺要觀兵,請村民務必在端午時節,隔岸互擲石頭,遵者必獲庇佑。端午節那天,果然王船駛進雙鯉湖,卻見三村之人猛向船上亂擲石頭,瘟神見機不對,只好快速退出,古寧頭也因而免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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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連‧留念
走春也走歷史,當大夥兒正聚精會神聽老師講解時,我卻加入另一場談話,原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先生在和一位好奇的女士談天,沒想到末了她走了,大夥兒也都離開了,我還在那裡聽他「講歷史」,許久時間後老婆出來,笑稱她先生耳朵聽不到還聊得那麼起勁,我猜想她不懂「差一歲就八十歲」的先生遇到肯聽他說話的人的興奮。在前水頭「酉堂」前,老夫老妻住在裡頭,小孩子回來金門後找不到工作做,一直以來都是種菜自給自足,他們當然是經過戰亂,他們的生活只是歷史的一角,但真實的存在著。 九歲時就經歷砲戰,曾在鼓浪嶼住了五年,對它留下很美的回憶,那時眼前的鼓浪嶼是沒有樹葉、沒有垃圾的「乾淨」,就連水溝的水都可拿來洗手,那是紅毛建的,英國人租走的,日本不敢侵犯,後來被中共收回去了,國民黨設了一處難民所,一人發一點生活費用,吃「苦頭」稀飯配豆醬,是免費的,要吃油條自己去買。當對岸的砲火瞄準發電廠,街市全黑,那是戰爭恐怖的一幕,後來宣傳單到處散發,大家接到消息也都陸續回來金門了,說著說著說到了民國二十六年七月,日本攻打美國珍珠港,談自己也到香港住了一個月,本想跟著大家到南洋謀生,因動作比人家慢而作罷,金門人果真是人人皆在寫歷史啊! 學員們都走遠了,我不得不告辭,以免落單,意猶未盡之餘,手中相機此時正好發揮作用,我請夫婦倆在酉堂大門前「自在的」擺個姿勢,合照一張,我說:「下次我再來時帶過來」,看他們靦腆的樣子好可愛,那是純樸的金門人的真實寫照,我好似該與他們相約下次再來造訪的日子,但我沒有,因為我真的會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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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午後的后浦街
金門島上的冬天,風,像一支支的細針,刺痛著已然冰冷的雙頰。他喜歡裹著圍巾,藏住滿臉的憔悴。是一種特別的裹法,圍巾先折成三片,再頭尾對折,然後纏住脖子,左端交疊插入右端,一拉,就緊緊扣住細白的頸子。不想讓人瞧出,只要將圍巾往上拉一拉,就成了現成的口罩,罩住風,也罩住風中的是非。 他閒晃著,午後的陽光,正以一種舒緩的、慵懶的姿色,輕撫著微微騷動的中興街。中興街巷弄裡的網咖,偶而可以瞥見笑鬧中的草綠色動物,就那麼幾個,部隊裁撤了,軍人少了,巷弄裡隱隱約約飄散出幾許人去樓空的落寞。 特產店裡的老板娘,執著蒼蠅拍,輕搖著,是在趕著不知名的蚊蠅,還是在驅離逐漸上身的瞌睡蟲? 她睨了他一眼,以一種金門人慣有的眼神,上下打量,「是本地人嗎?爸媽是誰ㄚ?」那眼神彷彿正以一種關切的、略帶窺視的味道,向他提問著。 他別過頭,圍巾擋住他的面龐,也化解了這些麻煩。 電視機還響著,TVBS新聞頻道的開場聲音斷斷續續的呢喃著,從街的這頭,到街的那頭。 滿煎糕的攤子早已打烊,街口還留有兒時來不及帶走的回憶。 注入帶著水的麵粉團,灑上一把糖珠子,甜蜜就緊緊裹在麵衣裡,「要幾塊ㄚ?」老板總是帶著笑眼問他。 他低頭算計著手中的零錢,這還是昨日的事情呢。 他摸摸口袋中的銅板,還暖著。但是,記憶卻遠了。 將軍第裡似乎有著說不完的傳奇,藏身在嘲雜的街市中,也不會減損他的風華和大器。他也不用刻意招展,吸引來來往往的過客,他等著的是知音。 巷弄裡的招待所,遠遠便可望見,兒時,還曾與父親來此探望菲律賓的番客,洋樓建築,刻劃的是當年的風霜。只可惜,通往記憶的路,已被封死,斷了。 觀音亭還是老樣子,那年普度,老和尚迎風對空撒著祭品,餅乾、糖果、香蕉塊,宛如雨下,兄弟姐妹和玩伴們爭搶著,即使是一小片沾了沙的香蕉塊,含在口中,同樣香甜,今年的普度,風景是否依舊? 吧薩,已經沉睡,睡入厚厚的歷史,睡進鄉親重重的記憶。 在歷史記憶的洪流裡,模範街獨自掙扎著,卻慌了手腳、亂了方寸,少了當年的從容,減了幾分迷人的風采。 大陸街的人潮已散,在廉價的市場交易中,還有著淡淡的無奈。 十萬大軍時,在那個黑白年代,草綠色成了唯一的色彩。賣菜、洗衣、修補、撞球間、冰果室,養活了一家人,滿足了每張嘴。 軍隊走了,觀光客來了,撞球間、冰果室功成身退,網咖、特產店取而代之。形象商圈的門面塑造了,觀光客的人潮卻怎麼也趕不上流失的阿兵哥。 小三通的窄門,終於在九十年,也就是新世紀的開始,打開了小小的縫隙。原本只能靠走私丟包、海上交易違法買賣上岸的大陸貨,從此,長趨直入,襲捲市場,原本的小吃店、撞球間,改成販賣大陸貨的小商店,水果行、服裝店,都不忘擺幾包大陸南北貨兜售。 這條老街,未曾抵抗地便淪陷,成了「大陸街」。大陸香菇、山東鴉梨、老奶奶花生、香脆瓜子,全是觀光客的最愛,金門貢糖、金門菜刀再也餵不飽觀光客貪吃的行李。 「俗,有夠俗」,觀光客像不要錢似的,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埋首搶購。商家們忙著點收鈔票,笑著賺取差價。 在一陣熱潮後,老街,又回復昔日的模樣,只在晨昏時,才再度引起小小的騷動。 歷經送往迎來的悠悠歲月,短短的老街,沉沉的滄桑。老街不老,只是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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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積滿回憶的綠色隧道
我讀小學的時候,學校因為位於幾百公尺的山丘下,因此我們學童都是從附近的村莊排好路隊再一起走路上學的,那時候,不管是颳風、下雨或出大太陽,我們都風雨無阻的排隊去學校。上學,對我們這些在鄉村長大的孩子而言,倒不是件苦差事了,而是一件有趣的事。 學校規定我們這個村子的孩童七點在家廟前集合排隊,但往往六點半以後,家廟前就已擠滿要上學的小朋友了。執勤導護的老師會在六點五十五左右出現,然後請各隊的小隊長點名,小隊長是老師將村子分為二半,一半叫「大厝」,另一半是「樓仔下」,再將男、女生分隊所各別選出來的。小時候,我總覺得當小隊長好神氣啊!因此,心裡總是堆著滿滿的期待,希望能快快升上六年級,當上小隊長。 七點整,村子裡的孩童就會從家廟前出發,我們會繞過家家戶戶,很多家長會站在家門口「歡送」我們,不時也有哪家的小孩又忘了帶東西了,父母在隊伍後追趕著,想找到孩子把東西拿給他。 我通常是不會去家廟前集合的,因為隊伍也會經過我家門口,常常是外婆看到路隊來了,再把我從家裡頭喊出來,我背著書包在路邊等,因為是倒數第二小隊,所以總得等到隊伍經過我面前後,我再跳入隊伍中,通常這個時候,我的同學已在隊伍中等我了。 我和同學們邊走邊聊,有時候我會不小心踩到前面同學的鞋子,有時後面的同學也會踩到我的鞋子,我們又吵又鬧,整條隊伍像是活動的市場,熱鬧極了!執勤的導護老師有時騎腳踏車、有時騎機車,甚至有的是開汽車來做導護工作的。他們騎著車子跟在我們隊伍旁,不時的提醒我們靠邊走,有時候,後來的隊伍脫隊了,老師也會在隊伍後面趕,要大家跟上前面的隊伍,我們常跟得氣喘吁吁的!邊跑還一邊笑罵,怪前面帶頭的同學是太快了!另一方面,也練就了極好的體力,這也算是意想不到的收穫吧! 有時候下大雨,大伙兒穿雨衣、雨鞋,帶傘,卻仍然常被地上坑坑洞洞裡的雨水給濺溼,不過,這都還只是小事,我最怕在夏天時走路隊上學了,那時候,路邊的行道樹還是木麻黃,兩邊的木麻黃古樹把道路的上方給遮起來了!雖然樹蔭使陽光無法透到樹下,但樹上的毛毛蟲,卻總叫我們「聞驚色變」!你永遠無法預知毛毛蟲高掛在何處?又吐絲在哪吊鋼絲了?這永遠是我們上學唯一的夢魘,有時候,毛毛蟲已掉到我們身上了,但自己還不知道,當同學一講時,當場人都嚇瘋了,開始四處跑、四處跳,這個「有趣的」畫面天天上演著,也成了那一段走路上學回憶裡,最難以忘懷的記憶! 快到學校時,會經過一個軍營,那時候金門的阿兵哥還很多,我們經過時,就會有一堆阿兵哥趴在「圍牆」上看我們上學,他們有時還會對我們吹口哨,揮揮手!但也許小孩也有小孩的「矜持」吧?我們從未對他們「回禮」過!有時候也有高級軍官的吉普車從軍營裡剛好出來,我們便會效仿阿兵哥們,向車子裡的長官敬禮!而他們也會探出頭來對我們回禮,現在這樣的場景已不復見了。連自己也很難想像,當時,長官對我們回禮時,心裡洋溢著喜悅竟是如此震驚! 經過軍營,再過一個紅綠燈,就到學校了。我們一路走走跑跑,到學校大概花了十到十五分鐘,這樣的上學方式一直持續到我讀國小五年級的時候,金門的公車處發行了電子票證IC卡,學校考慮學生的安全,強制我們搭公車上、下學,從此,擠公車的日子取代了路隊,最讓我耿耿於懷的是,原本我就立志好國小六年級要當上神氣的路隊小隊長,而這個夢想,卻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七、八年過去了,當現在的學弟、學妹們享受著搭車的便利時,我卻不由得懷念起當年排路隊上學的樂趣!木麻黃的樹,幾年前也全被砍伐掉了,換上了新樹種,曾經讓我將之視為「毛毛蟲之家」而倍感厭惡的木麻黃,竟也讓我產生了深深的依戀與感懷,是因為它為我遮了幾年的豔陽嗎?地上的柏油路一鋪再鋪,填了當年的坑坑洞洞,卻補不了我心中滿滿的空缺和悵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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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詩端為發幽妍———《金門新詩選集》個人部分的一些補正
又手寫時我常有一種潔癖:同篇文章字體每求一律,故觀覽時稍不稱意,就重新再寫過;復次,我亦不喜歡稿紙上塗抹太多,而增加審稿、排版等工作人員的負擔,故錯字、增刪改動之處過多時,亦每義無反顧,重新寫來。此或當時猶年少,方有此氣魄吧!我的字不算好,亦無定體,但幾年磨下來,亦可以寫得頗為工整了。只是最近十年,早已不知稿紙為何物矣,而那種寫出一筆滿意的字所帶來的另一重歡喜,今亦惟有存之於夢寐之間耳。 改用電腦來寫作之後,我的作品皆以完稿日編號,存為檔案;而既有電腦可利用,便也無須再做剪報了,寄給金門日報副刊的列印稿,就大多視為被採用了罷。時代瞬息萬變,目下,投稿金門日報副刊,已可以直接用網路傳送(緣此,主編三番兩次來邀稿,卻之不恭,欲作文則時覺空空如也,故趁︽金門新詩選集︾出版之機會,撰寫此文以謝也);稿費亦直接匯入帳戶,以上種種,亦電腦作業之利便處,吾亦曾鼓吹之。但因為長期使用電腦過度所引發的後遺症,其實我目前對於在電腦前工作,早已不再像初接觸時那般勇猛精進、居之不疑了,反倒不時頗視為畏途矣!蓋電腦本是無情物,痛之詈之,彼亦何嘗憐我老眼,惜我肩背。吾年已四十,毅力、耐力、專注力皆衰象畢陳矣,敲敲打打鍵入之際,心手不相應,每多誤字,或亦事理之所必然,而校改亦甚耗時,此視手寫反倒不如;再者,因文章改動方便,每常於字句上修飾不止,一文之成,若是其難乎?又所謂過猶不及者,雕琢太甚,常反失大塊淋漓之勢,其得失正未易斷言也!使用電腦心竭力蹙、回復手寫復不可得,進退維谷,縱自謂「能產」,而「所產」如是,又能怪誰怨誰。 電腦因素之外,尚有許多中年危機之焦躁,都讓人心煩意亂,無法端坐量產。此非三言兩語可了,姑亦略而不談,單說︽金門新詩選集︾拙作中有許多誤字之來由,即是發生於此種情況之下:我的作品大都有存目,而昔日留下剪報者,並未花工夫逐一將其輸入電腦、或已輸入而未再仔細核校一遍也。蓋對於已刊登之作品,再作鍵入,每覺如坐針氈,味同嚼蠟也,氣未定心未閒,不耐煩之感如是之甚,錯謬雜出,自不能免。知我罪我,倘得其情,則亦曰哀矜可也。 其次,則關於個人簡介部分,其實多半只是我得獎作品的名單,而此中亦有幾個小地方可稍加補綴者,為方便計,謹條陳如次: 一、繫年問題:根據我在國家圖書館「文學藝術資訊網」上查詢所得,﹀尾牙番薯﹀一文是在八十五年得到全國學生文學獎,因刊於中央日報副刊,遂又於隔年獲得中央日報文學獎的新人獎。我原先所給資料乃根據作品徵文之年為準,而「文學藝術資訊網」此處則以得獎公佈之年為準,以致有此參差。另︿老媽的新址﹀一詩,所獲應為八十五年教育部文藝創作獎。故兩個繫年的小問題,便皆以「文學藝術資訊網」為準,核正如上。 二、得獎作品中,︿逐漸冷去的砲聲﹀、︿尾牙番薯﹀皆是散文,而非詩也。 三、︿老媽的新址﹀於八十六年刊於聯合報副刊,後又被收入爾雅出版社︽八十六年詩選︾當中。 弦於書中評語有「悼亡母」之語。詩有實虛多面(高二那年,曾與同窗楊再平先生出席一場「文藝座談會」,憶座中弦所談即有詩之「歧義性」此課題,會後,余曾作︿詩人印象﹀兩首投付金門日報副刊,一寫弦,一寫洛夫,惜乎未獲青睞,高中時日記裡亦未錄存此作,乃不復記憶當時所寫者竟何如耶?我所寫的作品,當亦有許多下場如此者,如今想來,甚覺可惜,而亦無可奈何也),吾母如今尚安然健在,且去年才剛開始領取老人年金而已,余懼讀者不察,將虛就實,則罪孽深矣,故亦在此特別澄清一番,免生不必要之誤會。 四、得獎詩作中,尚有︿童年,快跑﹀、︿地上的居住﹀兩篇,皆因篇幅太長,近兩百行,之前一直沒有重新輸入電腦,故亦未收入︽金門新詩選集︾中。︿童年,快跑﹀獲中央日報文學獎,︿地上的居住﹀獲中國時報文學獎新詩推薦發表(當時只取首獎一名,故有此名目,算是安慰獎吧)。前者刊於中央日報副刊時,並未全登,我曾迻錄全詩登於金門日報副刊上,而亦用︿地上的居住﹀一名。︽地上的居住︾原是聶魯達的詩集名稱,彼時余甚好其詩,乃多襲用此名稱;且嘗有意做一系列探索台灣歷史今昔之詩作,故服役退伍後,又續有︿石龜馱碑﹀、和以原住民為題材之︿追尋﹀等作品。 五、余所獲文學獎中,以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為最多,八十一至八十五年連續五次,怠工數年後,復於最近九十二年又得一次,共計六次。吾所以成為此獎之常客,此亦有說。因此獎新詩類所要求之長度較長,而我對於經營長詩,亦較為用心也。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或在於:縱算在金門日報副刊發表的作品寫得不比人家差,但又能得到誰關愛的眼神呢?「中心」乎?「邊陲」乎?且不談這麼嚴肅的課題,我得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的詩中,有三首皆曾先刊於金門日報副刊上,時隔一年、兩年、三年,轉思所寫尚可,遂亦經加工、潤色、重新包裝後,再投向此獎也。昔時台、金之間隔絕儼然若「一國兩制」也,今則網路已四通八達矣,最近以來,每天午夜上網看金門日報,更已成為我的例行公事,面臨此種新局面,遂亦不能不多想想,總是將來即便有所作,慮及作品發表之種種問題,則向來毫不猶豫投往金門日報副刊之習慣,亦不能不為之稍做改變也。 「價值」乎?「價格」乎?「事業」乎?「志業」乎?總總煩惱思慮,豈不欲早日將自己拔出深淵苦海,轉悲觀為樂觀、化否定為肯定,故此時︽金門新詩選集︾之出版,於我乃別具一番情味,而可常置諸案頭,不時便拿來觀照反省自己的創作,看一看那個過去、但不一定回不來的少年家啊,彷彿還認真地苦苦在追尋著什麼啊?彷彿,縱然飄零在外,或也曾找到了一些什麼呢:::::! (九十三年二月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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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風雲
居民甲,是一家海產店的老闆,於金湖鎮而言,規模也不算小。初期乍聞開放觀光的她,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良機,於是立刻進行裝潢,並與旅行業者合作,可是幾年下來,裝潢的本不但未撈回來,還另外被倒了百多萬元。現在她寧可作散客的生意,再也不接旅行團的訂單;她嘆口氣道: 「我從國小就開始幫父母作生意,舉凡阿兵哥的一切需求,無所不包,想不到全家辛苦掙來的一爿店,卻因盲從而栽了一個大跟斗。據我所知,金門有太多像我這樣的倒楣人,但令人想不透的是,前仆後繼者還是大有人在。」 或許久疲的金門觀光事業,需要另一股強心劑。去年,政府突然再釋出小三通的新政策,此案一出,果然大為轟動,台灣的阿公阿婆絡繹於途,金門也到處充斥著大陸貨,然而短短的一年之後,情況又是如何呢?大陸的香煙一條只賣七十元(小金門五十元),而且都是掛著世界名牌,可是連金門人自己都不敢抽;至於林林總總的其它民生用品,導遊都一再警告遊客不要隨便購買,因為大陸的衣褲都染有螢光劑,食品暗藏有防腐劑,冬蟲夏草是鉛棒做的,啤酒的包裝有異:::,總之,金門不是大陸貨的購物天堂。何以導遊們甘冒大不韙?道理很簡單,因為脆弱的金門旅遊業,再也經不起任何打擊。既然這麼悲觀,莫非今後再也看不到金門的未來?其實也不盡然,俗語有言,在什麼地方跌倒,就應從那個地方爬起來,今天金門的觀光事業不但未造福鄉里,反而成為許多人的惡魘,主要是一開始就誤走媚俗的路線;金門堪稱是中華民國最有特色的一個縣份,戰地的部份不談,光是它古厝群的美,與海天一色的自然景觀,就足以壓倒群倫,可是這部份卻被徹底的忽略了;比如,與古寧頭近在咫尺的瓊林,它的宗祠、門第、古匾之美,連大陸都少見;另外溪邊海水浴場,這一帶沙岸之美,不亞印尼巴里島。可是這二處終年也見不到幾個遊客,這可不是暴殄天物麼?幸好在劣幣逐良幣下,終於有人警覺,而且發出不平之鳴,但他們非旅行業者,而是熱情的知識份子。 居民乙本來與金門毫無淵源,但是嫁給金門人後,竟然比在地人更愛這個地方,可稱為新金門人的典型。兩年前,夫妻倆結束台灣的事業,毅然的回到故居;目前,有四名小孩的她,正在金門技術學院進修,為的是更了解金門。兩年來,她越發覺得金門的郁香,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去體會的。她說: 「以前我們金門有一位吳天進先生,他可以說是最投入的人,幾乎把所有的時間用在田野調查,與傳統建築的檔案建立,但多少年了,他還是不斷有新的發現與心得;可惜二年前,他在一場車禍中過世。其實吳天進先生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人物,他本職是金門縣政府的司機,由於工作的因素,時常載到台灣來的教授,他覺得很奇怪,究竟金門有何魅力,讓這些教授們不厭其煩的一再奔波,於是決定跟著下車去看看,想不到這一跟,自己也看出心得與興趣。後來很多學者指名要找他,為的是要向他請益。」 金門不是手上的一張地圖,而是一個多采多姿的生命,然而在無法全面掌控下,她有一個方式,就是把金門分成好幾個區塊,然後逐一去了解。 據她的親自參與與觀察,華人地區尚保有「晉匾」儀式的,大概只剩金門了,所以去年一位大陸學者,也特別慕名前來參觀。而今年在古寧頭舉行「晉匾」隆重儀式的,是日香食品行。日香食品行於金門的糕餅業界,頗負盛名,尤其老闆李添財親手督製的傳統糕,更是列為金門的名產,而且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雖然行行出狀元,但是有幸一圓「晉匾」榮耀的,並不是李添財本人,而是他的兒子李進發。 居民丙,是八二三砲戰後的新生代,雖出生商賈之家,不過自小便知奮發向上,他從金門高中畢業後,先考上輔大的化工系,進而更上一層樓,擠進台大化研所。去年,他拿到博士學位,並進入中央研究院。 博士,在台灣的人口比例中並不算多,可是大家對博士這個名銜,好像也不特別在意;但怪的是,金門這個彈丸之地,博士並不算少,前後已有六十來位,光是古寧頭就佔去二十餘位。不過,只要有人能鯉躍龍門,登上鰲頭,照樣是地方大事,眾人皆與有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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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賞鳥記
一本鳥類圖鑑,開啟了我的賞鳥之旅,一路走來從屋簷下的家燕,到馬路上啄食高粱的各式鳥種,土堤邊的夏日精靈,還有水邊的鷺科、鴨科,到日落黃昏時的慈湖天空變換著隊形或水面低飛而歸的鸕鶿,無論是留鳥、候鳥、過境鳥、或是偶爾出現的迷鳥,都是我鏡頭下的主角。 獨自飛翔的孤鷹,展現他傲人的霸氣;悠閒的水鴨在水面上輕快的浮動,宛如欣賞一場水上芭蕾表演;成群的鸕鶿及不復見的酒廠出水口鴨群,讓人領略了數大的美;看著雪白的大、中、小白鷺,他就是高貴得令人讚嘆;鮮豔的翡翠、栗喉蜂虎及環頸雉,就是以他恰如其分的羽色,盡情的展現他的美麗;還有隨處可見黑白分明的八哥、卷尾、喜鵲,當他們圍繞在牛隻的身邊覓食時,這畫面真是一幅有趣的族群融合;其實戴勝很漂亮,只是他的生活習性觸犯了本地的禁忌,所以無法討人歡心,真是替他感到委屈。 不打擾是我賞鳥的態度,不破壞是我賞鳥的理念,不捕捉是我對鳥界的一種尊敬;金門的鳥類資源非常豐富,有記錄者超過二百五十種,主要是因為金門的環境提供鳥類多樣化的棲地,一個適合鳥類生存的地區,更意味著有利於人類的居住,所以,我們是否更該珍惜與愛護這片土地;近年來,生態保育已是地球村裡建立起的共識,如何將對自然生態的熱誠,及對金門的熱愛,持續的發展,相信是每一位生於斯、長於斯的你我,應該共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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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記趣》掏耳朵
依稀記得,小時候,有一點喜歡掏耳朵,又有一點害怕走避,那種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理變化,是一種很奇特的童年記憶,也是一種很微妙的內心感覺。 我生性怕癢,所以剛開始時,一直視掏耳朵為畏途,時常裹足不前,但是,「喜歡」檢查我耳朵清潔的四嬸婆,可從不輕易就放過我,不消幾個月,他就會把我喚到跟前,然後煞有介事的對我正經八百的說:「某某人啊,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長耳屎?」而我,在這時,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忙說道:「阿婆,那一天你才幫我掏過的,沒有耳屎的!」她聽我說得斷然決然,但還是不肯放過我,她接著說:「是這樣嗎,那為甚麼就在最近,我時常一連叫了你好幾聲,你都聽不見?」這下子,我無話可說:無路可退了,只好任嬸婆「突擊檢查」一番,她一面小心翼翼的翻動我的耳朵,一面一連發出好幾聲「嘖!嘖!嘖!」的讚嘆聲,「太恐怖了,太恐怖了,難怪我每次大聲叫你,你還是聽不見。」 嬸婆深怕我趁機溜走,把我喚到屋內,然後從籃層內,取出一根髮簪,慢條斯理的要我趴在她的大腿上,先掏左耳,再掏右耳,有好幾次,我都因為怕痛怕癢,很想臨陣退縮,甚至落荒而逃,但是,都在嬸婆的「道德勸說」下而堅持下去,就這樣「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掏,一個願挨的持續到大功告成,然後,祖孫兩人相視而笑,並共同檢視輝煌的成果,都覺得不可思議│如此龐然大物,竟然能跟人體和平共處那麼長的時光,而不減其光華,亦云怪哉!奇矣! 結婚以後,掏耳朵的例行性工作,很自然的就輪到太座身上,太座是一位掏耳朵的高手,也是最不跟我講情面的厲害角色,她所使用的工具,和四嬸婆一樣,但是技法更加熟練:手段更是高明,這幾天,我時常覺得耳朵怪怪的,她得知此情報,馬上把握此千載難逢的良機,要我「附耳過去」,然後,就是她一陣陣的驚呼聲:「我會怕死,我會怕死,沒有人的耳朵像你這樣恐怖的!沒有人像你這樣恐怖的!難怪你會整夜都在掏著耳朵。」 太座二話不說,立刻命子女取來工具,就是一陣大刑伺候,我因為真的怕痛怕癢,有好幾次都作勢要躲開,但是,她好不容易才逮到的大好機會,豈肯輕易就罷手,我越想臨陣脫逃,她就越不放過我,惹得在一旁圍觀好戲的子女,個個捧腹大笑,也罷,也罷,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除了任她隨意擺佈外,也只能創機待勢、靜觀其變了。 太座說我的耳朵是屬於「濕耳」一型,換句話說,此型耳朵的缺點,是特別容易藏污納垢,所以,儘管每天我都作了很完善的清潔工作,但還是躲不過雜七雜八的髒東西的侵襲,難怪每過一陣子,都要勞駕太座「清理門戶」一番,說來也十分有趣和幾分慚愧,這種雞毛蒜皮、芝麻綠豆的小事,也要勞師動眾的,實在是說不過去。我想,下一次,我應該速速從實招來,絕對不能再隱瞞「內」情了,要不然,活受罪的人最終還是我。 依稀記得,小時候,每一次到理髮店去理髮,理髮師都會在一切處理停當以後,順便幫客人清清耳朵,但是,時至今日,由於理髮店的經營型態,已經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幅度改變,再加上,技巧純熟的老師傅退休的退休、凋零的凋零,記憶中掏耳朵的榮景不再,那令人期待的噓寒問暖:閒話家常的場域不再。 我在想,在理髮店掏耳朵的流金歲月和甜美記憶,只怕老一輩的長者,可能都要在夢中追尋了。每思及此,總是讓人不勝噓唏! 以前,讀琦君女士追憶兒時的絕妙文章,總為她的悠悠情懷所深深吸引,在她「人人意中所有,人人筆下所無」懷舊文字的導引下,有好幾次,都快跌進那種憂傷與溫馨兼而有之的氛圍當中,幾至不能自拔,更深覺好文章之撼動人心,其改變一個人的器識、潛移默化的深遠影響,實是不容我們小覷。 掏耳朵,在日常生活當中,是一種再尋常不過的行為了,它,在別人的心目中,可能無足輕重,沒有一席之地;但是,在一個平凡如我的內心深處,卻是一場場令人期待的豐美饗宴,那一種叫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刻骨銘心的微妙感覺與感受,將一直伴隨我的流年歲月,直到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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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青岐李伯母
一個人的一生不一定求名求利,因為受到別人的照顧改變生命的歷程,那些惡夢在戰爭後化為光明和煦的晨曦,嘶殺的砲聲因為轉移後方,終於化為溫和的關懷,李伯母的故事就是一個小人物關懷的案例。 李伯母生於金門西北角的古寧頭,童年和少女時代均在古寧村度過,是傳統的農家子女,一場古寧頭戰爭,共軍砲轟她的故鄉,那些磚瓦古厝都被大砲擊破,倒塌的牆壁使她們的故鄉蒙塵。那如雨滴的砲彈落下,摧毀一個個希望,她的家人和村人分別被遣送到台灣鄉下。 她回憶居住台灣寄人籬下的那一段日子,因為原本世代務農,很能夠吃苦,所以有一個遮風避雨而且安定的屋簷下就非常感激了。在草屯鄉下一直是李伯母難忘的一次避難回憶,由此,他常懷感恩之心,進而回饋他人。 戰爭結束後,時局稍微穩定下來,李氏一家人離台返金,重新過那種葛天氏、無懷氏之民的農耕生活,李家女兒出嫁到對岸的小金門農家。 汽車進入小金門西南方的青岐,附近丘陵起伏,田野間的高粱輝映湛藍的天空,鄰近有陵水湖美麗的風光,田園屋舍村莊,很難令人想像從前是歷經砲彈殘害的地區,今天已經看不到戰爭的遺跡,只有零星而老舊的彈藥庫分布鄉間,居民『可以原諒但不能忘記』的心理了然於胸。 我的連隊移防到青岐村郊的第一個夜晚,因為缺水,一切就緒後,老兵帶我到村內的一處浴室洗澡,我們捧著臉盆,內裝衣物,走過小巷,在上岐國小後方的一處池塘邊,有一個民家開設的快樂浴室。 學長之前來過,認識李伯母,知道她收費比別人便宜,又免費提供洗衣粉供人洗衣服,逢年過節還不吝把美味可口的牲禮或四果請阿兵哥吃,有人即將退伍,她如果認識這人,常會與他餞別。 我和李伯母一見如故,就像自己故鄉的鄰居一般,使在外島的思鄉情緒得到紓解。李伯母無所不談,她的好是因為在台灣避難時,台灣人對她好,所以她對官兵的關懷是一種回報的心。 在大時代中的一名小人物逃難後返回故鄉,轉化為她對人的愛,在士官兵的身上化為母性的光輝。 李伯母愛說砲戰的故事,那烽火連天的戰爭都付笑談之中,她的眉宇之間閃爍著的光芒,不是對戰爭的驚嚇,而是一種奇異的體驗,不是我們這些後生晚輩所能想像。 她很健談,也很能傾聽士兵們吐苦水,在金門這種戰地,軍民關係這般密切,李伯母扮演的角色就宛如慈母一般,例如鄰近有一處大山頂陣地,附近有個觀測所,經常要記錄大陸漁船活動情形,因為方位與地形的關係,並不易觀測到漁船的蹤跡,回報也少見成果,時常在司令部評比時敬陪末座,那位觀測官也因此常被營長訓斥,常見他一臉沮喪的容貌,李伯母殷切地安慰他。 「我們當兵只要盡到自己的責任,成績不好,長官當然會生氣,但也不能全怪你,你對得起自己就好。」 這些話使觀測官寬心不少,他和士兵自山頂走下平地來沐浴,回去還要提一桶民生用水備用。李伯母家屋旁邊有一口深井,旱災時也不怕乾涸,對於官兵的用水一些也不疼惜。 某回,她向大家宣佈要歇業一星期,只見她燙了新髮型,稱讚她時還見她露出靦腆的笑容,原來她要到台灣玩一個禮拜,順便探望嫁到草屯的女兒。回金門以後,她逢人便說台灣進步的情形,還有草屯濃厚的人情味,因為她有太多年沒到台灣遊玩,常說:「台灣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我這麼好!」聽她訴說這一切,如同紅樓夢裡的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她對人總是毫無心機,褒多於貶。 退伍多年,我常會想起金門的種種,除了部分肝膽相照的長官和弟兄以外,就數李伯母最令我難忘,她一直秉持「吃虧就是佔便宜」的心境,她給予我們用的、吃的,常常比賺我們的還多,我記得退伍前向她辭行,她手上正好有一袋新鮮的蚵仔,立即下鍋煮薑絲蚵湯請我吃,算是慶祝我退伍,並祝我一帆風順,想起這樣一位小人物視官兵如己出的熱誠,我衷心感激,並寄予遙遠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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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詩端為發幽妍———《金門新詩選集》個人部分的一些補正
去年八月返鄉之前,我的「志謀」表哥(憶年幼時,吾家兄弟每戲稱其為「志摩」)跟我說,他有朋友要編一本︽金門新詩選集︾,要我帶十首新詩回去,共襄盛舉,我遵其所囑,隨手從已有的電腦檔案中選了幾首,又將還沒有輸入的,趕忙鍵入,湊足了數目,便於回鄉時,順帶將這件差事交代過去。 憑良心說,民國八十五年(以下繫年皆用中華民國正朔)以後,我的文學作品已少得可憐,十根指頭可以數盡了,更何敢以文學工作者自居乎?雖亦嘗自問,此身合是詩人未?目前看來,終究悲觀大於樂觀、而否定多於肯定也。故我之答允志謀表哥者,實因其錦心繡口,常為在金的吾家二老帶來不少歡愉,余之感情態度,仍屬於農業舊時代,此事亦正非所以為報、但永以為好之意也。 回金期間,尚有一日中午,經表哥穿針引線,乃於金城民族路上,與多位藝文界的先生有過一次簡單的餐聚。與會者中,楊媽輝老師是我們國中時老師,我於「詩酒節」專刊中始得讀其詩;楊樹清先生是城中大我兩屆的學長,我知道他,且早聞大名,但正式照面這卻是第一次。︽金門新詩選集︾的執行主編莊美容先生,則是我莒光國小隔壁班同學(當天只覺名字很熟悉,事後才仔細回想,發覺他就是六年乙班的沒錯吧?蓋雖同為南門長大的孩子,但畢竟將近四分之一個世紀未曾見過面,故當時亦未能就此事相互「認證」一番,自然,他寫詩之事,我先前亦一無所知也)。其餘與會諸人率多初識,席中情景,難以俱錄。會後,其中數人旋即結隊,揮師北上,前往文化中心面見李錫隆主任,就編印詩選、經費補助等事,殷殷致意。吾雖與其中,只是偶然一個回鄉客,向來又絕少參與各類的「藝文活動」,故此行但可謂逐隊隨人,而不與其事者也。返台後不知多久,既聞是編已定案,故又寄生活舊照一張,至此,己分內之事遂告一段落。 今年農曆年後,吾妹自金返台,帶給我一本︽金門新詩選集︾,余始得見是書。余為此文,非欲對是書之編選,有所議論於其間耳,但只就個人相關部分,誤者正之、闕者補之而已矣。蓋是集收錄余新詩十首,大略翻看之下,竟發現有幾個錯字,此皆肇因於自己打字輸入電腦時,粗疏未及核校所致,故欲藉此文訂正於後,稍補罪愆;而關於個人簡介部分,亦有數項小問題可再補充說明者,乃一併附誌之,或可稍便於讀是書而及於吾詩者也。 詩之為詩,理當一字一字都須萬般計較,故先將錯別字的部分,核正如下: ︿無題﹀: 「可使那活靈活現的血肉」。案「使」字衍。 ︿回鄉─獻給故鄉金門﹀: 「澆薄的一隅:在風雨鋒中」。案「鋒」當作「聲」。 「往事是淡淡穀紋平」。案「穀」當作「縠」。 「如耿耿不寐的短槃二尺長」。案「二」當作「三」。 「糟柏,還食田野的豬隻」。案「柏」當作「粕」。 「就似是返鄉拾穗的路得」。案「是」字衍。 ︿噢!聶魯達﹀: 「用你回歸野性的豪語的修辭學」。案「語」當作「雨」。 錯字或本難免,但錯得太多太離譜,或未免顯出己身對待自己的作品,還欠些莊重。然而,若勉強推說情有可原處,那便和我寫作的習慣及歷程都有關了。 長話短說:我於七十一年高二時開始在金門日報副刊發表作品,迄今已二十年,詩文小說等等,總數粗估有六百篇,其中新詩當有四百首左右,而百分之九十九的作品都是在金門日報副刊發表過。高中時,常請同學幫忙剪報;負笈求學台灣之後,海隔路遙,並不容易見到金門日報,所以多請在金的吾弟代為看顧作品發表的情形;當然,其中不免有少許遺漏(我曾於圖書館檢視那幾年的金門日報,發現自己的某些作品並沒有登錄在我的「作品總目」當中,本想找一段時間,仔細再翻翻舊報;只因工程浩大,轉念益覺多事,至今仍未行動)。而當吾弟在台時,則由我父親代籌,其時家中已訂有金門日報,至今不輟。 在我留存的剪報中,有許多父親的手澤,那是一些由簡單的日期數字所構成,而今回首凝眸時,猶讓人目眶紅紅的回憶了。本來,我曾使用許多筆名(將近二十個,因某段時間,接二連三,發表數量太多,故出此策)。後來,為便父親按名尋驥,因此把許多筆名丟掉了。昔時我的筆名除洪騂以外,亦常用羅雨、度千里、紅葉、方晴之名發表;最近所作,則多用葉容。筆名之所以為筆名,猶人之衣服,有欲凸顯之處,有欲障隱之處,可無庸深究也。 而因為最初時領取金門日報副刊的稿費,必須逐條陳列作者、篇名,刊登日期,親自帶著私章,到成功村領去,便養成了這種記錄作品刊載時間的習慣。事隔一、二十年,我有時還會想起,上了報社二樓,領取稿費時的那種滿足感;而那位負責出納的先生,見到我這個高中生,有時領的還不少,總有個三言兩語,譬如說:真厲害,這麼小就能寫這麼多:::::諸如此類的話。一個毛頭小子,聽到這些話,怎能不飄飄然身欲死而骨欲酥矣。 高中時代,金門日報副刊稿費:詩一行二塊五,文則每千字一百五,其後當逐年有增加,我已不能詳記,因後來領稿費多煩吾弟代勞矣。而回想最初推動那股寫作熱情的,則昭然可辨。除了稿費的報酬外,那種將手稿筆跡化為鉛字呈現時的喜悅,亦頗迷人,而每每可以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遂不免讓人癡心妄想,以為天命其在予乎,柴桑、草堂,漸漸化為心中之聖殿也;而莎翁、托翁,豈不云有為者亦若是耶!就這樣天真地寫寫寫,一字字一行行一篇篇寫下去,而無論最終是石沈大海也罷,獲得刊登也罷,在那綠線的方格中,我是如此過早地沈醉於筆耕的滋味了。 八十三年以前,我還沒有改用電腦來寫作。因之,此前的手工作業流程,往往頗有背水一戰之架勢,亦即伏案一次、便期成功也;當然,中間亦須有些醞釀、準備,擬個腹稿或草稿,而每當此際,奮迅於几桌之前,輾轉於臥榻之上,乃至終夜難眠者,亦例不少見也。而當日倚馬可待,手到擒來之勢,依稀猶記一二,此固今時所未易得者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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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風雲
白君,當時是趙策手下的首席文書士,每談及往事,他就感觸良多;他說,無論史料或各方描述,都只是輕描淡寫,實際的情況是,自從第一次合圍未成後,整師便籠罩在一股莫名的壓力中,尤其與師長越接近的參謀,越是眉頭緊蹙。而底下的眾多士兵,日子更是難熬;投入工事的戰鬥兵,每天不眠不休的從事最艱苦的挖土及扛沙包,吃喝拉撒,全就地解決;而那些被留守在原駐地負責崗哨的衛兵,在無人替班下,每天都得戰戰兢兢苦撐十餘小時的衛兵,那時的金門不比現在,中共的水鬼隊上岸摸哨是常有的事,稍不留神,身首就要異處,很多人就是因此魂斷金門。 偏偏在上級的限期壓力下,大陸那方也常常來搗蛋,不是故意把砲衣脫掉,便是派米格機來虛晃一招,每次警報一響,人人就要就地找掩護。白君說: 「其實合圍不成,不是只有一次,而是好幾次。有一回師部的官兵無論官階大小,全被派到工地去扛沙包,藉以鼓勵士氣,此去果然大受歡迎,現場報以如雷的掌聲。當時我們站在較高的丘地,往下一看,方里內盡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壓壓的一片,由於每個人都是戴著鋼盔,所以看起來更像一群蠕動的綠螞蟻。正當我看得目瞪口呆的時候,突然傳來緊急警報聲,我實在難以相信,數以萬計的綠螞蟻,竟然可以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這生從未看過如此壯觀且令人不可思議的場面。」 或許,慈堤像一道平安符,發揮了效應;也或許是如彭德懷所言「化敵為友,現在正是時候」,此後金門再也無重大的軍事衝突,雖然偶而還有水鬼互探摸哨的情事發生,但充其量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尤其到了七O年代末,世界吹起和解的訊息,兩岸之間還有什麼不能對談的?民國八十一年,國民政府為釋出善意,主動將金門的十萬大軍,逐次的遞減至一萬多人。豈知消息才傳出,金門的民眾不僅未額手稱慶,反而一片的嘩然,原來經過近半世紀的軍管後,十萬大軍已成金門人的經濟來源,少了這些衣食父母,叫他們如何賴以維生?可是這已是趨勢,也是世界潮流,誰也無法改變,因此金門人唯一的求生之道,就是像他們的祖先一樣,離鄉背井,漂往海外,但在現今條件下,金門人唯一的選擇卻只有台灣;根據統計,現今金門縣的總人數約在五萬餘人,但遷往台灣的人口數,卻有近三十萬之譜,這都是矛盾的時代使然。 當然,金門人的聲音,政府聽得到;他們的困境,也看得到。所以在金門解除戰地政務的同時,政府也開始積極輔導金門的觀光事業,並有許多優惠政策,可是這項配套措施究竟能發揮多少功能呢?根據古寧頭人的看法,只不過是嘉惠了少數人。每天蹲在品字井邊,閒嗑牙的耆老說;以前還有駐軍的時候,他們村裡至少有一半的人家,都是替阿兵哥洗衣、修改衣服、理髮:::,或是開撞球店、雜貨店維生,如今觀光客取代了阿兵哥,這些行業又有什麼屁用,全被淘汰了。 「每天看著民航機在天上飛來飛去,古寧頭的村子就是見不到觀光客,但是來了又能如何?這裡也沒有什麼東西能招待人家。」 那究竟觀光客全都跑到那兒去了呢?去過金門的人都知道,台灣的旅行團下了尚義機場,便直接登上遊覽車,然後任由導遊安排行程,所到之處,不是開放的軍事基地,便是去購物,當然中間是少不了大吃大喝,僅餘的時間,便是在金城與山外自由採購;所以只有在特定地點才能看到觀光客,而觀光客也只能走馬看花,根本無從了解金門真正的原貌與人文歷史,更別談它的精神所在。 白君說,自從退伍後,他從來不敢想像有朝一日,可以重回情縈夢繫的金門,因此一聞開放觀光,便立即登上旅程,當飛機要降落時,還因近鄉情怯,而全身幾乎發抖,可是三日二夜下來,他最想看到的,卻一一漏過,甚至到了古寧頭,遊覽車只小停在北山村口的洋樓邊,連下車的機會都沒有。如此趕鴨式的行程,又與去韓國、泰國有什麼差別呢?因此第二次再去金門時,白君寧可多花一點金錢與時間,搞自助旅行。 由於品質一直未如大家所預期的,加上規劃一成不變,老是那幾個膚淺的戲碼,金門的觀光前景當然可想而知,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大家不想個好對策,卻關起門來只知內鬥,團費也由初期的一萬元,削價至今日的三、四千元,而且還不見得能得到掌聲。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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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誰槍殺了「水匪」?
我輕輕的下了床,裸睡的阿吉翻了個身,露出了雪白的臀部。我的左右兩大護法:阿吉和阿富都有裸睡的習慣,阿富還有蹬被子的習慣,夜裏站哨交接班時,老會看見他那一兩小肉,有時阿吉還會用中指對著阿富的小頭把他彈醒,叫他接班。 才下床,就覺得一絲絲冷風沿著過道撲來。坑道裏有幾灘積水未消。我順著階梯走出坑道,來到據點。阿富,還沒睡,正和阿波聊著天。 「媽的!你吃太飽是不是?這麼晚還不睡?」阿吉一見我走進哨所就說。 「我來查哨!」我開玩笑說。 「查你個屁哨,我看你來幫大哥我站哨,讓我下去睡大頭覺比較實在」阿吉說著。 「你想得美哦!我看一眼後,就準備正式睡覺去了」我邊說邊把眼睛貼近大望遠鏡,對岸漁舟燈火依舊點點。我又看了看那條通往寢室坑道的拉索,沒問題。 「別偷懶,探照燈得打一打、看一看,有事趕快拉繩索通知我們」我很雞婆的說著。 「去去去!別在這虎爛」阿吉趕著我回坑道。 我往坑道走,將入洞口時,輕輕的拉了一下警告拉索,有幾個空罐子撞到洞壁上,發出微微的響聲。 脫去了鞋襪、衣褲爬上床,想到有阿波在哨所裏應該比較可以放心,因此,就拿起床上的槍支準備放到槍櫃裏去。就在我正打開槍櫃時,忽然拉索的空罐子, 啷作響。 該不會是阿富在搗蛋吧?我正回頭盯著繩索。 又是一陣 啷 啷大響,幾個睡得正酣的弟兄紛紛爬起來。 「哨所出事啦!快起來啊!」我邊大叫著,邊端著槍跑到床邊,趕緊穿上衣褲、鞋子後就往哨所跑。 阿波正用探照燈照著岸邊的「一個人」,阿富居高臨下的拿槍對著他。 「什麼事?」我慌忙的跑進哨所。 「有水匪!」阿富喊著。 忽然,我的神經全都豎起來,緊張萬分。 「衛兵!衛兵!別開槍,我是漁民。船壞了,我游上岸,腳被三角釘扎穿了。」岸邊的水匪叫著。 「不許動,再動就開槍了!」我們大喊。 坑道的弟兄陸續跑了過來。阿波忙著給指揮堡打戰情電話。 「報告長官,××據點發現水匪,請示如何行動?」 「衛兵,我腳受傷了,我是漁民,別開槍!」岸邊的水匪恐懼的叫著。 沒幾分鐘,指揮官連同數名軍官從指揮堡快跑過來,空氣中凝著緊張而肅殺的氣氛。據點人愈聚愈多,大家都在等指揮官命令。 指揮官在等師部指示命令,等待的靜謐中傳來那人的喊叫: 「喂!別開槍,我是漁民,我腳受傷了,快讓我上去,下面好冷哦!」最後,師部的戰情電話指示:「打掉」。 指揮官掛上電話,回頭看看大家。包括副連長、輔導長、士官長及排副等四、五個軍士官都正從幾個方向拿槍對著那「水匪」。 指揮官輕輕的說:打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扣下板機。 「他媽的,你們沒聽到嗎,給我打掉!」指揮官生氣的叫道。 空氣寂靜了幾秒:::。 「砰!││」第一聲彈響劃開了夜空。 「砰砰砰::砰砰砰::」緊接著是此起彼落的槍響。 大家往下注視,那人沒有倒下,只聽他驚恐的大叫:「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不是大家的槍法太差,是沒有人願意當殺手。雖然,很顯然,那人應該不是漁民。 指揮官聽著那人的嚎叫,氣急敗壞的叫道:你們誰再給我玩玩看,誰就準備判軍法。 那人終於倒在一輪槍響過後,但沒有人知道到底是誰射殺了水匪? 天微微亮,島上就實施了陣地搜索。各據點連人帶犬從射口出去,沿著海岸搜了個底朝天。我們據點,大家都不願開口說話,我想這是弟兄們第一次看著一個人倒在眼前,雖然是我們日夜想要消滅的「敵人」,但感覺畢竟不好。 輔導長帶著士官長及數名槍兵從射口出去,準備處理屍體。一個槍兵接著指示,快步奔往福利社,把所有的冥紙都給拿來。 那人埋在離據點射口左前約百米的沙灘上。 快到中午時,一幫人又出了一次射口,只為了確認那人身上有無刀子?因為埋完後,輔導長忽然覺得他好像沒看到那人身上有水匪專用的刀子!深怕萬一將刀子遺落在沙灘某處,萬一那水匪的同伴發現,恐怕會來報復! 結果,刀子還在那水匪腿上。 半個月後,部隊換防,我們結束了在島上半年的生活。 後記:這是流傳在二膽島的故事,也是國共對峙的悲劇,希望兩岸不要再有武力對抗,能夠攜手共謀發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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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煙語》簡單快樂
午后,和老公一起寫「社區心理衛生中心」的徵文題目:「快樂秘方。」以極短篇的文字,來書寫快樂的方法。夫妻倆人,各寫了數張明信片。寫完以後,在相互閱讀文字之間,竟然發現,原來,快樂竟然是垂手可得,不需要大費周章,不需要太多金錢,只要簡簡單單的過日子,快樂即在身旁。 老公的個性喜歡簡單、樸實,不喜歡跟流行的追逐金錢遊戲。因此,他的快樂秘方,不需要花費太多;在心情煩悶之時,泡一壺茶,喝上一杯清茶,淡淡的茶香,仔細的品味一番,再多的煩悶,暫拋腦後,既可清腦養神,又有益身心,是他最常做的解憂方法。 而我,是個十足的小說迷,在生活中,常缺少不了書籍。以前讀書,是為了打發時間,在書中享受著不受干擾的生活,是最常用來排解無聊時光的方法。近年讀書,是為了文憑、為了增長知識,也為了謀取一份好的工作。雖是有著功利的想法,卻也讀出了興趣,也體會出「知識就是力量。」的義涵。書成了生活中的必需品,生命的左、右手,愈是讀它,愈發覺它的重要性。書籍讓我有了更多的知識,來創造美好的生活,也讓我的生活,愈發的更有意義,原來,讀書最終的目的,真的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人謀取更大的幸福。 很幸運的,不斷學習的自己,終於有機會,將所學貢獻於社會,造福更多的人群。原來,機會是自己不斷的努力之中,所創造而來。而年輕的孩子們,你們真的不要怕學習,有朝一日,你們一定有機會,可以發展抱負,只要你們肯學習,「今日的努力,將是明日實力的展現。」年輕的你們,不需要急在此時,就要有所作為。等待,有時候是必須的準備。 日前,走在街上,遇到了昔日的學生,一位應該還在讀高三的年輕學子,她擁有著傲人的智慧、讓人忌妒的臉蛋與姣好身材,一位集眾多優點於一身的年輕學生。她未來的前途,應是無可限量,只要她願意,在難考取的學校,她都可以推甄上榜。因為,在學校中的她,成績亮麗,接近滿分邊緣,讓同學又羨又恨的她,竟迷惑於眼前的金錢利益,拋棄了自己的學業與未來前途,甘於賺取眼前一個月兩萬元的薪資。或許,眼前的她,活的自在快樂,享受著無憂的金錢生活。然而,當未來她的同學們,在不斷的進修與成長之後,一個個都比她出色與有成就之時,她是否才會頓時明白。原來,眼前的快樂,只是一時的貪圖享受,並不是毫無遺憾,真正的快樂。 真的很可惜,一位讓人覺得惋惜的孩子,她是如此的聰慧與聰明啊!再難的書籍問題,她都可以迎刃而解,為何就是滲不透,眼前的金錢享受,是真正的快樂嗎?她是多少人羨慕的對象呀!又聰明又漂亮的她,今日竟是靠外表的美色,來取得工作機會,怎不會讓人覺得惋惜呢? 親愛的孩子們,當你們迷惑於眼前的金錢享受之時,何不退一步想想,未來的自己,想要過甚麼樣的生活,要知道「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今日的努力,是明日的實力保障;先將自己充實好,才有辦法迎接未來的挑戰,也才有辦法走在時代尖端,不被潮流淹沒,當上一位成功的人士啊!親愛的朋友,快樂其實很簡單,在煩悶之時,聽聽音樂、欣賞風景、釣魚、泡茶、運動或是看場電影,看一本好書,都是可以紓解壓力的好方法。願你、我的生活,既是簡單,又是快樂。願我們的每一天都可以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您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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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走春去
是個風和日麗的一天,開春以來難得的好天氣,在縣立文化活動中心精心安排下,四輛大遊覽車載滿來自各鄉鎮的男女老少,共約走春去。葉鈞培、陳炳容、黃振良、陳榮文四位老師精闢深入的講解,中心員工毓秀、繽繽、碧羨、筱梅等人貼心的隨車服務,則讓這一趟走春之旅更加圓滿。 十五號一早,冬陽暖照,文化中心廣場湧進報名參加活動的男女老少,現場觸目可見扶老攜幼、闔家出動的溫馨畫面,有帶著老母出來透氣的,有帶著小朋友出門見世面的,更有陪著大陸老婆探訪熟悉金門的,現場熱鬧轟轟,喜氣十足。報到後,領了中心準備好的麵包早餐、遊覽手冊、遮陽帽後,每個人依照排定的車號順序上車。原本只開放八十個走春名額,因鄉親反應踴躍,主辦單位特別增加為一百六十人,四輛遊覽車一字排開,氣勢非凡。 四輛車子兵分二路,甲乙車由黃振良、陳榮文老師導覽,丙丁車則由葉鈞培、陳炳容老師解說。 車子沿環島北路,往庵前飛奔。看看手錶,才九點正,金門島尚未完全甦醒,街道口還留有困倦的面容。這時候的我,通常還在睡夢中,沉溺在甜甜的夢鄉。走春的地點,有些早已熟悉,有些卻還模糊,我決定以初訪的觀光客心情,享受難得的星期假日,試著去貼近這塊似熟悉又模糊的故土。 首站探訪的是牧馬侯祠,祠中主祀唐朝牧馬侯陳淵,也就是鄉親所稱的恩主公。金門祀奉恩主公的宮祠,古崗、夏興等村落都有,都是由庵前該處分出的。唐太宗名「李淵」,因此,在那個皇帝大如天的年代,恩主公是否叫「陳淵」,大有問題。不過,恩主公擅養馬,有「馬神」之譽,倒是千真萬確。葉鈞培老師說,因為懂馬惜馬,即使賣了馬,馬匹仍會伺機回頭尋找陳淵這位「伯樂」。 牧馬侯祠有典故,建築體也有學問。呈現燕尾的屋脊上,左右各有一隻龍,龍口向內,有集中龍脈之意,這與家廟有所不同,家廟上的龍口是朝向外邊,以祈求子弟都能向外蓬勃發展。 家鄉俗諺:「宮前祖厝後」,形容在宮廟前面、家廟後頭,建屋不吉利。葉老師解釋,因為這些建築大都建於村子口,鎮住鬼神、庇祐鄉里,因此,宮前祖厝後較不易受到保佑。 進入祠內,廳前侍奉的是恩祖公、恩祖娘,還有當年跟隨陳淵渡海來金的眾兵將,你知道嗎?陳淵還是單身貴族呢!之所以會有恩祖娘,據說是當年有位姑娘前往祭拜陳淵時,對其英挺神像一見傾心,而為後人所增添的佳話。遙想陳淵當年帶著十二姓氏的民眾,千里迢迢來到金門這個化外之地開墾,最終形成一百三十六個村落的傳奇故事,就不禁發出讚嘆。大紅柱子上刻寫的「偕一十二家聿來胥宇,拓百三十六社奠厥攸居」,短短二句,寫來簡單,開墾的甘苦,卻難以想像。 車子緩緩駛出庵前,我的心情卻還遺留在千百年前,那個荒煙蔓草的遙遠國度。 「有水頭富,無水頭厝」,水頭的房屋建築特色一向睥睨金門島。水頭的酉堂、得月樓是第二站,一中一西,各自呈現不同的風情與美感。 酉堂是金門船王黃俊所建,是昔日金門島上唯一擁有園林池沼之勝的建築,目前屋內還供奉手持書卷的黃偉神像。堂前有池,石板橋將池水分隔為二,一如月,一如日,故名日月池。 歲月更迭,依然無法遮掩得月樓曾有的風華。只是,這種風華,竟帶有濃濃的憂傷。 得月樓又名槍樓,是用來防範海盜的建物。槍樓無門無梯,為守家園,上了槍樓,似乎只有一死,別無他圖。可以想像,窄小的槍樓,就僅能擠下寥寥若干人丁,間斷的槍擊聲,如何抑止蜂擁而上的殘暴海盜?那是一個被權力中樞遺忘了的國度,那是一群失去軍隊護衛的孤單子民,當手無寸鐵的芸芸眾生只能無望的,靠自己染血的雙手,去護衛屬於自己的卑微尊嚴,這是人世間多大的悲哀啊! 華麗的洋樓群中,到處可見自衛用的小槍口,那是怎樣無奈的世界?我不敢想,也無力去承擔那一代的哀傷,葉老師、陳老師細心的導覽洋樓的精美雕刻、建築,並幽默地介紹「紫雲衍派」的由來,哪個黃守恭捐地給和尚的有趣故事,但是,我的思緒,卻一直無法從槍樓的身影中掙脫,我似乎看見,得月樓頭,有著血刻的痕跡。 黃氏家廟,是下一站。家廟內牆上,四個方位貼上畫了剪刀的青、白、紅、黑色紙,剪刀有二把,代表「家家平安」,青白紅黑四張色紙,則代表東西南北四大方位。葉老師也教大家匾額的學問與奧妙,古人的匾額都是由高位的人所贈,很少自己進匾,現代人好像相反,一切自己來,當仁不讓的氣魄是足夠,謙遜的作風卻少了幾分。 金門城是明初金門最大的商業區,當年有一千五百多位守軍,若加上家眷,人數更多。為軍事上的需要,江夏侯周德興建築金門城時,亦同時建了三座石塔,一是太武山上的倒影塔,另一是水頭村郊的矛山塔,第三座就是文台寶塔,前二座塔分別毀於地震、戰亂,只有金門城南磐山上的文台寶塔得以保存下來。 文台寶塔建於一三六八年,與金門城建城同期,距今六百多年。塔高五層,素面的石塔上,刻有魁星圖案,除了具有指引過往船隻的功能外,也有祈求該地文運亨通的象徵意義。 臨海處的虛江嘯臥石刻群,是明嘉靖俞大猷所題,係昔日休憩觀海所在。現名為虛江嘯臥「碣」群,陳炳容老師認為不妥,因為「碣」指的是上方呈圓弧形的碑,但此處的遺址,卻是在石頭上刻字,因此,名為「石刻」或「摩崖」較合理。 稍後,車子轉往古崗村郊,憑弔明末魯王所題「漢影雲根」石刻。明末清初,海盜倭寇橫行,金門如同棄土,先民在這塊土地上,與天爭、與人爭,與無情的命運搏鬥著,斑斑血淚,俯拾皆是。 在前往金沙慈德宮的路上,陳炳容老師不禁發出喟嘆。 民國初年,中國內地軍閥割據相爭,無暇他顧,金門島上再度成為化外地,海盜劫掠,時有所聞。那時的海盜,心狠手辣,鄉親稱為「強共」,膽大妄為的程度,令人瞠目,為了斷絕鄉民報案,「強共」包圍住整個村子,再針對目標物下手,如甕中鱉的鄉親,只能任由他們予取予求,家當、財物、牲畜,無一不搶。島上橫行,即便是行經金廈海域的船隻亦不放過,那是金門島上最不忍卒睹的一段歷史。 「金門駐軍最多時,是金門最繁華的時候;駐軍不在時,也是金門最黑暗之時」,面對著日愈減少的阿兵哥現況,過往的悲慘歷史會不會重演?我望向窗外,一片安祥,內心深處卻沉重了起來。 沙美的慈德宮,主祭明朝「品德完人」黃偉,廟中有著金門最完整、面積最大的交趾陶作品,此外,石刻、木雕精細,亦甚可觀。 金門家廟列入古蹟的,除了牧馬侯祠外,就只有沙美的慈德宮。其價值性,可見一斑。為官清廉,品德傲人而為後人立廟尊崇的故事,也讓充滿功利的現今社會,有了反思的機會。 陳禎恩榮坊位在風獅爺最多的村莊陽翟。典型的明朝牌樓,素淨的石面,沒有太多花俏,卻多了幾許莊嚴與古味。 位在小徑村後的邱良功墓,是金門最大的清朝官墓,墓碑為三合碑,墓前廣場,依序排列羊、虎、馬、人像,因邱為武將,左右各一的石望柱頂端,立有石獅,文官則立石筆。較特殊的是人像造型,邱雖生在清朝,卻心向明朝,由人像穿著明朝服裝即可發現。 西山前李宅是走春造訪的最後一站,大氣的傳統聚落建築風格,細致的燕尾花樣,經雕細琢的門面,以及庭院深深的後院,都讓人見識到傳統建築之美。屋內婦人們或低頭打毛線衣,或低頭閒聊,古與今的時空交錯,更增添幾分想像的空間。 車子駛往歸途,綠野平疇,金門的田野是如此的安和,金門的社會是如此的富庶,金門歷史最繁華的一刻,就在此時,這樣的好日子,能夠持續多久?有一天,我們也將走入歷史,我們能夠留給後人的,是甚麼?我閉上眼,沉沉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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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風雲
年屆五十的李君說,八二三砲戰那年,他雖只有六歲,但已略懂人事;那一天,他坐在地瓜藤上,看著雙親在夕陽下,猶揮汗如雨,而那金黃的小地瓜,更是堆得東一簇西一堆。孰知在他百般無聊中,天邊忽然響起連串的悶雷,然後挾著「ㄔㄔㄔ」的撕裂聲直奔而來。這種不尋常的異像,不只驚得李美輪目瞪口呆,連他的雙親也丟下鋤頭嚇得不知所措。然而就在他們尚未回過神之際,身邊的泥土已開始翻滾;石塊、樹枝全迸到半空中。李老先生曾經歷過古寧頭大戰的洗禮,頓然了悟他最害怕的事終於再度發生了,於是一把拉起兒子與老婆,直往家中狂奔,打算即使要死,也務必死在家中。回到村中,古寧頭到處亂成一團,呼夫喚子的聲音不絕於耳。李先生點齊家人後,氣急敗壞的囑咐眾人,趕緊把衣物、棉被等蓬鬆物,全堆在床上,然後全家人抱成一團,躲到床下去忍受砲彈的肆虐。 根據統計,在這場台海衝突的四十七天中,金門共忍受了四十七萬九千五百五十四發砲彈,其中最可憐的是金門人,他們沒有碉堡可蔽體,甚至許多建材早就被國軍強行拆去作軍事工事或營房。更慘的是,他們不像軍人有食品補給,在挨不過饑餓的啃噬下,只好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去撿地瓜。但每當要生火煮食時,卻又招來更多不長眼的砲彈,許多人因此而致死傷。為了祈求戰事早日結束,金門人都會把難得熬成的地瓜粥先獻給神明。無奈上天已管不了窮兵黷武的人類,砲戰一天兇過一天,許多人只好放棄家園,紛紛逃到落彈較少的金城鎮去避難。 古寧頭,本來是金門最大的自然村,其古厝群堪稱金門的一大景觀,然而何其不幸的是,早期經歷了古寧頭大戰,如今又連遭砲火紋身,而且是落彈點最多的地方,古寧頭尚有何僥倖可言,到處屋倒牆傾、人死畜亡。一位曾在金門當過兵的人士說,民國五十七年,他駐守在古寧頭五公里外的頂堡,那時距八二三砲戰已過十載,可是他偶而到古寧頭去,舉目盡是斷垣殘璧,殘破依舊,淒涼得令人渾身不自在;尤其到了冬季東北季風吹起時,太陽一下山,家家戶戶便掩門閂戶,整個聚落好似荒疆孤城。 由於老是成為中共進犯的目標,國軍當局對古寧頭的防務自然是格外的小心,除了佈署重兵之外,也時時加強防禦工事,其中最令金門防衛司令部憂心的是雙鯉湖;此湖的面積極大,古寧頭的古厝群如北山、南山、林厝、西浦頭等,都是依湖而建。根據金門的專家,也就是今縣議會主秘李增德的調查報告,昔時金門與大陸通商頻繁的時候,大陸的單桅船只要趁著漲潮,便可從廈門、漳州直接揚帆進入雙鯉湖,最深可抵湖底的北山卸貨;那時金門最大的郊商「金源遠」號,就在北山的碼頭邊。換句話說,古寧頭是懸在雙鯉湖外的狹島,而雙鯉湖是包在古寧頭灣的內海,只要中共搶灘成功,控制住狹窄不及500公尺的咽喉處,共軍便可一夫當關,從雙鯉湖長驅直入,直搗金門的心臟地帶。 民國五十八年,國防部與金防部決議在雙鯉湖的入口加增一條長堤,以杜後患。當時駐守古寧頭的是長城部隊,其師部是設在頂堡與四七高地。長城部隊是赫赫有名的銳旅,當內戰方興未艾的時候,此師曾在萬里長城把共軍的主力,打得幾乎全軍覆沒,而贏得美譽,由於本身也受創甚重,故來台後,政府將它重新整編為重裝師。 接獲軍令後的十二月一日,長城部隊開始動員兵力,閱四十餘日,才完成堤防的土方。豈料到了隔年的元月十九日要合圍時,所投下的土包,居然全被湍流沖走;當時的部隊長是吳鴻昇師長,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老兵趙策是該師的參三科中校首席參謀,他回憶道,合圍未成的數日後,老總統也接踵而至,他以為此趟前來,是要為該項破天荒的大工程驗收,豈知事與願違,而動起怒來,此舉不只令在場人士個個噤若寒蟬,連師長也觳觫不已。 二月十四日,吳鴻昇師長在破釜沈舟下,決定動員該師三分之二的兵力,也就是八千人的雄兵,進行合圍的工程,此次總共使用填土麻包二十餘萬條,各型機具傾巢而出,歷經六小時前仆後繼之奮戰,終將五十餘公尺之濠溝確實封閉,其後更不斷加強堤防二側之厚被塊石,並另構溢洪道。此堤一完成,不但縮短金城與古寧頭的距離,也給了中共當頭棒喝,休想動古寧頭的念頭。落成之日,不只全軍歡聲雷動,老總統也在歡欣之餘,將雙鯉湖更名為慈湖,而那一道500公尺長堤,順理成章的被稱為慈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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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誰槍殺了「水匪」?
今天是臺灣光復節(十月二十五日),島上加了菜,由於風浪大,運補船沒上島,島上並沒有生鮮的魚肉蔬果,因此,雖然是節日,但只能加兩罐牛肉罐頭。弟兄們除了衛哨勤務外,就是在據點休假、打打牌。站崗的阿富,不時跑離崗位,跟著打牌的弟兄瞎參謀、亂起哄。我不是很愛打牌,事實上應該可以說不會打!我對阿富說: 「阿富,我跟你換班吧?我現在幫你去站哨,晚上十一點的班讓你站,怎樣?」 「拜託,晚上睡大覺多爽,誰和你換?」阿富背肩著槍,搖了搖頭。 「好啦!好啦!阿富,你跟他換,我們下幾把,看我們怎麼修理你。」阿仁、阿吉幾個猛鼓動、慫恿阿富。 「是不是怕了,平常就愛吹牛,說你多會記牌、算牌,還參加過縣市比賽,有種下來露兩手啊!」阿吉又繼續刺激阿富。 「誰怕誰,先說賭什麼?我可先說好,不賭那些爛長壽煙。」阿富把槍卸下來遞給我。 我拿過槍,徵詢班長的許可。 「黃正富,你要換班,晚上就別拖班。」班長對著阿富厲聲說到。 班長會這麼說,主要還是警告的意味濃些,因為有幾回,也許白天構工較累,阿富站夜班,乾脆就在哨所睡著了。 「不會啦!」阿富邊說變拉了把凳子靠近牌桌,我端著槍往槍櫃走,準備去換自己的槍。 站在哨所裏,心情頓時開朗起來。從大大的望遠鏡看大陸,是我在這無聊的小島上最大的樂趣。從某些層面看,我覺得自己還是比較感性的,我經常會想,都是中國人,為甚麼會弄到槍炮相向、勢如水火的境地?當然,政治不是我這種小老百姓所能理解的,什麼是意識形態的分歧,我也說不清,不過共產黨壞應該是不假的,我自己可是從小在共匪的炮火威脅下長大的,我們家還被宣傳彈的彈片擊中過,那是在中共對金門單打雙不打的年代,那年小姑姑應該正讀高三,準備參加大學聯考,每天都躲在屋子裏頭K書,那天也是個單號,通常單號我們家會早早的吃完晚飯,準備躲防空洞。媽媽煮好晚飯,到房間叫小姑姑出來吃,不到片刻,「轟!的一聲巨響」很明顯炮彈落點離家很近,可能就在屋後的小曬穀場。家人趕忙撂下碗筷,快速往屋外的防空洞跑。那一晚,回到家後,小姑姑一進房間覺得屋子怎麼變得那麼燥熱,原來屋頂已經被宣傳彈的底座鋼片擊中。 我從望遠鏡裏看著四膽、五膽、青嶼、浯嶼,看看白石炮臺、廈門大學,一切依舊,寒風中的天際透著灰暗。 。。。 今天,也許是想家的緣故吧!反正老感覺心神不寧。夜裏島上到處有狗吠聲此起彼落。即使連寒冷潮濕的坑道寢室也覺得悶熱,弟兄們多已鼾聲大作,我還是睡不著。兩層的臥鋪擁擠的堆在坑道裏,我睡在上鋪,只能趴著或躺著,坐起來頭就要碰著坑道頂的岩石。 我靜靜躺著,坑道頂因濕寒而凝聚的瑩瑩水滴和我對望著。心神說不上煩躁,但卻鬱悶得很。思緒老是東飛西竄,一會兒想到島上那些廢棄的據點,想像著裏頭的弟兄是在怎樣一種情形下變成這小島上的遊魂呢?此刻睡得正香的弟兄們,怎們沒有警覺到無時不存在的危險呢?就以這個據點的寢室坑道而言,入口處有四處,一處連通其他據點,比較可以放心,有兩處入口據點的衛哨及軍犬可以顧及,但是,另有一處入口通往崖邊,沒有任何衛哨或軍犬看守,雖然有一扇石門,但僅用細細的鐵線繫著,我老想,萬一水匪來襲,只要將鐵線剪斷,推開石門,隨便丟兩顆手榴彈,大家可能就得找閻王報到去了。 一想到這些,我就更加心神不寧了。今天就是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白天在哨所裏老想著萬一打仗的事,萬一共匪真來進攻要怎麼辦? 「一九八六年的臺灣光復節,匪軍進犯二膽島,守軍英勇抵抗,血戰數晝夜:::」。為著腦袋裏奇怪的想法,我會多望對岸幾眼,浯嶼今天的機帆船好象活動得比平日多了,該不會是不尋常的集結吧?傍晚我又特地上兩次哨所,雖然夜已漆黑,但是漁舟燈火點點,確實不太尋常。莫非是對岸有何節慶?雖然是臺灣光復節,但看來對岸比我們還有節日的氣氛。 水滴落在我的額頭,在坑道昏暗的燈光下,我將手錶幾乎貼著眼睛。 十二點整,不知道黃正富是否又偷偷躲著睡覺? 我側過身想下床,手肘碰到了槍支,發出了咳啦聲。身旁的阿吉睜開眼,說道:媽的,都幾點了你還不睡? 今晚,上床前,我幹了件蠢事:我把六五步槍放在床邊,跟我一塊睡在軍毯裏。不僅如此,我也沒有脫衣服、褲子,鞋子也是頭朝外的擱在床下,這樣萬一真有「萬一」發生時,穿起來快些!就寢時,阿吉笑我神經病,我也覺得自己今天確實有點吃錯藥、是不太正常,但是,可笑的第六感告訴我││「有備無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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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蔔葉與洗腳水
「很奇怪,你女兒這麼冷的天氣,兩隻手都還被蚊子叮。」媽媽看我握著女兒的小手,心疼寫在臉色,趕緊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洗過澡擦藥了,小寶貝還是兩隻手輪流猛抓手背,眼看都要抓破皮,讓我的心都揪成一團,是夜,被窩裡的她,明明天氣冷得讓人哆嗦,她還堅持小手要放在棉被外面,幫她把手塞回被窩裡,她就猛抓,只得由著她。突然的,我想起小小時候的我,也曾經歷過這樣癢得睡不著的痛苦,所以,小寶貝手背上的紅豆冰根本不是蚊子叮的,而是天氣太冷引起的。趕緊由房間跳到客廳,告訴媽媽:「紅豆冰不是蚊子叮的,是長凍瘡啦!」老媽很好奇的回答:「我就說嘛!這冷得人都不敢出門了,蚊子哪可能出來叮人,只是,你女兒小娃兒一個,又不用做家事,怎麼會長凍瘡呢?」這倒是個好問題,金門人常說的俗語話『好的不傳,壞的不斷』,所以,我那怕冷的體質,理所當然女兒也遺傳到了。 好像還沒上小學,我就開始要幫忙做許多家事,掃地、洗衣服,甚至於在廚房煮飯、炒菜,而較粗重的挑水工作,會和妹妹們合力完成。冬天來了,連水缸都要冷得結層霜的日子,很奇怪,手指關節就長出紅紅的疹子,越長越多,甚至於連腳趾頭都會冒一些湊熱鬧,天氣冷,還不覺得這些紅疹子有什麼不對,天氣一轉暖和,哇!晚上就幾乎不用睡覺了,抓完了手背,開始摳腳,把手和腳伸到棉被外,稍稍喘口氣,終於又有睡意了,偏偏又寒意襲來,手腳一縮又窩回被窩裡,這樣一來一往,肯定又耗到天快亮才勉強讓自己入眠。 阿嬤大概是過來人吧!看我沒事就抓手揉腳的,就要我去田裡拔一些蘿蔔回來,還特別叮嚀蘿蔔葉要留著。孩提時代,對吃蘿蔔可沒啥興趣,阿嬤的話又不能不聽,只得依命行事。廚房裡先煮一大鍋的熱水,阿嬤再俐落的把蘿蔔葉擰下往鍋子裡丟,心裡不免納悶,怎麼不先洗洗呢?這,誰敢喝呀!看鍋子裡的蘿蔔葉由綠變黑,廚房裡也瀰漫嗆鼻的辣味時,阿嬤端來臉盆,用勺子舀了蘿蔔葉煮的水,要我趕緊趁熱泡腳,腳趾頭一試,哎呀我的媽,快要被燙熟囉!試了幾次,水溫稍降,嗯!感覺很不錯,好吧!連手也一起泡,坐在矮凳上,彎腰駝背的,臉幾乎都要貼近臉盆裡,而蘿蔔葉的辛辣,薰得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那一夜,泡過蘿蔔葉煮的水之後,通體舒暢,完全忘記凍瘡磨人的癢,才一窩進被窩,就沈沈的進入夢鄉。這之後,就懂得寒流來襲時,只要手指關節或腳趾頭好像快要冒出紅疹子,就知道該煮蘿蔔葉來泡腳了,那大概就像現代人流行泡SPA一樣,可以促進血液循環,還能活絡筋骨。不知道本草綱目可有記載蘿蔔葉的用途,不過,阿嬤能懂這些撇步,應該是長輩們傳承下來的。 媽媽一聽我說女兒原來是長凍瘡,就肯定說這小傢伙愛玩水,所以,被凍傷了,像當年阿嬤一樣,提醒我趕緊到菜園拔蘿蔔葉煮水,讓她的寶貝孫女不要癢得睡不著,我想,這個好法子,我可一定要牢牢記住,等我也做人家阿嬤時,千萬要記得蘿蔔葉煮的泡腳水,是最最最好消除凍瘡的好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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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淚水與酒杯的碰撞
每讀金門當代一些中年詩家的作品,心中便有一種「詩中十九傷心淚,總是殷殷故園情」的悵觸,這也難怪,他們都是一九五○年前後出生,不是砲聲迎接他們呱呱墜地,便是砲聲祝賀他們生日快樂,然後,由軍歌聲、木麻黃、地瓜飯、防空洞陪著他們長大。然後,砲聲又歡送他們去逃亡,許水富正是其中之一。 另一方面,春秋代序,他們的上一代在歷經戰火的炙烤之後,開始凋謝,雖然,他們已在台灣成家就業,但在內心,卻有著一份頓失依恃的孤獨悲情,偏偏,許水富又是其中之一。 戰爭製造了不幸,許水富這個︽孤傷可樂︾中的一三一首作品,大部分都是鄉愁、淚水與酒杯碰撞出來的火花,他以「孤傷可樂」來點染自己,顯然是要把孤獨、悲傷當作「可口可樂」般來啜飲,進而以寬容、詼諧的態度去回顧戰爭,如︿鄉關漫游﹀:「記憶烽火和荒蕪沉默的田和其他/一一凍結在時間和戰爭宿命粉碎/歷史錯誤御下傷口對話/寬容在黎明前揭開清醒」,以及︿血提煉的油﹀:「直到所有血的凝固/提煉/融化成汩汩石油/遠方/笑哈哈的戰爭才結束」。 這兩個例子,前者的「戰爭宿命」和「歷史錯誤」,是對戰地金門自省後的體認,後者,可能是為中東的戰爭而寫。但中東和金門,都各因「懷璧」而惹禍(中東懷了石油,金門懷有戰略地位),直到強權控制了油田,中共領悟到金門的戰略地位可以改變成政略地位(視金馬為海峽兩岸間的臍帶或鈕扣)時,這「笑哈哈的戰爭才結束」,而「笑哈哈」三字,正是從血的痛苦中提煉出來的詼諧與諷刺。 母喪,也是許水富最深的痛。︿十二月十八﹀寫道:「很瘦很瘦的數字/十二月十八/細明體 缺氧 躺著/沒有血色的傾斜下去/膠住時間掠奪下的傷口/喘息/大量吐出不祥/痛便從字間滲血/然後 哭聲就淹沒了每年的今天」。 這首詩雖沒點明母喪,但從︿沒有母親的故鄉﹀,以及大量悼念母親的詩中,可以肯定「十二月十八」這一天,就是他母親的忌辰。 戰爭衍生了鄉愁,母喪加深了鄉愁,他在散文詩︿傷﹀中有明確的交代:「啊!/這巨大的鄉愁。/都是因為母親的離去。」 緊接著鄉愁而來的,便是酒與淚了:「杯酒空的底/彷彿/還有故鄉 行腳/醉醺醺晃了起來/徹夜 搖動/那種疼/只是幾行淚滑過」(︿繫傷﹀)。 從這七行詩中,看到了一個流浪的人,對著乾涸了的酒杯底思念故鄉,然後邊走邊晃邊流淚的形象,「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其實,詩人所憂所求的,都是失去了的幸福,其中,還包括了現實。 因此,當他看到了︿飢餓的城市﹀、︿失控的真理﹀、︿明天沒有明天﹀:::;聽到了︿上帝的話﹀、︿這城市有一則美麗傳言﹀、︿荷包蛋與政府﹀:::;而且鼻子︿發現血的腥味﹀時,他就站在︿歷史窗口﹀,︿求佛保佑﹀:「過馬路平安/上廁所平安/住家平安/坐飛機平安」。可是,︿答案是沒有答案﹀,他只好說:「啊!台北/我心底/一直在深陷」(︿飢餓的城市﹀)。只好仰天長嘆:「多年旱田 這生生活口的萎敗/因為雨的短少和大地脊貧/我們的耕種只靠神的供養」(︿淚水為土地而流﹀)。 生活不易,寫詩賠錢,畫畫嘛,唐伯虎生在今天,當舖不見得會賣他的賬,而廣告行業這塊水田,好漢如林,不止是春秋五霸,戰國七雄,或五代十國而已,混碗飯吃養個家,很不容易,何況他還有一個要洗腎的太太,他有淚水「為土地而流」,相信有更多淚水吞進了肚裡。 詩是人類宣情表意的平台,上自帝王,下至兒童,都可登台表演一番,至於能否收到預期效果?要看造化。不過,寫詩的人並不在乎那點「效果」,因為,寫詩的人,動機只在「感物吟志」,也就是「為表達而表達」,而在表達的過程中,為了表達得恰到好處,便竭盡其所能的「為技術而技術」了。許水富長於廣告設計,在廣告這個領域裡,圖、文、線條、色調,總是越神秘越奇譎越好。因此,他有時也把廣告技巧帶進詩中,如︿十二月十八﹀一詩,跟前不久轟動一時的「曉玲妳嫁給我吧」的大廣告,有異曲同工之妙,原因是都把真正的訴求隱藏了起來,如此,才能吊吊「窺私」心的胃口。 許水富慣用的手法還有下列幾種: 一、以數字表達抽象概念:如「七斤重的童年被冠夫姓(︿很重的記憶﹀);「一斤八十八元的家計」(︿荷包蛋與政府﹀);「瘦了十公斤的笑容」(︿草率的明天﹀);「瘦了一斤半的城市」(詩題);「這半斤十元的笑容」(︿淚水為土地而流﹀);及「一斤九元的豐熟」(︿有血的清醒﹀):::::等。 二、用現代印刷字體表達抽象概念:如:「壯志一一跌入瘦瘦的明體裡」(︿覺醒﹀);「十二月十八╱明細體:::::」(︿十二月十八﹀);「我只能躲在特粗黑體字的下游尋求庇護」(︿永遠的明天﹀」:::::等。 三、以黑白一達不同的悲情:如︿短短的竊竊私語之二﹀:「永遠悼念的黑╱一身黑 黑到底╱時局是黑的╱命運是黑的╱想念也是黑的╱母親的走╱讓我的日月浸染層層的黑╱黑到盡頭:::::」;︿阿母的話﹀:「月亮是白的╱母親的夢是白的╱我的思緒也是白的╱忽然白白的寂寞湧出淚水╱看見淚水的故鄉有白白的炊煙裊起╱故鄉是白白的,土地是白白的╱母親的髮也是白白的:::::」。 上述三種表現手法,都有其創新的一面,其中,「黑、白」的密集使用,頗能造出一幅特殊的景觀,給人一種震撼的效果。惟「斤、元」的量化表現手法,給人的感覺,仍是新的概念。因為,在沒有比較的情況下,如「半斤十元的笑容」,仍有些霧煞煞。相對於古人的「千金一笑」,就弱了許多,又如「一斤九元的豐熟」,在沒有指明農產品的市場條件下,也難看出其貴賤。而用「字體」呈現人象或物象,雖可經由二者的比較產生特定的效果,但對不熟悉各種字體的人而言,也是一種新的閱讀障礙。好在電腦已深入生活,各形字體就像正、草、隸、篆般會獲得普遍的認識,故有其發展空間,值得先新後精的努力。 許水富的創造性很強,如︽問候台北︾中的「潛游台北盆地/靜棲 海深有聲納呼吸」,「海深」應是「海的深處」的省略,或「深海」的倒置(顛覆),又如︽淚水為土地而流︾中的「因為雨的短少和大地脊貧」。「脊貧」是「貧脊」的倒置。惟「海深」是計量名詞,而「貧脊」是「赤貧如脊」的意思,故前者仍應以「深海」為宜,後者則不必倒置。這不是守舊,而是為免於「編新不如述舊」之嫌。再如︽繫傷︾首句的「杯酒空的底」,應是「空了的酒杯底」。這一解構後的再建構,雖有「杯中酒不空」的反義在,但詩中的主詞是「酒杯底」,「空」是形容詞。所以,重建構後的詩句,不見得比直敘好。但如︽島嶼的呼喚︾:「每棵木麻黃都有風寫過的詩/每個碉堡都有血肉撞擊的聲納迴響」,以及︽退後︾中的「發現滿山遍野的高粱/吱吱喳喳的唱起歌來」,就平實而亮麗了。 詩,不但要「新」,更要有清晰、清純的「清」。意象不明,新而無用;意象太繁,有等於無。明初解縉的︽白雞冠花︾:「雞冠渾是臙脂染,今日如何淺淡妝?只為五更貪報曉,至今猶帶滿頭霜。」前兩句問得清新,後兩句答得清新。詩雖淺(白清)淡,卻有人生況味的深濃。所以,詩藝之道,祖傳秘方實很不錯,捨近而就遠,反而容易踏空。 總之,幾次戰爭,震翻了金門的心臟,卻也震醒了金門的靈魂。金門好久沒有詩了,如今能「起八代之衰」,相信「詩風浩蕩金門島」的盛景,應指日可待了。(二○○四、一、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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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風雲
數日後,屍體腐爛膨脹,一股惡氣突然從井內衝出,將井上的薄土與屍塊炸得四處紛飛。 但令人咋舌與傷感的事還不只此一端,古寧國小的偏東處,有一班的國軍駐守,共軍猛攻古寧頭的時候,他們便在第一波衝突中陣亡,由於他們與鄰近的居民頗有互動,所以戰事甫結束,居民就把他們葬在廢棄的營房旁,並以小水泥板一一給他們書上名字。照理說,這應是美事一樁,然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大約十餘年前,墳地附近的一名婦女,人好端端的突然發起瘋,口口聲聲說那幾名為國犧牲的士兵,纏著要她為他們建廟;起初家人不肯相信,但是眼看婦人病體越來越嚴重,而且日漸消瘦,只好去求神問卜,想不到神的答覆竟然也是如此。婦人的家境本來就很清苦,她的丈夫為了救妻子的命,只好四處去張羅,費了好幾年功夫,才把廟辛苦搭成,祂的位置就在李光前將軍廟的附近,然而說也奇怪,廟甫完成,婦人的病也漸次痊癒,只是此後不喜與外界打交道,只要見到陌生人,便躲到廟後一處廢碉堡,那兒是她獨居的地方。 然而出人意外的是,故事並未就此打住,它竟然還有續文,而且更撲朔迷離;數年前,婦人家好不容易走出鬼魂纏身的陰影,而她的女兒也要從金門高中畢業,豈知她才剛踏出校門,便一病不起,驟然的香消玉殞,經此一再打擊,家人自是肝腸寸斷,豈料就在辦喪事的時候,死者一再托夢,千萬別把她葬在它處,她要與那幾名士兵共享一廟。金門,近幾年逐漸成為觀光勝地,而李光前將軍廟也被列為景點之一,惟可惜的是,鮮少有人會去注意到星光閃爍的將軍廟旁,還有一個地位不高,卻同樣是為國捐軀的士兵廟;當然此廟裡,一個清純少女的照片,更不易被人發覺。其實,在古寧頭裡,諸如此類的故事很多,惟令人欣慰的是,即使一些士兵廟再簡陋,甚至連祠的規模都還不到,但金門人依然把祂通稱為「將軍廟」。 雖然中共在古寧頭吃了一個大敗仗,而且顏面盡失,可是他豈肯就此善罷甘休,這一念之差,不但害苦了芸芸眾生,也徹底改變了金門人的生活方式。民國四十三年,中共開始對金門展開猛烈的砲戰,一連數天,共發射6000發砲彈,此次軍事衝突,幸經美國國務卿杜勒斯透過紐西蘭代表,向聯合國提出「台海停火」的議案,才未再擴大。無奈此次國際的調停,只換來短暫的和平,隔年,中共攻下離島一江山,守軍720名全數陣亡,接著國軍從大陳島撤退,中華民國的版圖又被下了一城。然而此次的失利,若比起三年後另一場超大型衝突,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然而此戰也非一觸即發,它是有脈絡可尋的。 民國四十七年的七月三十一日,蘇聯總理赫魯雪夫突然飛抵北京,與中共領袖密商事務,赫氏離去後的隔日,中共海、陸、空軍即開始大量向福建集結。在戰雲密佈下,我政府也立即採取全面備戰,並「管制非戰鬥人員出入外島地區;台澎本島實施夜間燈火管制,凌晨1至6時全面戒嚴」。隨後十六天,中共空軍在馬祖列島嚴重騷擾,與我海軍發生多次激戰,使我海、空軍三分之二兵力,被牽制於馬祖列島。 八月二十三日的傍晚6時30分,聲東擊西的中共,戰火突然開始轉向金門,進行密集的岸砲轟擊與海空襲擊,並企圖二棲登陸金門。眼見情勢危殆,美國務卿杜勒斯當日即向中共發出警告,莫將戰火波及台澎,否則美國將立即採取行動,並命駐在遠東的第七艦隊進行戒備,以防萬一。爾後,美國總統艾森豪也在記者招待會上指出,金門對台灣防衛的重要性,警告中共不要覬覦台灣的外島。 九月七日,美國第七艦隊冒著砲火,奉命護航補給船團抵達金門。隔日,中美雙方舉行海軍聯合演習,豈料就在美方逐漸加強台灣防務之際,蘇聯突然致函美國,強調中共是蘇聯的盟邦,任何攻擊行動,即等於攻擊蘇聯。情勢演變至此,已成美、蘇二強的對峙,雙方都將最現代的武器陳列於二岸,一場代理人戰爭,眼看就要一觸即發。幸好,雙方劍拔弩張之際,美國轉而開始尋求解決台海衝突的方案,同時暗示台灣可放棄金馬,以換取中共同意停火;惟此斷尾求生的建議,被蔣故總統堅拒。而中共方面也在戰事毫無進展下,開始軟化,於十月六日片面宣佈停火一周;十三日,再宣佈停火二周。十月二十五日,中共國防部長彭德懷更是宣佈:「化敵為友,現在正是時候,此後每逢雙日不打金門。」作為「八二三砲戰」的下台階;從此金門的官兵百姓,開始過著「單打、雙不打」的詭異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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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 箏
殘陽 像童年後山斷線的風箏 無力 搖曳 我在思念的盡頭 瀏覽 每一個曾經陪伴 兒子走過的腳印 或許那天 在不知名的另一個輪迴 在不經意的國度相遇 而我 仍願意做你 已經不再回顧的風箏 我永遠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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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見聞錄》大陸的娛樂與教育
人不能長期緊繃著,適時就得舒展身心一下,否則就像橡皮筋一樣,會彈性疲乏,減低或喪失功能。所以適時、適質、適量的休閒娛樂與充電就變得非常重要了。 露天的檯球彈子房,是鄉村娛樂的主角,像咱們金門十萬大軍駐札時代一樣。逛夜市是所有人們都喜歡的。臺籍人員普遍的娛樂是:打麻將、唱卡拉OK、喝酒聊天、比大老二、打保齡球。我也會打牌,但不打大的,而且要牌搭子不抽煙,自然找咱打的就少了。打保齡球以台商協會的名義一局約6元人民幣,打個十局還真不錯。看書是個很好的娛樂,每回回台休假,行李箱裝的大都是熱門的管理書籍、臺灣的剪報(二個月一次看)、武俠小說,後來逛大陸書籍,發現有很多好書,而且比起臺灣是便宜多了,就地取材,順便練習簡體字一舉兩得。大陸的CD、VCD、DVD非常便宜,喜歡的運動類如太極拳、NBA種類多又好,足夠讓你殺時間又健康。新華書局應該去瞧瞧,史學類的著作之多臺灣比不上。當地的報紙應該看看,可以幫你瞭解當地懷環境及時事,有助於融入當地文化。想看臺灣的報紙,可就較慢與貴了,隔天才能看到,筆者訂過「經濟日報」,一年份5000元人民幣,夠貴吧。當地的電視更應該看看,也可以幫你瞭解當地環境及時事,有助於融入當地文化。運動節目及新聞的正面性,比現在臺灣的浮濫新聞好多了,熱門的第四台,每年2000~4000元人民幣不等,主要選擇是要找到信用好的業主。其中早、午、晚一定看的就是台灣的新聞,921大地震我們可是一邊看一邊掉眼淚的,誰說商人無祖國?熱愛錦鏽河山及淵源歷史的人們有福了,北京的故宮、八達嶺長城 、天壇、頤和園、明十三陵、河北的清東西陵、居庸關長城、黃崖關長城、唐代古佛寺、23公尺高的泥塑彩繪四面觀音、四川的都江堰、青城山、峨嵋山:::,皆可讓人發思古幽情,也應証自小以來讀過的歷史、地理及武俠小說,更能陶冶性情,感慨人生之簡短、世事之無常。俗話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要有心境才有情境。大陸買東西,原則不外貨比三家,但因統一售價尚不普遍,所以常常得比殺價功夫,怕的不是買貴了,而是當冤大頭心理不好過。筆者的經驗是三折喊起,往往都成交,正深感得意,一次與一位大陸籍朋友談論起殺價的藝術,他老兄說:「您這算從腰砍起(三折),依我們習慣從腳脖子(腳踝)(一折)砍起」。更見識了殺價的藝術。再者無購買意願別喊價,否則易引起糾紛,一次與朋友逛街,碰到小販兜售蘇聯產軍用望遠鏡,要價400元人民幣,朋友好玩的隨走隨喊:「一百二」。小販回應:「掏錢」。您不買行嗎? 小孩的教育問題是所有台資企業老闆、幹部的最煩惱事情,因為兩岸文字不同,制度不同,學歷不互相承認,此點而言,台資企業老闆尚可靠財力將小孩送往國外,如加拿大溫哥華、一般幹部就無法做到了。因應此點近年在台商的兩邊奔走之下,台商高中以下孩童的教育,在台商密集的東莞及深圳,皆已設立了台商子弟學校,其中東莞招收幼稚園至初中的學童,每學期30,000元人民幣,包括學費、食宿及服裝。深圳招收幼稚園至高中的學童,每學期32,000元港幣,包括學費、食宿及服裝。減少了台商家庭兩岸分隔的機率。金門地區因應小三通政策,亦提供了台商子弟就學的優惠措施,美意不錯,但成效尚未彰顯。可能的原因有:除福建地區的台商外其餘的台商就不方便了,若非整個家庭在大陸,一般台商不會讓其子弟在金門受教育,因為與家庭教育無法銜接,再者地區的師資、教學品質若無法吸引人,則效果與美意將大打折扣。但無論如何總是提供了多一種選擇 ,不是嗎? 至於大學的教育,我個人的意見是鼓勵我的小孩報考大陸的學校,福建的廈門大學、集美大學,都是不錯的學校。李縣長之施政理念裏頭不是也有廈門大學金門分校的構思嗎?終究孩子們的教育要回歸到教育的本意:達到獨立自主、知書達理及有一技之長。而非空有學歷但缺乏競爭力。下圖提供了大陸升學系統圖供參考,與我們差異並不大,相同的是升學壓力一般大。 有一個陸籍同事說:『高考(大學入學考試)有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足見其競爭慘烈。近年來,大陸學校廣收台商念EMBA,提供了台幹一個鍍金及進修的機會,是個不錯的選擇。近年來每年都有不少的金門學子,報考大陸的大學,個人覺得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為除了求知的氣氛濃厚些外,更具有體會兩岸生活的差異及提早接觸就業市場的優勢。 (系列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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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拾海菜的點滴
冬天的海蚵石塊上,會有綠色、黑色的海菜附著長出,發現撿拾的綠色海菜中,可分出兩品種,一種葉子屬於狹長型,質細,另一種葉子寬大色深,質地厚粗,一般取回煮湯或煎海菜餅來食用。而黑色的海菜我們稱為黑菜,約正月時量產,在拾獲海菜時,你需手拿著長條狀、尖尖的蚵刀來挑起撿拾才方便,經驗告訴我們,若能趁著海水未完全退潮時,即海菜尚可漂浮在海水中的時刻撿拾較容易,也較容易分門別類的分別取得純黑色、純綠色的海菜,但是那時的海水又高過膝蓋,除了弄濕衣物外,也會讓人站立不穩,且提裝海菜的籃子內裝著的海產拾獲物,很容易被潮水溢出而流失,故而皆會等海水退潮後再去撿拾。但須注意,若經日曬過久,海菜會粘著於海蚵上,取下更不容易,但除非是大潮時機才會怕日曬過久,大部分的時間不用多久海水馬上又會漲高起來,故而撿拾海菜要看時段,潮水一退就可以撿拾,動作要快速敏捷,因為潮水馬上又會漲回來,動作也需要小心,否則很容易被海蚵殼給刺到、割傷。 撿拾海菜的同時,有時候碰觸到的海蚵,會隨之掉落,媽要求我們要順道撿回海蚵,以免造成浪費,因為掉落的海蚵,很容易被潮水所攜帶來的泥沙所覆蓋,你沒取回就是當廢物和泥沙相混。父母看顧別人大量的蚵田工作下,故也常要我們穿梭其間,看管有否假借拾海菜之名而實偷海蚵之人。其實,就是見著偷者,我們又能怎樣,曾見到有人故意用菜籃子撞擊蚵石,讓海蚵順勢掉下,而撞擊之人也就順理成章的撿拾海蚵。一樣米養百樣人,只要利之所趨,管他道德法律的規範,也因此常見父母因工作上的關係而和別人起爭執,生活之不易,大家皆同,只要是取之有道則取之,否則造成良心不安,會食之乏味,過去生活環境窮困,求生不易,才有那麼多下海撿拾東西的人潮,以現在生活型態來看,除了老一輩且曾下海幹活過的人,在生活無聊時的解悶下,多少會再下海幹活去外,誰還願意弄得一身髒的下海幹活去,難啊!難啊!就連小時候常下海的我們,都要考慮再三,掙扎許久,評估得失後,才決定下海與否,更不用說從未做過海上工作的e世代新人類會肯移駕就屈,下海品味蚵民、漁民的生活。 撿拾回來的海菜,除了趁新鮮煮食外,剩餘的就得趁天候,在烈日乾燥下製成片狀的黑菜乾貨貯藏,製法過程是:需將黑菜洗乾淨,一方面洗掉雜質,另一方面需將附著在海菜上的海水鹽分洗掉,無鹽分的海菜才容易曬乾,含著鹽分的海菜易潮解吸水分而失去脆度不易保存。黑菜,質地較細嫩過篩清洗兩三遍後,若直接用手擠壓出水分不易脫離,我們會用粗紗布來過濾,再以手壓擠後攤平擺放於乾羅上,在烈日下曬個一兩天,反覆的翻面曬太陽,有產生脆感後就可以收藏起來,製造的成品不外乎留著日後食用亦或寄送給台灣親友,餽贈兩相宜。 目前這撿拾海菜太費功夫,聽常下海的媽提起,近幾年來由於海域遭受汙染,黑菜、海菜的產量大為減少,冬天時,只見媽拿海蚵回來時順道取些海菜回來,我們坐享其成的拿回家食用。曾有想過利用週休二日的空檔,下海去回憶兒時情景,奈何冬天冷冽的海水及事後整身的污泥考量下,也懶得下海去憶舊,且目前黑菜市面上的大陸貨便宜到一斤百元左右,買個一兩斤就足以讓人吃上一整年,何苦下海弄得一身髒兮兮,太沒有經濟效益了。連我們在不同的生活環境下,就有不同的考量,所以你怎能要求從未做過、摸索過的e世代新人類跟我們做一樣的事,現在的環境造成他們享受、玩樂、讀書都不夠時間用了,哪有可能要他們像五、六年級以下的中古人幹過那些活去?或許等個風和日麗的溫暖日子裡,配合潮汐時間,咱們先下海再重拾兒時幹過的事兒,回味一下撿拾海菜的工作,也可以拿些海菜食用,順便告訴小孩這時物的來源,讓他們知道一些我們小時候經歷過的事,讓他們也和我們一樣,品味不同的生活,以了解人們的生活百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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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探鷺江煙霞多
行程中參觀的大多是廟宇,我盼望能夠參觀大陸學校,最好是小學,旅行社老闆說,會的,其實卻是一所黨員學校,裡面販售字畫等藝術品,這是導遊帶我們來此之目的。 下午回到廈門,車程三個多小時,導遊說了「蚊子像小鳥,廁所像雕堡、小姑像大嫂」的趣聞,還以各地之可觀處,歸納出「北京看牆頭、蘇州看橋頭、杭州看鴨頭、上海看人頭、西安看墳頭、廈門看石頭」之坊間諺語,我們來到集美學村,參觀毛澤東最推崇的著名華僑領袖陳嘉庚先生之故居,集美學村是陳嘉庚先生傾資創建,現在已經由中國大陸教委會批準統一成為「集美大學」。最早聽到陳嘉庚之名是在金門水頭得月樓聽一位退休老師做簡介時知道的,據導遊描述,陳嘉庚先生崇尚科學文化知識,早年資助 國父革命,且投下大筆經費創辦學校,毛澤東稱他「華僑旗幟、民族光輝」。鰲園正中矗立集美解放紀念碑,高二十八公尺,碑上題字是毛澤東手書。 晚上夜宿金雁酒店,四星,安置好行李後,想去看看金門人口中常提及的中山路,就坐計程車前往,人民幣九元,司機很和善,中山路的確繁榮,餐廳、皮鞋、服飾、茶行,物品應有盡有,令人目不暇給,我看到一家書局,一頭鑽進去,購買書是我此行另一目的,在書局內待了一個鐘頭,買了「沈從文傳」、「徐悲鴻的一生」、「容閎自傳」、「走回女兒國」、「晚年宋美齡」、「張愛玲地圖」、「閑話林語堂」共七本書,總價人民幣兩百多元,比在台灣購書便宜多多。 提著沈甸甸的兩袋書,心滿意足繼續逛大街,碰到同行另一團員,他沒和其他人去看鋼管舞,是投一元坐公車來的,我誇獎他厲害!初來廈門就會搭公車了。 看到茶葉,再買,也買一斤蒸煮的栗子,大顆,好吃極了,不敢買水果,怕吃不完,海關規定不能帶回金門。 元月二十七日 我們就要回金門了,一大早用過早餐,因有前日導遊請大家不要遲到之說,外子特別性急,深怕遲到,手抓行李,大聲催趕小孩,醜態百出,讓我心生不悅,來到集合地點,根本無任何人到達。 我們參觀鼓浪嶼、菽莊花園,啊!鼓浪嶼,對它有印象也是從水頭得月樓簡介中得知的,島上禁止開車、禁騎機車,戶口只准遷出不准遷入,我當時想,真是個結合魄力與創意的世外桃源呀!後來讀到林太乙所寫「林家次女」、及「林語堂傳」,文中對於林語堂夫人廖翠鳳的娘家鼓浪嶼有諸多描述。一九○二年廈門被定為公共租界,英、法、美、德等國都曾在鼓浪嶼設立領事館,開辦洋行、醫院、學校、教堂,一些有錢的商人也來此興建別墅,形成中外風格各界的建築群,現在已成了觀光必到的旅遊景點,島上遊人如織,所販賣產品以貝殼加工的裝飾品、項鍊為主,海產如魷魚絲、丁香魚、干貝亦為大宗,我們參觀「鋼琴博物館」,鼓浪嶼誕生過不少音樂家,有「音樂之島」美稱。也參觀菽莊花園,此花園原是地方名紳林爾嘉的私人別墅,一九五五年改作公園,園內有「四十四橋」及倚山而建的「十二洞天」,與板橋林家花園有淵源。 路上許多小販向遊客推銷手錶、香煙,他們所賣東西不具特殊性,花很大唇舌未必有人購買,真不知他們要怎麼生活?有同行者志得意滿,誇耀他對小販怒吼,以使其退卻,我心生憐憫之心,說出我的看法:「大家都是為了生存,何必呢?只要說一句『謝謝』加以拒絕,不再理會即可。」我們雖然「藏富於民」,但是「弱國無外交」,在國際舞台上,我們是不被看重的,而中國大陸在「只要核子,不要褲子」的號召下,全國一心,如今已建設成世界上連美國都畏懼的強國。我們應從大處著眼,何必以自己的小財小富驕人呢? 街頭上,我看到一個戴墨西哥帽,著武士裝,不知是本國或外國人,邊彈邊唱著我愛聽的「戀曲一九九○」,神態自若,地上擺著照片與文字說明,還有一個接受聽眾投遞金錢的扁淺簍子,圍觀的人不少,只可惜團員們一路向前走,我怕脫隊,從皮包摸出僅有的兩枚硬幣丟下,意猶未盡,匆匆跑開。 導遊又帶我們去「瞎拼」,這一次買的是鼓浪嶼名產栗子餅,事實上凡是導遊帶去的商店,都比市面上自己逛街所買物品貴得多,但是沒辦法,我們是被牽著鼻子走的! 中餐是此行在大陸的最後一餐,來到一家以辣味聞名的餐館,廚房髒,碗筷也黏黏膩膩的。隨後到有「千年古剎」之稱的南普陀寺,此寺雄偉、壯觀,頗具佛教特色,正門對聯「分派洛伽開法宇,隔江太武拱山門」,氣勢非凡,緊臨廈門大學,是閩南乃至全國聞名的寺院,內有藏經閣。 隨後,繞行環島路,以前站在金門眺望大陸,這回可是從大陸眺望金門,真有滄海一栗之感,導遊帶我們到黃厝村看「一國兩制統一中國」大字,每個字都有幾個樓層高,紅色字體工工整整書寫在大幅看板上,與我們的「三民主義統一中國」遙遙相對,在兩岸逐漸解凍的今天,上面的人玩意識型態,下面的人茶餘飯後就當成觀光景點吧!我興奮地告訴導遊:「我小時候住在金門的黃厝村,早就聽說大陸也有個黃厝村了」。 車子來到和平碼頭,和導遊揮揮手,並謝謝她數日來詳盡的解說,對她而言,我們只是她工作中的一批過客,不會投注什麼情感在裡頭,但對我們而言,初次踏上故土,茫茫人海中,與之相遇,不得不珍惜有過的緣份,並感謝曾給予我們的服務。 回程搭乘東方之星,因有風浪,且在船上填寫一張入境防疫表,引起我頭暈。到達水頭,又是大排長龍,等著入關,我們的關口作業只有兩線,比起大陸至少五線,通關速度自然如牛步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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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風雲
金門,她的開發甚早,大約在西元四世紀時,便有中原人士為躲避戰禍而登上此島。明朝,倭寇縱橫於海上,江夏侯周德興為固守海疆,於島上構築城池,因「固若金湯,雄鎮海門」,而取名為「金門城」。 金門,東西長二十公里,南北最狹處只有三公里,由於二端寬中間呈狹窄,故形狀有如啞鈴或金錠,然而從空中鳥瞰,她卻更像一座漂浮在海中的綠洲。雖然面積小,只有區區的一百五十平方公里,不過金門還是擁有三鎮二鄉,而其西面,除了烈嶼鄉(小金門)外,最接近大陸的,就是鼎鼎有名金寧鄉│古寧頭。 古寧頭的開發也是甚早,宋朝時期,便有歷任樞密使、參知政事的曾從龍者,遣其族眾來此開發,並攔海為田,當時是名為「古龍頭」,可是曾氏在金門的時日並非很長,其所闢的「埭田」後因波濤洶湧,毀於巨浪,其子孫不得不返回內地,此後古龍頭暫無人居。迨至明朝時期,燕王篡位,李庸抗節不屈而死,其族親怕被株連,紛紛南遷,部份避居古龍頭,為求安居樂業,永寧無事,遂將「古龍頭」改為「古寧頭」。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李氏族人登上古寧頭後,不敢與天爭地,再強行攔海為「埭田」,而改以因勢利導的方式,兼營農、鹽、漁三業;農則於高阜之處,整地種植雜糧;夏則以曬鹽為業;春秋之際,另以捕撈與養殖石蚵為生。所以今日的古寧頭尚留有此童諺:「日出食田坵,日赤食鹽坵,落雨食蚵都」。而這三業中,以石蚵的經營最成功,有一度時期,尚且是金門外銷大陸的名產。孰料如此平靜又樂天知命的地方,卻因一場政治恩怨與矛盾,而吹皺一池春水,甚且硬生生的被推上國際的舞台。 民國三十八年,國民政府雖已退守台灣,可是大陸並未完全淪陷。該年的十月一日,中共在北京成立中華人民共和國,其第三野戰軍隨即進奪浙江、福建沿海。十月十六日,共軍再度進逼廈門,但為守軍擊退,孰知才短兵相接,廈門的國軍卻於隔日匆匆退守金門,情勢因而急轉直下。 十月二十五日凌晨,共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動三百餘艘木船,準備在最狹窄的湖尾│嚨口間登陸,然後將金門一截為二。孰知人算不如天算,當天廈門灣竟然吹起東北季風,將共軍的大半刮至偏西的嚨口與古寧頭間,並旋遭金門守軍十二門57戰防砲、四門42重迫擊砲、一連75山砲的猛烈轟擊。 不過,共軍並不因此氣餒,仍以敢死隊炸毀國軍數個碉堡,且兵分二路衝向古寧頭的安歧、林厝、浦頭、北山一帶,進而威脅及金門中部的瓊林。無奈彼時國軍氣勢如虹,加上指揮得當,共軍各路的進展受挫,於凌晨三時開始節節敗退至古寧頭,並奪取北山一處洋樓,作為背水一戰的指揮部。 隔日,國軍以戰車、B24轟炸機、P47戰鬥機及海軍砲火進行圍剿,但共軍仍作困獸之鬥,與國軍掃蕩部隊進行白刃戰,且突圍至海岸,同時大陸亦有增援一個加強排於古寧頭登陸。不過終為國軍擊潰,至午後四時全數被肅清。 古寧頭大戰,中共全軍覆沒,陣亡人數高達1萬3000多人,被俘者7040人,其中有六名是團長級軍官,此戰是台海第一場戰役,而其慘烈的程度也震驚國際。每當想起此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金門人依然難掩驚懼之情;一位耆老說,由於戰事來得太突然,他們根本來不及逃生,只好栓起門戶,躲到床下去聽天由命;尤其進行至巷戰時,砲聲震得瓦石亂飛,子彈亂竄,追殺聲、哀號聲不絕於耳,整個古寧頭就像一個屠戮的鬼域。七十餘歲的李泰順說: 「十月二十六日的近午時刻,二名穿著草黃軍服的共軍突然撞進門來,挺著槍,叫我們煮飯給他們吃,那時我們那有米,我新婚的妻子只好煮了一鍋地瓜給他們吃,想不到的是,他們不但操福建話,而且叫我們一起吃。那天傍晚,戰事結束,我們才敢出門,在村角一堆的死屍中,我看到這二名年紀跟我差不多,渾身是彈孔的異鄉客,他們的血濺得到處都是,那股作嘔的腥味,至今難忘,真是可憐:::。」 然而在此次戰役中,死傷的豈止是共軍,整個古寧頭可以說是屍橫遍野,因此如何善後,反而成為戰後最棘手的問題;住在北山村入口的李增祥說,古寧國小的前面是一塊空曠地,那裡就不知死了多少人,由於國軍與共軍的制服差不多,埋屍隊在埋不勝埋下,乾脆將部份屍體,不分敵我、一股腦兒全丟進校前的二口井,其中一井,屍體居然高出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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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雞的尾巴
你的尾巴是花朵的苗圃 紅紅綠綠五彩炫爛 你的尾巴有蝴蝶的祝福 搖搖擺擺是 彩蝶的翩翩飛舞 昂首闊步氣宇軒昂 耀尾擺身精神矍鑠 身處其後從不自卑 因為 你懂自己 有耀眼的色彩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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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園丁工作甘苦談
原以為做個快樂的園丁不難,大家不分你我、群策群力灌溉校園,看著園內植栽一天天茁壯、成長,那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那也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可是事實不然,做了之後才知甘苦參半,努力奉獻之後,成效不見得卓著,前題在於園丁都取得「共識」,都有著「生命共同體」的覺醒吧!只能凡事盡其在我,但求無愧我心,其餘的只能以甘撫慰苦,否則怎發揮教育大愛呢? 做一個校園內的園丁,為外人所稱羨的常是「寒暑假」,以前的我也常把充電、休息、再出發的希望放在寒暑假,那是自我成長、自我增能的良好時機,可是如今坐在這不太能夠勝任的位置上,非但沒啥寒暑假可言,而且還得做不少攸關學生權益的工作,有的時候忙得失去了自我,有時在夜深人靜時我會自省,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教學工作,是不是行政工作佔掉了我大半的時間,我怎會越來越感受不到教學所帶來的快樂呢?我不輕易露出不悅,我笑稱自己是「苦中做樂」。「備課週」開跑了,我希望它能真的落實,我不敢放鬆,我願大家在這三天乃至一週內非不得已不要請假,因為在校非無事,而是大家共同分擔「大家的」工作,「課程計畫」是每位老師教學的計畫,自己動手修正才能沒有異議,若是看到有人補休在家,我真的會很眼紅。 當看到學生們這些幼苗在園丁一點一滴辛勤的灌溉下逐漸的發展每個個體,他們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那是快樂之源,我們不該期待每個個體如園丁所期望的樣子成長,彬彬有禮、允文允武、術德兼修、品學兼優,那太高標準了,如果幫助他們找到自己的專長,日後能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在社會各個角落奉獻一己之能,那豈不美哉!「教育之道無他,唯愛與榜樣而已!」身教重於言教,以身作則一直是教育成功與否的關鍵之一。過年期間,一點感慨與大家共享,當我們大力推動環保之時,如果看到小朋友紙杯一個一個拿,衛生紙、面紙使用快速,家長是不是有責任隨機教育,可是當我以不太友善的口氣跟小朋友說「紙杯用完了,就不買了哦!」時,小朋友的媽媽跟小朋友如是教育「紙杯一個才一塊錢,又不是很貴。」我不知小朋友會不會價值觀大亂,到底學校教的對還是媽媽說的對呢? 單純的教學工作應該是快樂的,適度的配合行政工作應該是可允許的,但若因行政工作而亂了教學的興緻,恐怕非我所願。我常自我消遣「小學時我一張獎狀也沒領到過,如今卻常在印獎狀給學生」,也是感慨吧!獎狀、獎品用得其時是「獎」,用得過多可能就失去功用了吧!走在街上,學生高興的說「老師,猜猜我是誰?」天啊!六年了,他們長得高大、帥氣、美麗、大方,我怎認得尼?尤其不是自己班的,不過,學生自己來認老師該是老師成就感之一吧!期望每個園丁共同為校園內的一切奉獻心力,因為他們的成就是我們快樂的泉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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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花姨傳奇」:揀新婦
提起「花姨仔」,在久遠古老的鄉下,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稱她「頂港有名聲、下港尚出名」,嘛 過份啦!因為她有多項與眾不同的特色,第一:她很古老,到底有多古老呢?身分證的出生年月日,登載她是清朝光緒某某年出生,若到今天依然健在,少說也有一百多歲了,夠老吧!第二:她縛著一雙三寸金蓮的小腳,走路搖擺,看似緩慢,惟當她拿起扁擔「挑粗漚肥」,絕不輸好手好腳的正常人。第三:她很會生小孩,一連生了五女二男,以當年雖比不上生一打的村婦,但看倌有所不知,假如不是「花姨仔」生完第七胎屘女後,她的夫婿身染惡疾,不幸歸西,否則生小孩比賽,誰得「頭名」還尚未可知哩!第四:「花姨仔」的契子多,大概「敖力生子」,在鄉里建立「好口碑」,因此厝邊隔壁的村婦,生了較「貴氣」難養的細子,莫不爭相做她的契子,以求致蔭與福報。第五:「花姨仔」有一項別人所不及的「強項」,就是真敖力替人揀「新婦」,若說她擁有超凡銳利的眼光,應該也脫離不了她敖力生子的干係,所謂:生多了就變內行。尤其鄉間許多待嫁姑娘,祇要經「花姨仔」全身打量,上下左右多瞄二眼,何人係做「新婦」的最佳人選,答案馬上見分曉,也因為有此特異的鑑賞能力,故姑娘們每當遇到「花姨仔」,內心五味雜陳在所難免,除了懼怕她那雙銳利的透視眼,深恐一下子就被看穿,膽子較大的姑娘,在她面前刻意擺臀搖尾,及挺起凸得不能再凸的雙峰,冀望能獲得好成績,以便為日後的好姻緣舖路,若膽子較小,或自認條件較差的姑娘,遇到「花姨仔」,咁啦「看著鬼」,馬上立即閃人!難道「花姨仔」真有那麼可怕嗎?實則非也,不但不可怕反而折服她的鑑賞功力,她的本領高超,實際上是有口訣及要領的,看姑娘的口訣是:「腰束、奶卜、尻瘡斗大擱叮喀喀」,與挑男生選女婿的口訣:「大雙腳,狗公腰兼有擋頭」,其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以下筆者講一段「花姨仔」,幫人揀「新婦」的往事,民國四十年初春時節,花草綻放綠綠的新芽,貓兒半夜不睡,喵喵叫著煩人求偶聲,也同步為浯島子民,揭開結婚時節的序幕,隔壁村的「芋圓嫂」,伊「好生」春生仔,年逾三十未娶,老祖嬤「冬瓜嬸婆」,規日「憂頭結面」,煩惱伊這金孫唔娶。午後媒人婆「珠花嬸」來報:嬸仔、嬸仔、好吉兆啦!大嗓門的吆喝聲,此時正在「交椅」好睡的「冬瓜嬸婆」,受到驚嚇,祗差沒有跌落地下,立即開罵:「汝係乎鬼拍著,這呢大聲,乎我驚這險險滲尿,汝實在真 好」!當下媒婆「珠花嬸仔」,無辜掃到風颱尾,但是看在媒人紅包豐厚的份上,按捺住性子,還猛賠笑臉,露出滿口還粘著菜渣的金牙,火速調整聲調,報告這些天物色了幾戶好人家的姑娘,斯時的「冬瓜嬸婆」,聽到未來的「孫新婦」已有眉目,喜形於色不在話下,為求慎重,除了一面派人去央請鑑賞專家「花姨仔」前來揀選對象,另一方面定下送每位受物色的姑娘,每人一塊「番屏」布料作誘因,以便能將所有的姑娘一網打盡,全部請到家裡來,計策果然奏效,約定的時間五位姑娘們全部到齊,個個嬌羞不甚自在,多數未施脂粉,惟卻難掩清純可人的模樣,由準新郎「春生仔」,躲在半樓頂上,目不轉睛死盯姑娘身上猛瞧的樣相,足以證明浯島自古便出美女,絕非假話,然有較量就有輸贏,姑娘縱使「歹勢」不自在,惟攸關面子問題及終生幸福,每個人還是擺出最有自信的「普司」,還對著今天的裁判官「花姨仔」擠眉弄眼,顯然有意討好,期盼能搏得好成績,經二十分鐘的嚴酷「競技」,勝出的是隔壁村「粗桶伯仔」伊查某孫,並由「花姨仔」向主人「冬瓜嬸婆」提報揀選心得,獲勝得高分理由是:「腰束,好曲線,穿衣服好看,奶卜,以後奶水足,飼囝仔必頭好壯壯,尻瘡大擱叮喀喀,大屁股必然敖力生子,叮喀喀,有助收縮及產道順暢」。故「粗桶仔」伊查某孫,均符合上述的條件,選來做「新婦」必然妥當。勝負雖底定,惟「春生仔」伊安娘「芋圓嫂」,仍好奇發問:五位姑娘每人皆水噹噹,身材皆前凸後翹,為何獨中意「粗桶仔」伊祖孫呢?「花姨仔」說道:嘸講汝唔知,姑娘們條件皆屬上選,惟「粗桶仔」伊祖孫,有一項其他人沒有的優勢,就是有一雙「大腳婆」,下盤穩健,敖力做事,將來必能致蔭恁全家,知影嘸,喔::。(僅以本文紀念在西方做佛多年的外婆「花姨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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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探鷺江煙霞多
緊接著到號稱年代最久遠的泉州天后宮,我對於廟旁附設的藝品店感興趣,就入內參觀,大陸的店內服務員特別熱情,人手也足夠,我看上一個大大的白色水晶,可擺飾客廳,幾年前到墾丁國家公園也買了一個,較小些。我問過價錢後卻考慮它的真假及攜帶問題,猶豫著,店員一再鼓吹,要我們開價,老公隨口說一千元(台幣)就成交了。店員請我們喝茶,同時拿出茶葉販售,店員為了交易成功,一再自動降價,因此又買了一千元茶葉,幾天後來到廈門,看到當地茶葉之便宜,才發現買貴了哩!但是買了就好,一千元為數不算多。 晚餐來到一家叫什麼的餐廳,也挺高級的,服務小姐一律著旗袍,菜色有蚵仔煎、海鮮麵等。此時,我因一整天的奔波勞頓,又缺少水分,而頭痛,面對滿桌佳餚,食不下嚥,旅行社老闆看我無精打采,問我怎麼了?我說頭痛,他說明天行程更「辛苦」,到福州車程三小時,到湄州島要坐船,還要爬一層層的階梯才能一睹遠近馳名的湄州媽祖。我心裡擔憂著,如果明天依然頭痛,如何繼續行程,這年頭,出門旅遊除了有錢、有閒,還要有健康的身體。晚上住宿酒店,喝了熱茶,早早上床睡覺,其他團員則到泉州的中山路「瞎拼」。 元月二十四日 在酒店用過豐盛的早餐,即驅車前往泉州交通博物館,看了舟船演進模型及新舊石器時代的陶石器皿等,導遊的解說朗朗上口,倒背如流,令我十分折服,觀察了兩天,我猜想,此導遊大概有大學學歷吧?她說她高中畢業後讀了兩年旅遊專科學校,畢業後考旅遊執照,「很俗了啦!」我嚇了一跳,原來是「很熟了啦」,博物館陳列紀念「鄭和七次下西洋」、「戚繼光平倭寇」等事蹟,這些從前在歷史課本上讀的,如今從隔絕五十年的海峽彼岸的導遊口中說出,感覺如此親切,如此貼近現場,猛然悟起,我們有過共同的歷史呀! 參觀了交通博物館後,再度往北走,目的地是湄州,屬莆田縣管轄,車上劉小姐說,到了莆田,將有另一名「地陪」上車為我們解說,因為莆田保障在地人就業,因此只要進入莆田縣,就要用當地導遊。果然,途中上來了一位彭先生,非常年輕,相貌不錯,像個有為的青年,他字正腔圓,滔滔不絕介紹湄州媽祖掌故,相當專業,車行至渡輪碼頭,我看到許多小販用蔞子裝著各種不同的貝類、海螺販賣,吸引我的目光,回程再度瀏覽一次,有海膽、海星,還有小小隻的保護類動物鱟(真糟糕),我好奇的問:「海星可以吃呀?」婦人要將一整簍的海膽賣給我,我說,很想買,但不住本地,沒地方煮呀! 渡輪擠滿了人,樓上雅座還得多付人民幣一元,遠遠就看到湄州島上大大的標語「遊客中心」,心裡竊想,遊客若是游泳前往而非搭船,就更切合這「游」字了。 上了岸,步行海堤,來到一家餐廳用餐,菜色還好,就是碗筷髒了點,其中有一道據說是當地名菜│炒米粉,米粉炒切細的高麗菜,外相不佳,口感卻不賴。吃飽飯就步行前往媽祖廟,同樣香火極鼎盛,廟內擠滿了人,我亦不免俗的買了香膜拜,見旁邊有添香油錢,寫自家地址,就添了一百元人民幣,老伯拿了一個紅包布袋,內放白米,平安符、媽祖廟千年祭VCD,及帽子給我,下了階梯,看見地陪彭先生站在牌坊前等候大家,他說,不是會給妳一把旗子嗎?我心裡想要一把旗子,又跑上階梯問老伯可以給我旗子嗎?老伯說,有VCD就沒給旗子,我說,要旗子要添多少香油錢,他說,二十元人民幣,我於是投入箱內一百元臺幣,高高興興拿了旗子跑下階梯,炫耀似地給大家看我的旗子。 在等候渡輪時,我們與彭先生聊了一下,他說,他大學畢業,學的是電機,畢業後有人帶領他進入導遊行業,發現滿符合自己興趣的,就以導遊為業,我斗膽問他,家人是否在意他大學畢業卻從事導遊行業,他說,不會,這是自己的事。的確,興趣與工作結合是幸福的,活出自己,何必活在別人的框框內呢? 晚上夜宿邦輝酒店,同行團員由導遊帶去做全身按摩,我與先生帶三個孩子到福州街上逛逛。福州,是一座擁有兩千多年歷史的名城,北宋太守張伯玉,親自在衙門前種植榕樹兩棵,並號召百姓普遍種植,故有「榕城」之稱,現為福建省省會。導遊還介紹它名揚海外的大菜「佛跳牆」,又稱「福壽全」,名字的由來乃「盤啟芳香飄四林,佛陀棄禪跳牆來」。福州街道上建築物宏偉,是個有氣派的都市,極熱鬧。我們來到水果店買了橘子和草莓,這草莓奇大,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一斤七元,折合新台幣才二十八元,極為好吃,我們又來到一間量販店,買了鐵觀音茶,也想購買行李箱,小姐為我們從櫥櫃拿出展示,當我們決定不買而向其道歉時,小姐面容和悅的答說:「沒事。」 元月二十五日 一早醒來,天色未明,居然未見睡於鄰床的老公,心裡納悶著,會不會昨晚被鶯鶯燕燕拉到煙柳巷去了,躺在床上,無法再入睡,忽聞窗外傳來「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拉開窗簾,朝下看去,原來是中國大陸軍隊,排著整齊隊伍,早起行進操練呢!他們所喊口令,聽來如此熟悉,他們所著軍裝,也似曾相似,啊!我們的軍隊最早也從大陸移植過來的呀! 我左等右等,未見老公人影,心裡有點發火,當我正抹肥皂洗臉時,他回來了(真會挑時間,否則我就狠狠瞪他一眼),他自知理虧,還沒看到我的臉,就說:「那麼早生氣幹嘛!」我皮笑肉不笑的,將他一軍:「我有生氣嗎?」原來,他老兄五點多起床,本想叫我和他一起去散步,看我好夢正酣,就一個人沿著福州街道繞行一大圈,最後來到一家昨晚見過的按摩足商店,就進去按摩一節(人民幣三十元),且言明七點以前離開,聽他描述,小姐為客人按摩,手是泡在水裡的,長期工作的結果,已經長繭,由於二十四小時營業,空氣差,煙味濃,唉!又是一群為了生計不得不為的可憐女孩! 元月二十六日 早餐採歐式自助,一張大長桌可坐六人,我端著餐盤擬坐下,對面婦人示意我,那位子有人的,我只好換別的位子,原來她是預留給他們還沒下樓的孩子。以前我們常說國人水準較差,總喜歡先行占位置,如今看來,生活水平比我們高的日本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上遊覽車,導遊說今日比預定時間八點慢了四十分鐘,囑咐大家下次集合時不要遲到,以免耽誤行程,她昨天帶我們到一些地方採購,而取消了某些景點,有團員提出反應,我想,她今天這番話有搪塞之意。 第一站到達被宋代詩人辛棄疾稱為「未嫁西施」的福州西湖公園,兩岸垂柳,景色怡人,正逢花展,整座公園美輪細緻,許多老人悠閒地在此散步、運動。老人在此,生活得很有尊嚴,我問導遊,這些老人都住附近嗎?劉小姐說,大部分是,即使不是,公車亦極便利,投下一元即可到達,她且說,此地房價頗高。 接著驅車到林則徐紀念館,內部陳列許多煙害圖片。林則徐被稱為近代中國開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他為了禁絕鴉片輸入中國,危害國家民族,不惜以螳臂擋車,對抗外力入侵。一九九七年江澤民從英國手中收回香港,一九九九年從葡萄牙手中收回澳門。紀念館內牆上有江澤民節錄林則徐詩句:「苟是有利國家以,豈因禍福以避之」,這種將國家民族利益擺在第一位的人格特質,成就林則徐的偉大。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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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渡人生
※※ ※※ ※※ 深愛金門生活步調的文輝,婚後決定發揮所學,與朋友投資營造廠,留金參與建設,剛開始,景氣還好,工程還不難標到,後來,經濟蕭條,工程量少,地區業者競相搶標,標價直直落。 而在投入營造業後,文輝發現工程界黑幕重重。 有些不肖建築師在競標圖後,以材料規格進行綁標,營造廠在得標後,只能找這幾間廠商提供材料,否則便不易通過驗收。這些材料商都與建築師有暗盤抽成交易,得標的營造廠別無選擇的,必須任由這些材料商予取予求。 市場太小、工程有限,各家營造廠為求生存,只好削價競爭,為了減少開支,讓虧損減少,營造廠偷工減料的情況頻傳,不過,雖然偷工減料,有辦法的營造廠仍然可以透過關係,取得品質證明,通過驗收,而金門地區的工程品質就在這樣惡性競爭中日趨惡化。 文輝和金門其他有良知的營造廠一樣,不削價搶標,希望以良好的品質,賺取合理的利潤,不過,這樣的堅持,難敵業者的惡性競爭,文輝這群年輕人在看透後,傷心離開金門。 ※※ ※※ ※※ 麗月透過關係,尋找到三十八年滯留廈門的丈夫振東,知道振東不僅健在,而且未再婚嫁。 九十年,小三通正式啟動,振東經由安排,搭乘金門縣政府車船處的「浯江號」,自廈門返回金門。 廈門和平碼頭前,擠滿了興奮的大陸人、媒體記者,以及部分久別家鄉的金門人,振東在友人的扶持下,來到碼頭前候船,候船室裡到處是許久未聞的金門鄉音,振東拄著拐杖,慢慢走出室外,點了根菸,盯著前方高聳的廈門大樓,廈門是變了,與半世紀前不可同日而語,半世紀的廈門生活,使他徹底成為廈門人了,他還記得當年離家時,同安渡頭的落後模樣,現在的金門,他已沒有印象,只能藉由電視機裡的台灣節目,去拼湊昔日的記憶。 那年,大陸淪陷後,他被困廈門,原以為局勢穩定後,就可以再度返回金門,怎知這一隔就是五十載?政治喔!真的是貽害萬年。中共統治大陸後,他這個共產黨人所謂資產階級的黑五類份子,從此不得安寧,十年文革期間,清算、鬥爭、下放,沒有一樣能夠避開,原以為就這樣客死異鄉,誰知道命硬,就是死不了,四人幫下台後,他們這些有著海外關係的特異份子,開始成為中共對外進行統戰宣傳的活道具,鄧小平上台後,改革開放成了舉國追求的既定政策,滯留大陸的金門人,開始獲得平反。 他輾轉回到廈門,為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故鄉金門。能撐著一口氣到現在,也完全是因為想再見妻兒一面。只是,已經習慣了廈門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適應金門的一切,尤其,他已不是當年風度翩翩的楊家少爺,而是兩鬢飛霜、滿頭白髮的糟老頭。 船隻在連串的鞭炮聲中啟航,廈門繁華的和平碼頭漸漸被拋到腦後,出了港,風浪漸大,船行過處,濺起層層白浪,「老先生,外頭風浪大,請到艙裡休息比較舒服。」服務船員好意提醒他。 他望向遠處,廈門島已經模糊成一片,看不清楚了,他眨了下眼,嘆了口氣,緩緩的步入船艙。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年離金的情景彷彿還在目前,誰料到,這一閉眼就是五十年! 「金門到了!金門到了!」甲板上傳來陣陣歡呼聲。 他張開眼,金門,一個既熟悉又模糊的名詞兒,一個曾經讓他魂瑩夢繫的地方。 他顫抖著,踏上故鄉路,禁不住滿心激動,當場低下身子,輕吻這塊朝思暮想的土地。 水頭碼頭擠滿了迎接他們的人潮,「振東、振東。」慌亂中,他聽見有人輕喚著。回過頭,是一位身形佝僂的老太婆,充滿皺紋的面龐下,是如此熟悉的神韻! 「我是麗月!」老太婆眼中,滿是淚水,彷彿就要傾洩而出,他握著她早已乾癟的手,竟然有股想哭的衝動,夫妻重逢,除了淚水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 ※※ ※※ 阿珠隱約中聽見阿木輕喚著,張開眼,阿木正朝她伸出手,她立起身,跟隨著他的腳步向前,週邊逐漸吵雜,她看到媳婦阿蘭流著淚搖晃她的身軀,孫子阿成則急著將她抱起,遠處的救護車,嗡嗡作響,水頭碼頭亂成一團,畫面越離越遠,越來越模糊,她是真的累了,不想再多說,輕輕地閉上眼,隨著阿木,慢慢地、慢慢地往天邊飛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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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一桶炸雞
近年以來,台金之間,交通往返,非常之便利。不到一小時之飛行時間,使人們習慣於兩地奔波,熱此不疲。往往,早上還在金門的人,中午早已順利抵達台北,正在享用豐盛的午餐呢?在飛機場裏,拖著行李,跑來跑去,早已經是忙碌的「現代人」,無可避免的一種生活方式。 常常來往機場,搭乘飛機的你,是否曾經遇到「萍水相逢」卻對你非常友善之人呢?陌生人順手的幫你提「過重」的行李,上下飛機。或是你的行李「過多」、「過重」秤重量之時,適時的借你登機証,解了你的「超重」之危呢?還是往日在金門「出關」之時,只能攜帶一打高粱酒的你,卻帶了四、五打的高粱酒,站在出關的卡哨之前,對著「兩手空空」的阿兵哥,請求協助的身影。 對方的即時伸出援手,常常解了你的臨時之危,讓你心懷感激,卻無從致謝,只能說一聲:「我不認識你,但我謝謝你。」但願老天保佑,常賜福給善良的你,事事順利,平安快樂! 曾經的我,也曾在機場,遇到一件值得牢記心中的往事,對於那位善良的空軍人員,滿懷感謝之意,卻無從致意,也只能說一聲:「我不認識你,但我謝謝你。」 那是兩年前的暑假,全家赴台旅遊之時。當假期結束,舉家整理行李,返鄉之際。一夥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松山機場,有姨婆的兒女、孫子和我們一家子,共十九人。在機場裡,婆婆身後背著剛滿一歲的小兒子「龍龍」,手上牽著三歲多的小孫女「多多」,我則提著一大堆的行李跟在後面,老公忙著幫我們劃位及辦理後補手續。 那一天,正是「沙塵暴」抵台的日子,機場外,一片「灰矇矇」的景象,遮蔽了整個天空。許多班機因此而延誤或取消,機場裡排滿了欲搭機的許多旅客。當班機一延再延之後,我們也從中午等到黃昏,機場內此時更是「人滿為患」,有來自日本欲往中南部參觀的觀光團及來自美加的商業人士,還有欲轉戰中南部的電視台明星,都被迫留在機場內。 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班機是搶著起飛的,只要天色一亮,飛機就急忙起飛,有飛往台灣內地各處和外島的班機。當然,也是有班機被迫取消的,其中,飛往金門的「軍機」就被迫取消。當消息傳開,原本排的最整齊的隊伍,霎時像鳥獸般散開,各自想辦法離開機場,去慶祝多出來的一天假期。 散開的隊伍,從我們眼前經過,其中,一個穿著「水藍色」軍裝的軍人,左、右手各提了一大桶「肯德基套餐」,香味直往我們身上撲鼻而來,小女兒「多多」睜大了雙眼,露出了渴望的眼神。愛孫心切的婆婆,當下靈機一動,開口攔下那位軍人,請他割愛,將一桶炸雞轉賣給我們。 「不用,不用,送給你們。」那位軍人竟然豪爽的要把整桶炸雞送給我們,且拒不收錢。從來也沒買過肯德基炸雞的婆婆,當然是不知道一桶炸雞的行情價是多少了,從皮包裡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和那位軍人推來推去,並轉頭問我:「一桶多少錢?」。 「不知道呢?」五年多沒來過台北,我也是不知道一桶肯德基的行情價是多少,「199吧!」記憶中知道尾數是99。 婆婆又從皮包中掏出了另一張百元的大鈔,並堅持一定要那位軍人收下錢,才肯拿炸雞。由於婆婆的堅持,那位軍人才勉為其難的收下錢,並從身後的行李袋中掏出一瓶「百事可樂」汽水,交給女兒。其中,最高興的人應該是女兒了,在人滿為患的機場裡,她不知道大人們等不到飛機的辛苦,卻可以快快樂樂的在機場裡吃那「香噴噴」的炸雞,喝那甜甜的汽水,真是快樂的不得了! 終於,在下午五點過後,天氣轉好,天空露出本來面目,飛機才開始拚命的起飛,一架接著一架,快速的飛離松山機場,去它該去的目的地。 我們的班機,也在那一日的下午五點三十分,飛離松山機場,載著滿滿的鄉親和我們一家人,回到了家鄉金門。 回到金門,妹妹來接機,妹妹經常往返台金之間,也常出入各種炸雞專賣店,熟知行情。「那樣一桶炸雞賣多少錢?」我指著女兒手上那一桶炸雞詢問妹妹,「399?」妹妹喵了一眼,即肯定的回答。坐在車上,我和婆婆面面相噓,有些不敢置信,天啊!竟是399元,我們才付不到一半金錢,就可以得到一大桶肯德基外帶全家福套餐,回想起付錢的經過,那位軍人是那樣的親切與大方的對待老人家及孩子,讓我對軍人有了另一番認識。 原來,現在的軍人不像我們想像中的那麼無禮與自私自利,原來,生長在台灣的同胞,溫文有禮者比比皆是,原來,不管生長在台灣或金門,樂愛助人者比比皆是,人的好壞,與地域無關,有關係的唯有人心而已。 現在,每當想起那件往事,我心中除了有許多的感謝之外,也更堅信,在未來的日子裡,只要我們有心,小小的助人與善意,並不求回報的恩慈,一樣會使人幸福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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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念外婆
幼年時體弱多病,如果沒有外婆的照料,我大概會活不下來。母親年年生,直到生產血崩而死,前後生了十二個子女,卻只存活下大姊、大哥、二哥及年僅五歲的我。島上大半都是窮苦人家,每家偏偏生一大群蘿蔔頭,大人討生活自顧不暇,沒有醫院也沒有醫生,能活算命大,活不了傷心兩天,反正明年再生就有了! 母親移靈到大廳時,我還以為她正在睡覺,稚齡失去母愛該是人生最悲慘的事!父親正當盛年,很快就續弦。儘管後娘甜言蜜語再三保證會善待我,外婆說:「後母不疼前人子!」無論如何堅持把我帶在身邊。外婆馬上取代母親的位置,把我像心頭的一塊肉,時時捧在她的肚兜裡。 在我成長到懂得分辨大人年紀時,對數字雖尚無概念,但看到永遠身著黑色布衫,嘴中沒剩幾顆牙的外婆,就覺得她已經很老了!兩隻腳踝因裹三寸金蓮,早已步履蹣跚,行走時右手總要杵一支拐杖。推算起來,她應該算是清朝的人哩! 她的娘家在金城南門,但究竟有那些親人,好像除了嫁古寧頭南山的姊姊外,從未見過其他親戚。婆家在古寧頭北山,那邊卻是個大家族,前後兩個大院子及數不清的大小房間,像迷宮更像座大廟堂的古厝,住了好多族人,多到可組成戲班,遇有節慶常粉墨登場自拉自唱,我最喜歡纏著外婆回娘家,因為她們家的熱鬧常讓我流連忘返!在那個什麼都靠兩條腿的年代,裹小腳的外婆和年幼的我,要如何回娘家?所幸姊夫有一隻謀生用的騾子,順理成章成了祖孫的交通工具,於是古寧頭黃沙路上,常見一個年輕的漢子,牽著跨上鴛鴦轎的騾子,兩邊一老一少搖搖晃晃回娘家。到娘家後,一定要去找姨婆,北山與南山之間隔海相望,中間用石板砌成一條小石路,騾子過不去,只好用走的,但因路基不穩走起來顛簸不堪,每遇海水漲潮石路就淹沒在水下,外婆背我過海,我緊張得不敢張開眼睛,真怕隨時有落海的危險。 父親在莒光街開糕餅店,每晚全家於店裡吃完晚餐後,祖孫倆要回北門古厝過夜。遇冬季天色已晚,風沙很大吹得眼睛都張不開,外婆右手杵拐杖,左手緊搭在我的肩膀,口中喃喃自語:「還好有你這支小拐杖!」。北門古厝是外婆養育我的地方,除了初二赴台寄讀一年,高中畢業前的日子,都是在那陰森森的老宅院裡渡過。小時候家中食指浩繁,能三餐溫飽已經不容易,那有美味營養可言。記得最常吃的主食是乾地瓜絲稀飯,煎小魚當配菜,幾天難得見ㄧ塊肉,見到肉也不一定吃得到,還得看誰的手腳快。外婆為了治我這個小饞嘴,或許擔心我營養不良,特地從古寧頭娘家帶回海蚵乾,再醃一塊肉,寒冬夜裡,用早年油印鐵罐改裝製作的燈芯煤油爐,祖孫倆煮起蚵乾肉絲鹹飯,滿室生香常讓我興奮得難以入睡,至今想起來還猛嚥口水! 小時候蛀牙,常痛得半夜醒來,什麼止痛的藥物都沒有,除了痛哭哀號,也想不出解決的方法。有個夜晚又痛了,外婆不知那來的靈感,拔起插在髮髻的金髮針,針頭插上一顆生花生米,伸入小煤油燈的火苗中來回燒烤,整棵花生米都烤焦黑了,叫我把嘴張大,東摸西敲確定痛牙處,高溫的花生往上一壓,冒出一陣輕煙還配上「刺!刺!」聲,說起來好笑,但很管用!不騙你,每次都具神效! 高中畢業離家去讀軍校,對外婆是很大的打擊。天天以淚洗面不捨我的遠離。大三暑假返鄉探望她老人家時,健康的狀況已經不太好,臨別哭倒在她的床側久久無法移步!好不容易過一年畢業,又抽籤回鄉服務,特地在獅頭山買了一支古籐拐杖要送給她,心想:終於有能力可以奉養她老人家了!等到回家時面對的竟是她老人家的遺像!聽不進父親「怕你太傷心,外婆往生沒有通知你」的解釋,趕到外婆的墳前,跪地號哭! 那支古籐拐杖已經陪著我幾十年了,她常讓我想起與外婆相依為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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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探鷺江煙霞多
從來不曾出國,即使近在咫尺的中國大陸也不曾去,個性使然,抑或經驗使然?總之,我戀家,不喜歡往外跑,再者,曾經有過的國內旅遊經驗,常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食衣住行育樂六大項中,我最不需、不想在「樂」這一項花心思。而最重要的是,以前孩子小,託人照料不方便,若帶出國於精神、金錢均所費不貲,不合乎效益。 因此,最常有的活動狀態是:住台灣往金門跑,住金門往台灣跑,前者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中,總想喘一口氣、沾點回歸鄉野的情趣,後者在寂靜鄉間住久,也想嗅嗅外面氣息,就大人、小孩而言,都是美事。 學生時代從教科書上,讀到五千年交織在中國舞台上人事的歷史演變,那秋海棠版圖正是我的錦繡河山,而心嚮往之,但礙於政治因素,只能悠然神往。後來,政府開放到大陸探親了,尤其前幾年開始了金、馬小三通,神州不再只是個神遊之地,只要願意,有便捷的路程提供你實現夢想。 今年新春期間,我懷抱憧憬、好奇與旅遊的心情,踏上曾經感覺很遠,其實很近,曾經視如寇仇、漢賊不兩立,如今多少人正為統一大業尋找方程式,身為小老百姓,對政治的定義非常簡單,能夠讓人民安居樂業的政治,就是好政治,在兩岸由對立逐漸解凍的今天,就讓我張開眼睛、放開心胸,去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 其實,寒假對我來說是極其寶貴的,平日辛苦工作,頂著寒風在天色未明之際,就得出門奔赴職場,在凜烈的冬季,能夠窩在家裡睡飽喝足,再來幾本愛看的散文雜記,於我就是至高無上的人間美味了。曾經看到一則報導,凡是進行冬眠的動物,如烏龜最能長壽,人類迫於上班工作,無法進行冬眠,但宜以深居簡出,多休息,少奔波勞碌為要,以保養生命力,為來春蘊藏生機。 外子欲探睹神州廬山真面目之心比我還殷切,但是他的戶籍在台灣,出入大陸只能依眷屬而行,因此我若不去,他亦成不了行,經不起慫恿,只好從善如流,來個婦唱夫隨,於是有了廈門、福州之旅! 行前,我猶豫著要否參加旅行團,對於陌生環境透過旅行社安排,有專人引導,是不錯的選擇,但是我厭惡趕場式的走馬看花,不僅未能看出當地人們最平常的生活面,且行程、時間掌控在導遊手中,沒有自主性,不能依個人興趣調整時間停留之久暫,這是我比較在意之事,但最後考慮了「人生地不熟」,還是參加了旅行團! 出門旅遊前一天,我就將旅行社所發的行程表及注意事項,仔細過目並標出重點,如著輕便服、帶免洗筷、不談政治等,小兒子在晚餐時問我:「明天我們算不算出國?」對於兩岸混沌未明之際與法令政策種種複雜因素,我竟不能簡明扼要告訴他是或不是,就歷史、文化、血脈而言,那裡是我們的國家,就現行某些法令而言,中央對待中國大陸卻比其他國家如越南、印尼來得嚴苛,因此我一時語塞,只能慢慢地分析給兒子聽,這比起林徽音回答梁思成:「這個答案很長,我必須用一輩子的時間回答你!」,自然是不浪漫多了。 旅遊當天,我們準時到達水頭,在候船室門口看到旅行社老闆,此次他將與我們同行,他招呼我們入內找位子坐,只見小小候船室已有不少人,我見到熟識友人,分外親切,他們全家參加大陸當地旅行團。人越擠越多,空氣奇差無比,我就試著站到門外,碼頭風大,只好再度入內,旅客與行李舖滿了候船室的地板,東方之星送走了一批旅客,陸續又進來等候馬可波羅的,人潮始終不斷,與空間不成比例,孩子問我怎麼還不上船,老闆說還有五個旅客未到::: 進行通關了,手上拿著一堆證件,這些證件的前置作業,旅行社都幫我們處理好了,通關還算順暢,只是過了通關手續,又是長時間等候,一堆人又是擠在狹隘的長廊裡,好不容易出了長廊,看見有官員站在船前向我們揮手拍照。 上了馬可波羅號,前座正好有兩對娶大陸新娘的台籍男子,陪老婆、帶孩子回娘家,他們談論著行李內攜帶的紙尿片多寡啦!外籍新娘身分證之取得啦!回大陸住幾個月啦!船靠岸後距離娘家還要七、八小時車程啦!他們彼此意見交換,心得共享。我偷偷瞄了大陸新娘姣好的面容,同為女性,我有幸不是那個角色,否則以我長得矮醜,自尊心卻強,那容許言語無味,只有銅臭味的臭男人挑三揀四?啊!時代的缺口逼得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們,將一輩子的幸福押在生存上(或說過更好的生活),時代的缺口也讓一些男人們,用金錢買到他們要的幸福,人的力量真的小於環境的力量嗎?這又豈是「命運」二字可以概說? 年輕人容易亢奮、感動,所謂「人不輕狂枉少年」,隨著時光荏苒,年華老去,則心中「也無風雨也無晴」,我曾想,如果早些十年,踏上夢寐以求的故國神州,內心不知有多麼激動澎湃,而今,我只是在履行一件旅遊任務,激情不再,感性遲緩,難怪走紅上海的張愛玲會說:「快,成名要趁早,否則就沒有那麼快意了。」山川未變,祖國依舊,隨著時間自然遞嬗,失落的是那顆敏捷易感的心呀! 廈門海關人員,女性為數不少,大多面無表情,與飛機上空中小姐有天壤之別,不知他們對於我們的到來,抱持的是何種看法?我戒慎戒懼的手持證件、拎皮包、牽著孩子,探索著對我來說新鮮的一切,我們一面等待其他同行的團員,一面瀏覽釘掛牆壁上的旅客注意事項,我對簡體字的解讀力很好,老公孩子看不懂的都來問我。我們也徘徊免稅商店前,琳琅滿目的煙酒,知道它們既是免稅,必定比市價便宜,但煙酒對我們無用,也就未再停駐。下了階梯,一些手持牌子的男女倚著欄杆,我以為他們是來接親人的,原來他們都是當地導遊,牌子所寫是旅行社名稱,當我們來到空地站立時,一位女導遊手上拿著我們旅行社的牌子,示意我們稍待,我想,她是看到我們身上所別名牌的。 遊覽車上,導遊自我介紹,說她姓劉,接下來數天行程都由她全程陪伴解說,她口齒清晰,對於地方源流掌故之熟悉,感覺相當專業。因為時近中午,就帶我們到一家叫「滋味堂」餐廳用餐,這是在大陸所吃的第一頓飯,充滿新奇感,一桌八人將八菜一湯吃得精光,然後上路,第一站將前往泉州的開元寺,途中我們見識了與珠江、汕頭、海南、深圳並稱沿海五大商港的廈門,街道上大幅廣告「閩客隆」、「國際物流中心」、「省物資儲貿」看得人眼花撩亂,閩客隆據說是台灣萬客隆的相關企業,途中經過一九五八年修建的篔當湖,一九三七年日本修建的軍用機場│高岐國際機場,導遊介紹此機場乃全國十大機場之一,當時花了八億人民幣建造,總面積十三萬平方公尺。經過一個關卡得停車登記,導遊唸了一首坊間流傳的打油詩,消遣警察:「一級警察自衛隊,陪著長官天天醉,二級警察消防隊,街道報警還在睡,三級警察刑警隊,趕走嫖客自己睡,四級警察交警隊,站在路邊收小費」,現在的警察應該沒有這種現象了吧? 車子抵達開元寺約下午三點,我們下車繞著寺廟圍牆步行,看到路邊有很多攤販,有賣手套、古玉、字畫、糖炒粟子的,我買了一斤粟子人民幣八元,初次交易,不習慣用人民幣,但頗覺新鮮有趣。進入寺廟要買票,約人民幣兩元,由導遊統一購買,這與台灣、金門寺廟自由進出不同,亦一新奇。可能大陸人口多,又逢春節,觀光客也多,寺廟人潮不斷,香火鼎盛,往後我們走了幾個寺廟,例如湄州島的媽祖廟、廈門的南普陀寺,一樣是人山人海,香煙繚繞。出得寺外,買了一副手套十元,再往前走看到好大的烤地瓜,香噴噴的,一斤兩塊半,兩個地瓜就有四、五斤重,旅行社老闆買來請我們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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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渡人生
聚少離多的新婚夫妻,終究抵不過繁華台北的諸種誘惑,年輕氣盛的天駿,有了外遇。 天駿乘著文娟再度赴大陸出差的空檔,將外頭女人帶回家,兩人雲雨時,不巧被提早返台的文娟撞見。 自尊心甚強的文娟,豈能容忍丈夫的不忠行為,當場發飆,和天駿大打一架,文娟氣不過,決定和天駿離婚。 離了婚的文娟,為了面子,不敢讓爸媽及親友知道,直到爸媽幾次都見不到天駿,在逼問下,才說出離婚的事實。 「妳怎麼這麼傻啊!有沒有向他要贍養費?」阿萍心中覺得不捨。 文娟搖搖頭。 「甚麼!你就這樣便宜那小子!」阿萍又氣又惜。看見文娟默不作聲,也不忍再苛責。只是,想到她們母子未來的路,就忍不住心傷。 ※※ ※※ ※※ 解嚴後,金門島的部隊一再裁撤,十萬大軍的熱鬧場面不再,原本靠著阿兵哥生意就可養活一家人的情形,已完全改觀。店家歇業的歇業,有的只好改變經營項目與方式,苟延殘喘地等待下一個可能的發展機會。 金門開放觀光後,呈現一片觀光榮景,也為金門帶來另一片生機。旅遊業蓬勃發展,連帶帶動相關行業,為金門地區的青年增加不少工作機會。 金生的兒子阿成,也在高職畢業後,加入導遊的工作行列,由於甫開放的神秘戰地風光,對於台灣民眾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因此,來金旅客絡繹不絕,各種觀光團體多,接團多、小費就多,待遇不差。 但是,隨著觀光客的湧入,為應觀光需要,島上酒店也一間又一間的開設。除了少部分觀光客外,消費的大部分仍以金門鄉親為主。不少男性鄉親,老老少少,從未接觸過這種粉味,缺乏免疫力,一沾惹就無法自拔,個個成了火山孝子,白天努力做工,晚上上酒家盡情玩樂,成了部分鄉親的生活重心,假戲真做者,不少;家財散盡者,亦有所聞,年輕愛玩的阿成,也同樣經不起誘惑,錢雖然賺不少,可是也花得兇,右手來,左手去,繁華就在手中溜逝。 ※※ ※※ 飯店業競爭激烈,個性直來直往的文娟,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中,有時難免成為犧牲者。面對著虎視眈眈的飯店後輩,也為了兒子無極未來更好的生活著想,文娟有了另謀高就的念頭。 其實,對飯店管理經營經驗豐富的文娟,早就是業界急於挖角的對象,過去,文娟顧及天駿,不便長期離家,現在,既然沒有婚姻的包袱,她更可放手一搏。 另一家新開幕的全方位連鎖式休旅飯店,為因應國際情勢,及整個大陸市場需求,有意在大陸武漢另闢版圖,開設系列分店,對方老闆開出五年薪資至少一千萬元的價碼,希望文娟過年後前往負責員工服務訓練業務。 文娟想,在台灣,她最好也不過如此,面對著職場的各種卡位戰,她已經厭倦了,前往大陸發展,也許可以再創個人事業的第二春,即使失敗,五年至少一千萬的保證收入,也夠下半輩子她和兒子生活。因此,她決定前往大陸一試。 對於文娟的決定,家人都不贊同,阿萍夫妻認為,在台灣縱然競爭激烈,但起碼文娟在飯店根基已穩,只要不犯錯,生活還是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更重要的是,阿萍夫婦實在捨不得女兒離鄉背井、孤孤單單前往異地打拚,台北已經夠遠了,更何況是大陸的武漢! 文輝更是反對,他認為自己還養的起這個小外甥。「無極還小,正是需要母親關懷的時候,武漢距離金門千里迢迢,無極一年只能看到母親二次,這是多殘忍的事?」其實,文輝更想講的是,他更捨不得的是姐姐,只是,他說不出口。 只有文斌支持,「姐,想做就去做,我支持妳。」 文娟還是決定前往大陸,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那年的春節,過得很傷感。阿萍夫婦只要一想起女兒即將遠行,就忍不住紅了眼眶。無極似乎也知道母親將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無法回金門看他,因此,特別的乖、特別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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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頌─古史今說之九
光陰為何物也!顏氏家訓.勉學:「光陰可惜,譬諸流水」。此喻光陰無情,分秒必爭,又似流水易逝。吾則以為,光陰似水流,水有所去,人無水憂,使水無所歸,則人必患於水。蓋自古無不為患之水,直欲使水不為患,難矣!故患於水者,乃所謂虛擲荒渡光陰者。 「光陰如白駒過隙」。江淹.別賦:「明月白露,光陰往來」。韓愈.進學解:「焚膏繼晷,恆兀兀以窮年」。曹丕.典論–論文:「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朱自清‧匆匆:「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復返呢?」等皆略述光陰之梗概。是以,曩昔亦有秉燭夜遊,及時行樂,所謂愛惜光陰者。 光陰為空間之延續,合而為時空。吾證以:「松柏生於山林,其始也困於蓬蒿,阨於牛羊野獸,待其終也,歷千年而不朽」;人類立足於地球,其初也惑於教化,亂於物競天擇,及其末也,蹈光陰以延續。 光陰為百代之過客,見諸文人之更迭,咀嚼詩文之韻味可知矣。例有莊子.勸學篇:「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吾嘗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見也」。李斯諫逐客告以:「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陶淵明其人「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王羲之勉子寫完一缸水,嘗謂:「快樂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丘遲勉友:「::棄燕雀之小志,慕鴻鵠以高翔」。王勃.滕王閣序「::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文采豐華,韻律流暢,溢於翰墨,千古傳誦。詩仙李白年十五,遍干諸侯,其詩「下江陵」,洶湧澎湃,氣勢磅礡。韓愈提倡古文,後人譽其「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蘇軾為文,如行雲流水,「常行於所當行,常止於不可不止」。司馬光幼時破缸救友,傳為美談,嗣後貴為宰相尚訓子孫以:「何曾日食萬錢,至孫以驕淫傾家;石崇奢靡跨人,卒以此死東市」。蔣士銓不忘母恩,所著「鳴機夜課圖記」一文,記述慈母行狀事蹟,真情流露。汪中.哀鹽船文,載述乾隆三十五年,江蘇儀徵鹽船失火(人禍),焚及溺者千有四百人,此重大社會事件,造成民怨,足為當政者戒。朱自清望著父親蹣跚的「背影」│「看他那肥胖的,一身青布棉袍、黑布馬褂,想起與父親聚少離多,不覺悲從衷來」。及近代殘腳跛足之鄭豐喜.「汪洋中的一條船」,完成學業後不幸病故,遺孀承其遺願興建圖書館等。皆光陰過百代之遺跡,而書籍、表冊為其流傳之功也。 夫世人有為光陰所絆,致顛沛流離、輾轉病榻、為情所困而苦其心志者,不勝枚舉;然亦有絆(掌控)於光陰,致事業有成、金榜題名、榮歸故里而自得其樂者,不乏多例。故吾歌吟之引為頌,其頌曰: 光陰,光陰!逝者如斯兮,棄擲埋沒,糞土不能銷蝕。 光陰,光陰!不捨晝夜兮,焯若星月,何曾隱晦墜失。 光陰,光陰!去者如彼兮,隨波逐流,放蕩乎非此時。 光陰,光陰!夜以繼日兮,逆來順受,勤勉之永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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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小村之戀
一時,卻覺得自己彷如白頭宮女話當年,在珠山的集訓隊生活一個月,生活圈就在歐厝和泗湖之間打轉,每天我們經過田野去上砲操課,擁有十一指的中士班長是我們的教官,他的嚴格令我們進步神速,稍有差錯,動輒處罰爬杆或翻牆。 那時我們每日晚點名後的一百五十下伏地挺身和一百下交互蹲跳果然奏效,手臂的力量很快就翻牆而過。 在泗湖村,日子過得緊張且充實,每日由隊上走向訓練場的那段路,經過村莊和一大片田園村舍,連野花野草都美,我們這些砲兵總是放慢步伐,在規定時間內到達。也常見黑白相間的喜鵲跳躍枝頭,為緊張的生活增添幾許色彩。 清晨,我們在寒風裡跑過中央南路,那時公路上可見鋪在其間的高粱,經汽車碾壓而過,高粱籽跳躍其間。我們也出過差,幫農民收割高粱,並且撿拾脫穀的稈回隊上當柴燒熱水。 我隊上離歐厝村也近,曾被派去村活動中心保養槍枝,或是清理防空洞或掃地,常常一個下午就過去了,去歐厝村都是美好的經驗,經過樹林、田間小路,很自然的荒野及旱田地,午後小隊長讓我們掃好地就自由活動,到晚餐前再回隊上即可。 掃過歐厝村長長的街道,村中閩南聚落其實現住戶不多,只見一家商店,賣著日用雜物及食品,泰半房屋大廳都深鎖,村莊外有一「庫池」是防火用的水池,兼具景觀之美。 記得某回掃地完畢,回程經過一戶人家的廚房外,那位母親正炒好一盤菜端上桌,一家子吃晚餐和樂融融,看到這一幕我默不作聲,內心一股悽然引發鼻頭酸,還好我很快調整心情回到隊上。 一個傍晚,小隊長派我們數名弟兄隨著泗湖村的村幹事去清掃村道,那位幹事說:「明天是重陽節,防衛部司令要來探望村莊內的老人家,阿婆已經九十二歲了。」我其實掃得很高興,內心不是為司令而掃,卻是為阿婆掃的,難得司令來探望她。清掃完畢,我懷抱充實的心情回隊上。 在泗湖村最遺憾的是我丟錢的事,我們的軍服都交由一位婦人清洗,某回我僅存的一千元大鈔放置右口袋,送洗前沒有掏出來,她拿回來時我心急如焚掏空口袋,不見鈔票蹤影,立即問她,只見她答得俐落:「沒有呀!我沒看到什麼錢。」我也只能做罷,向人借錢度過難關。 還好我沒對人性失望而失志,仍保持清醒的心,雖然小隊長再三磨鍊我們,有許多當時看似不合理的要求,但我很有韌性,結訓後大多數人視若無睹地離去,我仍和小隊長禮貌地道別。 當時我們烈嶼師有一部分部隊派駐在舊金城和金湖鎮之間,應是戰略因素考量,我也因為砲兵的因緣由小金門被派到珠山附近受訓。退伍前我又和好友林啟煌重回歐厝村,再發現歐厝聚落建築之美,其他弟兄各自星散,正所謂「歲歲年年人不同」。 我家世居台中大肚山下的一個小村莊,但小時候還是一個小市集,在山上的砲兵部隊放假時常到村莊來消費或泡妞,我母親的裁縫班學生還曾被窮追不捨,對於那個年代的士官兵,我們橫山村也是一處美麗的回憶之地。誠如我對歐厝、泗湖村等地的地緣情感,應有相似的情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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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萬事相欠債」的豁達─從俗語看金門女性的好德行
月前,在台北參加金門日報資深記者,也是金門體壇宿將張水沛兄公子小登科的婚禮上,有幸得聆福建省顏主席忠誠兄福證祝詞的新「三從、四德」宏論,不但在座的女士們得到窩心的奉承,男士們也報以會心的一笑,詞短、意賅,滿堂彩。 顏主席指出,中國一向把「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與「婦德、婦言、婦容、婦功」作為要求女性的標準,非常不合理,現在已時空變換,觀念換新應當由男性來奉行符合時代精神的新「三從、四德」,就是太太上街,出門要「跟從」,太太旨意要「服從」,太太交代要「順從」;結婚紀念,太座生日要「記得」,太太化裝、美容要「等得」,太太花錢要「捨得」,河東獅吼要「忍得」,能切實遵行才是標準的「新好男人」。(筆者笨拙魯鈍,只怕詞不達意,請主席指正海涵)滿堂嘉賓在掌聲中「醍醐灌頂」,筆者倏然從俗語中閃鑠起金門女性好多好德行的光輝。 從締姻緣、連理認定是「前世相欠債」和「萬事相欠債」而且是「天註定」的事,一切無法「閃避」,也無法改變,我們可以發現金門的女性是多麼樂天知命,豁達開朗,一點都沒有「恨命」與「怨嘆」的意念,要知道家庭是靠「經營」,「幸福」是靠「同心」,「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那有一切都能「順綏如意」的好事,既然夫妻都是「相欠債」,誰欠誰都一樣,「打拚還債」才是正理,於是「一理通,百理徹」,恩愛不渝,「家和萬事成」。到這「更頓」,「鹹酸苦澀」、「祖產嫁妝」算什麼,「自己骨頭會生域」(即生肉也)尚要緊,有好德行,自然有好後裔,「生根迸樣」,子孝孫賢,幸福無疆。 「嫁雞戴雞飛,嫁狗戴狗走,嫁乞食揹袈子斗」(半圓形,開平口,有帶可揹可提,通為丐友盛裝碗砵什物的袋子,有草編、有布縫,現已罕見,通常「鄭元和」的表演群中,除裸身拍體的主角外,著百衲衣,褲捲高低,拿打狗棒,揹袈子斗的丐友也是不可缺的角色),或許,現代人並不一定會認同,可是「從一而終」絕不是宿命論者或是向命運低頭,而是「冰雪堅貞」的好德行,既然有緣結尪某」,環境的好壞,生活的條件,財物的有無,都無關緊要,一切心甘情願,菇苦如飴,雖然成功之路是會遠些,但絕對有「出頭天」、「出苦輪」的日子,這種好德行,「皇后的貞操」也不一定「夠看」。 「大富由在天,小富由勤儉」,這種腳踏實地的認知,冥冥中指引了我們「骨力」的方向,「動筋骨,出氣力」就是「骨力」的定義,不存僥倖的心,不做取巧的事,儘管「日頭赤炎炎」,大粒汗,細粒汗,「嘴乾喉渴」,還是無怨無尤,「一鋤頭,一畚箕」,骨力打拚,「尪某同心,其勢斷金」,我們常自勉「只問耕耘,不問收穫」,從金門女性「上山落海」的表現,得到了實踐,也得到了印證。金門自鄭延平伐木造舟收復台澎之後,自然生態與天候遭逢劇變,濯濯孤島,頓失盎然生機,讓先民苦受了幾百年既瘠且貧、資源全失的日子,因此,不管是海耕山墾,要有「富」的一天,只有靠「勤儉」,你說,這種好德行,不值得宏揚,不值得「口荷咾」敬佩嗎? 「犀牛望月」,一月望過一月,心中除了無奈還是無奈,這就是當年多少因為在家鄉「無生活計,不得已遠遊外鄉」,「尪婿」「落番」的金門女性的心境寫照,有「僑鄉」美譽的金門,正有不少的人,正日夜盼望遠在「南洋」的「尪婿」早日返回故里,得過幸福美滿的生活,但外地謀生非易,大多仍是「空囊束手」,只得「無奈暫留」,把侍親、育子的重任交給「望月」過日的「家後」,她們儘管「無奈」但卻「無怨」地負起「某代夫職」的責任,犁園作息,擔肥落種,粗重的工作難不了一向不驚艱苦、不驚拖磨的金門女性,食得苦中苦,盼望的是尪婿趕緊早一日返來,而不幸的是,民國二十六年,「七七」事變後,金門在十月亦淪入日本的統治,整整八年,對外「通往斷絕」,「僑匯」全無,日子的苦楚與生活的「難繼」才是真正「不聊生」的煉獄歲月。抗戰勝利,也是金門重光「出運」的開始,「僑鄉」仍在艱苦中,但已日見復甦,那是堅忍卓絕偉大金門女性含淚茹辛所得到的「後福」,這種崇高百韌,敢「釘頭對鐵頭」毅然挑戰艱辛歲月的英烈行為與超級德行,不也是金門的「厚福」,她們正是我們「祖」、「媽」級的至親長輩,我們能不深以為榮,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