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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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末的省思
一年了,說快不快的365天,在高一生活中,無聲無息的過了,驀然回首,在國中時,常聽到師長同學們說上高中有多可怕,不但課業繁重,同學們之間的競爭壓力還會壓得你喘不過氣,所以,我曾經一度罹患「上高中恐懼症」,嚷著「寧進高職,不願高中」!但這一切都過去了,怎麼克服的,似乎像失憶的病人,一問三不知! 然後,我走過基本學測的洗鍊,帶著疼愛我的師長、家人們的期望,邁進了金門最高學府(地勢最高、曾經也是學歷最高)─金門高中。尤其是在我得知被編進傳說中的好班時,當下便有了覺悟:我將會比一般人壓力更重,所以更要能吃苦。穿上金中服,意味著我脫離了國中稚嫩的生涯,朝向更進一階的學習。頓時,穿上金中服的那一刻,我感覺到我心智成熟了不少,似乎有更多的能量,來迎接未來每一天不同的挑戰。 一年過去了,我還是過得好好的,沒有被傳說中的課業壓力壓到窒息。也許是天生逆來順受的個性,也許是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惡魔」!唯一,一直還不能習慣的是,段考時的每個同學,個個都很用功,段考時特別用功也錯了嗎?不!段考時似乎每個同學都「變臉」了,教室裡充滿著一股肅殺氣氛,平時那般輕鬆自得的歡愉消失一空,每個人不像以往的自己,彷彿如一條條繃緊的橡皮筋,沒有休息的片刻,真正讓我感到窒息的,是這股壓力!這時候,更需要適當的放鬆與休息啊!「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不是嗎?所以,每當這時想找朋友出去散散步時,他卻說:「你都讀好了啊?」「如果都讀好的話,那我早就是第一名了!」(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或許,我這樣形容班上的讀書狀況有點誇張,然而在別班,找老同學說說話才能找到放鬆的自己吧!在別班,雖怡然自得,但卻都在聽音樂、聊天,這樣的讀書風氣,或許讓我覺得,能夠被編進一班,也是另一種幸福吧! 一路上,受到不少師長家人的關照,包括我舅舅和國三的導師。他們倆是高中的好同學,所以,我也從舅舅得到老師的關切。當舅舅說他國中、高中畢業時都拿前三名,真是令我好生稱羨。今年暑假去台灣,小姑姑要我多讀書才有氣質;姑丈勉我現在多吃苦,以後就多享福;大表哥說,英文很重要,學好英文,以後找工作會較方便,當然,任何一門科目都絕不能放棄,一旦放棄任何一科,想重來便很困難;二表哥強調「動機」最重要,動機強烈,才能做好事;表姊說,讀書很重要,但別把自己逼瘋了,要能適當的休息;::這些都是他們過來人的經驗,三姑姑也說:「人家跟你講這些話,你要『撿』起來收著!不論以後對你在做人做事方面,都會很有用。」他們的用心良苦,我都收到了,真的是萬分感激!而小堂哥的例子,也讓我做了參考。他這次考了三百五十幾分,還算不錯,正煩惱不知該填哪所學校(聽說分數可以上台大),姑丈還揶揄他:考太高也是一種煩惱! 剩下不到一個月的光陰,課業更繁重的高二生活即將降臨。新的開始,與新的挑戰,及不可預知的未來,會一一的呈現在我面前。期望著,盡好己責,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在無可限量的前途,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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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我被ㄨㄨ過!」當螢幕傳來這些字眼時,頓時,我的整顆心重重的往下沈了,「ㄨㄨ」的意思是::::?我實在不忍將它猜測為一件令人難堪的事!接著看到她一字一字的敲下:「我很小就接觸過『性』了,最早有記憶的是一二年級吧,之後有滿多次的,所以對男生產生極大的反感。」天啊!我不知道再繼續下去,自己還能承受多少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實,「是::::誰?」我不安的問,因為害怕得到讓我不能接受的答案。「不知道,不認識的。」她的回應使我暫時鬆了一口氣,原先所擔心的可能狀況已經被排除,但這時我的腦海裡又浮現另一個疑惑:「不認識的人怎麼有機會?」「算親戚吧,大部分是我媽的朋友和親戚,還有一個是村子裡的男生,大我兩三屆吧。」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實在不能相信在金門這樣一個民風純樸的小島上,竟也有這種事情發生!「爸媽知道嗎?」「讓他們知道,鐵定要離婚的::::所以我小時候在家常被罵孤僻不是沒有原因的。」可憐的孩子,為了維護母親的尊嚴以及不願意家庭就此破碎,於是選擇封閉自己,默默的獨自承擔所有的苦痛,真是難為她了! 「不過::::」,小凡接著樂觀的說:「事情其實也還沒有妳想像的那麼糟啦!因為他們並沒有『真的』對我怎麼樣。只是,因為遇到這樣的事情,從此讓我對男生產生排斥就是了。」或許因為事情真的沒有我想像的嚴重,所以小凡一再強調:「只是輕微的」。但,我想大多數的女孩遇到這樣的事情,可能不只是對男生產生厭惡感,有的甚至會覺得人生再也沒有什麼意義而產生自暴自棄的想法吧!到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小凡不像其他的女孩一樣,對愛情充滿美麗浪漫的憧憬,卻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像男生一樣,而且只對女生有興趣了。只是,知道真象之後,我的心竟摻雜著些許的後悔與無奈,後悔的是:為什麼要問麼多?讓她勾起那些也許並不願再憶及的往事;無奈的是:打破砂鍋之後,卻又愛莫能助,我不知道究竟能為她做什麼? 「真擔心妳能不能為自己好好的過日子?還有,和父母親的相處模式有沒有稍稍的改善了?」我緩緩敲下心事,「妳不用擔心啦,那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的我,活得還滿有自信的。」開朗的她,早把我的心事看透,反倒用起輕鬆的字眼來安慰我,不得不為小凡喝采,除了勇敢走出來,她甚至活出了自己!「嗯~最近我爸跟我說話ㄉ方式有點改善ㄌㄟ,感覺有點像電視上ㄉ慈父。」聊到這裡,我寬心了不少,看來,那段讓我為小凡感到不堪回首的陳年往事,對她來說早已隨風飄逝了。而她和父親之間似乎也已經找到了最佳的平衡點,並透過溝通漸漸了解彼此的心了吧。「我媽倒是像老阿婆一樣,愈來愈討人厭,講話都帶點刺。」這孩子,和媽媽之間的關係仍待加強吧。「妳不也常說我像老阿婆?」我故意和小凡開玩笑,畢竟整個心情和思緒從剛知道真象之後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緊繃著的,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好好的鬆口氣。「呵呵─如果你是我媽─我大概會瘋掉!」她的回應雖是令我好氣又好笑,不過卻給了我一個很大的思考空間: 身為母親,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孩子使不受任何傷害?身為母親,能不能夠成為孩子碰到困難時,第一個就想到可以求助或傾吐的對象?身為母親,在孩子遇到困難挫折時,又該如何提供協助、鼓勵與支持? 每一個孩子,或多或少會因為成長過程中所經歷的某些事件而在內心留下難以抹滅的記憶,而那記憶將影響這孩子的人生觀與性格的培養。身為父母的你,可曾在忙碌之餘,放下身段的陪孩子走一段,並試著用你的真心去聆聽、去感受、去看到,去了解孩子的心? (謹以此文獻給小凡,願她更加珍惜生命,勇於追求幸福,並::::找到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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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群蠅亂舞
今天和老公吵架。 其實也不能算是吵架啦!只能說是「認知上有差異」所產生的「理念不合」而已。 事情的導火線究因只是蒼蠅。 下午煮了鍋綠豆湯放在桌上放涼,傍晚老公下班回來要吃時,發現鍋中有隻慘遭「滅頂」的蒼蠅,立即嚷嚷的叫著:「把這鍋綠豆湯倒掉,不能吃了!」 「有那麼嚴重嗎?把蒼蠅撈出來丟掉就可以了嘛!」我不以為然的說。 「啐!那蒼蠅多髒哪!不要吃了!」他提高了音量說。 「喂!你足『討債』(浪費)哪!不過是落了隻蒼蠅嘛!怎麼就不能吃了?細漢時阮阿嬤還常常一杓一杓的撈哩!」我也提高了分貝。 「妳有沒有想過那蒼蠅什麼都沾!牠可能先沾了餿水桶又沾了狗屎;飛去垃圾堆又飛去死老鼠身上再飛來沾綠豆湯,光用想的就讓人起雞皮疙瘩,妳說恐不恐怖?吃了生病怎麼辦!虧妳還在醫院裡作了那麼多年的事,怎麼沒一點衛生概念呢?」老公沒好氣的說。 唉!老公,不是我沒衛生概念,是你沒「苦」過吧!自小在都市裡長大的你豈能體會那種每日與蒼蠅「相處」的農家生活呢? 小時候家門前就是一整排的「豬舍」,阿母養的好幾「槽」的大、小豬隻每天就在那裡吃喝拉撒,這些豬隻是家裡的搖錢樹,我們讀書繳的學費、過年時買的新衣服都得靠牠們「賣命」換來;就連糞坑裡的豬糞都是屋後園子裡肥碩的地瓜和油嫩的菜蔬的最佳天然肥料。有豬糞就會有蒼蠅,這很正常;哪家哪戶種田、養豬的人家家裡不「順便」養著成群成隊的蒼蠅來著地? 蒼蠅掉在湯裡、落在地瓜簽稀飯裡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夏天阿嬤總早早煮了稀飯放涼時更是司空見慣,那怎麼辦?撈掉就好啦!不怕髒哪?那年代有飯得吃就好了哪顧得上乾不乾淨!「就當作是油蔥啦!」阿母總是如此說。「雨神(蒼蠅)跌落糜硿,人客行入大廳」(意即蒼蠅跌落在稀飯鍋裡就是有客人將來訪的先兆)阿嬤總是如此一邊撈著飄浮、打轉在稀飯裡的蒼蠅一邊喃喃地唸著;不過蒼蠅天天掉進鍋裡,阿嬤天天在鍋裡「打撈」,家裡卻少有客人來訪,真令人失望。因為:若真有客人來訪,客人就可能會帶來糖果餅干,再不阿母也會拿出高掛在「吊籃」裡,平常不輕易拿下來的糕點招待客人,我們就可以「沾點光」吃到幾口;若來的是貴客阿嬤更可能煮一碗香噴噴的麵線招待客人,那我們這些「么鬼囝仔」至少可以喝到一碗麵線湯解饞:::。 雖然老師對我們說:蒼蠅會散播並傳染細菌,要注意衛生,被蒼蠅沾過的食物不可以再吃:::。甚至暑假作業還包含要我們繳交數量不等火柴空盒的蒼蠅,整個暑假我們用蒼蠅拍打蒼蠅,用捕蠅紙來粘蒼蠅,用村公所發的、紅紅的像糖粉似的蒼蠅藥毒蒼蠅;每個孩子都是「點蒼(蠅)派」的傳人都各懷絕技││可是蒼蠅的數量並沒有因為孩子們的撲殺而減少,依舊是漫天「群蠅亂舞」;趕之不去,揮之又來。 其實讓孩子繳交蒼蠅並不是減少蒼蠅的方法,改善環境衛生才是根本的方法。現在想起來倒是真奇怪:那時怎麼沒想到蒼蠅是沾著豬糞長大的呢? 農村裡的孩子吃著撈過蒼蠅的番薯稀飯長大,是那年代的人們扺抗力強?還是有多少因此生病的病例在那醫療不發達、衛生觀念不普及的年代裡根本是「族繁不及備載」而不可考了? 也許是小時候看著阿嬤和阿母,在那個物資貧乏的年代裡對蒼蠅掉入鍋中時的「漠然」態度;現在雖知蒼蠅之害,我竟也「容」得下這鍋牠沾落的綠豆湯了。不是我沒衛生概念,是自小傳承阿嬤和阿母根深蒂固的「惜物」觀念,讓我一時竟「不捨」這一鍋綠豆湯了! 老公說的是很有道理,但口氣和態度讓我不高興了。 做晚飯時我自冰箱拿出絞肉、豆豉、辣椒,再把韭菜花切小丁,拌炒做了道香辣的小菜,他吃了連聲稱讚好吃,問我這道開胃又下飯的菜叫什麼名字?「傅培梅食譜裡說這菜叫做││『蒼蠅頭』」我露出報復後的詭譎笑容。他額上立即多了好幾條黑線。 後來那鍋綠豆湯就放在桌上沒人「理」,所以隔天早上就酸餿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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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動員的靈魂人物
民國五十四年七月,改民防總隊為民防指揮部,由縣長兼任指揮官,另設參謀主任一人,下設人事、運輸、組訓、防諜四科及政訓室。每科設科長一,科員四;政訓設主任一,幹事二人。直屬自衛中隊長由該部第三科科長兼,醫療中隊長由衛生院院長兼,汽車中隊長由公車處兼,餘消防隊中隊長及各中隊副中隊長,政訓指導員,各分隊班長,悉由隊員中優秀隊員充任。 鄉鎮設大隊部,由鄉鎮長兼任大隊長,鄉鎮警察所長兼任副大隊長,大隊部之參謀及政訓指導員由鄉鎮公所幕僚兼,另設警衛、防毒等二班及消防、技工兩直屬分隊。村里設民防中隊,村長兼任中隊長,副村長兼任副中隊長,分隊、班之分隊長及班長,遴選隊中優秀隊員充任之。 十五、民防動員的靈魂人物 金門的民防組織最重要的特色是行政組織與民防體系相結合。在行政組織中,副鄉鎮長、副村里長是戰地特有的組織,都是官派的,他們是民防組訓工作的實際執行者,基層的民防工作由他們來指揮領導,他們可以說是推動整個民防自衛組織最重要的基層幹部。 副鄉鎮長、副村里長早期均稱指導員。其中村指導員與民眾的日常生活關係尤為密切,他是村裡最有權力的人物,他握有生殺大權。李天平先生回憶說:「戰(古寧頭戰役)後,部隊立即指派一名村指導員來管理本村的村務,那時村指導員非常有威嚴,百姓都怕的『皮皮挫』。不久即開始編組任務隊,及齡男子時常集合點名,那時很嚴喔!遇有召集,就得去,不得遲到,更不能推辭,很硬喔!集合點名你不到,就是要打、要抓、要關,雖然每個人都蹩了整肚子的氣,但在軍管時期,誰也不敢發作。」 前縣長陳水在回憶說:「(村指導員)以前檢查公共衛生,發現你家門口沒有打掃,村指導員就有權力把你捉起來關上一個禮拜。這種事情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好像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過你如果認真查訪,應該還可訪到曾經被關的人。從這樣事務性的問題,金門就已經控制到這種程度了,那就不用談打戰的事情了;從今天的角度來看,我們不能說那是好的管理方式,但從當時的觀點來看,那是有效的動員方式。」 但是村指導員由於角色扮演和民眾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最後不得不改名,張奇才先生說:「『村指導員』和民眾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死不完』取代『指導員』的稱呼,上級也意識到制度有必要加以改變。」 名稱更改的時間,張奇才說:「蔣中正總統在民國四十九年指示建設金門成為『三民主義的模範縣』,在這個號召之下,金門的行政體制也做了若干變革。那一年增設金瓊鄉,鄉公所設在瓊林,這時金門的鄉鎮共有七個。『村指導員』也在這個時候順勢改為『副村長』;原來的『鄉(鎮)指導員』也改為『副鄉(鎮)長』。」 不過邱仕財先生有不同的看法,他(邱仕財)回憶說:「民國四十五年我調任浦山村指導員,金門戰地政務也在那一年開始實施。村里幹部,原設有村長,村指導員;村長是名譽上的首長,但實際不管事,也沒有薪水。除村長及村指導員外,這時增設了副村長;鄉鎮公所除鄉鎮長及鄉鎮指導員外,也增設副鄉鎮長;縣府一級單位科室,增設副科長。這些副職都是政務大隊派來實習的。這時村里的行政交由副村長來處理,我們村指導則暫退居第二線,處於輔導和協助的角色。不過不到二年的時間,政務大隊的人員就調回去了,他們走了之後,村指導員全部改成副村長的職稱。」 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實施初期,國防部派出第二政務大隊常駐金門,協助推展政務。政務大隊是一支特殊部隊,由後補軍官編成,目的在實驗戰地政務,作為反攻大陸時重建地方政權,動員民力物力,支援軍事作戰。據符文敏先生回憶說:「那時的官職有二種體統,一是縣政府指派的人員,另一種是政務大隊指派的。一般副職都由政務大隊指派,例如縣府有科長、副科長,科長由縣府派任,副科長由政務大隊派出,副鄉鎮長、副大隊長也是政務大隊派出。」 根據邱仕財的說法,第二政務大隊駐在金門的時間不到二年,政務大隊的人員走了之後,村指導員全部改成副村長的職稱。依此推斷更改時間似應在八二三砲戰前後,筆者從許加壯先生收集到一份人事獎懲資料,上載八二三砲戰有功人士,這份資料「村指導員」已全改為「副村長」,顯示職稱更改的時間約略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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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車事件
大哥撞上了前面那輛「米奶」(BMW)的屁股,下車一看,米奶屁股凹了一塊,自己的小裕隆車頭燈全毀了。 大哥知道自己車速是快了些,可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前面的米奶轉彎時沒有打方向燈,致使他煞車不及才撞上去的,是對方的錯。 米奶車主下車來理論,他知道是自己開車分心沒打方向燈,以致讓後方來車給撞上了,但本來就是後方車輛沒有保持安全車距才會發生撞車的,是對方的錯。 在警察局裡,兩人都堅持自己沒錯。 「我不是要錢,我是要爭一個『理」字,是你的錯你就該承認錯誤!」大哥「曉以大義」的說。 「你騙 !是你的錯想推卸責任,還說什麼不是要錢!」米奶車主不以為然的說了。 「你賠的錢我馬上把它捐出去,我就是要你賠錢啦!」大哥說。 「哼!我才要你賠錢哩!我更不相信你這種人會把錢捐出去」米奶車主說。 「好!你拿一仟塊出來我捐給你看啦!」大哥說。 兩人各拿著一仟塊走向警局對街的超商,請超商店員「監交」投進櫃檯上的勸募箱裡。 這件事情算是以「和解」落幕了。 「怎麼這麼慢?」大哥回到撞車地點開了車回頭經過超商門口,看到米奶車主仍站在那兒,便停下車問他怎麼還沒回去開車? 「心情不好,休息一下再走!」米奶車主垂頭喪氣的說。 「太陽這麼大,上車吧!我載你回去開車!」大哥和緩的說。 「嗯!好,你要不要喝汽水?我這裡還有一瓶我幫你開!」米奶車主說。 「好::::」。 結論:誰說只有女人難懂!有時候男人和男人的思考、處事邏輯還真的令人啼笑皆非和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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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戰地春夢
總會在不經意中,在某些村子的隱密角落裡,發現到一幢幢早已荒蕪的「軍中樂園」遺跡。 「大丈夫效命疆場,小女子獻身報國」,軍中樂園大門常懸掛的一幅對聯,其實就是當年它存在的最佳寫照。幾十年來,在做為窮鄉僻壤、大小離島的女孩們平安長大的第一道屏障後,這些歷盡人世冷暖的風塵女子,就這樣悄悄的從歷史上消音。 大陸變色,政府退守金馬,當時跟著撤退的國軍,大都是身強力壯的青年,為了解決其生理需要,於是設立軍中樂園。軍中樂園又稱「軍樂園」、「特約茶室」、「八三一」,對於調劑外島官兵生活,防止軍民桃色糾紛與性犯罪,具有一定的貢獻。「八三一」稱呼的由來,一說是由於軍中通信單位使用的中文電報明碼,女性生殖器官「屄」的電碼是8311,於是831便流傳成為「軍中樂園」的暗語;另有一說,當時的「軍中特約茶室」,係因軍方手搖總機代轉的號碼為「八三一」而來。 「軍中樂園」分布的地點,金城、山外、陽翟、小金門、小徑、沙美皆有,其中金城庵前村的「軍中樂園」設有軍官部,早期只有軍官可以消費,後來,士兵也可以。原本當地民眾不在服務之列,民國七十六年間,才開放給一般百姓消費,軍官的票價是新台幣二百元,士兵為一百五十元,老百姓則為四百元。 關於侍應生的來源,以金門為例,當時軍方係透過「台北招募站」,負起招募小姐的任務,對象鎖定一般風化區,包括公娼、私娼在內,年齡則在二十至二十五歲居多,一律採取自由報名的方式。 當時,全金門約有一百五十位小姐,庵前村的「軍中樂園」小姐有十多位,分配在十六個房間中,每個房間編有號碼,房間不小,有床、桌、唱片機,隨著時代進步,後來都改為套房式。離島的大膽、二擔島,並未設立,每月由員工帶領小姐登島服務。 每當有新進侍應生報到,由金城總室負責分配,姿色較佳者,以庵前茶室為優先(庵前茶室為校級以上的軍官部,不接待校級以下的官兵券),依次才為尉級以上的軍官部,並由總室依實際需要,實施輪調。每三個月配合東、北碇運補航次,由總室派遣一位管理員,以及數位侍應生,到離島巡迴服務,甚至在日夜趕工興築「慈湖海堤」時,也特別在附近的安岐村租用民房,設立「機動茶室」,以紓解官兵的工作壓力,解決官兵的性需求。 士官兵購票入場,售票口會掛上小姐的照片,士官兵購買蓋好房間號碼的票券後,即前往同號碼的房間外等候,每張票並未限制時間,盡興就好。小姐收取票卷,月底再與承包的老板分帳,分帳方式由早期的四六分,到後來的三七分帳,收入不少,不過,都是辛苦錢。 「軍中樂園」內定有開飯時間,每天早上七點吃早餐,營業時間是早上八點到中午十一點,下午一點到五點,晚上七點到九點,每天晚上還有宵夜供應,小姐們有特別喜歡的小吃,也可以跟燒飯的打聲招呼,由他們幫忙準備,菜色均是三菜一湯。小姐們上班時,為了工作方便,均穿睡衣,下班時間,則必須換穿便服,小姐們也不可以打牌,若違規,就會被遣送回台灣。 民國八十一年,在立委強烈要求下,軍中樂園結束營業,正式走入歷史,金門地區的風化史,由如雨後春筍般崛起的酒店取代。八三一的小姐們,有的覓得良緣,嫁作榮民婦,有的返台,另闢天地,消失在人海中,而這一段血淚史,也在歲月的更迭下,逐漸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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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許才子的妙對/許加壯口述
金門人對鄉賢許獬,不但推崇其文思之敏捷,他的對子之絕妙更不在話下,以下僅舉三則絕佳對聯: 一、乞食、食乞 某年,蔡復一嫁女兒,請表弟許獬來吃喜酒,許獬坐著八人抬的大轎,沿南海岸前行,在雙打街遇見一群乞食(乞丐),個個垂頭喪氣,悶悶不樂。許獬停下轎,笑著說:「好康報乎恁知,今仔日阮表兄蔡大人嫁女兒,恁怎不去食一頓飽?」 「講到蔡大人,阮著一腹肚火,實在有夠可惡,不但無乎阮食,還出一句戲弄阮的對(對子)要乎阮來對,阮無法度回答,所以被趕走。」乞食頭忿忿的說。「到底出什麼對子?」許獬問。 「『乞食,食乞,乞了食,食了乞』,許大人,這是不是欺人太甚?」另一個乞食搶著回答。 「原來是安爾!」,說著說著許獬便在乞食頭的耳邊絮絮幾句,乞食頭高興大叫:「兄弟們!回去找蔡大人食一頓吧!」 蔡大人看到乞食又回來,馬上差人要來驅趕,乞食們表明已想出下聯了,接著大聲的叫:「嬈嫁,嫁嬈,嬈了嫁,嫁了嬈。」蔡大人臉色一變,正要破口大罵,許獬的轎也到了,蔡大人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只好款待乞食們飽餐一頓了。 二、載童生、朝天子 同安渡頭有個大公(船駕駛),年輕時曾醉心於科舉,惜考運不佳,屢考屢敗,也算不清楚到底考幾次了,卻連秀才也沾不到邊,為了生活,學會了駕船,穿梭於同安與金門間載客。每回大公載到應考的學子,總是百感雜陳,有股禁不住要展露自己才學的衝動,因此常會出些對子來考考學子,倘若學子答不出,甚至故意刁難,拒不載客。 這一年十多個背著書簍的金門學子來到同安渡,大公又心血來潮了,大聲叫著:「要搭船趕考嗎?我出一句對(對聯)乎恁來對,若能對出下聯,兔費載恁,若沒辦法,恁著倒去(回去),才不會白了錢。」 「好啊!」金門學子心想,一個駕船的人學問必不怎麼樣,便齊聲如此回答。 「詳細聽好,頂聯是『載載載載載童生』,聽有無?」大公的音調故意拉得很高。(註:「載載載載載童生」斷句為:「載載︹cai2 cai3︺,載載︹cai3 cai7︺,載童生︹cai2 toong3 sing1︺。」意指「一年又一年,一趟又一趟的,載運著童生去應考。」金門話以裝一車、裝一船叫「一載」)。 金門學子你看我,我看你,卻個個噤若寒蟬,大公露出得意的表情揮著手,金門學子只好低著頭往回走。此時許獬正匆匆趕到,問明緣由,便笑著說:「免驚!免驚!來去搭免錢的船。」大公站在船邊搖手拒載,許獬大聲問:「阮若答出下聯,真的搭船不用錢嗎?」大公答:「絕不食言」。 「詳細聽好,下聯是『朝朝朝朝朝天子』聽有無?」許獬不疾不徐的說。(註:「朝朝朝朝朝天子」斷句為:朝朝︹tiau7 tiau1︺,朝朝︹tiau3 tiau5︺,朝天子︹tiau3thian7 cir2︺,意指:「每天早朝,每一個朝代,都要朝見皇帝。」上下聯不論以金門話或以北京話讀,不但對仗工整,涵意也很深遠。 大公連連點頭稱許,很客氣的請金門學子上船,免費載到同安。 三、夜宿安溪宗祠 金門學子路過安溪,時天色已昏暗,見一宗祠大門未關,諸學子心想,不如就暫住一宿,可省下住客棧的開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行人便走進宗祠,好像自己的家,點蠟蠋,打地鋪,各忙各的。 約個把時辰,數位村民怒氣匆匆的來到宗祠,數落金門學子不該不知禮數,並嘲笑他們必名落孫山,眾人趕緊作揖道歉,並懇求讓他們留宿宗祠內。 宗祠的楹柱上懸掛一對木楹聯,上聯為:「文士武士天下士士敬君子君子敬士」,下聯卻未題寫,楹柱上貼著一張已褪色的紅紙,寫著:「期望後代子孫能完成下聯之撰寫」,從具署的日期來看,已歷經數十年之久了。 許獬翻來復去,愈想愈不是滋味,難道沒有錢就得被人瞧不起嗎?索性在空缺的楹柱上題寫:「臭猴死猴安溪猴猴罵豬哥豬哥罵猴」,未等天亮,金門學子匆匆離去。 清晨,村民來到宗祠,看到如此不雅的聯語,火冒三丈,一位耆老提議不如就請這位有才學者幫忙寫下聯,但許獬一行人已離開甚遠了,追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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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二) 小凡雖然是從我任教的小學畢業的,但在當時我並不是她的導師,甚至連她們班的一堂課都沒上過,可以說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所以,當她畢業後第一次來找我時,可結結實實的把我嚇了一大跳。在我印象中,她在學校裡並不是那種屬於功課好或者有什麼特殊表現而容易得到老師青睞的乖乖牌學生,而是那種負面評價多於正面評價的孩子。我班上的學生也曾和我提過她,說是她的「性向」有點模糊::::明明是女生,偏偏頭髮剪得超短,簡直是短得不能再短,搭配的穿著永遠是中性的T恤和寬鬆的卡其褲,說起話來完全沒有女孩兒的輕柔細緻,總之就是十足的男孩兒樣,從她身上幾乎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女孩子氣。更令人意外的是,她曾向我班上的一個女孩子「表白」過,嚇得班上的這個女孩不知所措!這樣的一個「她」,在我帶的這一班也畢業後不久的某一天來找我,我很納悶,為什麼要找我呢? 一些問號不斷的在我腦海出現,而關於她的一些事情,則在之後的幾次對談當中,漸漸聚焦,漸漸清晰:::: 我問她找我有什麼事?她的回答坦白得教我意外:「因為妳以前是ㄨㄨㄨ的導師啊,她有什麼事好像都會告訴妳:::妳知道嗎?我喜歡她耶!」「不會吧?」我故做泰然的想避免讓她看出我的震驚,心裡卻暗自思忖著,眼前這個中性打扮的外表掩蓋下,其實仍難掩女生本質的孩子真的有同性戀的傾向嗎?天啊,我該怎麼處理這樣的事情?沒有接受過特殊教育或類似案例的專業輔導經驗的我,該如何與她繼續對話而不在無意間傷害了她? 極力思考後,我告訴她:「ㄨㄨㄨ的功課好,多才多藝,人緣又好,妳喜歡她是很正常的啊!像這樣的女生,大家都會喜歡的。」她卻說:「那不一樣,我的喜歡並不只是普通的喜歡,妳知道嗎?每次看到她我就覺得臉紅心跳,前陣子她生日,我還特地去挑了一件衣服送她,拿給她的時候心跳得亂快一把的,我好擔心她不喜歡::::」說起那個她喜歡的女生,小凡的眼神立刻散發出閃耀的光芒,臉上則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眉飛色舞的樣子,果真一副陶醉在情愛世界裡一般。問題是小凡和她喜歡的對象都是百分之百的女生啊!「嗯::::」我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我想現在可能只是時間還沒到吧,妳也不過才國二,認識的異性朋友實在很有限,等妳再長大一點,接觸的男孩子多了,自然會發現原來妳現在所謂的喜歡只是單純的欣賞而不是真正的愛戀。」每說一句,我就絞盡腦汁的為下一句該如何接而做準備,實在不想讓她覺得我只是個說教的老師而已。還好,她並未把我當做嚴肅的老師看待,笑著說:「不可能,我對男生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是這樣,以後還會是這樣。」「為什麼?」我很好奇,憑著自己直覺,憑著自己也走過那段情竇初開的青澀歲月,小凡的說法讓我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就拿自己帶畢業的這班學生來說吧,三不五時的有許多八卦四處傳,像是某個女生喜歡某個男生,或者某個男生對某個女生有好感,更誇張的是還有幾個女生同時為某個男生瘋狂,或幾個男生都情有獨鍾的心怡於某一個女生。其中幾個八卦傳聞中的主角甚至靦腆的向身為班導的我承認心有所屬,有時還詢問我的意見,好像我是她們的戀愛顧問一樣。而那個小凡所喜歡的女生在班上也算是個名花有主的人物,雖然小凡很清楚的知道那女孩根本不可能喜歡她,但她卻告訴我:「我知道她喜歡誰,但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在遠遠的一旁欣賞她、照顧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這樣就夠了。」初聽到她說出這樣成熟的「愛的宣言」時,我呆了半晌,聽起來像是愛得很痴心啊!恐怕任何一個人聽到這樣的告白,都要感動莫名了吧? 但不可否認的,我是一個思想和觀念仍傳統老舊的女人,總覺得等待真愛在生命中的某個階段降臨是值得且浪漫的:「相信我,再過幾年,妳一定會遇到屬於妳的真命天子的::::」「別傻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的話還沒說完,小凡立刻堵住我的嘴,她的樣子是那麼的認真,認真的有點嚇人。我默然了,我想也許不該再用自己的冬烘思維和舊價值觀來審視她了。這個社會是多元的,人的喜好厭惡也可以是多元的,我們毫無理由要求別人必須和我們完全一樣,站在同一邊、踩著相同的步伐,或者選擇相同的生活方式。或許,我應該接受她真的只愛女生的事實,只是,她的父母知道嗎?「拜託,他們如果知道,鐵定會瘋掉!」小凡激動的說著,「可是總有一天會知道吧?」我說,「到時候再說吧!」也許她也曾就這個問題沙盤推演過吧,只是沒真正發生,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會如何處理。 自此以後,小凡偶爾會和我透過電話、簡訊、e-mail,和即時通來保持聯絡,有時只是簡單的打聲招呼,有時則是沒有重點的胡亂哈拉打屁。有的時候,她會正經八百的告訴我最近和女朋友相處的情形,甚至和女朋友分手了、又結交了新的女朋友了,或者和女朋友發生了什麼開心或不開心的事,她都讓我知道,就像和好朋友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一般::::我想,在她眼裡,我並不是個只愛說教的老師吧? 「可以告訴我,不喜歡男生的原因嗎?」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在我的心裡放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我想了解造成小凡這種只喜歡女生不喜歡男生的原因,究竟與她的家庭背景、父母的教育方式或者其他因素有何關聯可循?也許我仍試著想要把她拉回到自己認為一般人比較容易接受的這一邊吧,我相信只要找到原因,就能打破她對男生所設下的層層心防,然後發現男生其實沒有她原先認為的那麼糟。所以,在她的自殘事件後,一次的線上聊天時,我逮到一個很自然的機會問她這個問題,沒想到,她竟道出一段讓我難以置信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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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指揮體系的演變
四十三年「民防總隊」更名為「金門縣民防總隊」,四十四年七月奉命設立「金門民防指揮部」。 至四十五年九月十二日正式向國防部報備成立「民防指揮部」。至四十六年十一月五日國防部頒行︿金馬地區各縣民防總隊編組辦法﹀,規定縣設總隊,金門民防組織始定名「金門縣民防總隊」。 「民防總隊」時期,全區按行政區劃分六大隊,下轄八中隊,每中隊以擔架、運輸、護路等分隊組成,金門城區另編組直屬醫、防毒、消防、汽運四個中隊。各大隊(中)隊及直屬中隊平時歸縣政府(行政公署)軍事科負責訓練和管理;戰時,烈嶼大隊歸烈嶼守備區指揮官指揮,新頭任務歸東區補給站指揮,金水中隊歸西區補給站指揮,羅湖中隊歸烈嶼補給站指揮,陳坑中隊歸五醫院指揮,直屬醫、防毒、消防、汽運四個中隊由城防指揮部指揮,其餘中隊均歸守備區指揮官視情況調配運用。 「金門縣民防總隊」(四十三年)之組織,由縣長兼任總隊長,副縣長兼任副總隊長。總隊下轄大隊,由各鄉鎮指導員兼任大隊長。全縣按行政區分設三十七個中隊,由村指導員兼任中隊長。每一中隊設擔架、運輸(人力、獸力)、防護(消防、救護、護路)及屬(含公教人員、學生、技工)等四個分隊,金城大隊另設醫汽車消防防毒等四個中隊。 「民防指揮部」(四十四年)成立,設指揮官、副指揮官各一人,分由縣長副縣長兼任;參謀主任一人,由主任秘書兼任;業務分五組,由縣府人員兼辦,下轄總隊部;總隊部設總隊長一人,由軍事科科長擔任。戰地政務實施後,總隊下轄大隊,由各鄉鎮鄉鎮長兼任大隊長。全縣按行政村里各設一中隊,由村里長兼任中隊長。每一中隊設步槍、運輸、擔架、搶修等四分隊及直屬班隊(含婦女中隊、防毒班、技工分隊)。 依︿金馬地區各縣民防總隊編組辦法﹀(四十六年),縣設總隊,鄉鎮設大隊,村里設中隊。總隊置總隊長、副總隊長各一人,總隊附一員或二員。總隊長由縣長兼任;副總隊長,已置副縣長者由副縣長兼任,未置副縣長者由軍事科長兼任;總隊附人選由總隊長指定之。總隊業務分由政訓室及一、二、三、四科處理;直屬單位設消防、醫療、汽車等隊及自衛大(中、小)隊。總隊下轄大隊,置大隊長及副大隊長一人,分由鄉鎮長及副鄉鎮長兼任,必要時得設專任副大隊長。大隊以下各級幹部,由各級主官就各級行政單位中遴選有關現職人員兼任為原則,並得由民防隊員中遴選優秀人員充任,均報總隊核派。因而當時沿舊各村里仍設中隊,中隊長、副中隊長仍由村里長及副村里長兼任。中隊依規定下設防護、軍勤、船舶、醫療、婦女、預備等隊。 此後民防組織大體定型,只有細部略有更動。民國四十八年民防總隊名稱不變,但組織精神與主體更易,合「警政」與「民防」為一,以警察為體,民防為用, 仍由縣長兼任總隊長,警察局長擔任副隊長,設總隊附一員,由政務中隊副中隊長兼任,負責實際業務。總隊部設四科一室(政訓室),每科設科長一,科員二;政訓室設主任一,幹事二;悉由警察局與軍事科幕僚人員及政務中隊派員編成。鄉鎮長仍兼任民防大隊長,各鄉鎮之警察所長兼任民防副大隊長(金城鎮未設警察所,由該鎮副鎮長兼)大隊之參謀主任由總幹事兼任,政訓指導員由戰地政務中隊派任。下設人事官、情報官、作戰官、後勤官,分別由戶籍幹事、警察所巡官、警衛幹事及事務員兼任。大隊直屬有船舶、婦女中隊及技工、消防分隊;船舶中隊長由經建幹事兼,負責動員船舶、騾馬,婦女中隊長由婦女幹事兼。村里為中隊,仍由村里長及副村里長分別兼任中隊長及副中隊長。下設防護、軍勤、醫療、婦女等四個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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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一) 「煩死了!我的手流了好多血!但依然不覺得疼痛!」打開手機,赫然看到一則這樣的簡訊,是小凡!一個畢業於我任教的學校卻無緣與我同班的學生。我趕緊查看了傳送的時間,是在前一天的深夜裡傳來的。我愣了許久,好好的人,怎麼會流了好多血還不覺得疼痛?發生什麼事了嗎?難道她:::?一股不詳的感覺直襲心頭,我打了一個冷顫,只希望不要有什麼事情發生才好。稍早才在電視新聞裡看到一則四名青少年為情所困而手繫紅絲帶相偕自殺的報導,正感嘆現在的青少年們往往讓人難以捉摸,有著一顆急欲長大的心,卻又沒有足夠的能力來應付眼前跟著成長接踵而來的諸多問題,於是選擇用這極端的方式來逃避。難道此刻的她,也遇上了什麼一時無法解決的難題,而做了什麼不明智的舉動嗎? 因為小凡常上「即時通」,我也常和她在線上聊,於是趕緊開機上了線,果然發現她在線上。「手怎麼了?」我開門見山的問,「沒什麼啦,只是劃了幾刀而已,流了很多血唷!痛得我一整晚睡不著::::」看著她敲出來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讓我心疼不已,我不知道此刻在另一端螢幕前的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表情?「總共差不多一百多刀吧,沒關係的啦,以前也這樣過!」她狀似輕鬆的繼續回應著,我的心卻更加糾結難受了:「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又罵我了,在一堆人面前罵我,而且罵得很難聽!」小凡說的「他們」正是她的父母。「總有原因吧?」我想父母親總不至於無緣無故的罵自己的孩子。「我的朋友帶了她的男朋友到家裡來,還在我的房裡抽煙,所以他們就小題大作,認為我交的朋友沒幾個好東西。」她解釋著。「他們常罵妳嗎?」「是啊,以前是又打又罵,現在不打了,可是罵出來的話都讓我很不舒服。」「『以前』是多久以前?」基於老師的職責,我努力的想化解她與父母親之間的問題。「小學畢業以前吧,那時候打的比較多,上了國中以後就很少打,只用罵的。」「也許他們覺得妳長大了,顧及面子所以不打妳了?」我試著為她的父母親找些合理的藉口。「不,我想是懶得打了,因為他們對我已經絕望透頂::::」從她的字裡行間,我彷彿感受到她對父母親的失望。 「他們總讚美過妳吧?最近的一次讚美是在什麼時候?讚美的原因又是什麼?」我企圖讓小凡回想父母對她的種種關愛,努力讓她重拾對父母的信心。「很少啦,比如說覺得我比較聽話或功課有進步了,不過這種情形實在太少了。」「那他們最常責罵妳的理由是什麼呢?」「亂交朋友、不唸書、成績太爛啊!每次都藉題發揮,我還寧願他們把我痛打一頓,也不要他們毫不留情的罵我,尤其是在一大堆的人面前::::」唉!又是個典型的中國父母,總愛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斥責孩子一些芝麻蒜皮的小小過失,好像非要這麼做才足以讓旁人了解身為父母的用心良苦。其實大多數父母都是「刀子口,豆腐心」,內心有的只是一種單純的期望: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爭氣一點,將來有一天能夠成龍成鳳、出人頭地,偏偏到嘴邊的全是尖酸刻薄且傷人至深的話語。 「他們知道妳自殘的事嗎?」劃了這麼多刀,再粗心的父母也看得出來吧?「他們不知道,我用紗布包起來了。」「沒問妳原因嗎?」我很懷疑,好好的手上平白多了一大塊紗布,他們不會不聞不問吧?「有啊,我說手痛,他們就相信了。」不會吧?我不禁開始擔心將來自己的孩子如果編派這樣的謊言給我,會不會我也這麼輕易受騙而不疑有他?「如果他們知道妳這麼做,妳想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應該會哭吧!尤其我媽,一定會哭得死去活來。」「所以其實妳還是感受得到他們是愛妳的?」我像發現了奇蹟似的,覺得有點興奮,總算找到一個理由解釋她的父母也是愛之深、責之切。「應該吧?」小凡平淡的回應著,雖然只是簡單的三個字,但我知道她對父母也並非全然的絕望,「那妳::::現在對他們有什麼感覺呢?還是愛他們的吧?」才剛移動游標,按出傳送鍵,我就稍稍後悔了,會不會管太多了?但實在是無法壓抑住內心那股想了解她並幫助她的衝動。她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接著我看到螢幕上出現這樣的訊息:「嗯::::在心裡的某一個很深很深的角落吧!」 讀到這裡,我的雙手開始微微的顫抖,小凡一定不知道,接下來和她的對話裡,我一直是噙著淚水的。我不懂,為什麼親如父母和兒女的相處模式一定要如此?很多父母親明明對孩子有百般的不捨與關愛,但卻不懂得如何適切的表達。當孩子有好的表現時,總是吝於給予正面的肯定與讚美,一旦孩子的表現差強人意,或者與自己預設的目標相去甚遠時,他就好像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般的,必須在眾人面前接受無情的批判與斥責!而許多看似叛逆的孩子其實內心也並不真的那麼愛與父母作對,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無法正確接收那個含有愛與包容的電波之後,心中對於愛的強烈渴望逐漸轉為絕望,因此在態度上也變得冷漠疏離,對於父母親的任何責備打罵也都不再那麼在乎了。於是,惡性循環的結果是:親子關係漸行漸遠,有如走入死胡同裡,更嚴重的情況則是某一方選擇以極端的方法解決或逃避問題,使得雙方都身心俱疲或傷痕累累,甚至徒留無法彌補的遺憾:::: 我不知道究竟小凡的父母對她有多少的期許,對她的包容又有多少?我也無法衡量究竟小凡對父母親的愛有多少,而她對父母的愛又能真正體會多少?「愛」,確確實實是我們生命中一個相當重要的課題啊!愛他,就設法去了解他;了解,要從「心」開始!身為父母或子女的你,懂得彼此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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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選二帖
醉醒 千杯後 您總是用淚掩藏不斷上漲暗潮 紅赤赤的臉 在眉間對峙囤積的烽火 醉了。上膛 子彈從深眸定點一一射出 無聲無血座標 安撫不發半語沉歷史 說是被俘擄了 酒還燙著 島嶼的朋友呢 杯底溺了一枚咆哮多年的月 對準您吭吭的笑 憶往 挖著墜道時間一口幽光 倉皇翻讀一頁頁嘆息 龐然吞下吵吵鬧鬧太多瘦金體 啊 這泛泛淚水都是當年七歲不懂的人生 直到觸燃煤油燈烘焦的鄉愁 才知道千瘡百孔童年 都是母親補釘綴織漏針毛邊 穿在不合身時代 破了洞 隱隱窺見裸露一碟黃昏 暗暗燒著張望更遠的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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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撿鐵釘的日子
自從五月金門日報浯江副刊改版,篇篇童年的歲月彷彿如昨日之前,那樣的清晰,是甜美、是辛酸的一段回憶。童年的生活,大家的日子是差不多,如砲火餘生錄中單打雙不打,每到單號卡緊來覓防空洞,生命的寄託全在老天爺手上,每個人都不知道明天的未來;軍管秘辛道出金門人被剝削的自由,不能收聽收音機、不能擁有籃球、禁止養鴿養羊放風箏、電視只有華視一台;金門滄海一粟集、浯島念真情、童年憶舊的作品、道盡四、五年級童年往事,和大家一起分享過往的歲月,總是大家的童年是靠山吃山(種田、挑糞、養家畜、撿樹子、耙木麻黃草、撿彈殼)、靠海吃海(挖血蚶、剝海蚵、撿沙螺、抓海怪)、城市小孩沒山沒海靠最為幸福,但家裡也沒田沒地,為了想掙點零用錢,賣油條、饅頭包子、冰棒、撿鐵釘,城市、鄉下小孩並沒什麼好區別,只是城市小孩令人欣羨住新房、讀書近、各種行業隨意可見,有一股高傲自大的個性。 新興市鎮在五、六0年代如雨後春筍般在各市鎮興建;後浦新車站中興街146巷、民生路林閣大樓;山外新市;沙美復興街、博愛路、中興街;頂堡街路;烈嶼東林街,皆在那時段前前後後興建,建築業包商在那年代並不多見,大部份是購地合建,無需建築師繪圖,只要鎮公所買張圖申請建築執照,因此要蓋新厝,要自行算計材料,有一套公式換算,幾擔沙石一包水泥,幾平方需多少鋼筋,算好鋼筋水泥沙石數量,就先到物資處批鋼筋、水泥;再請卡車到海邊載海沙,置放空地一段時間任其風吹雨淋日曬,去除其鹽分使能與水泥有其黏度;再去花崗石廠購石子、石塊;至土角廠訂空心磚。接著就是挑個吉日良辰開工興建,搓湯圓、拜拜是免不了,那種感覺才是人生的大事。 在當時要蓋新房,尚不必一定要先蓋防空洞,因而從挖通樑鋪地基石塊開始,每個建屋的主政者,就是最好的監工人員,無時無刻在工地看東看西,那容許工人有半分的偷懶時間,甚至是偷工減料的事情發生,然屋主並不是非常嚴苛,一天除了晚餐回家自理外,六點就將早餐準備就緒饅頭包子加豆漿,吃完就上工,約十點點心時間米香寸棗糖,午餐四菜一湯外加黃高粱,下午四點點心老彭燒餅配綠豆稀飯,一整天二頓正餐二頓點心,外加一壺永遠喝不完的鐵觀音或大紅袍(隨時添加),全是屋主按部就班服侍建築工人,尤其是灌板坪的日子,屋主更要大費周章,搓湯圓、拜拜、放鞭炮,更要張羅工頭請小工夠不夠,水泥沙子石子缺一不可,灌板坪是要一氣呵成,中午不能休息,其間的點心也因趕工沒時間吃,然後在灌好之後才特別擺桌請工人。 灌板坪可不向現今水泥車的方便,首先需在房子外圍架設木板樓梯,接著工人人數要比往常多三倍,要分組分工各行其事,挑沙、挑石、扛水泥、拌沙、石、水泥、操槳、樓下負責供應原料、樓層上負責灌漿,挑擔比體力,軟腳蝦是沒辦法賺這份一天有二天的薪酬,我們這群童工只有靠邊站的份,且看一、二十人一人一擔,沿著沙堆、石堆挑起,就像挑夫一人緊跟著一人,挑到一樓樓板上,沿著臨時鋪設在鋼筋上板模,寬度約十五公分,就好比過獨木橋,挑到一張鐵板上一倒,沙一擔、石一擔、水泥一包加水攪拌。拌沙石者體力要更勝一成、是否拌勻全在其手上,屋主會親自督促,更會召親協助看灌漿是否著實,手上置一根木棍東插插西插插,吆喝工人把水泥漿再灌上,所以灌板坪真是一副熱鬧的景象。 一樓灌好之後,接著幾天屋主必拉著塑膠管在板坪澆水,這樣是為求板坪堅固耐久。拆板模的日子,是我們這一群城市肉雞最為高興,成群結伴手提小水桶開始撿地上的鐵釘、鐵絲,較長的哥哥會拿板起子、榔頭,拔板模上的鐵釘,工頭也樂得這群孩子幫忙,清理板模上的鐵釘,我們就像雞鴨覓食往地板一根根往水桶丟,些許大家便滿載而歸,就等敲鐵板賣麥芽糖的老伯來,以便換取零用錢或麥芽糖。 一樓灌漿約半個月後,拆下板模清除泥渣,就繼續往二樓興建,約個把月又要灌二樓板坪,只是這回接續一樓木梯搭建直上二樓樓板木梯,大約有五、六公尺高吧!這時高度更高,對我們這群小孩簡直就像天梯,那敢上樓,總是由較年長提攜一把帶我們上樓去,若被放鴿子,真是欲哭無淚,只好以坐姿慢慢一階一階下來,心理可早就嚇死,再也不敢上去,然而為了吃麥芽糖麥芽膏,不撿些破爛,要拿啥去換,又不能向阿爸要零錢,阿爸總會說再吃牙齒全蛀光,因此大伙還是相約拆板模的日子,撿鐵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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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鄉野打柴回憶
何其幸運,又何其不幸的當了職業婦女。忙完學校第一「戰場」的清理工作,下班後,喘息尚未甫定,又連忙殺入第二「戰場」──廚房,洗手作羹湯,準備一家子的晚餐。這個時候的客廳,那四四方方會唱、會跳又會演的電視,也正如火如荼的上演著精彩的卡通節目,電視機前小蘿蔔頭鼓譟吶喊的盛況,絕不遜於廚房砰砰碰碰的鍋鏟聲。廚房、客廳真個壁壘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兩場戰火各自按牌理激烈的進行著。 一向對電視很「感冒」的我,這時總習慣從客廳的戰場,「調兵遣將」的命令兩個已近二八芳齡的女兒到廚房當我的助手,一則洗洗菜,二則臨場觀摩老媽煮的「好菜」。雖然插手的機會不多,但在耳濡目染之下,實習久了總知道豬肉怎麼切?蘿蔔怎麼刨皮吧!有一回叫她們把蔥剝一剝,誰知大姊姊二話不說,一刀就把整個蔥頭給剁下,剩下蔥尾,愣在一旁的我還真為之氣結,直覺又好氣又好笑。更有一回,請她們把瓦斯爐給關掉,左轉右轉,轉了半天,竟不知道如何關瓦斯。身為老媽的我有時想:「沒見過豬走路,也總該吃過豬肉啊!」像同村與我同齡的阿英,十五歲就嫁作人婦,開始操持一家子的生活。而現今的孩子在百般呵護、嬌寵下,空長年齡,卻不長生活智慧,基本的生活常識都不知道,連自己都照顧不來,又如何去照顧一家子的生活呢? 小時,雖還沒有「歹命」到為全家作羹湯的經驗,但蹲在灶前燒煮一餐飯,卻是每天例行的公事。在沒有瓦斯爐的年代,家家戶戶賴以維生的就是那口灶。為了儲存足夠的柴火,放學後、假日時的首要工作,便是耙草去。背上一個四方形的籃子,手拿一枝耙子,只要有草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小孩,大家你爭我奪的搶著耙草。馬路兩旁的木麻黃樹離家較近,所以是大家搶耙的首要目標。馬路邊耙光了,只好穿過珠山靶場到較遠的海邊防風林,因為來回頗遠,空手去時尚能輕鬆應付,待耙完要回轉家時,就頗費體力,所以只有假日時,或是有較長的時間,我們才會選擇海邊防風林。靠村內的防風林被耙光了,我們只好走到更深入海邊的防風林耙草。為了一家子的柴火,有時即使又飢又渴,也得撐持著,直到回家才能休息。 離村子不遠的「花園溝」,是個長年駐紮著軍隊的營區,層層鐵絲網圍攔的營區內,是一個我們小孩子感到好奇,也想一窺秘密的「好所在」。有一回,在幾個「初生之犢」男生的帶領下,我緊跟在哥哥身後,我們帶著一顆顫慄又興奮的心直搗營區。初入營區,乍見那厚如地毯的柴草,我們為之狂呼,大家七手八腳的把草搶耙一空,看著滿載的籃子,我們心滿意足的稍事休息。這時突然發現不遠處,竟然還有一棵一棵的番石榴樹,更令人驚訝的是樹上竟是纍纍的番石榴,顆顆是成熟的微黃色,大夥又展開第二回合的搶摘行動。正當大家陷入如痴如醉的豐收之旅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狗吠聲,抬頭一看,啊!不是一隻,而是一群的狼狗正朝著我們狂奔而來,這時大家也顧不得其他,趕緊攜帶所有的戰利品,展開第三回合的行動──逃難也。那驚心動魄的畫面,還常出現在童年午夜的夢境呢! 木麻黃的樹葉被耙光了,我們只好到珠山公園內掃樹葉,在低矮的樹叢裡,鑽來鑽去的把可燃燒的樹葉,用麻袋裝回家,多少鮮為人知的山洞、山溝,在我們與同伴玩捉迷藏的時候,竟也成了我們藏身的最佳處所。 煮飯了,灶裡要維持著柴火燃燒的狀態,飯菜才能烹煮得好吃,所以灶口前就必須有個專職把柴火放入灶裡的人,否則一頓飯必煮得「二二六六」,飯菜口感必定也差。坐在灶口前放柴是我常做的事,雖不是什麼耗體力的事,但對一個玩心尚重的小孩而言,卻有如坐針氈之感,對外邊同伴玩耍遊戲的誘惑聲,常為之癢癢,燒起柴火也就心猿意馬,尤其是酷暑的夏天,坐在灶前更是令人難耐。 有一回暑假煮晚餐,好不容易把一鍋的稀飯煮好,手捧一本「四傑傳」衝到天井,正津津有味的續看著精彩的唐伯虎點秋香情節,這時天空不時飄下如絮般的草灰,剛開始一絲一絲的,我毫不以為意,漸漸的越飄越多,我才驚覺到情況不對,衝進廚房一看,我的天啊!整個灶前已是熊熊火光,原本堆在灶前未燒的柴火也已所剩無幾,所幸廚房外就是一個儲滿井水的水缸,我趕緊用水瓢一杓一杓的把火撲滅,當然那天晚上,少不了又被老媽數說了一頓。 如今有了瓦斯爐,童年耙草、燒柴的經驗也成了回憶。現今的孩子不但未識「耙草」事,連會使用「瓦斯爐」的也是少數,真不知他們長大後對「柴火」的回憶是啥?是「第一神拳」?是「網球王子」?還是「哆啦A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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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指揮體系的演變
其四是挖掘交通壕,這一部分的訪談紀錄大部分尚未整理完竣,不過在我普遍的訪談印象中,挖掘交通壕亦是工作大項,僅根據曾任「五三醫院」院長的姚子英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五年春,因感於島嶼作戰,對傷患醫療後送安全措施至為重要由該院擬定興建地下手術室掩體病房,開闢由該院通往下興(夏興)村交通壕道路俾便運送傷患,並報請國防部使用民工兩萬工作日。 又據民防隊員魏炳福先生回憶說:「還有挖線溝和戰壕,印象最深刻的是尚義醫院至成功的交通壕,壕深約三、四公尺,寬約二公尺,每人要負責挖大約二公尺的長度,工具要自備,中餐膳食也要自理,公家連供開水也沒有供應,那時民防隊以十二人編成一班,每天二人輪值挑飯,其餘的人負責做工,工期長達一個半月以上。我們每天先在家吃完早餐再上工,中餐在工地用餐,下工後再回家吃晚餐。那時如果有錢也可以雇人頂替,但我們是做工的人,那有錢請得起呢?所以每次輪到公差,都得自己去做。」再則是協助太武山坑道的開鑿,徐榮祥先生回憶說:「除建造料羅碼頭外,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協建太武山坑道工程,太武山那個坑道工程,起先是用人工打的喔!時間大概是民國四十四年!工程剛開挖時,征用我們民防隊的石工。那時金門有一批福建各地來的專門石工,他們原本來金門打工,大陸淪陷後回不去了,就留在金門,後來也被納入民防隊。那些石工當時大部份都住金城,他們同鄉的觀念很重,負責人的名字我已經忘記了,住在金城鎮的南門里一帶比較多,有的也住在模範街,那些石工的年紀大都比我大,人數大概有二、三十個人(總數不超過三十個人)。太武山坑道工程是由那批石工開始的,後來才由部隊負責用機械、鑽頭、炸藥慢慢開挖出來的。那時由防衛部直接負責,好像還給了一點待遇,並提供三餐伙食,他們一直做了好幾個月,搞不好後來還跟部隊一起做,以後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翁水涉回憶說:「八二三後就是開擎天廳及挖中央坑道自透早做到中午十一點三十五分左右,吃飯的時候天曉得一塊大石頭熊熊掉下來,正中一輛軍車,那個司機真的當場被壓扁;我們都做得快不行了,上面居然命令我們這一班要把石頭、司機和軍車處理好才能吃飯;那石頭少說也有40石,但沒法度,只好加緊做才有飯吃,等到我們處理好都下午一、二點了,可是一想那些血肉模糊樣子吃得下?本人實際訪談的相關紀錄大商分尚未整理,但印象中參與的民防隊員大都分布在太武山附近村落為多。」 據資料顯示,民防隊協助軍事動員構工,自「九三(砲戰)」至實施戰地政務前止,計動員三十萬人日。 民國四十四年還舉行全縣民防大校閱一次, 徐榮祥先生回憶說:「我任內還辦過一次全縣的大閱兵,時間大概是民國四十四年,地點在沙頭(舊尚義軍醫院前)的大操場,由我自任大閱官。那次檢閱是我在「黨、政、軍、民聯繫會報」提議的,由軍方全力支援,因為民防隊是由他們訓練的,軍方抱怨說:「黨、政、軍、民聯繫會報,就是開你徐榮祥的會報」。因為每次會報我都有提案。會後知會公文,又以「為貫徹司令官指示::」「為貫徹戰勝要求::」開頭,拿著雞毛當令箭。不過老實說,部隊都很配合。」 十四、民防指揮體系的演變 兩岸對峙時期,金門地處反共的前哨,政府為確保金門的穩固,以屏障台澎的繁榮發展,在金門實施了民眾組訓,人人納入組織,支援國軍作戰,為了落實民眾組訓,因而建立了民防體系。 古寧頭大捷以後,以軍管區取代縣政府,由部隊派遺軍官兼任行政幹部,著手民力之編組,將全島的壯丁全部納入各種任務隊編組,統稱「金門民眾任務隊」,簡稱「任務隊」;其後改稱「金門民眾反共自衛總隊」,四十一年易名為「民防總隊」。 「軍事管制區行政公署」時期,設保安科掌理民防事務,保安科下設軍事、警務兩股;民國四十二年,恢復縣制後,保安科改為軍事科,軍事科下設有編練股及保安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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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堂弟
記憶的深處裏,汩汩浮現你燦爛的笑容,多少魂牽夢縈的日子中,有你的影子相隨。從來也不覺得,原來儲存的記憶,會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包袱,也會是精神上的負擔;即使對你麻木無知的思緒,在日積月累之歲月,彷彿風中楊柳,又密如髮絲一般,何止千千萬萬條呢? 「行年三十已衰翁,滿眼憂傷只自攻,今夜扁舟來決汝,死生從此各西東」。在萬籟俱寂的夜幕,我讀王安石「別鄞女」的詩句,內心感慨不已。每至夜分,逕兀自呢喃、呼喚,呼喚著夢中的你,此刻淚如泉湧似黃河潰堤般,也難阻隔我對你無止盡的思念。 「童子常誇作賦工,暮年羞愧有楊雄」。楊雄年少時,意氣風發,所著「甘泉賦」、「長楊賦」譽滿京城,可惜總愛自我誇耀,孤芳自賞,晚年卻為此感到羞愧後悔;我長你幾月,讀小學時功課成績優於你,常在你面前刻意表現,而你總是低首無語,如今每念及此,我心中感到萬分愧疚與不安,但願光陰能倒流,回到從前,我寧為一隻千默鳥、萬靜蟬。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你和我,生與死,已然分別十多年了!相識有時盡,相知無絕期,相知之期日已遠,相見之限日漸近,彼消此長,彼長此消,此萬物之理也;你已以英年早逝赴青春,我行將白髮爭脫告年邁,而亡者(你)雖亡而存有生前之美,而生者(我)雖健必陷死後之醜,豈得失之間,其可相較乎? 堂弟年譜略表 堂弟志漢,為三伯父之季子,生於民國四十六年。余幼時與之嬉遊十年之久,孩童時代,其因耳疾未善治,惡為耳聾伴一生。不喜讀書,小學畢即輟學務農。年二十赴台為圬者(泥水匠),操鏝為生,雖賤且勞,唯其天性恬淡並不以為意。業精於勤,樂於助人,每為業者重。年三十返金,與之相遇於途,憶平日所見聞,恍若隔世。士別多年,令人刮目相看,但見其憨厚、誠懇、面善、親切,心中甚喜。遂邀之促膝夜談,甚歡間,不知東方之既白。年三十五娶智障女為妻,生一男一女,家庭和樂。民國七十六年因心肌梗塞辭世,隔年妻於永和市場走失。 「::問君能有許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每至夜分,孤燈夜讀之際,追惟一二,彷彿如昨,餘則茫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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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讓孩子在受挫中成長
午后,老公提議去游泳吧! 到了泳池畔,那兒的教練正領著一群孩子在角落做暖身運動,那些孩子有男有女,看上去約莫只有八、九歲左右,小小的身形穿著清一色的黃色泳衣泳帽,像極了一群正準備由鴨媽媽領著下水學游泳的鴨寶寶般,實在可愛極了。 現正值暑假時分,看來:他(她)們都是利用暑假時間來學游泳的小學生。 我和兒子們戲水正玩得不亦樂乎,此時卻傳來陣陣斥喝聲:「快啊!做動作呀!看我幹什麼?你怎麼那麼笨哪!你到底有沒腦筋啊?教那麼多次都還學不會!」是那一身皮膚黝黑一臉嚴峻的游泳教練正對著那些學游泳的孩子們訓斥;整個泳池的人都對他們行注目禮,距離有些遠我看不清被罵的孩子的表情,教練的斥喝聲一直不斷出現並迴蕩在泳池:::。 我對老公說:「那教練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如此對孩子罵那些什麼笨啊、沒腦筋之類『人身攻擊』的話呢?那些孩子才多大啊?怎麼能這樣對待孩子呢?他(她)們就是不會才要來學呀!我要是那孩子的家長看到自己不但花錢,還讓孩子來受如此責備和羞辱,心裡一定難過死了!」 老公卻有不同的見解:「每個孩子都是父母手心裡的寶,在家裡說是要『愛的教育』:不可打罵!強調要『尊重』:不能傷害自尊心!捨不得他們受苦,連委屈都不能有,保護得無微不至,卻也因此使得他們經不起挫折,受不了責難;但他(她)在外頭所面對的卻不儘是如此,別人可不見得會如此對待他們。其實長大的過程裡要面對的挑戰不僅是知識方面的學習,更重要的是學會面對挫敗和責難時能勇敢的承受;那個小朋友如果因為今天挨了罵就放棄學習,那他一輩子都學不好游泳,如果那小朋友的家長為了不讓孩子受委屈,出面去幫孩子『討公道』或憤而不要孩子學了,那他的孩子在學習的路上永遠都得要人扶著,孩子也許幸運遇到有耐心、富愛心的師長,但如果不幸沒有那怎麼辦?問題是:做父母的能扶著孩子走一輩子的路嗎? 」 「那怎麼辦?也不能光是讓孩子挨罵就能學好啊!」我的「母性」讓我覺得好不忍心看到孩子「受委屈」。 「所以古人說:『易子而教』,就是要摒除一些教育時父母會產生的盲點和迷思;在某個領域裡特別成功的父母不見得能親自教育出更出色的子女,往往都是拜他人為師才有成就的。家長是要去探討孩子為什麼挨罵?是孩子學習不專心?還是只是教練求好的方式不同而已?明智的家長會告訴孩子不應只耿耿於懷和在意被罵了什麼,而是更要努力去證明自己並不差;唯有如此孩子才能在受挫和挨罵中獲得自省和自勵,這樣才能成長啊!等那孩子學會游泳了,當他在水中悠游之時,那樣的歡欣、喜悅和收穫絕對比記得教練罵了他什麼的『委屈』還要多。」老公語重心長的說。 兒子們玩水玩了快兩個小時,才心滿意足的肯回家。在淋浴間沐浴更衣時我聽到一段對話:「媽咪!我會水中換氣了耶!」 「噢!這麼棒啊!教練很兇是不是?妳有沒被罵?」 「嗯!有啊!他罵人時好可怕哦!那時候我很想哭出來呢!可是我現在已經不記得教練罵我什麼了,因為我現在已經學會了啊!妳不是說過這才是最重要的嗎?噢!媽咪,教練說不是上課的時間也可以來這裡練習,如果還不會也可以私下問他哦:::」。 是了!成長就是讓孩子在受挫中學習,學習受挫也是一種成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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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懷念老士官長
認識老士官長好像是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吧!他慈祥的笑容像寒冬裡一股和煦的暖流,柔柔地穿透在我們這一群整天只知嘻鬧的孩兒的心坎,滋潤著我們一顆顆幼小而迷茫的心靈,老士官長喜歡孩子們的天真與無邪,更喜歡質樸恬淡的農村生活,他隨部隊駐紮在我們村子,大部數的阿兵哥叔叔都借住在落番客騰空出來的民宅和散處在村落中的防空壕中,只有他住在一棟後落已頹,四邊櫸頭(廂房)皆是牛舍的前落中堂裡,而中堂的三邊牆壁都是封死的,只有一扇前門和一個小窗,這樣子與牛羊同居宿看起來也才衛生一點。 農村的小孩是快樂的放牛郎,每天早晨放牛郎都必須把牛牽到田野去吃草放牧,黃昏時牽入避風雨休息。我家的牛舍也在櫸頭內的一間,傍晚當日頭還有光炎的時候,我把牛從破落的後進牽入櫸頭裡,戰戰兢兢地將牛索牢牢地栓綁在釘於地下鐵橛上。當日色昏暗或是黑陰天的時候,櫸頭內一片漆黑,還沒有走到門口時就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我就在破門外遠遠的把繩索一放將牛驅入櫸頭裡,然後掉頭就跑回家。我的八字很輕,還不到三兩重,從小眼睛常會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晚上睡覺常會夢到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境,所以從小我的膽量就很小,很怕黑。放牛入舍而沒有把牛栓好,是一件非常不妥的投機行為,我常為此而感不安,果然有一次夜裡因雷雨交加,強烈的閃光與懾人的霹靂聲,把牛給嚇跑了,那一夜牛隻遨蕩在田野中的蕃薯園裡,蹂躪了一片鄰家族親的作物,害得父親與族親之間鬧了一陣很不愉快的憋氣,好在父親知道是自家理虧,往後事事刻意地讓著他,這才使得兩家再次的和好了起來。 嚇跑牛隻的原委被士官長知道了,從此每當黃昏時候他總是和藹地燦著一臉笑容等在昏暗的櫸頭外,漆黑的烏陰天裡他更陪我把牛牽入櫸頭把繩索栓好。他知道我的家境不好,三餐吃的幾乎都是蕃薯簽煮蕃薯塊糜,配的是菜脯與豆豉,也沒有甚麼油腥類的菜可吃,怕我營養不足影響發育,便到城裡買了一瓶魚肝油,要我每天早起服食一顆。每天傍晚時分他除了陪我把牛栓好以外,他還常常將部隊裡吃剩的飯菜留下一大碗,等我栓好了牛以後,帶我到他的車廂裡吃完這一碗飯,時在民國五十三、四年期間,民生疾苦,鄉下孩子能吃到一口白米飯,真是天大的享受何況還有可口的菜蔬,當時我那小小心靈的滿足與感激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加以形容的,到如今每當想起士官長留下來的飯菜,總還覺得仍是讓人感到饑腸咕嚕地嚮往著,雖然以我們現在的生活情況甚麼山珍海味沒嚐過,但是再美味的食品也總抵不過當時一粒白米飯的芬香。 士官長在部隊的野戰醫院裡是擔任駕駛救護車的班長,他開的救護車就停在他寢室前的廣場上,每當我坐在他的駕駛座裡享受著他為我留下的晚餐時,他都會為我述說著他的故鄉福州,他的童年往事,他的軍旅生涯,還有他的感情世界,他向我傾訴當一個軍人無法忠孝兩全的悲楚無奈,言語中透露出無限的孺慕思親之情,當時的我聽得似懂非懂的,我總是靜靜地埋首享受美食,頂多只是唯唯諾諾的回他一兩句並不搭配的話,但他一點也不介意,畢竟我的生活,我的識見和經驗,還是那麼的稚嫩與無知,然而他仍是幾乎把我當成是他傾吐心聲的說話知己。 他人長得很英挺,高大的身材五官分明略具有鬍鬚,可親的笑容在嘴角邊掛著一排潔白而整齊的貝齒,行止非常溫文儒雅,不像是一個浪跡過大江南北與參加過無數次戰役的豪邁軍人,他疼愛每一個跟他認識的孩子,常常在暗暝帶我們到城裡看電影,他從來不曾因為自己是駕駛班的班長而開車載我們到城裡或任何地去,每次出門都是徒步的,他那雄健的步伐走在暗夜裡有如急行軍一般,我們一群孩子們常繞在他的身旁作小跑步般地追隨著,在暗夜裡他就是孩子們最安心的保護神,走在三、四十年前的金門夜間裡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經過許多村落,都是一片闃黑與靜寂,只有聒噪的暑蛙聲與淒迷的寒蛩兒伴著我們走過一路路刺激的烏暝暗夜。 住在村子裡的阿兵哥跟每一個住家的人都很熟,常常穿門入戶的到百姓家裡走動,惟有他從來不走進百姓家一步。隨著部隊的幾次換防與調動,我們見面的機會就愈來愈少了,但不論他人到了那裡他總有來書信勉勵我求學與為人處世之道。 民國六十二年我到台灣去讀大學的時候還到過新竹的安東路去找過他,當時它已是一個退伍的老兵了,讀書期間我也去看過他兩次,但第二次去的時候並沒有找到他人,接著我也曾寫過信和他聯絡,但總也聯絡不上,歲月匆匆,三十年的時光一轉眼而過,老士官長的音容宛在,只不知他老人家現今安否,每當我回到老家現已傾倒的牛舍前時,腦海裡總是泛起一張慈祥而溫情的笑容一樣地滋潤著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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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繁星閃爍的木棉道
剛學會這些玩意時,我們的興致是很高昂的。一有空暇就聚在一起,人多了就推十點半,人少了就玩三公,湊足四人就打百分,企圖用賭來營造一個快樂的童年。然而,好景不常,我們的行為和舉止已引起彼此家長的注意,畢竟「拔繳」是一種不當的行為,小小的年紀不好好的唸書,卻學會拔繳,長大必定會成為賭徒。於是大人們開始禁止,首先沒收撲克牌和罵幾聲做警告,倘若再犯少不了用「竹甲魚」來伺侯。然而,為了害怕被打被罵,我們躲躲藏藏轉移了陣地。有時在祖厝的八仙桌下、有時到沒人居住的番仔樓、有時在防空洞或樹林裡,與大人玩著捉迷藏的遊戲,任憑父母在村裡高聲地嘶喊叫罵,依然我行我素,依然減輕不了我們對拔繳的熱愛。逐漸地我們的賭注不再是「搔手心」或「搔腳心」,而是煮熟曬乾的花生。 每年花生收成時,倘若豐收,農家幾乎都會煮上幾大鍋加以曬乾,貯存起來當佐餐。惟恐孩子們漫無節制地三二下把它吃完,父母總會分給孩子們每人一甕熟花生,要他們省著吃。然而不知是誰出的好主意,竟然用花生做賭注,一旦輸完則必須主動退場,當然也可以向贏家借,就是不能用欠的;因為欠多了,或欠久了,到後來總是要歸零。起初大家都很保守,打百分每次以五顆論輸贏,十點半最多只能壓五顆。然而一旦「賭火」來了,顆數也不限了,尤其推十點半最刺激,經常地從口袋裡胡亂抓一把,往自己面前一壓,做官的對下注最多的一方也特別感興趣,每發一張牌,口中也跟著喊:「乎汝死!」、「乎汝死!」、「乎汝死!」, 但並不一定真會死;倘若真死了,面前的花生被「吃」了,似乎也不會感到惋惜。萬一來個「十點半」或「五小」,做官的要加倍賠償,那份贏的喜悅,比滿口袋的花生還讓人興奮。 童時雖然學會了這些玩意兒,但長大後卻沒有「學以致用」的勇氣,也不敢「教歹囝仔大細」;甚至爾時嫻熟的技巧,也逐漸地還給那些北貢兵,並由他們帶往天國。倘若真有「學以致用」的膽量,此刻或許已是不折不扣的「賭徒」或「賭棍」;再深一點的道行,便是人人欲誅之的「賭鬼」,來往的必也是一些「賭友」,與詩人你也成不了朋友。然而,我們內心的真言,往往得不到那些自持清高的道學家們的認同。他們從小在一個安逸的環境中生長,受過完整的學校教育,進入社會又懂得逢迎拍馬,在職場上更是平步青雲。因而他們一個個高高在上,總以為一切榮華都是與生俱來的,對於一些從窮鄉僻壤中走出來的朋友,時而會針對他貧窮的家境、不識字的父母、工作和職業加以分釐,再用一對鄙夷的眼光來輕視他。基於此,很多人都不敢談論過去,以現有的光環來遮掩過去,甚至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只有少數人的良知尚未泯滅,依然能從記憶裡尋找爾時的那份純真。 此刻我的腦海已回復到童時的記憶。無論「救兵」或「救國」,無論「跳人」或「過五關」,無論「當窟仔」或「銅噹仔」,無論「三公」或「十點半」,彷彿一一出現在昨夜的睡夢中。而你的童年歲月是如何度過的?你可曾玩過這些遊戲?倘若說有,你必也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只是那些彌足珍貴的的童年往事,是否能在你腦裡長存,抑或是隨著時光的逝去,隨著你在文壇與日俱增的光環,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我是多慮了,從你感時懷舊的詩篇裡,依稀能見到你誠摯的情感在流露、在傾洩。對於爾時的點點滴滴都有詳實的記載,絲毫不忌諱那些鄙夷的眼神,這何嘗不是你最可貴的地方。朋友,人,不可忘本;人生每一道關卡都值得我們學習和歷練。如果沒有從前,何來現在,這世界並沒有天生的詩人和作家,一切端看個人的努力,這似乎也是我們長久已來共同的體認和領悟。倘若一味地標榜家境好、學歷高,企圖以它來凸顯自身的博學,下筆為文卻是東抄西湊來矇騙讀者,如此之徒,又有什麼值得我們學習和敬仰的地方。文壇這條路雖然崎嶇又坎坷,但我們一路走來卻始終如一,只因為我們懷抱的是一顆赤誠之心;不與邪惡同流合污,不為政客所利用,不追求虛名和暴利,甘願為這方曾經被惡魔蹂躪過的島嶼,寫下永恆的篇章。 幾番風雨過後,木棉道上的落花已回歸到塵土,枝椏上又展現出一片盎然的綠意。在人生的旅途裡,我們已嚐過它的酸甜和苦辣,不管歷經的是生命中的風霜和雨雪,但畢竟它已隨著歲月遠去,僅僅留下甜蜜的回憶。而這些回憶,惟有一個誠實又有良知的文學創作者,始有勇氣面對它,坦誠地把它記錄在生命的扉頁裡。相對於一些旅外的「飽學之士」,以及一票自持清高、不可一世的「亂世餘孽」,他們已忘了過去,恥於回憶。甚且連含辛茹苦、孕育他們成長的父母親,也因為是一個不識字的做穡人,而以一對鄙夷的眼光相款待。只因為他們擁有的是現時代的光環,受寵於這個現實的社會,喝了幾杯異鄉水,隨即成了異鄉人;自以為有非凡的成就、傲人的才華,目中已沒有這片土地和人們,只有一份虛而不實的光環在暗地裡自歡自賞。而那些在亂世裡,曾經以野蠻的手段,凌辱過不少鄉親的大人們,雖然解甲後靠點關係,在一方老舊的舞台上,扮演著小丑的角色;儘管賣力地演出,但耍的只不過是一齣過時的猴戲,何能逃過鄉親雪亮的眼睛。因而,鄉親給予他的唏聲總比掌聲多。倘若他能在餘生裡,針對爾時的淫威,閉門思過和懺悔,或許來生始能回復原有的人形;如果不能,則將永不超生。這是世俗的輪迴和現世的報應,它針對的,何嘗不是那些作惡多端的妖魔鬼怪。 朋友,天色已晚,夜深沈;在木棉道上戲耍的孩子已走在回家的路上。趁著街燈尚未熄滅,我緩緩地移動腳步,躑躅在這方冷清的木棉道上。當我舉頭仰望綠葉油油的木棉樹時,蒼穹雖有繁星閃爍,但那隨風飄動的綠葉似乎更有詩意,紋風不動的主幹猶如傲骨嶙峋的朋友你。而此時我已年老,「救兵」、「救國」已無力氣,也不能邀集三五同好來「銅噹仔」、「當窟仔」或「打百分」、「推三公」;任由時光走遠、光陰虛度。唯一尚存的,只有童時甜蜜的回憶,以及那段辛酸苦澀的成長歲月:::。 二○○三年六月於金門新市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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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任務與民防演訓
王英川先生回憶說;「十六、十七歲我被編入護路隊。護路隊的工作除了修護公路之外,就是民防隊出操上課、構工演習時,負責到各家戶收集粥飯,再挑到指定地點供民防隊食用。記得有一次,本村的民防隊在132高地(湖下、東坑)挖掘外壕,我負責本鄰的挑飯工作。民防隊員吃完飯後,我將各家戶的鍋碗瓢盤挑回村裡,才走到湖尾溪時,恰好遇到中共砲擊,慌亂中我把整籮筐的碗筷餐具棄置在溪溝中,自已則倉皇的跑到湖尾村,暫避在村中的防空洞裡;當時有些挑飯稍遲的護路隊隊員,在半路上即碰到砲擊,以致弄翻了整籮筐的粥飯,等待用餐的民防隊員也餓了一下午的時間。護路隊和挑飯的工作總共做了二年,這期間如果未遇到輪值,父親農事較忙,就由我代他前往構工,例如132高地外壕的挖掘,有幾次父親有事,就由我代替他前往。這座外壕是用來防備戰車的,大約有四、五公尺深,五、六公尺寬。那時沒有樹木掩蔽,記得那時在挖掘外壕時,塵土飛揚,新土鮮紅,目標顯著,中共軍隊知道我方正構築工事,就會用火砲追擊,有時整排的砲彈相繼落下,有如下雨一般,工事常因而暫停。」 其次是挖掘線溝。通訊電線暴露在地面上,砲戰時容易受損,因應新情勢,電話線開始地下化,因此動員民力,開挖電線溝。符文敏先生回憶說:「那時部隊分配各村負責一段,再依各村的民防隊員人數分為若干小段,最初線溝只需挖30公分深,20公分寬,以後各期要求的深度各有不同。我任湖下村指導員時,本村負責的區域是在飛機場(昔果山)一帶。」 李清泉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後不久,本村負責挖西浦頭到古寧頭的電線溝,那時每位隊員大約負責長二公尺,深一公尺,地段的好壞及工作時間的長短全憑個人的運氣,分配到紅土帶,土質較硬,比較不好挖,如果挖到岩盤,運氣更是不好。」 許明良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時,后沙村在當時並沒有感受到強烈的戰爭氣氛,不過民防隊是待命集合的。當時民防隊的主要任務是擔任軍勤工作,主要的工作有挖電線溝和戰壕,都是由部隊先行規劃,就像地理師看過後,再下令分給民防隊,依規劃圖樣或路線開挖,這些工作都是沒有待遇的,工具還要自己準備,膳食也要自理;那時的工具非常簡陋,所以每一項工程都是費時又費力。」 其三是興建料羅碼頭,「九三砲戰」主要是砲打水頭碼頭,水頭的船隻和碼頭設施受到嚴重的損失。水頭碼頭因完全在中共火砲射程之內,因而決定興建料羅碼頭,以維對外航運之暢通無阻,全島軍民食需運補得以無虞。工程於四十四年二月開工,施工時除調用職訓大隊外,並動員民防隊員,四十六年七月竣工,全部工程計動員民力達二十五萬工次。 董王獅先生回憶說:「建造料羅碼頭,我亦曾參與,每次是一個星期的時間,當時碼頭舖設兩條鐵軌,後利用板車在搬運石塊來填海;記得當時水泥沉箱的安置作業是請台灣來的潛水夫負責放置的。」 王英川先生回憶說:「我也曾代替父親到料羅港參與碼頭工程,那時每位民防隊員都要曾與這項工程,一次是一個星期,輪到我父親,他就指派我前往。記得那時大約是在六、七月分,天氣很熱。我們的工作就是挑石頭填海,大塊石頭則用台車推著;小石仔必須裝在大籮筐裡面,由二個人扛著,每抬一籠就發給一塊牌子,半天大約要抬四、五十籠,如果不足數,再晚也必須達成規定的數量。」「民防隊之外,當時參與這項工程的還有台灣犯罪服刑的職工隊,職工隊員全部穿著咖啡色的衣服。他們負責爆破石頭,也負責搬運大石塊,我曾問他們要做那些工作?他們回說爆破石頭。他們長期在那兒工作,我們則是一梯次輪流一個星期,所以初到時他們還教我們要如何推動板車。他們告還訴我說,爆破是一門很大的學問,必須具有高中程度的人才適任。他們很風趣幽默,我那時才十六、十七歲多,所以很喜歡和他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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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不遠求
又來了,我又在做一件看似無聊實則影響深遠的工作了,那就是在紙盒上寫上哥在台的住址、電話、大名,然後是金門的寄件人電話、住址、大名,如此就是我反掌折枝的舉動,前置、後續我都無從插手,卻達到了使人樂的心境,而且可是眾樂樂呢! 媽買了數斤的海蚵,去海邊挖了蛤蜊,為的是要寄國內快捷給在台的孫子們吃,因為他們超愛吃的,我看見晚上時分,媽辛苦的把煮好的鹹海蚵一顆顆送進優酪乳瓶中,再把浸夠海水的蛤蜊撈起放入冰箱,隔天一早,進行打包的工作,這其中當然少不了我這穿針引線的人物(我為不識字的媽代筆)。貨物一旦離手,就靠飛機去完成任務了,然後,等著電話那頭傳來東西已收到的消息,想像電話那頭正在大快朵頤的快感,然後可見電話那頭即使不是充滿笑聲,大概也都洋溢著快樂吧! 老人家嘛!能找到成就感是極好的,尤其是自己親手製造的更是實在!小孩子嘛!收到遠方來的特別有意義的禮物,尤其是阿嬤的愛心更是可貴!而我只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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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心漫談》寶貝的第一步
自從五、六個月大,可以在學步車上溜來滑去到處遊蕩之後,寶貝就不喜歡有人把她「丟」在遊戲床上,因為,那會限制她的玩樂空間。 只是,學步車雖然號稱是「BMW」,可是,因為設計上的缺點,讓凡是不小心被碾到的人,都要哎哎叫大半天,即便是被蜜蜜看上的人反應再快,都比不上她熱情的腳步,只要瞧見阿姨們回家,門一打開,她就發揮滑溜的工夫,箭一般的快速往前飛,讓阿姨們又怕又愛,怕的是被學步車碾到受傷,卻又愛極了這種熱情的歡迎方式。 眼看別人家的小孩都一歲左右開始走路,為啥我家的寶貝竟然自顧自的爬來爬去,懶得學走路。不知道是不是爬行速度快,家裡又是無障礙空間,想去哪裡都難不倒她,所以,她想學走路的意願就不高。爬累了、玩夠了、想睡覺了,就可以坐在娃娃推車上,享受長輩們「搖啊搖」的樂趣,這種超級舒服的日子,她當然更沒心思學走路。我可是心驚膽跳,害怕她要破家族記錄│寶貝的二阿姨是一歲七個月才開始走路的。 想啊想的:也許是誘因不夠,所以,打算去買叮叮噹噹的手推學步車,正巧同事問我有需要的話,可以借給我,誰知道拿到手時,又找到家裡小表哥小時候用過的學步車,趕緊洗一洗拿給她玩,誰知道她漫不經心的推了兩下,唬弄大人們她會了,然後,又繼續爬來爬去,懶得理大人們的苦心,嗚::: 一歲四個月的時候,試著和她玩耍,那天是表舅舅結婚的日子,我們家這位小姑娘剛喝完喜酒回來,玩得開心,放手讓她學著走,她也有模有樣的走了兩、三步,然後,就馬上蹲下來坐地上,試了多次,她都是敷衍了事,完全不當一回事,看來也可能體力不夠,不見得是誘因太少。 一歲五個月,寶貝的外婆很辛苦牽著她的手,每天陪她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希望她快快自己會走路。誰知道她自己的事不做,倒是每天看外婆講電話,她覺得無趣,會爬到外婆面前再爬上椅子呼喚著:「阿婆,散步囉~」逼得外婆只好陪她在屋子裡逛,到廚房看外勞安妮煮菜,到隔壁屋子裡玩玩積木,或在客廳裡搜尋牆壁、玻璃窗上的壁虎足跡,然後,歡喜的分享著:「壁虎,壁虎。」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趕緊學著壁虎叫的聲音逗外婆開心。明知道我家老媽開完刀後體力虛弱,必須多休息,可是,又覺得讓她老人家動一動也不錯,而寶貝的散步倒也讓老媽有機會多活動筋骨,不過,我都會加以叮嚀:不要低頭,不要太累,畢竟,老媽的健康比寶貝趕緊學會走路更重要。 假日,帶她回爸爸的鄉下老家,黃昏,和寶貝的爸爸牽著她走在鄉間小路上,她開心得又笑又鬧,然後,乾脆抓著爸媽的手用跑的,我和她老爸搖著頭,因為,都還沒學會放手走路,竟然敢用跑的,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個晚上,打過電話回家請安,也知道寶貝有乖乖,沒想到隔了一會兒老媽又打電話來,電話中興奮得聲音好高亢,因為,蜜蜜放手走路了,為什麼這會兒肯放手呢?這可是有技巧的,話說姨丈陪著她玩,然後後退要她往前進,這樣的誘導,竟然讓她走了十幾步,接下來,她開始欲罷不能,繞著客廳打轉後,再前進廚房,接著探索隔壁的遊戲間。電話中聽得見寶貝笑得好HIGH,媽媽笑說姨丈自己都沒看到自己的女兒人生的第一步,卻有本事讓小外甥女開始跨步向前行。我興奮得打手機和老公分享這個喜悅,也有些惆悵的想著,母女相隔那麼遠,很多的第一次,我都沒有參與到,只能由家人的口述中感受,真的心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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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歹小貓仔班長
民國五十年初,北海岸面向大嶝島,觸目所及便可望見大陸層疊起伏,高矮不一的山峰,當時年齡小,根本不知國共內戰,兄弟相爭,成王敗寇,勝出者得天下的道理,原來那大片山河,若非我們戰敗,我們極可能還擁有股份,甚至保有幾張土地所有權的權狀。這是我小時候的夢,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暫且將他視為痴人說夢吧!而戳破我的春秋大夢的是戒嚴軍管及戰地政務,所謂政策單靠「人」訂,而人之所以鴨霸兇狠,所憑藉的不是道理服人,而是他們的那一把槍,那一把看你不爽、隨時槍口對準你我胸口的槍,可以令我們害怕、可以令我們閉嘴,可以令我們順服,話說我家宮口前的海防班哨,就有這一號人物,其人身材壯碩、禿頭、濃眉、「貓仔臉」,再配一張大嘴、張口閉口總是:哇操你××的嗶,而且不止嗶一聲,簡直嗶不完,其人格特質,應是廣東與山東人的綜合體,尤其嗜狗肉、嗜酒如命,喜歡貪小便宜,及膨風吹牛,故除了腔調屬山東腔,其為人行事少了北方人的直爽豪氣,反而多了奸巧及惡狠,並非本人對「北貢」(外省人)有成見,因大多數「北貢」,除了年紀較長,待人均和善,尤其疼惜小孩,惟此君應屬異數,絕對有別於「北貢群」,故時隔四十幾年,對其所謂「英雄」事蹟,始終念念不忘,話說其出口成「髒」,村庄孩童放學後,必定會幫忙家務,牽牛至海防班哨內之草埔吃草,若幸運未睹到貓仔班長,便太平無事,若「衰曉」(運氣不佳)睹到,輕者被連珠砲式的「嗶聲」,從頭「嗶」到腳驅趕,重則拿一把長槍,作勢威嚇要槍斃你的牛,食牠的肉,我們這群孩童受此驚嚇,少有不尿褲子,祇有連滾帶爬,沒命的牽牛逃命。若說貓仔班長貪小便宜,全仗著執掌海防班哨的權勢,管制蚵民、漁民下海捕撈之進出,每當漁民捕撈較豐碩的魚獲時,均難逃其攔路打劫,說好聽是例行「檢查」,然一檢查,大魚大蝦,便自動跳到其預備的水桶內,漁民除了敢怒不敢言,也祗有忍氣吞聲,當作遇到土匪罷了,說到其膨風,每當其駕臨村庄「店仔」,買酒時,便開始對村民進行「想當年」的開講,若人聚越多,講得越起勁,故事章節,不外乎重提當年在打共匪如何英勇,一個人便可殺敵百餘人,建立了多少了不起的戰功,得過上百個勳章的事蹟,然今日筆者想來,倘若貓仔班長,果真的如此英勇殺共匪,想必早已戰死沙場革裹屍,說不定大陸山河也不會變色,因此,給他膨風兩個字,「豪曉」(胡說八道)應是最好解釋。再談其嗜食狗肉,若按當年食用物資的缺乏,食狗肉乃為普遍的事情,村民食狗肉於「補冬」時節,也頗為盛行。話說貓仔班長貪食狗肉,除了自己養十幾條,按順序從排頭食到尾,然狗總有殺光吃光的一天,一旦班哨裡的狗宰殺殆盡時,村庄裡的狗便開始要倒大楣了,其算計「民狗」的手法是保留一條母狗,將其驅趕到村庄任其遊走,不用多久,便能招引一大群發情的「民狗公」,自動隨母狗入班哨營區,結局是有進無出,狗命休矣,此等卑劣貪圖口腹的手段,並非狗主人不知,祗是懾於「槍彈」的淫威,加上查無證據,祗有「認衰曉」的份。而鄉民面對貓仔班長,長期欺壓,慣性的「拗蠻」,並非全無法度,衹是鄉民保有「忠厚」傳家,處處不與人計較的傳統,也有忍不住、「凍未條」的時候,若非忍無可忍,鄉民也不會抓狂。話說事情發生在仲夏酷暑的大熱天,嗜酒如命的貓仔班長,多杯黃湯入肚,醉酒進入本村的宮廟內睡覺,若單純睡大覺、解酒氣,絕對不會引來一場風波,話說貓仔班長入宮內,除了吐了一地穢物,在供桌邊拉屎,更誇張是將村民平日虔誠敬拜的二尊王爺,請下桌並拔王爺鬍鬚,再任意棄置地上,然後繼續他的呼呼大睡。適輪值「燒香點火」的村民,發覺宮內慘況後,乃順手提宮內大鑼,沿村頭至庄尾「拍鑼」示警,敘說貓仔班長惡行,一時全村沸騰,村民手持扁擔、鋤頭、「六齒仔」、麻繩等可以扁人的「家司」(武器),不到五分鐘便動員百餘村民,會集宮口埕,所謂「近廟欺神」,村民平日受欺壓的怒氣一旦爆開,便很難平息,貓仔班長馬上被村民五花大綁於榕樹下,村民「打呼死」的聲音此起彼落,倘若不是村中「老大」(長老)說情制止,貓仔班長的命運,不是臉腫滿身傷而已,下場必然悽慘,最後由其官長出面道歉作保,並將貓仔班長調離海防班哨,才平息村民眾怒,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壞人」走了鄉民便可喘口氣,過著較有尊嚴、較為正常的日子,雖事隔久遠,然歹小的貓仔班長的「嘴臉」,依然記得,依然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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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繁星閃爍的木棉道
朋友,門外高大挺拔的木棉樹又換上翠綠的新裝。朝暮面對著它,目睹枝椏上的花開花落,儘管它葉綠油油、風情萬種,但久了,在我心中似乎已衍生不出那份脫俗的美感;彷彿只是季節的變遷、自然的律動。 人,的確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動物。數月前我在︿轉眼冬天到﹀尊稱你為詩人,這個頭銜是多麼地尊貴和華榮,而今卻以庸俗的朋友呼之。並非我善變或對詩人你不敬,只因為我不願讓你與同類的詩人相若,也不願讓我們恆久不變的友誼遭到分化。想當初在文中談論的只是一種虛擬的表述,以及現實與美感的對話;但冠上詩人後,總有人喜歡胡猜亂想、對號入座。誠然他們亦是如假包換的詩人,然而,在廣大的詩壇裡,他們何曾數過我的詩人朋友有多少?他們何曾見我意象鮮明的詩魂在躍動?面對不停的電話鈴聲和詢問聲,我的內心銘起一股無名的反感。從今往後,你詩人的頭銜正式從我的文中除名,留下一個既莊嚴又神聖的稱謂:它叫朋友。雖然少了一點詩意,但卻能顯現出我們亙古不變的友誼。 今天我們必須回歸到一個尚未結辯的問題。你說你已很久沒有見到那位長髮披肩讓你心儀許久的小婦人了。你富有詩意的言詞已激不起她的興趣,歌頌她的詩篇卻被譏為膚淺,怡人的笑靨已從她的面龐消失,細瞇的雙眼已閃爍不出一絲愛的光芒,只露出一個只有性感沒有美感的軀體在眼簾。因而,她的影像已逐漸地讓歲月的硝酸從你的記憶裡腐蝕。爾後是否能風華再現,重新衍生出一份兩情相悅的情愫,又有誰敢於預料。 或許,這是唯一能讓你逃脫出那段不正常愛戀漩渦的大好時機。雖然你再三地強調它的純情,但不可否認地,你的心裡隱藏著一份恥於告人的暗戀。從你詩中明朗的意涵,從你幽幽的言下之意,身為多年友人的我,焉有不知情之理。除非你以謊言來矇騙朋友,除非你的詩章是磚石的堆疊;要不,何能寫出︿幸福﹀這首柔情似水的詩篇,何能描繪出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如果沒有真摰的情感,如果沒有細微的觀察,任憑你的筆尖再細再銳,任憑你的詩興有多麼地高亢昂然,依然只是文字與文字的累積,書寫出來的只不過是一首沒有生命的詩吧。 我們從文學的國度一路走來,歷經無數的挫折和苦難,攀過險峻的高山,越過深深的溝渠,一步一腳印,始能立足於這片土地。我們親身體驗到文壇的現實和冷暖、世道的冷漠和莽蒼,但我們並沒有向現實低頭,也沒有迷失方向。一瓶瓶墨水從我們筆下乾涸,一張張稿紙滿載著無窮的希望;如果沒有歷經多年的苦練,你何能立即進入到一個外人看來並不起眼的小婦人身上。從她的外觀到內心世界,從她的言行到舉手投足間,無一不是你詩中想表達的意象。是庸俗的情人眼裡出西施,還是真有迷人處?是你的行為有了差池,還是想尋求一份新鮮刺激又能引人注目的婚外情?抑或是想從她豐滿的身軀、端莊的姿態、飄逸的秀髮、白皙的肌膚、柳眉小嘴上獲得創作的靈感?倘若真有如此的思維,需要異性的粉香始能激發你的詩興,面對美女始能挖掘到靈感的泉源,那麼爾時你的詩作是如何誕生的,該不是粗俗的「畫虎膦」吧! 從你無意間捕捉的影像中,我深深地發覺到,若依美的定義和賞析的標準來說,她並非如你所言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美少婦。除了一雙修長的腿、一頭烏黑的髮、一個微翹的臀較能構成美外,其他似乎距離美字尚遠。尤其那對瞇瞇眼、那副陰沈的臉、那個帶勾的鷹鼻,不知美從哪裡來。這雖然只是我個人的觀點,但我敢大言不慚地下定論,你缺乏賞美的眼光,追求的只是一個沒有美感、談不上性感的婦人。唯一能讓你心靈激盪的,或許是暗戀中的那份「自歡」和「自爽」吧。除了︿幸福﹀外,你還能在有限的生命裡,為她寫幾首詩、譜幾首曲? 坦白說,這場「美」的辯論,雖沒有聘請公正的第三者當評審,但顯然地你是輸家。因為你的思想不正,行為也出現了差池,看的只是那位小婦人的表徵。倘若我沒說錯,或許真正吸引你的是她妖艷的妝扮、鮮麗的衣著,與其他能構成美的條件者並無關聯。試想,如果我們把一套華貴的衣服穿在一個肖查某身上,無論她的面貌有多麼地醜陋,甚至披頭散髮、言行怪異;只要有一雙長腿、一頭烏黑的髮絲,以及一個微翹的臀部,而後透過你的生花妙筆,再把它幻化成一首首動人的詩篇,這是否就能稱美呢?倘若是你眼裡出西施,我勢必要屈服於你對美的認定和詮釋;因為這個世界上,已沒有其他女人可供你選擇和欣賞。這場辯論就此宣告結束,誰輸誰贏已無關緊要,從今以後絕不以此為我倆辯論的議題。然我必須提出忠告,為保持朋友你的尊嚴,千萬別輕率地以詩歌來禮讚、來歌頌一個你暗戀中的女子,以免被譏為膚淺。只因為她不懂詩,又何曾能瞭解到詩人您。這個沒有美感談不上性感的笨蛋! 今晚,一群孩子在木棉樹下玩「救兵」。他們分成二組,先用剪刀石頭布猜輸贏再論先後,各佔一株粗壯的木棉樹做地盤,僅留下一位守門員,然後輸家先出兵,依序開始在廣場上追逐和包抄,喜悅和歡樂聲不斷地傳來。只見孩子們個個汗流浹背、氣喘如牛,尖銳的爭吵聲和喜悅的笑聲同時震耳,玩得不亦樂乎。朋友,此時我坐在木棉樹下的鐵椅上,親眼目睹孩子們玩「救兵」的遊戲。那一幕幕情景,與五十餘年前的我並沒有兩樣,不但玩「救兵」有時也玩「救國」;甚至輪流「做官」玩起「三公」和「十點半」。偶而也打打百分、撿撿紅點;但最常玩的或許是三公和十點半吧。 爾時家裡的大廳住了十幾位「北貢兵」,他們沒事時就四人一組在通舖上「打百分」,一塊錢、兩塊錢地論輸贏。有時也圍了五六人,輪流做官推「十點半」,當然也是用錢下注論輸贏。「撲克牌」我們也稱它為「百分牌」,玩的方式很多;從「打百分」、「撿紅點」、「十點半」、「橋牌」、「三公」、「梭哈」、「接龍」到以四付撲克牌合成的「紙麻將」,小小的年紀經過那些北貢兵的熏陶和調教,以及長久的耳濡目染,竟然學會了好幾種玩法;雖然不精,但玩起來、或賭起來,卻有模有樣。 賭,往往要靠運氣;除非是賭場裡的老千,否則,誰敢說賭博與運氣沒有關係。於是我們撿來北貢兵丟棄的舊紙牌,利用放學或假日,找來幾個玩伴,用不同的方式;時而打百分、時而撿紅點、時而推十點半和三公,當然有時也打起了紙麻將。那時的農家三餐能有安脯糊吃已算幸運啦,哪還有什麼零用錢之類的玩意兒可做為賭資。但為求慎重起見,我們下的賭注是「搔手心」,那便是贏家伸出手,手心朝上,輸家用食指在贏家的手心一劃一劃地「搔癢」,雖然談不上舒服,但卻有贏的快感。起初下的賭注只有三、五下,繼而地是百下、千下、萬下,幾乎是愈賭愈大;後來甚至以「搔腳心」做賭注。 童時,一雙「回力牌」的球鞋,猶如傳家之寶;哥哥弟弟、姊姊妹妹或許都穿過。除了過年外,無論上學或玩耍,春夏和秋冬,孩子們幾乎都是打著赤腳。因此,不小心踩到「牛糞」或「狗屎」、「鴨便」或「雞屎」的機會也相當多,每每都是就地在草地上或沙堆裡磨磨搓搓,晚上洗腳也只是用水隨便沖沖,經常地腳背積了一層污垢,那就是俗稱的「生鏽」。因而,眾人都認為腳是最髒的地方,用乾淨的手指搔別人家骯髒的腳心,內心總會衍生出一絲兒卑賤之感,是一般人所不願做的。然而,一旦輸了,就不得不從;那時可說是人小心不小,動輒輸贏好幾百萬次的「搔腳心」,如果真要一下下搔完,不知何時何日始能搔了。雖然在賭時記得清清楚楚,到後來總是不了了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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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愛—蕎麥枕頭
女兒怕熱,所以,春末,天氣稍熱,就長了滿頭的痱子,我這個做娘的看了很心疼,所以,央求媽媽溫度超過二十七度時,務必開著冷氣讓她吹。有長輩傳授可以讓她吃珍珠粉,不惜重資趕緊買來餵她吃,據說可以改變體質。有一天,媽媽突然在電話中提起,小時候的我,也常滿頭大汗睡不好,爸爸看了心疼,所以,聽了當時長輩們的建議,去買了蕎麥枕頭給我睡,當年不像現在物資充裕,這個枕頭也費了爸爸好些工夫才買到,不知道是體質改變了,還是真的蕎麥枕頭發揮功能,我就真的不再睡得不安穩。 媽媽在電話中述說這段過往,我看不見媽媽的表情,可是,可以想見我這個長女,在他們期待中來報到,也曾是心頭一塊肉。記憶中,我讀幼稚園,爸爸就為我訂國語日報,晚上,一家人就在客廳裡看書報,當爸爸就著昏暗的蠟燭在稿紙上爬格子時,我都會告訴自己,長大要像爸爸一樣可以寫文章。不知道是運動神經不發達呢?還是個子實在太小了,那個年代小朋友都流行跳橡皮筋,我總是跳完之後,不是腳踝就是手腕扭傷,爸爸總會騎著腳踏車,帶我到陽宅給國術師推拿,坐在腳踏車後座的我,喜歡雙手放在爸爸腳踏車坐墊旁,看著爸爸高大的身體,用力的踩著腳踏車上坡,再輕鬆的把腳放在踏墊上,享受下坡的輕鬆。推拿完之後,爸爸會帶我到沙美凌雲飯店吃碗陽春麵,或帶我去看場電影。而差點被金門衛生所判定為盲腸炎而辦理住院的那個夏夜,爸爸偷偷帶我走出衛生院,讓我騎著他的肩膀上,我們父女倆開心的走在山外街頭,享受著徐徐涼風帶來的愜意。 多年後,我仍然記得沙美電影院那場爸爸帶我去看的西洋片電影進入尾聲時,所有演員站在火車頭上向觀眾說再見的場景;也一直記得爸爸讓我騎在他肩膀上時,過往行人投來的羨慕眼光,讓我像隻小孔雀一樣驕傲。這些難忘的往事,也是爸爸在我童年裡帶給我的最甜美的回憶。八個孩子陸續報到,經歷祖父過世、家裡火災,以及自己在田裡工作腦部受傷的劫難,我們不再看到爸爸快樂的一面,曾經會帶我去看醫生、看電影的爸爸,會與我分享詩、詞、小說之美的爸爸,變得暴躁易怒,動輒打罵孩子們。 我開始害怕與爸爸接觸,甚至不喜歡爸爸,國三時變得更叛逆的我,當面對學校校長問我參加校外比賽的文章,爸爸有沒有幫我修改時,我都要很憎恨爸爸的存在,讓我總是要面對某某人女兒的稱呼。考上金門高中的成績單寄到家裡時,我人已經「逃」到台灣外公家,爸爸則是幫我到學校註冊,當我「滯」台未返時,爸爸很失落的寫信給當時人也在台灣的媽媽,希望她鼓勵我回去讀書。 終究我還是沒回去當爸爸的學妹,因為,我真的害怕爸爸加諸在我身上的無形壓力及有形的責罵。翅膀硬了,我開始往外飛,不願意留在父母的羽翼下。我看不見爸媽開始腳步漸緩,我聽不見他們的嘮叨聲中,要的是兒女們對他們的多一點關注。我只知道,我很喜歡我的工作、我的朋友、我的生活方式,雖然,我也讓爸爸得意的提起女兒雖然未能繼承衣缽當老師,也在企業界當起建教生的輔導老師,也在公司內擔任編輯負責刊物發行。 「不然,你以為你是怎麼長大的。」媽媽在我看見女兒睡在蕎麥枕頭之後的心滿意足,忍不住提醒我,當年也曾經是小寶貝的我,爸爸可也疼在心坎裡,也是這樣捏著捏著才能長大的。也許因為是長女,才會要求多一些,希望給弟弟妹妹們當好榜樣,被打被罵多,無非是『愛之深、責之切』。只是,爸爸深受祖父的影響,愛孩子不可讓孩子知道的觀念一直都深深影響著他,所以,他總是板著臉跟我們說道理,問題是,孩子們要的可能只是擁抱和鼓勵,而爸爸永遠可能不明白為什麼他和孩子們之間會有一道鴻溝無法跨越。 假日,看見爸爸穿著新買的運動褲,褲子太長都拖地了,心裡叮嚀自己:下回幫爸爸買褲子時,要記得褲長少兩號。轉念,突然發現,不是褲子買太長了,是爸爸縮水了,那曾經騎腳踏車載我的爸爸,體力已經走下坡,那曾經讓我騎在他肩膀上的爸爸,個子也縮水了,我突然很想像小時候坐在腳踏車後座,可以像依靠大樹一樣信任著爸爸會為我擋風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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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節的祈願
記得小時候,每當我和愛哭弟又闖了禍後,阿嬤就會說:「恁倆個『日逍(搗蛋)囝仔』好狗運,這若是卡早,恁早就被打甲叫不敢了」。我和愛哭弟闖禍時,我們都吃定阿母只是嘴上罵罵,不會真的揍我們!但阿爸就不一樣了;阿爸生就一雙濃眉大眼,一眼望去不怒而威,阿爸只消眼色稍厲地看一眼,就夠讓我們皮皮挫了。 聽阿嬤說阿爸年輕的時候對子女極為嚴厲,打起孩子來就是一個「狠」字,他曾把哥哥們和大姊吊起來打得哀哀叫,後來是鄰家伯公祖來「佔」(求情、維護)才停手。阿嬤說那時阿爸年輕,心性急躁又忙於生計,不懂、也實在沒有多餘的心神精力教育孩子,孩子做錯了就是打,有求好心切之怒,又有恨鐵不成鋼之氣。 阿爸最早是跟著阿公種田,家裡的幾畝薄田根本不敷糊口,阿爸又做工甚至販賣私油;那時島上多的是阿兵哥,他們會把軍隊的油料偷偷賣給附近村子的老百姓,老百姓再拿去轉賣賺差價。賣私油是犯法的,阿爸在月黑之際擔了一擔私油從軍營出來,走過碉堡、穿過鐵絲網、跨過壕溝;「得手」了家裡米缸明天就有米,「失手」了就會被抓去關,這個貧窮的島上謀生如此艱難,這樣的風險還是經常有人冒。一個踉蹌,阿爸腳踩落空跌入了營區外的「傘兵坑」,人傷油倒,阿爸想到油倒了連「本錢」都沒了,一家老小等著沒米下鍋:::不禁悲從中來的哭了起來,哭自己的無能更哭生活的無奈::::。 我出生那年阿爸竟考上了公務人員,阿爸只唸了一年私塾識字不多,能考上除了貴人相助外,阿爸「歸功」於是我的「好腳ㄌㄧㄚ位」,是我為他帶來好運的,所以對我特別偏愛疼惜。 阿爸白天上班,下班後仍下田種菜、種五穀,耕作量不輸「專職」的農戶。所以小時候我們最討厭星期假日,因為假日別人家的孩子可以玩,只有我們家的孩子總要早早被叫起,上田裡除草施肥挖蕃薯、摘玉米割高粱收花生:::每個休假日都一定會有「節目」,幾乎是「全年無休」;阿爸心性急,預定的「進度」若是沒做完即使「披星戴月」也一定要做完才歇息,小時候我們常叫苦抱怨,但自小培養出的吃苦耐勞的堅毅特質,讓我們長大出社會工作時,總是倍受讚譽。 阿爸在賢庵國小當了近三十年的工友,不敢說自己是多麼地盡忠職守,但上班不遲到早退、做事不怠惰推諉:「無愧!」阿爸為自己三十多年來的公職生涯下了如是註腳。 我懷老大七個月時住院安胎,阿爸聞訊便從金門坐了早班機飛來台灣,一下飛機就直奔醫院;阿爸憂慮心急連電梯都不奈等候就拖著患關節炎的腿,一口氣爬了十一樓的樓梯到病房看我,父女倆相對:阿爸氣喘吁吁未定即心疼紅了眼,我意外感動說不出話早已淚滿腮。 生老二還在坐月子時,大姐深夜急電:阿爸不明原因顱內出血明早後送赴台:::::。 加護病房厚厚的隔離門外,憂心不能成眠的我和家人聚攏敬禱,我們祈求上天能垂憐、眷顧我們,為我們帶來奇蹟;阿母白天拜遍大、小廟宇,夜裡長跪佛前,在磕地有聲的祈求聲裡,阿爸終於甦醒。 我們才驚覺死神曾靠我們那麼近過,冥冥之中祂對阿爸和我們做了一次殘酷的試煉。 阿爸知道我愛「寫字」,雖然我寫些什麼他不盡然看得懂,但每天報紙一來他就「搜索」我的名字,當看到報上有我的稿子刊出,總喜孜孜的「昭告親友」,久了大家每看到我的作品都會搶著告訴他:「有福啊!恁查某子擱『寫報紙』出來了!實在足ㄠˊ耶哦!」阿爸聽到這樣的「歐漏」就會高興地笑不攏嘴,然後小心翼翼地收起報紙;大嫂有時要看報若找不到報紙,就知道準又是小姑的作品刊出來,被公公拿去當寶「珍藏」了。若是一段時日沒有作品登出,他也會關心地問:「近來卡沒閒所以沒時間『寫字』是不是?」。友人說我創作「產量」頗豐,其實是阿爸殷殷的期盼,給了我一份「自我鞭策」的動力而來的啊! 阿爸幼年坎坷,長成為家庭為子女一生勞碌,我們六個孩子雖無大成就,但都端正做人平順度日,這是阿爸最感安慰的事了。阿爸退休後,每天接送孫兒們上下學,偶爾到「老人間」和故舊老友閒話家常,我經常打電話和他「開講」, 聽到他在話筒另端爽朗的笑聲就會歡喜一整天。 「妳爸爸他真的─好以妳為榮!」好友彩雪真切地對我如此說。這─是了!我會朝這個方向努力的! 阿爸!祈願您現在未來的每個日子都過得舒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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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思念到夢中
前幾天,阿爸來入我夢中,身上穿的是淺藍條紋的對襟衫,兩眼依然炯炯有神,神采煥發,可是好像沒聽到說話聲,醒來讓我頗有失落感! 每逢拜拜,在廚房我就特別的想念阿爸,拿著開罐器,眼淚就不聽使喚,因為以前都是阿爸在開,我的腕力不好,總是央求阿爸動手,先生則是念著阿爸的炒米粉,說是有點焦的味道才道地,阿爸的「烘肉」是我們姐妹的最愛,即使婚後姐妹回娘家也是爭相嚐著那香甜的肉味。 最近么妹把縫衣機搬來娘家,我常和孩子說起外公的女紅很厲害,因為我記得有個嫁到廈門的姑姑很會做女紅,阿爸的一手功夫都是姑姑傳的,他的那些對襟衫都是自己剪裁,我以前唸的是實踐家專服裝設計,有學過旗袍,所以會編旗袍的鈕釦,那時暑假回來,阿爸裁好衣服,我負責編製鈕釦,那時常要幫阿爸穿針,如今,我告訴孩子現在穿針要請他們幫忙,時間的流逝是這樣悄悄的,讓人未曾驚覺! 最近搭公車上班,在車上總讓思緒自由飛奔,想及初回金門當教官,有一回在金門高中以前的運動場上課,那時上的是外堂課的基本教練,阿爸來到運動場,在一旁看我上課,他那時有些像頑皮的孩子,躲在遠遠的樹下偷偷的看著,我常想阿爸雖然沒有生個兒子,卻也生個可以穿軍服的女兒;不知道他是否也覺得光彩?不過,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有一次居然學人家說:「教官嘛!狗官。」那時我好生氣,別人可以這樣說我開我玩笑,阿爸怎麼可以呢?如今才懂得阿爸那時已是返老還童,像個老頑童,是天真活潑!喜歡作弄人! 阿爸的腳力,一直是我追不上的,記得清明掃墓,我常在後面小跑步的追得很辛苦,只有先生的體力可以跟得上,還記得到后豐港掃墓,他一點一滴的把祖先的墓址詳細的告訴先生,可能是我年輕不懂事,阿爸因此有事都一股腦的告訴先生;阿爸反而和先生較親近,他是對男生比較好的。 以前我總抱怨阿爸不疼我,同學志慶卻常笑談,我弄錯了,因為當我不在,阿爸總是關心的問我去了那裡?可是我們一見面,就總是彼此弄得很不愉快,因為我的個性太倔,總是愛頂撞阿爸,而當阿爸到台北找大姐,我才思念不已! 記得民國七十年阿爸在台大開刀治療疝氣,我印象最深的是他連一張衛生紙都心疼,如今每當我拿著衛生紙,就常常捨不得多用,有一次在老家的小院子,清晨,我在洗衣服,阿爸那時皮膚不好,常跑衛生所打針,他常小孩子一般,來抱怨護士打針太痛,嘮叨的說著,我卻沒有耐性聽他說,如今心頭總覺後悔,院子的那一陣清風仍在吹著,可是阿爸的嘮叨,卻只在心頭響著。 有一次去菜市場買肉,賣豬肉的同學建忠,說起和阿爸是忘年之交,我倒有些吃味哩!因為阿爸都是疼男生;金城觀音亭旁的中藥行吳老先生,有一次我們相遇,他告訴先生說和阿爸是老朋友,說阿爸真古意,是敦厚的人,讓人懷念!有一回我在美容院洗頭,遇到一位四健會的大姐,說阿爸以前在示範中心(現在的中正國小)當工友,我很高興又幫阿爸串連起他的工作地圖,因為我印象較深的是阿爸在金城鎮公所當園丁,照顧以前位居金城東門的「精神堡壘」,那時我們姐妹放學常來幫忙澆水,我們也才明白阿爸的辛苦,因為那水管拉起來實在很重,賺錢養家的重擔實在不輕。 阿爸喜歡養花,他的百合花又大又香,每年都會換盆換土、施肥,我常陪在一旁幫忙,每當百合開花,我們就會採了供在佛廳與佛分享,滿室馨香,如今,我們家的舊厝改建,但仍在頂樓留了個庭院,可惜我照顧得不好,百合花沒有以前大朵,花也開少了,不過讓人高興的是今年仍開了四朵,讓我們可以隔著花香,串連起歲月的痕跡,說一個百合花的故事給孩子聽。 阿爸還有一項絕活,他的英文和書法能力也是很出色的,每次南洋的伯父來信,他都用毛筆字自己回信,一直到年紀大了,視力較差才由我們姐妹代筆。 雖然,我的個性太倔太像阿爸,所以常惹阿爸生氣,但是,因為婚後住娘家,所以,和阿爸相處的時間反而是最多,想念也最深,現在每當看見長者,總是想要從長者的身上找回阿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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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回家的老爸
稱呼「老爸」是因為爸與我相差整整四輪,雖屬同一生肖,但相差四十八歲,確實有人誤認他是我「阿公」;說「辛苦回家」是因為爸當年是客死異鄉,不但不似現在再晚(我們熟睡中)、再緊急也找得到飛機回家,而且我們是在爸尚有一口氣在時卑躬屈膝的請求各航空公司的通容,無奈「人情義理」就那麼回事,我們這群來自前線的金門人要回家竟成了「迢迢歸鄉路」,爸「絕望」的走了,我們住在飛機航道下,整天受那起起落落班機的打擾,竟在最需要它的時候求助無門,是我們做子女的不孝嗎?也許是吧!爸早在花崗石醫院時就有預感他過不了「清明節」這一關,我們還硬要後送,送往赫赫有名的「台大醫院」,最後竟在那兒嚥下最後一口氣。 爸民國十年左右出生,經歷幾次戰亂,早期是典型的農、漁家子弟,我們既農耕也捕魚;爸是廟裡王爺的左右手,聽「佛字」的,所以我印象中常有大人來找爸幫忙,我不知爸為他們做什麼,可是他們常會把拜拜的餅乾就送我們,當謝禮吧!我想,而爸總是不管多晚對於別人的請託有求必應,這也是我心中慈祥爸爸的面相之一。記憶中爸爸不曾喝斥過我,一方面也許我本來就不皮,另一方面則是他的處事原則「有事用說的」,我可以說是在民主的教育方式下長大的,也許今天我的為人處事是爸以身作則的後果。可是有那麼一次,我一直記到現在,雖然事隔應該十年左右了吧!自從爸當了阿公之後,我有感受到他的關心轉向了,一天晚上,已是吃晚飯時間,他的寶貝孫子、孫女尚未回來,可是之前我接到電話說他們不回來吃,於是乎,我說:「爸,吃晚飯了!」可是爸看似有氣沒處發似的回說:「要吃,你自己去吃,他們還沒回來吃。」我這時才有氣的說:「他們剛才打電話回來說要在外面吃。」爸才說:「那吃吧!」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很氣,可是我知道那一餐我吃不了幾分鐘就上樓了,那時的我深刻的體認到自己在家中好像什麼都不是,是嫉妒嗎?也許吧!也許是爸表現太過了也說不定,可是他是我爸,我只得自己生悶氣,誰說長大了就活該不被人關心? 爸還硬朗時會去鄰居家坐坐,順便也消遣消遣,那時我們既不農耕也不捕魚了,是我開始代課吧!爸從不曾要求我什麼,唯一幾次是跟我說他想去玩牌,於是我會主動上樓拿錢,也就是那時候吧!我才開始每個月給爸媽幾千塊當零用。爸每次身體不舒服時總會自己坐公車去醫院拿藥回來吃,每次都在房間「自己」吃藥,所以我們似乎習以為常,直到後來爸會叫我幫他倒水,我才開始警覺他的身體在走下坡,有一次較嚴重了,他堅持不進花崗石醫院,他怕「回不來」,我們強迫他去,在醫院中幾度我親眼看到爸的腹部腫脹,原來那叫「積水」,需要插管排出,需要補充血漿,我們去櫃台請求醫護人員動作快點時,我才發現平常捐血人的血多麼重要,減輕了爸的疼痛後我決定日後做個快樂的捐血人,我回病房跟躺在病床上已經渾身無力的爸說我要回學校了,爸有沒有說好我忘了,記得他有點點頭,天曉得這成了我和他最後一次的說話,想來真的好難過!隔天爸後送,我請假到機場,我衷心希望爸能健康的回來,如果台灣的醫療真的好的話。 我在金門無技可施的情況下,只有聽著電話跟著忐忑不安,誰料到後送到「台大」,不但沒病房、病床,還得在「急診室」等上一星期,幾個人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呢?一個金門籍醫生的幫忙總算住進「台大」,做各種的檢查,我到現在還懷疑連醫生斷人死因都是「蓋棺論定」的嗎?一會兒說是「大腸癌」,一會兒說是某器官怎麼樣,換來換去,直到爸放棄了時,我才細看死亡證明書上寫「敗血症」,這樣的醫療,誰能放心相信它呢?我們全家是在台大病屆wu團圓」的,爸是盡全力等到全家到齊才撒手的,我知道自己很無知,我在爸過世前用手輕摸他的額頭(讓他感到我的存在),用哽咽的聲音「騙」他說:「我來接您回去了,我們坐『飛機』回去。」多可悲啊!爸生前愛吸菸,住院時也念著菸,無奈不能吸,當我們推他向「太平間」時,大哥似心有所感旳點了一根菸在爸的床頭前,那根菸迅速消減,真讓我好生心疼啊!為什麼我無法如願的帶爸回家呢? 我全程參與了這場人生大事,原來死亡竟如此「無常」,爸走的那天是農曆三月初三,媽說正好是某王爺的生日,從病房到太平間,從殯儀館到高雄,從高雄回金門,自「新居」的訂定、裝飾到裡頭東西的準備,從坐車過高速公路到坐船過台灣海峽,我們不曾輕忽任何一個環節,我們要「安全」的讓爸「落葉歸根」。八個小時的快輪載我們回家,下船後,爸的兄弟到齊,他們一路哀號的引爸回家,回家了,爸終於回家了,那晚,本來無風的,突然一陣風起,後來守靈的姊說爸回祖廳去跟奶奶他們團圓了,我才安心些,我們摺了好好好多給爸的東西,我知道他不再有痛了,我知道他會永遠記得回家的路,我常在無助時求助老爸,我知道他會關心我的。父親節前夕,還是祝爸在另一個世界不再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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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任務與民防演訓
但到了八二三砲戰時,金門人已經練成了一身好本領,憑著砲聲出口就能判斷砲彈的落點。洪福田先生說:「砲聲一出砲口,我們就知道落點可能在那裡。從砲聲即能辨別砲彈的落點,從而決定是否要採取避難措施。只要聽:『呯,咻!』就知道已經過了好遠了,根本不用躲。如果只聽到:『呯!』火砲的出口聲,就要趕緊跳入附近的交通壕或散兵坑,因為砲彈的落點有可能就在附近。」李清泉先生亦說:「在戰爭砲火的洗禮下,我們每一位隊員都已練成只要聽聽砲聲出砲口,即能判斷落點的本領。如果聽到發砲的聲音,再看到閃光,然後聽到『咻│』聲響,大約可以跑十三步,然後臥倒找掩護,砲彈也約略在此時落地;如果只聽到發砲的聲音,有可能落點即是在附近,大約只有三步的時間找掩護,就在你臥倒時,砲彈也就同時落地了。」 十三、民防任務與民防演訓 九三砲戰之後,戰備的工作接踵而來。水頭曾為司令部所在,附近地區蓄存為數不少的彈藥,經過這次砲戰的驗證,彈藥庫幾乎完全暴露在對岸火砲射程之內。為預防意外,因此動員民防隊員將彈藥遷移至太武山區。董王獅先生回憶說:「記得『九三砲戰』後(正確日期不記得)有一次任務,上級在晚上集合我們任務隊,將水頭附近村落的彈藥搬運到太武山,每一位隊員負責扛一箱子彈,搬不動者才二人抬一箱,當我們走到太武山時,天都已經亮了,上級只發給每一位隊員一包餅干充饑。」董成南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那天晚上(編者:時間待查證),我們一人要搬一箱子彈(約六十公斤),九點從古崗出發搬到太武山,走到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此外,動員民防隊員協助構工,首先是挖戰壕,符文敏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後,民防隊的任務才剛開始,戰備整備的工作接踵而來,首先是協助部隊挖掘戰壕,各村落各中隊的任務各有不同,我們湖下中隊負責協助西埔頭山、東坑地區戰壕的工程,全村的民防隊員全部參加,戰壕深四公尺,寬三公尺,當時開挖的工具非常簡陋,土質又十分堅硬,工期大約長達三個多月。」 楊金柱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後,政府命令我們民防隊全面協助部隊構築工事,本村的民防隊全力投入埔頭山戰壕的挖掘,那條戰壕挖了很寬很深,目的在防止戰車橫越,寬約有七公尺,深約五公尺,每個人平均大約要負責三公尺長(7 ×5 ×3公尺立方)的土石,但土質堅硬,工具又很簡陋,所以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完工。初時,自己可以直接用鏟子將挖鬆的泥土鏟出溝外,但愈挖愈深,愈到下方子,鏟子根本無法將泥土鏟出,就得找人合作,一個在溝底挖土,一個在上方吊土;不過能合作的就合作,不能合作的就得自己一面挖土,還要一面挑土。挖掘過程中,中共還不時以火砲射擊,當時白天怕砲擊,有時還得利用傍晚時分來工作。戰壕之外,還要挖線溝,本村負責的區域在昔果山村附近,溝寬約有四、五十公分,深則大約是一個中等身材人的高,每一個大約分配到十多公尺。」 李天平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後,我們民防隊被派到埔頭山挖外壕,有一天我們村的民防隊正在工地工作,土石挑到山頂,結果被共軍的望遠鏡發現,中共立刻以火砲對工地進行砲擊 我們同伴趕緊找地方藏匿,每個人都跑的氣喘如牛,幸好這次砲擊並無人受傷。不過,本村有一位隊員騎著騾去上工,就栓在工地附近,結果那匹騾被火砲打死在當場。那時白天施工容易被共軍的望遠鏡觀察到,因此後來施工都是利用晚上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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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信仰面面觀》七月閒談話普度
農曆七月,俗稱「鬼月」或「大月」,諸事不宜進行,原因無他,自初一起「開天門」後,「好兄弟」們齊集人間,接受享祀緣故也。 由電視新聞和報章雜誌報導中,觀見台灣各地迭有籌拜和盛祀好兄弟的眾大活動,尤其基隆市的「老大公廟」必列為傳媒的主要報導寵兒,不禁令人狐疑素來民間信仰蓬勃發展的金門,是否也有類似昭告島民普度好兄弟們的迎啟活動呢? 答案是肯定的,就在金城城區的浯島城隍廟。 每至農曆七月初一日,「浯島城隍廟」常依傳統慣例,以面對廟前戲台的左側偏門擺設一座觀音壇,並延請道士做例行性的建醮宣經,並以「豎十三層旛旗、牽兩支水陸車藏、放兵」等科儀來祭祀無祀的孤魂野鬼們。期間,主持科儀的道士尚須親自登壇入座,為亡靈化食,也象徵掌理陰陽兩界的城隍爺已發出同意放行的公函,正式宣告「天門」(俗稱鬼門關)的啟開,自此允諾鬼魂們得在許可範圍內,擁有一個月跨越陰界至人界的自由活動假期。 隨著奉拜眾多亡魂們的實際需要,主事的「浯島城隍廟管理委員會」工作人員早已備妥豐盛的牲禮果品和葷素飯菜供奉,登壇入座的道士除誦經超度之餘,尚得不時扔出紅龜粿、荖花餅、中餅、佛手包:::::等傳統糕餅,俾讓好兄弟們得以飽食無虞,不致餐風露宿。此些供品中的「佛手包」是一種麵粉製品,類似手或腳的造型,傳說可供肢體殘缺不良於行的鬼魂們做為義肢的安裝,方便行走。 唯恐眾好兄弟不能吃飽喝足,除開寺廟的公開行儀活動,民間百姓亦普遍參與普度儀節,七月初一開始。午後約莫四至五點左右,家家戶戶無不各於家門前擺設供桌,大大豐沛地擺滿各式生食和熟食、餅乾、果物、飲料等供品,外加一盆清水和毛巾,以饗宴好兄弟們。每道供品皆要插香一炷,明加表示;毛巾清水乃供盥洗之用。此般「拜門口」的大型活動,七月廿九或三十日「關天門」時,常依各村落慣例擇一天再舉行一場。夜晚時分,為幫助亡靈們路況照明之用,各戶人家且須在門前懸掛一盞上書有「七月流火」或「陰光普照」字樣的「路燈」,該路燈整個七月份入夜後即點燃,直待七月最後一天下午才收起不用。 漫長七月天,月初和月底的大型犒賞「拜門口」活動著實隆重豐富,也是所有家戶共同的節目。接後,為再多照顧好兄弟們的飲食,各村落不定日的普度祭儀於焉展開,由七月初八伊始,漾開序幕:是日為金湖鎮新市里與武德新莊的普度日,新市街上尚安設一座「普度公」,供四方里民前往參拜。早前為響應政府統一拜拜的政令要求,該區曾改至七月的最後一天普度,俟至民國八十五年才又改回初八日的普度原型。 初十日為烈嶼鄉上庫村的普度日。十一日為金城城區南北西街的普度日。十二日為金城城區西門第二菜市場普度,及「金門瓊林瓷土公會」召開,由縣長親臨主祭的全豬、全羊式盛大祭祀活動。十三日為烈嶼鄉上林村普度日,原金寧鄉榜林村亦於是日普度,但榜林村今已改在十五日進行。十六日乃金城城區北門里住戶行普度儀節。十七日為金城城區東門里住戶的普度日。十八日為金城城區中街舉行的「囝仔普」。十九日有金寧鄉安岐村和金湖鎮瓊林村兩地舉行普度。廿日是金城城區南門里,以及金門城村南門、北門一帶住戶的普度。廿一、廿二兩日為金寧鄉古寧頭南山、北山、林厝地區,為祭祀歷代戰役陣亡將士與孤魂而設的普度。另廿一日亦是金城鎮金門城村東門一帶的普度日。廿三日即金寧鄉湖下村盛大舉行的普度日,為超度亡魂所需而豎立的旛旗以該村最高,有十三層之多,若依每一層可管轄五里普度範圍的民間說法言之,則湖下村高達十三層的旛旗將可普度遠達廈門沿海附近,居金門眾村落普度之最。 金城城區東門菜市場的普度日在廿四日。金城城區抬轎巷一帶的普度日在廿五日。金城城區西門里住戶,及金門城村西門的普度同在廿六日。金城城區觀音街住民的普度在廿七日。金城城區南門里的小正普度在廿八日。金城鎮安和新村、后豐港村,暨金湖鎮小徑村、湖前村的普度同在廿九日。金沙鎮沙美街道的普度日在七月最後一天,但早在數天前即隆重安設「普度公」,供附近村落善信們前往祭拜。由於好兄弟們可能趕赴沙美街道饗食,金沙鎮各家戶月底門前「拜好兄弟」儀節一般都提前至午後一、二時即行祀拜。 七月十五日,俗稱「中元節」,道家和佛教各有不同解讀:道家以為是地官(清虛大帝)蒞臨陽間評定善惡之日,故道士務要多誦經超度餓鬼囚徒。佛教以「目連救母」典故,舉行「盂蘭盆法會」來解救靈魂倒懸的苦行,並報答父母生養的宏恩大德。政府為改善民間風俗習性,曾於民國四十三年頒定七月擺設三次統一祭祀的儀節,分別是初一、十五日和月底,俟後,因隨環境、社會、經濟:::::等變遷,有些村落如同金湖鎮新市里與武德新莊般,已改回原先的祭祀儀典,形成今日中元節當天拜門口普度並不統一的現況。烈嶼鄉東林街的普度即在十五日舉行。 酷暑七月,炎炎熱浪,逼人消涼;向水濱,向海域,向池畔。卻因疏於安全防範,屢肇禍端,於是多託言鬼魅招致,動搖人心,實歟?真歟?就︽墨子‧天志篇︾或︽尚書‧商書︾、︽周易︾、︽韓非子‧安危︾、︽晏子春秋‧內篇諫上︾所言,即知春秋戰國時代之前,善惡報應觀念已在我國社會熱切流行。佛教自東漢傳入我國後,其中的六道輪迴和地獄觀念與原有報應思想相契合,造就更虛幻、更複雜的鬼國文化。根據張勁松︽中國鬼信仰︾的研究,其實,遠在原始時期,人們施行對鬼魂的祭儀,延續至商周奴隸制度時代,祭鬼習俗更大大盛行。且鬼魂亦有好壞善惡之分,若遭逢劫難時,一味責怪鬼魂使詐作惡所致,而不切實自我惕勵檢討,則斷非人類之福!因而全民普度在七月天,「預防重於治療」的共識理應被呼籲重視:做任何事必要有萬全周備防範,方不致讓悲劇歷史一再上演、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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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許獬的文才/許加壯口述
金門民間有句俗諺「文章許鍾斗、品德黃逸所」,此語讚頌明代金門二位先賢許獬和黃偉,在立言、立德方面,分別成就了不朽的事業,兩人使金門的歷史文化增色不少。 金門有關許獬的傳說故事,也見之於︽金門先賢錄︾、張榮強︽金門人文探索︾、許維民︽後浦歷史之旅︾、洪春柳︽七鶴戲水的故鄉︾等書中,近日聆聽許加壯老先生談論幾則許獬的傳說,感覺倍加親切,特加以紀錄如下: 一、一瞑寫九十九篇文章 許獬之父將遠行,擔心許獬整日嬉遊,臨行前,很嚴肅的告誡許獬說:「為父有事將出外達百日之久,你每日務必要寫一篇文章,不得短少,否則為父返家後一定會重重的處罰你。」 許父一出門,許獬如飛出籠中的鳥兒,一溜煙的便不見人影,壓根兒忘了寫文章之事,海邊、田野間不時傳來許獬與玩伴的嬉鬧歡呼聲,如此日復一日,任憑許母一再的叮嚀,許獬總是輕鬆回答:「簡單,小事一樁。」「好的,沒問題。」一直到第九十九天的傍晚,許獬一回到家便「好餓!好餓!」的嚷嚷,許母如往常一樣的又嘮叨著,並責問許獬:「明天你父親就要回來了,看你怎麼辦?」許獬用力拍頭頂一下,哇!火速衝進書房,把門上鎖,迅筆直書,顧不得饑腸轆轆,一篇又一篇,許母三催四請的叫吃飯,許獬皆充耳不聞,也不知寫多少篇了,累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次日早上,許父回來,搖醒酣睡中的兒子,算一算許獬已寫好的文章,共有九十九篇,字句工整,篇篇佳構,許父稱讚不已,父子兩有說有笑的共進早餐。 二、住宿客棧 從金門到京城,迢迢千里,金門學子擔心盤纏不夠,能省則省,住客棧時十多人同擠在一間通鋪,老闆不但不同情,反而勢利眼,連吃的都不願幫忙準備。 金門學子決意還以顏色,待深夜眾人沉睡中,躡手躡腳來到廚房,有隻母雞正在孵蛋,便把蛋拿來煮,順以黌勺盛起豆醬來沾蛋吃,再將黌勺推沈入甕內,並將石秤砣放在鼎蓋上,天未明,一行人又匆匆離開,在客棧門口的匏瓜也遭殃,被連根拔起以洩憤。走了數步,許獬又折回,怒氣未消的在客棧的大門上題寫: 日出匏藤礁。(意指太陽出來後,整枝匏瓜被曬乾) 雞母孵雙腳。(因蛋被拿走,母雞變成像在孵自己的雙腳) 黌勺甕內拉。(因黌勺被沈入甕內) 秤砣鼎內炒。(亦有說成「秤砣鑽鼎縫」,因把秤砣放在鼎上,當蓋子掀開,秤砣掉入鼎內, 好像置於鼎中被炒)。 三、皇帝考試 皇帝聽聞許獬才子之名,特召進宮親自測試,令許獬以「天」為題作詩,詩的首尾皆要落在天字,各句間並以頂真句來連接。皇帝一說完,許獬的詩也作好了: 天為君為事,事事皆有道。 道德有其門,門前生瑞草。 草木又逢春,春夏好光景。 景景宜作家,家貧出孝子。 子孫皆有孝,孝而感動天。 四、曉行又曉行 金門學子天未亮就趕路,擔心安溪人追來,故連走帶跑的,一行人滿身汗,疲憊不已。途中遇見二個也將赴考的書生,二人意氣風發,正在較量作詩,「曉行又曉行,十里天未明」一遍又一遍的吟唸著,就是想不出接續的詩句。許獬心裡嘀咕著,真是吵死了!還不快閉嘴!二位書生仍似旁若無人,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那二句詩。 許獬故意大聲吟唸著:「不見□□面,只聞□□聲」(空字依序是指女性和男性的生殖器官之閩南語唸法)。後來許獬被二位書生扭送縣衙,被控以髒話侮辱人,縣官令雙方把實情演練一遍,「曉行又曉行,十里天未明」一位書生首先吟唸著,許獬立即應以「不見青山面,只聞流水聲」。縣官拍手叫好,「接得好!接得好!那有辱罵之意呢?」於是將二位書生訓誡一頓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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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孩子
沒事的時候,我和內人常常習慣相擁仰望無垠的星空,在或閃耀或迷眩、或矇矓的星夜裏,它們是那麼的無限、遙遠及永恆;直覺上,總認為每顆星星都應有屬於它們自己的故事,就猶如渺小塵世裏的我們似的│不斷的上演著屬於各個的美麗與哀愁::::。 該為孩子的成長歷程留下些紀錄吧!想要藉此說些什麼,卻摸不著頭緒;孩子們在父母絕大部份的生命裏,總是直接牽動著他們的喜怒與哀愁,而父母的教養態度,亦直接影響著孩子個性的走向及潛能的開展,我們有幸在人世間擁有傳承命脈的骨血,便有了更多的機緣去開拓屬於自己未知的視野,因為你的愛將可能隨著生命的傳承,恆遠的影響著你摯愛,及摯愛你的人們的:::一生一世。 我的孩子│小朋,生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自他落地開始,初為父母的我們除了手忙腳亂,帶來的緊湊生活外,早已漸漸的淡忘了以前所堅持的「生活品質」究為何物?但在懷滿這生命喜悅的同時,一切的辛勞卻又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說生命本就是一連串的奇蹟,真箇一點不假。 滿周歲時,小朋充分的顯露好動的本性,可語言能力卻愈來愈喪失,直至不言不語般的比手劃腳,我們慌了,深怕是否真的落下什麼天生的殘疾;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帶著孩子,跑遍了台灣大大小小的醫學中心及教學機構,看過無數次的身心障礙及專家門診,得到結論就是一個我們似懂非懂的名詞│自閉症,除了因看過電影「雨人」,約略知道什麼是自閉外,我們從來沒想到它會跟我們的生活有什麼連繫,但倒底它是發生了,而且讓我們避無可避,注定了我們將要用剩餘的人生,嚴肅的正視它::::。 在求診的過程裏,我們知道有人稱這類心靈封閉的孩子們為「星星的孩子」或「星夢兒」,這說法,實在讓我們感到徹底的無助,是否他的心靈便永遠會似天邊的星星般的深邃而遙遠,讓人看得到卻無從捉摸,為人父母的又該怎樣去踫觸、了解屬於的星星內心的夢呢?「正常的輔幼教育,耐心的潛能激發,不斷重覆的行為矯正與練習」,是醫生群們最常給我們的忠告,自閉兒形成的原因不明,後天的行為矯正,似乎是導正這類孩子過正常社會生活的唯一辦法,我們了解這是一場長期的戰鬥,更是身為父母的我們今生最殘酷的煎熬,所有屬於我們該做的努力,便自然而然的開始了::::。 小朋有著一些自我認定的特殊生活模式,而且很不喜歡別人去破壞它,如果稍不如他的意,接續的,便是無止盡的號哭及喧鬧,並以他那令人費解的肢體動作及ㄚㄚ語,表達他的不滿與抗議;尤其,這若發生在公共場合,周遭那種不解與狐疑的眼神,更會讓我們的內心徹底的抽痛;例如:他習慣一有尿意或褲子上有髒污,便會立即的脫下褲子,這如發生在家中還好辦,如發生在公共場所,便不免惹人側目了,開始我們只是一味的要求他遵從我們的要求,其甚或恫嚇或施予體罰,但疼痛及語言似乎對他起不了絲毫的作用,他只會更加變本加厲的固執及無止休的喧鬧,試過在那種吵嚷環境中,心靈突驟然脫離的感覺嗎?我們經常有這種經衝擊後虛脫的經驗,那是腦中突然「轟」一聲,出現的短暫炫目及空白,那種飄浮及無助的感覺,久久的在心湖裏迴旋晃動著::。 初始,我們真的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去糾正他這種失常的行為,甚或只是愚昧的對他施予殘酷的叫罵,及發洩似的體罰,在一遍遍的撫著身上烙紅的掌印,及揩拭著滿臉的淚珠後,我們知道這種對待,除了只會造成對彼此更深的傷害外,是無法對他有任何幫助的::::。 日子久了,我們也慢慢的悟出了一些結合「感觀統合」的訓練方式,想辦法利用他感興趣的東西去誘使他做出我們自認的正常行為動伯作,我們宛若一個馴獸師般的反覆著常人看來低能而無趣的動作,鼓勵他只要勇於改變,將得到更多的讚賞及獎品;剛開始,常常因為重覆的動作太多,造成他的煩躁與不安,甚而以抗拒的態度,甩丟玩具或自殘體膚,但漸漸的,他似乎亦漸漸的認同到適度的改變,將使他獲得更多的好處,比如一個不吝嗇的親吻,一個熱情的擁抱,鼓舞的掌聲或他鍾愛的玩具;經由無數次的嘗試,我們隱約能感受到,他那脆弱心靈其實比我們更渴望得到支持與了解;縱若在無數次的嘗試,短暫的欣喜後,又是一次無預警的故態復萌,但我們真的認為,他是想盡心、努力的去符合我們的要求的,但他那禁錮心靈的力量,只允許他做出一絲絲的妥協,然而,我們深信終有一天,他能回復「正常」,成為正常社會生活中的一員,我們堅信著::::。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小朋有著極強的記憶力,他可以記著一年前到過商場的洗手間位置,可以依路途中的景色變化斷定要前往的目的地,可以在路上警覺的認出只見過一面的人,甚至,可以在我們示範一次後,就完全記得一些幾何圖形玩具的構建方式,當然,凡此種種「特異」的表現,更加使我們疑惑他那心靈封閉的程度,因為,只有在愈封閉的情況下,他才可能愈專心的去關注自己有興趣的東西,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好的事,如何去疏導他這部份的專長,使它能在日常學習與基礎教育上產生功效,仍是我們現今亟待破解的難題;這就猶如是在茫茫人世中,去尋一把屬於我們的專用鑰匙,因為行為程度和差異化的原因,沒有一個專家,敢斷言何種療程會絕對的有效,所能確定的只是在這個療程裏,必需含有耐心、鼓勵與愛:::。 每天早上看他攜著妹妹的手,雀躍的嚷著再見,與興奮的去上學,我們都期盼著日復一日的教育,可以讓他有日漸的進展,縱然,他早已是全校知名的問題兒童兼搗蛋份子,但我們始終認為,他應該知道自己做些什麼!只是我們眼裏的正常人,卻總是在他那跳動的思緒,及不受控制的肢體行為前,顯得手足無措罷了! 有時候我們嘗想:什麼是正常的行為?在公共場所不喧鬧,在別人講話時,表現安靜的傾聽,出門在外的時候,不要亂跑:::,這些個種種的生活規範是否真的 是對的?因為,這些行為及舉措,不過是人類歷史進程中,演變出來的制約及規範罷了!它只為了讓日趨繁複的生活行為更加有序,更趨便利罷了!它們代表的是一種人為社會生活秩序的維護與構建,我們又何嘗知道在孩子構建的童真世界裏,隨意的舉措,不會令他們的日子更加的多采多姿、更加的無拘無朿、更加的充滿意想、瑰麗及美滿? 小朋六歲了!至今能發出的語彙,恐仍不及一正常的兩歲小娃!我們堅信每一個自閉兒的心中都有一個被塵封的心門,正期待我們認真的去探索,深刻的去了解他的喜怒哀樂,去發現屬於他自己的美麗與哀愁! 星星的孩子,是上天送給父母們最珍貴的禮物,因為他能讓父母更完整的成長,更切切的了解生與養的意義,或許在他人眼中我們只是一對平凡的父母,但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真誠的向上帝頌誦,讚許祂給了我們一個如此完美的世間寶貝! 後記:謹獻給我那日漸消瘦的妻子,及全天下懷擁星兒的父母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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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砲戰洗禮與防砲觀念
洪福田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三年,鄉公所尚未建防空洞。『九三砲戰』時,我們向野外的田埂疏散,我和戶籍員躲在一個小小的散兵坑,文教課和建設課也各有自己的散兵坑。一般民眾也都向山上、野外疏散,我因公務在身,無法照顧到家人,所以那次砲戰我的家人只好躲在家中的床下,幸好那時候的火砲的威力還不是很大,所以沒有家人受傷。」 民眾的防砲觀念更差,魏炳福先生回憶說:「記得九三砲戰那天,砲擊之初,中共只針對水頭碼頭砲擊,市區民眾尚不知道害怕,都站在屋頂觀看,但見一顆顆的火團打到高空。初時大家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那是難得一見的奇景,等到中共的砲彈朝市區發射了幾顆之後,『轟隆!轟隆!』的砲響,把站在屋頂觀看的人群驚嚇的一哄而散,很多人躲到廟裡,祈求神明保佑,就我所知那時城隍廟就躲了很多人,大家聚在廟裡只是祈求心安,或許心誠則靈,這次砲擊后浦人死傷的人數也不多,而真正的原因應該是中共那時的火砲威力尚不是很強。」 黃錫安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三年九月三日發生『九三砲戰』,砲戰當日學生剛好返校『報名』(註冊),突然間砲聲大作。最初,中共是砲擊水頭碼頭,因為水頭碼頭停泊許多軍艦。我們小朋友聽到砲聲都非常驚慌,也不知道應該採取什麼措施,只聽大人說是中共開始砲擊金門了,我就跟著堂哥和堂哥的舅舅,三人漫無目的的往後跑,那時的觀念只覺得跑的愈遠愈好,也不知道要先回家去告訴家人,沿路我們經過官路邊、珠山,最後到小西門找姑媽。」 鄭慶利先生回憶說:記得那天下午,我在家門口打籃球,突然聽到隆隆的砲聲,落彈的地點最初都集中在水頭碼頭和小金門之間的海域。我們一票人蜂擁到金門城的城牆上觀看,看廈門海岸中共的火砲射擊,砲彈一出口即發出陣陣的閃光,畫面非常好看;砲彈落水後形成一條條的水柱,非常壯觀;我們的軍艦則是在這片海域,來來回回躲砲彈,很像我們小孩子玩捉迷藏一樣,覺得很有趣。」「我們因為沒有砲擊的經驗,那時的心情好像是隔山觀虎鬥。到了傍晚五、六點,突然「咻!」一聲巨響,一顆砲彈飛越我們的頭頂,落在金門城的北門,並直接命中我一位嬸嬸,造成我嬸嬸及背上的一名小孩當場死亡。原本站在城牆觀看熱鬧的人群被這顆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嚇的四處逃散,這是我第一次體驗砲擊的經驗。那時候我的知識很幼稚,逃回家之後因為沒有地方可躲藏,只好躲在床下,只是在床上多加了幾條棉被,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安全的防護。」「那天之後,砲擊就接連著打,各地的死傷逐漸傳開了,我們開始體驗到火砲的殺傷力,民眾開始挖掘土坑洞,我們家也挖了一個土坑洞。那時風傳共軍的砲火射程只能打到金門城(舊金城),無法打到古崗和珠山,所以全家趕緊逃到珠山投靠親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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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節有感
讀小四的兒子是個標準的守財奴,給他的零用錢總是「有進無出」,可說是做到滴水不漏,是個十足九十九元存一百元的「鐵公雞」。眼看著父親節快到了,有天我心血來潮問他:「爸爸節快到了,你想送爸爸什麼禮物?」起初他很訝異的回答:「爸爸節?不知道呢!」後來瞧他翻了翻日曆、想了想,再掐指算了又算說:「就送爸爸一千元好了。」我聽了,還真有點「太陽打從西邊出來」的不敢置信,什麼時候他小子忽然間開竅了,這回竟捨得拿出他的「傳家之寶」─豬公來宰殺?我又問他:「為什麼?一千元不少呢!」更妙的他竟回答說:「因為我又不知道爸爸喜歡什麼?給他錢,他想要什麼就自己去買!」我聽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咱們家的爸爸是出了名的「好爸爸」。只要孩子開口,不管跟他說什麼,他的口頭禪就是「好!好!好!」所以私底下我自個兒給他取了個綽號叫「好爸爸」。姑不論他回答的「好」是真的好,抑或是隨口虛應而已!他對孩子各方面的要求,總是比我這個「嚴母」來得「慈祥」些。孩子的事到他手上例皆好說、好商量,不似我這個「嚴母」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說一不二的「擇善固執」。或許是教導孩子的價值觀念不同,有時我調侃他教養孩子是「阿公帶孫子」。心情好時,把孩子捧在手掌心上玩弄玩弄;心情不好時,就把孩子擺到一邊去放牛吃草,讓他自生自滅。他照顧孩子的耐性是「晴時多雲偶陣雨」─沒個準頭的。(噓!小聲點!所幸他是不看這報的。) 近年來,在人文素養的提倡下,各種具有省思意義的節日應運而生。每年的母親節來臨,各種慶祝母親節的活動總是「強強滾」。花店裡的康乃馨花從「麻雀」搖身一變成了「鳳凰」,價格飆漲到一朵難求;各麵包店的蛋糕訂單也是有如雪花片片而來,蛋糕師傅做到手酸;各小餐館、大餐廳更是座無虛席,人潮川流不息;舉國上下都在為這偉大的母親歌功頌德。尤其這幾年來,在物質生活的改善,各種傳播資訊的造勢之下,實在有愈演愈盛的趨勢。母親節雖然不是國定假日,但它卻儼然有國定假日之勢。反觀父親節的來臨,那慶祝的場面就遜色多了。雖然買領帶、送刮鬍刀、送手錶、:::等禮物,以表孝思的人不少,但例皆是禮到心到,點到為止。再加上父親節又不興送什麼花,因為也沒有一種花可代表父親節的花。那冷清的景象,與三個月前的母親節慶祝盛況,實在是不能相提並論。 但是父親對子女養育、照顧之恩,就遜色於母親了嗎?我想答案應是未必的。這可能是因為中國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家庭觀念使然;也因為懷胎十月的是母親;再加上從孩子的呱呱墜地、把屎把尿、餵奶、蹣跚學步、:::等之親密接觸,大多是扮演「慈母」的母親在照顧。孩子從出生開始,每天所接觸最親密的人就是母親,所以在孩子的眼中,母親的功勞是看得見的,是直接的;至於在外奔波,賺錢養家活口的「嚴父」─父親,那功勞就變成了間接的,給予孩子的感受當然就未若母親之強烈。所以自古以來歌頌母恩的文章滿坑滿谷,但對父親功勞頌之於文者,則少如鳳毛麟角,那是不爭的事實。 曾經看過一部以日據時代為背景的連續劇,劇中描述一個在地方上頗有名望的家族,父親是村中的里長,為人正直、講義氣,更是一言九鼎的一家之主。在日敵各種威脅利誘之下,卻仍不淪為日敵走狗。因為日敵達不到屈服他的目的,所以處處挑釁、為難他,使得這個家族的禍害接踵而至。這個父親為應付接連不斷而來的災禍,終日奔波操勞,有時一整晚坐困客廳不得歇息,其子媳看在眼裡,亦為父親、公公虛弱的身體而擔憂。我想那父親得到的除了村人的敬仰外,還有子女無限的敬愛。那是過去傳統社會中刻板的好父親。 如今社會型態已轉變,「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經濟結構也產生了劇變,照顧孩子的事已不再全然是母親的責任。古時只有「奶媽」的詞兒,如今「奶爸」的角色已不稀奇;過去道貌岸然的「嚴父」,這回也可蛻變成了「慈父」角色;放下身段讓孩子當馬騎,與孩子玩騎馬打仗的遊戲,更不再是街談巷議新鮮的話題。因而現今父親對孩子的付出,不再如過去那樣隱而不顯,其功勞之大,在每個孩子的心目中也絕不遜色於母親。所以值此父親節,讓我們以慶祝母親節一樣的感恩心情,願全天下的父親:八八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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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助舅的碗糕粿
助舅的碗糕粿,三不五時,在我的夢裡出現。 助舅家住在北門土地公廟後一間古厝,傳統的四合院,那個寬敞的院子我印象特別深刻,因為我家就住在他家前方的百來公尺,助舅個子高瘦,可能因為經年做碗糕粿,需要出力氣做粗活,所以身材顯得極為壯碩,常常看他手上捧個面積頗大的「篩子」(閩南語叫甘仔,用來晒東西或裝東西)上面就排著滿滿的碗糕粿,有時也看他將「篩子」頂在頭上,有時則夾在他的腋下,一路從他家穿過土地公廟口,步下階梯,繞過我家巷子那條細細長長的石板路,窄窄的巷子,順著風總把那碗糕粿的香味,從土地公廟前一路往我家延燒,我那時總是被從屋子給吸引著往巷子口移動,我家那舊屋的後尾門,正對著巷口,我那嬌小的身子就貼著後尾門,望著助舅的身影往巴薩(菜市場)的方向走去,他那慣有的拖鞋聲「刷!刷!刷!」步子又快又急,走路的聲音又厚又重,好像要和泥土擦出火花一般,所以那香香的米粿味,總是夾著一陣泥土的混濁味,在我的記憶形成很鮮明的滋味。 母親知道我們幾個女娃兒嘴饞,偶而有餘錢,也會在上市場時,為我們帶幾個回來,那碗糕粿是用碗蒸煮而成,所以買的時候助舅就會把它從碗裡拿出來,有時那碗還會沾黏一些糕屑在上面,那糕因為是用米漿做成的,所以蒸出來是雪白細緻(用閩南語說就是白拋拋細綿綿),我吃時都捨不得一口咬下去,而是一小塊一小塊剝下來吃,香香甜甜爽口的感覺,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有時還想叫小妹再給我吃一點哩!有時就要等有拜拜時,母親會買回來當「菜碗」,那我們就又可以打打牙祭了;碗糕粿是一種冷熱皆宜的點心,熱的時候米香讓人垂涎不已!冷的時候那種QQ的口感是一種特別的風味,讓人回味無窮。 助舅家和我們同一條巷子,古厝的房子圍牆矮矮的,有時我們姊妹也會相招趴在圍牆外,看他們家蒸「碗糕粿」,看他們夫妻忙進忙出的,一屋子的糕香在屋子裡飄動,我那時總覺得助舅的手藝真是出眾,因為常常看他一大早端著「篩子」裝滿了碗糕粿上巴薩早市,可是還不及中午他的貨都被人買光了,然後可以看見他踱著緩慢的步伐,晃過我家的巷子,回家囉! 助舅和我家已經是多年的老鄰居,我們一家和他們也常有來往,兩家的孩子差不多大;所以母親總要我們姊妹尊稱他一聲助舅仔,他為人很熱心,常常這一帶的左鄰右舍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他總是不落人後,所以他的碗糕粿和他的為人都是讓人誇讚不已! 後來我們姊妹因為到台灣唸書,陸續離開家鄉,再回來助舅仔的碗糕粿不見了,他們家的古厝改建了,孩子也都成家立業了,只是似乎沒有人遺傳他的手藝,今(92)年三月我第一次到大陸,我們住在文史工作老師林金榮廈門的住處,第二天一早他買了許多廈門特有的早點,其中有一樣是「碗糕粿」,那時就勾引起我很深的懷念,想起助舅仔的手藝,吃起來好像多了一些不同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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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親親寶貝
上班,正忙著,老公打電話給我,劈頭就說:「好想寶貝喔!」「那就打電話跟她聊天吧!」這位老爸爸回答:「就是打了電話,聽她喊:『爸爸』之後,就更想她了。」 *************** 晚婚的我們,婚前就談好,無論兒子女兒,生一個就好,因為,害怕無法給孩子豐裕的物質生活。所以,一結婚就懷孕,老公簡直樂昏了,那樣小心翼翼呵護我的樣子,還更甚於談戀愛時追求的熱情。 不知道是不是應驗了年紀太大懷孕容易狀況多,才剛剛在辦公室宣佈我懷孕的喜訊,接著,我發現有流產現象,到私立婦科診所看,女醫師冷冷的直接告訴我絕對保不住,那夜,我哭得好傷心,哭到無法入睡,媽媽心疼女兒,電話那頭安慰我:「沒有緣份就不要強求。」也在公司護士小姐的建議下,我到她所推薦的市立婦幼醫院找一位資深的醫師。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看見劉醫師我就覺得很心安,他笑咪咪的告訴我:「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太傷心,休息個半年,就可以準備懷孕了。」 再次懷孕,劉醫師的門診我開始勤跑,有三個孩子的他,好像特別喜歡小朋友,常常抽屜裡自備一些糖果,送給那些陪媽媽一起做產檢的小朋友,讓媽媽在跟醫師對話或進行檢查時,小朋友不會吵鬧,我總是在這樣的時刻,羨慕那些媽媽們可以那麼自在的與劉醫師對話,或許是對劉醫師的信任,所以,他要求我做的各項檢查我都照單全收,早早穿起孕婦裝的我,希望能好好的保護孩子順利來報到。正值初夏,我躺上檢查檯進行羊膜穿刺,劉醫師告訴我這是高齡產婦例行檢查,不必太擔心,我雖然惴惴不安,可是,心裡總是想著:公司好多人都做了,我也一定沒問題。 突如其來的傳來祖母過世的噩耗,我的心情跌到谷底,陪我回金門奔喪的老公一而再的提醒我,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不要傷心過度影響孩子的健康。喪假結束後返台,也立即回到公司上班,在每天忙碌的工作中,我儘可能讓自己不要在辦公室裡掉淚,以免影響同仁們上班的心情。只是,當劉醫師溫和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問我:「旁邊有沒有其他人呢?」我突然發現喉嚨發不出聲音,因為,我猜測到他害怕我無法接受接下來他要告訴我的事實,當眼淚一滴一滴掉在辦公桌的玻璃墊上時,同仁發現異樣,只是,沒有人知道怎麼安慰我,老公接到我的電話,靜默了許久,然後,告訴我:「我們看過別的醫生吧!」 所有的醫師都告訴我們孩子一定保不住,「那,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問著每個不同的婦科醫生,「或許是你們兩個年紀都太大了。」這樣的理由,讓我在回家後握緊拳頭捶老公:「為什麼你要那麼晚出現呢?」任由我發洩情緒的老公,掉著眼淚承諾我:「我會好好愛你的。」也是劉醫師動的手術,他任由我哭、罵,在我最無助的時候。 老公告訴我:「不要生了,我捨不得你痛。」媽媽說:「不准生了,愛自己多一點就好。」劉醫師就站在病房裡,文質彬彬的笑著:「放心,下一胎一定會是健康寶寶,等身體養好再懷孕。」看大家都沒反應,他又補一句:「既然能懷孕,為什麼不生呢?」 意外懷孕,等確認時,寶寶已經心跳的聲都聽得好清楚,劉醫師笑著恭喜我:「一定會是健康寶寶的。不過,好像週數慢了一週左右。」後面的這句話,讓我開始吃不好、睡不下許多天。等著等著,又要進行羊膜穿刺了,劉醫師滿臉歉意的告訴我:「我要進行年度休假,所以,會幫你安排最棒的醫生幫你做。」他要到加拿大看孩子,又放心不下我,所以,接手看我門診的醫師都特別照顧我,都為我打氣要我照顧好自己和寶寶。 檢查報告出來,一切正常,我聽著電話,手發著抖,恨不能與全世界分享這個喜訊。劉醫師休假結束返台,看我門診時,陽光一般燦爛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他說:「聽我的就沒錯吧!」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感恩他當時那句話,讓我那寵女兒心疼女兒受苦的媽媽,願意在我懷孕時,為我補充孕婦該有的營養食品。 寶貝超過預產期才來報到,是由劉醫師親自接生,痛了六、七個鐘頭的我,在看到寶貝時,所有的疼痛全都拋到腦後,劉醫師問我:「感覺如何?」我回答:「好值得喔!」例行的巡視時,老公聽著劉醫師的口音,問他:「請問您是哪裡的客家人。」劉醫師回答後,老公好開心的說:「我們同鄉,原來我們是同鄉。」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緣份,可是,感謝這一路上有劉醫師精湛的醫術,還有始終溫和堅定的認為我一定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除了感謝老天爺賜我孩子外,還有劉醫師的鼓勵,才能讓我順利得女享受有女萬事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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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真好
星期六下午和女兒看公視播出的電影「天堂的孩子」,看公視的節目有一大特色就是沒有廣告,劇情不會被中途分割,一氣呵成看到劇情終了,實在很過癮! 看完這部敘述伊朗孩童的遭遇,令我非常感動,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心有戚戚焉,叫人感傷不已。劇中無俊男美女,劇情亦不曲折,又不需花費太多成本,由兩位天真無邪的童星演來純真自然,深深的扣動人心,這才是真正的好影片。我問女兒看完電影有何感想,她說:「會覺得自己特別幸福,因為我不必為一雙鞋子煞費苦心。」片中的男主角阿里才十歲,就要體會家中生活的困窘,父親是位工人,薪資微薄,母親體弱多病,房子是租來的。房東天天來催討房租。一家五口擠在一個房間裡,阿里生為長子,必須分擔生活,每天上市場買生活必需品,但是沒錢,只能賒帳,更難過的是,妹妹唯一的一雙鞋子,他幫忙送修,卻在購物途中擱下,就被收垃圾順手一丟,鞋子再也找不回來。 阿里回家將情形告訴妹妹,妹妹莎拉聽了很生氣且擔心,因為明天上學沒鞋穿怎麼辦?又不敢告訴爸媽,家裡已沒錢買新鞋,說了阿里一定會挨打,妹妹聽從阿里的建議,兄妹共穿一雙鞋,早上妹妹穿上大一號的男鞋去上課,放學時快速跑回,阿里等在巷口趕緊換好鞋,再衝到學校去上課,但往往時間無法完全配合,阿里雖跑得氣喘如牛,仍舊時常遲到,被訓導人員訓誡多次,甚至被趕出學校,要家長來說明為何遲到,幸好阿里的導師即時出面,說明阿里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以後一定會改進,阿里才能繼續上課。 有一天莎拉發現她遺失的鞋子穿在同校一位女孩的腳上,阿里和妹妹一路跟蹤,結果發現那位女孩的家更窮,父親是位瞎子,小女孩必須牽著他去市集賣東西,兄妹倆看了之後也只能無奈的轉頭回家。阿里的爸爸被房東催租金,及為了還債,想要到高級住宅區去當臨時園丁,那兒的住戶都是深宅大院,阿里的爸爸按了門鈴之後,話都還沒講清楚就被人揈走,為了賺點貼補家用錢,父子兩人問了許多家都沒人要僱用,快要放棄回家時,有一戶人家終於開門了,是位老爺爺和一位小孫子,小孫子渴望有玩伴,聽到阿里父子說要整理花園,懇求爺爺僱用,總算找到一份臨時工,阿里的爸爸認真的工作鋤草、噴藥,阿里在這豪華的大別墅得到了短暫的玩樂。回家途中,阿里父子正高興賺到這筆外快,談論要購買許多物品,阿里趕緊提出要求幫莎拉買新鞋子,爸爸一口答應,但是幸運之神似乎離他們而去,阿里爸爸發現他的單車煞車失靈,他們正在下坡路段,直衝到路旁的樹幹,車子才停下來,車子就摔壞了,人也受傷,賺來的外快只夠雇車回家,妹妹的鞋又落空了。 有一天學校說要舉行長跑比賽,前三名有獎品,第三名是一雙運動鞋,阿里原先沒參加初賽,看到了獎品有球鞋,他鼓起勇氣懇求老師讓他參加,老師看他求得哭出來,就叫他跑給他看,由於他每天跑著上學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果然跑得不錯。比賽終於來臨,阿里努力的跑,想到妹妹的鞋他拚命的跑,一路跑呀,跌倒了再爬起來跑,衝過許多人,一定要贏,他想第三名就好,但是賽跑並不是阿里所能控制,最後阿里得了冠軍,所有的人都為他興奮不已,然而阿里卻哭了,鞋子的希望又再度落空。 這部影片「天堂的孩子」,男主角阿里無辜的眼神和妹妹莎拉純真的童顏,一直深印在我的腦海裡,天堂的孩子理應無憂無慮,怎會為了生活而愁困不堪?我慶幸我能讓我的孩子不需為生活發愁,更不必為一雙鞋子而著急。這部影片教我們要懂得珍惜、感激,要滿足自己所擁有的幸福,希望每個小孩都有快樂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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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觀摩記
次日原本計劃前往龜山島一探,然而前些日子的颱風破壞了原有的碼頭,無法登島,龜山島在於其島型似龜而成名,神秘莫名讓人總想一窺,此趟無法登島,縱有遺憾,但海中巧遇海豚,悠游船邊,有失而復得之快感,成千上百隻的海豚尾隨在側,或躍或潛,帶給人們驚呼的刺激,大伙或拍擊船身,或鼓掌叫好,無非是想籍由聲納的傳達,營造下一個驚喜,而海豚們彷彿別具靈性,不忍讓遠地前來的人們失望,奮力的表演,或成群,或轉替,此起彼落,讓人們飽餐感官的享受,而悸動不已。 這又是筆者認為宜蘭在某程度上其實跟金門很像的感動,如孤立海上的龜山島與大島,一個是神龜在東,一個是天鵝在西,盡是在地特有的自然景觀,均是無以取代的天然資產,筆者曾因工作之便登上大島,這美麗佇立在海上的天鵝島,因其島形如鵝,悠雅寧靜,神秘莫名,島嶼地勢崎嶇,高差甚大,在軍方建設下,保存著樸實的原始,因軍事需要而建設,不容人為大肆破壞,島上神泉甘美,神雞靈感,常年盛富美名,登斯島可享人間淨土之妙,一方僻靜,無喧無嚷。近年來,藉由小三通之便,船隻可繞行大二島,在外圍一顧,有隔靴搔癢之憾,然正因如此,才能風采依舊,神秘不減,也希望在有條件的規範和保護下,持續保有美麗、高傲的姿態,追求者只能環島一顧,以注視禮替代一親芳澤,留有無限思念。 依規劃的行程,告別了宜蘭,往北上前進,一路儘攬北海岸的風光,大山大水分側左右,遠山近水,構築了不同的風貌,這是金門沒有的地形,感受格外不同,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等行於二者之間,僅天地之逆旅,滄海之一粟,一個從金門來的旅者而已,同時可兼覽山水,體會自然,大山聳立,大水無涯,人盡其間,微不足道,大山是積眾石而成其高,大水是含百川而致其大,人呢?人是累畢生而求其空,此時心澄如水,心堅如山,世事種種,在這二者之間,煙消雲散,或許這就是山水的啟發,是自然的開悟,朱銘美術館或是這一種概念而生的吧!以太極為師,天地無為,無招無式,神來一筆,回歸於人間,這是我對朱銘美術館的看法,一座遠離喧囂,獨處半山間的美術館,佔地近百甲,大手筆的陳列出作者的思想,優美的環境,各類藝術的呈現及兼蓄,處處捻來都是趣味,如富含寓味的人間系列,樸拙無華的太極系列,抽象與寫實並立,互不衝突,展現了文化之極致,藝術風華的美感,悠閒是在其間最大的享受,無關車馬喧是遠離城市最大的犒賞,這一日淡水有點小雨,更添旅行的盎趣,生活的色彩。這幾年,「海上公園:金門」「三民主義的模範縣」的美譽,已甚少耳聞,由其他更具建設性的口號所承續宣揚者,前些日子偶見一本民國六十年間出版的「金門」畫冊,時空遙寄三十年前,當時海上公園是人們對金門的第一印象,三民主義模範縣是獨步全國,是金門的特色與特產。猶記某日舉家出遊,由新市路經太武山,兩旁林木茂盛,正與內子談論金門是一個美麗的公園時,幼子問:金門是一座公園嗎?對呀!金門就是一座大公園,金門有美麗的傳統聚落,每個聚落有不同的樣貌,聚落裏的人們和善、悠閒,燠熱的夏日中,燕尾馬背為人們遮擋了炎日,迎來了涼爽的南風,旅人們可以在金城、金湖、金沙等市區,得到餐飲服務與觀光資源;金門有神秘的坑道與嚴肅的古戰場及戰役史蹟,炮痕累累訴說著民國三十八年起,金門人承受炮擊的悲情,以及匪軍不時的瘋狂奇襲,在在重創金門,也淬煉出戰地兒女的精神與堅強意志,近日由黃振良先生所撰的<<金門戰役史蹟>>即詳細臚列;另外由金門縣政府及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巧手妝點各地的特色,強調出特有的戰地風情;金門也有特殊的自然景觀,豐富的鳥類資源,是寓教於樂的活教材,留鳥成群,候鳥造訪,金門是鳥類的天堂;金門更有著安詳與寧靜舒適的生活品質,是一個治安良好、人民熱情的好地方,這些都是金門在地的特質。出遊後,總會覺得家鄉最好、最美,然而,看待別人如此深愛他的家鄉,無怨悔的投入,外人看似平常,認為無奇的動作,他們能以社區總體營造對家鄉的特產或文化產業全力投入,換成是我們,不也正是如此嗎?有熱情才有動力,有動力就能產生多一份的力量,由個人做起,由社區做起,由城鎮做起,金門才能利用環境賦予我們特殊的背景,充分展現魅力,才能吸引外人駐足。 能出遊是件快樂的事,能在旅途中吸收新知,映照家鄉,更是一件快樂的事,金門有著美麗的身世,如江柏煒所說的:「疊合了閩南文化、僑鄉文化與戰地文化三種文化層的金門,::(江柏煒︽庶民生活的空間美學︾(自序))」一千六百餘年悠遠的歷史,閩南文化的移駐,構築了迷人的聚落生命,古往今來的戰役史蹟,是形成了特殊景觀的時空美學,僑匯的建設,出洋客的故事,散置於各村落,美觀了天際,留予後人樂談,就都需要時間的慢慢演化,也就在這一千餘年間成形,光榮、衰敗、沉寂,三種文化合而一島,放諸四海,獨一無二,也彌足珍貴,也是金門睥睨世界的遺產。這幾年人們富足了,經濟起飛了,開發固然是值得鼓勵,替換也是必然的現象,然而破壞的力量遠強於點滴的建設,傳統文物的保存、活化、定位,是需要更多關愛的眼神與限度的運用,以傳統為基,以本質為根,才能定位發展的方向,那日也可像諾曼地的古戰場、日本的神社,香港、澳門因殖民地而受惠的外來建築特色等,會有金門的洋樓、金門的歷史古蹟、金門的戰役史蹟,鮮活的留在人們的心裏,或許那日更成為「金門經驗」,一個吸收外人的美譽,聞名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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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砲戰洗禮與防砲觀念
據同一期︽金門同鄉鄉訊︾陳榮昌撰︽王芳茗回首前塵餘悸猶存︾所述,民國三十六年應聘擔任金門縣古寧國小校長的阮井言,返回大陸探親時,力邀昔日同學王芳茗、藍義成、江思明、江連井、江漱清等人前來古寧國小任教。民國五十七年,當六人紛紛在教育界嶄露頭角時,卻陸續以匪諜罪名被捕入獄,其中時任金城國小(前中正國小前身)校長的王芳茗亦受牽連,因而哄動一時。王芳茗福建省海澄縣太武鄉深澳村人,三十四年八月自南靖師範學校畢業。民國五十七年九月二十日早上,王芳茗於主持師生升旗典禮後,隨即被金門調查處情治人員約談。被約談的原因是王芳茗在福建省立南靖師範的同學孫建寧,在當時展開的滌塵專案中,向政府自首坦誠介紹王芳茗等人參加該校共黨「南靖師範讀書會」,並加入共黨「南靖師範支部」。在屈打成招下,不久轉送台灣台北調查局,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部軍法處,由軍事檢察官提起公訴,處有期徒刑十年褫奪公權五年。 據傳甚至到了七十年代,仍有學生因順筆在老總統的畫像上塗鴉,亦被懷疑思想有問題,而被情治單位偵訊。總之,金門是高度政治化的地區,無法以台灣的標準來觀察,一直要到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金門解除戒嚴,金門人才享有憲法保障的自由。 十二、砲戰洗禮與防砲觀念 民國四十三年九月三日,中共大肆砲擊金門。此役造成水頭村的沒落,黃錫安先生回憶說:「水頭村是一個繁華的聚落。那時的水頭是海軍的一個基地,海軍巡防處駐紮在這裡;胡璉司令官擴展對港貿易,金門有到香港的航線,貨輪在此停泊,全島的民用物資在這裡裝卸,再轉運各地,那時后浦的商販便時常利用騾馬來到水頭馱運商品。金防部最初也設在水頭,就在得月樓那棟洋樓,民國三十九年底『怒潮學校』也遷來金水小學。因為司令部的關係,村裡還駐有一支粵華劇團,每一個星期都有表演,有時是演平劇,有時是演話劇,一般都在夜晚演出,從各地蜂湧而至的人潮,常將水頭擠的水洩不通;夜晚,這裡還有露天的茶室,阿兵哥都會到茶室聊天,因此水頭的夜晚都非常熱鬧。記得小時候,媽媽利用自己種的花生炒熟,然後由我們兄弟利用晚上到村內叫賣,賣給阿兵哥。在我小時候的印象,水頭一直都很繁榮;九三砲戰後,因為整個海軍巡防處撤走,水頭從此沒落。」 但就金門的防砲觀念來說,卻是一個新的里程碑,古寧頭戰役時民眾對火砲的認識,李清泉先生回憶說:「民國三十八年大陸撤守,中共攻打金門之前,就已經開始砲擊金門了,記得砲擊最早的時間好像是農曆八月二十五日,當時一般百姓從未曾見過這種陣仗,不知砲彈的威力,以為躲在床下即可以安全無虞,有些民眾更是無知,認為砲彈是直線前進,躲在窄巷可有好幾層牆壁保護,應該會很安全,當時我們村莊有一對夫婦在砲擊時就是躲在窄巷內,結果被空爆的炸彈炸死。」 其實官方的觀念也沒有好很多,符文敏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前的觀念比較差,我們還不知道敵人的火砲那樣厲害,那時的防空壕(洞)都挖得很淺,只要能蹲在裡面就算合格。記得我擔任珠山村指導員時,有一次我們在中正堂開動員月會,會議由胡司令官主持,散會後我們在禮堂外面觀看中共的砲擊,那時中共的火砲打不遠的,最多只能打到湖下碼頭(同安碼頭),而且一般只打一、二發的零星砲,所以我們在會場開會都不會驚慌。從三十八年至四十二年所挖掘的防空洞都很淺,大都只能蹲著,主要是預防空襲。」 許加壯先生回憶說:「記得九三砲戰當天,我們鄰長以上幹部,集合在中正國小聽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陳國礎委員訓話。陳國礎是金門縣東洲人,他在南洋發跡,很受老總統禮遇。那天中共的火砲密集的砲轟水頭碼頭,主辦單位認為中共火砲的射程還沒法打到金城,所以並沒有立刻將鄰長疏散,直待砲火開始向金城射擊,才匆匆解散,幸好沒有人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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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粟集》非常教育話從頭《回顧反思篇》
金門雖地處海隅,但自宋代朱子設堂講學後,絃誦不絕,文風興盛,素有「海濱鄒魯」之美譽。明代,金門人參加科舉京考,金榜題名者不勝枚舉,經朝廷荐舉為文官、武將,望重於當世者,亦代不乏人。以本縣蕞爾小島,竟能孕育出眾多國家棟樑之材,即便是在上京,亦傳為美談。由此,不難想見金門文風之鼎盛。 迨民國肇建,科舉廢除,學制維新,海外鄉僑斥資興學,回饋故里,至「三里一學、五里一校」,競美一時;抗戰軍興,地方不幸淪陷,一切幾成陳跡;抗日勝利後,政府全力推動國民教育,海外鄉僑熱心不減,更加熱烈獻心、獻力於興辦學校。 民國三十八年以來,金門成為反共復國之根據地,歷任軍政首長對教育一事,尤其重視,終使文盲盡除,學府林立;民國五十三年,延長國民義務教育為九年,更為全國之首創。中等教育,日益普及,造就人才之盛,有目共睹,而目前就讀國內各大專院校者,幾乎每家皆有,博士、碩士亦為數不少,若謂金門為「文明之島」實不為過。 金門是海上長城,久為世人所嚮往,因她不僅有壯麗的河山,更有俯拾皆是的人文景觀。金門在明、清兩代,是人文最為薈萃的時代,因她誕生了太多了不起的人物;迨至民國肇建以後,由於迭遭兵燹,政府每每不能從事有效率的、大規模的文教建設,但是,金門人並不因此氣餒、退縮,反而在物資極為匱乏的不利條件下自立更生;現在,金門居民無論在海內外,都能闖出一片天地,可以說是拜古聖先賢的教化之所賜。 金門人的骨氣,表現在能屈能伸上面,如若不然,誰能在軍管下存活三十六年而不改其志。我們回顧以前金門的教育,即使在天然條件極為惡劣的環境下,亦能處之泰然,而且甘之如飴,就足以證明金門人求知的內在動力有多強! 回想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期間,換成是別人,可能連躲砲彈都來不及,那有可能讓學校絃歌不輟;雖然,有些人被迫離鄉背井,負笈臺灣繼續求學,但是他們追求知識、真理的心,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現在,金門各行各業的佼佼者,大部份都是當年受到砲火洗禮的青年,像福建省政府主席顏忠誠先生,剛榮退的金門高中校長李光明先生,金門高職校長王添富先生,臺大教授陳德禹先生等,都是當年軍管時期所培養出來的人才;可見事在人為,只要有心,任何艱難時代的人,都可能為他的時代寫歷史。 「戰地政務」,對大多數金門人來說,已經是一個越來越遙遠的名詞了,她已走入歷史。戰地政務時代,是金門人永難忘懷的年代。現在的金門人,年齡在三十歲以上的,或多或少都能曾經感受過她的氣息。 在那個與時間賽跑,與敵人的砲彈賽跑,與艱困的環境賽跑,與惡劣的天候賽跑的年代,我們沒有享受的權利,有的只是一顆永不服輸的心,有的只是一顆聽命、服從長官的赤誠,因為我們比誰都明白:「沒有金馬,就沒有臺澎!」我們比誰都了解:「退此一步,即無死所!」我們爭的不是個人的得失,我們爭的是國家民族的存亡絕續,我們不能倒下去,再苦也要咬緊牙根撐下去,我們誰也沒有告訴過誰,但是,我們心裡都很明白──我們都在寫歷史。 經過三十六年的實驗,金門戰地政務終於走下她的舞台,但是我們不要忘記:金門的國民教育,是那個時候打下的基礎;可以說,如果沒有胡璉等將軍的高瞻遠矚,就沒有金門今天波瀾壯闊的國民教育,是他們在一邊作戰,一邊揮汗整地、戮力建校的辛勤耕耘下,才經營出今天的成果;我們飲水思源頭,不能不歸功於這些儒將的打拚! 「戰地政務」,誠然有許多不盡如人意之處,如上級的要求就算再不合理,習於在砲火下討生活的老百姓,也只能逆來順受、甘之如飴,誰要是膽敢違逆,那只有吃不完兜著走的份兒;因為,只要被扣上「影響民心士氣」的大帽子,任誰也會吃不消的! 樂山曰:「往者已矣,來者可追。」今天我們緬懷過往,更應該為金門的教育略盡棉薄之力,教育是百年大計,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正意謂著我們每個國民,身上所負責任的既深且重!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讓我們盡量多往前看,盡量少往後看,讓我們為開創金門教育的歷史新頁而打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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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單日電影驚魂記
對四、五年級生的人而言,民國六十年代左右,金門尚屬軍管「戰地政務」盛行時代,那時候新聞資訊取得不易,報章雜誌輸入嚴格受管制,私人禁止擁有收音機,雖然,有一次與同村的進哥,把唱機電路盤接一根銅線到鐵窗當天線,竟然變收音機了,真是非常新奇,能聽到許多電台播音,只可惜被長輩知道後大罵:「不驚烘抓去關仔生煞母」,只得拆線終止偷聽廣播! 金門民間娛樂項目不但貧乏,且處處受限制,一般老百姓被抓到聚賭,一律送民德管訓班,公務人員解僱回家吃自己。夜晚實施宵禁,又沒有現在網路資訊的發達,鄉下自然村沒有電話,電視只有經營「柑仔店」才勉強有一臺應景,吃完晚飯,全村不管男女老少,都拿著板凳往小店跑,盛演的「西螺七崁│阿善師」是令人飯可不吃,不可不看的戲,那時候千萬不能與「柑仔店」的孩子吵架,否則一句「汝麥來阮厝看電視」,那代誌可就大條囉。 所以,看電影絕對是個令人嚮往的休閒娛樂。記得鄰近部隊偶爾的免費勞軍電影外,有一次在坑道裡看電影,不知是誰去坐在砲彈堆上,一不小心嘩啦啦砲彈像滾木滾下來,當天電影就停止了,以後也沒得看了,因為,百姓不准進坑道了。而金門定點的電影院有:金城的金城大戲院、金聲大戲院、育樂中心,山外的僑聲大戲院、中正堂,沙美的金沙大戲院,陽宅的軍方金東大戲院等,因居家在太武山下的民享村,所以鄰近的金東大戲院,就是我們孩提時代伙伴光臨的首選。 當時,一張電影票價從一塊五毛錢,一大人帶一小孩,慢慢調漲到每張十五元,在那號稱十萬大軍的年代裡,電影院可是場場客滿,加諸金東戲院又沒對號入座,往往因超賣,造成站著看的人一堆,我們這些小蘿蔔頭往往為了能看得清楚,都窩到第一排與螢幕間的地帶,但可就苦了脖子與眼睛了。金東大戲院設有長官與貴賓席,那是在二樓放映室的左右兩邊,望文生義,唯有長官與貴賓才能上去的,但小孩子只要沒人看守,常常偷溜上去,幸運的話則視野可好囉,省得人矮被高個子擋住看不到的痛苦。 早期的電影從凌波的「梁山伯與祝英台」,樂蒂的「江山美人」,到二次大戰的日片「山本五十六」、美國片「六壯士」,以及蕭芳芳的武俠片「蜀山劍俠傳」,易原的「鬼見愁」,王羽的「獨臂刀」、「獨臂刀王」,李小龍的「唐山大兄」、「猛龍過江」,狄龍、姜大衛的「十三太保」都是膾炙人口的。為了一償看電影的慾望,白天可得加倍努力地把農事幫忙好,牛牽回綁好,豬隻餵飽,把水缸的水打滿,以換取爸媽的首肯及電影票錢,偶而若能加償一支甜筒那就太棒了。否則你就會體會到玩伴們興高彩烈的走過你工作的田邊,而你只能以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們,低頭嘀咕地繼續工作的痛苦。 由於是當時兩岸是單打雙停,往往冬天的雙號晚上12點過後,就開始砲擊了,為了避免寒冬叫小孩起床的麻煩,所以小孩子常常是睡在防空洞的。記得是一個單號的晚上,電影尚未放映完,已是砲聲隆隆,彈落點就在不遠處,所謂「新兵怕砲,老兵怕機槍」,生活在島上的金門人,都有聽音辨炮彈落點的功夫,當天,電影散場大約八點多,與蔡厝村同齡的玩伴「阿壽」,兩人各騎一輛腳踏車,因當時燈火管制也沒路燈(註:最近與小孩開始觀賞星星,但似乎路燈太多了,形成了光害,回味孩提時代睡屋頂,蓋著滿天星斗當棉被的感覺似近又遙遠),小路不好騎,就從高陽路回來,那時腳踏車照明靠的是「摩擦電」,隨著車輪轉速忽明忽暗的。記得騎不到3百公尺,兩旁尚有部隊夜行軍,突然一發砲彈落在身後,被濺得渾身是土,連車帶人皆臥倒,只聽到一個軍人喊著:「小鬼不要命了,燈也不關掉」。阿兵哥罵的是腳踏車「摩擦電」燈光,被對岸觀測站發現,立即發砲射擊。 斯時,我們趕緊停車關掉「摩擦電」熄燈,但還未等跨上腳踏車,前方幾十公尺處又落了一發砲彈,除了爆炸聲震耳欲聾,且仍然飄落一身塵土,我與「阿壽」不知踩的速度有多快,只記得回到村莊前的碉堡,兩個人車子一推,溜進碉堡內,大喘著氣,兩人臉孔「青筍筍」,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足足有一刻鐘說不出一句話來,回到家也不敢與家人講起,怕又要挨一頓罵。 從此單號晚上的電影,就算片子再好,看也不敢去看了,當然,心中非常感謝那位叫我關燈的阿兵哥。當天行軍的部隊,是否有人因而傷亡,部隊一向講究保密,我們無從得知,只是,不久之後,金城育樂中心中彈,當場有人死傷,從此規定單號禁演電影。 雖然,今天電視與電腦網路興起,電影院被迫相繼關門,但孩時單號看電影的驚魂際遇,雖經近三十個寒暑,至今卻依然歷歷如繪,這輩子恐怕永難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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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觀摩記
宜蘭,位台灣的東北,好山好水是其自然條件之一,近年來,童玩節及相關活動,將在地方文化產業辦得有聲有色,有著承辦大型及國際性節目的能力,長年性、替換性的節目,總能在不同的季節中,吸引不同層次及不同年齡的遊客造訪,再配合當地特產,由中央機關輔導的商品行號,對在地產品更能有進一步加分的效果,一方面提昇質感,一方面建立口碑,如當日一早到訪之「橘之鄉」,正是宜蘭縣有名的商行,結合當地物產,引導為觀光產業,不正是創意文化的手法?商行老闆寓教於樂,在店內設置小型教室,妙言如珠的說明,不時也會歌唱教學一番,讓團員在快樂的氣氛中領略蜜餞的製作由來及產品無形的行銷手法,滿墻中外貴賓造訪的合照,更是為產品提供了鐵的保證,讓人一出手,不覺行李滿載,而直呼「此地不宜久留」,卻也欲罷不能,欲走還留;告別了「特產店」,趕赴宜蘭當期展出的「綠色博覽會」,那是利用當地原有的武荖坑風景區巧妙妝點,該展雖已近尾聲,但遊客仍絡繹不絕,人潮如織,進入後才發現點點用心,處處留心的成果,花卉的期程有限,如何掌握、如何顯出、如何營造,在巧手的設計下,以花與綠的搭配,可謂「巧透化工三五點,新添生意萬千枝(許獬︽叢青軒集.清和微雨︾)」,就是置身在一片花與綠的世界,藍天、綠地、紅花、靛水,悠遊其間,享受大自然,就在十餘公頃的範圍內,處處見驚奇,如定時有人力撿拾垃圾,垃圾分類徹底,公廁隨時乾淨,解說指示明確,貼心的在每一公里半至二公里即設置洗手間,戶外休憩區,或走或停,全然可以不理時間,只有盡情的放鬆,或許,這些簡單的動作,平常至極,不須大書特書,然而就是小處中見其偉大,切切實實的執行,才能建立口碑,畢竟熱情才是執行的動力,用心才能創造驚奇,套一句趨勢科技董事長張明正為︽執行力︾乙書序文所言:「有心又有執行力,那還怕什麼?」宜蘭綠色博覽會就給人這種感覺,在不破壞原有基調的原則下,整合資源,才能以活潑新意的手法,帶領人們回到大自然的方法,一個規劃完整的場地,除了先期用心的計劃,配套的整合,開展後,若無後繼人力的投入(垃圾、廁所的定期維護)、廣告的投入、各主題人員不厭其煩的用心解說等,不會有創造成功的條件與機會,而在這主題明確,規劃得宜的園區中,在芳香、悅人的季節中渡過一個最自在的早上,正如平時假日有空,帶著妻小,在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遊客中心旁之水池靜坐,感受鳥鳴水聲,深深的吸入及吐納大地的涵養,悠閒、無罣礙,這也是我始終認為金門與宜蘭相似的地方,而且一再從行程中體現與感受。 下午安排造訪宜蘭市立圖書館,館長姓陳,與其接觸,可以感受其以生命在經營圖書館,甫入門的閱讀室,即流露出濃厚的藝文氣息,文化氣氛極佳,在談過話更得知,這一室的藝術品大多是陳館長個人收藏,以館為家,用心經營,館長笑著說:「我們這有時像個托兒所,許多家長要到市場,第一個選擇,就是把小孩放在這,尤其是放假日,更是客滿,而圖書館己非單純藏書的地方,應提昇附加價值,不過不要以為我們地方小,對面的學校,常是我們舉辦活動的場所,而學校也樂於和圖書館合作,共同研討活動,辦理活動。」 原來不刻意限制自己的資源,反而是增加資源的方法,不自恃小我者,才能成就大我,創造雙贏,資源共享,彼此才能扶持。陳館長又提到宜蘭辦活動,近年來愈辦愈多,愈辦愈大的原因,就在於『整合』,比如說一個活動關係到十個單位,就由縣政府主導,每個單位均要列出節目,不管是中央或地方,只要是這地方的一分子,都要貢獻出心力,這樣才能辦出好的活動,而且不只是出錢,還要出力,如此就常常有好的節目可以舉辦,以宜蘭縣立文化中心為例,一年平均辦二百場的活動與演出,民眾甚至會自己要求,民眾參與久了,也成為監督的角色,更能了解政府的用心,也不致流於大拜拜式的活動,舉辦及參與這樣的節目才有意義,正如楊麗花在這中心演出時,許多外地的長者甚至包車前來觀賞,曾轟動一時。 陳館長熱忱的引領團員往宜蘭縣立文化中心,再度見識有別於新莊藝文中心的展演廳,其特殊的舞台設計,是全國首見,舞台設計可由原本的鏡框式舞台調整成為三面式舞台,別小看三面式舞台,挑戰性極大,以往的表演僅陳呈現一面,而面對三面式舞台,才能展現演者的功力,彷彿如置身羅馬競技場般,觀眾的眼光來自四面八方,另外還有小包廂式的觀眾席,如能在其間賞藝,定是快事一椿。館外尚有一座小型露天劇場,巧妙的搭配地形而成為觀眾席,可以一氣的延續館內外的互動,館外迴廊鑲嵌著手工彩繪陶板,或質樸或精美,充分的展現在地特色及挑戰不同建材的協調性,竟也產生盎然趣味,在各現姿態的同時,也具有另一番的質美。 宜蘭的文物保存極佳,經營用心,離開了文化中心,團員在陳館長的引領來到了宜蘭設治紀念館,那是一座和洋式的建築,建於公元一九○六年,屋齡近百,是擔任過宜蘭二十餘任地方首長的官邸,宜蘭在公元一七九六年由吳沙率眾墾建始,迄今二百又七年,在這二百餘年,其中五十年為日本治理,引入了日式的建築,活潑了地方特色,這屋齡近百的官邸,在公元一九九七年陪者圍牆內的百年樟樹一併著保存,並整建成為紀念館,一方面為老建築物賦予新生命而留住歷史,一方面也如同老樹的新枝般,見證宜蘭未來的發展而孕育著,館內規劃完整,解說專業及生動,嚴禁拍攝的規定,更使人們的用心留意及聆聽,使用者付費,更直接覓得了維護及人事費,以永續經營。家鄉金城也是古建築匯集的地方,信步在後浦老街,可同時見到傳統聚落與僑匯洋樓及新式洋樓,在地樸實特色的老寺廟與別具外地風格的新寺廟,甚有戰地氣息極濃的軍事標語與標榜節孝的老牌坊,構築後浦特有的風貌,竟是這些我們熟悉不過,確也極易忽略的建築,它們各有一段歷史,默默的佇立著,「都市的歷史軌跡應保存,是源遠流長,令人感動的身世和潛力。(胡寶林︽都市生活的希望︾頁九十)」,或如現今的總兵署,不正是明萬曆辛丑科禮部會元許獬先人的故居─叢青軒,改建於清康熙年間,迄今三百年的國家三級古蹟,其內也有百年老榕及木棉,另外如歷史悠遠的靈濟古寺、或如內奉朱子祠的浯江書院,林斐章在清道光捐銀所建的奎閣等等,這些何嘗不是我們熟悉不己又陌生十分的建築物,默立於平日經過的巷弄旁,大門深鎖,鄉人難能一窺,這樣的建築物,只有持續擔任著古蹟沉重的聲望,而漸漸老去,外人更無法探知,鄉人們對其的感情也會漸漸淡泊,雖然在許維民老師及江柏煒老師的記錄、傳承,建築依舊會老去、人事始終會變遷,唯有人的活力與執行才能注入新血,有意義的老建物,應該是留住歷史,活化再生、賦予生命、孕育未來,宜蘭的例子是一個大啟發,至少對我而言。 下一個行程是宜蘭縣史館,全國第一個縣史館,有著一座像誠品書店的資料圖書館,少去了公署嚴肅的擺設,多了人性舒適的感受,極人性化的場地,宜蘭開治不過二百餘年,所陳列的資料滿目琳琅,宜蘭真是一個特別的地方,宜蘭路不大,不寬,但別具特色的景點取代人們對路寬的要求,宜蘭連外交通亦不通暢完美,每年卻能吸引大批的觀光客擁入、前往,原因何在,地區發展的特色定位明確,人文、景觀營造得宜,精彩多樣的企劃,明確完整的執行並檢討,應是為其加分的效果吧。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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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肅殺的政治氣氛
到了劉玉章接任司令官後,政治控制更為嚴格,隊員許明良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前後時期,政治氣氛非常嚴峻。情治單位利用一些線民打探百姓的大大小小消息,有些人貪小便宜百姓成為線民,大事、小事都往上報,甚至沒有事也往上報。只要是三、五個人聚在一起聊天,就會被調去問話,「談些什麼內容」、「何人主其事」、「有那些人參與」、「做那些事」,有事實的也問,沒有事實的也問,生怕被匪諜利用;有事實的被捉去關,沒有事實根據的也先關幾天再說。那時有很多人被捉,至於有沒有事實,我們並不清楚。不過當時陳坑(成功)村有一位被捉,最近聽說他的家人獲得賠償金五百多萬。」 當時負責安全工作的徐榮祥先生回憶說:「記得我再次回到金門時,部隊正在建立安全調查保防資料,部隊每一個人,不論當官、當兵都要填寫一份基本資料,再交由隊上長官進行考核。就當時前方來說,這樣的作法的確有那個需要,於是我也建議金門做家戶調查,並要求比照軍中的制度來做。但進行了二、三個月之後,我就發現執行上有很大的偏差,因為調查人員只記壞的,不記好的,百姓發什麼牢騷,他就詳細記錄下來,也不記發牢騷的原因;坊間也傳出只要三個人聚會,就會被懷疑有匪諜的嫌疑。情況的發展和我當初的構想似乎有很大的差距,我決定將這一制度結束,於是我就通知調查人員有關的「基本資料」不用帶,但將「調查資料」全部帶來開會。開會之前,我把全部的「調查資料」集中在一起,然後一把火通通把它燒掉了。我告訴他們說:「『發牢騷有什麼了不起,你要考慮人家為什麼發牢騷嘛!』『假如這樣做下去的話,金門有一半以上的老百姓都要被槍斃了。』」 張奇才先生回憶說:「不過他(劉玉章)處理匪諜案件非常嚴苛,有匪諜嫌疑者立刻槍斃,那時負責保防安全的部門非常多,彼此爭功,那時候非常的黑暗,只要被認定思想有問題,立刻會被關起來,有許多人蒙受不白之冤,有人因而傾家蕩產,造成許多冤獄。」 ︽金門同鄉鄉訊︾三十三期載傅仰土先生撰︽李九利沉冤待雪︾,內容陳述李九利匪諜案的故事。李九利民國九年出生,金門縣金寧鄉古寧頭人,未讀書不識字,又無田產,因此只好到料羅港擔任碼頭工。四十二年農曆七月某天傍晚,一家人在古寧頭北山住宅門前閒坐,兩位穿軍服男人進來後,便將他帶走。家人原本以為只是朋友相找,也就沒有在意,沒想到竟一去不回頭。多日後,仍未見返家,妻子吳甘治才發覺不妙。懷著忐忑焦慮的心吳甘治帶著孩子四處打聽、陳情,二個月後,才在后浦東門王爺宮旁的軍事法庭看守所,看到已不成人樣的夫婿。 吳甘治回憶往事,推測事發緣由。當時,北山鄰居○○與一位「傻瓜」的阿兵哥走的很近,○○有車內胎要賣給「傻瓜」,不過索價二錢金,「傻瓜」只給一錢金,○○不接受,將車內胎要了回去。隔天李九利碼頭做工返家,「傻瓜」央求李九利:「阿哥,阿哥,○○家裡人多,我不好意思去,麻煩你去他家幫我拿車胎。」李九利去拿,○○說出事件始末後,將車胎寄放於吳甘治(李九利)家,並要求傻瓜將錢補齊再拿車胎。平生從未見過車胎長相的吳甘治,頻頻詢問○○:「那是啥米碗糕?」又再表明,我厝無門(三十九年門板全被拆去做工事) ,丟掉不管噢!後來車胎被偷,○○猜測可能是「傻瓜」偷走。聽說「傻瓜」拿到車胎後,企圖以車胎漂浮至大陸投奔中共,卻在海岸被駐軍抓到,偵詢時供稱車胎係自吳甘治、李九利家中拿取的。 民國四十三年,九三砲戰於九月三日點燃,李九利則在綿延戰火中於九月十四日遭處決,死時才三十五歲。當時戰事吃緊,子彈漫天飛,連買套新的「壽衣」都沒有,即草草收埋。 金門肅奸防諜的工作並沒有停止,一直到民國五十年代,仍有許多匪諜案發生,許多校長、老師被捕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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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生態筆記》從一語不發到喋喋不休聽棕背伯勞說啥鳥話
在西方的聖經中有一位智慧之王「所羅門王」,據說他有一枚神奇指環。套上神奇的指環,所羅門王就可以和鳥類及各種動物對話,藉此知曉人世間的許多消息。同樣的,在中國也有一位懂得「鳥話」的人,名叫公冶長,不過他可不是論語中那位孔老夫子的門徒兼女婿。這位公冶長因為失信於鳥類朋友,被擺了一道,差點坐了牢。在此筆者不打算對此故事多作贅述,咱們就來聽聽島上鳥兒們的鳥話連篇吧! 詩經中有「七月鳴鵙,八月載績:::」,鵙(音:菊)就是伯勞鳥。這段詩句的意思是說七月時是伯勞鳥喋喋不休的季節,過了這個吵雜的七月,就進入佇麻成熟積麻織衣的時間了。詩經上的這一段文字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伯勞鳥會叫嗎?我們常見的伯勞鳥總是一語不發的佇立在電線桿、電線上或空曠原野的突起物。為何老祖宗特別提到「七月鳴鵙」,其它鳥種在七月時難道叫聲沒牠響亮嗎?又或者牠的叫聲突兀,才格外引起大家的注意?金門本島到處可見的伯勞鳥,是不是也如詩經上所言?而筆者更好奇的是我們這群居民朋友們,究竟有哪些逗趣的行為?即便這些看似有趣的行為大都來自我們人類自己的想像,不過仔細觀察每個季節中,相同的鳥種經常會展現出許多不同的面貌。 伯勞鳥,全世界目前共有70種左右;而本島最常見的一種名為「棕背伯勞」的鳥種。棕背伯勞學名為Lanius schach,由中文字義判斷可以想像牠總是披著棕色的背衣。牠是屬於台灣特有亞種(雖然本島頗為常見),也是唯一會在台灣本島築巢繁衍後代的伯勞鳥。但事實是棕背伯勞鳥也是本島長年的居民之一,至於牠是否來自海峽的對岸台灣島,抑或者與台灣的棕背伯勞有些許不同,筆者就不得而知?筆者在此會做保留性的敘述,主要是因為金門的生態與大陸沿岸較為接近而非台灣,故許多台灣的研究成果並不全然適用於本地。以伯勞而言,除了最常見的棕背伯勞,全身灰黑色的楔尾伯勞、體型較為嬌小的紅尾伯勞也不時可見其蹤跡,特別在秋冬之交,本島的鳥種會增加不少,這時就會看見許多特殊少見的鳥類朋友。 現在筆者要來好好描述一下這群居民,以便讀者下次在馬路或自家門前的電線桿上看見時,可以好好鑑賞一番。話說棕背伯勞的體型,冬天看到大都是成鳥,所以都還算是中等身材;體長從腦袋瓜到牠那長長的尾翼,大約有二十公分長。不過如果您是在春雨之後,您或許會看到許多體型較為嬌小的雛鳥。羽翼剛豐的棕背伯勞可不像父母這般成熟穩重,所以幾隻結隊飛行打鬧的伯勞,肯定是毛頭小子。 伯勞鳥的特徵包含:擁有大大的腦袋、嘴巴短粗,而且上喙嘴還向下倒勾。棕背伯勞的頭頂到背部上方呈灰色,大約從背部的中間開始以及牠的翅膀才是棕橘色的。臉部的特徵就像蝙蝠俠中的「羅賓」,眼睛等高的位置上綁著一條黑色的布塊。從喉嚨往肚子方向看,則是白淨的肚皮。 關於棕背伯勞的叫聲,肯定出乎各位看官的意料之外。無論春夏秋冬,大部分看到牠們的時候都是「孤鳥一隻」,沉默而冷酷的杵在明顯的電線、電線桿或反空降柱子上。所以有一陣子筆者還懷疑,牠們可能是屬於不會叫的一群。直到一個初春的早晨,筆者在窗外霧氣昏暗中,被一陣吵雜的鳥叫聲喚醒。拉開窗子一瞧,本想大概是活潑的麻雀一早起來作健康早操。哪知卻是五、六隻體型明顯與麻雀不同的棕背伯勞在草地嬉戲著。從此有關伯勞鳥沉默寡言的形象,在筆者心中徹底幻滅。也因此燃起了筆者對這群世代與咱們「同居」的朋友們感到好奇。 西方人說:「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不過如果好奇心用對了地方,您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過了農曆四、五月的梅雨季之後,許多物種選擇在此時產下延續生命的下一代。一則食物充足不遺匱乏,其次是離寒冷無情的冬天則整整有三百天之久。所以四、五月的金門原野顯的格外吵雜,可以說是觀察許多生物求偶的季節,看牠們的忘情演出,這時更能感受造物者的神奇。筆者靜看這五、六隻追逐在草地上的棕背伯勞,有時晃著若有所思般的腦袋瓜、有時則是裝腔作勢鼓翅對罵。這時筆者才發現棕背的伯勞的叫聲是多麼的豐富多變,這也是詩經上為何獨挑「伯勞叫聲」作為某個時節的代表。 根據筆者的觀察以及相關資料顯示,棕背伯勞有一種特異功能,就是「學話」。牠會模仿許多種鳥類的叫聲,從麻雀、白頭翁、戴勝,甚至人類不經意發出的聲音,都在牠的學習對象之中。有時您會聽到空曠的原野上,隱約中會有「呼、呼、呼」的冷笑聲,那是咱們這類伯勞老兄學戴勝的叫聲。有關鳥類的語言,基本上他們並沒有「學習的過程」,也沒有一定的邏輯性,充其量只是一種本能反應,不能稱為「鳥語」。伯勞鳥或許不是刻意的模仿其它鳥種的叫聲,只是牠本能性的跟著其它種類的鳥一起發出聲音罷了!關於鳥類語言部分,筆者將會在其它更適合的篇幅中詳述之。對於棕背伯勞還有一個較為特殊的習性,就是這種伯勞鳥習慣將未吃完的食物插在尖銳的枝頭上留待下次再吃,這種儲食的行為大都只會發生在肉食性哺乳類動物身上。伯勞老兄有此異端行為,可謂鳥輩中一絕。此外,眼尖的讀者當您有幸觀察到棕背伯勞時,您一定會發現似乎每一隻伯勞鳥都有牠特定的地盤。只要您在一處發現牠的蹤跡,如果在沒有受到人為的干擾下,您所觀察到的伯勞幾乎每天在特定時間都會出現在該處。許多具有地盤性的鳥類,牠們的「護盤」行為大都只出現在「育雛」的期間。但是棕背伯勞的地盤似乎不像其它鳥類這麼明顯而具有攻擊行為,通常牠只會定時、定點的出現來顯示自己的地盤。 看似冷漠外表的伯勞鳥,骨子裡卻有一副天生的耍寶本領,這讓筆者想起所認識的朋友當中不乏這類人物。觀察大自然的樂趣,在於自然界總是有一些「出乎常理」的現象,讓人驚訝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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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福緣善慶念俺丈
前祖母難沒有誕下一兒半女的情況下就佛了,為了傳宗接代,所以,祖父在年近半百的時侯,又娶了我的親祖母,祖母過門之後生下父親三歲的那一年,祖父便雲遊仙界去了,因此,父親沒有同胞手足與姊妹。但是我有五個姑媽,她們都是親叔公的女兒,大姑媽和二姑媽都是前嬸婆生的,前嬸婆生了兩個姑媽以後也作了佛,於是,叔公就從族姪中認養了一個兒子,就是我的大伯父。後來叔公又娶了一位嬸婆,嬸婆也生了三個姑媽,還有一個三叔。 大姑媽嫁給了后浦東門的楊家,楊家的產業很大,整條東門街(民族路)有一大片的房地產,大姑丈的前幾代先人都是殷實的僑商,所以姑媽到了楊家後沒多久就隨著大姑丈遷去了新加坡。二姑媽嫁給前水頭的陳家,生了兩個女兒以後就駕返瑤池了,所以五個姑媽之中只有二姑媽我未曾謀過面,現在的二姑媽是接腳的。三姑媽嫁給珠山的薛家,薛姑丈的住家是一棟相當考究的四合院,因為距離我家近,所以常相往來,覺得很親。四姑媽從小送給了下后垵的林家作童養媳,跟林家僑居馬來西亞,嬸婆在世的時候,曾經回來省過親。小姑媽歸與僑居後浦的福州人李家,後來搬到台北,我到台灣去念書的時後,小姑媽很疼我,對我照顧特別多。 雖然,五個姑媽都不是祖母所出的,但是,他們都非常的孝順祖母,像小姑媽從台灣回來的時候,常常都會親自為祖母清洗衣物。每一個姑媽回娘家除了看嬸婆以外,她們也從未忘了來和祖母敘敘情。大姑媽和四姑媽遠在南洋,國共內戰的時候有一段時間音訊不通。最難能可貴的是前水頭接腳的二姑媽,他應是傳統婦德的表率,從小到大我都覺得水頭姑很是和藹可親,也很令人尊敬,可親的是她把我們當作親姪子一般的疼愛,可敬的是她對嬸婆與祖母兩位老人家的執禮都很勤。 所有的姑丈,從小我們都以俺丈呼之,除了四姑丈僑處馬國沒回過唐山未曾見過沒印象以外,其他的姑丈都很好都和每一位姑媽一樣的令人尊敬,尤其是水頭丈。在八二三砲戰的前一年,父親向許多親友貸款蓋了一棟新式的房子,沒想到新屋剛落成,就爆發了砲戰。有一些親友急著要逃離,都會來向父親催討債款,祖父早逝,未留一瓦之覆予祖母,所餘的田產也非常有限,只留下一甕鴉片煙,囑咐叔公說是要給父親讀書的。父親雖然唸過私塾,認得一些字,可以在公家機關作事,但是當時從事基層公務員的所得極其微薄,比不上一個農夫的收入,催討債款的人又多又急,於是父親就辭去公務機關回家種田。家裡的田少,有三分之二是佃租的,種植的作物要有一段長時間才能收成,況且農作物的收成又不是一時之間就能變現的。在遠水救不了近火的情境下,父親只有向前水頭的二姑丈開口說話,二姑丈和接腳的二姑媽都很能體諒父親的處境,常常都能及時紓解父親的急迫之需。年復一年,父母親勤奮而堅毅的田中辛勞,也慢慢的償還了大部份的債務,每當父親把債款拿去還給二姑丈的時候,二姑丈總會告訴父親先把錢還給有急需的人,父親認為向二姑丈借的錢最多應該多少先還一些,二姑丈收錢的時候總會扣下一些尾款說是要留給祖母用的。 以我的觀察二姑丈的家並不是很富有,因為他們也是務農的,而且一家人的生活也都很樸實。但是他們為人很誠懇,有仁德之心,他們的子孫在這樣的家教之下,必定能為國家教育出有用的人才。民國五十幾年當我讀國中的時候,二姑丈因年邁而過世了。三、四十年來他的內外孫,很多不是博士,就是碩士,子孫們在社會上的每一個階層都能嶄露頭角,真是福緣善慶,想二姑丈在天之靈該是十分的寬慰,二姑媽現已年屆百齡,除了一頭皤皤的白髮之外,看起來身體仍是相當的健朗,這應是吉慶之家仁者壽的具體表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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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觀摩記
今夕何夕,維暮之春,既有良侶,亦有芳辰,:::(許鍾斗︽叢青軒集‧暮春郊遊︾) 試想著明代萬曆會元許獬,當初在何種心情之下,做出這首美麗的詩篇,然而在金城鎮文化義工隊五月初整團出訪時,筆者卻能感受出這般心情滋味,能出外見識的心情是歡愉的,是難掩興奮的,芳辰良侶,輕裝簡從,縱有SARS平白激起部分漣漪,部分耳語,但心情始終調整至最平靜,以平常心看待這趟北台灣藝文觀摩之旅。 用心的規劃,周全的防護,是對抗外來不確定變數的唯一準備,在這次出訪過程中,承辦人員細心的一些小動作,讓原先心中的疑問,頓時少了一大半,耳溫固定的測量,清潔工作持續進行,無非就在快快樂樂出門,平平安安回家的信念下堅持,也才能使大家放下心防輕鬆出遊。 新莊是首站,一下飛機驅車直至,一見碩大完整的新莊藝文中心,中心前廣場腹地極大,定是平日活動的好處所,中心內明亮的大川堂,登時令人眼光一亮,台北的滂沱大雨,絲毫未澆熄團員的心情,反有漸漸升溫之勢,迎面而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女主任,伴隨著當地電視台及報社記者,展現出歡迎的熱忱及重視,該中心定位分明,入門川堂旁即是二間五十坪大的展覽區,可同時展出或兼容並蓄二種不同類型的藝文展出或擴大展出,當日正有一班工作人員在右側覽區為著下一個檔期的展出規劃著,忙進忙出,也不忘給客人一個微笑及問候,充分展現了在地人的熱情及禮貌,往川堂前方走去,是新莊當地窯燒的成果,那是一幅由當地數十個家庭捏製並拼湊而成的新莊縣地圖,每一個作品約四十公分見方,橫十二縱八,九十六的組合,足足佔有一個牆面,在在展現當地窯燒的特色,眼尖的團員在觀賞這幅巨大的陶作時,發現了「瓊林」的地名,當場新莊又和金門有著進一步的「地名關係」,而為大家所津津樂道,陶作旁是一櫃木隅藝術品,這也是當地流傳的傳統文化「布袋戲木偶」,為後人所小心呵護著,這是當時人們作息休閒後的娛樂,功成身退後,成為觀賞及展覽的用途。大夥們再往展演廳移動,這個有特色的展演廳是採棒球外野席位的觀念設計的,又有碩大的舞台,足足有平日所見二倍之大,團員嘖嘖稱棒,畢竟良好的環境才能吸引良好的演出者,良好的溝通及邀請,才能使良好的設施與團體,發揮出水準,彼此相得益彰。 新莊是一個極力轉型的市鎮,由其中心大力洽辦高水準的展出及演出,希冀透過名人的駐足,提昇節目的層次及縣民的水準,在魚水相助之下,受惠的是一般百姓,提昇的是下一代的視野,當然在地的藝術者,更是長年支持的力量,發揚在地文化,吸取外界新知,一番水乳交融,別具特色的響宴,便是在地人的福氣。 或許就是這樣的理念,我們一再看到當地陶藝品的展現,木偶品的陳列,在地藝術工作者竭力的表現及維護著部分即將失傳的工藝,新莊是一個年輕的城市,所謂的年輕,是開化發始的晚,依該地的出版品︽話說新莊︾載:「目前發現的最早墾照,是清朝康熙四十八年(一七○九年)」,也或許是清朝以後,文物保存較易,由該地所出刊的刊物一再而再的光榮的強調著,如同各地方的文史工作者一般,長年為文史傳承而努力著,亦誠如陳其南所說的:「懷舊也是一種情感的昇華與發洩,似乎特別適合我們這些文人與文化工作者的生活習性,甚至有時候希望這些事事物物可以在變遷的潮流中被凍結起來,隨時可以拿出來把玩。事實上,這是不可能,也是不完全合理的想法,處在這種矛盾的現實中,我們也有責任去思考一條出路,如何讓這些傳統的保留,在生活中有它的實質意義與價值,讓歷史和社會的主角│地方和社區的居民,從實際生活價值觀中自發地結合起來,永續起來。(李錫隆︽金門島地釆風︾陳其南序文)」也或許我們開始有著李錫隆的那種「發覺本身對自己所熟悉的鄉園竟是有那麼多的隔膜」(李錫隆︽金門島地釆風︾),而重拾最為親近的環境也最容易疏忽的這一個家鄉地,或許是這新莊開始,看著當地如此細心的作法,在心情上有所感觸吧! 當晚下榻宜蘭縣礁溪鄉,慕名已久,終能親自一探,一如觀光客一般,不免俗的飯店安頓後,即往街道行走,有人說過:「城市和人一般,是無法一眼看透的」,胡寶林亦言:「旅人永遠無法去理解一個城市,除非住下來,除非讀史書,也細讀這個城市。(胡寶林︽都市生活的希望︾頁八六)」,當然了,連街道轉彎後的狀況都不清楚,如何去看透,看的第一眼只是對這城市的第一印象,是都市呈現出的意象,都市本身的自然條件及當地的文化及產業等,是構築一個城市的意象,另外廣告的宣揚,有著加分的效果,長期以來,在未踏入該地之前,美好的片段,已長期深留心中,外地人是不太可能看到一個地方的黑暗角落,窮困地帶,它們看到的是由當地導遊主導的參觀線,是一個經過設計、包裝、甚至商業的,通常停留在當地特產店的時間不亞於景點的時間,除非是識途老馬,除非是自助旅行,除非像龍應台一樣,悠閒的在金門騎單車,如此才能深入探討,並找到自己的需要。礁溪是個什麼樣的城市,宜蘭的特色是如何營造及維護,如今,有機會深入其間,想循著自已的疑問,找尋著想要的答案,然而畢竟是停留一夜,轉瞬一訪,所知有限,但當地特色的聚焦,政府出版品的用心規劃,網路資訊的便捷取得,密集的廣告及口碑的維護等條件,著實吸引著觀光客的造訪,也是在由縣市政府搭配一連串的配套旅遊,使礁溪鄉不再是一個鄉,而是宜蘭縣整體發展觀光的一個環節,少了各自為政的距離,處處充滿共存共榮的團結,畢竟是小地方,惟有團結,才能創造大空間,才能期待雙贏。當晚就在宜蘭的鄉下,渡過了一夜既樸實又現代,既安靜又溫馨的夜晚,以備明日的行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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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肅殺的政治氣氛
「金門無竹,不能編籠,因而改用塑膠紙袋。但赤土活樹困難。一日筆者(胡璉)在後浦東側的一塊貧瘠地中,召通信營長陳華樹中校,告以挖成五百個坑,坑深到一人跳入不見其頂,坑大到兩人入內轉動無礙,然後填污泥其中,在其上先植田青,再栽木麻黃。兩年以後,砍去田青,木麻黃臨風搖曳,恰似孩童學步,蓋已一片綠葉,覆沒砂石赤土矣。」 胡璉在金門造林之用心,仿如一位母親懷胎十月,細心呵護著胎兒。金門造林之始,又如初生嬰兒,經過母親費盡心思照顧,才能長大成人。其文雖甚平實,但卻透露出他對金門這塊土地真誠的愛。今天金門不但已經變成「海上的綠洲」,更變成了「海上的公園」,金門從一塊不適合人居的荒島,變成現在適合養老的地方,造林的成功是主要的原因,這是胡璉對金門的百世的功業,金門世世代代的子孫都要牢記在心,並在他的基礎上發展更好的未來。 我們在訪問前縣長陳水在時,陳縣長就他對縣政的觀察說:「在軍事管制時期還是有金門百姓至今仍然懷念的戰地首長,基本上如果有懷念,那是因為在他們主政的時期,除了治軍之外,還有關心百姓的生活,主動替百姓做一些事。金門人至今仍懷念的胡璉將軍,就是顯著的實例。胡璉將軍是一位儒將,除了治軍嚴格之外,也關心民生疾苦,他當時的一些行政措施至今仍延續著,續任者很少有人能超越其規模,造林、興校不談,現在金門的中央公路,就是在他任內以土法煉鋼的方法開築出來的,據說他因興築這條金門的高速公路,還被人告狀,引起最高當局的不滿。但從我們金門人的角度來看,我們認為他是最好的軍人,也是百姓最尊敬的領導人。」 總之,胡璉司令官不但拉近政府與民眾的距離,更使金門百姓成為政府強有力的後盾,願意護衛國家,捍衛這塊鄉土而努力。否則,金門與大陸僅一水之隔,國軍如何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中立定腳步呢? 十一、肅殺的政治氣氛 村指導員的重要工作,除了民防組訓之外,就是嚴查匪諜。當時規定村指導員對各種戰時任務隊及居民應於一個月內全部認識,肅奸防諜的首要工作就是清查戶口,民國三十九年一月十三日即舉行全島戶口大檢查, 當時戶口檢查很嚴格,隨時還有不定期的突擊檢查。根據溫仕忠先生回憶說:「村指導員的主要職責是掌握村民流動、民防組訓與動員。首先是查訪戶口,著重肅奸防諜,維護治安,使戶口嚴密精確,時常不定期舉行戶口突擊檢查;舉行突擊檢查時均商請駐軍政工人員及憲警協助進行,實行以來,成效甚著。」 鄭世華先生回憶說:「當時戶口檢查很嚴格,而且採取不定期的突擊檢查。檢查時,村莊外圍道路及村內要道、路口全由武裝部隊負責警戒、封鎖,另外駐軍部隊派出一部分幹部、武裝衛兵,由村長、村指導員、村幹事、鄰長等陪同,分成數組,挨家挨戶檢查,每一個房間都要仔細檢查,床下也不放過,以防匪諜藏匿。」 「戶口檢查的同時,也檢查有無私藏違禁品,例如發報機、收音機、照相機等。順便清點列管物品,如籃球、排球、大塑膠桶、汽油桶等助浮器材。這些物品雖非違禁品,但都是平時就要列冊登記嚴格管理的物品,戶口檢查時也一併逐一清點。突擊檢查都在深夜凌晨時分辦理,那時一般百姓都已就寢,鄰長敲門後,戶長必須叫醒全家大小,由檢查人員逐一核對戶口名冊,清查無誤才得回去睡覺;檢查完畢,檢查人員就用粉筆在大門上劃下記號。」 當時人口流動管制非常嚴格,外宿人口必須到村公所報備、登記,並核對證件及身分證,再通知鄰長得知。若有外來不明人口被查獲,事情是相當嚴重的事,不但當事人被送往政戰部偵訊,戶長更要負起責任,也會被送往區公所偵訊;即連村長、村指導員、鄰長也得連帶接受處分。」「如果有事要在別村過夜,必須先行在本村村公所登記,並取得過夜住宿條;前往目的地後,還要到該村村公所登記。為查緝不法及加重每一個人的檢舉責任,在金門地區還實施了五戶聯保,一家有事,其餘四戶未加檢舉,也得連帶遭受處分,並依輕重情節給予不同等級的處罰。」其實這樣的工作一直延續到民國八十一年金門解嚴,只是早期的工作更為嚴格而已。 對於思想方面也加強控制,原任保隊副的許加壯先生回憶說:「部隊來金門之後,指派軍事幹部擔任指導員,取消保隊副一職。我改任區公所區丁,負責傳送公文。有一次在農曆年前,一位住盤山下堡的友人到我家找我,我剛正在寫春聯,我因門板全被拆走,有感而發寫了一橫聯『四壁徒空』,這位朋友也識字,他回去之後,就接續著我的春聯的意思寫了一幅春聯,貼在大門門框上,發抒對政府的不滿,結果被情治單位發現,被行政公署捉去問話,那位友人被逼,最後推到我身上。我也被調去問話,我說「四壁徒空」是我講的沒錯,但我只是描述現實景象,並沒有說門板是被軍隊拆走的。那時我的長官區指導員,名叫萬年青,他與行政公署長官有交情,區指導員萬年青平時知道我的為人,說我思想純正,廉潔自持,特別為我做保,保我出來,我那位友人也被關了好多天,才被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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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負荷
我摸摸掛著的濕衣服,弄弄烘著的杯盤碗筷,心裡想的是:「真快!再長的假期也不夠我用啊!」怎麼夠?我喜歡每天清晨跑到每個孩子之床前,從猶有香味的暖暖棉被中拍醒那胖胖的、紅撲撲的臉頰,聽著她們嬌嬌懶懶、東躲西藏的慵懶聲音;然後用濃馥的牛奶或咖啡甜味配合土司,或沾抹麵粉蛋汁炸年糕特有的米味和著茶香,再以半是威脅半是利誘的吼聲加說詞,津津有味的看著這個愛甜的兒子貪吃糖粉、那個嗜奶的女兒又倒一杯牛奶:::笑笑鬧鬧間餵了好幾對惺忪的眼! 不到十一點,樓上已傳來喊餓的孩子叫道:「媽媽!我們中午會吃到什麼?」漫應一下就能博得孩子們的歡呼,即使是抱怨的聲音,也常附加上「好了!好了!算老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之類的諒解。嗨!好一幅幸福溫馨││美好的家庭當真是甜蜜的負荷? 但是連日暖陽,到了開課日,竟然又變成濕濕冷冷的;每個人出門前後的一大堆濕髒的衣物,又堆放成小山丘,緊緊揪下一顆雀躍的心;這時候的兒子貪吃糖粉,撒下那麼一撮,那個嗜奶的女兒又倒一杯牛奶,有奶漬的玻璃杯映照為娘的我,那一付疲累不堪的「朱顏損」!唉!誰有恁大的容量?讓自己不被「賢妻良母」形象壓垮罷!回顧那耐心十足,不管髒亂都能隨遇而安的「一家之主」,無可如何間,我只領悟到:「要好好愛惜自己││倘苦我所做的事中有十分之六、七須為家人而做,我也必須騰出十分之三、四的事是以自己意願為主」。絕對要能調整自己的心力,平衡到使「歡喜做、甘願受」自動浮現! 這麼一來,心思便豁達多了,我再度摸摸掛著的濕衣服,弄弄烘著的杯盤碗筷,心裡想的是:「快把這廂事完成,我好把這心情和轉念的過程給記錄下來!」再長的假期也不夠我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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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變髮歲月
我是五年級生的老大0班的,說起我的頭髮歷史,在大學以前可是擁有一頭濃密的黑髮,後來在服兵役期間,經歷一場莫名的司法案件,調查期間長達三個月,煩惱諸多,加以年紀輕無法自釋壓力,俗話說:「伍子胥過昭關,一夜白頭」純粹是煩惱所引起,因此頭髮就開始變灰白了,而且速度相當快,在此期間已白到近三分之一,似乎要證明我是清白的,所幸「天公疼好人」,最後平安無事。但是頭髮已變白,那時也沒「國賠法」,也不能申請國賠。出社會後,在民營企業,以金門人刻苦耐勞、忠厚務實的本性努力工作、專心學習、任勞任怨、多方配合,受到老闆的賞識,職務與工作別一直調整,多了歷練多了薪水,但也生了一場大病,調養期後無辜受害的頭髮又白了三分之一,加上先前的三分之一,已經是「三分之二的髮蒼蒼」,加以主導一家的公司電腦化,近半年幾乎每天6小時的電腦前工作,也有了150度的近視,老婆戲說:『韓愈40歲時,自嘲視茫茫、髮蒼蒼、齒牙動搖,君僅差一樣就可比擬韓夫子了』。 基於時年少愛漂亮及考慮與老婆之不對稱,就開始要求老婆當染髮師(註:不是為了省錢,而是為了避免在理髮店人們的側目),展開了十幾年的「染髮歲月」,使用藥品種類,從以前的粉末調合型,到新型的A、B兩劑混合型、最新的草本隨洗隨抹型,這樣下來的結果是白的越來越多,而且頭髮越來越少,(註:俗話說:「十禿九富」。我可是那個禿又沒富的幸運蟲。)每次理髮加染髮的時間要三個小時左右,心態是愛漂亮不怕麻煩、不惜工本(時間就是金錢)。 85年起隨著企業的西進開始跑、及長駐大陸,年齡也邁入了40歲,興起了不再染髮的念頭,理由是:看得較開,︽外表不重要,腹有詩書氣自華嘛︾及染髮終究不健康(註:醫學報告:長期染髮者,易得膀胱癌,且有損視力)。也因為沒老婆幫忙染髮(註:老婆沒跟去大陸,也不敢有二奶)。加以老婆一句戲言:白髮老頭去大陸較安全,沒錢又沒人,絕對沒二奶垂青。就這麼回歸大自然,恢復英雄本色-有智慧象徵的白髮。 但在剛不染的半年期間,是視覺感觀及心態適應,最難調適的時候了,首先要適應親朋好友及同事的關心:『為什麼突然間頭髮變白了』,『是不是太勞累了?要注意身體哦』,『戲謔些的:肖年放蕩過多哦!』,『像蔡仁堅哦』(拜託可別來個璩美鳳):::。 隨者尷尬期過後,幾近全白之頭髮,只要理得清爽,老婆說蠻好看的,有智慧的感覺,自己也就越來越習慣了。加以生活上也因為白頭髮,讓我體會到雙重的待遇,多增加了一些生活經驗,比如一些場合會受到禮遇,敬老尊賢嘛,坐車船會碰到讓位與優先,公司會議上受到尊重,老人家應該是較有經驗的。理髮的時候,理髮師父也會熱心的介紹偏方:洗鹹水啦,用高粱酒抹頭刺激生長啦,也間接讓雙方有了話題,使理髮期間變得有趣多了。 摘錄以下幾則親身經歷趣聞,提供一饗: ◎在大陸期間因沒錢打麻將,喜歡打保齡球去(註:錢花不多,運動量與協調性又好,沒體力你打十局,明天看看如何?),逢假日去打球,常常會發生,三兩個服務員,在球道後面竊竊私語:『最近在流行吧;不像染的,但看舉止、動作、臉色又不像那般年紀』。談論的內容是:咱家的白頭髮嘛。 ◎在台北出差,遇到憂國憂民之「運將」談到:最近之年青人好高鶩遠,吃不了苦,甚麼多速成,像您六七十歲人之時代:::。拜咱家白頭髮之賜,硬是打了個折扣,零頭免收了。 ◎假日返鄉居探望老母親,早上在廟前廣場打太極,到下午鄉親牌聚「博群湖」,牌局中,大頭憨哥說:早上廟前有個老阿伯,拳打得不錯,手腳還很俐落,不知是那家親戚?:::確不知乃對面牌搭是也,當然也笑翻了其他親友。 以上是我的「變髮歲月」,但尚未完呢!不知是什緣故,最近頭髮又從前額開始返黑,而且較濃密哦,莫非跟練太極拳或喝金門高粱酒有關係?:::下回再告訴您。(註:非廣告,若有廣告嫌疑,請金酒公司酌付廣告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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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當年夜幕低垂時::
經過一個白天溽暑的「閉關修行」,吃過晚飯後,人們就像一隻隻飛出籠中的小鳥展翅翱翔,除了可沐浴在清風徐徐的晚風中,尚可欣賞這燦爛輝煌的夜景,那耀眼的夜燈把整個大地點綴得是如此的光采奪目,令人為之神顛魂倒,美的訊息接收不暇::。 光亮的世界予人一種祥和、安全的氛圍,置身其間的感覺是如此的溫馨;但陰暗的場景卻讓人燃起莫測高深、危機重重的緊張意識。七十年代以前的金門,一到夜晚是一片漆黑,出個門,沒有隨身攜帶手電筒,簡直是寸步難行。在一腳高、一腳低的夜路摸索中,沒有摔進臭水溝,那已屬萬幸。那時每家的燈光下,一定要用裡邊是紅色、外邊是黑色的燈罩遮住,那可是村公所每年檢查的重點項目哦!屋內的燈火管制如此嚴格,更遑論屋外的燈了,夜行的車燈必須用黑膠帶貼上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至於路燈那是絕無僅有,一盞也沒見過;商店的招牌、霓虹燈更是「天方夜譚」,聽也沒聽過。如此漆黑的夜景,出個門就是摸黑、摔跤,所以即使屋外有涼風徐徐相伴,人們為安全計,只好躲在家中,或在自家門口、庭院裡乘涼消暑、話八卦、望星星。沒有夜燈光環照耀下的星空,天上的星星倒是格外的明亮,我想那應該是不幸中之大幸吧! 唸高二時,位於金門高中左前方的金聲大戲院,是當時金門首屈一指的大戲院,除了可容納的座席多外,所演的片子也常是叫座又叫好的。有一次,上演著轟動一時的「楚留香傳奇」,聽了看過同學那繪影繪聲的精彩描述後,我和幾個死黨相約也去瞧個究竟。那天放學後,在「先斬後奏」的執著下,我貿然的沒有在放學後按時回家,就和幾個死黨鑽進了爆滿的金聲大戲院,流連在楚留香風流倜儻的英姿、胡鐵花粗獷的豪情、天一神水的奧秘中、……,卻不知戲院外那悄然升起的夜幕已低垂。如此逍遙了約兩個鐘頭,待曲終戲罷,踏出了戲院,才驚覺到原來外面已是一片漆黑,真可謂是伸手不見五指啊!我的心一陣抽搐,就有如掛上十五個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亂跳,此時方知「好戲」才是真正要上演了。家就在離城區五、六公里之外的鄉下,早上是騎著那廿八吋高的腳踏車來上學的,這回公車已停駛,步行回家那更是不可能了。在千盤算、萬思量之下,我鼓起那「衝鋒陷陣」的英勇壯志,跨上那「老爸階級」的載貨腳踏車,向著回家的路上狂奔,兩旁是魑魅搖晃不清的大樹,樹下就是那約半公尺深的大水溝,路上連個行人的鬼影子都沒瞧著,幾分鐘之久才從前方、後方一閃即過的車燈,成了我一路上最企望見到的救星。就這樣的,我一腳高、一腳低的在馬路正中間(怕摔進水溝)狂踩著那有如千斤重的腳踏車。好不容易抵達家門,老媽那如機關槍的連環砲就直掃過來,我的心神尚未定,按捺著那顆狂跳不已的心,回頭望著身後屋外那漆黑的夜幕,再回想一路上的驚恐不安,那霹靂作響的連環砲早就置身在我的耳後:::。 燈火管制之下的附屬品,那就是宵禁的規定。每晚十點之後,每條路上的十字路口,站哨的阿兵哥就架起路障,開始管制車輛的來往,這時外出者若未能及時回家,很抱歉,只有在外叨擾親戚或朋友了。有一回和咱們家老爺攜子帶女的到育樂中心看晚場電影,行前是篤定可在宵禁前趕回的,誰料不知是片子太長,抑或是其他因素,待戲演完,一路上不敢稍作逗留,一家子馬上驅車回家。還未到榜林圓環時,一看!乖乖!前面幾個阿兵哥早已架起了路障,全副武裝的向我們盤問起來,我的心中正暗忖是原道打回到金城去叨擾親戚朋友呢?還是做無賴強闖過關?抑或是撒謊欺騙一下呢?一向就是「老實」兩個字寫在臉上的老爺子,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回答:「我們去看電影了!」衛兵聽後一臉茫然,我趕緊接著回答:「我們去看『國父傳』!因為片子太長,所以遲了些。」聽到「國父傳」三個字的衛兵,這時就如打了一劑強心劑般,突然從茫然中甦醒過來回答道:「『國父傳』?好!好!過去!過去!」我們一家老小才如釋重負般的逃離重重路障,回到那離路口不及百公尺之遠的溫暖小窩,結束了這段驚心動魄的宵禁旅程。 光明與黑暗,除了造就了兩種不同的場景外,更在人們的心中成就了兩種不同的心境與個性。戒嚴時的金門國難當前,敵人窺伺下的危機重重,人們生活處處受到侷限、管制,自由的範圍亦多受到框限,因而塑造了金門人謹慎、勤樸、勇敢、有責任感的個性。這何嘗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最佳例證?如今金門解嚴了,很多的禁制解放,生活的尺規亦放寬了,到處林立的路燈,閃耀夜空的招牌、霓虹燈就像在昭示著金門人解放的心聲,但在如此燦爛炫耀的光亮場景之下,希望金門人能不迷失在那五光十色的聲色犬馬迷障中,永遠保有那純樸、堅毅、勇敢、:::的金門人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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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風情》上帝的禮物
在浯江書院與朱子祠附近,有一座紅磚外觀的基督教會堂,樓雖僅一層,但立於高地,正面西式山頭上的十字架更顯高聳。幾十年來,每個禮拜天早上,這裡總是充滿福音與喜樂。 基督教早於西元七世紀的唐代,已透過「絲綢之路」傳入中國。當時的人們把它稱為「景教」。絲路,也是中古時代以前中國與域外文化交流的主要通道。然唐末以後,陸上的絲路的重要性下降,南方「海上絲路」地位提高,泉州與廣州成了世界級的大港。在元代全盛時期,福建的泉州港,聚居著不下十萬人的外國僑民,西方基督教伴隨泉州與海外交通的繁榮得到傳播,信教人數迅速增多,與當時首都(元大都,今北京的一部份)成為西方宗教在中國的兩大教區。泉州港,盛開著美麗鮮紅的刺桐花,因此被外國人稱為「刺桐港」。 明清之際福建的天主教傳播,較其他地方廣泛。由於福建沿海商民與西方殖民者、傳教士們的長期接觸,他們對西方的了解要比內地的教民們更深一步。當時福建的許多教民不僅在國內接受佈道,還直接到澳門、馬尼拉、馬六甲等地參加教會的各種活動。十七世紀下半葉,中國天主教史就出現了第一位華籍的主教,即是出生於福建福寧府福安縣的羅文藻(1617-1691年)。他往來與福建、內地與南洋,在傳教事業上功勳卓著。1840年鴉片戰爭後,西方傳教士開始以通商口岸為據點自由傳教。首先進入廈門傳教的是美國歸正教牧師雅裨里博士(Dr. David Abeel)與英國的文惠廉博士(Dr. William J. Boone),進而有基督教英國倫敦會的施約翰與養為霖兩位牧師也來到廈門,租屋開設禮拜堂,創辦女學校,開教會在華辦學之先聲。當時金門歸為廈門教區所轄。 清末五口通商後,西方傳教士來到廈門與金門,惟初期與舊俗未合,信眾不多。光緒廿二年(1896年),英國倫敦教會分別在島東之沙美、西園鹽場二處,設立會場。翌年,又於後浦南門設立會所,奉教者共約百餘人;同年,基督教長老教會邵德貞來金傳道,在後浦北門及烈嶼設立會所。根據︽金門縣志︾的記載及許維民先生的研究:1900年,中華基督教會成立,併納倫敦會與長老會,首任會長黃和成購地建教堂於今北門里中興路址,後因信眾增加, 1921年教會決定籌款重建教堂,終於在1923年四月,在歐陽候會長的主事下,購買清代舊縣丞署原址的部份土地,興建會所並附設培德小學及幼稚園(左側洋樓),費銀四千餘,至1924年十二月落成,這就是今日後浦城區的基督教會堂。 後浦基督教會堂座落於原清代舊縣丞署址,地勢居高臨下,頗具氣勢。不過,教會顯然採取了親近人群的建築方法,以較為低矮的一層「番仔厝」(相對於二樓化的番仔樓)作為傳道講經的會所,左右側增建的護龍才築成二層的洋樓,改造了這塊基地上原有的衙門意象。番仔厝,是洋樓建築的一種,是在一層傳統合院的正面上加上西洋裝飾的山頭(pediment)與窗楣裝飾,融合了南洋殖民建築外觀意象與傳統空間格局的組合。這座基督教堂,屋頂採四坡導水,明間上方有簡潔的巴洛克式幾何曲線山頭,上書著「基督教會堂1924」的落款,中置十字架;次間上屋簷收以花瓶欄杆女兒牆,簡單大方。壁體的紅磚順丁砌,顏色飽滿,引人入勝。內部空間有四根主柱於其中,後方設有講壇,兩旁窗戶透進光線,寬敞明亮。 教堂門口圍牆上的聯對,常吸引了我駐足沉思,其中「書分新舊千秋鑑,道統中西一脈傳」,指出了傳統與現代、外來與本土的接軌。城市與建築的發展何嘗不是如此?『除舊佈新』,是漢文化中被誤用的觀念之一,特別是不利於歷史的保存。尤其是改朝換代之際,前朝所遺留的空間總遭除之而後快,中國歷史上僅有兩個朝代更替時沒有拆除前人的宮殿(唐取代隋,沿用大興為長安城;清取代明,沿用紫禁城)。上層如此,遑論民間。現代民主社會,歷史保存的大敵,倒還不是政治,而是資本主義的體制:::空間的商品化。在我們的建築環境裡,多只強調「量」的擴大(因為樓地板的增加可以量化成實際的價格),而不是「質」的追求。昔日,工匠傾畢生之力、悉心施作的年代已逝;取而代之的是低價搶標、草率施工的案例。其實,當前台灣景氣不佳、經濟衰退的情境,可以提供我們反思的機會。如果我們少一點物質的貪婪,多一點簡樸生活,做任何事謹守分際、認真確實,堅守工作倫理,釐清生命真正追求的方向,或許,社會的進步及個人的喜樂才會真正來臨。走過教堂外溢出的音樂聲,我誠摯許下對這片土地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