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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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自衛總隊的裁撤
王延卿先生還舉了另一個例子,他說:「尚義村有一戶民家要蓋一棟房子,但縣政府堅持不准他蓋,因為它擋住部隊營區的一條馬路。但民戶只有這一塊土地適合建造房子,因此他頻頻申請,我們總隊部的人員如許明鴻、張秋鴻、董巖山等亦曾多次參與會勘,但都無法解決,最後我親自會勘,發現營區的另一邊也可以開一條新路,並無礙於通行,於是我對軍方會勘的人員說:『你們營區的另一邊不是也可以出入嗎?』這件情就這樣順利解決了,類似的紛爭很多。我的想法是在消除民怨,解決問題,民眾的怨氣不會罵我總隊長,而是罵縣長、秘書長、司令官;解決民怨,就是在幫司令官解決問題,在為政府解決問題。」 第七是解決漁民問題。金門漁民出海有很多限制,除每年年度訓練及防區大演習不能出海外,風浪太大不能出海,霧大不能出海,運補船抵金期間不能出海,軍方火砲射擊不能出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出海打魚的日子其實也不是很多,因此漁民生計大受影響,漁民的怨聲連連,以前威權時代,漁民的怨聲只能私下發牢騷,但隨時代改變,漁民也頻頻抗議,尤其是漁民對風浪的大小及霧氣的能見度與港口哨衛兵見解有異時,更常造成糾紛。王延卿先生回憶說:「我在每一個港口都加裝了一具電話,這具電話直接連線到自衛總隊,漁民出海有問題,都可以直接打電話到自衛總隊,由自衛總隊和金防部的戰情組直接連繫。一般的情況差不多都解決了;除非真的風浪太大或能見度太低看不清楚,否則大致都准予出海。」 董巖山先生回憶說:「民國七十九年至八十年,在那個階段民眾終止戰地政務、裁撤自衛總隊、停止民防訓練的呼聲日益高漲,王總隊長也非常重視民眾的聲音,為了安撫不滿的情緒,我們採取較為柔性的安撫策略,第一、我們開始表揚資深及傑出的自衛隊員,那時有一種聲音,認為義務兵役退伍有一張退伍令,自衛隊員退役什麼也沒有,我們覺得民眾的訴求很有道理,既然有這種聲音,我們就開始發給退伍令,於是我們開始每年舉辦退役人員表揚大會,對任滿幾十年的資深自衛隊員給予表揚,並發給退役證書,以柔性方式來緩和民眾的不滿。同時配合古寧頭大捷、八二三砲戰等紀念節日來表揚一些傑出隊員,這些活動從民國七十九年開始,一直舉辦到八十一年自衛總隊裁撤。」 王延卿總隊長在民國七十四年以軍職外調接任金門自衛總隊總隊長,至八十年五月離開自衛總隊,任內諸多變革,民眾頗多肯定,許明鴻先生即說:「王延卿比較會聽取參謀的意見,自衛隊訓練時間縮短也是在他任內改變的。」 王延卿離職後,遺缺由副總隊長董巖山代理,自衛總隊的業務也隨著戰地政務即將終止,開始進行裁撤的準備工作。 卅七、自衛總隊的裁撤 民國八十一年的十一月七日金門解除戒嚴,戰地政務取消,金門自衛總隊裁撤。金門自衛總隊原隸屬於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是戰地政務委員會下的一個單位,負責民防相關業務,支援軍事作戰;但隨著兩岸局勢的和緩,國內政治民主化,民意日益抬頭,民眾權益日受重視;民國七十六年台灣地區解除戒嚴,金馬外島地區卻持續實施戒嚴,引起金馬地區民眾的反感。民眾一再呼籲,民意代表也一再施壓,要求政府要有所改革,政府終於決定在八十一年終止戰地政務,裁撤自衛總隊。 但機關裁撤,需要考慮的問題很多,何況是一個擁有武器的機關。戰地政務終止,自衛總隊奉命裁撤,所有的武器裝備依規定要全部回收繳庫,這項作業非常龐雜繁複,除了槍械火砲之外,還有為數不少的各式各樣的彈藥,當然庫存的被服、防毒面具和各種兵工器材也要繳回。此外,原有的職掌業務是否保留?全部保留?抑部分保留?保留的部分由何單位來承接?武器裝備如何清理?如何移交?人員是遣散或移撥?財產和檔案如何交接?這些問題千頭萬緒,都要從長計議。 董巖山先生回憶說:「從八十年開始,我們逐步完成各項解散前的作業,首先是調查各項數據,完成人員武器裝備及相關資料的統計,並將歷年的資料蒐集起來,彙整成一完整的資料。其次是武器裝備的移交,金門的自衛部隊有一、二萬人,比一個重裝師的兵力還多,每個隊員都擁有一件武器和若干裝備。武器有手槍步槍和機槍;裝備種類繁多,有兵工類的鋼盔、鐵絲網,工兵類的圓鏟、十字鎬,核生化及衛生類的防毒面具、擔架、救護袋、急救包,及財經類的油桶等。從八十年下半年起開始各項移交作業,逐步逐項的交接,從準備到完成,大約花了一年多的時間。」 (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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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二首
畫圓 鳥巢裡正孵化著春天 香甜的抽象的感覺 以一種零缺點的天然嗓音 不分早晚的啁啾鳴唱 小小的漣漪是誰的嘆息 雲影與落葉都不肯說 莫非,愛只能以沉默方式餵養 等待花朵來定居 日曆 撕掉單薄的一葉紅楓 不再迷戀遙遠而模糊的從前 頂著日漸稀疏的灰髮 轉彎入白色的長巷 夜的輪廓因此加深 一轉身,秋已深了 心情由粉綠轉成灰褐 被歲月默默注視的形體 舒展成一首很老的歌 不斷低吟淺唱 映照牆面一撕即成碎片 故鄉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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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
相思相思 篋隱相思 綠衣外 紅身內 排排紅豆 粒粒皆相思 相思相思 華麗相思 果實堅 難耐寒 成千上萬 字字訴相思 相思相思 偏叫相思 損五臟 壞六腑 穿腸毒藥 勿服是相思 相思又名,雞母珠(台灣),相思豆、紅豆、相思子、黑頭小雞等等,喜溫暖氣候,不耐寒冬;相思豆裡的毒蛋白能引起神經系統紊亂和全身出血、肝臟壞死、淋巴充血、出血。 我們常以相思豆,來喻比對伊人日夜思念之情。 當你愛上了一個人,又不敢讓他知道時,只能若無其事,只要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你的心事。 可是愛上一個人的心是很浮動美麗的,尤其在漸放漸深的情感裡,難免會有寂寞孤單之感,也會隨著他的言行忽喜忽憂,可是不管如何,藏在心裡的密密麻麻,總是他的身影。 當你一不小心,就放了太深的感情在裡頭,偏偏就是戒不掉對他的依戀時,最是無奈;明明沒有結果,也仍叫人不顧一切往裡頭栽,明明苦不堪言卻又無怨無悔。相思雖美,但可穿腸,如果你也愛上了一個他,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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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聯想
發生了這件事故後,我們這些孩子全部被各自的父母親鞭打且禁足一個月,我則嚇得一星期不說話,直到爸媽帶我去給姨婆收驚,才漸漸恢復原狀意識,但卻也一直惡夢連連持續好長一段時間。 獅城之旅 赤道附近的國家幾乎全年如夏,頂多只有乾濕兩季之區分,雖羨慕他們不用穿著厚重的冬衣,卻也覺得沒有四季之分挺無趣的,整年與紫外線抗爭,好像也挺辛苦的,不過他們一定也自有其適應之道。 前些年,拜出差之賜,首次飛到新加坡,一個我早已心之嚮往的國度。樟宜機場是第一個讓人驚艷的地方,寬敞明亮的空間裡,適度栽種各種熱帶風情的植物,機場內行走的動線順暢、自在,好似行在一處井然有序的室內公園般,環顧四周,休閒、輕鬆的心境油然而生,這個東南亞重要轉運站,給初次入境的旅客綠化的好心情。 新加坡是一個城市型的國家,不僅是她面積和金門類似,其人口卻足足超過三百萬,人民多半住在大廈群裡,一支支突出窗戶的曬衣竹竿和隨風飄揚的各色衣物,無言的告知你:這是一個人口非常稠密的都市國家。若能居住在獨棟的屋舍中,可能是富甲一方者或是刻意留存具有民族特色古蹟保護區。從機場通市區的海岸道路旁,有成排的公園化餐廳、大排檔,入夜後,人們在戶外所擺設的桌椅上用餐,一邊餵飽自己的五臟廟,一邊欣賞海邊波光潾潾的浪濤,想讓自己賦詩強說愁,心情鬱卒一下,都挺難的呢!海南雞飯、肉骨茶飯是至今仍觸動味蕾的獅城特色餐點。 經熟人帶領,我們第一次進入在獅城排名第一的高爾夫球俱樂部吃飯、看球賽。薪水階級的我們,從不敢奢望自己成為高爾夫球俱樂部的會員,終究這只是少數金字塔尖端人們的權利,不過有機會見識見識也是挺好的! 球場內排場、設施之豪華自不在話下,端坐在全白色系挑高位置的觀球廳看眾富豪揮桿,在一片開闊綠草皮、人工小池塘、小灌木構築的景致下,視覺效果就已經夠棒了,再搭配優雅的音樂,整個人不禁飄飄然,渾然不知身在何處。晚餐,有一道頂級龍蝦沙西米,這龍蝦當天才剛剛從美國波士頓空運過來,極鮮味美、齒頰留香,滋味難以忘懷。原來四季如夏的新加坡是以這樣的面貌呈現。 新加坡主要由三大族群形成:華人、馬來人、印度人,他們沒有本土化與否的議題,也沒有浪費力氣的政治意圖口水戰、遊行,三大族群相處融洽,大家都是一家人,在他們自己的土地上認真的過活。 我們告別永遠夏天情境的新加坡,返回正處於逐漸邁入蕭瑟冬季的台灣,形體、心情不知該如何轉換? 夏之尾曲 今天是小周末星期三,小女兒只上學半天,迅雷不及掩耳式的寫完功課,請求加拜託帶她去泳池游泳,今年暑假她已學會自由式可閉氣的泳技,眼看夏天就要結束,想趁這溫度還頗高的日子,再度施展那水中蛟龍自信的工夫,也讓泳池的水沖淡一身的暑氣,清涼一下。 今年是我們移居金門的第三個中秋節,我們早已識途老馬熟知應選擇適當的地點欣賞月娘,讚嘆兩門(金門、廈門)的煙火秀。悠閒漫步沙灘,兩門門對門火樹銀花燦爛的煙火,散落金廈海域,孩子們快樂的撈拾以為自然神奇的銀光沙,興奮的笑聲盪漾在這片曾經瀰漫無數火藥、砲彈的空間。告別夏天晚安曲在此刻流瀉它的和平音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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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會元傳臚﹄同安第一人許獬生平傳說
金門的鄉親,相信甚至連對岸的福建省同安縣的鄉親同胞,對許獬應不陌生,這位「文章垂世、孝友傳家」的人物,自明萬曆二十九年魁南宮、授編修以來,其文章名揚四海,海內傳誦其文,人稱「許同安先生」、「許會元」的金門明代鄉賢,雖其活躍的時代離我們有四百年之距,但其人物的性格、傳說、學問、德範,正歷久彌新的流傳在你我心中,而且也將一代一代的流傳下去。 金門自晉至今,共一千六百多年之歷史,其間文風鼎盛,俊異備出,夙有多士之稱,尤自宋後,名流輩出,科舉中式歷朝不輟,尤以明代最為稱盛。金門自宋至清,計有文進士四十人,武進士三人,僅明朝即獨佔文進士二十八人,武進士三人,人數之多,陣容之整齊,最為後世欽慕,其中又以許獬文魁會元最稱,明蔡獻臣曾說:「故百年來,起家甲第者幾二十人,而其魁南官,授編修者,則自許子遜始。」 許獬,字子遜,號鍾斗,初名行周,因夢改獬,獬者一角忠獸,性忤不直者,此與許獬日後為官守正不阿,陳奏時政,愷切詳明之性格頗似。其祖源於高陽,於元未由珠浦許氏開浯祖五十郎公許忠輔徙居金門後浦始,第二世西菊至第四世為第五房後翰,至第五世許光祚起,即以詩名世,歷至第十世而至許開為生員,第十一世至許振之為舉人,第十二世至許獬為進士,明晉江人池顯方曾說:「許氏八世俱能詩,而發於子遜。」足證其詩禮傳家,而成名流。 許獬生於明隆慶四年(西元一五七○年)八月三十日巳時,卒於明萬曆三十四年(西元一六○六年)六月十五日辰時,享年三十有七年,世居同安浯洲後浦人,其祖父許開,字惟達,號滄南,生員,博學懷奇,在頖(學校)有聲,每為民陳利害;其父許振之,字從乾,號揚滄,舉人,因子貴而受封,許獬於明萬曆三十一年(西元一六○三年),授編修後,受誥封為翰林院編修,故稱封君(或稱封公、封編修公),可謂「父子翰林」,其曾有一宅在昔後浦,傳為許獬及其先人讀書處,名為「叢青軒」,位現金城總兵署位置上,清康熙年間總兵因艱於子息,欲沽許獬文冠會元之風水,而始建總兵署,現因保存得當,譽為國家第三級古蹟,自是會元與總兵相得益彰。 坊間關於許獬的傳說很多,從其出生至為官而卒,均可偶見於地區文史研究者之大作中,包括了其出生、幼時、為官、卒後等不勝枚舉,此不贅言,留待各位尋訪各家文史研究者的作品,諸如洪春柳老師︽七鶴戲水的故鄉︾、許維民老師︽後浦歷史之旅︾、陳炳容老師、楊天厚老師、葉鈞培老師、金榮華先生、張榮強先生、唐蕙韻小姐等等,一體各家不同收集及撰述之趣。許獬與金門汶水人黃偉有「品德黃逸叟、文章許鍾斗」並稱之美譽,一位是品德完人,一位是文章垂世,正為後代學子啟迪了文章、德性之貴,依藉著民間傳說,一代一代的傳承著,為後學樹立了榜樣,風行草偃,流芳千古。 明晉江人池顯方為許獬立傳時,即認為許獬自幼聰穎,九歲能文,且言多驚人語,十三歲即文貫經史,然而許獬生於重視資格的時代,即使年幼早秀,亦需跟隨著潮流而行,所謂潮流,即是明代最重要的制度:科舉考試,所謂科舉考試,即分為童試(以府、州、院為單位)、鄉試(以省為單位,省內之各府秀才考試,中式者為舉人,第一名為解元)、會試(全國舉人匯集禮部,中式者為貢士,第一名為會元)、殿試(以天下貢士為之,由皇帝親策,分三甲,第一甲第一名狀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均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若干人、第一名傳臚、均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若干人,賜進士出身),明代學校與科舉並重,學校分為社學、儒學(府、州、縣學,初入者為生員,亦稱諸生,需經通過科考,方為秀才)、國子監學(入國子監者,其身份有舉監、貢監)歲貢、選貢、恩貢、納貢(蔭監、例監等),提供學子學識以備科舉,科舉一途,的確是明仕終其一生的夢想與枷鎖,有進士夢,才有動力,然而無形的枷鎖,卻也束縛著明仕一生的方向,因為只有取得資格,才可發聲,才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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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近廟欺神」的警示
五十年以後的金門子弟在公務部門服務,正「煞好馬勢」「騎穩腳步」,以爬「刀梯」戒慎恐懼、臨淵履薄的心情一點一滴在累積發展「動能」的當頭,每個經辦案件,在「長官」的指揮督導下,不但要依法律、照規定(當時有的是單行法規),而且要「搶時間、趕路程」,一絲一毫都疏怠不得,稍有閃失,立見「排頭」,軍管時期「長官」的責備、責怪,可不是現在的委婉告誡而已,可是往往在不經意之間就會關係到「厝邊頭尾」「親晟五月」的權益,他們的觀念裡,「朝中有人好做事」,請托的、關說的接踵而至,能幫得上忙,實屬萬幸,幫不上忙的那就立即會招來數不清的責怪與責備,而愈近、愈親、愈熟的,「話仔話屎」就特別多,「做到流汗,嫌到流爛(口涎)」實不足形容當事者心境於萬一。 前賢們的努力打拚,正在為後起的鄉親俊彥「造橋舖路」,清除前程的荊棘阻石,他們毫無怨尤,「人得做,天得看」,「舉頭三尺有神明」,而且坦坦蕩蕩,「心中無邪不怕鬼」,這群「俯仰無怍」一心為桑梓奉獻的青年子弟,在全力發揮潛力、能力與耐力的關頭,理應受到肯定與鼓勵,這可能是「當地人」服務「當地人」,「自己人」治理「自己人」「本土化」初期一切還在「適應階段」的特有現象,不足為怪,不足為奇,也不足為意,當放眼社會盡是枝葉茂盛的「咱兜桃李」,就是「五穀豐登」大收成的季節。這些一直受我敬佩、欽服、尊崇的鄉彥前賢,有的亦師亦友,有的如兄如弟,我們曾一起為家鄉的苦難、蛻變、發展作見證,現在大都已歸退山林,有的含飴弄孫,有的悠遊國外,有的且已身登極樂」,讓人永遠感念。 吳前主席金贊兄是受人尊敬的好學長,我們在校時曾在勞軍晚會上搭檔演出,那已是半世紀前的盛事,他在立委任內,我們曾數度交換如何幫助、提攜、鼓勵、加速家鄉的人才及時獲得升遷、發展,我們的結論是每一位家鄉子弟的成就是我們的共同成就,他們的成功亦是我們的成功,在欠缺背景外援的社會上要爭一席之地,只有靠我們彼此的相互推崇、相互肯定、相互策勉、相互打氣。有機會碰到他的長官,一句「我們某某人請多給他教導,多給他鼓勵」,「我們某某人如有工作不力,請多要求、多督促」,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民國七十五年奉調台灣任職,因經管業務必須與中央府院及各部會協調、連繫、合作,十數年來,赫然發現各單位竟然有不少家鄉俊彥,恐不止數倍於「京官三十六」,九職等至十三職等之司處組主管、專門委員、科長、秘書即不下三十人,八職等以下更不在少數,我們常常「見樹不見林」,如能一朝「集樹而成林」,那將是何等壯觀的景況,年前曾分別與現任的顏主席、李縣長及吳立委建議擇時作聯誼之聚,把我金門在中央分散的力量集中,把中央給我們的阻力化解,把現有的助力擴大,讓金門在中央發聲,把宏大的主力呈現,惜因諸多因素延滯,至退休時仍未能實現,辦事不力,愧對主席、縣長,企盼此議仍能早日實現。 人才的培植是件「樹人」的工程,必須長期予以重視、珍視,並以愛惜、痛惜之心灌溉呵護,這是金門的希望,何日達成「走向世界」的宿願,全靠「後浪」奮力推「前浪」,一代應比一代強。 從「欺神」想到「欺人」,斑斑事跡浮現,往昔曾見相輕、相欺、相爭、相鬥、相殘,然後是兩敗俱傷,慘不忍睹,只因心有相妒、相忌之心,「人比人」的不甘不願,在狹隘的心胸終嚥不下這口氣,而掀一場無意、無義的「自殘」,可嘆! 先人洞悉人性的弱點,留下「近廟欺神」箴言,對後人痛下針砭,警示惕勵,無非要發揮對後人提醒,點醒的「灌頂」功能,收勒馬懸崖的功德。人生途中,總不免會被強人欺、惡人欺、小人欺、熟人欺,甚至受親人欺,儘管萬般無奈,感到可悲、可嘆、可鄙、可哀、可憐,我們如能坦然面對,泰然處之,淡然視之,甚至藹然受之,必可立見蔚藍長空,和風麗日照人間。 謹記「銘訓」,「神」不可欺,「人」亦不可欺,「暗」更不可欺,尤其:暗「室」不可欺,暗「魂」不可騙(報應歷歷,不可不信),暗「事」不可做,暗「步」不可使,暗「路」不可行,暗「情」不可通(通風報信、內線交易、貪瀆合污)。畢竟我們不是「聖人」,但可作為朝夕惕勵,暮鼓晨鐘!願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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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業務的精減
第四是爭取合理的福利。以前的民防隊、自衛隊隊員訓練,不論遠近,午餐均需自理,吳貴海先生回憶說:「民國五十四年,我剛屆滿十八歲就被編入了民防隊;前一年父親過逝了,家庭重擔就落在我身上。當時我家住在大洋村,受訓地點則在三山村(碧山)。訓練期間我必須每天步行前往,每天受訓時間必須滿八小時,中午休息讓隊員回家吃中飯,我因離家有一段距離,回家吃飯很不方便,於是中餐便向部隊搭伙,記得那時搭伙中餐一餐的價格是金門新台幣(新台幣限金門通用)五元至十元。」 一直到民國六十九年起才改由部隊代辦伙食。不過,部隊代辦伙食的好壞參差不齊,王延卿先生回憶說:「我因來自金防部第一處,與各部隊師長熟識,經我協調,各部隊辦伙都相當賣力,所以我任內每年年訓的伙食辦的相當不錯。為了激勵士氣,在我離職前還編列預算,隊員可以依受訓日數領到薪資。受訓期間,隊員遇有病痛或家中有緊急事故,只要提出合理理由,我都准予請假。」 此外,早期的民防隊的制服都要隊員自備,民國六十年前後才改由政府發給。改組為自衛隊以後,隊員的服裝已全部由政府配發,但當時不論冬天、夏天,隊員操練演習的服裝就只有這一套。老隊員王明良先生回憶說:「還記得民國六十多年,有一次副村長謝亭碧在祠堂集合民防隊員,那一天的天氣很冷,民防隊員都裹著大衣來報到,謝亭碧副村長要求服裝統一,下令隊員將大衣全部脫下,並堆成一堆,民防總隊總隊長韓卓環將軍剛好到村裡視察,看到那堆大衣,他問副村長那堆是什麼,副村長吱吱喔喔!回答說:『是大衣』,韓總隊長當然知道那是大衣,只是天氣那麼冷,基層幹部竟不能體恤隊員,所以他反問:『那你為什麼不脫呢?』」 王延卿先生回憶說:「民防訓練的時間大都在秋、冬之季。這時金門的天氣已經很冷,冬天隊員操練演習,隊員常自己穿著夾克禦寒,隊伍外觀呈現五彩十色,非常不整齊。基層幹部求好心切,為求整齊劃一,自然不准集合操練時穿著夾克,結果時常招惹來民怨。如何減少民怨,並給予合理的待遇,於是在我任內積極向上級爭取經費,每一位隊員發給一件冬天的夾克制服。」 至此,自衛隊員的制服除了鞋子以外,始完全由公家配發了。 第五是放寬行動的管制。戰地政務時期,就人民的權益來說,民眾行動的權利的確受到很大的限制,曲知平先生回憶說:「民眾想到台灣探親,如果無故不參加年訓,總隊部有權給予限制,不准予出境。因為要到台灣探親,必須我們(總隊部)簽字蓋章,我們不簽字蓋章就出不了境。」特別在每年的國慶閱兵之前,總隊部為了貫徹的命令,達成上級交付之任務,很早就開始管制機動隊和婦女隊人員出境,尤其是一些還沒有結婚的婦女。王延卿總隊長:「因為參加國慶閱兵的人選都有一定身高的限制,為確保有足夠的人數,不得不採取此項措施,但卻造成民眾的不便,民怨因而產生。還有,一些年紀很大的金門鄉親,要遷戶口回金門,但依當時法令規定也是很難。我都把它放寬了,減少非必要的管制,要走就走,要回就回。我的觀念中勉強是不行的,勉強留住他,他不願意,效果會更差。」 第六是便民的措施。自衛總隊的主要業務是民防組訓與動員,不過與作戰有關的事務也都劃歸自衛總隊來管理,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幾乎所有的行政事務均與自衛總隊有關。例如興建新屋或改建樓房都有戰備上的限制,每一件申請案都要自衛總隊會勘,自衛總隊不蓋章,新屋就蓋不成。因為金門島上到處都是工事,其中有軍方的,也有自衛部隊自己使用的,任何建築物都不得擋到槍枝、火砲的射口,興建的位置和高度都有限制。王延卿先生回憶說:「當時總隊部的權限很大,不過我都盡可能給予方便,在我任內大部分的申請案都解決了。例如高坑那家牛肉店,我到任之前,房子申請改建已經好多次了,每次都被打回票。後來,我親自參與會勘,發現申請改建的樓房擋到了一個交通要道碉堡的射口,於是我建議牛肉店老板說:『你把原來的碉堡打掉,在附近的適當位置重蓋一座碉堡,所花費的錢不會太多,如果新屋建成,生意興隆,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可以把所花費的錢賺回來了。』老闆真的依我的建議做了,後來高坑牛肉店生意果真興隆,至今仍非常感激我,我到他那裡吃牛肉,老闆都會算得比別人便宜,一桌酒菜別人收六千元,大約只收我四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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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濱遊蹤
小時候看海只是覺得嬉戲好玩,玩沙、抓蟹、採螺是兒時的最愛。現今的假日時光在安排休閒活動中,除了訪友、登山等活動,令我最嚮往的莫過於暢遊海濱一番。金門是海上的一個小島,海岸風光宜人,只是島民不知去欣賞她的美,甚至有人花錢到國外去欣賞海岸景色,實在太可惜。 海岸邊的沙丘是兒時嬉戲的地方,長年長著馬鞍藤、待宵花等野菜,是一般農家採收當作豬的飼料;濱刺草及環繞海岸的木麻黃,多年來默默的守衛著這片土地,是抗風沙的鬥士,隱約看到被風沙摧殘的痕跡;沙丘旁的紅墩是栗喉蜂虎的家,夏天裡常聽到清脆悅耳的叫聲,身著金翠綠的衣裳,成群展翅飛翔的美姿;沿著海岸線聳立成排的軌條砦,幾十年來防堵匪軍的侵犯,如今成了海濱特殊的景觀;岸上的碉堡已看不到往日駐軍熙熙攘攘的人潮,海岸的據點不再是神秘的地方;礁石在海浪的侵蝕下經過多少年的刻劃,把它變成無數的皺紋,礁石下海生動物活動其中,各種貝類散佈其間展現生命的活力。 每當漫步在白白的沙灘上,望著藍藍的大海,總會遠望海的那一邊,不知道大陸人民生活的狀況是怎樣,隨著時局改變才有了答案。小時候到海邊只是好玩,隨著年齡增長,每到海濱感觸時光如梭,幾十年的光陰匆匆溜走,而大海依然漲退有序,永不歇息,十分規律的運行著。 走在白白的細沙裡,迎著涼爽的海風,望著狹長的海灣,令人心曠神怡,忘卻了世間的俗事,盡情地欣賞大自然的美景,只能靠自己體會其中的奧秘而已。尤其清晨看日出,火紅的大圓球從海的另一端冉冉的上升,極為壯觀, 么兒從小就喜歡海,我們倆總會帶著簡易的釣竿,在礁石間垂釣,很容易釣到幾條石狗公;有時候拿著特製的鏟子在石縫中摘取千佛手,或撿拾各種貝類,總是玩得流連忘返,樂不釋手,是親子活動最佳的寫照。與鄰居同行去「牽罟」,那是夏天重要的活動,十餘人合力拉著一條長長的網,從許白灣的這頭捕捉到田浦港的那一頭,正考驗大家的體力,雖然捕獲的魚量不多,但是大家都盡情的參與,笑容寫在每個人的臉上。 早年的村民與海的關係密切,三餐的菜餚都是取之於海,魚蝦、海菜、貝類取之不盡,農夫施肥用的海肥,是最先進的有機肥料,隨著時代改變,人工肥料取代,海濱的生物漸被人們淡忘了,往日與海為伍的盛況不復存在。 我常思索著,多看海的人會開闊心胸,免於狹隘的胸懷,心情不好的時候到海濱散散心,欣賞沿岸的自然景觀,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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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從「解密八三一」到「解放戰地」
「解密八三一?」朋友嘴角泛起一絲邪惡的微笑,我當然知道他在想甚麼。 我們與地區文友坐在文化中心的視聽室,一同欣賞這部讓人充滿遐想的影片。 璀璨的高雄港,在夜色中發光。 影片由彩色轉為黑白。 面容扭曲的鄉親,發出微弱的控訴。 董振良在冰冷的松山機場大廳,高舉「回家」的牌子。 主角阿堅因為參與社會運動,在還需出入境證的戒嚴時代,被列為黑名單,無法返金過年,因偽造出入境證件,被定罪入獄,「人要知足一點,我們金門現在還不夠好嗎?」認份的鄉親,一席真心話,恰恰突顯社會運動者的無奈與孤寂。 多年的奔走、抗爭,有形的政治體制終於崩解,戒嚴解除,金門人獲得解放。事實上呢?董振良企圖尋找真正的答案。 歷史繼續喃喃自語,我瞥見朋友原本發亮的雙眸漸漸變暗。 用一個令人想入非非的片名,達到吸引眾人目光的企圖,是導演董振良不得不的選擇。藉由八三一這一禁忌的名詞,也象徵金門處處是禁忌、禁地的事實。 選擇以女體做為影片主要元素的「解放戰地」,也有著相同的用心。當民眾已對政治「性冷感」時,為引發興趣,情色符號的使用與加入,似乎是唯一方式。 秋意漸濃的九月,我們再度齊聚,「解放戰地」的影片片段,在眼前交錯,碉堡、蔣公遺像、紀念碑、女體,讓澄淨的雙眼,一時間,不堪負荷。 有人低下頭沉思,有人摀著嘴輕笑,有的害臊地別過頭說話,有人正經的凝視畫面。 用鄉親禁忌的女體,挑戰既有的權威,試圖衝撞島民禁錮的思想,效果,剎那間,確實顯現。 「自由的真諦是甚麼?就是對人、事、物的尊重。但是,包容不同的意見、尊重不同的聲音實在很難很難,就從學習尊重每一個人開始吧!」有人感性的說出自己的心得。 「為何不用男體?有朝一日,如果能用男人的身體演戲給金門女性看,戰地金門就真的解放了。」有人則從女性主義的角度發出不平。 也有人認為,以女體為抗爭符號的「解放戰地」,是挑戰,也是挑逗。 更有人持正面看法,認為這部紀錄短片、這本書的誕生,事實上就是戰地解放的結果。 山外的一場「解放戰地│女體異念影像集」新書發表簽名會,讓董振良感觸良多,他說,解嚴十年後,金門的變化不多,民眾的思想尤其如此。 猜不透觀眾的意圖,使董振良更焦慮。 紀錄片路上,踽踽獨行,董振良的執著,有可敬的一面。簽名會上,一位老兵捧場的掏錢買書,「確定要買?」董振良一再詢問,他害怕,一旦內容和老兵買書的動機落差太大,會招來罵名。可是,董振良又如何知道老兵的真正企圖?將老兵的企圖想當然耳的加以設限,自然無法釋懷。看來,需要解放的,何止是老兵和鄉親? 相較於十年的社會運動,才換來金門有形的政治體制解構,更艱鉅的人心與思想改造,可能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不知道這條路,會不會仍舊如此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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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松柏林與犁頭山
松柏林小檔案:松柏林,位置在夏興發電廠的正北方山腰上,它東接后園村,南接旗仔山,與犁頭山僅一個箭步之隔,其地因地勢較高,空氣極為新鮮,昔日,陳氏祖先曾在此開墾拓荒,晚近,因為發電廠和醫院相繼完工啟用,已漸漸揭開她的神秘面紗,她原有獨特的曲徑通幽和潔淨美感,也慢慢的褪去了原始的顏色與風貌! 松柏林一帶的風景極為優美,可以說是下坑村的制高點,小時候,時常聽族老們說起,在前清時代,甚至明朝時代,我們的祖先,就已經在那兒開墾拓荒、辛勤耕作了,一直到現在,國才宗長的家裡,還完完整整的保存著清朝的地契,上面還清清楚楚的記載著「松柏林」這個舊地名,地契中的可雲公和可亥公,是同胞兄弟,就是我們這一祧的共同祖先。 猶記得鉆嬸婆還在世時,也曾經跟我提過松柏林的種種耕種往事,而今,她已作古多年,想起當年她為我侃侃而談的情景,猶歷歷在目,彷彿如在昨日,真令人無法止住對她老人家的思念! 松柏林一帶的樹木,枝葉長得非常茂盛,蓊蓊鬱鬱,蔚為奇觀,我們小時候,時常到那兒去賣油條,也經常和弟弟們去打柴,有很多次,碰到打從金沙地區前來砍柴者,後來,因為打柴的人數,漸漸多了起來,競爭自然分外激烈,有時候,難免會吵到駐軍的安寧,如此一來,衛兵就會出來驅趕。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蠻不好意思的! 雖那兒距離家裡較遠,但由於平常來往的人較少,所以,砍柴和賣油條的收穫都比較豐碩,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還是非常懷念那一段艱苦卻有餘味、而且彌足珍貴的「山中歲月」。 犁頭山小檔案:犁頭山,位於花崗石醫院一帶,因其地土壤肥沃,我們的祖先,早年曾經在這一代耕種過,而後因為時代的遞嬗,國軍移防金門,為了軍事上的需要,而將此地興建成花崗石醫院,後來,因為本地人口漸多,謀生越來越不易,加上土地因過度開發,日漸貧瘠,居民無奈,只得紛紛往外遷徙,他們有的遠渡重洋,到新加坡去發展,有的就近移居到本島的瓊林村去居住。 現在的花崗石醫院一帶,以前的人管它叫「犁頭山」,長輩們傳說,可能是因為那一帶,山勢比較平坦遼闊,遠遠望過去,像一塊剛「犁」過「頭」的「山」田的緣故吧! 松柏林和犁頭山之間,雖僅一個箭步之隔,但自然景觀卻完全不相同,一邊是花岡岩所堆砌而成的龐然巨石群,嶙峋峭壁,氣勢之雄偉,比諸太魯閣國家公園,絲毫不遜色;另一邊是高與天齊的古木如蓋,那震懾人心的氣勢,比諸於一路之隔的花崗石岩層,可以說是各具特色、各有千秋! 下坑人實在真有福氣,可以魚與熊掌,兩者兼得,這是歷代祖先修來的福蔭,身為陳氏後裔,實感無比榮耀。我們年輕一輩的,理應多加珍惜這得來不易的風水寶地。 據叔公說,他現在住的古厝,是民國二年所興建的,距今已經有九十年的悠久歲月了,猶記得當年作土水的,是人稱「善師伯」的老師傅;每當黃昏時刻,我從叔公那座雄偉壯觀的閩南式住家經過時,偶然想起「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的渾雄氣魄,一股要為家鄉服務奉獻的雄心壯志,總會無端的打從心坎上而汩汩升起。樂山曰:沒有祖先,就沒有我們!我們的祖先,憑藉著一雙長滿厚繭的雙手,一種「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基本認知,已然為我們打下了可大可久的不朽根基;而幸福的我們這一代,應該是承先啟後的一代;幸運的我們這一代,也應該是繼往開來的新生代!人人允宜好自為之、一往無前,千萬不能懷憂喪志、妄自菲薄! 發生在松柏林與犁頭山的歷史點滴,是下坑人的小事,卻是金門人的大事;只因為此兩地的辛酸開發史,均足以警示世人:民生用電也好、醫衛設備也罷,都是意味著人們走向文明的重要指標;只是,當大多數人習以為常,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同時,發電廠和醫院所在地的居民,正在默默的承受各種污染和較差的生活品質;也許,當我們得知真相,應該更懂得感恩與惜福,試想,如果沒有先人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披荊斬棘的大無畏精神,哪能許我們一個承先啟後、繼往開來的未來? 松柏林,祝願妳林木松柏長青;犁頭山,祝願妳年年有田犁種、壽比南山,不許人間見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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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聯想
夏日炎炎正好眠 暑假「終於」結束,開學第一天送孩子們上學後,覺得自己彷彿又恢復「自由身」般的快活,回程中不禁哼唱起「快樂頌」。 這兩個月不僅得看顧兩個蘿蔔頭,親自安排教授「老媽課程」,自己也兼點差,搞得有點兒忙,也才充分體會輕鬆自在的好處。七、八月的金門,酷熱的程度,一點兒也不下於南台灣的故鄉。位處西曬的「書房」,一大早就足以讓你汗流浹背,更別提中午過後那烤箱似的環境,是無法安心定神做些正事。這時如能跳到水中或在涼風輕拂的大樹下乘涼睡個大頭覺,當是人生一大樂事。南台灣的夏天,因地理位置之故,佔去整年一大半,夏天的所有活動算是一年的重頭戲。阿爸擅長製作一般高、矮及可躺式竹椅,那可躺式竹椅分上下兩段,下段是方便的可收可拉。那時家中還沒有電扇,每到中午吃過飯後,阿爸就會把他那張大躺竹椅搬到屋旁的大樹下,而我因是家中老么便有特權,蜷曲身體在下半段的竹椅上,和阿爸一同夢周公。 阿母和四位姐姐則以草蓆子舖在客廳磨石子地上,頭上墊著竹製枕頭,也在這酷暑的正中午呼呼大睡、養精蓄銳。後院飼養的雞、鴨更各自找一個清涼遮陰處所,進行體力補充。這時真的是靜悄悄,靜得讓人錯覺時光彷彿停止,停格在這午後的靜謐。 涼呀涼吃剉冰 小時候住家的前頭左右兩邊各有兩棵數百年樹齡的大榕樹,右邊的樹下開設一間老字號的阿春冰果室,左邊則是賣豬肉阿菊的住家。我們家後面是一座基督教堂和一個魚類豐富漂著浮萍的大水塘。阿春冰果室的清剉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讓我口水直流。記得接近日正當中時,阿春冰果室的生意就特別好,手動削成的剉冰尖尖如一座小山,再淋上陶罐裝的黑砂糖水或煉乳,就是夏日消暑極品了。 幼時物質條件不好,多數時間我們一大群孩子只能圍著老闆和剉冰機,看著一碗碗的剉冰成品,嘴巴反射得口水直流,過過乾癮。除非偶而父母手頭稍寬鬆時,也只能買一碗剉冰五個孩子共享那一碗珍貴的剉冰,最年幼的我總是鼻涕、眼淚、剉冰一起吃,個頭最小怎搶得過大塊頭的姐姐們,只有二姐會從她的嘴中吐出一口口將融化的剉冰,供應我這個小可憐。等我稍長一點,這碗清冰已可轉化成更棒的四果冰,我可以從容的獨自享用清涼的快感。 現在的經濟能力,任何高級的冰品都購買得起,只是我卻以管制做法適當控制自己孩子的吃冰次數,因為各種中、西醫資料顯示:飲用冰品,對人體有諸多副作用,尤其是對氣管過敏、生殖系統的危害,更是直接而迅速。我們家的兩個小女生,卻也早已習慣這霸氣媽媽的管制措施,不會主動央求買冰,不過偶而解禁時,看她們吃冰時欣喜、回味無窮的模樣,不免讓我又想起年幼時同樣的甜蜜滋味。 樂逍遙,傳意外 小時候,「魚」對我們家而言是不虞匱乏的,一是住家旁的大池塘有足夠的淡水魚供我們食用,二則有三位舅舅都是在菜市場賣魚,舅舅們常常一大早去魚市批完魚到菜市場途中送魚到我們家。清晨五點多半睡半醒中若聽到急切的敲門聲呼叫阿母的名字,那就是他們送魚給我們的信號。有時候臨時缺少魚做菜,阿母會叫我們去池塘撈些魚回家烹煮,我們一次只撈補一餐所需數量,小魚也不在我們撈補行列,這池塘魚兒的資源,印象中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直到地主把它填平,賣給台電蓋營業大樓為止。 住家旁的大池塘浮萍太多,加上左鄰右舍所養的成群鴨子、鵝數量可觀,不適合玩水、游泳,我們通常會偷偷的移師距離較遠的「嘉南大圳」。那兒的水流湍急、清澈,對我們這些小孩而言是較具挑戰性的理想據點,但是它水深且急,卻也相對隱藏極大的危機,大人們總是三申五令的禁止我們到此遊樂,我們卻當是耳邊風,直到有人發生意外事故,才深深震懾我們幼小的心靈。那天是一個超炎熱的午後,大人們正在午睡,我們早已約定在池塘邊相思樹下會面,人數一到齊,我們十幾個孩子這才大舉出發前往我們的「秘密基地」│「嘉南大圳」。一到目的地,所有的人興奮極了,年齡較大的人,早已撲通一聲跳下水,享受一股股源源不絕的清涼活水,我們年紀小的這幾個,配發在大圳的小支流樹下泡泡腳、嘻嘻哈哈,算是挺高檔的玩樂了。只記得一段時間過後,大圳那邊有人呼喊救命,是阿雄被百步蛇咬到,遂掉到水裡,隨波逐流、載浮載沉,阿彬這才急忙跑回村裡央請大人救助,可是大人們一來,阿雄早已被水流沖到下游處,不知去向。幾個小時後才終於找到阿雄的屍體。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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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業務的精減
隨著時代的變遷,民防隊的訓練開始受到很大的挑戰,許明鴻先生回憶說:「自衛總隊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將受訓年齡由五十五歲縮減至四十五歲止,七十五年以後更將訓練時數由二週改為一週,一個星期者改為四天、三天,受訓的地點也由戰鬥村改在守備區訓練,並提供中餐的膳食,但民眾接受的意願還是不高,所以成效也大不如前。」 其次是減輕自衛隊員的負擔。武器是軍人的第二生命,自衛隊雖非是正式的軍人,卻是擁有武器的自衛組織。戰地戰爭隨時會發生,所以總隊部平常就非常注重裝備保養,總隊部每半年檢查一次,大隊每三個月檢查一次,平時還有臨時抽檢。在金門每一位自衛隊員都有一枝步槍,每個人都要自己擦拭保養,無暇擦拭者必須自己出錢雇人代擦。早期槍枝都由隊員帶回家中保管,要檢查時才集中到村公所,後來上級規定要把槍集中起來了,不准再帶回家。但槍枝保養時又必須集合大家一起保養,但隊員職業不同,有的種田、有的從商、有的做工,工作性質不同,根本沒有統一的空閒時間,集中保養民眾覺得很不方便,因而引發很多民怨。 王延卿先生回憶說:「基層的心聲,我認為有必要儘速解決,於是有了公家單位編列預算的構想,每年編列槍枝保養費。每一次訓練打靶回來,先把槍枝集中起來,由村里幹部負責集中保管,然後聘請專人負責保養。但保養經費由政府編列預算即無現行法令可依循,亦無前例可沿用,因此交涉過程頗為曲折。當初曾召開多場的座談會凝聚共識,然後再向上級建言。各村先行開會討論,將結論彙整到總隊部,再由幹部討論確認可行;然後由我向縣長、秘書長、司令官逐級做簡報;還與主計單位協調了很久,最後才同意編列。此項編列預算之數字我己經記不清楚,每枝槍枝的保養單價雖然不多,但已經足夠支應。這項措施進一步減少自衛隊的負擔。」 董巖山先生回憶說:「民國六十年代之前,每一個人的槍枝都是自己保養,那時槍枝也都放在家裡,遇有裝檢或出操射擊,由每一位隊員擦拭乾淨後集中到各中隊檢查。但因金門多霧,把槍掛在家裡柴房,保養又未落實,造成槍枝生鏽,雖然有裝備檢查,但已經造成嚴重損害。七十年代以後,槍枝改由集中保管,但槍枝保養還是由保管人負責,各中隊規定時間並集合隊員集中保養,隊員的負擔依舊,而且更為不便,於是怨聲載道。為了減輕隊員的負責,開始請部隊協助,或雇工保養,民國七十七年下半年起,已經編列預算來雇用專人保養,我到任時,槍枝已經沒有再交給隊員保養了。」 第三是廢除不必要的差勤。過去,每一年的重點節日,如國慶日、農曆年至元宵夜間都要派民防隊員守更巡邏,由村公所排定班次,每一位隊員可以親自服勤或雇人代理。這項任務在最後一任總隊長王延卿手中廢止,時間大約是民國七十七年,那時兩岸對峙局面己經日趨緩和。許明鴻先生回憶說:「這項任務在最後一任總隊長王延卿手中廢止,時間大約是民國七十七年,那時兩岸對峙局面已經日趨緩和。某一天,我剛督導自衛隊巡邏回來,在總隊部內遇到王延卿總隊長,他問我說:『這樣的巡邏有沒有效?』我回說:『沒有用啦!這種巡邏有什麼用?逢年過節正是是全家團圓的日子,家裡的親人很多從台灣回來,我們又把人拉來村公所住,太不人道了。』他說:『如果沒有效就取消。』後來經過業務會議中檢討,大家一致認為春節過年期間是全家團圓的日子,如果還要派他去巡邏,很不合情理;大家也認為巡邏已經不需要,也沒有什麼作用,所以在檢討後就加以廢止了,春元演習的巡邏就留給警察單位負責。」 王總隊長仔細的評估後,亦認為金門的部隊這麼多,真有狀況,部隊可以解決,自衛隊晚一、二小時再集合也還來得及。何況過年過節要求隊員服勤夜間巡邏,不但招來民怨,而且將他們集中在一處,容易讓他們喝酒鬧事。王延卿先生回憶說:「在我到任內的第二年,我就建議司令官和秘書長將這項任務取消,經過他們的核可,我在民國七十七年度起,就把重點節日夜間巡邏服勤取消了。同年也免除自衛隊戰備測驗,同時為顧及民眾春耕農忙,免除隊員參加每年一度的防區大演習,落實便民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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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同學會
那天正在為班上那群一開口就看見缺了兩個大門牙,說起話來會「漏風」,滿口「臭乳呆」的小蘿蔔頭忙得不可開交之時。自從卸下「官位」之後,靜寂已久的電話,突然指明要找我。我的心裡正嘀咕著大概又是哪位家長打來「找喳」的,沒想到電話那頭竟傳來要開同學會的消息,我的心頭一愣,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消息來得實在太突然,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同學會!」那是多麼遙遠的一回事啊?但千真萬確的消息告訴我,我們真的要開同學會了! 讀了大半輩子的書,也有過「滿天下」的同學,但開同學會這碼事,對咱而言,那已是廿年前的回憶了。年少輕狂時離鄉背井,從在異地讀大學的那一年起,一年一度的返鄉過年,竟是一年中最期盼的事。在紅塵滾滾的繁華都會生活了一年,再回到靜寂純樸的家鄉,除了過年沾沾年味外,總要幹件轟烈一點的大事。於是小學的同學會開辦了。是誰發起的?咱一點印象也沒有,反正自小掛「乖乖牌」出名的我,絕不可能是創始者。要咱擎著大旗到處招兵買馬辦活動,那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的事,但如果只是拿拿小旗,跟在人後四處吶喊助陣,那是咱舉雙手雙腳可辦到的小事,而且一點怨言也沒有。 記得第一回小學同學會,就在眾人的籌畫之下,預定在那個寒假的大年初三開辦。初二的晚上,大夥先在阿貴家作暖身運動─準備明天要用的烤肉用品,有的醃肉,有的串香腸,有的燉綠豆,:::。阿貴的大哥─祖森,還說了一個有關放糖後再燉綠豆的笑話,至今仍記在我的腦海裡。那晚待大夥忙好所有的準備工作後,才摸黑各自返家。初三一早,雖然還不至於用小蘿蔔頭作文裡常見的「起個大早」、「整晚興奮得睡不著覺」的字眼來形容,但首創的小學同學會,卻是咱那天引頸翹首企盼的重頭戲。但在天公的「作醜」之下,天氣竟是陰濛濛的,更糟的是還下著毛毛細雨呢!昨晚的「工作人員」在阿貴家集合後,大家的臉就如風乾的橘子皮般,個個愁眉不展。我想那時每個人的心裡都是吹著同個調號─期待天氣轉晴。時間一小時一小時的過去了,眼看吃中餐的時刻已快來臨,但老天爺仍是灰矇著臉。這時阿貴竟捻起了三枝香,拜起天公來了。大夥一看,竟也有樣學樣,抱著「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半開玩笑的拜起天公來了。不知是冥冥中注定,抑或是天公憐憫我們這群傻子,不到一頓飯的工夫,在諸多高級知識份子的見證下,天竟然撥雲見日─放晴了。哇哈!當然我們的同學會也準時在母校(愛華國小)開辦了。烤完肉後,大夥除了在校園裡拍了無數張照片作留念外,也順道到歐厝海灘玩了一下午。那張和導師(歐陽揚明老師)合照的照片裡,那個剪著過耳清湯掛麵(姊的傑作),穿著白色風衣的我,從掛在臉上那如花開般的燦爛笑容,就可知道那是多麼美好、令人難忘的一次小學同學會啊!有了前例可循,以後每年的過年,小學的同學會總是如期舉行,雖然參加的人數總是無法全數(三十六人)到齊。但有時採同樂會方式,買些餅乾、糖果、汽水、:::之類,邊吃邊玩遊戲;有時到餐館大嚼一頓,你喝酒、我喝可樂,不管方式如何,都是那麼的令人期待和難忘。大家見著了小時一同讀書寫字、一起玩耍,更一夥吵架的同學,那份親切感不覺油然而生,那種如魚得水般的自由自在,令人打從心底的覺得愜意滿足。可惜好景不常,不知是從哪一年起,小學同學會竟無聲無息的無疾而終,至今已有廿個年頭了。如今再聽到要開同學會的消息,雖然開的是另一階段的同學會,但想到那溫馨的場景,怎不令人雀躍歡喜呢? 研究所四十學分班的同學會順利的舉行了,地點在一家餐館裡頭。小孩子辦的同樂會可穿插些遊戲同樂,以拉近彼此的距離;但大人的同學會就是吃吃喝喝,聊些工作、老公老婆孩子的饒舌八卦,再不然扯些有關教育、學校的雜事了。不管話題是啥?整個會場因為大夥的快樂相聚而熱鬧非常。雖然仍有部分同學未能出席參加,但也團團的坐滿了四大桌,給人的感覺又似回到了從前:::。 人言道得好:「學海無涯」、「活到老、學到老」。一個人只要肯學習,處處是學習場所;每個人都是學習的夥伴。小自小學、國中、高中,大至大學、研究所四十學分班、研究所在職專班:::,將有無數同窗共硯的同學,大家能在一起學習就是緣份。在這個人口浩繁的世界裡,為何獨與那可數的人翦窗共讀呢?其中沒有蘊藏什麼深奧的道理,只有一個「緣」字而已。所以不管同學時的恩恩怨怨,點點滴滴都值得珍惜。畢竟在人生的學習舞台上,我們曾同台演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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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遇故知。憶童年
不久前,店內來了兩位穿著時髦亮眼的男女。「老婆你看這個水晶好漂亮唷!」.「真的耶,好多顏色變化無窮呢!」,瞧那一來一往的眼神交流,應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吧!我被這有點熟悉又似曾相識的聲音及肢體動作吸引住,心中正疑惑這好像我小學的某同學,那女的卻一轉身。「咦?妳是阿蓉嗎?好久不見了!來金門玩嗎?」.「啊!妳是阿枝啊?妳怎會在這裡呢?」:::。 這兩個十多年不見的老同學真是一見如故,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完沒了了,天南地北的聊著,兩人都有相同的感覺──這世界真是太小了,小到讓兩人在此相遇,古時有句名言「他鄉遇故知」,乃是人生一大樂事啊!這種微乎其微的機率,竟發生在我的身上,那不可言喻的巧妙與愉悅,是我從來沒有過的! 這兩人從小學、國中、高職一路走來的「同學」,在職校畢業後,突然斷了音訊,曾令我惆悵不解了好一陣子;而此刻這友人就站在我面前,不可置信的表情大過興奮不已的神態,我亦掉入時光隧道中,盤旋於二十多年前:::。 阿蓉是在小學三年級轉入我們班上的,她從鄉下搬上台北,新家和我家僅一巷之隔,所以每天我倆都會作伴回家,大約要步行二三十分鐘左右,那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回家路,對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講,是滿不簡單的;每逢週六中午放學後,我總是迫不及待地帶著小妹飛奔到阿蓉家,她家五樓頂有一片大空地,可供這一大票孩子們玩樂,將近十多個小孩玩起各式各樣的童玩(蓉媽就生了八位千金加兩位公子咧),其中辦家家酒是大伙的最愛,我常會在樓頂上搞些稀奇古怪的小小窩,一間間可愛又獨具一格的環保小屋,任我們盡情樂在其中,那像是童話築起的城堡,曾是讓人捨不得回到現實生活中的好所在呢!如此的模式,還維繫至國小畢業呢! 國中兩人又相偕讀同所學校,入學時校方舉行了智力測驗,致我們編入不同班,雖不同班別,但每日依然碰得到面;此階段的升學壓力令好班的我吃不消,頗羨慕放牛班的她們,有著悠哉的好日子過,故常向阿蓉吐苦水,很不容易熬到畢業了,又協調好先打工賺學費,再考慮讀何所學校,不料那個暑期太認真於工作,把選校這等大事給遺忘了! 眼看已快八月底了,蓉著手找了堆名不見經傳的高校簡章,更探聽好有所只拿五專成績,便可報名的職校去報到,再次因分數差異,也編在不同班級中,此狀態並未造成兩人有隔閡,交情還是一樣的穩固;可卻在畢業後像斷了線的風箏般,一直找不著人啊!過了一年,阿蓉在某天夜裡騎著摩托車,出現在我家樓下,她連按了幾聲喇叭,我習慣性的探頭往下看,「咦!那不是阿蓉嗎?怎會這麼晚了還跑到這兒呢?」我有點擔心是否出事了,遂躡手躡腳地下樓去開門,緊張地問明原因,只瞧她有些失神地擠出一丁點疲倦的笑容回應,我實在不忍深夜一兩點,還讓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徘徊,速請她上樓去,不料阿蓉從機車的置物箱中,取出大包小包的東西,還說「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我根本弄不清楚她的語意,她又繼續不慌不忙的放好配備.鎖上鐵門,拿出預備對人洗腦的工具,洋洋灑灑地長篇大論著,而我則是有聽沒有懂;這最後的結論是──阿枝,妳太胖了!「要用她介紹的營養食品來控制食慾,實行減肥計劃!」,聽完我更哈欠連連,可阿蓉才不理會我的小動作,一直半強迫性的推銷,說讓我先試用一套看看,有效再收錢吧!我念及多年交情,就暫且答應啦!(否則以她那三寸不爛之舌,鐵定沒太快打退堂鼓的!) 阿蓉接二連三地來了個把月,都用那一貫手法──每日深更夜半時,拎了一堆產品直上我家,故家人對她起了反感(全認為她是在騙錢的),而我倒很同情她的行徑;因經濟這個大問題,令我不得不對她提出抗議坦白,『我現在剛好沒什閒錢買,且妳常選在烏漆摸黑.大家疲憊不堪時,大舉推銷一些我也不瞭解的東西,實在太受不了了:::』。 不知是她心中有愧.或神經搭錯線,突然放聲大哭,讓我一陣錯愕,嚇了一大跳,以為又有什事大條的代誌了! 隔天她趁我下班的空檔,跑到公司找我,說了一些很感人肺腑的話,還把我載往她們剛搬的新家,一解我心中一串的問號;原來阿蓉的父親迷上大家樂.六合彩,把家裡的積蓄、家當全花在簽賭上,還被高利貸恐嚇追討,故東搬西遷來躲避,真可謂債台高築還屋漏偏逢連夜雨呢!阿蓉的母親因無力承受此壓力,更鬧了自殺,把家裡的情況搞得一團糟,兄弟姐妹都為了柴米油鹽,只好拚命得賺錢(外加兼多分差事)才能渡日,所以今日對我如此冒失的行為,也感到很抱歉;幸好她及時對我表白清楚,否則我不知會對她誤解到多深呢? 現今在阿蓉的努力下,事業不僅有成,家庭也幸福美滿,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真心誠意的祝福她,願她擁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懂得善待自己;我倆約定爾後不再任意「失蹤」,因為人的一生中,要「真正擁有」幾個知心好友,是非常不容易的,我珍惜這段失而復得的友誼,希望能夠如願地細水長流.直至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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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吶喊──西北紀行之一
有人覺得『宿命』是種悲觀的想法,有些宿命是無知的執迷,有些宿命是情感上的依戀所造成的不得不然。 在西安及西寧的大街上,乞丐還是不少,老老小小、殘疾的、病的、坐的、俯的、趴的、走的、母親抱子女、兄姐抱弟妹的,形形色色。在『柏樹林』的街上,飄著雪花的初春季節,我剛從碑林邊的城牆拐過,看見一個汙穢不堪,穿著黑薄單衣,且從袖口破成條條的、露著膀子,褲子已經破得連屁股都包不住,光著腳丫,顫抖地踏在積雪的路上。對照泡饃館裡,那些哈著氣、吃著熱食的人們,我不曉得雪地裡那些淺淺的腳印,到底將連繫著怎樣一個令人鼻酸的命運? 在東大街的麵包店前,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哥哥,坐在地上,左手抱著一個小嬰兒,右手拿著湯匙,不停的從擱在地上的破碗裡,舀起一勺勺不知名的湯,往小孩嘴裡塞。在臺北的天橋或地下道,我當然也看過模樣更可憐的乞丐,對照於摩肩擦踵的川流人潮,小兄弟的收穫顯然是零!不曉得臺北是否是因為宗教活動一向盛行,所以乞兒永遠不乏同情他們的施捨者,也許是這兒的乞丐流民著實太多了,多得叫人不得不裝著視若無睹。由於隨身帶了相機,原本只想輕輕的攫取這一幕為自己留些回憶,當我調著焦距時,頃刻間就在我們四周聚攏了一群好奇的圍觀者,他們還以為我是某某電視台或某某報社的攝影記者,專為報導有關『扶貧』的專題呢!拍完後我轉身進了麵包店,買了兩條長長的麵包,出門遞給小哥哥,感謝他面對鏡頭時的從容。 記得上秦嶺時,路過豐峪口,在巇險的山路旁,一個十來歲幹著活的小孩正用木棒支使著大石塊,企圖把它翻落山溝,堵在兩側的車輛猛按喇叭,看小孩雙手懸在木棒一端,兩腳拚命蹬的模樣,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六月在青藏公路上,見那廣闊的青海草原,像綠色的絨毯橫鋪在朔風咻咻的大地,連綿的山巒,像接續的駱駝隊的駝峰,透過車窗,兀自在眼裡起伏跳躍。在草原上用泥糞堆起的土垛,圈圍栓繫著高原牧民千百年來不變的命運。當車子正為那些不怕人車的綿羊、犛牛減緩車速時,坐在公路旁突出的土塊上,兩個藏民正把玩著彼此油黑的髮辮,像冬陽下相濡以沫的貓兒般,在這廣漠空蕩的草原上,兩人的心是揉得如此的親近。 日月山是青藏公路的高點,登高眺望,盡是翠綠的草原。斜坡上的亭裡,一塊被遊客欺凌的黑石碑上,囁嚅著文成公主的遭遇,山坡上一幅巨大的布幡,指引著千百年來落拓異域的思鄉靈魂。 人生中偶然的相逢邂逅,有時常叫人魂縈夢牽。雖然再濃烈的感情,在時間的磨蝕下也會變得淡然,但是那種無以名狀的思念,就像草原裡曾經盛極一時的『倒淌河』,在一陣觸景傷情的雪雨過後,總會在心靈的版圖上,鏤出一道蜿蜒的絹絹細流。 在西寧第二大藏傳佛教勝地『塔爾寺』,我細細的穿梭於每一座形色各異的院落,在大經堂的側邊,是另一座接續來世的殿堂,門口卻矇著一塊大黑布。一位喇嘛坐在凳子上,把守著門禁。那些篤信來生的佛陀子民,從草原各地跋山涉水而來,卻被三兩塊錢擋在薄幕外,無緣目睹佛陀慈悲的容顏,而只能在牆邊的廊沿下匍匐膜拜。 一排排的法輪,像老母親般諦聽著飽經風霜的子民囁囁細訴。一個藏族老嫗的一轉一拜是那麼的虔誠,當我舉起相機時,她正頂禮膜拜。不曉得為什麼在鐘聲被敲響的霎那,我心裡就是執意的相信,佛陀正不捨地為她備好糌粑奶茶、為她輕輕撩起散在額前的幾屢髮絲。 在另一個小廂房門口,小喇嘛正被老師父痛罵著,他頑皮的用腳尖踹著屋角,另外兩個小喇嘛抬著一桶水從他面前晃過,嘻嘻的笑他,他則吐舌扮了個鬼臉。這個小喇嘛終會長大,也許輪到他抬水,輪到他把守著門禁,輪到他坐在某一落廟裡,兩眼慵懶無神的看著遊客將小錢幣丟入許願池、或是用酥油將紙幣黏在法輪及牆上,也可能輪到他訓斥著另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喇嘛。 扎西是位草原藏民,『扎西德勒』是藏語吉祥如意的意思。我永遠忘不了自己手裡端著盛滿『青棵酒』的碗,在草地上佯作豪邁、一飲而盡,所博得的掌聲與虛榮,是否贏得這群遠方朋友的刮目相看?但是扎西熱情聒噪的寒暄,卻叫人倍覺溫馨。他的家在貴德,離帳房賓館一百多公里。父親已癱瘓,妹妹也已出嫁,在他簡陋的房間裡懸掛著『班禪』照片,沿著木框緣披搭著白色的哈達,桌上有幾本殘破的旅遊自修英語。 他的心曾經青睞於山下的西寧,如果不是他的父親病重,也許他已隨著他的愛人到城裡一起構築他們美麗的愛情城堡了。他謙遜的訴說自己文化知識的薄弱,對知識的虔敬,宛如事奉著他日夜頂禮膜拜的班禪。我靜靜聆聽他的想望,使他猶如得到知音。他謙虛的向我討教英文會話的唸法,從他牙縫間蹦出的微微發抖的『英文』,真是聽得叫人心疼!你知道嗎,那種感覺像是矇住眼睛,在高空中表演走溜索般的驚險萬狀。我不曉得扎西的英文在臺北會招來多少的訕笑,但是他對知識的崇敬,就像我那不識字的老奶奶,即使連是一張空白的小紙片也會珍惜的保存。 一個人學問多了就容易嘲笑知識的無用。我曾經和西北某所重點大學的某位副教授聊過,他是英美文學的專家,曾多次主持大型國際會議。言談間他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對自身所擁有的語言能力的輕蔑,問他既然這麼瞧不起自己所學,當初為什麼還學這個呢?他兩手一攤,答道:『沒辦法,混口飯吃嘛!』 知識和夢想擺一起,顯得何其神聖;知識一旦跟嘴巴肚皮連在一塊,卻是如此的庸俗不堪! 廣褒無垠的草原錯落著些零星的蒙古包,連偶爾聚攏的牛羊群,一樣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就像面積達四千多平方公里的藍色青海湖(約八分之一個台灣大小),只棲住著些鸕鶿等不知名的海鳥及湟魚。在金光閃耀的夕陽餘輝裡,青海湖就像是佛陀在這高原上所佇立的一面鏡子;在微風細雨中,則像是祂裝盛梳洗用水的盆盂。在湖畔,我們乘著遊艇破浪疾馳,被不知名的海鳥追逐著,像是狼狽不堪的湟魚,唯恐被那爪子給攫住。當船沿著岸邊輕輕晃盪時,一隻大型的海鳥凌空而過,緩緩的飛向一座山頭:::。 是同一個方向吧,扎西所說的『天葬台』,那該是個神祕的山頭吧?禿鷲是佛陀的眼和手,察看著人間的善與惡,善的好的,接引上天;惡的壞的,任其腐糜。也好,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告別這莽莽蒼原時,由最親的孩子或朋友扛上山頭,在冰涼的岩石上躺下,靜靜聆聽那最後的審判。 跟扎西話別的時候,高原上正飄著六月飛雪。他手指著『馬踏飛燕』的紀念碑,一路平安的話語,順著仰天騰飛的戰馬高高揚起!我知道在大雪迷茫的『日月山』頂,依然留有我不捨的足跡!(寄自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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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崗岩島詩三首
■花崗岩島 風絮語著 那翹起的燕尾正試穿著歷史的披風 成群結隊的阡陌高粱是刺眼的綠 蕃薯藤緊緊摟著赤土 仙人行腳早早伴隨燈火睡去 陳淵走進歷史 延平成了郡王 牧馬侯又趕上年度的拜拜 榕樹天地寬了 相思 苦苓 野百合爭問一縷春天 木麻黃不也站成一排排隊伍 當炮火和戒嚴令重重撞擊 我就回應以這麼厚厚的石聲 砲聲遠了 早春的斑鳩無意地伸出雙手 毋忘在莒─染紅的雙眼 無語向蒼天 苔蘚依念著母親 浪濤敲著后土 兀兀潑墨著 山河大地 宿命苦難 島 ■風獅爺 以一身的英姿 守護吾島眾生 看 秋去春來 晨星日月 雨雨風風 名利 是陽光下的煙嵐 諾言 是一生中的堅持 凝視前方 叫東北季風怯懦 張牙咧嘴 盡吞魍魎魑魅 顆顆誠心 披風一件 紅燭兩枝 清香三柱 裊裊煙霧 聲聲祈求 叫我難為 情長兒女 豈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酉 堂 孔孟先賢走進酉堂 日月池早已恭迎在外 四書五經也來了 彩虹般的小橋永遠指向「學而優則仕」的大道 廡廊下 一卷書 一枝筆 一方硯 朱墨爛然 一杯茗品 一副字畫 一場棋局 風聲談笑 偶望晨星日月 看官場浮沉錄 是我縱橫海上 心底的小小世界 我雖目不識丁 刀如鞭 柳條輕 筆如杵 千鈞重 夢醒時分 黃百萬──尊號依舊在 黑令旗──浪濤聲中逝 然而 一生的志業與堅持 在酉堂中 揮灑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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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桂花夢
八十八年先生和孩子參加國家公園的「一人一樹植樹造林運動」,幸運的帶回一棵桂花,於是我將它種在金城家裡的頂樓院子裡,隨著歲月的累積,桂花樹在陽光和風雨中逐漸茁壯,九十年的春天,先生覺得那小小的盆子已承載不了,於是帶著孩子一起為桂花換盆。 秋天的金門,陣陣乾燥的風在島上吹著,我上了頂樓的院子,卻意外的聞著陣陣的花香,努力搜尋,才發現原來是桂花飄香,在那翠綠的葉間,細碎的金黃色的花朵,用心的綻放花香!我用手輕輕的撥動枝葉,瞧著那小花花瓣深裂,形態別緻而吸引人! 在國家公園的行政中心後側門下台階的兩側也種有桂花,我常和同事分享桂花的花香,先生對於園藝亦十分有興趣,前年瓊林的新房子蓋好,他陸續從台灣買了不少樹木來栽種,我們在庭院的北側種了幾棵桂花,初始大嫂殷勤的照顧,姪女珍也常於下班後加入惜花的行列,由於大家的關心,很快的桂花有了花訊,在陣陣的秋風裡,總是夾著濃厚的花香,我們回瓊林,常常逗留在院子,捨不得進屋! 多年前,我在台北大直唸家專時,記得在大直的忠烈祠,也種有桂花,那裡環境幽美,景色宜人,隔著牆是個讀書的好地方,我常利用假日在那裡溫書,桂花的花香陪著我安靜的看書,記憶中的香味,彷彿仍留在心上,讓人沈醉不已! 去年(九十一年),上台北看女兒,無意中翻著她的課本,琦君的「桂花雨」深深令我著迷,從她的文章讀到大陸大戶人家種了一大片的桂花,想像桂花如雨飄下的盛況,那花香真是像醇酒一般叫人陶醉,而她母親製作的「桂花滷」更是讓人想來垂涎三尺,想不到桂花不僅清香宜人,更可以是入口美味,除了桂花滷,桂花也可做成桂花茶,更讓我喜歡的是琦君母親竟然還把一些枝梗晒好做成「香枕」,我能想像那睡起來一定是美夢連連,夢中一定也飄著桂花香。 今年學長田興柱先生陪夫人回娘家,特別來中山林遊覽,我一路上開心的和學長分享這一座金門人的私房花園,那時走在林間的戰備道上,兩旁的桂花飄著清香,學長是大陸貴州人,因此在家鄉也有桂花的回憶,便和我分享,據學長說桂花有金桂、銀桂之分,說是在他們家鄉有的人家種植很多,桂花可以做成桂花露、茶、酒、糕點;是農村人家很豐富的料理,所以桂花是陪著他們一起長大的樹,在童年的記憶是一頁飄香的日子。 根據記載,春秋戰國時代已有用桂花來釀酒,明代則記載桂花還可作茶、芳香油、糖果、食品等,古人認為桂花為百藥之長,用桂花釀製的酒能「飲之壽千歲」,漢代的桂花酒是人們用來敬神祭祖的聖品,桂葉、桂根有暖胃、止痛的功能,台灣有些鄉村開發了一些用桂花製作的產品,如桂花咖啡、香腸、鬆餅,及調成各種冷熱飲料,結合民宿來經營,一方面可以活絡在地產業,一方面可以和大家分享桂花的香氣和品嚐桂花的滋味。 在中國的傳統裡,結婚時多半會有石榴和桂花,因為石榴多子象徵多子多孫,桂花的桂和貴同音,所以有「早生貴子」的期許,中秋節我們在賞月時,「吳剛伐桂」的傳說豐富了我們的生活,桂花因為香氣濃郁,且飄得遠,所以又有「九里香」的美名。 桂花喜歡濕潤的土壤,但是忌積水,空氣不佳也不行,因為灰塵積在葉上生長會不良,日照也不可太強,而且要換土;所以桂花也需要大家的用心呵護,我們才能分享甜蜜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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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老師的日記
??一個瘋子的形成 民國59年9月27日 四周環海的金門島,海邊卻不是遊樂的海水浴場,為防止國家機密外洩,長久以來,我們不能游泳,不能擁有可飄浮物(如:籃球:::等)也不能收聽收音機,所以地雷爆炸的耳語,常帶來噓唏不已的感傷,但所有金門人都只好無可奈何的接受這種「命中註定」─大概因為這樣,所以楊寶貝爸爸去山上拔兔子草,被地雷炸死,認命地接受了「楊李通婚,是世代要遭厄運的」;而後不忍卒聽的是,楊家這位寡母,好不容易拉拔長大的兒子,品學兼優的,去台灣考上師專、公費栽培的兒子,回金門過暑假時,幫媽媽到海邊撿拾廢彈變賣,以貼補家用,因為未爆彈炸開而死,楊寶貝的媽媽從此以後,再也不能讓孩子離開自己的視線,意識清醒的時候不多,但就是一心一意靠海邊的產物維生,盡心盡力的樣子,就像是正在撫養子女成人─ ─而事實上,附近的駐軍,一日裡都有好幾回,要從海岸管制區,帶同楊寶貝的媽媽回家─ 我這才知道,我未進行的家訪,那兩間平房我已看過,也才重新審視這超齡就學、滿腦子宿命思想的寶貝學生,她的生命出發點,是多麼的奇特和殘酷! 山城的冬天,乾旱的北風吹得人行走時步履不穩,每個星期總有幾天下午,在灰濛濛的校門口,站立著幾乎和水泥牆同樣顏色的楊媽媽,左手提的是熱水壺,右手抓著幾片軍用口糧的硬餅乾,外加一個金雞餅乾的鐵盒子,今天的天色昏暗,在全班學童嘻嘻哈哈的座位前,她誠懇的說服我,這是裝她自己炒來的「麵茶」,我和楊寶貝在講台桌子,一起喝著熱呼呼摻混淚水的麵茶! 明天就是教師節了,而我卻想「像媽媽一樣照顧楊寶貝。」 ××× ××× ??悲泣的圖騰 民國92年9月28日 三十年之後站在山城的城牆上,想我那一群一邊牽著牛、羊,一邊鬥嘴、排路隊要回家的學生,想當年教師節前夕,楊寶貝母女對視的笑容,到現在還使我的回憶充滿眼淚。特別在九二一震災後,我在南投埔里地區幫忙,集結了國內社會心理學家,進行各類的心理諮商服務,對撼懾人心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注入大量心力的研究時,我更常無端地對照聯想起在海邊鄉野,到處找尋家人的楊寶貝,尤其當我在向日葵之家瞭解設計楊寶貝「吃藥睡覺」活動時,想她那飄散著長髮、挺挺站立如同灰城牆顏色的媽媽,寒風裡時斷時續的哀號;我簡直就是個山城阿婆,因為極其心疼而不停地詛咒戰火!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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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業務的精減
第一是金門位處敵前,基於戰地政務決策及防衛作戰實際需要,維持現有自衛隊制度,將全民納入自衛編組,全員保鄉衛國,平時不脫離各行業生產,每年僅利用農、漁閒期間,施予短期之戰門技能訓練;戰時配合國軍作戰,固守村落,且由乙種國民兵立即補充戰耗,以增強地區防衛戰力。 第二是金門為接戰地區,戰況隨時發生,基於確保台澎之安全,各項制度、法令與措施均須配合戰備,有利作戰之要求始為良策,故自民國四十五年奉命實施戰地政務以來,秉承戰地政務決策,「組訓民眾,建立地方自衛武力,鞏固戰爭面。」對復興基地之安全,貢獻至鉅。尤以軍政一元化體制,軍民合作無間,生活與戰鬥相結合,生產與建設為一體,現行役男已納入乙種國民兵管理,服行國民兵制。(國民兵)亦為兵役之一種,而隊員赴台居住滿六個月以上,依法實施臨召(召集),服常備兵役,亦符合國家之現況與處境需要。 王延卿總隊長在權衡利弊得失之後,乃決定維持現行自衛編組與運用。但王總隊長亦了解,民防組訓一直是金門地區民眾沈重的負擔。自衛隊員自十六歲起納入編組、訓練、服勤,至五十歲止,前後長達三十五年之久,較之台灣省徵服常備兵役二至三年為長,並須隨時接受命令,參加自衛戰鬥,卻無任何待遇,以致三十五歲以上男隊員及女隊員較多贊成廢止自衛隊制度。 而年近半百的老隊員更是抱怨連連,許明鴻先生回憶說:「早期自衛總隊較有權威,百姓也比較守法,上級一個命令,民眾就做一個動作,所以最早的民防訓練有長達三個月者。但到了民國七十年以後,民主化的潮流趨勢下,民意大幅抬頭,隊員開始排斥訓練,他們常抱怨說:『我都已經訓練了三、四十年了,到現在還要訓練。』有的說:『我從年輕受訓到現在,都已經是一個老頭子了還要訓練。』」 此外,每年甄選隊員參加國慶閱兵大典暨五項戰技競賽,就資料顯示有連續參加國慶閱兵大典十次以上者,每次自集訓起至結束歸建止,歷時兩個月之久,影響工作至鉅,又無法比照現役軍人享受各種優待,故對奉命服行自衛勤務,時有抱怨。 然而,廢止自衛隊制度,實施徵兵制與現行的戰地政務體制、法規相互牴觸;而改行徵兵制,對三十六歲以上男隊員及十六至三十歲之未婚女隊員將無法納入編組,無形中減少戰鬥兵力近五千人,支援軍勤人力四千餘人,直接影響地區防衛戰力至鉅。何況金門為接戰地區,戰爭隨時會發生,基於戰地政務決策及防區作戰實際需要,是有必要維持現行自衛隊制度,將全民納入自衛隊編組,平時不脫離各行業生產,戰時能配合國軍作戰,固守村落,並補充戰耗,增強防區戰力。 王延卿總隊長再三思量的結果,最後決定先從減少訓練時間著手,民防隊訓練的時間在王總隊長任內大大的裁減,七十八年度減自衛隊員的訓練天數及課程,機動隊由一個月減為兩星期,守備隊及婦女隊由二、三個星期減為一星期,一般公教人員減為三天。這樣減了二、三次,例如機動隊後來又減為一個星期,到最後減到只剩三天;守備隊及婦女隊最後也減到一、二天。訓練的時間減少很多,訓練的課程也儘量精減而且合理。 董巖山先生回憶說:「早期民防訓練較為嚴格,訓練時數和課程比較多,重視軍民的協防。以前訓練期間是沒有薪水的,伙食要自己解決,制服也要自己購買。但隨時代演變,民眾一再反應,後來發給制服,再進一步提供伙食,最後依受訓時數折算薪資發給。我到自衛總隊時,當年的年訓已經結束,那時草擬訓練計畫必須考慮很多種因素,以適應不同的隊別。那時各隊施訓時間長短也不一,季節也不一樣,學生訓練一般是利用暑假,漁民是利用海上風浪大不能出海的季節,其他的一般自衛訓練是利用農閒的季節。訓練天數的時數也逐漸減少,機動隊由早期的一個月的減為兩星期,再由兩星期減為一星期;守備隊及婦女隊由兩星期減為一個星期,最後減到一、二天。訓練時間改短,逐漸成為象徵性的訓練,到了八十年訓練就取消了。」(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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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童年點滴回味無窮
我稱得上是道地的金門小蕃薯,祖先世居金門,出生在素有金門仙山,「太武山」山腳下的一個風景秀麗,地靈人傑的世外桃源─「民享村」,童年,常隨祖父上山放牛、除草,摘野花,伴著村姑河邊抓泥鰍打水仗,過著與青山綠水為伍的田園生活,每逢雨過天青的早晨是我最嚮往的日子,因為這時風輕雲淡的太武山頂會出現一道瀑布,遠遠望去,有如天上飛泉,恰似壯觀,這時伙同玩伴,一邊觀賞飛泉之美,一邊細聽那潺潺的流水聲以及忽隱忽現的蟬鳴聲,樹上的鳥兒唱著清脆嘹亮的歌聲,令人心曠神怡,那幽靜之美更是點滴在心頭,一處秘密後花園│位在我家門前的防空洞上那一片小園地,它種滿林林總總的花草樹木,在祖父的精心呵護下,株株割塑成如栩如生的美麗造型,有恐龍、白兔、長頸鹿、花狗:::等;地上則遍植小花小草,閒暇時鄰居的小朋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享受那迎面輕拂的微風、辦家家、捉迷藏、跳房子,快樂逍遙,活似神仙,童年的歡笑,點點滴滴,足可編織成一首鄉土追想曲,那份甘美令人回味無窮。 隔著一條小徑就是頂頂大名的鄉彥蔡大人的老家─蔡庴村,兩村雖然隔著彎曲的小徑,但大伙兒卻是手牽手,心連心,活似一家人,每逢民俗佳節或宗廟慶典,家家普天同慶,鞭炮聲,鑼鼓聲,喧天價響,不絕於耳,加上附近軍營的阿兵哥們的舞龍舞獅隊也來湊樂鬧,村民個個歡天喜地,喜上眉梢,其樂融融。 唸小學二年級那一年,父親在山外買了新房子,我們舉家才依依不捨的離開老家遷移到現在的家─信義新村。然而,老家的童年玩伴,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林林總總,所帶給我童年的歡笑,至今乃深深的烙在我的腦海中,有如陳年老酒,越陳越香,令人回味無窮。如今雖已嫁作人婦,但每逢星期假日,總抽空回到那美麗的小村落,去捕捉品嚐童年點點滴滴的甜美回憶。 人生旅途也不盡然一帆風順,據塔后的阿嬸說:「母親懷胎時,因忙於生意,本來不想生下我……」好歹在眾人的開導勸說下,才保住我這條小命,真是「好佳在」。大概是冥冥中有自知之明,打從小我就是長輩眼中的小乖乖,嬰幼兒時期,每天總是獨自默默的躺在搖籃裡,躺到頭都歪了一邊,扁了一塊,也不哭不鬧;母親常說,我們這小妮子,連出生的日子都挑在父親放假的第一天,也怪不得全家人往後會那麼的疼我,視我為掌上明珠,這大概是補償憐惜心理在作祟吧! 記得小時候,家裡開了間小店鋪兼洗衣坊,母親為了增加收入,還兼營流動小攤販,而我常是媽的小跟班,跟著媽擔著雜貨到山上的軍營販賣,肩擔著滿慲的物品攀山越領,健步如飛,而我就是媽的好幫手,任憑差遣指使,從不喊聲累,所以論做生意,我可算得上是歷經沙場的老手,也因忙於做生意的緣故,幼稚園只讀一學年,但值得一提的是,第一年就得了孝親楷模獎,為童年添加不少光彩。 談到目前新家─信義新村,它帶給我的是少女情懷的夢,社區背山面海,位居山外區之交通樞紐,方便而不吵雜,社區份子匯集各界菁英,文化水平之高居島上之冠,在這優質環境的薰陶下,對我的青少年成長期的人格風範影響深遠,開拓遼闊的視野以及樂觀進取的人生觀,更為生命譜下一段美麗的樂章。 新居雖不如故,但由於背山面海,視野遼闊,居家景觀,亦別有一番風味,夏日午後我喜歡沏杯清茶依在二樓前陽台,此時陣陣清風徐來,遠遠傳來的蟬鳴鳥叫聲,伴隨著家裡後院陣陣的花香,令人如痴如醉,傍晚微斜的夕陽,伴著天邊的彩霞,構成一幅美麗的夏日風情。每逢夕陽西下,偶爾獨自一人光著腳丫,走在漁港前的海灘上,看著蔚藍的天,碧綠的海,朵朵的白雲蒼狗,浪聲濤濤,遠處傳來沙灘上戲水的紅男綠女的綿綿情語及童顏歡笑聲,迎著海風啍著小調,踏著細浪,為我編織著無數少女的美夢,這種日子,恰似活在人間伊甸園,這就是我少女時代的生活,看似平淡,卻充滿詩情畫意。 光陰如梭,時光飛逝,人總是需要成長,今日的我已長大成人,每天面對著生活的考驗,洗手做羹湯,柴米油鹽,重重的壓力,總需一肩擔,儘管童年、少女的夢美如詩畫,如今也僅能留待茶餘飯後來細嚼品嚐,迫切需要的是造就一番事業,才能有快樂溫馨幸福的未來,而金門是個發展觀光事業的好地方,開發潛力無窮,「觀光是金門未來的命脈,明日的希望」,熱愛大自然的我,從小就對觀光旅遊情有獨鍾,立定志願,要投注全部心力,充實自己的觀光旅遊學養,為家鄉的未來盡一份心力,更期待在觀光領域中為自己的人生開拓一片天地,讓童年的天真活潑、少女的詩情畫意相互輝映,以報答所有關心我、呵護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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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業務的精減
在金門集訓完畢後,大約提前一星期到台灣,進駐到步校,與馬祖自衛隊混合編組。陳永要先生回憶說:「比賽中,我們很有團隊精神,我們和馬祖自衛隊合併為一隊。馬祖自衛隊可能受限於先天場地不良,各方面的訓練成績均不如我們,例如在跑步時,我們是二位金門的自衛隊員用S腰帶拉著一位馬祖的隊員。」 這次各單項比賽也都名列前茅,打靶的成績可以媲美國軍,金馬自衛隊又拿到總冠軍。 由於金門隊戰力太強,結果引發各團管區提出抗議,說金門隊應和軍隊編在一組,把金門排除在外,所以 金門隊只參加了二年就不再參加這項比賽。王延卿先生回憶說:「我們參加過兩屆的後備軍人戰技比賽都獲得第一名,我們競爭的對象是全台灣的後備軍人,他們人數那麼多,他們可以百中選一,甚至千中選一;而我們金門自衛隊員人數那麼少,最多只能十中選一。何況台灣的後備軍人都是剛退伍的;我們都是臨時撮合的。但比賽的結果,我們能夠拿到總冠軍,七個獎牌中我們拿了五個冠軍。第三年,他們規定我們金門隊只能個別計算成績,只給我們精神錦標,最後我們決定不參加比賽了。」 三六、民防業務的精減 民國七十二年五月王昇調聯訓部,離開國防部總政治作戰部主任的位子,九月出使巴拉圭,可以說完全離開台北的權力核心,金門民眾自衛總隊自始也進入新的階段。王昇對金門民防事務向來一言九鼎,因為金門民眾自衛總隊隸屬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而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則隸屬國防部管轄,業務受國防部戰地政務局指導,王昇長期擔任國防部總政治作戰部主任,因得直接督導金門民眾自衛總隊業務並指導其發展走向。例如基幹隊和自強隊的成立均在其授意下先後成立的民防勁旅;自強隊亦於王昇離開台北後裁撤。 民國七十四年金門自衛總隊總隊長曲知平屆齡退休,遺缺由金防部第一處處長王延卿接任。因為外在的環境的改變,兩岸的情勢逐漸和緩,國內民主運動日益興起,中央民意代表全面改選和自由組黨的主張透過輿論傳播逐漸形成反對的力量,金門封閉的環境亦逐漸受到民主化的影響,出現不同意見的聲音,尤其是「只有義務沒有權利」,「只有責任沒有利益」的民防制度更受到民眾的詬病。不滿的情緒在醞釀,上級單位不得不加以正視。所以王延卿到任之前,金防部的政戰部主任是周孝友就特別指示自衛總隊的組織要加以精簡,確實了解並反映自衛隊員的需求,王延卿先生回憶說:「當時,金防部的政戰部主任是周孝友,他同時也是戰地政務委員會的秘書長。他提示了二點要求,第一是自衛總隊的組織要加以精簡,第二是確實了解並反映自衛隊員的需求。那時自衛總隊的隊本部設有一室四組,共有輔導室、戰情組、行政組、役政組、通信組五個一級單位,人員也比較多,以致人員有一些閒置。司令官給我的第一道指令也是組織要加以精簡,人員要裁編。我到任後不久,立刻針對隊本部的組織加以檢討,最後決定將業務單位縮為一室二組:輔導室保留,仍負責安全問題;通訊組併入戰情組,仍負責作戰、訓練業務;後勤組和役政組合併為役勤組,負責後勤補給、裝備保養相關業務。整個組織精減案在七十五年正式定案實施。」 在過去,民防總隊的各種規定可用命令的方式下達,上級怎麼講,下級單位就怎麼規定,一般民眾就怎麼做。在那威權的年代,軍方可以用強制的手段來強迫民眾執行任務,因為民眾都有一種畏懼的心理,命令很容易貫澈;但隨著時間轉變,很多觀念和做法都需要改變,尤其在政治民主化以後,更應該採取彈性的做法。王延卿先生受訪表示:「早期大家都為了求生存,為了家人的安全,都覺得參加自衛組織是為了保鄉衛國,因此產生了榮譽感。但至後期,在我到總隊部服務時,每年的民防訓練都被隊員視為是一件苦差事。」 在了解民意並反映需求方面,王延卿總隊長特別要求幕僚完成一份︿金門自衛隊制度及其組織運用效果有無存在必要之研究﹀報告。就現在自衛部隊編組與任務、自衛部隊各種任務隊現有兵力、自衛部隊現有主要武器裝備及戰術運用與任務進行檢討,並就維持現行編組及廢除自衛隊制度分析其利弊得失,最後做成二點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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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給我記住
我生日,這沒什麼好說的,年年都過生日嘛!可是啊!女人偶爾會在這一天特別發神經地「質疑」起自己的「身價」;尤其是已婚的女人。我生日時的「漲跌曲線」說與你聽聽── 和老公第一次慶祝我的生日是在婚前,那時我們正交往,他特地請假抱了九十九朵玫瑰花到辦公室來,在同事們欣羨讚嘆的眼光裡我感到甜蜜和些許的虛榮。後來那一大束花就擺在辦公室裡足足香了一個禮拜,每個到我們辦公室洽公的人都會問:啊!是哪個幸運兒擁有這麼美麗芬芳的花:::讓我虛榮了好久。 沒想到那樣的經驗是「絕響」! 第二年,生日時我們已結婚。那天下著大雨,老公在我快下班時來到我辦公室門口,悶聲不響地遞給我一個塑膠袋便自顧轉身脫安全帽脫雨衣。我打開濕漉漉的塑膠袋,裡頭有一束花,還有一張淋濕了的發票。吼!送我花不必用塑膠袋裝,更不必順便附上發票「報帳」給我吧?我嘟嚷著。「外面在下大雨會淋濕,我騎機車又沒法用手拿,只得用塑膠袋裝呀!發票?我怎麼知道那家花店那麼「夠工」(費工夫)還開發票附在裡面」他一臉無辜的回答。話是沒錯啦!可是:::和去年相比,這太不浪漫了吧! 第三年,那時孩子已經出生了,那天早上交代老公下班時要到福利中心買尿布:「你兒子的尿布已經快『斷料』了,你若忘記了我只好拿你的內衣當尿布墊哦!」我恫嚇他。他下班回來時扛了兩箱尿布,又從公事包中摸出三朵壓扁的玫瑰花給我:「老婆!對不起!我忘了帶提款卡出門,身上的錢買了尿布後就只夠買三朵花了,生日快樂喔!」啊?好吧!兒子的尿布的確比玫瑰花重要,但是:::哪也按呢??? 第四年,他把我載到花店停下車,叫我自己選看要什麼花,我氣得捶了他好幾下:::他到現在都還搞不懂我為什麼要那麼生氣;難道讓我自己選花,他來付帳這樣就叫「不浪漫」嗎?難怪連孔夫子都說女子難養矣! 第五年,說要帶我去吃大餐,到了街上兒子指著麥當勞的招牌嚷嚷,怎麼也不肯離去,這下,我的生日大餐只得變成漢堡薯條了。吃完漢堡薯條老公藉故牽著兒子下樓去。回來時兒子握了朵不知名的花兒對我說:「花花漂漂!媽咪漂漂!」「花是妳兒子選的,他堅持只要一朵就好了」老公露出:這可不能怪我的「撇清」表情。好─吧!兒子說我和花一樣漂亮哩!心意珍貴喔!只是:::便宜了他老爸了。 第六年,散步經過花店時,我看著花團錦簇的花海對兒子說:「媽咪今天生日耶!爸比都沒有送花給媽咪!」兒子拉拉我的手無限「同情」地說:「媽咪!看看就好!」我:::平日兒子若想買玩具時,除非特別理由為了避免養成他驕奢之氣,我總教他「看看就好!」久了!他對喜歡卻不能買的玩具也會以「看看就好」自我安慰。沒想到,他竟在這節骨眼上吐我的槽!老公拍手叫好:「嗯!媽咪教得好,這都是媽咪的功勞哦!」那表情有「各人作得各人擔」的「竊喜」味道!真是:::我只好閉嘴。 第七年,他剛好出差不在家,僅在電話裡對我說生日快樂。好吧!「聊勝於無嘛。」我『認份』地如是想。 第八年,他竟忘記了!我「憋」到臨睡前終忍不住滿腹委屈地向兒子「訴苦」:「哼!爸比竟忘記媽咪的生日了」。兒子跑去把睡得酣聲大作的老公叫醒,他滿懷歉意地看著我,我正等著看他如何「懺悔」和「贖罪」,沒想到他又看看時鐘,賊兮兮地笑說:「嘿!超過十二點了,要生日禮物明年請早!」哇咧:::! 今年,他又忘了,我「死心」地不想再提醒他;我知道他一直很不解:「我的錢都是妳在管,想要什麼自己去買就好了呀!為什麼非得我去買回來送妳才叫心意!才叫浪漫!」唉!唉!這就是男人搞不懂女人的地方(也就是女人難把男人教懂的地方)!不過,今年姪女送我一套保養品:「嬸,女人婚前保養是『增值』,婚後保養是『保值』,妳要多愛自己一點喔!這是一定要的啦!」姪女中肯地對我說。 是啊!姐姐妹妹們,咱們平常就要懂得多愛自己一點。至於家裡那個平日靠咱款待的男人記不記得咱生日,那就不重要了,畢竟過日子比過節來得要緊:::不過話是這樣說啦!我還是想說:老公,明年如果我生日你還敢不給我記住的話,那─哼!你就給│我│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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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老師的日記
(一)充當山城的瞭望台 民國五十九年九月二十四日 星期一 師範畢業分發,填選任教學校的心願,就是離開市區街上熙來攘往的阿兵哥,希望可以到山巔海隅去春風化雨一番,因而這麼個夏天當我如願抵達山城的小學時,還真覺得「獨立」了起來。 學校所在的整個村莊,從半山腰迤邐一路到海灘,石塊碉堡裡站崗的哨兵們,隨時都荷槍實彈,凝神專注地,像在守護那海面,夏日炎炎中彷彿快要蒸發的海水,真的一點也令我想像不出「水鬼摸走哨兵頭」的可怕! 黃昏時沿海地區歸家的小漁船,往返忙得不可開交的吆喝著,當學生替我們用草繩串好立刻可煮蒸的螃蟹,邊笑談邊奔跑的、向上盤旋到水泥牆的校門口時,往下一望無際地看得見耕牛所犛的田、田埂上光屁股抓玩泥土的小弟妹,更遠防風林一點防風林的鐵蒺藜炊煙冉冉,必將成為我一生最依戀的圖騰! 農忙的季節很有限,而家家戶戶不畏塵煙的農人們,用畚箕裝著高粱粒,高舉著從空中灑置,滿鋪高粱穗的大馬路,在車子輾過後,揚起一陣陣橙黃的尾塵,弄得我這未曾耕種過的城市鄉巴佬,渾身過敏發癢,再也詩情畫意不起來! 這種農漁兼忙的生活型態,在我們當代的金門很普遍,所以,小學老師的抽屜永遠寶藏纍纍,有時候是小女孩的一個烤地瓜,「厝瓦餅」裹中獎的小塑膠戒指、小高跟鞋::,海瓜子或海佛手;更多的是小男孩的蛇、蟬、金龜子;除了學生本身─人─的示好之外,舉凡上學時牽到學校吃草的牛、趕集似的羊,還有被紙盒裝起來,一小窩一小窩的「雞同鴨講」,在放學排路隊時都遠比被捏得破「爛」的書本更重要,老天爺下起滂沱大雨時,學生倉皇往窗外尋找自家的動物跟班,那有啥「聽課的概念」?可,人與動物的友善和平等,幾乎是山城這群學生的天性,我每由公車載到山腰後下來走讀,天天繞著山路,和海水捉迷藏,日出的燥熱,驅趕鳥兒的啁啾;日落後還得開始諦聽和判斷炮落點的遠近哩! (二)我的學生楊寶貝 民國五十九年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二 班上最後一號就是楊寶貝,烏黑的髮極柔細,皮膚正是所謂的「白裡透紅」,鑲嵌著兩顆黑白分明的大眼珠,那額頭寬闊透明的,她可真是美麗得令人眼睛一亮!不過那特長的手腳─夏天兩根白鷺鷥般的細硬腳,套著開口笑的黑「萬里鞋」;冬日的黃卡其制服洗得泛白,雙手凍瘡常常還一邊拖拉著那蓋不住腳踝的補釘褲,忍不住叫人擔心,凍得紅咚咚的她,捱得過上學路凜冽的寒風不斷嗎? 更不成比例的是她行動謹慎得近乎遲鈍,我原以為她的「怕東怕西」,是因為我們金門民俗的迷信影響,直到每次為她成績單的紅字煩惱,落得她回過頭來安慰我:「老師!我不能讀太好,讀太好天老爺會嫉妒,就會把人收回去!」還認真地比著死翹翹的彎彎手指姿勢,我才驚覺深刻的偏差價值觀已然成形,但,這真是那門子的邏輯呢? 每愛等著她回答─她很慢很慢的吐出幾個字,膽怯的瞄對方,希望由我們的表情,提示她正確與否,然後才敢繼續說談,不論回答對錯,她那紅得像蘋果似的雙頰都很惹人憐惜;脾氣好好的她,也是同學最愛找去作伴的人選─發燒要去保健室的找她,上廁所怕落單的人也拜託她、作業寫不好需要留校的人群中也少不了她──而每天最後離開教室的幾乎一定有她! 逐漸的,她會在海邊小路朝我搭上的公車逡巡,看見我揮手再見時,從懷疑遲遲不敢正視,到雀躍著追一小段公車,恰恰是夏天過渡到冷冬的半年! (三)繞著村莊郊遊的家庭訪問 民國五十九年九月二十六日 星期三 村莊裡的阿婆湊過來說:「老師呀!阮家大漢仔快要大學畢業了,我給妳牽親戚啦!」原本陪著我繞全村「家庭訪問」的嘻哈小將中,有人很生氣似,大聲地回應:「姨婆!妳不要亂講話啦!我們老師姓李哪!」我還摸不著丈二金剛的腦門,孩子們卻拉著我的手就跑往另一條小路了,一邊還議論紛紛著:我們姓楊的不能跟姓李的結婚,不然會有大禍臨頭,夫妻有一方會被折磨到死掉!我聽著,心中暗笑道,天呀!這又是那門子生活哲學呢? 跑啊跑!順勢又運動,又玩鬧了起來,鬧夠了緩步下來,路盡頭就是海邊,只有兩間平房的大片草叢顯得好荒涼,房子四周已長遍嫩黃搶眼的月見草花,為了海防安全起見,一般民宅很少留居這麼近海處的,尤其太鹹濕的田,更不易耕種之故。 群鴉返巢囉!最後說再見的小寶貝看起來慘白著臉,我不經意問道:「寶貝,太累唷!」她卻緩緩的答非所問:「因為我的媽媽也姓李,所以我們家始終脫離不了厄運。」我愣愣地搭乘公車,回家路途直想到現在──這詛咒那麼邪惡,為什麼還傳給這一代?都什麼年代了,還讓小孩子也信這一套? 家庭訪問不到寶貝家,因為寶貝說媽媽不舒服,她的哥哥也不在,旁邊那最調皮的同學小小聲說了句:「她的媽媽是瘋子!」寶貝整個臉漲紅了,一邊囁囁嚅嚅地抗辯,一邊惡狠狠地瞪著他,同學在下課鐘裡一哄而散。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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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沸騰
光輝十月,普天同慶,日常生活中偶爾會遇到「國慶寶寶」感慨除了家人外,沒其他人陪他過生日,我卻意有所指、大方的告訴他:「全國的人都陪你過生日,不好嗎?」十月十日雙十節,歸國華僑、旅外國人,海內海外所有中國人都為中華民國慶生,各地熱鬧可以想見,然而在我內心深處,此時卻回想起一個似乎仍然無解的窘境,就在十一年前我首度陪媽「回」馬來西亞娘家,一陣探親敘舊之後,不捨的踏上歸途,臨別依依,想當然爾要留下彼此的聯絡方式,寫電話時知道加國際碼、國碼、區域號碼,那都不成問題,然而寫住址時就尷尬了,金門縣原屬「福建省」,若照實寫是否會因此寄到中國大陸去,那不就石沉大海了,寫「台灣省」金門縣,則明顯的名實不太符,那時初出茅廬的我最後還是認清現實的留下了「台灣省金門縣」,然而龜喀島居民都稱我們是「唐山」來的,那是不是代表我們其實與對岸不可分割的關係是事實。去年,再度舊地重遊,我似乎也很坦然的接受金門無法擺脫那似是而非的角色、地位,但外婆、舅舅、阿姨乃至其他家人即使已在當地落地生根六、七十年,卻也拋不開中國人的身分,尤其有那一口流利的閩南語。 金門曾經是反共的跳板、是戰地前哨,是蒙上一層神秘面紗的仙洲,如今已然成為海上公園、小三通的重要轉運站,且不管中央政府的政策如何,小老百姓的我們該都是偏向安居樂業的吧!「安身立命」一直是人生的重大功課,而我多希望我們的大家長是真心在照顧我們,而不是口說無憑啊!學生時代每在讀教科書時感嘆中國五千年的深遠歷史實在太長了,要背的東西太多了,那像美國一、二百年歷史,多好記、多輕鬆啊!那當然是當學生的必然反應,討厭記太多啊!直到最近在教改的浪潮中聽說明代以後可能不再是中國史,而是世界史,那麼中國歷史有形、無形中縮水了,可是不也亂了我們一直引以為傲的悠久歷史,更亂了代代相傳的傳統,不是嗎? 處在歷史的洪流中,我們無權缺席,所以必須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而吃果子拜樹頭,飲泉水思源頭,我啊最想關心的是最貼近生活的東西│金門的文化資產、可列為世界遺產、值得驕傲、值得大家共同疼惜的部分,值此雙十國慶,心中、口中一直迴繞著楊烈那高亢的歌聲:「愛在沸騰,謊言現出了虛假,愛在沸騰,罪惡無形中溶化,愛我的土地愛我的家,愛我的親人愛我的他,更愛我青天朗朗的大中華,‧‧」愛家、愛國的我們,當然希望中國擁有更美好的未來,因為「我們都是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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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來去吃便當
我很喜歡很喜歡吃便當,即便是飯菜蒸得黃黃的,我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在公司內用餐時,一起用餐的同事總要好奇的探頭看看我帶的菜色,然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看我,因為,又不是什麼山珍海味,我竟然可以用很歡喜的心情享用著。 六○年代,金門還沒有自助餐店可以買便當,升上國中後,學校沒有提供營養午餐,家裡離學校又遠,媽媽不可能送飯,所以,開學第一件事,就是請媽媽幫我張羅可以帶飯的便當盒,叔叔從台灣帶回家的圓形火車便當盒當然是首選,飯菜可以分開來裝,不會攪和在一起。晚餐還沒上桌前,媽媽就會在廚房先幫我把飯菜打好,涼了就放到冰箱冷藏。早上上學書包揹了,便當盒冷冷的握在手中,就開始期待中午的用餐時間。中午,第四節課下課前,值日生會到學校的廚房把全班的便當扛回來,每回輪到我當值日生,總要期待老師能恩准讓我們早點去扛便當,廚房裡聞著熱騰騰飯熱菜香的味道,就覺得很滿足。饑腸轆轆時,打開便當盒那一刻,都會不顧形象的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雖然便當裡頭的菜色和前一晚是相同的,可是,好像裝在便當盒裡頭,味道就又更好了。 當時大概也不懂得與同學比較菜色好壞,只覺得能有得吃就很好了,至於別的同學帶什麼又怎樣,還不就是可以吃飽就好。我曾有位同學形容看她的便當盒裡的菜色,就能知道是什麼蔬菜的產季,因為,家裡務農的她,帶的一定是家裡種的菜,所以,吃來吃去好像都是高麗菜和花椰菜,最豐富的加菜,是能夠吃上一顆荷包蛋,那就要眉開眼笑了。時至今日,這樣的蔬菜餐最受注重健康的都會人青睞,而我那位便當盒裡老是帶青菜的同學,現在自行創業賣童裝,竟然也闖出一片天地。 春天,霧季來了,學校裡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校長、主任陪同著參觀校區,前頭走著的是表情嚴肅、儀表堂堂的地方首長,可是,後頭跟著的是走路彎腰駝背,畏畏縮縮且衣衫襤褸的大陸漁民,身上的衣服大概破了又補,補了又破,不僅一堆補丁,顏色還灰灰暗暗的,簡直讓人無法相信這樣單薄的衣服還能遮風避寒嗎?之前在課本上寫的「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順口溜,這下子真的就在這些漁民身上看見了,還真是開了眼界。他們參觀過一間又一間的教室後,也讓學生們見識了課本所寫大陸人民「吃樹根」的貧困模樣後,這群人來到學校餐廳旁蒸便當的地方,主任隨手拿了個便當盒,蓋子掀開後送到這些漁民面前,解釋著在我們這裡,每個人都能吃這麼好的食物,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看他們滿臉欣羨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們開始相信他們真的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等待我們早日去拯救。 那年的霧季,記憶中來學校參觀的大陸漁民好像有三、四回,每次看見他們瑟瑟縮縮的連步伐都不敢大步走,都要暗地裡慶幸還好我們沒有出生在對岸,不然,從小,男的就被送去打漁,女的留在家裡剝蚵仔,打漁的人碰到大霧的季節,不小心迷航靠錯岸,還要被帶著到處走當樣板,擔心著不知道能不能回得了家,憂慮著會不會連小命都不保。而學校老師通常也會在這個時候機會教育我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讓我們知道這些漁民裡頭,有很多人年齡與我們相當,可是,沒有機會受教育,生活得不到溫飽,又要被政府官員不當的剝削,所以,我們這些學生,一定要認真讀書,因為,只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才不會像大陸漁民必須辛苦的討生活。 很多年後的今天,每回看到大陸漁民與我們海岸駐軍躲貓貓玩捉迷藏,或是相應不理照樣「撈」過界時,我就要想起當年那群漁民看見主任打開便當盒時流露的羨慕眼神,以及他們那種沒有自信沒有明天的茫然。物換星移,隨著大陸經濟的開放,以及小三通後的小額貿易機會增加,福建沿海漁民的生活肯定不再像二十多年前那麼貧困,「縫縫補補又三年」、「水深火熱」的形容詞當然不會再用在他們身上,而當年仍是青澀國中學生的我,喜愛著便當的飯熱菜香,現在,已為人母為人妻的我,仍由媽媽幫忙料理我帶便當的菜色,有著媽媽愛心的便當,不僅是我忙碌工作的活水源頭,更讓我不敢或忘曾經走過的艱苦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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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雜記
這是升上高三後的第十八天,鐵籠般的生活,我已經漸漸適應了,我習慣了在早上六點起來,雖然這比我正式上課的起床時間晚了半個小時之多,但仍有助於訓練我開學後早起的生活。通常我會花個十五分鐘換學校的運動服,一週六天的課輔天天都要穿運動服,也好,省去了我思考該穿什麼衣服的時間。 然後,我會趕緊刷牙、洗臉,沒吃早餐就匆匆忙忙的出門了,接著,我會花上大約十到十五分鐘的時間走到離村有幾百公尺遠的大馬路上,搭乘紅一公車,幸運的話,我可以趕上六點二十分的車。 其實,偶爾我也會偷懶,多睡個幾十分鐘,再勞煩老爸開著他的NISSAN送我上學,但大半時候,我是不喜歡麻煩他為了載我而早起的!如果說晚起有好處的話,那應該是我可以安心的在家享用外婆替我準備的早餐吧! 早晨的空氣總是特別清新,尤其是這二天晚上都下了大雨,早上地板都還濕濕的,路邊的行道樹也被洗得青綠,景色比平時亮麗,我的精神也為之一振,睡意全消,感覺全身舒暢極了! 路邊總有幾隻無名鳥送我上學,可惜我總無心理會,公車可是從不等人的!早班的公車人總是特別少,不必跟別人擠來擠去,也是我搭乘早班車的原因,有些同學會在車上補補眠,我偶爾會和熟識的朋友聊聊天,但大多的時候,我總愛看看窗外,那片被灰黑色車窗隔絕而顯暗淡的藍天,或者我會打開車窗,讓風爽朗的吹向我,再看看早晨太陽所灑下的橘紅色染料,把天上的雲都染成了美麗的絲布了!天際彷彿有仙女揮舞著彩帶,一首首的旋律似乎就在身邊了。雖然是行了千遍萬次的路,但每次都有新的體驗,能享有這番感受常令我有無比的喜悅。 下了車,又匆匆的走一段路趕到學校,我會在路邊的早餐店買早點,或到學校附近的便利商店外帶食物到學校,一邊溫書一邊吃,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然後八點開始上早上的第一節課,此時街上的店家也才剛要開張吧?四節課總很快就過去了,下午我常留在圖書館看點書,總覺得暑假上課還是較輕鬆的,讀書的時間安排可以彈性調整,因此,我珍惜著這段日子,這應該會是我高中生活中,難忘的一段吧! 有人說,這段日子,會過得像籠中鳥一般,沒有自由,只知吃飼料,然後望著籠外的美好生活。 但我知道,我終會飛出籠外,翱翔於天地之間,在這之前,我必須乖順的待在籠內,養精蓄銳、蓄勢待發,以期他日張開強健的雙翼,展翅而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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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古鳴今》呼喚金門特區「時間表」
九月十七日李登輝在接受日本媒體採訪時,首度提出更改「國號」的具體時間表,並且聲稱「臺灣國」的正名運動,將可在2008到2010年間完成。他認為大陸在2008年舉辦奧運會後,國力和聲勢會非常強大,臺灣必須趕在那個時間之前獨立。阿扁總統二十八日在民進黨的黨慶晚會上也公開宣示催生臺灣新憲法的時間表為2006年。 我們不知道這些以為不用流血就能建國的臺灣新烈士是否能夠得償所願,但既然「時間表」已經出,就表示已經準備按表操課,逐步兌現承諾。 在執政黨一心想把臺灣省要變成臺灣國的過程中,金門很無力、也很無奈。我們既不能樂觀其成又無法說三道四。記得去年李登輝公開發表釣魚臺屬於是日本的言論後,台獨的學者許世楷就表示:金門、馬祖均非臺灣領土,應該可以放棄。「放棄金馬」未必是多數臺灣人願意的選擇,卻有可能是推動臺灣獨立所必須承擔的風險損失,當然,也許在台獨人士看來那也不是什麼損失。就像大陸所一貫宣稱的,當年毛澤東不取金馬,是為了用以拉住臺灣。所以,今日部份台獨認為捨棄金馬就能徹底擺脫大陸牽制、振翅高飛也是可以理解的。況且,既然上了賭桌,總得有個輸贏,不幸的是,在這場大陸欲統、臺灣欲獨的賭局裏,金門只能淪為被人撥來推去的籌碼。誠然吳成典立委數次在國會對著中央部會官員強調的「金門是資產,不是包袱」,但坦白講,今天的金門在人家看來確實是個包袱。 金門之所以沒有競爭力,是因為在兩岸長期的對抗中,我們已經悄悄的喪失了把自己當主體看待的氣度與格局。最近大陸官方網路論壇有這樣一則帖子說:「廈門是最給大陸掙臉的城市,是社會主義對比資本主義優越性的唯一體現。因為:深圳對比香港,深圳沒有香港繁榮;珠海對比澳門,珠海沒有澳門繁榮。廈門對比金門,廈門比金門繁榮。」今日的金門在臺灣和大陸看來,都成了不折不扣的落後地區。如果,我們再不覺醒,還老是用過去金門在國共對抗期間的犧牲付出來央求中央的施捨關愛,那是非常不智的。求人也要求己,在政府自己都財政拮据的情況下,給金門再多的預算補助,都不如給金門一個特區的名份與相關政策來得實惠。 金門需要升格為「特區」,因為我們有生存與發展的迫切壓力,需要「特」字來扭轉金門的處境。金門如果可以成特區,即可透過特區行政立法,徹底甩開沈屙已久的舊有行政體系、甩開目前束縛金門發展的國防、軍事安全等種種理由,並落實責任政治以開展特區各項重大建設;亦可藉由各項獎勵或優惠政策招商引資、建設金門。今天金門無論如何定位,在現有的行政組織與框架下都很難運作順暢。不管我們想成為「境外航運中心」,或是「傳統工業加工特別區」、「境外金融分行專區」,或任何形式內涵的特區,如果沒有特區光環加身,各種資源與利益板塊是很難產生聯動與推移的。金門如果可以成為特區,我們也可以爭取與大陸簽署類似香港的CEPA(更緊密經貿關係協定),可以讓兩岸的資源在金門融合、發展。這對金門一心渴望的非戰和平區更是一種有力的促進與保障。 金門真的迫切需要成為特區,尤其在兩岸對立尚未消弭之前,我們更需要自立自強以求自保。今天所有的鄉親真的不能再繼續沈默下去了,為了金門的繁榮昌盛與長治久安,也許我們還不至於也來個公投以決定金門是要繼續跟隨臺灣、或是大陸、或是新加坡(我們不是有許多金門鄉親在新加坡嗎),或是乾脆自己也獨立建國算了。我們只是誠懇的呼籲政府給我們一個設立金門特區的明確「時間表」。何況這不也是阿扁總統「將金門升格為直轄行政院的特別行政區」的競選政見嗎?在此我不禁要再次懇切呼籲所有的鄉親,我們除了關注碼頭、機場、金門大橋,關心海岸公園開發以及金酒在大陸的商標或行銷事宜,我們也應該強力督促地方政府與民代努力爭取金門特區時間表。 以往金門可以因為防衛中華民國需要而成為軍管及戒嚴的軍事特區,今日,金門因為生存與經濟發展需要而想要成為特區的呼聲,政府又何忍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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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肖琴仔的故事
老實說,我一直很「好奇」所謂的「肖仔」(瘋子)他們到底腦裡想些什麼?在他們「脫序、失常」言行裡卻又似乎有著一定的步調,在所謂「價值觀」認知裡,他們並不失真,「肖琴仔」給了我一個很大的「震撼」。 「肖琴仔」是我們隔壁村子裡的一個瘋婦,我看到她時她都笑咪咪地,我覺得她好漂亮好溫柔。我不懂:為什麼一個人會忽然地就變了樣。 一開始發現她到處遊蕩,從這村走到那村,私闖到人家家裡臥躺不去,在人家的院子裡摘花喃喃自語發笑:::那時金門仍有宵禁管制,她夜行遊走到軍營又不出聲,險些遭駐守士兵開槍;暗夜穿梭村落巷弄,惹得狗吠驚疑四起:::。 傳言揚揚沸沸,有的說是她家祖公沒有拜,現在在「沖治」(作弄)她,有的說是她公公貪人「家火」(家產),人家祖公不甘願在懲罰他們家;有人說她因為折了桃花枝當柴燒所以引了「桃花瘋」,更有人說她去耙草誤蹈墳墓,以致觸犯鬼魂:::。 「肖琴仔」愈來愈「肖」(瘋)了,她散著頭髮,大熱天裡裹著毛毯赤腳四處走、躺在人家高粱田裡、臥在人家牛欄裡;嚇壞了不少人,大家向她的丈夫「ㄉㄠ的」(告狀)她那做土水的丈夫也表示無能為力。是啊!聽說她的婆婆也問遍大小廟宇神明都沒用啦! 「肖琴仔」有時也會走到學校來摘花唱歌,她只是行為失常並沒有攻擊性,所以只要她不影響到上課,老師們大都會隨她去。但仍有調皮的孩子對她不友善;男生看到她會朝她丟石頭吐口沬,女生會「肖仔、肖仔」地罵她,有時候她大概被激怒了也會反擊,這下又更引發那些孩子更以捉弄她為樂了。 天愈來愈冷了,可是「肖琴仔」卻脫去了她的毛毯,大泠天裡罩著一件單薄的連身裙四處走。有個早上我們開朝會時,「肖琴仔」竟跑來坐在校長的位子上,那時校長正站在講台前對我們精神講話,校長停了下來走向她,我們以為校長要趕她走,沒想到校長低聲對她說了些話,便拿了椅背上自己的外套給她,她竟懂得說謝謝便披著外套走了。校長對我們說:雖然那女士精神不太好不懂得照顧自己,但每個人都要有愛心,這麼冷的天氣她衣衫如此單薄,我們不應該取笑她反而要幫助她。 回家後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阿母,阿母露出了敬佩的表情,她說校長真是一個好心腸的人,雖然校長是「吃教仔」(基督教徒)但佛袓仍會保佑他的,叫我們以後更要尊敬校長。 我看到她肚子鼓鼓的,阿母說「肖琴仔」--懷孕了:::。孩子是誰的種?她丈夫說不是他的,那:::是軍營裡的「老芋仔」欺負了她?:::是村子裡的無賴乘人之危:::大人們私議不休竊語嘈嘈,小孩似懂非懂興味十足地聽著。 有一天晚上有個人去喝喜酒,回程時竟摔下大水溝,那兒離村子很遠呼救根本沒人聽見,但隔了許久竟有四個阿兵哥拿了手電筒摸黑來救他送醫。阿兵哥說有個像鬼似的女人拚命地對衛兵說前面有人快死了,衛兵嚇得報告連長,連長覺得有問題才帶人來探究竟:::那女人就是肖琴仔。 「肖琴仔」生了,她在空置的豬舍生下了孩子,大冷天裡脫下了身上那件單薄的連身裙包著孩子,赤身露體的帶著孩子在村子裡向人要米湯餵孩子。「說伊肖,伊擱會曉用嘴齒甲囝仔斷臍,驚囝仔會凍死,擱會曉脫衫甲囝仔包起,嘸奶水飼囝仔擱會曉來討米湯,唉!這是註生娘娘教,擱怎樣肖,嘛阿是會曉做老母,會知樣顧子。」阿嬤不勝唏噓地說。 後來,聽說那孩子夭折了,「肖琴仔」被送到台灣的瘋人院沒再回金門過:::。我一直想不通「肖琴仔」是不是真瘋?她懂得在別人落難時助人求救,在當母親的時候呵護孩子;以現在的話來說她「失心」了並沒有「失真」,一個做人和一個做母親的最真實的「本能」她仍保有著。 有時看到新聞報導車禍現場無人伸出援手、虐子案件層出不窮,我總會想起「肖琴仔」,想起那個失了心卻仍不失真的人,想起我們冷漠的社會;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肖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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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國軍運動大會奪魁
國軍戰技運動大會,後備軍人組的測驗項目有全副武裝三千公尺跑步、四百公尺武裝接力賽、爬竿拉力賽、一七五公尺無依托射擊及手榴彈投擲等五項競賽。國軍戰技運動大會旨在檢驗各軍官兵戰鬥實力,藉此互相觀摩,促成武德戰技精進,增強團結和諧,每年舉行一次。依規定參賽者為現役陸海空軍官兵,及台灣各縣市後備軍人,金馬地區當時尚未實施徵兵制,故在此之前並未曾組隊參賽。 民國七十六年,國防部認為金門、馬祖實施戰地政務多年,為展示民防組訓的績效,乃通知自衛總隊組隊參加,唯三軍中找不到與自衛隊同性質同類型的參賽者,最後因而列入台灣各縣市後備軍人組,當初只要求金馬自衛隊不要缺席,國防部似未考慮會得獎。 民國七十六年元月自衛隊年訓剛剛結束,總隊部即接獲國防部指示「選派自衛隊員參加三軍戰技競賽」。元月十三日,國防部戰地政務處電話通知:「由金門自總隊選派男性隊員四十三員,馬祖十七員,組成金馬代表隊於三月二十九日,參加在台灣南部所舉行的國軍體能戰技運動大會,後備軍人組五項戰技競賽,時間緊迫,請從速選隊員組隊訓練,正式公文隨即補發云云。」從通知到比賽只有二個多月的時間,時間之緊迫可想而知,期間還要選拔隊員,再完成集訓,其中還要扣除農曆春節,在如此短促的時間內,要完成奪魁的目標自是困難重重。 自衛總隊接到電話後,立刻向司令官趙萬富上將提報,司令官趙萬富指示:「自衛部隊參加國軍體能戰技運動大會,係代表金門地區軍民接受國防部對訓練,體能戰技戰力的評鑑與檢驗,當視同作戰,祗許成功,不可失敗,應把握機會竭盡全力,爭取最高榮譽,自衛總隊有所需求,防區軍政相關部門,務必密切配合,切實支援。」 當時副總隊長廖家琪立時負起組隊、督導、訓練的責任。自衛總隊原轄有自強隊員四十一人,曾接受四十八週體能戰技的專業訓練,自是最佳的人選,只可惜自強隊於民國七十四年三月一日奉命撤銷,部分隊員於解散後已赴台謀求發展,但仍有部分人尚留在金門,自衛總隊乃決定召集留在金門的自強隊員,作為組隊參賽的主力。 據楊世英先生︿國軍戰技運動會﹀一文描述,代表隊集訓依照新兵入伍教育方式,採取軍事管理,訓練課程以五項體能戰技為主,訓練從難從嚴,以滿分為標準,每項訓練務須紮實,達到即快速又精準的境地,訓練期間不准請假,不得會客,使隊員能心無旁騖,集中意志,全心投注;除正式操練外,並充分利用早晚時間,輔以基本教練,閱兵分列式及軍歌教唱,以培養威武雄壯,勇往直前,及爭取勝利捨我其誰的氣魄。 三月二十四日金門代表隊進駐到中正預校,與馬祖代表隊混合編組後,再加強集訓。三月二十九日在鳳山陸軍官校大操場舉行開幕典禮,當時參謀總郝柏村主持並致詞,三月三十日後備軍人組開始比賽,結果以總平均87.09名列22個縣市後備軍人總冠軍。四月三日舉行閉幕典禮,金馬代表隊總領隊兼五項戰技教練廖家琪從主持人郝柏村上將手中 領到三千公尺跑步冠軍,一七五公尺無依托射擊冠軍,爬竿亞軍,武裝接力殿軍,後備軍人組總冠軍,成果可以說非常豐碩。 民國七十六年五月,張人俊接任政委會秘書長,廖家琪副總隊長於九月調任港檢處處長,戰情組組長張銘齋接任副總隊長,許明鴻接任戰情組組長。新人新氣象,七十七年初又接獲國防部「選派自衛隊員參加三軍戰技競賽」的指示,自衛總隊很快的完成人選的徵集,這次改由張銘齋副總隊長負責整個訓練,集訓大約在農曆年前展開,也是召集尚留在金門的自強隊員擔任主力,當時約有七、八名自強隊員參加,他們擔任幹部,並起帶頭作用。 最初共徵集了六十餘名的自衛隊員,但經過嚴格的訓練之後,大約淘汰了三分之一的人數。訓練以體能訓練為主,每天至少要跑六千至一萬公尺。訓練的場地在莒光山莊,採取軍事管理的方式,生活作息都有嚴格的管制,每天照表操課,訓練的情形據陳永要先生回憶說:「每天晚上十點就寢,隔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做過體操就開始跑步。跑完大約六點半,休息半個小時,七點左右開飯,飯後再休息半小時,就開始一天的訓練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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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鼓浪嶼之夢
到廈門不能不到鼓浪嶼,鼓浪嶼面積一點八四平方公里,以五百公尺的鷺江和廈門市鬧區相望,搭乘渡輪只需約三分鐘,嶼上樹木茂密,空氣新鮮,氣候宜人,小小的面積裏,即有萬餘的居民,並自立為鼓浪嶼區,每年可吸引數以百萬計的中外遊客前來遊覽。 鼓浪嶼的特別之處,在於它有很多獨到的「特別」!鼓浪嶼是位於廈門島邊的一個小小島,就好像金門旁有個小金門似的感覺,但差別是我們不太能具體的形容出小金門,甚或金門的特色,鼓浪嶼卻能讓每個到訪的遊客留下深刻的印象。 首先,談談它的歷史,鼓浪嶼早期曾是租界地,曾有十三國領事館設駐於此,舊式建築很洋化,在此可感受各國風情與建築,有「萬國建築博覽會」的美稱。至於,當初的老外們為什麼要選擇它當為領事館的駐地,答案很明顯,因為這裡是典型的渡假聖地;美麗的海岸景色,綿延無盡的沙灘,加上四季明朗的氣候,和老外們最愛的日光浴。 鼓浪嶼最為人熟知的特色,就是沒有交通工具!沒有機動車,沒有腳踏車,常見的是老式的兩輪手拉板車,穿行在委婉曲折的巷弄間;當然,也有例外:迎合旅客觀光需要的電動車及消防的救火車,除此之外,它就是固執的規定不能有任何的車輛,政府的理由是:機動車輛危險、不環保,且會破壞鼓浪嶼的寧靜,對特色建築的保持也毫無益處!所以除了顧慮旅客遊島需求及救火需要外,連最能代表大陸人民生活特色的腳踏車,都不准在島上出現,雖然聽來理由充分,但在我看來這實在有些強詞奪理,我想絕大部份的因素其實還是為了形成「特色」,因為獨一的特色,才能擁有最佳的吸引力,可以隨時挑逗遊客們的好奇心! 或許你會疑惑的問,不准有車,那蓋房子怎麼辦?難不成一磚一瓦都用人力搬運!你::答對了!可愛的島民們,就是這麼地堅持原則;但也就是因為所有的建築,是如此的依賴人力,所以島上的商品房(類同我們的公寓)要比隔岸的廈門市區貴上百分之四、五十,但因為地理條件的特殊,及政府刻意的限建手段,這裡的房子還是供不應求! 鼓浪嶼還有另一著名的人文特色,就是島上居民十分喜愛音樂,島上音樂教育普及,特別是鋼琴擁有密度更高居全國首位,幾乎已推廣為家家戶戶的必備「傢俱」之一,因此,鼓浪嶼有人也叫它「琴島」!;當然,這中間或許有些歷史,人為杜撰的故事、淵源可講,但在我認為,一切的一切,只緣於政府需要它具有這樣特色!是以每年的鋼琴大賽、音樂演奏會或知名的鋼琴家的表演,一直是島上從不間斷的戲碼,島上甚至還有蓋成鋼琴模樣的音樂學校,可見當地政府對推廣此種特色旅遊的用心。 再來就是鼓浪嶼的景點,大致上有日光岩、鄭成功紀念館、菽庄花園、港仔后海濱浴場,綿延的海岸景致::等等;在傍晚夕陽的烘托下,鼓浪嶼的海灘寧靜而安詳,隨著波浪的起伏,伴著隱約悠揚的琴韻::;「美」!已不足以盡表那種心靈的憾動! **** 談了這麼多,重點在引起金門鄉親們互相比較的興趣,你是否有「為何別人能,我們不能」的遺憾,我們的歷任父母官從來不曾間斷的、反覆地、再三叮嚀,甚至猶若落入口號般的大聲宣示:「發展觀光的金門、特色的金門!」但較之鼓浪嶼這樣離島中的離島,你認為我們做得夠好嗎?我們缺乏歷史故事講,沒有傳統特色嗎?君不見報導:「金門縣登錄的歷史建築已經有八十一處,高居國內各縣市之冠!遠高於第二名宜蘭縣的三十一處。」但我們就此做了什麼?我們有睥睨全國,讓遊客們驚羡的特色嗎?就算真的沒有歷史的自然特色,也該要有像新加坡般的「人工」或「硬湊」特色吧!否則,還妄談什麼觀光的金門! 當然,沒做好,我們可以怨中央經費不支持、百姓短視近利、周邊資源不足::等等,甚至你還可以說:就是因為我們太民主,但這些真的都是窒礙難行的主因嗎?難道傾所有的現行資源,就經營不出一項(僅一項就好)可比擬的金門特色嗎?不知道在訴求什麼的社區總體營造,豔陽高照的自行車道,花大錢砸出來冷冷清清的公園,及硬是消化預算似的活動安排::等等,今日的金門到底成就了什麼真正的觀光特色?你能滿懷信心的回答嗎? 在觀光客「除卻巫山不是雲」的相較心理作祟下,我們還可以期待「讓金門走向世界嗎?」或許可歸究的原因真的很多,但為什麼我們不能自省似地的,從我做起,傾全島之力去發揚一項我們獨一的特色,自豪地說:「鼓浪嶼能,我們一定能!」這樣,不是更有意義嗎! 鼓浪嶼!我夢中的::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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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行腳
朦朧霧靄中,阡陌迤邐而去。一望無際的視線,隨著車速變化著不同的景物,是經過多少的日昇日落,才有這樣的美景?曾幾何時,改型的觀音鄉,給人一新耳目的觀感,在炎炎盛夏,處處清涼的片片蓮花田,實在讓人驚艷不已,去了幾趟,還是一樣的目不暇給,如果可能,暫佇行腳,住個數日也好,如果可能,在觀音頂一塊地,植它幾畝蓮田,每天看荷葉翻風,荷香襲浪而來,粉色剔透的花容,更是看它千遍也不厭倦。夏日,也能夠這樣清涼渡過,浪漫回憶一季,該是何等的愜意啊!觀音行旅,在此相約:::。 那日,乘著微風輕巧的羽翼,踏著稀迷的晨曦,我們悄悄造訪了觀音,日出的方向在遠方,霞光漸濃的天色,透著七彩的霞影,我們抵達蓮園時,薄曦漸開,晨露尚在荷葉間瑩瑩欲落,睡蓮也在夢酣中,而新荷已舉苞待放了。趕在這樣的絕早,一來怕熱,二來想看著蓮苞初放的剎那,究竟是如何的輕微顫動,是如何的歡聲細語,清新的空氣,含著清晨微微的霧氣,嬌嫩的蓮苞,在晨光素手輕拂中,在晨曦的笑靨漸濃裡,輕舒蓮瓣,而滿地沈睡的睡蓮,也在我們脈脈含情的巡視下,一朵接一朵,默默地綻放色彩艷麗的容顏,淡淡陽光中,深紫、淺紫、淡紫、藍紫、粉紫、艷紫,這一片紫色睡蓮,紫得讓人目眩神迷,遲遲不捨離去,而另一片色彩繽紛的池子,卻有純潔的白蓮,有陽光似的黃,有粉粉的橘色,有艷麗的紅色,映著煙波綠葉,真是五彩炫麗,不知不覺,也溢滿了人們驚艷的讚嘆聲:::: 走過狹窄的田陌,「碧葉喜翻風,十里籠碧煙」的荷花田在金色陽光中迎風擎立,純淨的白荷,粉中透紅的紅荷,正藏在綠葉間頻頻招手,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喜歡十里煙波翠蓋,亭亭玉立的荷花,那粉中透紅,瑩瑩似玉的皎潔花容,總是那麼搖曳多姿,讓我不禁沉醉陶然,也許是前世,是今生,心心相繫的一種憐惜,一種莫名的知心,讓我們如此的相知相惜,讓我不止寫它畫它,也想植它幾盆回家,讓淡淡的幽香,碧綠的翠裙,日日陪伴我那金門街底思鄉的小樓。 喜歡觀音這個地名,喜歡到處「十里籠碧煙,處處風荷舉」的蓮花田,隔著重重翠蓋,遠望日落黃昏的霞影,徐徐晚風,不禁想起,是何世界最清涼,十里荷花棹野航」的詩意,揮手告別觀音之前,也想去嚐嚐聞名遐邇的「蓮花宴」,清脆的蓮梗,芬芳的蓮瓣,晶瑩剔透的蓮子,以及粉嫩多汁的蓮藕,成了美麗芳馥的佳肴,讓人不禁期待,今晚夢中,是否也會有幽幽荷香伴枕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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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國軍運動大會奪魁
訓練科目除了政治思想教育外,包括各項戰鬥技能,例如海上爆破、海底潛水、兩棲訓練、各項武器射擊及擒拿、摔跤等近距離格鬥。效果也很顯著,射擊更是百發百中。廖家琪先生回憶說:「還有一次,總司令率同全台灣的師長、軍長等高階將領到士校來參觀,這一次也引發士校校長的不高興,因為這些將領不是來參觀他的部隊,而是來參觀我們的部隊。我們示範表演的是各式武器的射擊,65式步槍二百公尺射擊是百發百中,五十公尺手槍射擊亦彈無虛發,這些將領不信,以為報靶的人亂報或做假,親身檢查標靶;有些師長還親自下場試靶,結果有的五發才中二發,至此他們才大為信服。」 經過嚴格訓練,每一位隊員都練就一身好本領,李錫添先生回憶說:「(初入伍時)那時年輕人比較皮,被教官捉到,叫我做伏地挺身,真的很丟臉,一個高職生,十個伏地挺身做不起來。」「剛進去,手榴彈丟不到三十公尺,那時測驗及格是三十公尺;但到了結訓時,我站著丟就可以丟出七十公尺了,伏地挺身都在一千下以上。」 當時每一個隊員的身手都變的很俐落,廖家琪先生回憶說:「我負責實際訓練工作,訓練非常嚴格。我的理念是要將戰鬥技能貫注在生活行為上,這樣的部隊打仗時才能得心應手。那時我們學員住二樓,我規定他們上下樓必須用繩索攀爬或縱身跳躍,不能走樓梯;行進必須跑步,不得慢步行走;出校門必須攀越圍牆,不能從校門口進出。這些生活細節都納入訓練的範圍,以訓練學員的臂力和敏捷度,平常訓練好,萬一有緊急狀況時,就能夠迅速應變。但是校長非常生氣,說我們的班隊破壞營規,校長說:『你們的部隊怎麼這樣爛呢?出校門都不走大門,竟然爬牆。』我回說:『報告校長,這是訓練部隊的方法,我們的部隊和一般的部隊的性質不同,訓練的方法自然也不一樣,我們的訓練成效絕對優於一般部隊,你如不信,可以各派一個班隊來較勁,馬上可以分出高下。』」 王昇上將下台後,國防部決定要將自強隊裁撤,金門防區司令官宋心濂在國防部開會時,力陳自強隊訓練的成效,各種兵器射擊均能百發百中,曲知平先生回憶說:「郝柏村總長不相信,特別專程來到金門親自觀看自強隊的射擊,他不要我們監靶,特別指派第二士校的學生去監靶;手槍打完了,標靶還要送到郝總長面前,由他親自檢查;步槍射擊時是指派一些少校去報靶。從手槍、步槍、輕機槍逐一驗收。那一天,自強隊打出去的子彈並不是以百計,而是以千計,但顆顆命中,沒有漏掉一顆,郝總長不得不佩服我們的訓練成果。記得他初到靶場時,我們在大熱天大太陽底下向他敬禮,他都不理我們;待射擊完畢,他才面帶微笑來看我們,並慰勉我們訓練的辛勞。」 自強隊還是在七十四年三月一日撤銷了,國防部認為金門有戰鬥部隊,足可應付任何狀況,沒有必要另行成立自強隊。曲知平先生回憶說:「就個人來說,我覺得遣散這樣精良的部隊,非常可惜。因為萬一遇到戰爭,尤其是敵人登陸時,自強隊絕對可以好好利用,以他們矯健的身手,熟練的戰技,相信可以突破各種艱困險阻,使用於挖心戰術,打擊敵人的指揮機構,癱瘓敵人的中樞神經。」 但最後自強隊還是被遣散,每位隊員發給資遣費,他們有很多人轉入民間的保全業,也都有很好的發展。許明鴻先生回憶說:「當初上級非常重視這個班隊的訓練,許歷農司令官還主持開訓典禮;但隨著王昇將軍下台,自強隊也隨之解散。自強隊的隊員有很多最後轉入軍中擔任士官役。」 卅五、國軍運動大會奪魁 國軍運動大會五項戰技競賽是金門自衛隊參與作戰、演習外,檢驗戰力的方式之一。金門自衛部隊總共參加了二次,第一次是民國七十六年三月二十九日,第二次是七十七年三月二十九日,二次都獲得後備軍人組的總冠軍,由此足以顯示自衛部隊訓練的成效和戰力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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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母親
天未亮,廚房內就傳來母親忙著刷洗的響聲。 在我們起床後,家,就像天一樣亮。 然後,仔細的抹上粉,畫上胭脂,塗上口紅,才上街買菜。 記憶中的畫面,不知從甚麼時候,被切割斷。 那天下班,遠遠望見母親,打著赤腳,披著薄衫, 獨坐在門前石條倚上,昏黃的夕陽照在她身上,止不住的口水,像淚水般懸掛在嘴角。 小腦萎縮、重度憂鬱,是她晚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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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衙門口的童年
小時候有一群玩伴,喜歡一起分享「東施娘」。 母親的娘家,只隔著我們的老家一條巷子,所以我常和母親回娘家,就像走自家廚房一般的勤快,而且那時幾房姨媽、舅媽家的表姐妹,年紀都相仿,所以我們成了一群好玩伴,五○年代的女孩子似乎很流行玩「東施娘」,我們都把拜拜用過的「香腳」拿來編成「東施娘」的床舖,「東施娘」是像用布縫製的布偶,我們都把大人做衣服,剩下的零碎布料拿來縫縫、補補,紮成靈活、討喜的布娃娃,常常幾位姐妹淘聚在一起,可以玩個半天,都不會覺膩哩!我還記得自己特別會膩人,每次表姐妹來家裡玩好了,要回去的時候,我常常不肯放人,非要留著人家不可,一看留不住了,就在一旁哇哇大哭;如今想起來,覺得很不好意思!可是我想那時可能是很怕孤單吧!想來我應該是個愛熱鬧的孩子。 我們的「東施娘」,常常用長方形的餅干盒子來裝,那些娃娃都有好聽的名字,有的像是一家人,小孩子的想像力是很豐富的,用「香腳」編起床舖更是頗具慧心,有的用直的放有的橫擺,還上下交錯好像經緯線一般,編出來的床舖又透氣又舒適,那時還可以撿一些高粱稈,做成桌子椅子,一個家的雛形就出來了,都是很天然很環保的材料,而且常常是廢物利用哩! 衙門口「黑宗伯的擦餅皮」,也是很叫人難忘的。 衙門口指的是總兵署的門口,因為以前總兵署是官府辦公的地方,所以我們從小就叫那裡是「衙門」,右前方是黑宗伯的店,他的「擦餅皮」是很有口碑的,我小時候常是家裡的小公差,每當清明節家裡一定會吃春捲,大人都要忙著料理拜拜的食物,還要蒸發粿,有很多廚房的工作可以忙得不可開交,因此,我便被派遣去排隊買「春捲皮」,我喜歡邊排隊邊看著黑宗伯像魔術師一般的巧手,一手在一個大桶裡,抓起一團又柔又Q的麵團,在空中甩著,像要掉又掉不了,看得我目不轉睛,更神奇的是,只見他輕輕的在那黑亮的平底鍋,擦一圈,一層白白的潤餅皮,就在鍋上慢慢形成,然後輕輕揭起,薄薄的一張潤餅皮,卻可以承受多樣的春捲菜,黑宗伯的功夫好,要撐破還不容易哩!潤餅皮除了包春捲菜,其實還可以包花生糖,或是鄉土小吃麻荖、花生荖,口感非常的特別,有芝麻、花生的香甜,更有潤餅的溫潤;其實,如果單單潤餅皮來「單一」的吃,也有一種原味的清甜爽口的滋味,我們家的么妹一直就對潤餅皮情有獨鍾,所以後來每逢清明拜拜,我回婆家瓊林買春捲皮,就一定會多買一份送到么妹家,讓她解解饞,後來黑宗伯年歲大了,退休了,擦餅皮的生意另有人加入這個行列,現在好像是金城觀音亭旁的是較有口碑的。 五○年代的模範街,是風華絕代的歲月,人潮川流不息,所有的產業都在這裡展現,其中,羡姐家的「漫畫店」,是我們姐妹童年最難忘的回憶。 那個年代的孩子,童年裡最豐富的就是可以悠遊於漫畫書的世界裡,武俠的漫畫、文藝愛情的漫畫,林林總總,每一套都是幾十本,看得昏天暗地,有時整個暑假都被漫畫佔滿,那時家裡環境不好,也沒有錢可以去租漫畫書,可是我們的心又很饞,那時大姐有個要好的姐妹淘,就是羨姐,她和先生在模範街口開了一家租書店,店裡有很多漫畫書,我們便常常去她店裡看免費的漫畫書,有時一抱就是幾十本,帶回老家的古厝,在那通風的迴廊,靜靜的沉醉在漫畫的時空裡,有時和隔著巷子的董家姐妹交換著看,董家的孩子和我們年紀相仿,大家經常玩在一起,有許多共同的童年回憶,漫畫是陪伴我們一起成長的最佳良伴;後來我們隨著課業的繁重,慢慢遠離了漫畫,羨姐家也搬走了,一直到很多年以後,有一次我因在學校服務,到小金門家庭訪問,居然遇到羨姐,她的女兒是我的學生,很高興!原來她的生意轉到了小金門,最近一次我在參加國際女同濟會活動,又遇上了羨姐,我像一條線似的穿引著她和大姐,說著彼此的近況,讓她們互相分享。 衙門口的童年,有許多的甜蜜回憶,那些可愛的人,值得分享的手藝,美好的歲月,雖然物質並不豐厚,但是叫人感動的是彼此的寬厚、疼惜,這一塊土地是值得努力耕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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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磚瓦情
古崗村的老宅院裡,一場春雨浸濕了舖地的紅磚,光影交錯中浮現出千百個手模印。傳統磚瓦的作法,這些在磚坯脫模時不經意留下的手模印,曾深深的烙印在走過的閩南式建築中。 民國四十七年賢厝地區因軍方構築工事,挖出多種古磚,屬於圖案風格的紋飾;據考證此類花磚其生產年代上起兩漢,下迄六朝,在壓作紋飾的背面,也都留有強而有力的手模印,佐證了金門先民開發史的首頁。源於閩南地區磚燒技巧的成熟條件,印證的歷史文物也相當豐富,在烈嶼駐軍挖掘工事時,伴隨著兩枚宋朝崇寧古錢中,出土一方紅磚墓誌,誌紋雖模糊,可辨識者為:「大宋泉州同安縣綏德鄉」等字。筆者就讀金城莒光國民小學時,也見過清康熙年間的紅磚墓誌,蒼勁的墨跡沁入成色、材質硬朗的紅磚面上。 紅磚瓦是閩南建築中的特色之一,競建華屋也因是統治權力的邊陲地帶而僭越官制上的形式規定。明朝王世懋在他的著作︽閩部疏︾寫出所見的情景:「漳泉間燒山土為瓦皆黃色,郡人以海風能飛瓦,奏請用瓦筒,居民皆儼似黃屋,鴟吻異狀,官廨縉紳之居尤不可辨。」雖至清末,猶見:「房屋低小而多門,堆積高尺許,防穿窺也,富貴家率用獸頭筒瓦。」 民間磚瓦的生產,以泥料選擇為優先。︿天工開物.陶埏卷﹀說:「凡埏泥造瓦,掘地三尺餘,擇取無沙粘土為之,百里之內,必產合用土色,供居室之用。」,「凡埏泥造磚,亦掘地驗辨土色,或藍、或白、或紅、或黃(閩廣多紅泥,藍者多善泥,江浙居多),皆以粘而不散,粉而不沙者為上。」同時必須經過和泥、製坯、涼乾、裝窯、燒窯、悶窯、轉鏽、涼窯、出窯等一系列的生產過程,歷史上的窯室平面也由方形轉變為圓形。金門過去曾燒過短期的磚瓦,遺留著幾座圓形的磚窯,但因在技術成本、泥料選取等因素,燒出的成品並不理想,未使這項傳統行業有發展的空間,大多仰賴閩南內地供應。 俗稱磚仔土燒製的物品,除了以建築的構件為大宗外,諸如生活器具中磚燒文物也隨處可見,有筷籠、烘爐、粿模、缸、甕、瓶、器蓋、櫥腳座、網墜、茶壺、藥罐、溫酒器(急燒仔)、敬惜字紙款的惜字筒等不勝列舉,器物細作部份的紋飾一樣具有時代的風格形式,無別於另類材質的作法。較為特殊的應用在宗教信仰上,從模印神像到借為形成法器的素磚,是生活習尚中衍生的密切關係。 顏氏家訓中提到:「偏旁之書死有歸煞,子孫逃竄,莫肯在家,書瓦書符作諸壓勝。」和所有產地燒製的鎮宅神偶塑件,這些在磚瓦上複製的符令、地契磚、石敢當、八卦牌等圖騰,都扮演著民俗信仰上不同法力的神明使者。 古寧頭在民國初年後還盛行過一種習俗,每年端午節在關帝廟雙鯉湖前,兩岸對擲磚瓦片,參加者大多是青壯年村丁,兩派人馬激戰中,為增加隊伍叫陣氣勢,還編有類似罵陣的詈詞: 南山一塊磚,擲著北山死光光, 北山一片瓦,擲到南山死老大。 逗鬧趣味性十足,連鬍子一大把的老年人也不禁要下場助陣,雖然難免會造成傷殘者,賽後並無相互尋囂滋事的禍端,仍可到各村里看戲宴會。這項習俗早見於清朝乾隆間的文獻,︿福建省例.嚴禁擲石卜兆令﹀:「照有泉、漳等屬,民間向有一種惡習,每逢新年,互相擲石,以卜吉兆,先止幼孩擲耍,繼則壯丁附和,或以頭面見血者為祥,或以擲不著身為祥。」民間競賽遊戲自有承襲約束的古禮作風,並無禁令中嚴重失控的事例。相對於拿磚瓦片的打水漂兒,可多著怡情的樂趣。古人溯源自上古擊壤遺風,所謂的:「宋世賽食有拋堶之戲、兒童飛瓦之戲,若今之打瓦也。」古詩中:「窈窕踏歌相把袂,輕浮睹勝各飛堶。」相信在金門成長過程中的小孩多數也曾是箇中的功夫好手。 金門地區的口語中,以瓦的易合易碎性質,稱隨性的聚合相會為瓦。但生男孩不稱「弄璋之事」,說聲「恭喜」;生女兒不是「弄瓦之喜」,說是「生也好」。瓦的任意塑造性,在瓊林民宅墻垣間,常可見組合式的葫蘆圖樣,說是招福的吉祥法寶,在磚石堆砌中,匠師的巧思才是傑出民間藝術的創作性格。 由於傳統建築的材料仰賴外地進口,磚瓦在船運中也負有壓艙的功用,舶來的貨色齊全選擇性,富戶豪宅的呈現自有一番華麗的表現。窗面採用花樣繁多的花格磚,貼面雕磚有先刻出印模,然後模印在磚坯下,再入窯焙燒而成,出窯成型後組裝,稱為「窯前燒」。容易掌控紋飾的變化,模線刻劃規律平整,善作複雜圖案的構圖,但也易受燒製時的變形影響,燒出的成色品質不一,連續圖案較不適合大面積的舖設,整體看來即能辨認出它的作法。有的是在燒成品的磚面上作雕刻再組砌於建築體上,這類的作品極能表現匠師雕刻藝術的功力,大多是在建築物當地用鑿子砍琢而成,修飾過的刀觸刻痕,剛硬的線條有別於模印的陰柔,圖案沿用民間喜好的吉祥圖案,以花鳥動物及文字器物居多,加上白灰的底色鋪設,襯托出主題的優美對比色調,是門面獨見風格的裝飾,也稱「窯後雕」。通常在稍小的裝飾面積處,小樣的磚雕圖飾,匠師的信手之作,依然巧妙的點綴出主體建築的完整美感。 破舊的民宅偶見浮出的磚雕殘件,件件有著驚艷相逢的感覺。站在模範街的拱門下,廊簷間的胭脂磚淺刻著簡單的花紋,這些早期新式的洋樓建築逐漸成為歷史的回憶,現在金門的建築不再擁有美感空間的省思,大量使用水泥空心磚及進口的磚瓦,能否取代紅磚的風華,是金門長遠的文化考驗。 金門的磚瓦情,有著多樣的專情與執著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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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阿爸的大黃牛
「媽咪!為什麼我們不能吃牛排?」經過牛排店前,兒子不止一次地央求著。孩子,媽咪不是不敢而是「嘸咁」(不忍心)吃牛肉啊! 從小家裡務農,「牛」之於我們就像是家裡的一份子般,豈忍心吃牠的肉?雖我也知道現在牛排店裡的牛肉是飼養專門用來供食用的「肉牛」,和我所想的「耕牛」是完全不同的;「既然同是家裡養的畜牲,為什麼豬肉可以吃,牛肉就吃不下去了?」我的朋友阿蓉從小在都市裡長大,對於我的「固執」百思不解! 說到「牛」:我就是會想到阿爸的「大黃牛」! 大黃牛比我還要「年長」,聽阿爸說大黃牛是他的第一件「家火」(財產)。阿爸二十歲那年就「扶家」(當家),也就是說自伊始起,這個家的經營用度都要由阿爸負責了。阿爸大字不識幾個又無長技在身,種田是唯一的選擇了;阿公帶阿爸到鎮上選了頭牛做為阿爸「起家」的開始。 阿爸一眼就挑選上了牠:一頭溫馴的大黃牛! 但種田的收入實在微薄,根本不足以維持一個家,和一個個接著出生嗷嗷待哺的孩子。後來在我出生那年,阿爸在貴人相助之下考上了公務人員當工友。 工友的收入不高且常一連著好些天值班不能回家,但田裡的農事仍不能荒廢呀!像犁田、用「十二齒」耙草、車肥(用手推車裝水肥再推去灌溉農作物)這等粗重、需要用到大黃牛的工作阿母沒法做,仍得阿爸才做得來,於是阿爸就得利用下班的空檔「偷工」(搶時間)去作。 往往天才濛濛亮,我在濃濃睡意中聽到阿爸掩門的聲音,又聽到大黃牛的哞叫,我就知道阿爸和大黃牛出門工作了。天亮時鄰家阿伯阿叔才牽牛要出門,阿爸和大黃牛卻已自田裡工作回來了。 有時晚上別人家都休息了,阿爸仍和大黃牛在田裡。阿爸是個「心躁緊」(性情急躁)的人 ,凡是「按算」(預定)」要做的工作,哪怕是披星戴月的也要做完才肯歇息,我們會嘟嚷抱怨,只有大黃牛總認份靜默地隨著他在田埂間工作。 想著在天色未明、大地未醒的清曉;鳥歇蟲息、星月點點的暮黑時分,只有阿爸和大黃牛在田裡一來一回的犁田、除草,那是怎樣的寂寥,又是怎樣的相扶助、相陪伴之情啊! 工作完畢,阿爸會拿下大黃牛頸子上的「牛腳車」(牛軛),拍拍牠的背撫撫牠的脖子,那舉動似乎是對牠說:「伙伴!辛苦你了!謝謝啊!」大黃牛此時也會哞哞地叫,彷彿是應答著阿爸的話語。阿爸把大黃牛牽回家後會牽牠到水井邊,汲一桶清涼的井水給牠喝。阿爸說牠有「潔癖」,若沾染到腥味的桶子牠就不喝了。有一次阿母不小心把舀豬食的杓子掉到牠的水桶裡,雖清洗了多遍後牠仍不喝就是不喝,阿爸為此還罵了阿母,隔天一早便到城裡買了新水桶給牠;或許,這是阿爸「疼惜」牠的方式吧! 大黃牛陪伴阿爸在風吹日曬雨淋的歲月裡,掙得一家溫飽,養大一群孩子,牠和阿爸一起由健壯變為衰老,看著彼此日漸蹣跚的步履:「我這世人就親像這隻牛同款,吃甲老做甲老,一世人勞碌拖磨!」阿爸輕撫著大黃牛的脖子,如是說著;是感嘆自己一輩子的忙碌擾攘,也是感恩大黃牛一生無怨的陪伴和付出啊! 「這隻牛老啦!賣掉擱買一隻卡少年ㄟ來犁田」殺牛的牛販如此對阿爸遊說著。「莫囉!這隻牛甲我逗相扛(幫忙)這麼多年,我是不會賣啦!」阿爸不假思索甚至有些惱怒地拒絕了牛販。 阿爸年歲漸大了,田裡的農事漸力不從心,我們這些孩子也都成家立業分散在台金兩地,往日一到假日全家出動在田埂穿梭的「壯觀」場面不再;阿爸減少了耕作量,大黃牛終可稍喘口氣了。 四年前,阿爸突然顱內出血昏迷不醒緊急後送來台,甦醒過來後最先掛念的竟是要大哥莫忘了每天中午都要去幫大黃牛「移位」(更換放牧地點以免牠熱著了或沒有新鮮青草可吃),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可是,不知是時間點的巧合還是衰老的大黃牛真有特別的「感應」,有一天早上牠竟不肯走出牛欄,只是連連地哞叫,大哥請了當獸醫的舅公來看,舅公說大黃牛太老了!那晚,大黃牛走了!舅公說牠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阿爸康復後回金門看不到大黃牛黯然了好一陣子,在家人的堅持下阿爸辦理了公職退休,田裡的農事也少參與了。 阿爸感懷大黃牛,我感動大黃牛對阿爸那份沒有言語,卻用一生來「相挺」的真摯情感;或許這樣的付出只是牠的「宿命」,但是,請允許我的堅持和固執吧! 我不吃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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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自強隊的成廢
李錫添先生回憶說:「基礎訓練,是步兵的基本課目,也就是訓練軍人的基本儀態,記得有一次總隊長來隊講話,一講就講了三小時,最初大家都在撐,撐到最後大約有一半的人倒下。」「基礎訓練不是很累,但是很煩,非常煩!非常煩!每天都是一成不變的訓練同一動作,年輕人不怕累,只怕煩,我認為那三個月最難過。」 此外,當時除正常訓練外,也實施隨營補習教育,因為自強隊的隊員有很多是高中、職肄業的學生,所以特別派高中、職老師到營輔導,然後給予檢定考試,通過者授給高中、職畢業證書。 當時王昇將軍非常重視這個單位,學員張國正先生回憶說:「(自強隊)成立二年多的時間,先後來了將近十次,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們入伍後沒有多久,他第一次來看我們,他一下飛機即驅車直奔士校,我們集合在操場等候他的蒞臨。當時我們穿著民防隊的舊制服,腳上穿著是球鞋,打著綁腿。球鞋各式各樣的都有,顏色也沒有統一。王昇將軍專程來看我們這班隊,一看到我們這副模樣,立即下令金防部的經理組到士校來。沒多久,趕來的軍官比我們的學員人數還多,他當場詢問缺什麼?立刻補什麼。武器不足,補武器;裝備不足,補裝備;而且都要全新的。」「當時陪同前來的有金防部的政戰部主任武士嵩,武主任立即點名,第幾處的人上來答話,有一位經理組的上校上前答話說:『報告主任,這個班隊不是建制的編制。』武士嵩主任只以平常的口吻說:『叫你給你就給!而且要馬上給!還有什麼問題嗎?』長官這樣講,當然不敢有問題,而且也不能有問題。只花大約一個鐘頭的時間,就用大卡車載來所需的所有裝備,衣服和裝備都是全新的。」 入伍訓練的時間是三個月,專業訓練的時間一年,入伍訓練之後有一個測驗,測驗完畢才開始專業訓練。金防部後來指派廖家琪前來主持訓練工作,許明鴻先生回憶說:「至專業訓練期間,才改由副總隊長廖家琪駐營,廖副總隊長曾任兩棲部隊隊長,後來軍職外調轉到自衛總隊擔任副總隊長,在他的主持下,訓練過程非常嚴格。」 張國正先生回憶說:「入伍訓練之後,開始專業訓練,專業訓練重視的是體能,體能訓練主要是訓練跑步,每天打赤腳至少要跑一萬公尺。」「跑步之外,也開始訓練蛙操,蛙操動作雖然在入伍訓練時就已開始,那時教了幾式的招式和動作,算是蛙操的緩身動作。到了專業訓練,蛙操一招半跳就跳了四個鐘頭。」「記得有一次遇到下雨天,我們心裡很高興,以為今天不用到野外出操,可以在教室好好休息。結果教官叫我們去市區每人買了十盒的大頭訂 (圖訂),就撤在走廊上,把我們集合到走廊上做伏地挺身。教官還說:「今天是下雨天,優待你們不用野外出操。」那時伏地挺身,我們稱『掌上壓』,聞一是身體向下,聞二是身體起來,但教官下口令『一』,結果光『一』就撐了三個鐘頭,撐不住的教官拿著木棍就往身上猛打,而且下面全是圖訂。」 (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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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美麗的山林
我大約在三十年前,就聽說金門有顆大石頭,這顆大石頭為何會舉世知名呢?在孩提時代我一直不懂,只能從一些曾在金門服役的父親、叔叔、舅舅輩口中得知一二;以前我一直認為這顆石頭可能有什麼魔力吧!因為母親曾說了些駭人聽聞的驚世事蹟給我們聽呢!所以「金門」的神秘及雄偉,曾令我既好奇又崇拜,故當時心中暗自決定,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親身接觸它.體驗它,而那顆聞名海內外的大石,就是金門唯一的高山~~太武山。 不知和幼時的心願有無關聯與瓜葛,長大後經常接觸到和金門、軍中等相關的人、事、物,有喜有樂,有可怕的,有可悲的、亦有新奇逗趣的,而我卻從未到過金門,只能憑有限的感覺,去想像勾勒出金門和太武山的樣子;在印象中它應該是貧脊、落後、人煙稀少、蟲林鳥獸聚集之地,所以,一有機會認識金門朋友,都會覺得好特別!然而當時父母得知我將遠嫁金門時,曾百般阻撓,諸多排斥呢!但我與它大概有深刻的緣分,經過某些難關,努力去調整父母的心態,才能順理成章地克服,來到曾嚮往的花崗石島! 剛到金門的前幾年,老大和老二相繼出世,加上一堆家事、尿布、奶瓶、工廠內的繁碎瑣事,一一包圍著我,使我根本無心去欣賞金門的美麗和神秘,待孩子們上幼稚園階段,才較有自我的空間;此時我和嫂子們(三個妯娌),常利用假日的早晨登山去,通常在清晨六點左右,開車前往太武山,將車停妥後,便信心滿滿的開始領略太武山上的迷人風采了! 我們在汗流浹背的驅使下,反而更有精神的往上爬,好像所有的青山、綠野、徐風都張開它們的雙臂迎接我們,某些不知名的飛禽走獸,更鼓動強而有力的翅膀與我們較勁,我愛極了這種清新亮麗的感覺,好似生命充滿與眾不同的活力,平日的不快或壓力瞬間消失無蹤了。三人從玉章路一步一腳印的爬,不疾不徐的抬起腿兒向上邁進,有時脫掉鞋子,打著赤腳,踩在石子路上走,與天地合而為一的融合感油然而生,再深深地做個深呼吸,把芬多精全納入我們體內,由上而下全部煥然一新,還有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力,儲備在身體某處,正蓄勢待發呢! 因我們不趕時間,不像觀光客須在一定時刻內上下車,故可慢慢地循序漸進;兩旁的青蔥翠綠與藍天白雲,有時自成一格.有時又相映對襯著,煞是美呀!令人不禁自然而然想陶醉在這佈滿幸福的山林裡,享受片刻的寧靜與奧妙。更使我發覺沿途陣陣野花野草的清新味兒,是如此的心曠神怡呢!我至今還久久無法忘懷,那步道上旅人的點點滴滴,他們臉上有著不同的表情,有的朋友開懷大笑,有的低頭沈思不語,或有把爬山的疲累全寫在「身上」的人兒,亦有無拘無束的暢言,大聲的高談闊論東南西北:::,無論如何每個登山者,都是這麼的真實和自在啊! 過了「毋忘在莒」,可眺望前面不遠處,那間屬於金門海拔最高的廟宇~海印寺,它是頂港有出名,下港有名聲的廟ㄨㄛ!來到太武山,總要走趟海印寺,才算真正來過金門;難怪許多來金遊玩的朋友,都指名一定要到這象徵金門人不屈不撓且獨一無二的地方呢!尤其老一輩的觀光客或親朋好友,更以它為金門的地標,甚至來去無數次後,還樂此不疲呢! 到達海印寺後,暫且休憩一會兒,讓沿路疲於上坡的雙足,稍作停頓片刻,我們找了清淨有涼蔭的地方坐了下來,伸伸懶腰、轉轉脖頸、舒活一下筋骨,聊聊山、看看樹、摸摸土,調整好頭頂上那吸收能量的隨身天線,哇!身、心、靈全飽滿了。我們彷彿置身世外桃源中,暫時拋開家中的柴米油鹽,莫管一家老小的差遣使喚,現在的我只想放鬆自己.善待自己,以最自然又簡便且更經濟的方式,獲得至高的享受,真得是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啊! 看看手脕上的錶,短針已快走到「八」的位置了,站起身來拍拍屁股,甩甩手,繼續往回程走吧!若向前去,有條通往民俗文化村的山路,是另一番不同的感受,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我們通常不太走那條路,幾乎是循原道而回;此時,常可看到一些正與我們走反方向上來的遊客朋友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既驕傲又如釋重負的感覺,有時還很想對著大伙兒喊:「加油,快到目的地了,再努力吧!」真希望這些旅人朋友們,能夠感受到金門朋友的善意與熱情! 每每登完山後,總有不一樣的體驗和領悟,發現它的美在四季有著多重的面貌,晨昏更有迥然的差異,只是我少有機會在夜晚造訪它,偶而聽人談起,都覺美到不行呢!我們下到玉章路後,漫步至停車處,帶著一身臭汗及充完電力的身心,開著車子愉悅的回家,一路上又開始計劃著下次的約會;而我距離上回登山至今,已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暇上山去,好想念那種紮實又健康的感覺,真希望找個空檔再會一會它,尋回那記憶中的一景一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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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十八艘洋船的傳奇故事
烈嶼東坑十八艘船的故事,與金寧湖下十八艘洋船的故事極為雷同,其不同者湖下是「洋船」,洋船乃強調船較大;二者貿易之地區亦不同,湖下十八洋船往返於南洋和東洋間,東坑十八艘船往返於台灣和廈門間,二者興衰皆因風水影響,其穴名一為「蟳穴」,一為「毛蟹穴」,時間上,一為清中葉,一為明末。 四、前水頭十八艘洋船 本故事中的十八艘洋船,有時專指黃俊所有,也可說是前水頭黃氏族人所有,此故事傳佈面極廣,為地區許多耆老所津津樂道。 清乾隆年間,前水頭黃氏長房小宗派族人,有許多自營商船,販運於大陸南北,因而致富者,最富盛名的是黃俊,擁有財產百萬,族裔稱為「酉堂百萬祖」,外人稱為「黃百萬」,據傳擁有三支桅的洋船十八艘。 黃百萬是清乾隆年間的人物,但其發跡的故事卻涉及嘉慶朝的大海盜蔡牽,據傳黃百萬中年時往廈門任商行工作,有次曾以十數文錢幫助過一陌生人解困,後來黃百萬被行東派任押船往天津、上海等地的工作,是時蔡牽橫行海上,南北航運的商船無一倖免,黃百萬所押的船也被擄獲,蔡牽見到往昔曾幫助過他的人就是黃百萬,便給予一面令旗,此後黃俊所押的船通行無阻,迅速的累積不少財富,黃俊便自營商船而成巨富。 富裕後的黃俊,於晚年建書齊名為「酉堂」,用以課子弟和做其晚年安享之所,酉堂前建一池塘,稱為「日月池」,池中有一條鰻魚,年久成精,卻不幸的被愛吃鰻魚的酉堂子孫所捕殺,結果酉堂子孫出了「鱸鰻子」(按:似流氓、有浪蕩子之意),把家產敗光,酉堂才步上衰頹的命運。 前水頭十八艘洋船,另一說法則是黃氏族人所共有,仍與黃俊之家族有關,黃俊長兄黃祈,生四子,依序是秦、楚、吳、魏,四人之發展均很輝煌,黃秦是一太學生,商賈於杭州,黃楚見叔父黃俊不凡的成就,十五歲也隨黃俊航海經商,後來也自營商船,貿易地遠達天津、錦州間,可惜英年早逝。 黃秦之次子紹光,與三位叔父合力於黃庴頂建九棟雙落大庴,據聞係選同一時辰上樑十八支,至今外人仍以「前水頭十八支樑」來指稱此一古庴群。 由於當時黃氏有許多族人航海經商致富,建築宗祠、宅第,所用建材極為講究,「洋船十八隻,錢銀壓斷樓椽。」、「有水頭富,無水頭庴」之譽傳遍各地。 清末民初,前水頭人轉往南洋謀生蔚為風潮,奮鬥有成者衣錦榮歸,在家鄉建了不少番仔樓(洋樓),居金門各村之冠,當時仰賴僑匯為生的家庭多,生活也較一般人好,外人每每投以羨慕的眼光,但民國二十六年十月,日本侵佔金門達八年之久,僑匯斷絕,原本靠僑匯生活者苦不堪言,而當時前水頭村後側的後陳,居民大多依農漁為生,有竹筏可在沿岸撈捕,生活反而較好,有首歌謠描述此種情形: 大庴慷慷吼, 油缸拋輦斗, 洋船十八隻, 不值後陳竹排押。(按:後陳是前水頭的角頭地名,位於前水頭村後方,居民以陳姓為主,故名。)(︽前水頭黃氏族譜︾、黃啟政先生、楊黃宛女士報導) 五、小結 金門的農業環境並不好,耕地狹小,土壤貧瘠,水源缺乏,往昔務農者,泰半生活困苦,務農而能富者罕有,從商或移民海外(也是走向經商之路)有朝一日才有富裕的可能,本文所述四者之成敗雖各有不同的原因,然皆反映海島子民向海洋發展的歷史。 為什麼有些人能富甲一方,鶴立雞群,有些人天天為三餐勞碌奔波,尚難以溫飽?這些擁有十八艘船的富商,必經過一番奮鬥才有今日,可是人們往往僅看到其成功後光鮮的一面,忽略了其背後所付出的淚水與血汗,於是各種揣測附會油然而生,也許當中帶有若干的酸葡萄心理吧!像前水頭乾隆年間的富商黃百萬,卻被扯上了嘉慶時的巨盜蔡牽;金寧湖下與烈嶼東坑的十八隻船,均歸之於風水之左右,腸腹內者則認為是承丫環之庇蔭,顯見往昔人們對風水與命運之執迷。 金門是一小島,其發展若侷限於島內,成就必然有限,海洋無限的寬廣,十八艘洋船的故事可提供吾人些許啟示和省思。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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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愛浯,來跳舞──鄉情情深演出
期盼了數月,原本要在端節上演的地區舞蹈演出,因SARS來襲,延至9月6日終於在文化中心演藝廳粉墨登場,這是一場金門的舞林盛事,我們懷著辦喜事的心情參與這場盛會,雖然一場展演的呈現,需要幕後人員龐大的心力付出,與演出人員精心苦練方可達成,尤其是地區自己籌劃自己演出的更是辛苦,但我們總是在看到節目成功呈現在觀眾眼前後忘了之前所有的辛勞,當台上舞者賣力、專注的詮釋他們的身體語言時,台下觀眾們的臉龐呈現是一種喜悅中帶些敬慕之情,這一切看在參與人員眼中就是一種最好的回報,也是下回更努力的動力。 今年的舞展是由廿個曲目所組成的,涵蓋民族舞、土風舞、元極舞、瑜珈及有氧舞蹈,有些有不太適於舞台表現的舞蹈經過舞師精心編排後還是上了台,首先登場的是文化中心民族舞蹈班的「東北秧歌」,十位俏皮的東北丫頭,身著鵝黃色綴有亮花的彩衣執手卷兒,以輕快、活潑、逗趣的舞姿,表現東北姑娘的慧黠聰靈,為今年的舞展揭開序幕。接著由各協會帶來的有「心花怒放」、「青春舞曲」、「故鄉的女孩」、「情人橋」、「春回大地」、「律動的精靈」::等節目,他們從十五歲到七十歲都有,平常在台下苦練,這次好不容易上了台,拚了命,努了力,就是要將最好的呈現給觀眾;靦腆羞澀的故鄉女孩;純真的金門少年;憨厚的高粱農婦;退休的軍公教;孜孜不倦的工作者;可愛可親的鄉民們都化身成了舞者,他們甩開了平常的面孔融入的舞蹈及音樂的情感中,以前所未見的笑容回應觀眾,讓台下鄉親不覺莞爾,不住大笑,手上的相機及攝影機也不覺快閃不停。最後是由浯江舞蹈團帶來的壓軸「奔放」,大漠蒙古的豪情,駿馬奔騰的氣象,在這群訓練有術、舞藝精湛的舞者轉動顧盼間表露無遺,曲目終時,掌聲不絕,響徹席間。 「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表演是將精髓透過舞台傳達給觀眾,一場舞展結合文字的闡述、音樂的配合、音響的控制、燈光的投映:;:以及表演者以肢體或聲音的表述,為一門複雜的綜合藝術,雖然地區舞團大多為非專業團體,但是同樣有顆愛舞習舞練舞的心,四年來從青澀中走來,尚未見成熟,卻有著成長的甜美感受,結果是很重要的,過程更叫人難忘,眼見各項舞蹈蓬勃發展與多元社會相互輝映著,輝映在浯江口的旭日、夕陽,輝映在閃亮慧黠的舞者與觀眾注視的睛瞳中,輝映在閃爍的五光十色台上台下間,你是否錯覺了,飛騰了,飛騰在奕奕的文采間或舞者瞬間的舞動間,或許真正的生命不在現實中,是在舞台濃縮的極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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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自強隊的成廢
卅四、自強隊的成廢 自強隊成立於民國七十二年元月十二日,是當時國防部總政戰部主任王昇一手策劃的,性質類似特勤打擊部隊,目的在防止暴動、截機及截船。那時國防部撥了一千萬,以專案的方式來辦理,招考高中、職以上的金門年輕人來接受訓練。 那時擔任總隊長的曲知平先生回憶說:「自強隊是王昇上將任總政戰部主任時主導成立的,目的在應付劫機、劫船和各種臨時緊急狀況。該隊成立於民國七十二年元月十二日,遴選地區體格健壯、品學兼優之青年編成,施以各種訓練如鑽隙、滲透、爆破、駕訓、操舟、摔角、擒拿,納入防區攻防作戰計畫運用。」 當時負責籌辦的張銘齋先生亦有如下的回憶,他說:「自強隊成立於七十二年元月十二日,遴選年齡在十六至二十二歲,體格健壯、品學兼優等條件之金門青年編成。賦予特種任務,納入國防部攻守作戰有關計畫運用,共計招考三十六人,籌辦階段是我辦理的,後來再交給廖家琪副總隊長。」 許明鴻先生亦回憶說:「民國七十二年,王昇指示成立自強隊,招考一批高中畢業生,給予優厚待遇,在第三士校實施嚴格的訓練,用來擔任情報蒐集任務。當時王昇將軍擔任國防部總政戰部主任,金門在戰地政務下,只要王昇將軍一句話,任何事情都能實行。」 籌備及最初的訓練工作由張銘齋負責籌辦,許明鴻先生回憶說:「自強隊最初是由總隊部戰情組長張銘齋駐營,自強隊的幹部大部分來自基幹隊,挑選基幹隊優秀隊員來擔任區隊長。」招生工作在七十一年年底展開,基幹隊隊員曹文生先生回憶說:「民國七十一年年底,自衛總隊又奉命要成立自強隊,總隊部於是展開相關的籌備工作,那時我和若干還沒有派到行政機關佔缺的基幹隊隊員,奉命參與幫忙做招生的工作,我們這些人拿著招生簡章,到金門高中、金門高職去做解說,做宣導。」 報名的人數並沒有很踴躍,錄取的學員分二次錄取,自強隊學員張國正先生回憶說:「據說當初預定要招考五十名,但報考的人並不踴躍,所以第一期只錄取了三十三名。」「第二批錄取七、八名,是在我們專業訓練即將結束時才進來的,差第一期的時間約有八、九個月。」報名不夠踴躍的原因,可能是從籌備到成立的時間過於匆促,有人認為是招生的時段不好,高中、職畢業生去考軍校了,而且公家未安排出路,加上那時候也比較民主化了,因此只有很少的人來報名。也有人認為那時候金門人的生活已經大幅改善,不像早期的生活比較窮困,從軍的人數非常踴躍。 當時許明鴻先生在自衛總隊辦理民防訓練業務,因此奉命到第二士校(原第三士校)負責草擬自強隊訓練計畫,他回憶這段經過說:「自強隊成立之初,我剛好在總隊部負責訓練業務,所以上級把我調到士校草擬該項訓練計畫。」「當時第二士校規畫為訓練基地,第二士校校長兼任自強隊的訓練顧問,整個訓練計畫都要經過他的審核,同意之後才算定案。當時我負責草擬這分訓練計畫而進駐到士校,該校教務處主任是一位上校,他特別叮嚀我說:『我們校長對訓練計畫一向要求非常嚴格,學校平常所做的訓練計畫,他都要親自審閱,而且時常會被他打回票,修改的次數時常高達八、九次才通過審核。』他要我有心理準備。我到士校後,花了幾天時間就把計畫寫好了,由士校的教務處轉呈校長過目。校長看完了之後,打電話給總隊長曲知平說:『耶!這分計畫是誰寫的?寫得很不錯,只要在構想部分稍為改一下,就是一分完美的訓練計畫。』我就照他的意思,修改了幾個字,整個訓練計畫就算完工了。」「我完成訓練計畫草擬之後,就回到自衛總隊上班。」 訓練計畫分為入伍訓練和專業訓練二個階段來實施,一是入伍訓練,二是專業訓練。 三個月的入伍訓練是軍人的養成教育,和一般軍人的入伍訓練沒有不同,從單兵、伍、班、排的各項訓練做起,當然還包括政治教育、五項戰技和打靶等。(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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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我的教育夢
小學時代寫作文「我的志願」時總脫離不了老師、護士等範疇的我,沒想到在人生路上繞了一圈終有圓夢的一天,可是心裡為何老有五味雜陳的奇怪感受呢?也許源自於理想與現實必然的差距吧!以前嚮往發揮老師愛,幫助「不會的」學生,功課不會指導他,人緣不好暗中支援他,老師自有一種威嚴,在學生面前始終有股專業,說出口的話猶如不變的法則,學生深引以為戒。如今,踏上這條不歸路的同時卻也因「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而處於混沌之中,教 育夢未減,卻誠然打了個折扣,唉!我畢竟活在現實中。 走在青黃不接的教育改革潮流中,常常覺得自身是一艘航行在茫茫大海的孤舟,竟不知何去何從,只有緊緊抓住那尚可辨識方向的燈塔才不致完全失去自我。人常說「同舟共濟」,若同船的人不同心,那保證船停留原地,我夢想著一個有活力、有朝氣、和氣融洽的教學環境,大家肯以大我為重,貢獻己長,辛勤播種;我夢想著校園中大家分工合作,有著生命共同體旳共識,「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夢想著大家不只看到他人的缺點,尚且看到他人的優點;我還想著為人師表者能以身作則,「一日三省吾身」,莫要為學生的不良示範而不自知。 因為深感孤軍奮戰的艱苦而夢想大家的群策群力;因為深感一個諸葛亮遠敵不過三個臭皮匠而夢想大家共同參與的良方;因為深感自身能力不足以擔大任而夢想九年一貫的真正落實。教育是百年大計,教育是樹人的工作,教育、學習該是一件快樂的事,但為何無法看到親、師、生臉上常該掛有的燦爛笑容呢?也許大家各自有著尚未解開的結吧!如果老師快樂的教、學生愉悅的學,那何愁學生習得的能力帶不走呢?可是事實上擋在大家眼前旳是什麼呢?壓力,來自各方有形的、無形的壓力,多希望我只是個輔導者,站在學生四周,陪他們走過任何的風風雨雨,包括陪著他們長大,學習是一回事,有時連「陪他們長大」都是奢求,你相信嗎?因為校園中有些屬於「來不及長大的孩子」,來不及認識這個多樣化的世界,到目前為止,我慶幸我帶過的學生都能健康成長。 我但願自己是學生心目中的良師益友(雖然八股,但記得我的愛將之一給我的敬師卡中那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名言)、可以談知心話的對象,師生之緣誠屬難得,不好好把握怎麼成呢?雖然一路走來我還是得說「我對不起我的學生」,但藉口易找,一個帶了四年的班級,只差一年就帶畢業,未料被學校調去接一年級;一個帶完低年段的班級因我強烈「出走」的念頭而斷然離開;一個帶了一年(新生)的班級因教師缺額的關係而不得已停教;一個帶了一年(新生)的班級因身兼行政工作怕顧此失彼而忍痛放手,一次一次的轉折,一次一次的歷練,卻也一次一次的接受現實,人微言輕,即使人不微言亦不重,勉強說吧!只能「盡力」在任何一個點上,但求無愧我心罷了!喜歡實實在在做人、做事,喜歡與人隨和相處,無奈「心隨境轉」的力量大過「境隨心轉」,於是乎,身心靈沒法統整,竟會走到無可奈何的境地。如果真的無法改變別人,那麼就改變自己吧!也罷,如果說人類因夢想而偉大,那我不求與偉大有任何相關的詞語,倒寧可持續保有我的教育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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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媽肴印象
欣聞本縣寫作前輩林媽肴先生,榮獲本年度的時報文學獎敘事類大獎,個人忝為媽肴兄多年好友,僅就記憶所及,略述一些其待人接物及作品的寫作風格與技巧,以饗讀者。 媽肴兄成名甚早,在民國六十年左右,即與陳長慶、黃振良、黃龍泉、翹楚、陳能梨等人齊名,他的寫作風格獨樹一幟,早期的作品,如「井湄的少年」、「那夕迷霧」、「焚枯顱的人」、「月光、枯枝、窗」,從書名都可以看出,這幾部作品,幾乎部部都帶著極為濃重的鄉愁;我想,這與媽肴兄多愁善感的個性,有很大的關係。 媽肴兄平常不太愛講話,但是一碰到熟人或話題投機的人,他可以和你聊上一個晚上,也不覺得疲累;他平常就很喜歡閱讀,有時候,晚上看書看到深夜一兩點,才上床睡覺,但是,第二天一大早爬起來,仍然是神采奕奕,一點都看不出倦容。 有一陣子,他酷愛古龍的武俠小說──「碧血洗銀槍」,並且學習他簡潔有力的筆法,雖然,他駕馭文字的功力,已達一定的水準,但是,他並不以此自滿,他總認為自己的古文底子,仍然不夠深厚,做學問的態度,也有些投機取巧,所以時常警惕自己:多在古典文學浩瀚無邊際的領域裡,汲取前人心血的精髓與結晶,充實自己文章的內涵,並藉以增加其深度和廣度。 個人有幸在民國六十二年夏,到小金門的西口國小服務時,和媽肴兄同事過一年,深知,他是一位實事求是的人;因為,當年我家住在下坑,距離山外的源成書店不遠,因此,他常藉我星期假日返金之便,到源成書店幫他買書,那時,我們都還沒結婚成家,星期假日幾乎都泡在書店裡,和書店老闆,因此都成了好朋友了。 媽肴兄時常和我討論古典詩詞的旨趣和意涵,個人雖也滿「敏而好學」的,但是卻時常被他問倒、考倒,羞愧之餘,害我只有偷偷的利用例假日,跑去到處充電、並藉機自我進修一番,可見他的「問功」有多利害了。 媽肴兄從民國六十一年,從金門高中特師科畢業,返回小金門的西口國小任教後,一晃就是三十一年歲月,三十一年,他沒有離開西口國小一步,他的執著,由此也可見一斑;也許,這種執著,就是今天他再次受到這麼大肯定的最基本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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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十八艘洋船的傳奇故事
筆者採錄到四則有關航海經商而致富,擁有「十八」隻洋船的故事,特輯述如下: 一、腸腹內(今長福里)十八艘洋船 金沙鎮的長福里(村名)現今是個僅有二、三戶住家的小村落,受村北長滿樹林的小山丘阻擋,外人不易發現此一村落的存在,因位置較為偏僻又隱密,所以早期村名叫「腸腹內」,後來被認為村名不好聽,而改為「長福里」。 這個如今看來不起眼的小村落,據傳曾有一段繁華的過往,明代腸腹內位於深入內地海灣的盡頭,今村前池塘即是昔日碼頭所在,商船雲集下,腸腹內發展成頗為繁榮的村落,人口不少,建宗祠,設私塾,商家林立,鄰近村落皆來此批貨購物,小孩來此受教育,據傳明末山兜(今蔡庴)人官拜兵部右侍郎、節制西南五省總督、獲賜尚方寶劍的蔡復一,亦曾就學於本村。 腸腹內能發展成大聚落,及其由盛而衰的原因,民間流傳一則令人莞爾的傳奇故事。 某年,腸腹內有一戶人家結婚,女方陪嫁一丫環,丫環相貌不揚,卻十分具有福相,自陪嫁來之後,主人事業突然變得出奇順利,從務農轉而開店,再自營商船,一艘又一艘的增加,沒多久便擁有十八艘的洋船,日進斗金,羨煞不少人家。 正當事業如日中天之時,不知怎的,鄰人們蜚短流長,議論紛紛,認為這一切均是丫環的庇蔭,此戶人家才有如此的福份,妻子聽了頗不是滋味,傳言一波波接踵而來,女主人終於按奈不住了,「明明是我辛勤理家,努力不懈所換來的財富,跟一個丫環有什麼相干?」愈想愈氣,妻子漸漸討厭起丫環,妒怒之心萌生,變得常無端的對丫環呵責打罵,外人知曉此事,閒言閒語更不斷,咸認這位女主人太刻薄了。 女主人經常一出家門,總感覺背後有人指指點點的,常因此而惹得她火冒三丈,一回家便找丫環出氣,或罰跪或以竹鞭伺侯,有回,更將丫環的衣服脫光,發覺丫環的陰毛稀疏,算一算才十八條,順手拔下二條,過了不久,不幸的消息傳來,家中所擁有的船隊遇風,有二艘已經沉沒,她並未察覺二者之關聯,只認為是運氣不好罷了,此後仍有多次如法炮製以發洩滿腹的憤懣,每拔掉丫環幾條陰毛,其家的商船便因事故而減少了幾艘,十八艘洋船就這樣一一的沉沒了。 此後腸腹內逐漸走下坡,港灣因風沙積壓而成陸地,居民也不斷的外移。(陳梅濤先生報導) 二、湖下(金寧鄉)十八艘洋船 金寧鄉湖下村楊氏三房五祧祖庴右前側有兩棟一落四櫸頭的古庴,約建於清中葉,村民不清楚起建者之名字,僅傳聞是該村寓居南洋的僑民所建,此人販商於東洋(按:日本)與南洋間,頗為富有。 據聞此人的某一祖先得到好風水,葬在蟳穴吉地,稱為「蟳墓」,受風水庇蔭,故時運亨通,隻身空手下南洋,卻能闖出一片天,最盛時擁有十八隻洋船。 蟳墓位於一大深溝旁,受水流長年的沖蝕,子孫擔心有朝一日墓會因而塌陷,「怎可讓祖先的墳墓破漏不堪呢?」居於一份孝心,更何況又有錢,於是便將墓遷葬於原墓的後方,豈料甫一遷葬,厄運接踵而來,十八艘洋船沒多久皆沈沒於汪洋之中。 熟悉風水的人士指出:將蟳墓改葬,猶如把蟳殼掀開,蟳必死無疑。(楊黃宛女士報導,楊宏龍︽湖峰史話︾) 三、東坑(烈嶼鄉)十八艘船 呂允在︽東坑呂氏家廟族譜、六姓宗祠族譜、清雲祖師廟︾一書中記載一則十八艘船的故事,其大意如下: 明末,東坑呂氏有十八艘船,往返於台灣和廈門之間,載運台灣的貨物到廈門轉賣到各地,所以風光了一段時日。 呂氏有一祖墓,葬在羅庴東南面海岸邊的「毛蟹穴」吉地,原本每逢農曆初一、十五大潮時,海水才會到墓碑,過了一段時期後,想不到就連初八、二十三日的小潮也會到墓碑,呂氏十八艘船的船員心想:「我們有十八艘船運,若讓祖墓淹到海水,實乃有失顏面。」於是眾人合力出資購買石板,將此祖墓圍堵起來,不論大潮、小潮皆無法再淹到墓碑。 毛蟹穴被堵死後,十八艘船再次出海,不幸的途中遇到大颱風,皆一一沉沒,無一倖免。(以上參考呂允在先生之著作) 作者於書中雖未明指東坑呂氏因毛蟹穴風水庇蔭才有十八艘船,然從全文仍可看出東坑呂氏十八艘船的成敗是受風水的影響,可泡到海水,又可浮出水面的潮間地,正是毛蟹居住之地,一旦泡不到水,蟹就乾死了,呂家之成,成於風水,也敗於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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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詩也是一場隱形戰爭———《戰爭的顏色》詩集自序
美伊戰爭開打的第二天清晨,我寫下「他們的半島,我們的全島」這首詩,首段「有時,忙碌了一整天/只消一場打盹翻身的時間/世界情勢就比夢緊張真實/我們只是動用了一個安穩的夢/肉搏戰勝一個夜晚的情慾/隔早喝一碗熱騰騰的豆漿/世界一角,頃刻大變」。 三月二十二日,我與鄉親李錫奇、陳延宗、楊樹清、黃世團等人於台北市敦化南路的怡馨園小聚,呂坤和正參加反戰行列後趕赴過來,那一晚,戰爭的記憶從家鄉高粱烈酒中燃燒起來,但「我們已遠離戰火厄運,艱難/高舉鑄鏽的歷史盾牌反戰,無所痛楚活著,理直氣壯說/故鄉戰爭史,無法重回/砲戰驚心的童少現場」,這一晚,我寫下︿火花的酒﹀,有如上的句子。因為美伊戰爭,我寫下一首又一首內心自省,反戰的詩,其中包括收入輯內的︿肉身十字﹀「伊拉克的阿里/斷臂肉身的十字架,無言向天問,無休上背負戰爭的原罪/提早承受烽火無刑期的酷刑」,回首我二十歲之前,收錄在︽帶你回花崗岩島─金門詩鈔,素描集︾的那些戰爭系列的詩,如︿八月﹀中的「在一個麥苗勒斃收成季/即盲曈寡婦悼著輓歌/哭著找不到舐奶乳兒/額頭痕紋猶蓄砲火苡棘/那拐手杖老婦/哭 斷足踝媳婦/徘逗一個悲秋」真令人黯然神傷。「每字都凝結了砲聲鄉音」大荒曾為該冊詩集作序,如是命名。七年後,我不只是寫下砲聲鄉音,我還要寫下戰爭的顏色。 寫下︿火花的酒﹀、︿肉身十字﹀等之後不久,台灣SARS像一場無聲無形的戰爭迅疾蔓延,頓時所有島上的人都陷入極大不安與戒備中,那種驚恐像極了童年躲避砲火、宣傳彈、宵禁、戒嚴演習等經驗。我惴惴不安心想:「這難道就是廿一世紀了,一個黑色世紀之初的開始?」或者,有形無形的戰爭其實一直都沒有離我們遠去。而寫詩又何嘗不也是一場隱形戰爭,以稿紙或界面為戰場,意象為戰火,文字為槍彈,以此對抗世俗、命運。 大年初六,回鄉,我與鄉親友人,沿著浯江溪紅樹林一路散步至福建省政府旁的「雄獅堡」,特別有感寫下︿戰爭的顏色﹀。初八,我搭著金龍輪從金門水頭至廈門和平碼頭,風雨兼程中寫下︿風雨航渡﹀,代父直航的心願終於一償,並據以往內地尋根,我到了祖父出生原籍地惠安縣淨峰鎮爐內村,兩岸隔絕五十二年,五十二分鐘的航程,以及內地不消三個小時的車程,為我解開了祖父身世之謎霧,我在村內待了一晚,見到了我幾位同輩的兄長,食物民風、習俗、地理景觀、待人接物,都像極了金門的鄉親。那一晚,江泉兄嫂的甜湯水煮雞蛋款待,午夜木門推移的聲響,都讓我輾轉難眠,叩住了小時候在金門鄉居,存在於內心最深處的經驗。後來,我到了福州市,在一家招待所的隔日早晨,回想整個尋根經歷,竟讓我情不自禁淚流滿面。我發現這些隱藏於內心最細膩的情愫以及深沉的悸動,正是我寫詩的最大動力。也是詩中意象來源。我雖背負極大的歷史悲傷來到這二十一世紀,但我也同時十分愉悅,我終於以詩滌靜了這一切深沉的世事關照。 二○○○年養育我的叔父走後,我曾近二年拒絕用文字表達我的心情和思維,拒絕寫詩,因為再也沒有比「死亡」更難去修飾去隱喻的字彙。我曾感到文字的多餘!更何況近些年來我已用更大的意志、熱情專心於我的學術及教學、攝影、繪畫等視覺藝術創作。直到替我校戲劇學系畢業公演︽李爾王︾作潤改劇本和撰寫朗誦詩,從莎士比亞劇本原著中沉吟不已,它讓我從無常殘酷的命運,如何睿智去參透現實無情的輾壓,如何迎抗生命的風景。再一次,我又回到文字及意象、隱喻的書寫裡。我終於又回到寫詩的狀態中,以詩歌頌生命。如是︽戰爭的顏色︾近期內的寫作,冥冥中,這些稿子似乎為紀念父親而作,也更為那個時代同一輩受苦的金門人集體記憶而作,更為生命無常、世事多變而寫。我有描述、表意、言志、反諷、自敘、反觀自照。但更多的是人性刻劃、人道關懷。 二○○二年底,一代劇作大師點醒我沉睡的額,我以中年的沈潛心境回來寫詩,讓詩的碎形碎片散落各處;整個寒冬假期,我都在寫詩,在思索、感懷。我早已離開少年的晦澀或歷史縱深不足,我也去除更多意象浪漫氛圍的堆砌,而以更普羅的意象語,隱藏我內在厚實、堅韌的生命體悟、時代刻劃。甚或以更平日生活化,企圖為詩營造更大閱讀空間及閱眾的來源。 詩稿收錄從一九七四年在金門高中寫的︿一組不安的歌﹀開始,一直到二○○三年︿一只粗桶﹀為止,貫穿近三十年時空的作品,除語言表現手法截然不同,主題更加入世,︿一只粗桶﹀自傳色彩更格外濃厚。當然從卷一早期︽帶你回花崗岩島︾詩作到卷二︽想家的時候︾再到卷三︽戰爭的顏色︾,我寫詩的脈絡,大致體現了一種與大眾靠近的機會,我寫詩本身非高蹈式寫作,其語言雖則有一些散文化,卻仍掌握「清明有味」、節奏、聲籟錯落有致。結構有機而完整之意旨。 最後,要感謝的人太多,遠在高雄為我打字、校對的詩人好友。以及金門縣政府李炷烽縣長、文化中心李錫隆主任、︽金門文學叢刊編委:::等。我要衷心感謝而且讚美的說:︽金門文學叢刊︾出版,使金門終於有了它土地的代言聲音,營造了文化極美的氛圍,展現了文化極柔軟極精致的身段! 我也終於等到了自己作品在故鄉出版這一天啦! 二○○三年六月三十日寫於台北「詩意的穴居」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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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兩首
風獅爺 這裡的北風 強勁 帶著北方漢子的野蠻 鞭笞著路人和莊稼 而我 屹立著身子 以一貫的笑容 在村落邊風最囂張的地方 暢飲著 風 燕尾 當 第一線曙光衝破雲層 我 就要飛翔 與神龍 並駕齊驅 傳說 牠見首不見尾 而我 是見尾不見首的 沒錯 我是桀驁不馴的 因我 只生長在 顯赫人家的 屋簷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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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硝煙下的見聞軼事
大約是廿年前一個初夏的早晨,金色的陽光無羈地傾灑綠色的大地,薄霧從料羅灣的海面陣陣輕拂而來,裊繞在太武山層巒疊翠的山巔和路旁木麻黃的樹梢;我和往常一樣騎著野狼一二五機車去上班,一路上,我握緊油門注視前方,專心讓車輪在柏油路面滑行,無視於路旁熟稔的景色,也無視於往來的車輛! 我小心駕著機車,正當輕踩煞車減速滑下夏興斜坡的當兒,迎面左邊車道一部機器馬達三輪車,非常賣力的在爬坡,吐出一陣陣濃濃的白煙。本來,機器馬達三輪車,普遍是肉商用作載運待宰的豬隻,或從屠宰場載出劈成兩半的屠體進入市場,車子一經發動上路,不但隆隆的馬達聲震耳欲聾,若再加上被綑綁的豬隻哀號聲,絕對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沾滿豬屎、豬尿和血水的車體,又髒又臭,鮮少人願接近,總歸一句話,任何人遇到這樣的車子,也懶得多看它一眼。 然而,大清早迎面相遇的機器馬達三輪車,後車斗上不是站著孔武有力的綁豬屠夫,而是站著兩個阿兵哥,顯得非比尋常。於是,我好奇地踩住煞車回頭多瞧一眼,當我回眸之間,驚見站在車斗上雙手緊握欄杆的兩個充員兵,身上的草綠服沾滿血跡,而且,車斗上還用被血染紅的棉被,蓋著疊在一起至少有十幾具也穿草綠服的軍人,應是都已氣絕死亡,正要運往花崗石醫院太平間,令人望之怵目心驚! 到了上班場所,整個人彷彿坐立難安,腦海裡依然不停地浮現那一部賣力爬坡的機器馬達三輪車,以及車斗上被血染紅的棉被影像。好似剛看完一部戰爭電影,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畫面,依然在心頭產生餘悸與驚恐。 當然,在戰地前線,「保密第一」、「防諜為先」,連中小學生都要常常舉辦保防演講、常識測驗、書法、歌唱等比賽,藉以加強宣導,部隊的事要「守口如瓶」,不能問、也不能刺探。就曾有一個靠到軍營收餿水養豬的老阿伯,因部隊突然移防,老阿伯問新到的阿兵哥軍營住了多少人,目的只為計算能收到多少餿水,可以養幾條豬,結果,一個機警的充員兵向上級反應,說有一個陌生老人刺探軍營人數,於是,隔天,當養豬的阿伯再出現軍營附近,從此失蹤一個多月,家人不知道他的下落,當被放回家後噤若寒蟬,不敢輕易開口說話!而那個發現可疑立即檢舉的充員兵,因而獲上級核准放一航次「榮譽假」返台。 由此可見,軍營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沒有人敢問,可是,機器馬達三輪車載運屍體的事件畢竟太大了,一次總共死了三十幾個人,僱用民間協助處理後事,紙終於包不住火,市井到處可聽到駭人聽聞的傳聞,即在金西守備區的某一個村落附近的軍營裡,有一個來自東台灣的山地充員戰士,小學沒畢業即輟學在外工作,服兵役抽中「金馬獎」來到金門,每週四為莒光日,官兵停止操課,集中收看華視「莒光日教學」節目,課後依規定寫心得報告,由於識字不多寫不出來,眼看著寫不出來,依規定要被抓去關禁閉了。於是,連番央求同袍幫忙代筆,可是,別人幫忙「三時有陣」,偶而代勞一兩次,怎麼可能每個星期都代寫,何況,每個人都自己要寫作業,任誰都沒有閒工夫代捉刀。然而,沒人願幫忙不打緊,很多人還揶揄嘲笑他。或許是長期離鄉背井心情苦悶,加諸台金電話不通,也不會寫信回家訴苦,按捺不住心中的氣憤,逮住全連官兵用早餐輪站衛兵的機會,持槍瞄準餐廳門口瘋狂掃射,把身上的彈匣打完後,才用預留的一發子彈自戕,才會釀成可怕的大悲劇。 當時,槍聲大作之後,據說沒有經驗的新兵菜鳥,聞槍響之後拚命往外逃命,結果適得其反,竟淪為子彈掃射的活靶,非死即傷,而比較有經驗的軍士官,他們「臨危不亂」,聞槍聲立即就地臥倒在餐桌下,待槍聲止歇後才起身,統統幸運逃過一劫。 雖然,我曾在醫院工作,蠻長的一段時間在X光室當助手,曾親自參與多次砲擊傷患急救,目睹許多被砲彈炸傷斷手、斷腳的傷患,那血漿汩汩直噴的情形,但是,那天清晨上班途中所見的機器馬達車爬坡的情景,卻最是膽顫心驚的畫面,二十年來一直縈繞腦際,未敢輕易對人言起。如今,事過境遷,兩岸砲聲已遠颺,金廈開啟「小三通」交流新頁,金門戰地軍管成歷史名詞,一些硝煙彈雨下悲慘的見聞軼事,也將逐漸成過眼雲煙,不復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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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參加國慶閱兵大典
參加閱兵的隊員,訓練期間由公家供應膳宿,解編之後則各歸各業,許明鴻先生回憶說:「整個活動下來,每一位隊員可以得到一筆薪資,大概略多於金門擔任店員的工作所得,但絕對比不上臺北的上班族。不過在大太陽底下訓練非常辛苦,尤其女生更是不能適應,因為女生喜歡美白,在大太陽底下出操訓練,皮膚都晒黑了,所以都沒有意願參加。但因當時是半強迫性的,一戶人家如果有姐妹二、三人,就必須派出一人,所以不得不參加。惟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充抵當年度的訓練時數,也就是當年度的訓練不用參加。」 每次國慶閱兵都會在事前召開籌備會議,各閱兵單位主管都要參加,金門自衛隊每次都由總隊長代表參加。一般來說,總隊長會帶相關承辦組組長及承辦人與會,許明鴻先生回憶說:「七十六年我擔任役勤組組長,就曾跟隨王延卿總隊長參加籌備會,七十五年的籌備會議應該是前一任的役勤組組長楊世英參加的。國慶閱兵業務一向由役勤組負責,隊員集中在士校受訓,我在民國七十五年九月一日才擔任役勤組組長,接任後立即進駐到士校,承辦各項後勤支援工作。我任內總共承辦了七十五年和七十六年,這二次國慶閱兵的支援工作。」 金門自衛部隊參加國慶閱兵,儘管整個活動代表金門的精神,也代表金門青年的朝氣和訓練的成果。尤其是自衛部隊在國慶閱兵的嚴整畫面,透過電視呈現在國人的眼前,或是傳播到世界各地,對金門的知名度都有大大的提升,對金門士氣的提升也有正面加分的效果,但就民眾的角度來看,這也是一種額外的負擔。 王延卿總隊長頗能感受民眾的心聲,民國七十七年籌備國慶大閱兵的會議上,王總隊長向郝柏村總長提出金門民眾自衛隊的困難之處,獲得郝總長的認可,免除當年的演出,從此解除了這項勤務,王延卿先生回憶說:「七十七年那次國慶原本決定擴大閱兵,預定金馬自衛隊男女隊員各組成一個大隊,一個大隊是三百多人,也就是男隊員的需要三百多人,女隊員的也需要三百多人。參加閱兵的單位在幾個月前就召開籌備會議,各單位的主官都參加了這次籌備會議,會中先由各單位主官向總長提出簡報。那時候的總長是郝柏村,司令官是黃幸強。開會時,三軍總司令都在場,總政戰部主任許歷農也在座,還有各軍團的司令。總長問他們有沒有意見,沒有一個人敢講話,誰敢講呢?他們沒有意見,只有我提出意見。原本這事應該由總指揮來講,根本輪不到我講,但他不願代轉。我說:『那不行,我必須講。』他說:『那你就講吧。』於是我舉手起立,我說:『報告總長,金馬自衛隊的人數可能有問題。』總長問:『有什麼問題?』我說:『男的隊員要三、四百人,甚至五百人都沒有問題,自衛隊員如果真的不足,我們可以指派部隊參加,因為都是男生,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但是長頭髮的(女生)變不過來啊!女生的身高都要一米五八,如果條件不夠,反而會把整個形象搞壞了,事關形象問題,總不能把所有的女生都派上場吧!您也不可能從台灣再派二百個過去啊!您辦不到,我也辦不到。』總長說:『那好,你們金馬自衛隊這次就不用參加了。』我說:『謝謝總長。』」 平心而論,王總隊長是一位能體察民意,又勇於承擔責任的總隊長,如果開會時不敢講,回來亂搞一通,結果一定會造成下屬及一般民眾的痛苦。那次會議之後,自衛隊員就不再參加國慶閱兵了。國慶閱兵對金門的民眾來說也是很重的負擔,每次從集訓起至結束歸建止,歷時兩個月之久,影響工作至鉅,隊員心理產生厭煩。加上納編之男女隊員,無法比照現役軍人享受各種優待,故對奉命服行自衛勤務,頗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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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一枝花─古今生育新觀念的接軌
一二年級以上的金門女性,因受外在環境影響,很少有跟男士「上學堂」「讀冊識字」的機會,可是從先民流傳下來的俗語中,我們卻發現她們是一群非常顧大局,知進退、識世事、重禮數,兼具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市井凡女與勤樸村婦的優點,諸如相夫教子、針薾女紅、侍親睦鄰、持家聚財、上山落海、墾植收穫,樣樣都難不倒她們,古早時,男丁不是「走北頂」就是「落南洋」,留在家鄉的盡是老弱婦孺,男女易位,重擔自然由女性承擔,不管內外粗幼都一手料理,經年勞苦拖磨,做到「會摳雞 吹火」,從「四十歲查某是老人」,誰不會油然生出尊敬與痛惜之情,別人是「四十一枝花」,這不是強烈的對比與上天的不公嗎? 緣起、緣生、緣定、緣續、緣薄、緣稀、緣滅,是天行運轉,「姻緣天註定」,結做「尪某」是天意,可是「和君睏破三領蓆,掠君的心都 著」,像怨天,像切命,像無奈地輕嘆,緣,就是這麼奇妙,似有似無,若隱若現,尤其「尪某緣」更是紅線輕繫,有點緊,又不太緊,會由濃轉淡,也會由薄轉厚,都「睏破三領蓆」了,沒有三十年也有二十載到底是「君心不似我心」,還是「君心異於我心」,抑是「君心」不符我「心願」。其實什麼都不是,自「結髮」伊始,「心心」就已「相印」,只是歲月使人「色漸衰」,讓人失去了自信而「心漸疑」。而絕大多數「情無變」、「愛無減」、「食老」煞「講 出嘴」,所以才來「呼妳嫌疑」。尪某貴在「相尊」、「相讓」、「相諒」、「相吞忍」,相照顧,否則「嚴官府出厚賊」,一日「掠龜走鱉」,妳想「要掠嘛掠 著」。不過先祖們留這句俗語,說不定是「老來伴」在溫愛中,想好還要更好,順還要更順(順從),乖還要更乖(好子規矩),對尪婿的輕責,薄嗔、假怨嘆,真正以退為進「軟索仔牽豬」「掠心肝」的高明步數。 初為人婦,新「捧人的飯碗」的,孝順「乾家官」是第一要務,要趕緊「和人有坐 」(建立家庭地位)就必須遵「乾家」婆婆的意,事事笑顏請問,有交代的照交代做,一切「輕聲細說」,照「腳堀仔摸」、「人情世事」、「親成五月」、「發落飯頓」,整理家務,粗幼手藝,內外事項,如能在乾家的調教下認真學、認真做,攫取乾家的歡心與看重,一旦形成「新婦坐著乾家位」的優勢,今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金門的女性,自古以來都有好「所行」,在家承受好家教「觀高看低」,熱心誠懇,待人接物,知禮路,識禮數,有「出入內外」的風範,有時受委曲,通常是默默承受,很少有「當面鑼,對面鼓」的聲辯,也很少敢當場「應嘴應舌」,因為做人「乖巧伶俐」,做事又「腳手稔捷」,要「文」會文,要「武」會武,粗幼全會,怪不得說「娶一個某,強過三個天公祖」,「娶一個好某,卡強好祖」,雖然有些誇張,也有點過份,可是天下男人「娶好妻,得佳偶」絕對是「共同心願」,金門男士們當然也不例外,就因為一向是「佳偶」多,「怨偶」少,世代綿延的結果是「人才輩出」「菁英盈庭」:有「探花宰相」、有「會元傳臚」,有「父子進士」,有「五桂聯芳」,有「提督總兵」,有「尚書侍郎」,近三十年,更是「博士」滿滿是,「將軍」漫天星。 「一男一女一枝花,五男二女受拖磨」,固然突顯社會環境與生活條件不足以「養男育女」的窘境,卻與現代「計劃家庭」與「優生」的理念相符合。先民的睿智與高瞻遠見,令人欽服。常聽說「生一個子落九枝花」,可見生育對女性影響的重大與深遠,生理與心理雙雙受創。做子女的再不知感恩孝順,就喪失良知了。有的因子女眾多而「跌落子兒坑」,則生活的沉重負擔與經濟的沉重壓力,更益見艱困了,能不反哺? 金門習俗,新婚三朝歸寧,需入夜才能返回,就是「入門烏,生查埔」,其實歸寧返回的早晚與生男生女應沒有任何的關連,之所以有些俗語該是體恤新嫁娘首次回門,母女姊妹,總有說不盡的話語,親戚長輩也有一連串的關心叮嚀,此情此景,何忍早早催促上路,但如刻意延遲又恐親家不諒見怪,於是,不知那位先賢俊彥說出這麼一句合情合理又深具說服力的俗語,如果真的「入門喜」,那就欣見兩門親家展眉盼「金孫」的喜悅。說「金孫」如何如何,其實我們都早已「滿堂」,何稀罕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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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東的璀璨明珠碧山
陳氏大宗宗祠 碧山陳氏大宗宗祠,原建於明隆慶四年(1570年)。大宗宗祠的坐落位置,開基祖(存仁公)及妣墓前,前低後高,地理甚佳。當年宗祠完成之際,十月十六日迎主入祠奉祀。 據傳,大宗宗祠原建有三落,於何時改建二落並曾翻修,未有記載。民國元年(1912年),大宗宗祠欲修葺,西前廳派陳睿儀不辭辛勞,親赴南洋各地,向僑親勸募,奔勞數月而修竣,居功厥偉。民國五十七年五月,颱風為害,後落頹圮,頂蓋坍塌,幾成廢墟,再度發動僑居族親,集腋成裘,因經濟所限,乃分二期修建。計本次修建花費新台幣壹拾參萬陸仟貳佰元整,民國六十年三月初八慶成。 祠堂前有古井一口,並造東西二塔,擁有前後溪水,前溪過岸邊,蓋三間水尾宮而收水神。第一間較小,其餘略為增大,第三在東塔邊內。東西二塔及第三水尾塔,於民國三十八年冬,被國軍拆毀,僅第三水尾宮於民國六十九年重建, 陳氏東小宗宗祠 碧山陳氏除大宗宗祠外,又分建東西二小宗祠,但何時建未有記載。清末,碧山陳氏分二房派,西有「貓燈」,乃前廳派,東有「瘦慶」,乃二房派,各有人丁甚多,且文武兼修。東小宗祠屬二房派。這棟原為傳統建物的小宗宗祠,於民國十九年(1930年),改建為二樓洋房,是金門僅有二棟洋樓形式之一(另一棟為陽宅的永昌堂,前落為傳統二坡翹脊建物,後棟為五腳基洋樓)。東小宗祠的建築特色乃將主屋二樓化,前有五腳基外廊。入口門楣上有「潁川堂」字樣,標示其堂號。 西小宗宗祠年久失修,本擬於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間睿友學校建竣後,以剩餘材料修建,但因故未能實施,翌年遇日軍佔金,無法進行。1949年,古寧頭戰役爆發,該宗祠主屋及東西護龍(護厝)被國軍拆除,一直延宕下來,至今未能重建,實為碧山一大憾事。 昭靈宮 昭靈宮主祀田府元帥,配祀媽祖、金王爺、廣澤尊王等神明,保佑昔日掛網捕魚者。據傳,原址位於聚落東向的溪仔頂,可收湖溝水神,當時頗靈驗。後於清末,由於西房五柱發達,觀戲發生糾紛,故改建在鄉中現址。媽祖於農曆三月二十三日、金王爺於八月十五日、廣澤尊王於八月二十二日誕辰,時常有演戲。田府元帥誕辰原為九月二十五日,演戲為二十四、二十五日兩日。浦邊鄉田府元帥,係分香自碧山,故以前演戲,須等碧山訂好戲班後,浦邊方能請戲,後因鄉人多往南洋謀生,未再掛網捕魚,敬神演戲改為九月十四、十五兩日,浦邊亦不再需要尊重碧山。 現在昭靈宮的建物,為1973年配合南洋捐款翻修。建物前一進為捲棚拜殿,沒有天井僅施天溝,即臨後進主殿,造型古樸。門前有二聯對,「昭明武仁威鎮碧境,弭患消災里僑蒙庇,靈應顯赫保佑黎民,崇民報德廟宇重新」。廟埕相當深遠,前可供搭建臨時性戲棚的台柱,十分實用。 百年黃蓮木與防空洞 碧山昭靈宮後,有二株百年黃連木,枝葉茂盛,綠意盎然,是聚落內難能可貴的喬木,也是村內兒童遊戲之場所。惟前些年的鄉村整建,地面上澆灌了水泥,阻絕了透水率。未來,應重塑樹下休憩空間,讓居民擁有一片綠蔭。 黃蓮木前,民國六十三年興建了一座二十人份防空洞。這是一座立式的防空洞,順應地形,渾然天成;掩體厚實,庇護了昔日戰爭年代的苦難歲月。今日,金門軍事氛圍已弱,金防部許多軍事設施與構工一一拆除,多數聚落起而傚尤,也紛紛拆除防空洞。碧山聚落能保存昔日的軍事地景,值得讚許,也為文化資產保存與再利用提供了好的示範。 陳氏一落四櫸 陳氏一落四櫸為金門著名作家陳長慶先生的宅居,現由他高壽的母親居住。 這棟建物,位於歷史建築群落當中,為民國十八年僑匯款項修建而成。屋內整潔明朗,維護相當良好。大廳內案頭擺上金門典型的「左祖右神」(傳統方位觀認為左尊右卑,金門廳堂內的案頭,將祖先牌位置於尊位),古樸典雅;燈樑上天公燈及天公爐,亦按傳統規矩懸掛。步口上方斗栱位置,放有昔日營造時使用的「魯班尺」(又稱文公尺、篙尺),為建物寸白的來源。天井有兩座小型花椅,花崗石組成,由於位置鄰近步口,成為廚房的家事空間。建物外觀,用料講究,雖無華麗的裝飾,卻顯現真材實料的可貴。水車堵的位置,舖上了1920-30年代流行的日本製彩釉花磚,是當時新穎的做法。 當然,這棟建築最迷人的地方,還是阿婆親切與爽朗的言談,無論什麼日子總是看她滿面笑容。生活悠閒、健康長壽,是碧山長者們的形象。他們是最好的親善大使。 你是不是也喜歡上碧山了呢?找個時間,把車子停上村口,散步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