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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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山后鄉王家三代記──一個移民神戶華僑家族的傳記/著者:王柏林/譯者:江柏煒、簡吟芳
「第三代 王重山」 王重山在1902年元月二十二日(明治三十五年),於神戶市海岸通三丁目三一號出生。父親王敬祥當時三十一歲,母親當時二十六歲。因為距離長女臻治出生七年後才生男孩,所以他非常的高興。據說當時,王敬祥正在日本籌組興中會,為了革命的政治活動在四處奔走,所以是跟孫文一起接獲喜獲麟兒的消息的。孫文以同為同志的小孩,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表達祝賀之意。所以就採自己名字內的一字「山」,作為命名,而王重山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日本自古以來,為了表示親近或是自己的小孩,常將自己名字當中的一字,用來做為小孩命名之用。可是,中國卻完全沒有這樣的習俗,也不可能會這樣做,更何況是親子之間更不可能這樣做。在中國的習俗,一族間代代之間的命名,是祖先早就決定好的。例如:金門島山后鄉的王家是按照爾、孫、敦、孝、敬、奕、世為、公、卿等排列的。 從這個系統看來,自己究竟屬於那一代,是比自己輩份大或小,很快就可以區辨出來。如果是長輩也絕對不會失禮,可以說是相當合理的。 從這樣看來,可能是因為時處革命運動的情況,而且王敬祥也參與其中。但是以孫文作為小孩的命名,以表親切的情形,就連外部人也沒有能獲得如此的青睞。 從金門島駕者帆船,到遙遠日本去的王明玉的幼名是孝匣。他的兄弟名字分別為,大哥孝鏡、二哥孝箱、小弟孝鏗。第二代王敬祥他的兄弟及堂兄弟的命名規則也如先前所說的那樣,名字分別為敬時、敬川、敬喜、敬徙、敬苔、敬棟等命名,全部用「敬」來命名。本來應當在父親那一代就應該使用「奕」來做命名。所以,父親的堂兄弟們,以「奕」為命名的不少。以這樣有秩序的命名習慣的人們來說,用偉人或相同名字命名,是很大逆不道,也會被認為不孝。順便一提,曾祖父的名字是明玉號國珍。與母親原來的名字「珍玉」剛好重疊,所以嫁過來王家之後,被迫改叫淑馨,而原來珍玉的名字就不使用了。而唯一只有父親一人,抵抗這樣守舊的傳統,還是常用母親原來的名字來稱呼她。經過這樣的事件之後,從王重山的時代開始,對於王家自古以來命名的專有限制,就不再那麼在意了。例如他長子出生的日子,恰巧是德國人Billlin駕駛飛行船Susebelling號到日本的日子,所以就以「柏林」來做命名。如果按照傳統,王重山小孩那一代的命名應以「世」字來做命名。 1924年12月27日,王重山與新加坡華僑林金泰的長女─林珍玉結婚。她的祖父是新加坡的有錢人,是以捐贈︽伊麗莎白回憶錄︾而出名的林露。林露的第十三個兒子─林謀盛,當時是太平洋戰爭中國陸軍的將校,在日本佔領新加坡的時候,英國海軍的潛水艇摸黑秘密上岸,是指揮抗日地下組織的英雄。後來,被日本人抓到,死在獄中。 戰後,他受封為中國陸軍少將,Malion附近的公園建有他的紀念碑。而他的事蹟,神戶的在地作家,在陳舜臣的短篇小說─︽覆面的人︾中有相當詳細的陳述。 但自從1922年六月十日父親(註:王敬祥)過世後,就留下相當大的家族包袱壓力,需要借錢渡日。自從父親死後,王重山就深知自己需肩負起這樣的責任。他接受了橫濱正金銀行的禮聘,一邊在銀行擔任信託代理人,一邊還清父親所借的錢。幾乎他的一生完全是為了還錢而工作的。由於他為人誠實,當時的正金銀行信託的業務也非常多,慢慢地也還清所欠的債務,供得起大家族所需,大部分的妹妹也嫁了,所以漸漸能過著富裕無虞的生活。 終於熬出頭的他,開始擔任從父親時代就擔任的財團法人中華會館的理事、中華總商會的理事、神戶中華同文學校的理事等職位。繼承父親王敬祥的遺志,為神戶的華僑貢獻良多。另一方面,少爺出生的他,經營有中山手一丁目的網球球場,也是當時為數不少的高爾夫球會員之一。除此之外,也會騎馬、狩獵、射擊、小提琴的演奏也相當拿手,時而與華僑界的同好友人,在北野家的自家內演奏四重奏來自娛娛人。另外,他在華僑界也組織相當有名的「V隊」籃球隊,亦是當時神戶YMCA在下山手通六丁目的根據地。隊內成員有美國教練萊恩,早期並以最強的日本籃球隊自居,在體育界也非常有影響力,有一定程度上的貢獻。他終身都是神戶YMCA的會員,也與當時是總幹事的本城先生相當的熟稔。因為太平洋戰爭的爆發,買辦的營業工作也相對下降,變得不得不前往越南的西貢市做生意,我想這時候應該是父親最困難的時期吧。 可是,關於那時的事情,可以從父親那聽來的卻不多。從戰爭中到戰後,需要變賣家產以維生的時代,與父親相關的資訊卻完全空白,我自己也非常驚訝。可是,這個時期的事情,也許父親不太想再去碰觸。或許真的有一些資料,如果能將父親這段時期的事情說清楚的話,我想為未來將以此一主題做更多陳述。經由上海,坐船回到神戶的王重山,在西貢時期與知心好友在海岸通二丁目合開貿易公司,並且還擔任董事長一職,因戰後貿易競爭對手較少,所以辦理進出口營業也增多。 以我所知,以出口來說,是接受泰國方面軍用靴的大量訂購或是東南亞方面英國棉布的需求;進口則是供應日鐵合併前的富士製鐵所需的廢鐵及鐵礦石。在身體還硬朗時,王重山常常去打高爾夫球。其間還曾經傳聞要被罷免董事長的職位卻不成功的事,即使遭遇如此問題,父親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因為父親的個性,是不太與世人競爭,如果真的要爭,父親也會退讓,在生活方面也是淡泊名利。當時我就曾與父親相爭,並很自大的說過「老爸一點都沒有具備社會的競爭力」這樣過份的話。父親即使在晚年,經濟變得不好,還是讓我們兄弟進入大學就讀,順利畢業,並且還不准我們在求學時打工。而參加完畢業典禮回到家中,父親便作勢說「為了你們所做的努力,好不容易就此告一段落,接下來就要靠自己了。唯一要注意的是,王家的信用和名望,需要你們來建立。」 王重山的晚年過得非常愉快,可以一邊看著巨人隊王貞治揮出全壘打、一邊享用晚飯前的小酒,還有內人預備好的下酒菜可以享用。1974年1月27日,王重山在全體家族與親朋好友的看顧下去世了。他最後一句話叫的是妻子的名字「珍玉」。 「後記」 以上就是針對我們王氏一家三代的歷史所作的陳述。內容則來自小的時候聽祖母與父親所說,還有一些公開的紀錄資料所綜合構成而得的。在剛開始要寫這東西之後才發現,這麼多的資料令人為之一振。舉例來說,對於父親的史料,會認為理所當然地知道的非常詳細,但當發現還有許多不知道的事的時候,自己就會相當驚訝。仔細對證下,也會有相互矛盾的資料,實在是相當困擾。另外在寫作之際,在我腦內縈繞不去的,是想回金門島去拜訪。 事實上,迄今還是想回去看看,而台灣當局,對於對故鄉金門的參訪,已經漸漸開放。照這樣的情勢看來,期待金門會有一點一點慢慢的改進。 我的希望是今後有朝一日,能帶著祖母陳善娘的骨灰回到金門島,與祖父王敬祥合葬在一起。而且能去拜訪一下山后鄉中堡的家廟│海珠堂(譯註:應為王氏宗祠,海珠堂為學堂),聽說日出聞名的景點,並且也能順便祭拜一下,說明我是王家第四代,以滿足我小小的心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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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八二三砲戰下的民生
住中堡村的王琦濤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共再次對金門砲擊,那天下午部隊剛好集合吃飯,砲彈突然如落雨般的下,造成嚴重的死傷。我那時剛好還在田裡種豆芽,砲彈一來,我立即跳入附近的散兵坑。胡璉司令官告訴我們,遇到砲擊應即臥倒,在他第一任司令官任期就規定,在每一畦田地的田頭或田尾至少要挖一個散兵坑,以備不時之需,萬一在耕作時遇到砲擊,馬上可以迅速跳入散兵坑避難。民防隊訓練時也教我們如何臥倒,並迅速找掩蔽。八二三砲戰那天,落彈就如同雨粒一樣的密集,我因跳入散兵坑,因此躲過一劫。而百姓因先前挖有防空洞,也減少了傷亡。不過,仍有不幸的事件發生,我們村中有一位媽媽抱著嬰孩,在到防空洞的半途中彈,結果媽媽中彈死亡,那位嬰兒倒是逃過這一劫。」 當時沒有防空洞的人家,為了保命,不分男女老幼,日以繼夜的拚命挖掘防空洞,這時候根本不必政府督促,每家戶都會自己挖。吳媽福先生回憶說:「我們上庫有一座很大的土防空洞。」「不過這座防空洞離我家有段距離,聞到砲聲再跑,確實增加危險性,所以我們在房子附近找了一塊土質較為堅硬的紅土地,然後往下開挖,我們全家人日夜趕工,用小鋤頭和簡陋的工具,終於挖了一個小小的防空洞。砲火稍歇,母親就回家裡煮飯,但一聞砲聲就可以立刻躲進洞裡。」不過那時的防空洞都是土洞,如果被砲彈直接命中,會造成慘重的傷亡。一位王姓教師回憶說:「砲戰期間,我親戚一家七口,包括二個媳婦,都被砲戰活埋。『八二三砲戰』那晚,我姑媽一家七口,躲在地下室簡易掩體內,結果正好一發砲彈擊中出入口,造成整個掩體塌陷,一家七口全數窒息而死,挖出來時,見他們的衣服全被自己抓破,當時的掙扎痛苦可知!巧合的是,古崗一戶董姓人家,一家八口也被活埋。被活埋的都是老弱婦孺,因為壯丁都被派去做勤務工作了。」 李水萍先生回憶說:「本村在八月二十三日當天被匪砲擊,不幸罹難者有三、四人,除棺木由政府提供負責外,其餘全數自理,至於受傷者迄十月六日止有十餘人,房屋倒塌、毀壞者達半數以上(本村約有五百戶人家),迄今大多維持當年狀態。目前居民南山六十戶,北山一二○戶,其餘喬遷至他村或遠渡台灣謀生。」 洪福田先生回憶說:「羅厝有一位老太婆,名字洪蕉,他原本已躲進防空洞了,但突想起一些金飾在屋內忘記收藏,於是又走出防空洞,結果剛出洞口就被砲彈直接命中死亡。但也發生一些有趣的事情,例如羅厝村的李成美,他太太身懷六甲即將生產,剛好遇到砲戰,小孩子就是在防空洞出生,生產過程令洞內的人為之騷動,這名男嬰後來就取名為李進洞。」 砲戰中百姓吃的問題,一般都是利用砲隙的空檔,冒險到田裡挖地瓜回來當三餐。李水成先生回憶說:「地瓜田距離住處跑步約十分鐘的路程,如果遇砲擊,就臥倒在山路旁挖的山溝掩護,利用砲火間歇中跑一段,臥倒,跑一段,臥倒,就這樣跑回來。」還有吃一些被打死的家畜,一位王姓教師回憶說:「金門人和台灣人一樣,對牛馬騾都抱持一份感激的心,少而勞之,老而不忍棄之,更不忍食之。但砲戰一起遍地死豬、死馬、死騾,會有一種不吃可惜的感覺,所以能賣就賣,賣不掉就自己吃!」 但貧困的人家仍須政府救助。吳媽福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連續打了四十多天,百姓幾乎都斷了糧,因為砲火實在太猛烈了,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買到東西,幸好軍方都用空投方式來接濟我們,青壯的民防隊員要去撿拾包裹,撿到的包裹都拿來均分,那時空投的包裹都是一些乾糧和餅干,撿到的就可以吃,回想那時的情景,景況真的有些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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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花生園的黃昏
今晚天氣非常悶熱,夜裡十二點多才上床睡覺,剛闔上雙眼,四十多年來不曾入我夢鄉的二哥竟出現在我的眼前;我馬上驚醒過來,整晚翻來覆去,再也無法入眠,然而塵封幾十年的慘痛往事,湧泉般的一幕一幕呈現在我的眼前,我索性下床找來紙筆,幾十年不曾提筆的我,發抖的雙手,笨拙的原子筆,竟不知什麼力量在驅使,飛快的在這樣的不成眠夜裡一一紀錄下來。 二哥是二伯父的第二個兒子,長我一歲,幼年時由於大家沒有學校可讀書,村裡長輩便請來私塾老師於家廟裡教我們唸書,我們一同上私塾;讀書、寫字都在同一張桌子。民國卅四年抗戰勝利,村裡設立盤山國民小學,我從一年級讀起,二哥讀二年級,我們照樣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割草,一起放牛,感情比親兄弟還要好。小學畢業後,我們都先後考上金門中學,當時校址是在金城鎮的西門郊外,村裡頭當時有十幾位同學在那裡就讀,早上和二哥一同步行約一小時到學校上課,中午一起到城隍廟旁鹹粥林的小飯館,每人叫一碗白飯,上面加一小匙醬油或辣椒醬裹腹,有時我和二哥兩人會多叫一碗麵線糊共吃,回想當時生活雖然困苦,倒也還能自得其樂;放學後再一起步行回家,運氣好的話,遇到好心的駕駛兵叔叔,對他招招手,就會讓我們搭便車,送我們一程。 到了第二學期,胡司令官經常會在升旗典禮後,帶領著同學們步行到山前搬石頭,在中正堂右邊蓋教室、左邊蓋宿舍,從此後就有新教室讀書,有宿舍可住;第一宿舍裡有兩排三層木製的大通舖,二哥是二年級,分配在第二層,我是一年級分配在下舖,可是我和二哥從小就同蓋一床棉被,因為家裡沒有多餘的棉被,只好向教官申請調床位,起初教官看了看說,你們不同父母,怎會同蓋一床棉被,後來經過我們解釋後,才通融把二哥調來和我一起睡。 民國四十三年我因家父生重病不能工作,就辦了休學出來找工作,二哥比較幸運,順利讀完初中學業,畢業後並幸運的搭上簡師班的最後一班列車,受了一年的師範教育順利當上小學老師,獲聘在古寧國小任教職。民國四十六年,經村長介紹和古寧頭一位大家閨秀結婚,二嫂是一位非常賢淑和漂亮的千金小姐,身體嬌小很有人緣,婚後生活非常美滿,也很快就懷有身孕,全家都非常高興。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廿三日那天,也正是家裡花生大收成的時候,二嫂結婚還不到一年,還是新娘子,平常是不用下田工作的,但收成花生是家裡的大事,老老小小都要下田幫忙,當日由於是學校放暑假的返校日,二哥一早就返回古寧國小,下午二嫂堅持要幫大哥大嫂,還有小妹一起到後溝底的花生園去摘花生,黃昏時分,二哥忙完學校工作後,回到家裡,馬上脫下鞋襪和那套米黃色中山裝換上便服,立刻趕到花生園裡和他們會合一起工作,不一會兒匪砲就打了過來,第一發砲彈就落在花生園裡,可憐的二哥、二嫂,還有肚子裡的小侄子就這樣犧牲了,一旁的大哥、大嫂和小妹相隔只有六公尺,立即臥倒在地上,雖然大哥和小妹僥倖逃過一命,但大嫂還是被砲彈破片在背上劃了一刀,被附近衛生連的官兵救起,緊急送到東沙醫院救治,幸運撿回一命。 那天晚上砲火猛烈,我在西村機場旁邊的蓮庵苗圃後面壕溝裡躲了一夜,整晚心裡七上八下,老惦念著家人的安危,整晚沒有闔上雙眼,第二天一早飛機就來降落,但匪砲像下雨般的馬上落了下來,一陣狂風暴雨的砲擊後,回復平靜,我馬上騎上公家那部腳踏車,往回家的路上狂奔,二十幾公里的路程,躲躲藏藏花了二個多小時才回到家裡。一進家門,祇見二伯父一個人坐在門口的石板上,嘴裡含著他那根招牌的長煙槍,默默不說一句話,二伯母在大廳上哭的死去活來,我一時給嚇呆了,竟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瞭解情況以後,我立即趕到花生園裡,爸媽還有鄰居的叔叔伯伯都在那裡為他們辦後事。我回來晚了一步,二哥、二嫂的遺體已經入殮了,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看到,這是我這一生最遺憾的一件事。 二哥、二嫂就安葬在花生園左邊的祖墳旁邊,那天匪砲仍然沒有停過,不斷向本島射擊,我們一方面要辦理後事,一方面也要躲砲彈,雖然沒有風光的舉辦奠祭儀式,但我們鄰居大大小小都冒著砲彈的危險來送他們最後一程,並讓他們長伴在先祖的旁邊。 如今兩岸已經正式開放小三通了,看到每天人來人往,商旅絡繹不絕,早已聞不到絲毫的煙硝味,尤其是去年中秋夜在金廈海域共同舉辦海中會,兩岸以煙火代替砲火,更是讓人印象深刻,昔日的反攻前哨,已改為兩岸和平通路,昔日兩邊的仇恨,已變成兩岸一家親了,然而昔日的花生園,如今猶是花生成熟時,可憐的冤魂,依舊長眠在花生園旁,回想起來心還在滴血,這筆血債,今天不知該向誰來求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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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山后鄉王家三代記──一個移民神戶華僑家族的傳記/著者:王柏林/譯者:江柏煒、簡吟芳
「第二代 王敬祥(字敬瑞)」 生於1871年十二月十二日,同時也是清同治十年,金門島山后鄉中堡的第十六世二房的王孝箱所生的雙胞胎之一。一個命名為敬祥,另一個命名為敬授。敬祥被膝下無子的三房王明玉收為養子,以三房的子嗣來養育成人。養父王明玉在他的事業發達的時候並不是連同養子敬祥,而是拜託他的親族兄弟,一起來幫忙其事業。 華僑的典型海外移居形式,是當事業有成的時候,不只鄉里的親友或一族內的人,鄰近的許多人也一起拜託要移居海外,而這也是很普遍的事。 ︽復興本號行規條約︾便記載,復興號的股份持有是王氏親族兄弟們,可以查到的名字有敬時、敬川、敬喜、敬徙、敬苔、敬棟等人。這些親族兄弟的子孫有的就此定居神戶、有的家族還繼續發展,就我所知道的是散佈在美國各地、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馬尼拉、巴黎、台北、上海等地。 所謂一族人拜託要移居的傾向,在第二代王敬祥當家的時候,更顯著的增加。時有耳聞有許多人要寄居、進出。 王敬祥後來從金門島的塔後鄉陳家,迎娶同樣是雙胞胎之一的陳善娘為妻。這是兩對雙胞胎結良緣的好事。她日復一日照料從故鄉金門來的人、要寄居的、要寄食的人,而在商館幫忙工作的人也不忘照顧,一邊多次指示僕人該如何做,一邊照料需要照顧的人。復興號在第二代老闆王敬祥的時代,接下來的發展,多虧是有這樣優秀的女人主動現身幫忙才有的,這樣的歸功是一點也不為過。 在我出生前,祖父已經逝世,他與祖母陳善娘一起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臨終前也是住在一起的。祖母即使到了最後面臨處理任何事的態度,仍相當有魄力,儼然是位女中豪傑。而且即使在晚年期間,過去受到照顧的人們,也接連不斷的來訪,她在最後的歲月裡,到我家來訪的客人從不間斷。而說她就是所謂傳統的人,是因為我常常聽到她談起祖父的為人為何所感覺到的結果。根據她說,祖父是一個非常有男子氣概、度量寬大、思想周密,對人非常好的人。我對祖父的印象就是從她所說的那樣,認為他是一個具有果斷氣魄的人。 王敬祥投身孫文的革命運動時,孫文為了在華僑所在的中華會館演說,多次造訪神戶。有時因為肚子餓,祖母會煮芋頭粥讓孫文吃,並調侃地說「革命英雄也會肚子餓嘛!」。而機靈的祖母所作的便是金門名產芋頭粥。革命活動時需要籌措資金,但募集的工作就好像要從有孔的篩子下接水,是非常不容易的。以祖父對革命漸增的熱衷程度來看,復興號的基業開始逐漸縮水。不同於曾祖父為了賺錢東奔西跑,祖父卻是為了革命而忙碌。他非常疼愛他的長子王重山,至於祖父如何寵愛他的長子,我手邊都有詳實的證物。資料包括在年輕時在上海,以及當了父親以後在神戶寫給長子的書信。 祖父的長女臻治與次女寶治都嫁到台灣,分別是嫁給在台灣板橋盟友林爾嘉(字菽莊)的兩個兒子│長子林剛義與五子的林履信。我分別稱呼嫁到板橋林本源家的臻治為「大姑姑」,寶治為「二姑」;大姑姑的丈夫為「大姑丈」,二姑的丈夫為「二姑丈」。 在姑姑們未嫁到在台灣的林本源一家之前,是在福建擁有廣大莊園的貴族。林爾嘉與王敬祥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是世交的兩家到現在已經三代都還有來往。 圖三:孫中山於神戶演講「大亞細亞主義」(1924年) (資料來源:︽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頁213)。 這裡想提一些關於林家的事。 林爾嘉在當時日本統治台灣的情況下,台灣總督府不斷地賜給他華族的勳位,想藉此招攬他,而他卻都斷然拒絕。並且,事實上日本當局對於林家還是給予相當的優厚待遇,例如後來變成二姑寶治丈夫的林履信,是在有皇族(日本人)、華族混合的學習院求學。二姑丈學業成績非常優越,學習院畢業之際,就有華族會館頒褒揚狀,並授令他為其院長。而且,乃木西典將軍也非常疼愛表現良好的他,畢業的時候,還送給他一把具紀念性的扇子,據說後來這把扇子二姑丈還捐贈給乃木紀念館。可是,林爾嘉自己七個孩子中,還是有次男剛義、六男克恭、七男志覺仍是中國籍。 接下來再說說王敬祥。他為六個女兒,禮聘舊兵庫縣立第一女學校,相當傳統的教師為其家庭老師,還需上插花、裁縫等課程。另外,還安排王重山跟隨儀容高雅的 White Henrry先生學習音樂。三女兒錦治的先生周淨強也是跟這位先生學習音樂的。聽說如果在練習時偷懶,還常常會被打。據說,這個嚴厲的音樂老師曾根據西洋禮俗在接受招待後,看了祖母,就逕自執起祖母的手吻了一下。祖母等到他回去後,臉色變得很難看並且說:「手指內藏的污垢該拿肥皂好好洗洗了」。 王敬祥在神戶的中華會館籌組為財團法人基金會的時候,與吳錦堂、麥少彭 三人,一人分出兩萬元做為其基金。義務為中華商務總會的會長、在同文學校十五年也是義務擔任副理事長,為神戶的僑界貢獻良多。不管怎麼說,為了支持孫文革命運動,還籌組中華民國僑商統一聯合會。做為會長首要的工作,就是募集革命基金,而且在孫文革命運動最困難的時候,還得保障他的安全。因為義務擔任秘密組織│中華革命黨神戶大阪的副部長,所以他的愛國情操自然不言可喻。當時與躲在東京麴町的孫文聯絡,王敬祥是以秘密代號高野英一的名義來接收消息。秘密聯絡不僅要用寄的,還需密使才能不被發現。 王敬祥與辛亥革命的關係,相關資料及個人資料等,在神戶市國會圖書館有保存著這些豐富的史料,如果還有其他機會,我們會再來談談。 圖四:中華革命黨委任狀(1915年) (資料來源:︽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頁213)。 圖五:孫中山(前左五)與王敬祥(後右五)合影 (資料來源:︽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頁160)。 王敬祥也和本地有名仕紳,關係良好。如瀧川儀作、松方幸次郎、小寺謙吉 等有相當不錯的交情,根據父親所說,松方先生常常乘著馬車來拜訪。 岡崎家擁有「同和火災海上」的前身,現在稱「神戶海上火災保險公司」的在地企業。設立的時候,王敬祥也和神戶財經界人士共同持有這家公司的股權,而這些相關資料是從之前同間公司的重要人士所提供的。 這樣從金門島出身的王家,也因第二代的王敬祥,在神戶的地方上成了一大勢力。1902年(明治三十五年)王敬祥一家人正式取得日本的國籍,並於1913年(大正二年)就任為橫濱正金銀行的信託代理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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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八二三砲戰下的民生
砲火首波奇襲太武山區,陳良義回憶:「猶記得八二三砲戰當天,我在山外做南北貨生意(是時十八歲),約下午五時餘,目睹太武山上有一共軍米格機凌空而來,瞬間面對地面發射一枚火箭,接著有五○機槍掃射,隨後不及一分鐘砲聲隆隆而至,翠谷餐廳毀於一旦。」 住大洋村的吳貴海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當天,我們村莊中沒有受到砲擊,記得當天太武山最先受到砲轟,塵煙四起,整座太武山霧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山頂,很多民眾還好奇的爬到圍牆和房頂上觀看。」 隨即蔓延全島,砲火猛烈,讓民眾陷於驚恐之中。洪福田先生回憶說:「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大約五點多,鄉長開嘉亭、副鄉長季永炎和我等三人正在防空洞玩跳棋,突聞洞外一陣陣『呯呯碰碰』的音響,乍聽之下還以為是在炸石頭或是部隊在演習。但不久即聽到一陣吵雜的呼叫聲由遠而近,接著人聲鼎沸,一群群的民眾蜂擁而入,只聽到『慘啊!慘啊!慘啊!』有些媽媽在呼喊:『我子有來無?』『我女兒有進來無?』有的兒女在詢問:『我媽有來無?』『我奶奶來無?』整個防空洞完全被西路村的村民塞滿。」 ︽鄉訊︾載張文和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那天傍晚,正好為旅菲華僑楊水君(金門官澳社人)送行,大家萃集在楊君屋簷下陰涼處品茗納涼閒聊。約六時三十分左右,突聞遠處傳來一陣陣轟隆轟隆隱約可聞的怪聲,一位五十多歲的村婦顯出蒼白的臉色,慌慌張張從遠處奔闖過來,還提高著嗓子,高聲吶喊:『打砲了:::快躲避吧!:::』我等還毫不在意,無動於衷,其中一位李姓友人還說:『國軍在舉行實彈演習,別怕呀!』話剛說完,一顆無情的砲彈在附近牆角下墮落,炸得那棟房子殘垣碎瓦,沙石橫飛,已經半毀;繼則猛烈的砲彈如西北雨雨點不停的落下,大家才狼奔豸突不顧一切的奔向楊君屋內,競相躲進木床底下,用兩三條半新不舊的棉被,舖蓋在床上,以期抵擋來襲的砲彈,經過一小時的時間,床底下又悶又熱,大家已冒出滿身大汗如落湯雞似的有點透不過氣的感受,紛紛從床底下鑽出,希望吸口新鮮空氣,可是陰謀趕盡殺絕的砲彈,卻接二連三,一陣陣,一波波的轟擊在附近的房屋上、空地上、田園間,倒塌和損毀的民房不計其數,楊君那矮小房屋前後四周也挨了幾彈,幸虧沒有直接中,否則大伙兒就難遭受同歸於盡的厄運,這時夕陽西墜,天色已黑,砲聲也逐漸減弱,大家不約而同的奔向官澳國校預先防備而建好的防空洞壕洞,才鬆了一口氣說:『有命了!有命了!』就在這附近的官澳居民,也陸續續的扶老攜幼直奔而來,這個原設計躲避五十人的壕洞,已是擠滿了將近百人,其中小孩子哭啼啼的吵鬧聲,老公公老太婆的呻吟聲,不絕於耳,大家不但不感到討厭而責怪,反而抱著同舟共濟生死與共的同情心,好言勸慰,就這樣又在壕洞挨過了兩個多小時的苦痛折磨,砲聲才銷聲匿跡,村民也才零零星各自回家,檢視自己的家園庭舍是否遭受擊毀,我與同村張某也步出洞口,收起恐懼畏怯的心情,準備回家,但震耳欲聾的砲聲,彷彿猶在耳際:::。」 黃平生先生回憶說:「回到家時,媽媽不知躲到何處去,幾位弟弟也不知去向?我家才不過幾口人,卻四分五散,也不知何處找人。那時金門那時還沒有電燈,只有煤油燈,燈光如豆,等了許久,家人才逐漸回來。但相繼傳來的是不幸的消息:『某某人被打死』、『某某人受傷』、『某某人家中的豬牛羊被打死了』、『某某人的房子被打垮了』,全村村民人心惶惶,全陷於驚恐之中,晚餐大都還沒有吃,但也有人已經緊張的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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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一碗麻油雞
四年前我剛考上大學,九二一大地震那一刻我在台中剛住進沒幾天的大學宿舍裡被嚇醒,地震?在金門從沒有這樣的經歷,這樣的「初體驗」實在駭人。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由於校舍有塌倒之虞,為顧及學生安全因此學校宣佈暫時停課一週。 學校宿舍不能住了,在台灣我除了住在台北的一位表姑姑之外,根本是舉目無親,我能去哪裡?況且現在台中到處是危樓,誰知道哪裡才是安全的?電話打不通,在金門的爸媽一定很心焦,我雖已是個大學生,但其實也才比高中生大不了多少,面對這樣的「危機處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遇到了阿全,他是我國中同班同學,現和我同校不同系。他說要到台北叔叔家住,我們便結伴北上。車站一片混亂,我們花了很大的勁才坐上往台北的班車,高速公路上也是一片混亂,坐了好幾小時仍到不了台北。我和阿全一直嚐試打電話,晚上七點多才接通;爸爸在電話裡說表姑姑因為她公公過世,全家都回金門奔喪,台北家裡沒人,我即使去了也進不了門::::。 媽媽在電話那端著急得都哭了,我嘴裡要她不要擔心,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何去何從」;從小爸爸就告訴我男孩子是不可以流淚的,但這樣的無助讓我真的想哭。阿全說要不我和他一起到他叔叔家住好了,總算安撫了我無助慌亂的心。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我們才到阿全叔叔台北的家,阿全的嬸嬸開門時看到我愣了一下,原來阿全並沒有先打電話說要多帶一位同學到她們家住。阿全的叔叔因地震而加班所以並不在家。阿全的嬸嬸很年輕看起來和我大姐差不多年紀,我也和阿全一樣叫她嬸嬸。 嬸嬸問我們肚子餓不餓?我才想起今天一整天我只有早餐時吃了一個三明治:::她看到我們一身狼狽便叫我們先去沖洗,還拿了阿全叔叔的衣服借我穿。我和阿全洗完澡後,聞到陣陣麻油香,嬸嬸說冰箱裡只有半鍋麻油雞,要我們「將就」著吃:::。 我和阿全唏里呼嚕地吃了麻油雞,雖然酒味很重,但這真的是我一生吃過最好吃的麻油雞。嬸嬸提醒我們要打電話回金門報平安,她還幫我安慰電話中因為擔心而一直哭不停的媽媽:「妳放心!他在我這裡我會像照顧自已姪子般的照顧他::。」 清早彷彿聽到嬰兒的哭聲 ,實在太累了我又睡去::: 「妳把麻油雞全給他們吃了,然後自已餓了一夜肚子,連早上都餓到現在?妳坐月子的人怎麼能餓肚子呢?」是個陌生的聲音。「沒關係啦!他們又驚又怕,又累又餓,比我更需要好好吃一頓。」是嬸嬸的聲音。我看錶是早上十點半,我看到一位歐巴桑在廚房煮東西,嬸嬸正抱著個小寶寶餵牛奶,我才知道嬸嬸才剛生完孩子沒幾天,她正在坐月子:::昨晚,嬸嬸把她坐月子滋補吃的麻油雞都讓給我和阿全吃了,自已卻餓了一整夜,連早餐都沒得吃 ,一直到幫忙她坐月子的歐巴桑來才在為她做吃的。 想起昨晚那碗香噴噴的麻油雞,我感動和羞愧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和嬸嬸非親非故,我如此唐突地打擾了她,她不但讓我住在她家,還把她坐月子的食物讓給我吃,而我竟然絲毫不客氣地給吃光光了。 我在嬸嬸家「白吃白住」了一個禮拜,嬸嬸待我真的跟照顧阿全一樣和善和週到,讓我真的好感動,好溫馨。 學校宣佈恢復上課,我和阿全便回台中,臨行,叔叔給了我們每人一個紅包還送我們去車站;他們真的也把我當親姪子般照顧,可是害羞內向的我竟忘了向叔叔和嬸嬸說一聲:謝謝! 後來阿全跑去唸警官學校,我和他竟斷了聯絡;我不知道嬸嬸家的電話,也忘記她家正確的地址,放在心中的這一句感恩的「謝謝!」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口。 現在每經過夜市賣麻油雞的攤子前,我都會停下來買碗麻油雞吃,雖然那味道永遠比不上那年嬸嬸家的麻油雞的好滋味 ,我女朋友也罵我神經病哪有人大熱天的吃麻油雞?但我總在吃麻油雞的過程裡重溫那份曾被無條件地關懷的人間?情,和我心中感懷無限的感恩心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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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山后鄉王家三代記──一個移民神戶華僑家族的傳記
「金門島的側寫」 我們王家一族的故鄉在中國福建省金門的山后鄉,曾祖父王明玉是從金門坐船到日本去的。 金門說起來是海上絲路的中點,如果天氣不錯的話,肉眼就可以從福建省廈門市看到。地理位置約是東經一百一十八度二十四分,北緯二十四度三十七分;面積約有一百四十八平方公里,是像淡路島一般大小的島嶼。 位於廈門市東方的這個島,是1916年從同安縣分隔開來而升格成金門縣的。現在島上的行政權是屬於比廈門距離更遙遠,台灣台北的政治勢力所管轄,執政權屬於中國國民黨,所以金門就是屬於國民黨所統治的地區。 再者,島內居民在國共戰爭時期,完全居住於重要軍事基地,生活規範被有序地整編過,所以居民是生活在所謂比較安定的社會環境當中。這個島的形狀粗略說起來,像是希臘字母H,中間橫槓並長長地延伸開來。而我的故鄉山后鄉就是H右上方靠近海的那一邊。 從前,島上要取得稻米困難,所以多半以小米或高粱為主食,居民生活貧困,山后鄉一族的人生活也相當謹慎,餐桌上有時會僅僅出現以米混著芋頭一起煮成粥的食物而已。 「山后鄉中堡的王姓一家」 山后鄉中堡的村民幾乎都姓王,是以王姓為首的村落。這個村落保存有山后鄉王姓家譜,裡面並且提到「我王氏第十世祖昭穆,是順治年間移居山后鄉,並以此為基地開始發展」。而所謂順治年間,指的是1644年開始的順治元年到1661年的順治十八年為止,約有十七年左右的時間。以我們王家一族約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算起來已經變成以金門島為其生活的方式了。 現在,這裡變成是以「金門民俗文化村」的樣版形式開放給島內觀光客參觀。這個村子的建築物具備有閩南的樣式,是一個兩進式十六棟住宅、家廟及稱為海珠堂的家塾(為王家子弟就讀所設置的房子)所相連而成的房子,而這是1900年(光緒二十六年)祖父王敬祥時代所完成的王姓一族集合式住宅。當然,現在也是王氏一族居住其間,村子也歸他們所管。 從這個島經由海路千里迢迢到達日本的是,從第十世祖的王昭穆(字孟鄰)數下來第七代,當時是曾祖父的王明玉。將在稍後有更詳細的說明。傳聞為了謀生,他欲求到新天地去發展,便帶著一個表演用的傀儡人偶,坐上開往長崎的遠洋帆船前往日本,後來聽說在「碇」這個地方下船。隨後便移往以貿易港著稱的神戶居住,從開創貿易商館「復興號」的曾祖父算起,我算是移居的第四代,如果我的外孫也算進去的話,應該也算是在神戶定居的第六代了。 「第一代 王明玉(字國珍,幼名孝釐)」 王明玉是1843年八月二十二日出生,正是中國清道光二十三年,日本是天保一十四年,他的出生地是在福建省同安鄉金門島的山后鄉中堡,並且是在王家排行第三。聽那時的長輩親友所說,他因具有富有進取的個性,在年輕的時候便開始從商,雖然到處奔走,但是刻苦奮鬥所得結果卻留不住。 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明治三十五年)五十九歲時,根據他自己回憶寫到「復興本號行規條約」中提到:「余自少壯經商湖海,歷盡艱辛,時運不濟,命運多舛,東得西失,兩袖清風,雖入虎口,難獲蠅頭。至於四十餘歲,始得創建復興,生理於今十有餘年,頗立規模,使子侄輩得以寄居餬口,可謂天功人力兩遂矣。余也耆老,倦於勤勞,欲退處林泉,高臥北窗下。:::」(圖一)。可是,從他所寫這篇文章的時間看來,王明玉已見自己的壽命將盡,避免無謂的爭端,連希望後事怎麼做也沒有想要寫下來。 圖一:︽復興號本號行規條約︾(1902年)(資料來源:神戶市立博物館等編,︽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神戶:神戶市立博物館,1997,頁159) 最開始一起帶到日本來的傀儡人偶,據說還在。根據金門島的資料,他到日本的時候約在同治年間。如果假定他是同治年間的前期渡海而來,日本在當時相當於文久二年初期經過元治、慶映四年到明治元年左右的時期。那時,幕府曾下令,所謂的唐船被限定只能在長崎靠岸。幕府直轄地並以「天畿」來稱呼,這時有沒有一個允許登陸並認可演出的單位嗎?另外,假定是從同治年間後期渡海而來,應當是明治元年到明治七年左右的時間。總之,他渡海到日本是二十五、六歲的事了。再者,我最想要知道的,就是明治元年,即1868年,比起不久英、義、美、法四國推動兵庫作為貿易港,清朝十幾個人已經開放可以移居長崎。這數十名的名單裡面是否包括王明玉這個人? 因為傀儡戲的表演是日本民眾也能很容易瞭解的戲碼,所以他打算選這個來謀生。到底是因為外國的傀儡戲非常少見無法評斷的關係,或是舞動人偶的風姿抓住了日本觀光客,總之,不論外國的服裝、道具還是樂器的應用,都是促使演出節目成功的因素,也聽說因有這樣的表演而有相當不錯的收入。傀儡戲演出有相當好的成就的王明玉,隨後便移往大阪的川口田町或是神戶的海岸通二丁目。不過隨後不久,像從前東奔西跑拿自己作的商品來販賣的行為被禁止,從事活絡的商業交易行為也被禁,因此他便決定開設貿易商館。歷經籌備期的艱辛,並將正式的貿易事業便移往神戶的海岸通三丁目,以貿易商館「復興號」為名的商業正式運作起來。他以復興號內同鄉的人為其成員,向福建公所申請設立商業團體組織,並就任為第一代的會長。復興號後來在大連、營口、煙台、哈爾濱、上海、台北、廈門等等地方都設有分店及出差招待處,而且都很發達,聽說還盛極一時。這時聽說也採購像「不倒翁」這樣從中國來的玩具來販賣,後來聽說也賣的相當好。 會館眾多的清貿易商館復興號因地號為二號之故,又俗稱「二號館」。因緣際會,二號復興館所在的地方正巧是榮町二丁目的交會處,以南邊下面所在的大同倉庫運輸會社推算起來,用現在地址應為神戶市中央區海岸通三丁目一番二二號。 圖二:神戶外國人居留地(其中左下角的2號地,即為王氏復興號最早的地址) (資料來源:︽日中歷史海道2000年︾,頁141)。 家有四個兄弟,排行第三的王明玉人丁並不興旺,因此就以第二個哥哥名為敬瑞的小孩,過繼為養子,而小男孩則是雙胞胎的其中一個。作為後繼者,王明玉親自將他扶養長大。這個敬瑞就是後來變成接續復興號第二代老闆的王敬祥。因為有富裕而成功的養父養育他,所以在當時他可以接受比較好的教育。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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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八二三砲戰下的民生
退役軍官在軍中已經有完整的軍事歷練,具備所需要的軍事常識,所以擔任民防工作自然駕輕就熟,就不需要再參加訓練。倪鳩靖先生回憶說:「我初任北門里副里長,事前並未參加任何職前訓練,可能是從軍中退役,副村里長的本職學能已經具備,民防訓練及演習與軍中大致相同。當時上級只交付我一些圖書和資料,要求我自行研讀,並要求在一定的期限內書寫數篇心得報告,最後還做了一次個別的測驗,算是在職訓練吧!其實這種在職訓練並不需要離開辦公室,偶而需要離開,里幹事也可以代理。據傳利用這種方式完成在職訓練的人很多,只是我們從未碰過頭。」「在職訓練之外,每年所有的村里幹部必須輪流到第三士校(後改稱第二士校)受訓,我最初參加時是每年一個月,集中在士校,委由士校負責代訓。以後受訓練的時間逐漸縮減,由一個月改為二個星期,最後改為一個星期,課程主要是政治教育、兵器訓練、基本教練及戰鬥教練。」 副村長是一村村務的實際負責人,吳貴海先生回憶說:「當時有一則笑話說:『除了接生小孩以外,一村的大大小小事務都與他有關。』副村長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全駐守在村公所,無所謂的上、下班,當時值日根本沒有加班費(值班費)。」 副村長的責任即如此之重,相對權力也很大。許明鴻先生說:「副村長還有簽報關禁閉,甚至簽送管訓的權力,凡是不參加民防訓練或不執行清潔任務而且屢傳不到的人;槍枝保管、保養不良的人;甚至時常醉酒發酒瘋的人,只要副村長將事情原委簽報上級,經過縣長批示,就可以將不聽命令者關上二個星期的禁閉,或直接移送去管訓。」 副村長的權限很大,他的命令甚至視同法律,吳媽福先生回憶說:「遇有台灣來的表演團體如康樂隊,或籃球隊來金門舉行友誼賽,不能太冷場,為了撐住場面,上級會指派民防隊去觀賞,如果你不去,他到現場點名,沒點到你的名字,可以立刻把你送警察局的拘留所關上三天。」 總之,動員就是要有配套措施,如同部隊有軍法在背後支撐,不聽命令可以關禁閉,嚴重者可以判刑,所以很少有人敢甘冒大不諱,違抗副村長的命令,副村長也因居於關鍵角色,因而取得組織運作和動員民眾的力量。但就民眾的感受來說,則至今仍抱怨不已。 十六、八二三砲戰下的民生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傍晚時分砲戰爆發。戰前政府和軍方並未透露蛛絲馬跡的訊息,一般百姓仍和往常一樣過生活。住西園村的黃平生先生回憶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大約是農曆七月初,當天傍晚時分,我正在山上澆菜,許多農家也正忙著拔花生,阿兵哥則利用飯後時到山井沖澡。突聞『呯呯!碰碰!』的連珠砲響,但見太武山上塵霧滿天,最初尚未警覺戰爭已經開打,我和一般農人都還以為部隊在演習。但當砲擊地點從太武山逐漸轉向平地、村落時,大家才警覺戰事已經開始,至此大家才驚慌逃散,有的人立即跳入井中躲藏,有的人就近躲到散兵坑,或趴在田埂,也有的人躲在交通壕裡。我則伏在線溝、同時利用砲隙空檔慢慢向村莊伏進,途中經過一個探照燈班的陣地,我就躲到軍中的碉堡避難。很快的整個金門都陷入砲火之中,砲彈落地及空中爆炸的聲響不絕於耳,一直打到晚上八、九點,砲火才稍稍停歇,我利用這段空檔時間趕回家中。」 李水永先生說:「八二三砲戰那年我二十一歲,我是古寧國小的代課教員,公餘時都上山幫父親種作,主要種植地瓜。砲戰發生時,我和一位哥哥和我父親正在田裡工作,一發現砲擊,我們都躲到水井。金門水井只有二、三公尺深,每一坵田都有水井,這是平時老兵和民防隊教大家砲彈(擊)時臨時避難的方法,還可以躲到附近水溝裡。約半個鐘頭,在砲擊間歇時才跑回家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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囝仔逞寵
家鄉俗諺:寵豬舉灶,寵子不孝。皆因囝仔,從小過度溺愛,過度嬌貴保護所致,所謂「逞寵」二字,就是最佳註解。雖說時代在變,生活環境在變,政治體制也在變,然人要吃飯,人要工作賺錢才能填飽肚子,卻始終不變。現今社會的囝仔,統稱E世代,族系繁多,有草莓族、網咖族、飆車玩命族、嗑藥搖頭族:::::等等族群可以用族繁不及備載來形容,而造就他們無限擴張蔓延的原因,若推給社會,說大環境惡化,教壞小孩子,或推給學校,說教育政策失當,老師失職,甚至推給立法院,說立委諸公,開會不審法案,祗會動手打架,造成政治亂象,諸如此類的推卸責任,好比「痀僂」(駝背)怪床歪。那麼生出這麼多族系「怪胎」的父母,反而沒有責任,反而可以置身事外。孰不知事出必有因,多半是早年父母生活,受盡艱苦折磨,今日物資條件改善,不忍後代步入艱苦後塵,所衍生補償心理,祗要家中囝仔細子開口,莫不想方設法,給予全盤的滿足,最後看到的結果是,囝仔一踏入社會,競爭力不足,抗壓性薄弱,好比溫室花朵,一碰即凋謝枯萎,這些都是父母從小「逞寵」所造成,奉勸時下父母,趁家鄉金門,還沒有那麼多草莓、飆車、網咖、嗑藥等不良歪風產物之前,用正常、正當的管教,救救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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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
是孤獨的一個夜裡。輾轉難眠。耳邊傳來一陣忽遠忽近的歌聲,頻頻招喚我回去那個遙遠的年代。我掀被起身呆坐床沿,其實萬物靜寂,一點聲音也沒有。想是昨天母親來了電話,說老家將在八月拆除重建,問我要不要回去看看,今夜睡眠才會脫軌離我而去。 我胸口悶悶的疼痛,是害怕使然,一種處於現實與夢境的模糊感,我遍尋不著未來我該如何往前行走的方向。歷經人生風雨的我,以為內心自此將可自在平靜,卻無端驚恐日子的寂寥與沉長。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這種感覺了。我的心思不停的遊蕩在那些逝去的年代裏,選擇性的在起起伏伏的故事中篩選,預備在美好的景物裏佇足停留,可是我力不從心,情緒如風波動如浪翻捲,那過程太過艱辛也太過悲傷,說是美好畢竟有限。 久久,我的嘴角才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循著回憶遙望一段純真的青春歲月。我騎著父親與母親爭執許久才買回來的自行車,小心翼翼的穿梭在被兩排木麻黃樹影包圍的水泥路上,輕風拂動,樹梢交疊搖晃。我吃力的扭轉方向閃過差點撞上車把的小鳥,鄉下的空氣好清晰,景緻美的令人陶醉! 一大清早阿兵哥心不在焉掃著路旁零散的落葉,猛對著路過的女學生吹口哨。我挪挪書包掩飾我的羞澀,心裡企盼的是能早點進到學校,與我愛慕的男同學耍耍嘴皮子。黃昏,便當盒和湯匙在袋子內發出作響,我興奮的回到了家、掏出我在市集買的甜燒餅,偷偷的塞進外公的手裡後換來一張五十元的紙鈔,然後趴在矮桌子上用靠書本最近的距離,幸福滿足的寫著功課,等著父親從部隊回來。 老家是一座近似古厝的二合院,我們在那裡長大。每一磚一瓦上默寫了一家人一則一則的故事,以及父親遠從大陸而來,一個老兵步履足跡落腳的經過。母親在未認識父親之前與外公外婆三人住在鄉下的破木屋裡,窮得三餐只能喝地瓜湯過日。母親十八歲那一年,進駐在外島服役的父親經人說媒,也許是在一個昏黃的午後,或者是艷陽的夏日,父親隨著媒人拐進那間破木屋裡,看到外婆受傷後腐爛的雙腳沒錢就醫的可憐樣,心裏面悠悠地疼惜著那位不知所措的年輕少女,就這樣父親二話不說,掏出了一生的積蓄娶了母親並建蓋了日後我所稱的「老家」。這是每一次我們追問母親為何會嫁給爸爸時一成不變的答案。儘管多年以來母親常常對著我們埋怨說:要不是那年你阿嬤受傷沒錢看醫生,我想我是絕對不會嫁給你爸爸的。但我們始終明白即使母親嘴上這麼說,其實內心是感謝爸爸的,感謝爸爸承攬了照顧外公外婆的責任,感謝爸爸對家裏一輩子漫無止盡的付出。 隔年後母親躺在老家臥房的鐵床上,在產婆的輔助下順利生下了我,哇哇的哭啼聲喚醒了生的喜悅。母親說我自小長的白胖可愛,很早就學會說話,喜歡跪著吸吮母親身上的奶水,是家人爭相寵愛的寶貝。 我惆悵難言,記憶裏也許是一個太陽下山的傍晚,外公拉開嗓門沿路叫回在廟口廣場玩耍的我:「妹啊!日暗啦,緊返來燒香喔!」之後牽起我和妹妹的小手,一同走回家,口中卻念念有詞:「佛祖保佑!保佑我們一家平安,保佑阮孫熬讀書:::」。聲聲的乞求回盪在耳,我猜想死去的外公直到最後的那一刻,似乎還不明白原來菩薩只能靜靜的坐在供桌上,傾聽別人的苦水,如此而已,什麼忙也幫不上(因為我的學業成績老是不及格)。 是的、如此而已! 別後多年,老家離我越來越遠了,思念的滋味卻異常的可怕,屋裡有我們快樂的童年往事,有堆滿落花生和高粱穗的角落,有父親病後的聲聲嘆息,和我們的無助,有母親細數鈔票時左思右量的神情、有我抱起快斷氣的外婆往大廳時的鎮靜,有每一次過年時家人等著返鄉遊子回來圍爐的殷殷企盼,有我們躲避夏日在屋外納涼的祥和,以及大弟考上警校時,父親臉上流露出的榮耀。但父親也不在了,那一次的永別,我們哭得肝腸寸斷。 過往的事物一如沉船後的海面,如今風平浪靜,但一切又好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有些親人再也回不來了,時間一直一直往前行走,往事並非遺忘只是將它安置在心裏底層,以不同的思念層次存在著,不管我們各自的人生行經多遠,這些人這些事還是會清楚的出現,就像今晚。 再過不久,老家將夷為平地,像一個戍守前線的忠貞烈士,時間到了他將帶著三十二年來滿滿的歷史與情感功成身退,雖然他的身影會慢慢的隱沒,慢慢的被遺忘,但我想我們會永遠懷念他的。聽大弟說,他看過新家的設計圖,是一座二樓半透天的大房子,屋頂將採用琉璃瓦覆蓋,牆身外圍會舖上古樸的紅磚,總之,舒適極了! 他問我隔五間房間夠不夠?我說你自己決定就好,或許將來你要娶妻生子,要傳承老家的精神,要延續父親的生命,大弟笑了笑不作回答。 夢想中的新家會是什麼樣子呢?我滿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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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減肥時代
前一陣子家族聚會,所有的小姑、小嬸、表姊、表妹全都出現,看見貓的第一句話就是「唉呀!你怎麼變得這麼胖?」更毒的是「你怎麼腫了一大圈?」要不就是「你再不減肥,就變成歐巴桑了」,這群「婆娘」(別人的老婆、孩子的娘)年紀都差不多,也都結婚或生子了,不過個個身材都保持得相當姣好,貓坐在中間,簡直就是貓立雞群啊!無怪乎,大家拚命叫我減肥,你想,一隻肥貓蹲在一群鳥仔腳的中間,是多麼可笑的一個畫面。 唉!自從貓回到金門,雖然生活忙碌,不過貓是那種「叫我不吃,不如叫我去死」的那種人,所以壓力越大,吃得越多,生活越忙,睡得越多,沒幾年,胖了二十公斤,我也知道自己不只是胖了,而是狂腫好幾圈,剛回金門時候的褲子、裙子現在腰頭只夠塞進我一隻大腿,成打的褲子,沒一件能穿,從S級一路飆到XL級,不知道該說老公會養還是說自己實在是太過沒有危機意識。 現在可以說一個超級減肥的時代,報章雜誌、電子媒體,每天轟炸的就是要吃什麼、抹什麼、用什麼才會讓你苗條,三比八,連最紅的台灣霹靂火都要在劇裡賣一下slim body減肥藥。什麼東西,只要打上瘦身標誌,都賣得嚇嚇叫。再加上,現在大家都希望可以瘦得輕鬆,既不想運動又不想節制,才會一窩蜂見藥就買、見人說有效就擦,皮包大失血也在所不惜。 貓雖然也想晉升大美女的行列,不過變美不是我最重要的目的,貓娘常常對貓說「不是我沒把你生好,是你自己沒有長好」,既然長不成美女那就是健康就好,因為肥胖會帶來很多的疾病,而且做什麼事情都很喘,這才是我真正想要減肥的原因。反觀現在社會上颳起的減肥風,為的只是好看,甚至瘦到只剩下皮包骨的女孩子還一味的嚷著要減肥,下至小學生,上到貓娘等級的歐巴桑都卯起來為了美觀減肥,好像多一吋肥肉就是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貓有一位朋友更有減肥教主的稱號,打從大學時代同住一個宿舍開始,就發現他有不可救藥的減肥情節,明明瘦到皮包骨,每天中午只吃一點點,晚上有時候也只喝優酪乳,吃東西要先將油炸的皮剝下,肉要用水先濾過,澱粉類的食物一點也不沾口,買東西要先看包裝,有多少卡路里,先算一算,再決定要不要買,每次看他吃東西,貓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吃東西這麼累,有什麼樂趣可言?要賺他的錢也相當容易,只要告訴他,對減肥非常有用,他一定會買,櫥櫃裡堆滿了減肥聖品,弄到最後,瘦成一把骨頭,簡直一點美感也談不上,頭髮稀疏、皮膚蠟黃粗糙、整天都沒精神,這簡直就是自虐到家。 另一個男同學為了愛情減肥,卯起來吃素,殊不知速食雖然無肉類,但為了迎合大眾,烹調方式多以煎、炒、炸來處理,不僅油用得多,味精、調味料更卯起來加,長期吃坊間速食館的速食,反而吃成中廣的身材,也有微禿的地中海先兆,不但沒追到女朋友,還把對方給嚇跑了。 貓的娘也是減肥主義的支持者,前一陣子有人推銷調整型內衣,看貓娘把所有的肥肉塞進衣服裡,左看右瞧,如獲至寶,一買幾件,愛美絕對不手軟。推銷員看我站在旁邊,動主意動到我身上,要我也是穿看看,乖乖,不穿則已,一穿噁心想吐,胸口繃得粉不舒服,沒想到我向推銷員反映,推銷員居然對我說,「你看,這有多有效,馬上穿,馬上有效果,這就是調整型內衣的功用,不僅可以減肥、雕塑身材還可以排毒跟改善體質、促進代謝。」喵的,這也太神奇了吧! 「一隻嘴吼累壘」死的都說活了。 既然要減肥,能夠輕鬆減誰還要流汗費力?但通常用偷懶方式所減下來的體重,不是過不久就回到身上,要不就是產生掉髮,以及其他器官病變的副作用。把自己像肉粽一樣裹得密不通風,會健康才怪。飲食均衡,控制卡路里、慎選食物的種類以及定時定量的運動才是健康減肥方式,如果是要拿健康跟美麗相比,我寧可要健康,不健康怎麼美得起來?再來,自古紅顏多薄命,我才不要像林黛玉一樣,就算有一個愛我的寶玉哥哥又如何?還沒等到愛就先掛了。 關於減肥,我是一百趴先抖(100%)舉貓手貓腳贊成,但是減肥這回事需要的是耐心、毅力及規劃,為求速效所採取的手段,不僅破財又傷身,後減肥時代,應該聰明的減而不是盲目的減。說到這,貓還是去趁抖抖貓爪的肥肉,看電視的時候多踢兩下腳還比較實際,不花錢又健康。來吧!大家一起唱「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清早起來咱們來做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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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珠山「保生大帝」的傳說
珠山村境內的宮廟為數不多,其中又以坐落在珠山村圭峰西方,村人稱做「西宮」的大道公宮規模最大。宮內奉祀保生大帝,村人按月輪流照應宮內雜務,宮內終年香火不斷,是全村子民信仰膜拜的精神寄託。每年的農曆三月十五日,是保生大帝的聖誕,是日珠山村內全體總動員,家家戶戶炊糕縛粽,外來的賓客接踵而至,把珠山村擠得水洩不通,使平時原本稍為冷清寂靜的村中氣息,增添了幾許熱鬧的氣氛。 根據李金生著︽雞奄山頂談珠山歷史︾的說法,保生大帝又稱「大道公」,姓吳名本,是宋朝時福建龍海縣人,由於平時博覽群籍,尤其精於採藥煉丹和針灸,是宋朝一代的民間名醫。相傳宋仁宗的母親罹患乳疾,朝廷內的御醫屢治不癒,後來吳本應召前去治療,結果藥到病除。宋仁宗稱讚其醫術之高明,欲留吳本在宮內擔任御醫,但吳本志在懸壺濟世,不思榮華富貴,仁宗因之未再強留。 吳本去世之後被民間神化,更得到宋高宗在龍海縣敕建「白礁慈濟宮」奉祀,並敕封為保生大帝。相傳清朝初年,台灣瘟疫流行,百姓死亡無數,來自大陸的移民曾到「白礁慈濟宮」奉請保生大帝庇佑,結果瘟疫斂跡,因而民間膜拜香火日盛。 由此可知,奉祀「保生大帝」的宮廟遍及民間各地,為數不少。但珠山境內奉祀的這尊「保生大帝」,卻有許多的傳說,根據︽顯影月刊︾的史料記載,也最為村人津津樂道的,莫過於保生大帝是來自他處,在珠山村人尚未替他建行宮之前,就非常靈顯。相傳在紀元前某年,突然來了大批的紅毛海盜,猛向珠山村內進攻。正當村人戮力同舟抵抗,情勢危急之時,保生大帝顯靈化身為鄉民,跑上珠山圭峰,遙向紅毛盜匪大聲喝道:「你們這群鼠輩,竟然膽敢在此撒野,如此只有白白送命,現在趕快退返到你們的船上,如果不聽命的話,就請試試我的法術。」紅毛盜匪聽了,群起大怒,立即扭槍向保生大帝打來,保生大帝亦不稍微躲閃,只是嘴巴向著打來的子彈一吹,那子彈馬上就化為泥土,同時囑咐鄉人持起地上石子向盜匪打去,紅毛盜匪被打得落花流水,慘敗而逃,全村因而得以安然無事。經過這次事件之後,村人皆為保生大帝之神威所感,於是募款替他建了行宮,而且以行宮完成之日為保生大帝的聖誕,每年作醮熱鬧一番。 除了保生大帝義勇拯救珠山全村的傳說外,也曾聽過年逾八旬的家父提及一則有關保生大帝與媽祖婆恩怨的傳說。話說保生大帝迷戀媽祖婆的姿色,想要與媽祖婆訂白頭之約、秦晉之好,奈何媽祖婆不但不答應,而且譏笑保生大帝是個癩痢頭。保生大帝非常生氣的說:「妳別無禮,看看我的法術,引來風雨將妳臉上的花粉洗散,一還妳的真面目!」而媽祖婆亦不甘示弱反唇相譏說:「我也能施法術,把你頭上包癩痢的頭巾掀起來,讓眾人瞧個究竟。」兩人因而結下了不解的仇恨。所以每年農曆三月十五日保生大帝的聖誕,和三月廿三日媽祖婆的誕辰之日,都會刮風下雨,聽說就是這個原因。 除了以上兩則有關保生大帝的傳說外,尚有一則「鹽販與大道公」的故事,亦為珠山村人所詳知。話說有一名賣鹽的小販,有一天來到珠山村中叫賣,當鹽貨賣完之後,正準備返家時,途經大道公宮前的「宮橋潭」,一看潭水非常清澈潔淨,二話不說就在潭中清洗起竹籃來。過了沒多久,這名小販突然腹痛如絞,抱著肚子、曲著身子在地上痛得哇哇叫,這時剛好有一位村中老者經過,看見小販那痛苦的模樣,知道是小販冒瀆了保生大帝,當即好心指點小販向大道公求情。結果數分鐘之後,小販的肚痛即告好轉。消息不逕而走,村人得知此一趣聞,對保生大帝的神靈,更增添了幾許的虔敬。 如今建造於西元一七七一年(清乾隆三十七年),距今已有二百三十多年歷史之久的珠山「大道公」宮廟,已成為村人信仰膜拜的精神寄託。廟的大門聯寫著「作惡多端入廟焚香焉有益;為善寡過見神不拜亦無妨。」除了為廟內香煙繚繞的肅穆氛圍,增添幾許的神秘外;更為科學進步,高唱破除迷信的當今,道出了些許科學的根據,實在是頗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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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動員的靈魂人物
名稱雖然改變,但工作的範圍並沒改變,許明鴻先生回憶說:「副村長的工作極為繁瑣,責任也很重;換另一個角度來看,權力也很大。工作範圍幾乎涵蓋村民日常生活上的所有事務,舉凡村(里)民大會、漁蚵民管理、勤務派遣、五戶聯保、貧民救助、人口的出生和死亡,親友往來、村民的糾紛、造林、家禽家畜的飼養、牛馬豬舍的興建、滅鼠、滅蠅,甚至轄區的牛馬糞都與他有關。例如當時防區規定每一個星期有一天是清潔日,上級會派員來檢查環境衛生,並做成評比,做為年終副村長的考核成績之一。」 王清林先生回憶說:「就業務職掌來說,副村長主要的業務職掌是行政工作,但他又兼任自衛中隊副中隊長,副中隊長的主要工作是民防組訓,無論正職、兼職的工作,他都必須同等重視,無分先後,因為金門實施的是戰地政務體制,戰地政務其實是以戰備為先,民生為要,所以民政與民防都要同時並重。民防指的就是自衛工作,包括民防組訓、裝備檢查、工事構築、戰鬥演習等。民政工作包括環境衛生、荒地開墾、造林、人口流動登記、村里民大會等。依戰地政務體制,那一項做不好,都要接受處分,例如工事檢查,碉堡沒有做好,防護設施沒有做好,組訓的工作沒有達到上級要求的標準,即是失職,要記過處分;同樣的環境衛生工作沒有做好,一樣要受處分,例如當時規定,轄區發現牛馬糞,就記過一次。」 地方自治實施後,村里長改為民選,但他們的軍事專業不足,而且權威性也不夠,因此副村里長尤其顯得重要。倪鳩靖先生說:「副村里長的職掌涵蓋民、財、建、教、軍的相關工作,其中最主要的是民防組訓與動員的工作,副村里長本身除了要具備權威性以外,還必須具備軍事知識,所以大部分的副村里長都是軍中退伍的軍官來充任。」 吳貴海先生回憶說:「副村長的工作除了民防組訓和訓練以外,最重要的工作要算一年一次的大演習,相關的籌劃準備工作全在他的身上,除參加各項籌備會議之外,還要傳達上級指示,規劃火力配置、兵力布署,以及相關細節,演習前後常常徹夜未眠。」 因為擔任副村里長要具備軍事常識,所以早期都是由軍中幹部充任。蔡福林先生說:「最初要擔任副村長都必須具備有軍中的資歷,軍中退伍者才可以擔任,早期副村長都是大陸籍者擔任,民國六、七十年開始啟用本籍軍官退伍者,本籍的副村長愈來愈多,後來隨著本土化的潮流,軍中的資歷不再是唯一的條件,只要擔任警保幹事幹幾年的也符合資格,也可以佔缺。其實自衛總隊內部進用的幹部也是如此,最早幹部都是大陸籍,後來漸有本土化的現象,到了後期愈加明顯,最後甚至副總隊長也用本籍的軍官擔任。」 但由本地人來擔任也遇到若干困難,因為副村長雖然握有實權,但卻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為了推動業務,他時常要扮演黑臉的角色,蔡福林先生即感嘆的說:「以前大陸籍人士擔任副村長時,因為人情包袱的牽扯少,為了達成上級交付的任務,所以他可以比較兇。但本籍的副村長受人情包袱的牽扯,在執行任務時常會瞻三顧四。尤其是以本村人來管理本村人,人情的包袱更是不可免,很難帶,也很難做。但其短處也是其長處,就看你如何運用,就我來說,我一般是採取軟硬兼施的策略,一方面用軟性的訴求,另一方面也用強硬的手段。」 蔡福林回憶說:「就軟性的訴求來說,對於一些不能配合的隊員,我會個別到他家坐坐,私下溝通,告之:『這是公事,請多多幫忙!』甚至動之以情,『啊呀!自己的叔侄,你應該要多幫忙一點嗎!』不然你叫他來集合,他不來呀!不過不聽話終究是少數。但是如果軟性的訴求無效,我就採取強硬的手段,我會恐嚇他說:『如果你再不來,我就往上級報,把你捉去關。』半求半哄,不這樣根本無法帶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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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我的第二父母
父母者,生我者,養我者,而教育為百年大計,知識水準之提昇有助於生活品質之改善。吾家兄弟姐妹四人能受到大專教育,謀得一份差職,二伯父母之支持贊助功不可沒,故我暱稱為「第二父母」。 我家二伯父清泉先生,四歲失怙、母李氏三寸金蓮不良於行,自幼即須幫忙農事、本性勤勞,除自家田地外,尚及於后宅姨丈之稼穡,故姨婆生前讚美有加,常說:「七歲的囝仔犁田,只看到牛,未看到人。」 抗戰時日軍登陸金門,祖母擔心兒子四人慘遭不測,斷了根脈;加上家中只有幾畝薄田,難圖溫飽,二伯父乃隨四嬸婆赴星謀生(時僅十歲),從事苦力、船運、雜役等工作,刻苦耐勞,餘暇則自修苦讀,多年省吃儉用結果,始能存錢開一家雜貨店,並於民國三十七年返金結婚。 二伯母麗英女士,金沙青嶼人,賢淑能幹,尤其擅長女紅、烹飪、與二伯父鶼鰈情深,夫唱婦隨。自奉儉約、生活簡樸,對人則樂善好施、慷慨解囊。事親至孝(祖母生前皆由其奉養)善待手足及妯娌,雖自家食指浩繁(育有七女二子),仍不時接濟生活困難的大伯父、三伯父兩家人,甚至逢年過節多少也匯寄一點給家父供祭祀祖先之用,爾後祖宅重修,吾等赴台升學費用,不時解決燃眉之急,寬厚心胸,令人欽佩! 早年由於忙於生計及台金交通不便,三十餘年未曾返鄉,七十七年拜遠航開闢空中航線及政府開放探親觀光之故,陸續偕同子女返鄉;此時,祖母尚健在,家父也曾多次赴星探親,雙方因來往接觸頻繁,感情也更深厚了。 八十七年小女國中畢業,為了犒賞她多年讀書的辛勞,正好外子也有幾天休假,公公又未出過國,遂決定赴星一遊,只是事先未參加旅行團,配合團期得延到八月份(農曆七月),年節拜拜諸事羈絆分不開身,乃電話徵詢二伯父母意見,二老聞訊異常驚喜,要我們立即啟程,他們樂意當義務嚮導,就這樣我們四人買了星航的票(口碑好,安全考量,雖然價錢貴了許多),於七月二十二日下午三點多自桃園中正機場出發;七點多抵達星加坡樟宜機場,辦好通關手續,二伯父母及多位子女已在出口迎接,乃驅車前往飯店用餐敘舊。 接著幾天都住在二伯父家,他為我們準備了二個雅緻的房間,並放下手頭生意,帶著我們遊山玩水:到花柏山上乘坐纜車;參觀聖淘沙「海底世界」奇觀,欣賞變化萬千、目不暇給的「水舞」;流覽鳥語花香綠意盎然「植物園」;「裕廊公園」的飛禽表演;「亞洲村」的民俗文藝表演;新加坡國徽象徵的「魚尾獅」雕像等,一路走來,二伯父有如識途老馬般,解說導覽之詳細比真正導遊還精闢,尤其身手矯捷,一口流利的外語,更讓我們在滿懷感激之餘,充滿著敬佩之意。 傍晚回到住所,二伯母已為我們張羅好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尤其貼心的為公公準備了二道清淡爽口的糖尿病特餐,更令我感動莫名。(俗諺:「兄好不如嫂好」,印證在二伯母身上誠然不虛),接著堂弟賢友夫婦送來榴槤嘗鮮,堂妹威森夫婦帶來宵夜解饞,並開車領著我們逛夜市、走訪「牛車水」的唐城坊、珍珠坊,購買紀念品饋贈、待客之殷勤周到令人感動。 第四天、二伯父又陪我們搭車到馬來西亞遊覽,堂弟媳明羡特地請假作陪,還買泳裝送小女戲水之用,真誠感人,我們先到麻六甲尋古,參觀荷蘭統治時期城堡及紀念鄭和的「三寶太監祠」、「三寶井」、「三寶山」等,發思古之幽情;接著又參觀美麗古典的吉隆坡城、國家英雄紀念碑、博物館、形勢險要的「黑風洞」奇景;最後登上海拔六千公尺的避暑勝地「雲頂高原」,頓時心曠神怡,暑氣全消,值得一提的是這幾天的車資、食宿費等總計數萬元台幣皆由二伯父支付,事後我要奉還,他卻堅持不受,令我於心難安,下回真不敢再叼擾他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七天的行程很快就到了,臨別前二伯父特地聯絡其他堂弟妹,在餐館為我們餞行,二伯母則為我打點了二大箱的「伴手」禮,有南洋藥材青草油、驅風油等,也有星馬特產紅棗、香菇、榴槤糕等,除娘家父母、弟妹各有一份外,連公婆也準備了一份,讓我倍感窩心,含淚收拾行囊,帶著二伯父母滿滿的愛踏上歸途。 五年了,這趟溫馨的「星馬之旅」始終難以忘懷,感謝二伯父母的隆恩厚澤、堂兄弟姐妹的熱忱款待,希望不久的將來能很快的再見面。謹以此文祝福我的第二父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眾兄弟姐妹幸福美滿、事業興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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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末的省思
一年了,說快不快的365天,在高一生活中,無聲無息的過了,驀然回首,在國中時,常聽到師長同學們說上高中有多可怕,不但課業繁重,同學們之間的競爭壓力還會壓得你喘不過氣,所以,我曾經一度罹患「上高中恐懼症」,嚷著「寧進高職,不願高中」!但這一切都過去了,怎麼克服的,似乎像失憶的病人,一問三不知! 然後,我走過基本學測的洗鍊,帶著疼愛我的師長、家人們的期望,邁進了金門最高學府(地勢最高、曾經也是學歷最高)─金門高中。尤其是在我得知被編進傳說中的好班時,當下便有了覺悟:我將會比一般人壓力更重,所以更要能吃苦。穿上金中服,意味著我脫離了國中稚嫩的生涯,朝向更進一階的學習。頓時,穿上金中服的那一刻,我感覺到我心智成熟了不少,似乎有更多的能量,來迎接未來每一天不同的挑戰。 一年過去了,我還是過得好好的,沒有被傳說中的課業壓力壓到窒息。也許是天生逆來順受的個性,也許是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惡魔」!唯一,一直還不能習慣的是,段考時的每個同學,個個都很用功,段考時特別用功也錯了嗎?不!段考時似乎每個同學都「變臉」了,教室裡充滿著一股肅殺氣氛,平時那般輕鬆自得的歡愉消失一空,每個人不像以往的自己,彷彿如一條條繃緊的橡皮筋,沒有休息的片刻,真正讓我感到窒息的,是這股壓力!這時候,更需要適當的放鬆與休息啊!「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不是嗎?所以,每當這時想找朋友出去散散步時,他卻說:「你都讀好了啊?」「如果都讀好的話,那我早就是第一名了!」(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或許,我這樣形容班上的讀書狀況有點誇張,然而在別班,找老同學說說話才能找到放鬆的自己吧!在別班,雖怡然自得,但卻都在聽音樂、聊天,這樣的讀書風氣,或許讓我覺得,能夠被編進一班,也是另一種幸福吧! 一路上,受到不少師長家人的關照,包括我舅舅和國三的導師。他們倆是高中的好同學,所以,我也從舅舅得到老師的關切。當舅舅說他國中、高中畢業時都拿前三名,真是令我好生稱羨。今年暑假去台灣,小姑姑要我多讀書才有氣質;姑丈勉我現在多吃苦,以後就多享福;大表哥說,英文很重要,學好英文,以後找工作會較方便,當然,任何一門科目都絕不能放棄,一旦放棄任何一科,想重來便很困難;二表哥強調「動機」最重要,動機強烈,才能做好事;表姊說,讀書很重要,但別把自己逼瘋了,要能適當的休息;::這些都是他們過來人的經驗,三姑姑也說:「人家跟你講這些話,你要『撿』起來收著!不論以後對你在做人做事方面,都會很有用。」他們的用心良苦,我都收到了,真的是萬分感激!而小堂哥的例子,也讓我做了參考。他這次考了三百五十幾分,還算不錯,正煩惱不知該填哪所學校(聽說分數可以上台大),姑丈還揶揄他:考太高也是一種煩惱! 剩下不到一個月的光陰,課業更繁重的高二生活即將降臨。新的開始,與新的挑戰,及不可預知的未來,會一一的呈現在我面前。期望著,盡好己責,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在無可限量的前途,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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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我被ㄨㄨ過!」當螢幕傳來這些字眼時,頓時,我的整顆心重重的往下沈了,「ㄨㄨ」的意思是::::?我實在不忍將它猜測為一件令人難堪的事!接著看到她一字一字的敲下:「我很小就接觸過『性』了,最早有記憶的是一二年級吧,之後有滿多次的,所以對男生產生極大的反感。」天啊!我不知道再繼續下去,自己還能承受多少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實,「是::::誰?」我不安的問,因為害怕得到讓我不能接受的答案。「不知道,不認識的。」她的回應使我暫時鬆了一口氣,原先所擔心的可能狀況已經被排除,但這時我的腦海裡又浮現另一個疑惑:「不認識的人怎麼有機會?」「算親戚吧,大部分是我媽的朋友和親戚,還有一個是村子裡的男生,大我兩三屆吧。」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實在不能相信在金門這樣一個民風純樸的小島上,竟也有這種事情發生!「爸媽知道嗎?」「讓他們知道,鐵定要離婚的::::所以我小時候在家常被罵孤僻不是沒有原因的。」可憐的孩子,為了維護母親的尊嚴以及不願意家庭就此破碎,於是選擇封閉自己,默默的獨自承擔所有的苦痛,真是難為她了! 「不過::::」,小凡接著樂觀的說:「事情其實也還沒有妳想像的那麼糟啦!因為他們並沒有『真的』對我怎麼樣。只是,因為遇到這樣的事情,從此讓我對男生產生排斥就是了。」或許因為事情真的沒有我想像的嚴重,所以小凡一再強調:「只是輕微的」。但,我想大多數的女孩遇到這樣的事情,可能不只是對男生產生厭惡感,有的甚至會覺得人生再也沒有什麼意義而產生自暴自棄的想法吧!到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小凡不像其他的女孩一樣,對愛情充滿美麗浪漫的憧憬,卻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像男生一樣,而且只對女生有興趣了。只是,知道真象之後,我的心竟摻雜著些許的後悔與無奈,後悔的是:為什麼要問麼多?讓她勾起那些也許並不願再憶及的往事;無奈的是:打破砂鍋之後,卻又愛莫能助,我不知道究竟能為她做什麼? 「真擔心妳能不能為自己好好的過日子?還有,和父母親的相處模式有沒有稍稍的改善了?」我緩緩敲下心事,「妳不用擔心啦,那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的我,活得還滿有自信的。」開朗的她,早把我的心事看透,反倒用起輕鬆的字眼來安慰我,不得不為小凡喝采,除了勇敢走出來,她甚至活出了自己!「嗯~最近我爸跟我說話ㄉ方式有點改善ㄌㄟ,感覺有點像電視上ㄉ慈父。」聊到這裡,我寬心了不少,看來,那段讓我為小凡感到不堪回首的陳年往事,對她來說早已隨風飄逝了。而她和父親之間似乎也已經找到了最佳的平衡點,並透過溝通漸漸了解彼此的心了吧。「我媽倒是像老阿婆一樣,愈來愈討人厭,講話都帶點刺。」這孩子,和媽媽之間的關係仍待加強吧。「妳不也常說我像老阿婆?」我故意和小凡開玩笑,畢竟整個心情和思緒從剛知道真象之後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緊繃著的,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好好的鬆口氣。「呵呵─如果你是我媽─我大概會瘋掉!」她的回應雖是令我好氣又好笑,不過卻給了我一個很大的思考空間: 身為母親,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孩子使不受任何傷害?身為母親,能不能夠成為孩子碰到困難時,第一個就想到可以求助或傾吐的對象?身為母親,在孩子遇到困難挫折時,又該如何提供協助、鼓勵與支持? 每一個孩子,或多或少會因為成長過程中所經歷的某些事件而在內心留下難以抹滅的記憶,而那記憶將影響這孩子的人生觀與性格的培養。身為父母的你,可曾在忙碌之餘,放下身段的陪孩子走一段,並試著用你的真心去聆聽、去感受、去看到,去了解孩子的心? (謹以此文獻給小凡,願她更加珍惜生命,勇於追求幸福,並::::找到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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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群蠅亂舞
今天和老公吵架。 其實也不能算是吵架啦!只能說是「認知上有差異」所產生的「理念不合」而已。 事情的導火線究因只是蒼蠅。 下午煮了鍋綠豆湯放在桌上放涼,傍晚老公下班回來要吃時,發現鍋中有隻慘遭「滅頂」的蒼蠅,立即嚷嚷的叫著:「把這鍋綠豆湯倒掉,不能吃了!」 「有那麼嚴重嗎?把蒼蠅撈出來丟掉就可以了嘛!」我不以為然的說。 「啐!那蒼蠅多髒哪!不要吃了!」他提高了音量說。 「喂!你足『討債』(浪費)哪!不過是落了隻蒼蠅嘛!怎麼就不能吃了?細漢時阮阿嬤還常常一杓一杓的撈哩!」我也提高了分貝。 「妳有沒有想過那蒼蠅什麼都沾!牠可能先沾了餿水桶又沾了狗屎;飛去垃圾堆又飛去死老鼠身上再飛來沾綠豆湯,光用想的就讓人起雞皮疙瘩,妳說恐不恐怖?吃了生病怎麼辦!虧妳還在醫院裡作了那麼多年的事,怎麼沒一點衛生概念呢?」老公沒好氣的說。 唉!老公,不是我沒衛生概念,是你沒「苦」過吧!自小在都市裡長大的你豈能體會那種每日與蒼蠅「相處」的農家生活呢? 小時候家門前就是一整排的「豬舍」,阿母養的好幾「槽」的大、小豬隻每天就在那裡吃喝拉撒,這些豬隻是家裡的搖錢樹,我們讀書繳的學費、過年時買的新衣服都得靠牠們「賣命」換來;就連糞坑裡的豬糞都是屋後園子裡肥碩的地瓜和油嫩的菜蔬的最佳天然肥料。有豬糞就會有蒼蠅,這很正常;哪家哪戶種田、養豬的人家家裡不「順便」養著成群成隊的蒼蠅來著地? 蒼蠅掉在湯裡、落在地瓜簽稀飯裡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夏天阿嬤總早早煮了稀飯放涼時更是司空見慣,那怎麼辦?撈掉就好啦!不怕髒哪?那年代有飯得吃就好了哪顧得上乾不乾淨!「就當作是油蔥啦!」阿母總是如此說。「雨神(蒼蠅)跌落糜硿,人客行入大廳」(意即蒼蠅跌落在稀飯鍋裡就是有客人將來訪的先兆)阿嬤總是如此一邊撈著飄浮、打轉在稀飯裡的蒼蠅一邊喃喃地唸著;不過蒼蠅天天掉進鍋裡,阿嬤天天在鍋裡「打撈」,家裡卻少有客人來訪,真令人失望。因為:若真有客人來訪,客人就可能會帶來糖果餅干,再不阿母也會拿出高掛在「吊籃」裡,平常不輕易拿下來的糕點招待客人,我們就可以「沾點光」吃到幾口;若來的是貴客阿嬤更可能煮一碗香噴噴的麵線招待客人,那我們這些「么鬼囝仔」至少可以喝到一碗麵線湯解饞:::。 雖然老師對我們說:蒼蠅會散播並傳染細菌,要注意衛生,被蒼蠅沾過的食物不可以再吃:::。甚至暑假作業還包含要我們繳交數量不等火柴空盒的蒼蠅,整個暑假我們用蒼蠅拍打蒼蠅,用捕蠅紙來粘蒼蠅,用村公所發的、紅紅的像糖粉似的蒼蠅藥毒蒼蠅;每個孩子都是「點蒼(蠅)派」的傳人都各懷絕技││可是蒼蠅的數量並沒有因為孩子們的撲殺而減少,依舊是漫天「群蠅亂舞」;趕之不去,揮之又來。 其實讓孩子繳交蒼蠅並不是減少蒼蠅的方法,改善環境衛生才是根本的方法。現在想起來倒是真奇怪:那時怎麼沒想到蒼蠅是沾著豬糞長大的呢? 農村裡的孩子吃著撈過蒼蠅的番薯稀飯長大,是那年代的人們扺抗力強?還是有多少因此生病的病例在那醫療不發達、衛生觀念不普及的年代裡根本是「族繁不及備載」而不可考了? 也許是小時候看著阿嬤和阿母,在那個物資貧乏的年代裡對蒼蠅掉入鍋中時的「漠然」態度;現在雖知蒼蠅之害,我竟也「容」得下這鍋牠沾落的綠豆湯了。不是我沒衛生概念,是自小傳承阿嬤和阿母根深蒂固的「惜物」觀念,讓我一時竟「不捨」這一鍋綠豆湯了! 老公說的是很有道理,但口氣和態度讓我不高興了。 做晚飯時我自冰箱拿出絞肉、豆豉、辣椒,再把韭菜花切小丁,拌炒做了道香辣的小菜,他吃了連聲稱讚好吃,問我這道開胃又下飯的菜叫什麼名字?「傅培梅食譜裡說這菜叫做││『蒼蠅頭』」我露出報復後的詭譎笑容。他額上立即多了好幾條黑線。 後來那鍋綠豆湯就放在桌上沒人「理」,所以隔天早上就酸餿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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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動員的靈魂人物
民國五十四年七月,改民防總隊為民防指揮部,由縣長兼任指揮官,另設參謀主任一人,下設人事、運輸、組訓、防諜四科及政訓室。每科設科長一,科員四;政訓設主任一,幹事二人。直屬自衛中隊長由該部第三科科長兼,醫療中隊長由衛生院院長兼,汽車中隊長由公車處兼,餘消防隊中隊長及各中隊副中隊長,政訓指導員,各分隊班長,悉由隊員中優秀隊員充任。 鄉鎮設大隊部,由鄉鎮長兼任大隊長,鄉鎮警察所長兼任副大隊長,大隊部之參謀及政訓指導員由鄉鎮公所幕僚兼,另設警衛、防毒等二班及消防、技工兩直屬分隊。村里設民防中隊,村長兼任中隊長,副村長兼任副中隊長,分隊、班之分隊長及班長,遴選隊中優秀隊員充任之。 十五、民防動員的靈魂人物 金門的民防組織最重要的特色是行政組織與民防體系相結合。在行政組織中,副鄉鎮長、副村里長是戰地特有的組織,都是官派的,他們是民防組訓工作的實際執行者,基層的民防工作由他們來指揮領導,他們可以說是推動整個民防自衛組織最重要的基層幹部。 副鄉鎮長、副村里長早期均稱指導員。其中村指導員與民眾的日常生活關係尤為密切,他是村裡最有權力的人物,他握有生殺大權。李天平先生回憶說:「戰(古寧頭戰役)後,部隊立即指派一名村指導員來管理本村的村務,那時村指導員非常有威嚴,百姓都怕的『皮皮挫』。不久即開始編組任務隊,及齡男子時常集合點名,那時很嚴喔!遇有召集,就得去,不得遲到,更不能推辭,很硬喔!集合點名你不到,就是要打、要抓、要關,雖然每個人都蹩了整肚子的氣,但在軍管時期,誰也不敢發作。」 前縣長陳水在回憶說:「(村指導員)以前檢查公共衛生,發現你家門口沒有打掃,村指導員就有權力把你捉起來關上一個禮拜。這種事情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好像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過你如果認真查訪,應該還可訪到曾經被關的人。從這樣事務性的問題,金門就已經控制到這種程度了,那就不用談打戰的事情了;從今天的角度來看,我們不能說那是好的管理方式,但從當時的觀點來看,那是有效的動員方式。」 但是村指導員由於角色扮演和民眾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最後不得不改名,張奇才先生說:「『村指導員』和民眾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死不完』取代『指導員』的稱呼,上級也意識到制度有必要加以改變。」 名稱更改的時間,張奇才說:「蔣中正總統在民國四十九年指示建設金門成為『三民主義的模範縣』,在這個號召之下,金門的行政體制也做了若干變革。那一年增設金瓊鄉,鄉公所設在瓊林,這時金門的鄉鎮共有七個。『村指導員』也在這個時候順勢改為『副村長』;原來的『鄉(鎮)指導員』也改為『副鄉(鎮)長』。」 不過邱仕財先生有不同的看法,他(邱仕財)回憶說:「民國四十五年我調任浦山村指導員,金門戰地政務也在那一年開始實施。村里幹部,原設有村長,村指導員;村長是名譽上的首長,但實際不管事,也沒有薪水。除村長及村指導員外,這時增設了副村長;鄉鎮公所除鄉鎮長及鄉鎮指導員外,也增設副鄉鎮長;縣府一級單位科室,增設副科長。這些副職都是政務大隊派來實習的。這時村里的行政交由副村長來處理,我們村指導則暫退居第二線,處於輔導和協助的角色。不過不到二年的時間,政務大隊的人員就調回去了,他們走了之後,村指導員全部改成副村長的職稱。」 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實施初期,國防部派出第二政務大隊常駐金門,協助推展政務。政務大隊是一支特殊部隊,由後補軍官編成,目的在實驗戰地政務,作為反攻大陸時重建地方政權,動員民力物力,支援軍事作戰。據符文敏先生回憶說:「那時的官職有二種體統,一是縣政府指派的人員,另一種是政務大隊指派的。一般副職都由政務大隊指派,例如縣府有科長、副科長,科長由縣府派任,副科長由政務大隊派出,副鄉鎮長、副大隊長也是政務大隊派出。」 根據邱仕財的說法,第二政務大隊駐在金門的時間不到二年,政務大隊的人員走了之後,村指導員全部改成副村長的職稱。依此推斷更改時間似應在八二三砲戰前後,筆者從許加壯先生收集到一份人事獎懲資料,上載八二三砲戰有功人士,這份資料「村指導員」已全改為「副村長」,顯示職稱更改的時間約略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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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車事件
大哥撞上了前面那輛「米奶」(BMW)的屁股,下車一看,米奶屁股凹了一塊,自己的小裕隆車頭燈全毀了。 大哥知道自己車速是快了些,可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前面的米奶轉彎時沒有打方向燈,致使他煞車不及才撞上去的,是對方的錯。 米奶車主下車來理論,他知道是自己開車分心沒打方向燈,以致讓後方來車給撞上了,但本來就是後方車輛沒有保持安全車距才會發生撞車的,是對方的錯。 在警察局裡,兩人都堅持自己沒錯。 「我不是要錢,我是要爭一個『理」字,是你的錯你就該承認錯誤!」大哥「曉以大義」的說。 「你騙 !是你的錯想推卸責任,還說什麼不是要錢!」米奶車主不以為然的說了。 「你賠的錢我馬上把它捐出去,我就是要你賠錢啦!」大哥說。 「哼!我才要你賠錢哩!我更不相信你這種人會把錢捐出去」米奶車主說。 「好!你拿一仟塊出來我捐給你看啦!」大哥說。 兩人各拿著一仟塊走向警局對街的超商,請超商店員「監交」投進櫃檯上的勸募箱裡。 這件事情算是以「和解」落幕了。 「怎麼這麼慢?」大哥回到撞車地點開了車回頭經過超商門口,看到米奶車主仍站在那兒,便停下車問他怎麼還沒回去開車? 「心情不好,休息一下再走!」米奶車主垂頭喪氣的說。 「太陽這麼大,上車吧!我載你回去開車!」大哥和緩的說。 「嗯!好,你要不要喝汽水?我這裡還有一瓶我幫你開!」米奶車主說。 「好::::」。 結論:誰說只有女人難懂!有時候男人和男人的思考、處事邏輯還真的令人啼笑皆非和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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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戰地春夢
總會在不經意中,在某些村子的隱密角落裡,發現到一幢幢早已荒蕪的「軍中樂園」遺跡。 「大丈夫效命疆場,小女子獻身報國」,軍中樂園大門常懸掛的一幅對聯,其實就是當年它存在的最佳寫照。幾十年來,在做為窮鄉僻壤、大小離島的女孩們平安長大的第一道屏障後,這些歷盡人世冷暖的風塵女子,就這樣悄悄的從歷史上消音。 大陸變色,政府退守金馬,當時跟著撤退的國軍,大都是身強力壯的青年,為了解決其生理需要,於是設立軍中樂園。軍中樂園又稱「軍樂園」、「特約茶室」、「八三一」,對於調劑外島官兵生活,防止軍民桃色糾紛與性犯罪,具有一定的貢獻。「八三一」稱呼的由來,一說是由於軍中通信單位使用的中文電報明碼,女性生殖器官「屄」的電碼是8311,於是831便流傳成為「軍中樂園」的暗語;另有一說,當時的「軍中特約茶室」,係因軍方手搖總機代轉的號碼為「八三一」而來。 「軍中樂園」分布的地點,金城、山外、陽翟、小金門、小徑、沙美皆有,其中金城庵前村的「軍中樂園」設有軍官部,早期只有軍官可以消費,後來,士兵也可以。原本當地民眾不在服務之列,民國七十六年間,才開放給一般百姓消費,軍官的票價是新台幣二百元,士兵為一百五十元,老百姓則為四百元。 關於侍應生的來源,以金門為例,當時軍方係透過「台北招募站」,負起招募小姐的任務,對象鎖定一般風化區,包括公娼、私娼在內,年齡則在二十至二十五歲居多,一律採取自由報名的方式。 當時,全金門約有一百五十位小姐,庵前村的「軍中樂園」小姐有十多位,分配在十六個房間中,每個房間編有號碼,房間不小,有床、桌、唱片機,隨著時代進步,後來都改為套房式。離島的大膽、二擔島,並未設立,每月由員工帶領小姐登島服務。 每當有新進侍應生報到,由金城總室負責分配,姿色較佳者,以庵前茶室為優先(庵前茶室為校級以上的軍官部,不接待校級以下的官兵券),依次才為尉級以上的軍官部,並由總室依實際需要,實施輪調。每三個月配合東、北碇運補航次,由總室派遣一位管理員,以及數位侍應生,到離島巡迴服務,甚至在日夜趕工興築「慈湖海堤」時,也特別在附近的安岐村租用民房,設立「機動茶室」,以紓解官兵的工作壓力,解決官兵的性需求。 士官兵購票入場,售票口會掛上小姐的照片,士官兵購買蓋好房間號碼的票券後,即前往同號碼的房間外等候,每張票並未限制時間,盡興就好。小姐收取票卷,月底再與承包的老板分帳,分帳方式由早期的四六分,到後來的三七分帳,收入不少,不過,都是辛苦錢。 「軍中樂園」內定有開飯時間,每天早上七點吃早餐,營業時間是早上八點到中午十一點,下午一點到五點,晚上七點到九點,每天晚上還有宵夜供應,小姐們有特別喜歡的小吃,也可以跟燒飯的打聲招呼,由他們幫忙準備,菜色均是三菜一湯。小姐們上班時,為了工作方便,均穿睡衣,下班時間,則必須換穿便服,小姐們也不可以打牌,若違規,就會被遣送回台灣。 民國八十一年,在立委強烈要求下,軍中樂園結束營業,正式走入歷史,金門地區的風化史,由如雨後春筍般崛起的酒店取代。八三一的小姐們,有的覓得良緣,嫁作榮民婦,有的返台,另闢天地,消失在人海中,而這一段血淚史,也在歲月的更迭下,逐漸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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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許才子的妙對/許加壯口述
金門人對鄉賢許獬,不但推崇其文思之敏捷,他的對子之絕妙更不在話下,以下僅舉三則絕佳對聯: 一、乞食、食乞 某年,蔡復一嫁女兒,請表弟許獬來吃喜酒,許獬坐著八人抬的大轎,沿南海岸前行,在雙打街遇見一群乞食(乞丐),個個垂頭喪氣,悶悶不樂。許獬停下轎,笑著說:「好康報乎恁知,今仔日阮表兄蔡大人嫁女兒,恁怎不去食一頓飽?」 「講到蔡大人,阮著一腹肚火,實在有夠可惡,不但無乎阮食,還出一句戲弄阮的對(對子)要乎阮來對,阮無法度回答,所以被趕走。」乞食頭忿忿的說。「到底出什麼對子?」許獬問。 「『乞食,食乞,乞了食,食了乞』,許大人,這是不是欺人太甚?」另一個乞食搶著回答。 「原來是安爾!」,說著說著許獬便在乞食頭的耳邊絮絮幾句,乞食頭高興大叫:「兄弟們!回去找蔡大人食一頓吧!」 蔡大人看到乞食又回來,馬上差人要來驅趕,乞食們表明已想出下聯了,接著大聲的叫:「嬈嫁,嫁嬈,嬈了嫁,嫁了嬈。」蔡大人臉色一變,正要破口大罵,許獬的轎也到了,蔡大人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只好款待乞食們飽餐一頓了。 二、載童生、朝天子 同安渡頭有個大公(船駕駛),年輕時曾醉心於科舉,惜考運不佳,屢考屢敗,也算不清楚到底考幾次了,卻連秀才也沾不到邊,為了生活,學會了駕船,穿梭於同安與金門間載客。每回大公載到應考的學子,總是百感雜陳,有股禁不住要展露自己才學的衝動,因此常會出些對子來考考學子,倘若學子答不出,甚至故意刁難,拒不載客。 這一年十多個背著書簍的金門學子來到同安渡,大公又心血來潮了,大聲叫著:「要搭船趕考嗎?我出一句對(對聯)乎恁來對,若能對出下聯,兔費載恁,若沒辦法,恁著倒去(回去),才不會白了錢。」 「好啊!」金門學子心想,一個駕船的人學問必不怎麼樣,便齊聲如此回答。 「詳細聽好,頂聯是『載載載載載童生』,聽有無?」大公的音調故意拉得很高。(註:「載載載載載童生」斷句為:「載載︹cai2 cai3︺,載載︹cai3 cai7︺,載童生︹cai2 toong3 sing1︺。」意指「一年又一年,一趟又一趟的,載運著童生去應考。」金門話以裝一車、裝一船叫「一載」)。 金門學子你看我,我看你,卻個個噤若寒蟬,大公露出得意的表情揮著手,金門學子只好低著頭往回走。此時許獬正匆匆趕到,問明緣由,便笑著說:「免驚!免驚!來去搭免錢的船。」大公站在船邊搖手拒載,許獬大聲問:「阮若答出下聯,真的搭船不用錢嗎?」大公答:「絕不食言」。 「詳細聽好,下聯是『朝朝朝朝朝天子』聽有無?」許獬不疾不徐的說。(註:「朝朝朝朝朝天子」斷句為:朝朝︹tiau7 tiau1︺,朝朝︹tiau3 tiau5︺,朝天子︹tiau3thian7 cir2︺,意指:「每天早朝,每一個朝代,都要朝見皇帝。」上下聯不論以金門話或以北京話讀,不但對仗工整,涵意也很深遠。 大公連連點頭稱許,很客氣的請金門學子上船,免費載到同安。 三、夜宿安溪宗祠 金門學子路過安溪,時天色已昏暗,見一宗祠大門未關,諸學子心想,不如就暫住一宿,可省下住客棧的開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行人便走進宗祠,好像自己的家,點蠟蠋,打地鋪,各忙各的。 約個把時辰,數位村民怒氣匆匆的來到宗祠,數落金門學子不該不知禮數,並嘲笑他們必名落孫山,眾人趕緊作揖道歉,並懇求讓他們留宿宗祠內。 宗祠的楹柱上懸掛一對木楹聯,上聯為:「文士武士天下士士敬君子君子敬士」,下聯卻未題寫,楹柱上貼著一張已褪色的紅紙,寫著:「期望後代子孫能完成下聯之撰寫」,從具署的日期來看,已歷經數十年之久了。 許獬翻來復去,愈想愈不是滋味,難道沒有錢就得被人瞧不起嗎?索性在空缺的楹柱上題寫:「臭猴死猴安溪猴猴罵豬哥豬哥罵猴」,未等天亮,金門學子匆匆離去。 清晨,村民來到宗祠,看到如此不雅的聯語,火冒三丈,一位耆老提議不如就請這位有才學者幫忙寫下聯,但許獬一行人已離開甚遠了,追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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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二) 小凡雖然是從我任教的小學畢業的,但在當時我並不是她的導師,甚至連她們班的一堂課都沒上過,可以說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所以,當她畢業後第一次來找我時,可結結實實的把我嚇了一大跳。在我印象中,她在學校裡並不是那種屬於功課好或者有什麼特殊表現而容易得到老師青睞的乖乖牌學生,而是那種負面評價多於正面評價的孩子。我班上的學生也曾和我提過她,說是她的「性向」有點模糊::::明明是女生,偏偏頭髮剪得超短,簡直是短得不能再短,搭配的穿著永遠是中性的T恤和寬鬆的卡其褲,說起話來完全沒有女孩兒的輕柔細緻,總之就是十足的男孩兒樣,從她身上幾乎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女孩子氣。更令人意外的是,她曾向我班上的一個女孩子「表白」過,嚇得班上的這個女孩不知所措!這樣的一個「她」,在我帶的這一班也畢業後不久的某一天來找我,我很納悶,為什麼要找我呢? 一些問號不斷的在我腦海出現,而關於她的一些事情,則在之後的幾次對談當中,漸漸聚焦,漸漸清晰:::: 我問她找我有什麼事?她的回答坦白得教我意外:「因為妳以前是ㄨㄨㄨ的導師啊,她有什麼事好像都會告訴妳:::妳知道嗎?我喜歡她耶!」「不會吧?」我故做泰然的想避免讓她看出我的震驚,心裡卻暗自思忖著,眼前這個中性打扮的外表掩蓋下,其實仍難掩女生本質的孩子真的有同性戀的傾向嗎?天啊,我該怎麼處理這樣的事情?沒有接受過特殊教育或類似案例的專業輔導經驗的我,該如何與她繼續對話而不在無意間傷害了她? 極力思考後,我告訴她:「ㄨㄨㄨ的功課好,多才多藝,人緣又好,妳喜歡她是很正常的啊!像這樣的女生,大家都會喜歡的。」她卻說:「那不一樣,我的喜歡並不只是普通的喜歡,妳知道嗎?每次看到她我就覺得臉紅心跳,前陣子她生日,我還特地去挑了一件衣服送她,拿給她的時候心跳得亂快一把的,我好擔心她不喜歡::::」說起那個她喜歡的女生,小凡的眼神立刻散發出閃耀的光芒,臉上則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眉飛色舞的樣子,果真一副陶醉在情愛世界裡一般。問題是小凡和她喜歡的對象都是百分之百的女生啊!「嗯::::」我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我想現在可能只是時間還沒到吧,妳也不過才國二,認識的異性朋友實在很有限,等妳再長大一點,接觸的男孩子多了,自然會發現原來妳現在所謂的喜歡只是單純的欣賞而不是真正的愛戀。」每說一句,我就絞盡腦汁的為下一句該如何接而做準備,實在不想讓她覺得我只是個說教的老師而已。還好,她並未把我當做嚴肅的老師看待,笑著說:「不可能,我對男生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是這樣,以後還會是這樣。」「為什麼?」我很好奇,憑著自己直覺,憑著自己也走過那段情竇初開的青澀歲月,小凡的說法讓我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就拿自己帶畢業的這班學生來說吧,三不五時的有許多八卦四處傳,像是某個女生喜歡某個男生,或者某個男生對某個女生有好感,更誇張的是還有幾個女生同時為某個男生瘋狂,或幾個男生都情有獨鍾的心怡於某一個女生。其中幾個八卦傳聞中的主角甚至靦腆的向身為班導的我承認心有所屬,有時還詢問我的意見,好像我是她們的戀愛顧問一樣。而那個小凡所喜歡的女生在班上也算是個名花有主的人物,雖然小凡很清楚的知道那女孩根本不可能喜歡她,但她卻告訴我:「我知道她喜歡誰,但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在遠遠的一旁欣賞她、照顧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這樣就夠了。」初聽到她說出這樣成熟的「愛的宣言」時,我呆了半晌,聽起來像是愛得很痴心啊!恐怕任何一個人聽到這樣的告白,都要感動莫名了吧? 但不可否認的,我是一個思想和觀念仍傳統老舊的女人,總覺得等待真愛在生命中的某個階段降臨是值得且浪漫的:「相信我,再過幾年,妳一定會遇到屬於妳的真命天子的::::」「別傻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的話還沒說完,小凡立刻堵住我的嘴,她的樣子是那麼的認真,認真的有點嚇人。我默然了,我想也許不該再用自己的冬烘思維和舊價值觀來審視她了。這個社會是多元的,人的喜好厭惡也可以是多元的,我們毫無理由要求別人必須和我們完全一樣,站在同一邊、踩著相同的步伐,或者選擇相同的生活方式。或許,我應該接受她真的只愛女生的事實,只是,她的父母知道嗎?「拜託,他們如果知道,鐵定會瘋掉!」小凡激動的說著,「可是總有一天會知道吧?」我說,「到時候再說吧!」也許她也曾就這個問題沙盤推演過吧,只是沒真正發生,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會如何處理。 自此以後,小凡偶爾會和我透過電話、簡訊、e-mail,和即時通來保持聯絡,有時只是簡單的打聲招呼,有時則是沒有重點的胡亂哈拉打屁。有的時候,她會正經八百的告訴我最近和女朋友相處的情形,甚至和女朋友分手了、又結交了新的女朋友了,或者和女朋友發生了什麼開心或不開心的事,她都讓我知道,就像和好朋友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一般::::我想,在她眼裡,我並不是個只愛說教的老師吧? 「可以告訴我,不喜歡男生的原因嗎?」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在我的心裡放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我想了解造成小凡這種只喜歡女生不喜歡男生的原因,究竟與她的家庭背景、父母的教育方式或者其他因素有何關聯可循?也許我仍試著想要把她拉回到自己認為一般人比較容易接受的這一邊吧,我相信只要找到原因,就能打破她對男生所設下的層層心防,然後發現男生其實沒有她原先認為的那麼糟。所以,在她的自殘事件後,一次的線上聊天時,我逮到一個很自然的機會問她這個問題,沒想到,她竟道出一段讓我難以置信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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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指揮體系的演變
四十三年「民防總隊」更名為「金門縣民防總隊」,四十四年七月奉命設立「金門民防指揮部」。 至四十五年九月十二日正式向國防部報備成立「民防指揮部」。至四十六年十一月五日國防部頒行︿金馬地區各縣民防總隊編組辦法﹀,規定縣設總隊,金門民防組織始定名「金門縣民防總隊」。 「民防總隊」時期,全區按行政區劃分六大隊,下轄八中隊,每中隊以擔架、運輸、護路等分隊組成,金門城區另編組直屬醫、防毒、消防、汽運四個中隊。各大隊(中)隊及直屬中隊平時歸縣政府(行政公署)軍事科負責訓練和管理;戰時,烈嶼大隊歸烈嶼守備區指揮官指揮,新頭任務歸東區補給站指揮,金水中隊歸西區補給站指揮,羅湖中隊歸烈嶼補給站指揮,陳坑中隊歸五醫院指揮,直屬醫、防毒、消防、汽運四個中隊由城防指揮部指揮,其餘中隊均歸守備區指揮官視情況調配運用。 「金門縣民防總隊」(四十三年)之組織,由縣長兼任總隊長,副縣長兼任副總隊長。總隊下轄大隊,由各鄉鎮指導員兼任大隊長。全縣按行政區分設三十七個中隊,由村指導員兼任中隊長。每一中隊設擔架、運輸(人力、獸力)、防護(消防、救護、護路)及屬(含公教人員、學生、技工)等四個分隊,金城大隊另設醫汽車消防防毒等四個中隊。 「民防指揮部」(四十四年)成立,設指揮官、副指揮官各一人,分由縣長副縣長兼任;參謀主任一人,由主任秘書兼任;業務分五組,由縣府人員兼辦,下轄總隊部;總隊部設總隊長一人,由軍事科科長擔任。戰地政務實施後,總隊下轄大隊,由各鄉鎮鄉鎮長兼任大隊長。全縣按行政村里各設一中隊,由村里長兼任中隊長。每一中隊設步槍、運輸、擔架、搶修等四分隊及直屬班隊(含婦女中隊、防毒班、技工分隊)。 依︿金馬地區各縣民防總隊編組辦法﹀(四十六年),縣設總隊,鄉鎮設大隊,村里設中隊。總隊置總隊長、副總隊長各一人,總隊附一員或二員。總隊長由縣長兼任;副總隊長,已置副縣長者由副縣長兼任,未置副縣長者由軍事科長兼任;總隊附人選由總隊長指定之。總隊業務分由政訓室及一、二、三、四科處理;直屬單位設消防、醫療、汽車等隊及自衛大(中、小)隊。總隊下轄大隊,置大隊長及副大隊長一人,分由鄉鎮長及副鄉鎮長兼任,必要時得設專任副大隊長。大隊以下各級幹部,由各級主官就各級行政單位中遴選有關現職人員兼任為原則,並得由民防隊員中遴選優秀人員充任,均報總隊核派。因而當時沿舊各村里仍設中隊,中隊長、副中隊長仍由村里長及副村里長兼任。中隊依規定下設防護、軍勤、船舶、醫療、婦女、預備等隊。 此後民防組織大體定型,只有細部略有更動。民國四十八年民防總隊名稱不變,但組織精神與主體更易,合「警政」與「民防」為一,以警察為體,民防為用, 仍由縣長兼任總隊長,警察局長擔任副隊長,設總隊附一員,由政務中隊副中隊長兼任,負責實際業務。總隊部設四科一室(政訓室),每科設科長一,科員二;政訓室設主任一,幹事二;悉由警察局與軍事科幕僚人員及政務中隊派員編成。鄉鎮長仍兼任民防大隊長,各鄉鎮之警察所長兼任民防副大隊長(金城鎮未設警察所,由該鎮副鎮長兼)大隊之參謀主任由總幹事兼任,政訓指導員由戰地政務中隊派任。下設人事官、情報官、作戰官、後勤官,分別由戶籍幹事、警察所巡官、警衛幹事及事務員兼任。大隊直屬有船舶、婦女中隊及技工、消防分隊;船舶中隊長由經建幹事兼,負責動員船舶、騾馬,婦女中隊長由婦女幹事兼。村里為中隊,仍由村里長及副村里長分別兼任中隊長及副中隊長。下設防護、軍勤、醫療、婦女等四個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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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一) 「煩死了!我的手流了好多血!但依然不覺得疼痛!」打開手機,赫然看到一則這樣的簡訊,是小凡!一個畢業於我任教的學校卻無緣與我同班的學生。我趕緊查看了傳送的時間,是在前一天的深夜裡傳來的。我愣了許久,好好的人,怎麼會流了好多血還不覺得疼痛?發生什麼事了嗎?難道她:::?一股不詳的感覺直襲心頭,我打了一個冷顫,只希望不要有什麼事情發生才好。稍早才在電視新聞裡看到一則四名青少年為情所困而手繫紅絲帶相偕自殺的報導,正感嘆現在的青少年們往往讓人難以捉摸,有著一顆急欲長大的心,卻又沒有足夠的能力來應付眼前跟著成長接踵而來的諸多問題,於是選擇用這極端的方式來逃避。難道此刻的她,也遇上了什麼一時無法解決的難題,而做了什麼不明智的舉動嗎? 因為小凡常上「即時通」,我也常和她在線上聊,於是趕緊開機上了線,果然發現她在線上。「手怎麼了?」我開門見山的問,「沒什麼啦,只是劃了幾刀而已,流了很多血唷!痛得我一整晚睡不著::::」看著她敲出來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讓我心疼不已,我不知道此刻在另一端螢幕前的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表情?「總共差不多一百多刀吧,沒關係的啦,以前也這樣過!」她狀似輕鬆的繼續回應著,我的心卻更加糾結難受了:「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又罵我了,在一堆人面前罵我,而且罵得很難聽!」小凡說的「他們」正是她的父母。「總有原因吧?」我想父母親總不至於無緣無故的罵自己的孩子。「我的朋友帶了她的男朋友到家裡來,還在我的房裡抽煙,所以他們就小題大作,認為我交的朋友沒幾個好東西。」她解釋著。「他們常罵妳嗎?」「是啊,以前是又打又罵,現在不打了,可是罵出來的話都讓我很不舒服。」「『以前』是多久以前?」基於老師的職責,我努力的想化解她與父母親之間的問題。「小學畢業以前吧,那時候打的比較多,上了國中以後就很少打,只用罵的。」「也許他們覺得妳長大了,顧及面子所以不打妳了?」我試著為她的父母親找些合理的藉口。「不,我想是懶得打了,因為他們對我已經絕望透頂::::」從她的字裡行間,我彷彿感受到她對父母親的失望。 「他們總讚美過妳吧?最近的一次讚美是在什麼時候?讚美的原因又是什麼?」我企圖讓小凡回想父母對她的種種關愛,努力讓她重拾對父母的信心。「很少啦,比如說覺得我比較聽話或功課有進步了,不過這種情形實在太少了。」「那他們最常責罵妳的理由是什麼呢?」「亂交朋友、不唸書、成績太爛啊!每次都藉題發揮,我還寧願他們把我痛打一頓,也不要他們毫不留情的罵我,尤其是在一大堆的人面前::::」唉!又是個典型的中國父母,總愛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斥責孩子一些芝麻蒜皮的小小過失,好像非要這麼做才足以讓旁人了解身為父母的用心良苦。其實大多數父母都是「刀子口,豆腐心」,內心有的只是一種單純的期望: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爭氣一點,將來有一天能夠成龍成鳳、出人頭地,偏偏到嘴邊的全是尖酸刻薄且傷人至深的話語。 「他們知道妳自殘的事嗎?」劃了這麼多刀,再粗心的父母也看得出來吧?「他們不知道,我用紗布包起來了。」「沒問妳原因嗎?」我很懷疑,好好的手上平白多了一大塊紗布,他們不會不聞不問吧?「有啊,我說手痛,他們就相信了。」不會吧?我不禁開始擔心將來自己的孩子如果編派這樣的謊言給我,會不會我也這麼輕易受騙而不疑有他?「如果他們知道妳這麼做,妳想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應該會哭吧!尤其我媽,一定會哭得死去活來。」「所以其實妳還是感受得到他們是愛妳的?」我像發現了奇蹟似的,覺得有點興奮,總算找到一個理由解釋她的父母也是愛之深、責之切。「應該吧?」小凡平淡的回應著,雖然只是簡單的三個字,但我知道她對父母也並非全然的絕望,「那妳::::現在對他們有什麼感覺呢?還是愛他們的吧?」才剛移動游標,按出傳送鍵,我就稍稍後悔了,會不會管太多了?但實在是無法壓抑住內心那股想了解她並幫助她的衝動。她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接著我看到螢幕上出現這樣的訊息:「嗯::::在心裡的某一個很深很深的角落吧!」 讀到這裡,我的雙手開始微微的顫抖,小凡一定不知道,接下來和她的對話裡,我一直是噙著淚水的。我不懂,為什麼親如父母和兒女的相處模式一定要如此?很多父母親明明對孩子有百般的不捨與關愛,但卻不懂得如何適切的表達。當孩子有好的表現時,總是吝於給予正面的肯定與讚美,一旦孩子的表現差強人意,或者與自己預設的目標相去甚遠時,他就好像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般的,必須在眾人面前接受無情的批判與斥責!而許多看似叛逆的孩子其實內心也並不真的那麼愛與父母作對,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無法正確接收那個含有愛與包容的電波之後,心中對於愛的強烈渴望逐漸轉為絕望,因此在態度上也變得冷漠疏離,對於父母親的任何責備打罵也都不再那麼在乎了。於是,惡性循環的結果是:親子關係漸行漸遠,有如走入死胡同裡,更嚴重的情況則是某一方選擇以極端的方法解決或逃避問題,使得雙方都身心俱疲或傷痕累累,甚至徒留無法彌補的遺憾:::: 我不知道究竟小凡的父母對她有多少的期許,對她的包容又有多少?我也無法衡量究竟小凡對父母親的愛有多少,而她對父母的愛又能真正體會多少?「愛」,確確實實是我們生命中一個相當重要的課題啊!愛他,就設法去了解他;了解,要從「心」開始!身為父母或子女的你,懂得彼此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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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選二帖
醉醒 千杯後 您總是用淚掩藏不斷上漲暗潮 紅赤赤的臉 在眉間對峙囤積的烽火 醉了。上膛 子彈從深眸定點一一射出 無聲無血座標 安撫不發半語沉歷史 說是被俘擄了 酒還燙著 島嶼的朋友呢 杯底溺了一枚咆哮多年的月 對準您吭吭的笑 憶往 挖著墜道時間一口幽光 倉皇翻讀一頁頁嘆息 龐然吞下吵吵鬧鬧太多瘦金體 啊 這泛泛淚水都是當年七歲不懂的人生 直到觸燃煤油燈烘焦的鄉愁 才知道千瘡百孔童年 都是母親補釘綴織漏針毛邊 穿在不合身時代 破了洞 隱隱窺見裸露一碟黃昏 暗暗燒著張望更遠的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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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撿鐵釘的日子
自從五月金門日報浯江副刊改版,篇篇童年的歲月彷彿如昨日之前,那樣的清晰,是甜美、是辛酸的一段回憶。童年的生活,大家的日子是差不多,如砲火餘生錄中單打雙不打,每到單號卡緊來覓防空洞,生命的寄託全在老天爺手上,每個人都不知道明天的未來;軍管秘辛道出金門人被剝削的自由,不能收聽收音機、不能擁有籃球、禁止養鴿養羊放風箏、電視只有華視一台;金門滄海一粟集、浯島念真情、童年憶舊的作品、道盡四、五年級童年往事,和大家一起分享過往的歲月,總是大家的童年是靠山吃山(種田、挑糞、養家畜、撿樹子、耙木麻黃草、撿彈殼)、靠海吃海(挖血蚶、剝海蚵、撿沙螺、抓海怪)、城市小孩沒山沒海靠最為幸福,但家裡也沒田沒地,為了想掙點零用錢,賣油條、饅頭包子、冰棒、撿鐵釘,城市、鄉下小孩並沒什麼好區別,只是城市小孩令人欣羨住新房、讀書近、各種行業隨意可見,有一股高傲自大的個性。 新興市鎮在五、六0年代如雨後春筍般在各市鎮興建;後浦新車站中興街146巷、民生路林閣大樓;山外新市;沙美復興街、博愛路、中興街;頂堡街路;烈嶼東林街,皆在那時段前前後後興建,建築業包商在那年代並不多見,大部份是購地合建,無需建築師繪圖,只要鎮公所買張圖申請建築執照,因此要蓋新厝,要自行算計材料,有一套公式換算,幾擔沙石一包水泥,幾平方需多少鋼筋,算好鋼筋水泥沙石數量,就先到物資處批鋼筋、水泥;再請卡車到海邊載海沙,置放空地一段時間任其風吹雨淋日曬,去除其鹽分使能與水泥有其黏度;再去花崗石廠購石子、石塊;至土角廠訂空心磚。接著就是挑個吉日良辰開工興建,搓湯圓、拜拜是免不了,那種感覺才是人生的大事。 在當時要蓋新房,尚不必一定要先蓋防空洞,因而從挖通樑鋪地基石塊開始,每個建屋的主政者,就是最好的監工人員,無時無刻在工地看東看西,那容許工人有半分的偷懶時間,甚至是偷工減料的事情發生,然屋主並不是非常嚴苛,一天除了晚餐回家自理外,六點就將早餐準備就緒饅頭包子加豆漿,吃完就上工,約十點點心時間米香寸棗糖,午餐四菜一湯外加黃高粱,下午四點點心老彭燒餅配綠豆稀飯,一整天二頓正餐二頓點心,外加一壺永遠喝不完的鐵觀音或大紅袍(隨時添加),全是屋主按部就班服侍建築工人,尤其是灌板坪的日子,屋主更要大費周章,搓湯圓、拜拜、放鞭炮,更要張羅工頭請小工夠不夠,水泥沙子石子缺一不可,灌板坪是要一氣呵成,中午不能休息,其間的點心也因趕工沒時間吃,然後在灌好之後才特別擺桌請工人。 灌板坪可不向現今水泥車的方便,首先需在房子外圍架設木板樓梯,接著工人人數要比往常多三倍,要分組分工各行其事,挑沙、挑石、扛水泥、拌沙、石、水泥、操槳、樓下負責供應原料、樓層上負責灌漿,挑擔比體力,軟腳蝦是沒辦法賺這份一天有二天的薪酬,我們這群童工只有靠邊站的份,且看一、二十人一人一擔,沿著沙堆、石堆挑起,就像挑夫一人緊跟著一人,挑到一樓樓板上,沿著臨時鋪設在鋼筋上板模,寬度約十五公分,就好比過獨木橋,挑到一張鐵板上一倒,沙一擔、石一擔、水泥一包加水攪拌。拌沙石者體力要更勝一成、是否拌勻全在其手上,屋主會親自督促,更會召親協助看灌漿是否著實,手上置一根木棍東插插西插插,吆喝工人把水泥漿再灌上,所以灌板坪真是一副熱鬧的景象。 一樓灌好之後,接著幾天屋主必拉著塑膠管在板坪澆水,這樣是為求板坪堅固耐久。拆板模的日子,是我們這一群城市肉雞最為高興,成群結伴手提小水桶開始撿地上的鐵釘、鐵絲,較長的哥哥會拿板起子、榔頭,拔板模上的鐵釘,工頭也樂得這群孩子幫忙,清理板模上的鐵釘,我們就像雞鴨覓食往地板一根根往水桶丟,些許大家便滿載而歸,就等敲鐵板賣麥芽糖的老伯來,以便換取零用錢或麥芽糖。 一樓灌漿約半個月後,拆下板模清除泥渣,就繼續往二樓興建,約個把月又要灌二樓板坪,只是這回接續一樓木梯搭建直上二樓樓板木梯,大約有五、六公尺高吧!這時高度更高,對我們這群小孩簡直就像天梯,那敢上樓,總是由較年長提攜一把帶我們上樓去,若被放鴿子,真是欲哭無淚,只好以坐姿慢慢一階一階下來,心理可早就嚇死,再也不敢上去,然而為了吃麥芽糖麥芽膏,不撿些破爛,要拿啥去換,又不能向阿爸要零錢,阿爸總會說再吃牙齒全蛀光,因此大伙還是相約拆板模的日子,撿鐵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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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鄉野打柴回憶
何其幸運,又何其不幸的當了職業婦女。忙完學校第一「戰場」的清理工作,下班後,喘息尚未甫定,又連忙殺入第二「戰場」──廚房,洗手作羹湯,準備一家子的晚餐。這個時候的客廳,那四四方方會唱、會跳又會演的電視,也正如火如荼的上演著精彩的卡通節目,電視機前小蘿蔔頭鼓譟吶喊的盛況,絕不遜於廚房砰砰碰碰的鍋鏟聲。廚房、客廳真個壁壘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兩場戰火各自按牌理激烈的進行著。 一向對電視很「感冒」的我,這時總習慣從客廳的戰場,「調兵遣將」的命令兩個已近二八芳齡的女兒到廚房當我的助手,一則洗洗菜,二則臨場觀摩老媽煮的「好菜」。雖然插手的機會不多,但在耳濡目染之下,實習久了總知道豬肉怎麼切?蘿蔔怎麼刨皮吧!有一回叫她們把蔥剝一剝,誰知大姊姊二話不說,一刀就把整個蔥頭給剁下,剩下蔥尾,愣在一旁的我還真為之氣結,直覺又好氣又好笑。更有一回,請她們把瓦斯爐給關掉,左轉右轉,轉了半天,竟不知道如何關瓦斯。身為老媽的我有時想:「沒見過豬走路,也總該吃過豬肉啊!」像同村與我同齡的阿英,十五歲就嫁作人婦,開始操持一家子的生活。而現今的孩子在百般呵護、嬌寵下,空長年齡,卻不長生活智慧,基本的生活常識都不知道,連自己都照顧不來,又如何去照顧一家子的生活呢? 小時,雖還沒有「歹命」到為全家作羹湯的經驗,但蹲在灶前燒煮一餐飯,卻是每天例行的公事。在沒有瓦斯爐的年代,家家戶戶賴以維生的就是那口灶。為了儲存足夠的柴火,放學後、假日時的首要工作,便是耙草去。背上一個四方形的籃子,手拿一枝耙子,只要有草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小孩,大家你爭我奪的搶著耙草。馬路兩旁的木麻黃樹離家較近,所以是大家搶耙的首要目標。馬路邊耙光了,只好穿過珠山靶場到較遠的海邊防風林,因為來回頗遠,空手去時尚能輕鬆應付,待耙完要回轉家時,就頗費體力,所以只有假日時,或是有較長的時間,我們才會選擇海邊防風林。靠村內的防風林被耙光了,我們只好走到更深入海邊的防風林耙草。為了一家子的柴火,有時即使又飢又渴,也得撐持著,直到回家才能休息。 離村子不遠的「花園溝」,是個長年駐紮著軍隊的營區,層層鐵絲網圍攔的營區內,是一個我們小孩子感到好奇,也想一窺秘密的「好所在」。有一回,在幾個「初生之犢」男生的帶領下,我緊跟在哥哥身後,我們帶著一顆顫慄又興奮的心直搗營區。初入營區,乍見那厚如地毯的柴草,我們為之狂呼,大家七手八腳的把草搶耙一空,看著滿載的籃子,我們心滿意足的稍事休息。這時突然發現不遠處,竟然還有一棵一棵的番石榴樹,更令人驚訝的是樹上竟是纍纍的番石榴,顆顆是成熟的微黃色,大夥又展開第二回合的搶摘行動。正當大家陷入如痴如醉的豐收之旅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狗吠聲,抬頭一看,啊!不是一隻,而是一群的狼狗正朝著我們狂奔而來,這時大家也顧不得其他,趕緊攜帶所有的戰利品,展開第三回合的行動──逃難也。那驚心動魄的畫面,還常出現在童年午夜的夢境呢! 木麻黃的樹葉被耙光了,我們只好到珠山公園內掃樹葉,在低矮的樹叢裡,鑽來鑽去的把可燃燒的樹葉,用麻袋裝回家,多少鮮為人知的山洞、山溝,在我們與同伴玩捉迷藏的時候,竟也成了我們藏身的最佳處所。 煮飯了,灶裡要維持著柴火燃燒的狀態,飯菜才能烹煮得好吃,所以灶口前就必須有個專職把柴火放入灶裡的人,否則一頓飯必煮得「二二六六」,飯菜口感必定也差。坐在灶口前放柴是我常做的事,雖不是什麼耗體力的事,但對一個玩心尚重的小孩而言,卻有如坐針氈之感,對外邊同伴玩耍遊戲的誘惑聲,常為之癢癢,燒起柴火也就心猿意馬,尤其是酷暑的夏天,坐在灶前更是令人難耐。 有一回暑假煮晚餐,好不容易把一鍋的稀飯煮好,手捧一本「四傑傳」衝到天井,正津津有味的續看著精彩的唐伯虎點秋香情節,這時天空不時飄下如絮般的草灰,剛開始一絲一絲的,我毫不以為意,漸漸的越飄越多,我才驚覺到情況不對,衝進廚房一看,我的天啊!整個灶前已是熊熊火光,原本堆在灶前未燒的柴火也已所剩無幾,所幸廚房外就是一個儲滿井水的水缸,我趕緊用水瓢一杓一杓的把火撲滅,當然那天晚上,少不了又被老媽數說了一頓。 如今有了瓦斯爐,童年耙草、燒柴的經驗也成了回憶。現今的孩子不但未識「耙草」事,連會使用「瓦斯爐」的也是少數,真不知他們長大後對「柴火」的回憶是啥?是「第一神拳」?是「網球王子」?還是「哆啦A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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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指揮體系的演變
其四是挖掘交通壕,這一部分的訪談紀錄大部分尚未整理完竣,不過在我普遍的訪談印象中,挖掘交通壕亦是工作大項,僅根據曾任「五三醫院」院長的姚子英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五年春,因感於島嶼作戰,對傷患醫療後送安全措施至為重要由該院擬定興建地下手術室掩體病房,開闢由該院通往下興(夏興)村交通壕道路俾便運送傷患,並報請國防部使用民工兩萬工作日。 又據民防隊員魏炳福先生回憶說:「還有挖線溝和戰壕,印象最深刻的是尚義醫院至成功的交通壕,壕深約三、四公尺,寬約二公尺,每人要負責挖大約二公尺的長度,工具要自備,中餐膳食也要自理,公家連供開水也沒有供應,那時民防隊以十二人編成一班,每天二人輪值挑飯,其餘的人負責做工,工期長達一個半月以上。我們每天先在家吃完早餐再上工,中餐在工地用餐,下工後再回家吃晚餐。那時如果有錢也可以雇人頂替,但我們是做工的人,那有錢請得起呢?所以每次輪到公差,都得自己去做。」再則是協助太武山坑道的開鑿,徐榮祥先生回憶說:「除建造料羅碼頭外,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協建太武山坑道工程,太武山那個坑道工程,起先是用人工打的喔!時間大概是民國四十四年!工程剛開挖時,征用我們民防隊的石工。那時金門有一批福建各地來的專門石工,他們原本來金門打工,大陸淪陷後回不去了,就留在金門,後來也被納入民防隊。那些石工當時大部份都住金城,他們同鄉的觀念很重,負責人的名字我已經忘記了,住在金城鎮的南門里一帶比較多,有的也住在模範街,那些石工的年紀大都比我大,人數大概有二、三十個人(總數不超過三十個人)。太武山坑道工程是由那批石工開始的,後來才由部隊負責用機械、鑽頭、炸藥慢慢開挖出來的。那時由防衛部直接負責,好像還給了一點待遇,並提供三餐伙食,他們一直做了好幾個月,搞不好後來還跟部隊一起做,以後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翁水涉回憶說:「八二三後就是開擎天廳及挖中央坑道自透早做到中午十一點三十五分左右,吃飯的時候天曉得一塊大石頭熊熊掉下來,正中一輛軍車,那個司機真的當場被壓扁;我們都做得快不行了,上面居然命令我們這一班要把石頭、司機和軍車處理好才能吃飯;那石頭少說也有40石,但沒法度,只好加緊做才有飯吃,等到我們處理好都下午一、二點了,可是一想那些血肉模糊樣子吃得下?本人實際訪談的相關紀錄大商分尚未整理,但印象中參與的民防隊員大都分布在太武山附近村落為多。」 據資料顯示,民防隊協助軍事動員構工,自「九三(砲戰)」至實施戰地政務前止,計動員三十萬人日。 民國四十四年還舉行全縣民防大校閱一次, 徐榮祥先生回憶說:「我任內還辦過一次全縣的大閱兵,時間大概是民國四十四年,地點在沙頭(舊尚義軍醫院前)的大操場,由我自任大閱官。那次檢閱是我在「黨、政、軍、民聯繫會報」提議的,由軍方全力支援,因為民防隊是由他們訓練的,軍方抱怨說:「黨、政、軍、民聯繫會報,就是開你徐榮祥的會報」。因為每次會報我都有提案。會後知會公文,又以「為貫徹司令官指示::」「為貫徹戰勝要求::」開頭,拿著雞毛當令箭。不過老實說,部隊都很配合。」 十四、民防指揮體系的演變 兩岸對峙時期,金門地處反共的前哨,政府為確保金門的穩固,以屏障台澎的繁榮發展,在金門實施了民眾組訓,人人納入組織,支援國軍作戰,為了落實民眾組訓,因而建立了民防體系。 古寧頭大捷以後,以軍管區取代縣政府,由部隊派遺軍官兼任行政幹部,著手民力之編組,將全島的壯丁全部納入各種任務隊編組,統稱「金門民眾任務隊」,簡稱「任務隊」;其後改稱「金門民眾反共自衛總隊」,四十一年易名為「民防總隊」。 「軍事管制區行政公署」時期,設保安科掌理民防事務,保安科下設軍事、警務兩股;民國四十二年,恢復縣制後,保安科改為軍事科,軍事科下設有編練股及保安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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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堂弟
記憶的深處裏,汩汩浮現你燦爛的笑容,多少魂牽夢縈的日子中,有你的影子相隨。從來也不覺得,原來儲存的記憶,會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包袱,也會是精神上的負擔;即使對你麻木無知的思緒,在日積月累之歲月,彷彿風中楊柳,又密如髮絲一般,何止千千萬萬條呢? 「行年三十已衰翁,滿眼憂傷只自攻,今夜扁舟來決汝,死生從此各西東」。在萬籟俱寂的夜幕,我讀王安石「別鄞女」的詩句,內心感慨不已。每至夜分,逕兀自呢喃、呼喚,呼喚著夢中的你,此刻淚如泉湧似黃河潰堤般,也難阻隔我對你無止盡的思念。 「童子常誇作賦工,暮年羞愧有楊雄」。楊雄年少時,意氣風發,所著「甘泉賦」、「長楊賦」譽滿京城,可惜總愛自我誇耀,孤芳自賞,晚年卻為此感到羞愧後悔;我長你幾月,讀小學時功課成績優於你,常在你面前刻意表現,而你總是低首無語,如今每念及此,我心中感到萬分愧疚與不安,但願光陰能倒流,回到從前,我寧為一隻千默鳥、萬靜蟬。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你和我,生與死,已然分別十多年了!相識有時盡,相知無絕期,相知之期日已遠,相見之限日漸近,彼消此長,彼長此消,此萬物之理也;你已以英年早逝赴青春,我行將白髮爭脫告年邁,而亡者(你)雖亡而存有生前之美,而生者(我)雖健必陷死後之醜,豈得失之間,其可相較乎? 堂弟年譜略表 堂弟志漢,為三伯父之季子,生於民國四十六年。余幼時與之嬉遊十年之久,孩童時代,其因耳疾未善治,惡為耳聾伴一生。不喜讀書,小學畢即輟學務農。年二十赴台為圬者(泥水匠),操鏝為生,雖賤且勞,唯其天性恬淡並不以為意。業精於勤,樂於助人,每為業者重。年三十返金,與之相遇於途,憶平日所見聞,恍若隔世。士別多年,令人刮目相看,但見其憨厚、誠懇、面善、親切,心中甚喜。遂邀之促膝夜談,甚歡間,不知東方之既白。年三十五娶智障女為妻,生一男一女,家庭和樂。民國七十六年因心肌梗塞辭世,隔年妻於永和市場走失。 「::問君能有許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每至夜分,孤燈夜讀之際,追惟一二,彷彿如昨,餘則茫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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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讓孩子在受挫中成長
午后,老公提議去游泳吧! 到了泳池畔,那兒的教練正領著一群孩子在角落做暖身運動,那些孩子有男有女,看上去約莫只有八、九歲左右,小小的身形穿著清一色的黃色泳衣泳帽,像極了一群正準備由鴨媽媽領著下水學游泳的鴨寶寶般,實在可愛極了。 現正值暑假時分,看來:他(她)們都是利用暑假時間來學游泳的小學生。 我和兒子們戲水正玩得不亦樂乎,此時卻傳來陣陣斥喝聲:「快啊!做動作呀!看我幹什麼?你怎麼那麼笨哪!你到底有沒腦筋啊?教那麼多次都還學不會!」是那一身皮膚黝黑一臉嚴峻的游泳教練正對著那些學游泳的孩子們訓斥;整個泳池的人都對他們行注目禮,距離有些遠我看不清被罵的孩子的表情,教練的斥喝聲一直不斷出現並迴蕩在泳池:::。 我對老公說:「那教練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如此對孩子罵那些什麼笨啊、沒腦筋之類『人身攻擊』的話呢?那些孩子才多大啊?怎麼能這樣對待孩子呢?他(她)們就是不會才要來學呀!我要是那孩子的家長看到自己不但花錢,還讓孩子來受如此責備和羞辱,心裡一定難過死了!」 老公卻有不同的見解:「每個孩子都是父母手心裡的寶,在家裡說是要『愛的教育』:不可打罵!強調要『尊重』:不能傷害自尊心!捨不得他們受苦,連委屈都不能有,保護得無微不至,卻也因此使得他們經不起挫折,受不了責難;但他(她)在外頭所面對的卻不儘是如此,別人可不見得會如此對待他們。其實長大的過程裡要面對的挑戰不僅是知識方面的學習,更重要的是學會面對挫敗和責難時能勇敢的承受;那個小朋友如果因為今天挨了罵就放棄學習,那他一輩子都學不好游泳,如果那小朋友的家長為了不讓孩子受委屈,出面去幫孩子『討公道』或憤而不要孩子學了,那他的孩子在學習的路上永遠都得要人扶著,孩子也許幸運遇到有耐心、富愛心的師長,但如果不幸沒有那怎麼辦?問題是:做父母的能扶著孩子走一輩子的路嗎? 」 「那怎麼辦?也不能光是讓孩子挨罵就能學好啊!」我的「母性」讓我覺得好不忍心看到孩子「受委屈」。 「所以古人說:『易子而教』,就是要摒除一些教育時父母會產生的盲點和迷思;在某個領域裡特別成功的父母不見得能親自教育出更出色的子女,往往都是拜他人為師才有成就的。家長是要去探討孩子為什麼挨罵?是孩子學習不專心?還是只是教練求好的方式不同而已?明智的家長會告訴孩子不應只耿耿於懷和在意被罵了什麼,而是更要努力去證明自己並不差;唯有如此孩子才能在受挫和挨罵中獲得自省和自勵,這樣才能成長啊!等那孩子學會游泳了,當他在水中悠游之時,那樣的歡欣、喜悅和收穫絕對比記得教練罵了他什麼的『委屈』還要多。」老公語重心長的說。 兒子們玩水玩了快兩個小時,才心滿意足的肯回家。在淋浴間沐浴更衣時我聽到一段對話:「媽咪!我會水中換氣了耶!」 「噢!這麼棒啊!教練很兇是不是?妳有沒被罵?」 「嗯!有啊!他罵人時好可怕哦!那時候我很想哭出來呢!可是我現在已經不記得教練罵我什麼了,因為我現在已經學會了啊!妳不是說過這才是最重要的嗎?噢!媽咪,教練說不是上課的時間也可以來這裡練習,如果還不會也可以私下問他哦:::」。 是了!成長就是讓孩子在受挫中學習,學習受挫也是一種成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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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懷念老士官長
認識老士官長好像是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吧!他慈祥的笑容像寒冬裡一股和煦的暖流,柔柔地穿透在我們這一群整天只知嘻鬧的孩兒的心坎,滋潤著我們一顆顆幼小而迷茫的心靈,老士官長喜歡孩子們的天真與無邪,更喜歡質樸恬淡的農村生活,他隨部隊駐紮在我們村子,大部數的阿兵哥叔叔都借住在落番客騰空出來的民宅和散處在村落中的防空壕中,只有他住在一棟後落已頹,四邊櫸頭(廂房)皆是牛舍的前落中堂裡,而中堂的三邊牆壁都是封死的,只有一扇前門和一個小窗,這樣子與牛羊同居宿看起來也才衛生一點。 農村的小孩是快樂的放牛郎,每天早晨放牛郎都必須把牛牽到田野去吃草放牧,黃昏時牽入避風雨休息。我家的牛舍也在櫸頭內的一間,傍晚當日頭還有光炎的時候,我把牛從破落的後進牽入櫸頭裡,戰戰兢兢地將牛索牢牢地栓綁在釘於地下鐵橛上。當日色昏暗或是黑陰天的時候,櫸頭內一片漆黑,還沒有走到門口時就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我就在破門外遠遠的把繩索一放將牛驅入櫸頭裡,然後掉頭就跑回家。我的八字很輕,還不到三兩重,從小眼睛常會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晚上睡覺常會夢到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境,所以從小我的膽量就很小,很怕黑。放牛入舍而沒有把牛栓好,是一件非常不妥的投機行為,我常為此而感不安,果然有一次夜裡因雷雨交加,強烈的閃光與懾人的霹靂聲,把牛給嚇跑了,那一夜牛隻遨蕩在田野中的蕃薯園裡,蹂躪了一片鄰家族親的作物,害得父親與族親之間鬧了一陣很不愉快的憋氣,好在父親知道是自家理虧,往後事事刻意地讓著他,這才使得兩家再次的和好了起來。 嚇跑牛隻的原委被士官長知道了,從此每當黃昏時候他總是和藹地燦著一臉笑容等在昏暗的櫸頭外,漆黑的烏陰天裡他更陪我把牛牽入櫸頭把繩索栓好。他知道我的家境不好,三餐吃的幾乎都是蕃薯簽煮蕃薯塊糜,配的是菜脯與豆豉,也沒有甚麼油腥類的菜可吃,怕我營養不足影響發育,便到城裡買了一瓶魚肝油,要我每天早起服食一顆。每天傍晚時分他除了陪我把牛栓好以外,他還常常將部隊裡吃剩的飯菜留下一大碗,等我栓好了牛以後,帶我到他的車廂裡吃完這一碗飯,時在民國五十三、四年期間,民生疾苦,鄉下孩子能吃到一口白米飯,真是天大的享受何況還有可口的菜蔬,當時我那小小心靈的滿足與感激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加以形容的,到如今每當想起士官長留下來的飯菜,總還覺得仍是讓人感到饑腸咕嚕地嚮往著,雖然以我們現在的生活情況甚麼山珍海味沒嚐過,但是再美味的食品也總抵不過當時一粒白米飯的芬香。 士官長在部隊的野戰醫院裡是擔任駕駛救護車的班長,他開的救護車就停在他寢室前的廣場上,每當我坐在他的駕駛座裡享受著他為我留下的晚餐時,他都會為我述說著他的故鄉福州,他的童年往事,他的軍旅生涯,還有他的感情世界,他向我傾訴當一個軍人無法忠孝兩全的悲楚無奈,言語中透露出無限的孺慕思親之情,當時的我聽得似懂非懂的,我總是靜靜地埋首享受美食,頂多只是唯唯諾諾的回他一兩句並不搭配的話,但他一點也不介意,畢竟我的生活,我的識見和經驗,還是那麼的稚嫩與無知,然而他仍是幾乎把我當成是他傾吐心聲的說話知己。 他人長得很英挺,高大的身材五官分明略具有鬍鬚,可親的笑容在嘴角邊掛著一排潔白而整齊的貝齒,行止非常溫文儒雅,不像是一個浪跡過大江南北與參加過無數次戰役的豪邁軍人,他疼愛每一個跟他認識的孩子,常常在暗暝帶我們到城裡看電影,他從來不曾因為自己是駕駛班的班長而開車載我們到城裡或任何地去,每次出門都是徒步的,他那雄健的步伐走在暗夜裡有如急行軍一般,我們一群孩子們常繞在他的身旁作小跑步般地追隨著,在暗夜裡他就是孩子們最安心的保護神,走在三、四十年前的金門夜間裡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經過許多村落,都是一片闃黑與靜寂,只有聒噪的暑蛙聲與淒迷的寒蛩兒伴著我們走過一路路刺激的烏暝暗夜。 住在村子裡的阿兵哥跟每一個住家的人都很熟,常常穿門入戶的到百姓家裡走動,惟有他從來不走進百姓家一步。隨著部隊的幾次換防與調動,我們見面的機會就愈來愈少了,但不論他人到了那裡他總有來書信勉勵我求學與為人處世之道。 民國六十二年我到台灣去讀大學的時候還到過新竹的安東路去找過他,當時它已是一個退伍的老兵了,讀書期間我也去看過他兩次,但第二次去的時候並沒有找到他人,接著我也曾寫過信和他聯絡,但總也聯絡不上,歲月匆匆,三十年的時光一轉眼而過,老士官長的音容宛在,只不知他老人家現今安否,每當我回到老家現已傾倒的牛舍前時,腦海裡總是泛起一張慈祥而溫情的笑容一樣地滋潤著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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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繁星閃爍的木棉道
剛學會這些玩意時,我們的興致是很高昂的。一有空暇就聚在一起,人多了就推十點半,人少了就玩三公,湊足四人就打百分,企圖用賭來營造一個快樂的童年。然而,好景不常,我們的行為和舉止已引起彼此家長的注意,畢竟「拔繳」是一種不當的行為,小小的年紀不好好的唸書,卻學會拔繳,長大必定會成為賭徒。於是大人們開始禁止,首先沒收撲克牌和罵幾聲做警告,倘若再犯少不了用「竹甲魚」來伺侯。然而,為了害怕被打被罵,我們躲躲藏藏轉移了陣地。有時在祖厝的八仙桌下、有時到沒人居住的番仔樓、有時在防空洞或樹林裡,與大人玩著捉迷藏的遊戲,任憑父母在村裡高聲地嘶喊叫罵,依然我行我素,依然減輕不了我們對拔繳的熱愛。逐漸地我們的賭注不再是「搔手心」或「搔腳心」,而是煮熟曬乾的花生。 每年花生收成時,倘若豐收,農家幾乎都會煮上幾大鍋加以曬乾,貯存起來當佐餐。惟恐孩子們漫無節制地三二下把它吃完,父母總會分給孩子們每人一甕熟花生,要他們省著吃。然而不知是誰出的好主意,竟然用花生做賭注,一旦輸完則必須主動退場,當然也可以向贏家借,就是不能用欠的;因為欠多了,或欠久了,到後來總是要歸零。起初大家都很保守,打百分每次以五顆論輸贏,十點半最多只能壓五顆。然而一旦「賭火」來了,顆數也不限了,尤其推十點半最刺激,經常地從口袋裡胡亂抓一把,往自己面前一壓,做官的對下注最多的一方也特別感興趣,每發一張牌,口中也跟著喊:「乎汝死!」、「乎汝死!」、「乎汝死!」, 但並不一定真會死;倘若真死了,面前的花生被「吃」了,似乎也不會感到惋惜。萬一來個「十點半」或「五小」,做官的要加倍賠償,那份贏的喜悅,比滿口袋的花生還讓人興奮。 童時雖然學會了這些玩意兒,但長大後卻沒有「學以致用」的勇氣,也不敢「教歹囝仔大細」;甚至爾時嫻熟的技巧,也逐漸地還給那些北貢兵,並由他們帶往天國。倘若真有「學以致用」的膽量,此刻或許已是不折不扣的「賭徒」或「賭棍」;再深一點的道行,便是人人欲誅之的「賭鬼」,來往的必也是一些「賭友」,與詩人你也成不了朋友。然而,我們內心的真言,往往得不到那些自持清高的道學家們的認同。他們從小在一個安逸的環境中生長,受過完整的學校教育,進入社會又懂得逢迎拍馬,在職場上更是平步青雲。因而他們一個個高高在上,總以為一切榮華都是與生俱來的,對於一些從窮鄉僻壤中走出來的朋友,時而會針對他貧窮的家境、不識字的父母、工作和職業加以分釐,再用一對鄙夷的眼光來輕視他。基於此,很多人都不敢談論過去,以現有的光環來遮掩過去,甚至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只有少數人的良知尚未泯滅,依然能從記憶裡尋找爾時的那份純真。 此刻我的腦海已回復到童時的記憶。無論「救兵」或「救國」,無論「跳人」或「過五關」,無論「當窟仔」或「銅噹仔」,無論「三公」或「十點半」,彷彿一一出現在昨夜的睡夢中。而你的童年歲月是如何度過的?你可曾玩過這些遊戲?倘若說有,你必也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只是那些彌足珍貴的的童年往事,是否能在你腦裡長存,抑或是隨著時光的逝去,隨著你在文壇與日俱增的光環,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我是多慮了,從你感時懷舊的詩篇裡,依稀能見到你誠摯的情感在流露、在傾洩。對於爾時的點點滴滴都有詳實的記載,絲毫不忌諱那些鄙夷的眼神,這何嘗不是你最可貴的地方。朋友,人,不可忘本;人生每一道關卡都值得我們學習和歷練。如果沒有從前,何來現在,這世界並沒有天生的詩人和作家,一切端看個人的努力,這似乎也是我們長久已來共同的體認和領悟。倘若一味地標榜家境好、學歷高,企圖以它來凸顯自身的博學,下筆為文卻是東抄西湊來矇騙讀者,如此之徒,又有什麼值得我們學習和敬仰的地方。文壇這條路雖然崎嶇又坎坷,但我們一路走來卻始終如一,只因為我們懷抱的是一顆赤誠之心;不與邪惡同流合污,不為政客所利用,不追求虛名和暴利,甘願為這方曾經被惡魔蹂躪過的島嶼,寫下永恆的篇章。 幾番風雨過後,木棉道上的落花已回歸到塵土,枝椏上又展現出一片盎然的綠意。在人生的旅途裡,我們已嚐過它的酸甜和苦辣,不管歷經的是生命中的風霜和雨雪,但畢竟它已隨著歲月遠去,僅僅留下甜蜜的回憶。而這些回憶,惟有一個誠實又有良知的文學創作者,始有勇氣面對它,坦誠地把它記錄在生命的扉頁裡。相對於一些旅外的「飽學之士」,以及一票自持清高、不可一世的「亂世餘孽」,他們已忘了過去,恥於回憶。甚且連含辛茹苦、孕育他們成長的父母親,也因為是一個不識字的做穡人,而以一對鄙夷的眼光相款待。只因為他們擁有的是現時代的光環,受寵於這個現實的社會,喝了幾杯異鄉水,隨即成了異鄉人;自以為有非凡的成就、傲人的才華,目中已沒有這片土地和人們,只有一份虛而不實的光環在暗地裡自歡自賞。而那些在亂世裡,曾經以野蠻的手段,凌辱過不少鄉親的大人們,雖然解甲後靠點關係,在一方老舊的舞台上,扮演著小丑的角色;儘管賣力地演出,但耍的只不過是一齣過時的猴戲,何能逃過鄉親雪亮的眼睛。因而,鄉親給予他的唏聲總比掌聲多。倘若他能在餘生裡,針對爾時的淫威,閉門思過和懺悔,或許來生始能回復原有的人形;如果不能,則將永不超生。這是世俗的輪迴和現世的報應,它針對的,何嘗不是那些作惡多端的妖魔鬼怪。 朋友,天色已晚,夜深沈;在木棉道上戲耍的孩子已走在回家的路上。趁著街燈尚未熄滅,我緩緩地移動腳步,躑躅在這方冷清的木棉道上。當我舉頭仰望綠葉油油的木棉樹時,蒼穹雖有繁星閃爍,但那隨風飄動的綠葉似乎更有詩意,紋風不動的主幹猶如傲骨嶙峋的朋友你。而此時我已年老,「救兵」、「救國」已無力氣,也不能邀集三五同好來「銅噹仔」、「當窟仔」或「打百分」、「推三公」;任由時光走遠、光陰虛度。唯一尚存的,只有童時甜蜜的回憶,以及那段辛酸苦澀的成長歲月:::。 二○○三年六月於金門新市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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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任務與民防演訓
王英川先生回憶說;「十六、十七歲我被編入護路隊。護路隊的工作除了修護公路之外,就是民防隊出操上課、構工演習時,負責到各家戶收集粥飯,再挑到指定地點供民防隊食用。記得有一次,本村的民防隊在132高地(湖下、東坑)挖掘外壕,我負責本鄰的挑飯工作。民防隊員吃完飯後,我將各家戶的鍋碗瓢盤挑回村裡,才走到湖尾溪時,恰好遇到中共砲擊,慌亂中我把整籮筐的碗筷餐具棄置在溪溝中,自已則倉皇的跑到湖尾村,暫避在村中的防空洞裡;當時有些挑飯稍遲的護路隊隊員,在半路上即碰到砲擊,以致弄翻了整籮筐的粥飯,等待用餐的民防隊員也餓了一下午的時間。護路隊和挑飯的工作總共做了二年,這期間如果未遇到輪值,父親農事較忙,就由我代他前往構工,例如132高地外壕的挖掘,有幾次父親有事,就由我代替他前往。這座外壕是用來防備戰車的,大約有四、五公尺深,五、六公尺寬。那時沒有樹木掩蔽,記得那時在挖掘外壕時,塵土飛揚,新土鮮紅,目標顯著,中共軍隊知道我方正構築工事,就會用火砲追擊,有時整排的砲彈相繼落下,有如下雨一般,工事常因而暫停。」 其次是挖掘線溝。通訊電線暴露在地面上,砲戰時容易受損,因應新情勢,電話線開始地下化,因此動員民力,開挖電線溝。符文敏先生回憶說:「那時部隊分配各村負責一段,再依各村的民防隊員人數分為若干小段,最初線溝只需挖30公分深,20公分寬,以後各期要求的深度各有不同。我任湖下村指導員時,本村負責的區域是在飛機場(昔果山)一帶。」 李清泉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後不久,本村負責挖西浦頭到古寧頭的電線溝,那時每位隊員大約負責長二公尺,深一公尺,地段的好壞及工作時間的長短全憑個人的運氣,分配到紅土帶,土質較硬,比較不好挖,如果挖到岩盤,運氣更是不好。」 許明良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時,后沙村在當時並沒有感受到強烈的戰爭氣氛,不過民防隊是待命集合的。當時民防隊的主要任務是擔任軍勤工作,主要的工作有挖電線溝和戰壕,都是由部隊先行規劃,就像地理師看過後,再下令分給民防隊,依規劃圖樣或路線開挖,這些工作都是沒有待遇的,工具還要自己準備,膳食也要自理;那時的工具非常簡陋,所以每一項工程都是費時又費力。」 其三是興建料羅碼頭,「九三砲戰」主要是砲打水頭碼頭,水頭的船隻和碼頭設施受到嚴重的損失。水頭碼頭因完全在中共火砲射程之內,因而決定興建料羅碼頭,以維對外航運之暢通無阻,全島軍民食需運補得以無虞。工程於四十四年二月開工,施工時除調用職訓大隊外,並動員民防隊員,四十六年七月竣工,全部工程計動員民力達二十五萬工次。 董王獅先生回憶說:「建造料羅碼頭,我亦曾參與,每次是一個星期的時間,當時碼頭舖設兩條鐵軌,後利用板車在搬運石塊來填海;記得當時水泥沉箱的安置作業是請台灣來的潛水夫負責放置的。」 王英川先生回憶說:「我也曾代替父親到料羅港參與碼頭工程,那時每位民防隊員都要曾與這項工程,一次是一個星期,輪到我父親,他就指派我前往。記得那時大約是在六、七月分,天氣很熱。我們的工作就是挑石頭填海,大塊石頭則用台車推著;小石仔必須裝在大籮筐裡面,由二個人扛著,每抬一籠就發給一塊牌子,半天大約要抬四、五十籠,如果不足數,再晚也必須達成規定的數量。」「民防隊之外,當時參與這項工程的還有台灣犯罪服刑的職工隊,職工隊員全部穿著咖啡色的衣服。他們負責爆破石頭,也負責搬運大石塊,我曾問他們要做那些工作?他們回說爆破石頭。他們長期在那兒工作,我們則是一梯次輪流一個星期,所以初到時他們還教我們要如何推動板車。他們告還訴我說,爆破是一門很大的學問,必須具有高中程度的人才適任。他們很風趣幽默,我那時才十六、十七歲多,所以很喜歡和他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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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不遠求
又來了,我又在做一件看似無聊實則影響深遠的工作了,那就是在紙盒上寫上哥在台的住址、電話、大名,然後是金門的寄件人電話、住址、大名,如此就是我反掌折枝的舉動,前置、後續我都無從插手,卻達到了使人樂的心境,而且可是眾樂樂呢! 媽買了數斤的海蚵,去海邊挖了蛤蜊,為的是要寄國內快捷給在台的孫子們吃,因為他們超愛吃的,我看見晚上時分,媽辛苦的把煮好的鹹海蚵一顆顆送進優酪乳瓶中,再把浸夠海水的蛤蜊撈起放入冰箱,隔天一早,進行打包的工作,這其中當然少不了我這穿針引線的人物(我為不識字的媽代筆)。貨物一旦離手,就靠飛機去完成任務了,然後,等著電話那頭傳來東西已收到的消息,想像電話那頭正在大快朵頤的快感,然後可見電話那頭即使不是充滿笑聲,大概也都洋溢著快樂吧! 老人家嘛!能找到成就感是極好的,尤其是自己親手製造的更是實在!小孩子嘛!收到遠方來的特別有意義的禮物,尤其是阿嬤的愛心更是可貴!而我只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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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心漫談》寶貝的第一步
自從五、六個月大,可以在學步車上溜來滑去到處遊蕩之後,寶貝就不喜歡有人把她「丟」在遊戲床上,因為,那會限制她的玩樂空間。 只是,學步車雖然號稱是「BMW」,可是,因為設計上的缺點,讓凡是不小心被碾到的人,都要哎哎叫大半天,即便是被蜜蜜看上的人反應再快,都比不上她熱情的腳步,只要瞧見阿姨們回家,門一打開,她就發揮滑溜的工夫,箭一般的快速往前飛,讓阿姨們又怕又愛,怕的是被學步車碾到受傷,卻又愛極了這種熱情的歡迎方式。 眼看別人家的小孩都一歲左右開始走路,為啥我家的寶貝竟然自顧自的爬來爬去,懶得學走路。不知道是不是爬行速度快,家裡又是無障礙空間,想去哪裡都難不倒她,所以,她想學走路的意願就不高。爬累了、玩夠了、想睡覺了,就可以坐在娃娃推車上,享受長輩們「搖啊搖」的樂趣,這種超級舒服的日子,她當然更沒心思學走路。我可是心驚膽跳,害怕她要破家族記錄│寶貝的二阿姨是一歲七個月才開始走路的。 想啊想的:也許是誘因不夠,所以,打算去買叮叮噹噹的手推學步車,正巧同事問我有需要的話,可以借給我,誰知道拿到手時,又找到家裡小表哥小時候用過的學步車,趕緊洗一洗拿給她玩,誰知道她漫不經心的推了兩下,唬弄大人們她會了,然後,又繼續爬來爬去,懶得理大人們的苦心,嗚::: 一歲四個月的時候,試著和她玩耍,那天是表舅舅結婚的日子,我們家這位小姑娘剛喝完喜酒回來,玩得開心,放手讓她學著走,她也有模有樣的走了兩、三步,然後,就馬上蹲下來坐地上,試了多次,她都是敷衍了事,完全不當一回事,看來也可能體力不夠,不見得是誘因太少。 一歲五個月,寶貝的外婆很辛苦牽著她的手,每天陪她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希望她快快自己會走路。誰知道她自己的事不做,倒是每天看外婆講電話,她覺得無趣,會爬到外婆面前再爬上椅子呼喚著:「阿婆,散步囉~」逼得外婆只好陪她在屋子裡逛,到廚房看外勞安妮煮菜,到隔壁屋子裡玩玩積木,或在客廳裡搜尋牆壁、玻璃窗上的壁虎足跡,然後,歡喜的分享著:「壁虎,壁虎。」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趕緊學著壁虎叫的聲音逗外婆開心。明知道我家老媽開完刀後體力虛弱,必須多休息,可是,又覺得讓她老人家動一動也不錯,而寶貝的散步倒也讓老媽有機會多活動筋骨,不過,我都會加以叮嚀:不要低頭,不要太累,畢竟,老媽的健康比寶貝趕緊學會走路更重要。 假日,帶她回爸爸的鄉下老家,黃昏,和寶貝的爸爸牽著她走在鄉間小路上,她開心得又笑又鬧,然後,乾脆抓著爸媽的手用跑的,我和她老爸搖著頭,因為,都還沒學會放手走路,竟然敢用跑的,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個晚上,打過電話回家請安,也知道寶貝有乖乖,沒想到隔了一會兒老媽又打電話來,電話中興奮得聲音好高亢,因為,蜜蜜放手走路了,為什麼這會兒肯放手呢?這可是有技巧的,話說姨丈陪著她玩,然後後退要她往前進,這樣的誘導,竟然讓她走了十幾步,接下來,她開始欲罷不能,繞著客廳打轉後,再前進廚房,接著探索隔壁的遊戲間。電話中聽得見寶貝笑得好HIGH,媽媽笑說姨丈自己都沒看到自己的女兒人生的第一步,卻有本事讓小外甥女開始跨步向前行。我興奮得打手機和老公分享這個喜悅,也有些惆悵的想著,母女相隔那麼遠,很多的第一次,我都沒有參與到,只能由家人的口述中感受,真的心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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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歹小貓仔班長
民國五十年初,北海岸面向大嶝島,觸目所及便可望見大陸層疊起伏,高矮不一的山峰,當時年齡小,根本不知國共內戰,兄弟相爭,成王敗寇,勝出者得天下的道理,原來那大片山河,若非我們戰敗,我們極可能還擁有股份,甚至保有幾張土地所有權的權狀。這是我小時候的夢,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暫且將他視為痴人說夢吧!而戳破我的春秋大夢的是戒嚴軍管及戰地政務,所謂政策單靠「人」訂,而人之所以鴨霸兇狠,所憑藉的不是道理服人,而是他們的那一把槍,那一把看你不爽、隨時槍口對準你我胸口的槍,可以令我們害怕、可以令我們閉嘴,可以令我們順服,話說我家宮口前的海防班哨,就有這一號人物,其人身材壯碩、禿頭、濃眉、「貓仔臉」,再配一張大嘴、張口閉口總是:哇操你××的嗶,而且不止嗶一聲,簡直嗶不完,其人格特質,應是廣東與山東人的綜合體,尤其嗜狗肉、嗜酒如命,喜歡貪小便宜,及膨風吹牛,故除了腔調屬山東腔,其為人行事少了北方人的直爽豪氣,反而多了奸巧及惡狠,並非本人對「北貢」(外省人)有成見,因大多數「北貢」,除了年紀較長,待人均和善,尤其疼惜小孩,惟此君應屬異數,絕對有別於「北貢群」,故時隔四十幾年,對其所謂「英雄」事蹟,始終念念不忘,話說其出口成「髒」,村庄孩童放學後,必定會幫忙家務,牽牛至海防班哨內之草埔吃草,若幸運未睹到貓仔班長,便太平無事,若「衰曉」(運氣不佳)睹到,輕者被連珠砲式的「嗶聲」,從頭「嗶」到腳驅趕,重則拿一把長槍,作勢威嚇要槍斃你的牛,食牠的肉,我們這群孩童受此驚嚇,少有不尿褲子,祇有連滾帶爬,沒命的牽牛逃命。若說貓仔班長貪小便宜,全仗著執掌海防班哨的權勢,管制蚵民、漁民下海捕撈之進出,每當漁民捕撈較豐碩的魚獲時,均難逃其攔路打劫,說好聽是例行「檢查」,然一檢查,大魚大蝦,便自動跳到其預備的水桶內,漁民除了敢怒不敢言,也祗有忍氣吞聲,當作遇到土匪罷了,說到其膨風,每當其駕臨村庄「店仔」,買酒時,便開始對村民進行「想當年」的開講,若人聚越多,講得越起勁,故事章節,不外乎重提當年在打共匪如何英勇,一個人便可殺敵百餘人,建立了多少了不起的戰功,得過上百個勳章的事蹟,然今日筆者想來,倘若貓仔班長,果真的如此英勇殺共匪,想必早已戰死沙場革裹屍,說不定大陸山河也不會變色,因此,給他膨風兩個字,「豪曉」(胡說八道)應是最好解釋。再談其嗜食狗肉,若按當年食用物資的缺乏,食狗肉乃為普遍的事情,村民食狗肉於「補冬」時節,也頗為盛行。話說貓仔班長貪食狗肉,除了自己養十幾條,按順序從排頭食到尾,然狗總有殺光吃光的一天,一旦班哨裡的狗宰殺殆盡時,村庄裡的狗便開始要倒大楣了,其算計「民狗」的手法是保留一條母狗,將其驅趕到村庄任其遊走,不用多久,便能招引一大群發情的「民狗公」,自動隨母狗入班哨營區,結局是有進無出,狗命休矣,此等卑劣貪圖口腹的手段,並非狗主人不知,祗是懾於「槍彈」的淫威,加上查無證據,祗有「認衰曉」的份。而鄉民面對貓仔班長,長期欺壓,慣性的「拗蠻」,並非全無法度,衹是鄉民保有「忠厚」傳家,處處不與人計較的傳統,也有忍不住、「凍未條」的時候,若非忍無可忍,鄉民也不會抓狂。話說事情發生在仲夏酷暑的大熱天,嗜酒如命的貓仔班長,多杯黃湯入肚,醉酒進入本村的宮廟內睡覺,若單純睡大覺、解酒氣,絕對不會引來一場風波,話說貓仔班長入宮內,除了吐了一地穢物,在供桌邊拉屎,更誇張是將村民平日虔誠敬拜的二尊王爺,請下桌並拔王爺鬍鬚,再任意棄置地上,然後繼續他的呼呼大睡。適輪值「燒香點火」的村民,發覺宮內慘況後,乃順手提宮內大鑼,沿村頭至庄尾「拍鑼」示警,敘說貓仔班長惡行,一時全村沸騰,村民手持扁擔、鋤頭、「六齒仔」、麻繩等可以扁人的「家司」(武器),不到五分鐘便動員百餘村民,會集宮口埕,所謂「近廟欺神」,村民平日受欺壓的怒氣一旦爆開,便很難平息,貓仔班長馬上被村民五花大綁於榕樹下,村民「打呼死」的聲音此起彼落,倘若不是村中「老大」(長老)說情制止,貓仔班長的命運,不是臉腫滿身傷而已,下場必然悽慘,最後由其官長出面道歉作保,並將貓仔班長調離海防班哨,才平息村民眾怒,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壞人」走了鄉民便可喘口氣,過著較有尊嚴、較為正常的日子,雖事隔久遠,然歹小的貓仔班長的「嘴臉」,依然記得,依然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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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繁星閃爍的木棉道
朋友,門外高大挺拔的木棉樹又換上翠綠的新裝。朝暮面對著它,目睹枝椏上的花開花落,儘管它葉綠油油、風情萬種,但久了,在我心中似乎已衍生不出那份脫俗的美感;彷彿只是季節的變遷、自然的律動。 人,的確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動物。數月前我在︿轉眼冬天到﹀尊稱你為詩人,這個頭銜是多麼地尊貴和華榮,而今卻以庸俗的朋友呼之。並非我善變或對詩人你不敬,只因為我不願讓你與同類的詩人相若,也不願讓我們恆久不變的友誼遭到分化。想當初在文中談論的只是一種虛擬的表述,以及現實與美感的對話;但冠上詩人後,總有人喜歡胡猜亂想、對號入座。誠然他們亦是如假包換的詩人,然而,在廣大的詩壇裡,他們何曾數過我的詩人朋友有多少?他們何曾見我意象鮮明的詩魂在躍動?面對不停的電話鈴聲和詢問聲,我的內心銘起一股無名的反感。從今往後,你詩人的頭銜正式從我的文中除名,留下一個既莊嚴又神聖的稱謂:它叫朋友。雖然少了一點詩意,但卻能顯現出我們亙古不變的友誼。 今天我們必須回歸到一個尚未結辯的問題。你說你已很久沒有見到那位長髮披肩讓你心儀許久的小婦人了。你富有詩意的言詞已激不起她的興趣,歌頌她的詩篇卻被譏為膚淺,怡人的笑靨已從她的面龐消失,細瞇的雙眼已閃爍不出一絲愛的光芒,只露出一個只有性感沒有美感的軀體在眼簾。因而,她的影像已逐漸地讓歲月的硝酸從你的記憶裡腐蝕。爾後是否能風華再現,重新衍生出一份兩情相悅的情愫,又有誰敢於預料。 或許,這是唯一能讓你逃脫出那段不正常愛戀漩渦的大好時機。雖然你再三地強調它的純情,但不可否認地,你的心裡隱藏著一份恥於告人的暗戀。從你詩中明朗的意涵,從你幽幽的言下之意,身為多年友人的我,焉有不知情之理。除非你以謊言來矇騙朋友,除非你的詩章是磚石的堆疊;要不,何能寫出︿幸福﹀這首柔情似水的詩篇,何能描繪出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如果沒有真摰的情感,如果沒有細微的觀察,任憑你的筆尖再細再銳,任憑你的詩興有多麼地高亢昂然,依然只是文字與文字的累積,書寫出來的只不過是一首沒有生命的詩吧。 我們從文學的國度一路走來,歷經無數的挫折和苦難,攀過險峻的高山,越過深深的溝渠,一步一腳印,始能立足於這片土地。我們親身體驗到文壇的現實和冷暖、世道的冷漠和莽蒼,但我們並沒有向現實低頭,也沒有迷失方向。一瓶瓶墨水從我們筆下乾涸,一張張稿紙滿載著無窮的希望;如果沒有歷經多年的苦練,你何能立即進入到一個外人看來並不起眼的小婦人身上。從她的外觀到內心世界,從她的言行到舉手投足間,無一不是你詩中想表達的意象。是庸俗的情人眼裡出西施,還是真有迷人處?是你的行為有了差池,還是想尋求一份新鮮刺激又能引人注目的婚外情?抑或是想從她豐滿的身軀、端莊的姿態、飄逸的秀髮、白皙的肌膚、柳眉小嘴上獲得創作的靈感?倘若真有如此的思維,需要異性的粉香始能激發你的詩興,面對美女始能挖掘到靈感的泉源,那麼爾時你的詩作是如何誕生的,該不是粗俗的「畫虎膦」吧! 從你無意間捕捉的影像中,我深深地發覺到,若依美的定義和賞析的標準來說,她並非如你所言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美少婦。除了一雙修長的腿、一頭烏黑的髮、一個微翹的臀較能構成美外,其他似乎距離美字尚遠。尤其那對瞇瞇眼、那副陰沈的臉、那個帶勾的鷹鼻,不知美從哪裡來。這雖然只是我個人的觀點,但我敢大言不慚地下定論,你缺乏賞美的眼光,追求的只是一個沒有美感、談不上性感的婦人。唯一能讓你心靈激盪的,或許是暗戀中的那份「自歡」和「自爽」吧。除了︿幸福﹀外,你還能在有限的生命裡,為她寫幾首詩、譜幾首曲? 坦白說,這場「美」的辯論,雖沒有聘請公正的第三者當評審,但顯然地你是輸家。因為你的思想不正,行為也出現了差池,看的只是那位小婦人的表徵。倘若我沒說錯,或許真正吸引你的是她妖艷的妝扮、鮮麗的衣著,與其他能構成美的條件者並無關聯。試想,如果我們把一套華貴的衣服穿在一個肖查某身上,無論她的面貌有多麼地醜陋,甚至披頭散髮、言行怪異;只要有一雙長腿、一頭烏黑的髮絲,以及一個微翹的臀部,而後透過你的生花妙筆,再把它幻化成一首首動人的詩篇,這是否就能稱美呢?倘若是你眼裡出西施,我勢必要屈服於你對美的認定和詮釋;因為這個世界上,已沒有其他女人可供你選擇和欣賞。這場辯論就此宣告結束,誰輸誰贏已無關緊要,從今以後絕不以此為我倆辯論的議題。然我必須提出忠告,為保持朋友你的尊嚴,千萬別輕率地以詩歌來禮讚、來歌頌一個你暗戀中的女子,以免被譏為膚淺。只因為她不懂詩,又何曾能瞭解到詩人您。這個沒有美感談不上性感的笨蛋! 今晚,一群孩子在木棉樹下玩「救兵」。他們分成二組,先用剪刀石頭布猜輸贏再論先後,各佔一株粗壯的木棉樹做地盤,僅留下一位守門員,然後輸家先出兵,依序開始在廣場上追逐和包抄,喜悅和歡樂聲不斷地傳來。只見孩子們個個汗流浹背、氣喘如牛,尖銳的爭吵聲和喜悅的笑聲同時震耳,玩得不亦樂乎。朋友,此時我坐在木棉樹下的鐵椅上,親眼目睹孩子們玩「救兵」的遊戲。那一幕幕情景,與五十餘年前的我並沒有兩樣,不但玩「救兵」有時也玩「救國」;甚至輪流「做官」玩起「三公」和「十點半」。偶而也打打百分、撿撿紅點;但最常玩的或許是三公和十點半吧。 爾時家裡的大廳住了十幾位「北貢兵」,他們沒事時就四人一組在通舖上「打百分」,一塊錢、兩塊錢地論輸贏。有時也圍了五六人,輪流做官推「十點半」,當然也是用錢下注論輸贏。「撲克牌」我們也稱它為「百分牌」,玩的方式很多;從「打百分」、「撿紅點」、「十點半」、「橋牌」、「三公」、「梭哈」、「接龍」到以四付撲克牌合成的「紙麻將」,小小的年紀經過那些北貢兵的熏陶和調教,以及長久的耳濡目染,竟然學會了好幾種玩法;雖然不精,但玩起來、或賭起來,卻有模有樣。 賭,往往要靠運氣;除非是賭場裡的老千,否則,誰敢說賭博與運氣沒有關係。於是我們撿來北貢兵丟棄的舊紙牌,利用放學或假日,找來幾個玩伴,用不同的方式;時而打百分、時而撿紅點、時而推十點半和三公,當然有時也打起了紙麻將。那時的農家三餐能有安脯糊吃已算幸運啦,哪還有什麼零用錢之類的玩意兒可做為賭資。但為求慎重起見,我們下的賭注是「搔手心」,那便是贏家伸出手,手心朝上,輸家用食指在贏家的手心一劃一劃地「搔癢」,雖然談不上舒服,但卻有贏的快感。起初下的賭注只有三、五下,繼而地是百下、千下、萬下,幾乎是愈賭愈大;後來甚至以「搔腳心」做賭注。 童時,一雙「回力牌」的球鞋,猶如傳家之寶;哥哥弟弟、姊姊妹妹或許都穿過。除了過年外,無論上學或玩耍,春夏和秋冬,孩子們幾乎都是打著赤腳。因此,不小心踩到「牛糞」或「狗屎」、「鴨便」或「雞屎」的機會也相當多,每每都是就地在草地上或沙堆裡磨磨搓搓,晚上洗腳也只是用水隨便沖沖,經常地腳背積了一層污垢,那就是俗稱的「生鏽」。因而,眾人都認為腳是最髒的地方,用乾淨的手指搔別人家骯髒的腳心,內心總會衍生出一絲兒卑賤之感,是一般人所不願做的。然而,一旦輸了,就不得不從;那時可說是人小心不小,動輒輸贏好幾百萬次的「搔腳心」,如果真要一下下搔完,不知何時何日始能搔了。雖然在賭時記得清清楚楚,到後來總是不了了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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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愛—蕎麥枕頭
女兒怕熱,所以,春末,天氣稍熱,就長了滿頭的痱子,我這個做娘的看了很心疼,所以,央求媽媽溫度超過二十七度時,務必開著冷氣讓她吹。有長輩傳授可以讓她吃珍珠粉,不惜重資趕緊買來餵她吃,據說可以改變體質。有一天,媽媽突然在電話中提起,小時候的我,也常滿頭大汗睡不好,爸爸看了心疼,所以,聽了當時長輩們的建議,去買了蕎麥枕頭給我睡,當年不像現在物資充裕,這個枕頭也費了爸爸好些工夫才買到,不知道是體質改變了,還是真的蕎麥枕頭發揮功能,我就真的不再睡得不安穩。 媽媽在電話中述說這段過往,我看不見媽媽的表情,可是,可以想見我這個長女,在他們期待中來報到,也曾是心頭一塊肉。記憶中,我讀幼稚園,爸爸就為我訂國語日報,晚上,一家人就在客廳裡看書報,當爸爸就著昏暗的蠟燭在稿紙上爬格子時,我都會告訴自己,長大要像爸爸一樣可以寫文章。不知道是運動神經不發達呢?還是個子實在太小了,那個年代小朋友都流行跳橡皮筋,我總是跳完之後,不是腳踝就是手腕扭傷,爸爸總會騎著腳踏車,帶我到陽宅給國術師推拿,坐在腳踏車後座的我,喜歡雙手放在爸爸腳踏車坐墊旁,看著爸爸高大的身體,用力的踩著腳踏車上坡,再輕鬆的把腳放在踏墊上,享受下坡的輕鬆。推拿完之後,爸爸會帶我到沙美凌雲飯店吃碗陽春麵,或帶我去看場電影。而差點被金門衛生所判定為盲腸炎而辦理住院的那個夏夜,爸爸偷偷帶我走出衛生院,讓我騎著他的肩膀上,我們父女倆開心的走在山外街頭,享受著徐徐涼風帶來的愜意。 多年後,我仍然記得沙美電影院那場爸爸帶我去看的西洋片電影進入尾聲時,所有演員站在火車頭上向觀眾說再見的場景;也一直記得爸爸讓我騎在他肩膀上時,過往行人投來的羨慕眼光,讓我像隻小孔雀一樣驕傲。這些難忘的往事,也是爸爸在我童年裡帶給我的最甜美的回憶。八個孩子陸續報到,經歷祖父過世、家裡火災,以及自己在田裡工作腦部受傷的劫難,我們不再看到爸爸快樂的一面,曾經會帶我去看醫生、看電影的爸爸,會與我分享詩、詞、小說之美的爸爸,變得暴躁易怒,動輒打罵孩子們。 我開始害怕與爸爸接觸,甚至不喜歡爸爸,國三時變得更叛逆的我,當面對學校校長問我參加校外比賽的文章,爸爸有沒有幫我修改時,我都要很憎恨爸爸的存在,讓我總是要面對某某人女兒的稱呼。考上金門高中的成績單寄到家裡時,我人已經「逃」到台灣外公家,爸爸則是幫我到學校註冊,當我「滯」台未返時,爸爸很失落的寫信給當時人也在台灣的媽媽,希望她鼓勵我回去讀書。 終究我還是沒回去當爸爸的學妹,因為,我真的害怕爸爸加諸在我身上的無形壓力及有形的責罵。翅膀硬了,我開始往外飛,不願意留在父母的羽翼下。我看不見爸媽開始腳步漸緩,我聽不見他們的嘮叨聲中,要的是兒女們對他們的多一點關注。我只知道,我很喜歡我的工作、我的朋友、我的生活方式,雖然,我也讓爸爸得意的提起女兒雖然未能繼承衣缽當老師,也在企業界當起建教生的輔導老師,也在公司內擔任編輯負責刊物發行。 「不然,你以為你是怎麼長大的。」媽媽在我看見女兒睡在蕎麥枕頭之後的心滿意足,忍不住提醒我,當年也曾經是小寶貝的我,爸爸可也疼在心坎裡,也是這樣捏著捏著才能長大的。也許因為是長女,才會要求多一些,希望給弟弟妹妹們當好榜樣,被打被罵多,無非是『愛之深、責之切』。只是,爸爸深受祖父的影響,愛孩子不可讓孩子知道的觀念一直都深深影響著他,所以,他總是板著臉跟我們說道理,問題是,孩子們要的可能只是擁抱和鼓勵,而爸爸永遠可能不明白為什麼他和孩子們之間會有一道鴻溝無法跨越。 假日,看見爸爸穿著新買的運動褲,褲子太長都拖地了,心裡叮嚀自己:下回幫爸爸買褲子時,要記得褲長少兩號。轉念,突然發現,不是褲子買太長了,是爸爸縮水了,那曾經騎腳踏車載我的爸爸,體力已經走下坡,那曾經讓我騎在他肩膀上的爸爸,個子也縮水了,我突然很想像小時候坐在腳踏車後座,可以像依靠大樹一樣信任著爸爸會為我擋風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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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節的祈願
記得小時候,每當我和愛哭弟又闖了禍後,阿嬤就會說:「恁倆個『日逍(搗蛋)囝仔』好狗運,這若是卡早,恁早就被打甲叫不敢了」。我和愛哭弟闖禍時,我們都吃定阿母只是嘴上罵罵,不會真的揍我們!但阿爸就不一樣了;阿爸生就一雙濃眉大眼,一眼望去不怒而威,阿爸只消眼色稍厲地看一眼,就夠讓我們皮皮挫了。 聽阿嬤說阿爸年輕的時候對子女極為嚴厲,打起孩子來就是一個「狠」字,他曾把哥哥們和大姊吊起來打得哀哀叫,後來是鄰家伯公祖來「佔」(求情、維護)才停手。阿嬤說那時阿爸年輕,心性急躁又忙於生計,不懂、也實在沒有多餘的心神精力教育孩子,孩子做錯了就是打,有求好心切之怒,又有恨鐵不成鋼之氣。 阿爸最早是跟著阿公種田,家裡的幾畝薄田根本不敷糊口,阿爸又做工甚至販賣私油;那時島上多的是阿兵哥,他們會把軍隊的油料偷偷賣給附近村子的老百姓,老百姓再拿去轉賣賺差價。賣私油是犯法的,阿爸在月黑之際擔了一擔私油從軍營出來,走過碉堡、穿過鐵絲網、跨過壕溝;「得手」了家裡米缸明天就有米,「失手」了就會被抓去關,這個貧窮的島上謀生如此艱難,這樣的風險還是經常有人冒。一個踉蹌,阿爸腳踩落空跌入了營區外的「傘兵坑」,人傷油倒,阿爸想到油倒了連「本錢」都沒了,一家老小等著沒米下鍋:::不禁悲從中來的哭了起來,哭自己的無能更哭生活的無奈::::。 我出生那年阿爸竟考上了公務人員,阿爸只唸了一年私塾識字不多,能考上除了貴人相助外,阿爸「歸功」於是我的「好腳ㄌㄧㄚ位」,是我為他帶來好運的,所以對我特別偏愛疼惜。 阿爸白天上班,下班後仍下田種菜、種五穀,耕作量不輸「專職」的農戶。所以小時候我們最討厭星期假日,因為假日別人家的孩子可以玩,只有我們家的孩子總要早早被叫起,上田裡除草施肥挖蕃薯、摘玉米割高粱收花生:::每個休假日都一定會有「節目」,幾乎是「全年無休」;阿爸心性急,預定的「進度」若是沒做完即使「披星戴月」也一定要做完才歇息,小時候我們常叫苦抱怨,但自小培養出的吃苦耐勞的堅毅特質,讓我們長大出社會工作時,總是倍受讚譽。 阿爸在賢庵國小當了近三十年的工友,不敢說自己是多麼地盡忠職守,但上班不遲到早退、做事不怠惰推諉:「無愧!」阿爸為自己三十多年來的公職生涯下了如是註腳。 我懷老大七個月時住院安胎,阿爸聞訊便從金門坐了早班機飛來台灣,一下飛機就直奔醫院;阿爸憂慮心急連電梯都不奈等候就拖著患關節炎的腿,一口氣爬了十一樓的樓梯到病房看我,父女倆相對:阿爸氣喘吁吁未定即心疼紅了眼,我意外感動說不出話早已淚滿腮。 生老二還在坐月子時,大姐深夜急電:阿爸不明原因顱內出血明早後送赴台:::::。 加護病房厚厚的隔離門外,憂心不能成眠的我和家人聚攏敬禱,我們祈求上天能垂憐、眷顧我們,為我們帶來奇蹟;阿母白天拜遍大、小廟宇,夜裡長跪佛前,在磕地有聲的祈求聲裡,阿爸終於甦醒。 我們才驚覺死神曾靠我們那麼近過,冥冥之中祂對阿爸和我們做了一次殘酷的試煉。 阿爸知道我愛「寫字」,雖然我寫些什麼他不盡然看得懂,但每天報紙一來他就「搜索」我的名字,當看到報上有我的稿子刊出,總喜孜孜的「昭告親友」,久了大家每看到我的作品都會搶著告訴他:「有福啊!恁查某子擱『寫報紙』出來了!實在足ㄠˊ耶哦!」阿爸聽到這樣的「歐漏」就會高興地笑不攏嘴,然後小心翼翼地收起報紙;大嫂有時要看報若找不到報紙,就知道準又是小姑的作品刊出來,被公公拿去當寶「珍藏」了。若是一段時日沒有作品登出,他也會關心地問:「近來卡沒閒所以沒時間『寫字』是不是?」。友人說我創作「產量」頗豐,其實是阿爸殷殷的期盼,給了我一份「自我鞭策」的動力而來的啊! 阿爸幼年坎坷,長成為家庭為子女一生勞碌,我們六個孩子雖無大成就,但都端正做人平順度日,這是阿爸最感安慰的事了。阿爸退休後,每天接送孫兒們上下學,偶爾到「老人間」和故舊老友閒話家常,我經常打電話和他「開講」, 聽到他在話筒另端爽朗的笑聲就會歡喜一整天。 「妳爸爸他真的─好以妳為榮!」好友彩雪真切地對我如此說。這─是了!我會朝這個方向努力的! 阿爸!祈願您現在未來的每個日子都過得舒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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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思念到夢中
前幾天,阿爸來入我夢中,身上穿的是淺藍條紋的對襟衫,兩眼依然炯炯有神,神采煥發,可是好像沒聽到說話聲,醒來讓我頗有失落感! 每逢拜拜,在廚房我就特別的想念阿爸,拿著開罐器,眼淚就不聽使喚,因為以前都是阿爸在開,我的腕力不好,總是央求阿爸動手,先生則是念著阿爸的炒米粉,說是有點焦的味道才道地,阿爸的「烘肉」是我們姐妹的最愛,即使婚後姐妹回娘家也是爭相嚐著那香甜的肉味。 最近么妹把縫衣機搬來娘家,我常和孩子說起外公的女紅很厲害,因為我記得有個嫁到廈門的姑姑很會做女紅,阿爸的一手功夫都是姑姑傳的,他的那些對襟衫都是自己剪裁,我以前唸的是實踐家專服裝設計,有學過旗袍,所以會編旗袍的鈕釦,那時暑假回來,阿爸裁好衣服,我負責編製鈕釦,那時常要幫阿爸穿針,如今,我告訴孩子現在穿針要請他們幫忙,時間的流逝是這樣悄悄的,讓人未曾驚覺! 最近搭公車上班,在車上總讓思緒自由飛奔,想及初回金門當教官,有一回在金門高中以前的運動場上課,那時上的是外堂課的基本教練,阿爸來到運動場,在一旁看我上課,他那時有些像頑皮的孩子,躲在遠遠的樹下偷偷的看著,我常想阿爸雖然沒有生個兒子,卻也生個可以穿軍服的女兒;不知道他是否也覺得光彩?不過,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有一次居然學人家說:「教官嘛!狗官。」那時我好生氣,別人可以這樣說我開我玩笑,阿爸怎麼可以呢?如今才懂得阿爸那時已是返老還童,像個老頑童,是天真活潑!喜歡作弄人! 阿爸的腳力,一直是我追不上的,記得清明掃墓,我常在後面小跑步的追得很辛苦,只有先生的體力可以跟得上,還記得到后豐港掃墓,他一點一滴的把祖先的墓址詳細的告訴先生,可能是我年輕不懂事,阿爸因此有事都一股腦的告訴先生;阿爸反而和先生較親近,他是對男生比較好的。 以前我總抱怨阿爸不疼我,同學志慶卻常笑談,我弄錯了,因為當我不在,阿爸總是關心的問我去了那裡?可是我們一見面,就總是彼此弄得很不愉快,因為我的個性太倔,總是愛頂撞阿爸,而當阿爸到台北找大姐,我才思念不已! 記得民國七十年阿爸在台大開刀治療疝氣,我印象最深的是他連一張衛生紙都心疼,如今每當我拿著衛生紙,就常常捨不得多用,有一次在老家的小院子,清晨,我在洗衣服,阿爸那時皮膚不好,常跑衛生所打針,他常小孩子一般,來抱怨護士打針太痛,嘮叨的說著,我卻沒有耐性聽他說,如今心頭總覺後悔,院子的那一陣清風仍在吹著,可是阿爸的嘮叨,卻只在心頭響著。 有一次去菜市場買肉,賣豬肉的同學建忠,說起和阿爸是忘年之交,我倒有些吃味哩!因為阿爸都是疼男生;金城觀音亭旁的中藥行吳老先生,有一次我們相遇,他告訴先生說和阿爸是老朋友,說阿爸真古意,是敦厚的人,讓人懷念!有一回我在美容院洗頭,遇到一位四健會的大姐,說阿爸以前在示範中心(現在的中正國小)當工友,我很高興又幫阿爸串連起他的工作地圖,因為我印象較深的是阿爸在金城鎮公所當園丁,照顧以前位居金城東門的「精神堡壘」,那時我們姐妹放學常來幫忙澆水,我們也才明白阿爸的辛苦,因為那水管拉起來實在很重,賺錢養家的重擔實在不輕。 阿爸喜歡養花,他的百合花又大又香,每年都會換盆換土、施肥,我常陪在一旁幫忙,每當百合開花,我們就會採了供在佛廳與佛分享,滿室馨香,如今,我們家的舊厝改建,但仍在頂樓留了個庭院,可惜我照顧得不好,百合花沒有以前大朵,花也開少了,不過讓人高興的是今年仍開了四朵,讓我們可以隔著花香,串連起歲月的痕跡,說一個百合花的故事給孩子聽。 阿爸還有一項絕活,他的英文和書法能力也是很出色的,每次南洋的伯父來信,他都用毛筆字自己回信,一直到年紀大了,視力較差才由我們姐妹代筆。 雖然,我的個性太倔太像阿爸,所以常惹阿爸生氣,但是,因為婚後住娘家,所以,和阿爸相處的時間反而是最多,想念也最深,現在每當看見長者,總是想要從長者的身上找回阿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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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回家的老爸
稱呼「老爸」是因為爸與我相差整整四輪,雖屬同一生肖,但相差四十八歲,確實有人誤認他是我「阿公」;說「辛苦回家」是因為爸當年是客死異鄉,不但不似現在再晚(我們熟睡中)、再緊急也找得到飛機回家,而且我們是在爸尚有一口氣在時卑躬屈膝的請求各航空公司的通容,無奈「人情義理」就那麼回事,我們這群來自前線的金門人要回家竟成了「迢迢歸鄉路」,爸「絕望」的走了,我們住在飛機航道下,整天受那起起落落班機的打擾,竟在最需要它的時候求助無門,是我們做子女的不孝嗎?也許是吧!爸早在花崗石醫院時就有預感他過不了「清明節」這一關,我們還硬要後送,送往赫赫有名的「台大醫院」,最後竟在那兒嚥下最後一口氣。 爸民國十年左右出生,經歷幾次戰亂,早期是典型的農、漁家子弟,我們既農耕也捕魚;爸是廟裡王爺的左右手,聽「佛字」的,所以我印象中常有大人來找爸幫忙,我不知爸為他們做什麼,可是他們常會把拜拜的餅乾就送我們,當謝禮吧!我想,而爸總是不管多晚對於別人的請託有求必應,這也是我心中慈祥爸爸的面相之一。記憶中爸爸不曾喝斥過我,一方面也許我本來就不皮,另一方面則是他的處事原則「有事用說的」,我可以說是在民主的教育方式下長大的,也許今天我的為人處事是爸以身作則的後果。可是有那麼一次,我一直記到現在,雖然事隔應該十年左右了吧!自從爸當了阿公之後,我有感受到他的關心轉向了,一天晚上,已是吃晚飯時間,他的寶貝孫子、孫女尚未回來,可是之前我接到電話說他們不回來吃,於是乎,我說:「爸,吃晚飯了!」可是爸看似有氣沒處發似的回說:「要吃,你自己去吃,他們還沒回來吃。」我這時才有氣的說:「他們剛才打電話回來說要在外面吃。」爸才說:「那吃吧!」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很氣,可是我知道那一餐我吃不了幾分鐘就上樓了,那時的我深刻的體認到自己在家中好像什麼都不是,是嫉妒嗎?也許吧!也許是爸表現太過了也說不定,可是他是我爸,我只得自己生悶氣,誰說長大了就活該不被人關心? 爸還硬朗時會去鄰居家坐坐,順便也消遣消遣,那時我們既不農耕也不捕魚了,是我開始代課吧!爸從不曾要求我什麼,唯一幾次是跟我說他想去玩牌,於是我會主動上樓拿錢,也就是那時候吧!我才開始每個月給爸媽幾千塊當零用。爸每次身體不舒服時總會自己坐公車去醫院拿藥回來吃,每次都在房間「自己」吃藥,所以我們似乎習以為常,直到後來爸會叫我幫他倒水,我才開始警覺他的身體在走下坡,有一次較嚴重了,他堅持不進花崗石醫院,他怕「回不來」,我們強迫他去,在醫院中幾度我親眼看到爸的腹部腫脹,原來那叫「積水」,需要插管排出,需要補充血漿,我們去櫃台請求醫護人員動作快點時,我才發現平常捐血人的血多麼重要,減輕了爸的疼痛後我決定日後做個快樂的捐血人,我回病房跟躺在病床上已經渾身無力的爸說我要回學校了,爸有沒有說好我忘了,記得他有點點頭,天曉得這成了我和他最後一次的說話,想來真的好難過!隔天爸後送,我請假到機場,我衷心希望爸能健康的回來,如果台灣的醫療真的好的話。 我在金門無技可施的情況下,只有聽著電話跟著忐忑不安,誰料到後送到「台大」,不但沒病房、病床,還得在「急診室」等上一星期,幾個人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呢?一個金門籍醫生的幫忙總算住進「台大」,做各種的檢查,我到現在還懷疑連醫生斷人死因都是「蓋棺論定」的嗎?一會兒說是「大腸癌」,一會兒說是某器官怎麼樣,換來換去,直到爸放棄了時,我才細看死亡證明書上寫「敗血症」,這樣的醫療,誰能放心相信它呢?我們全家是在台大病屆wu團圓」的,爸是盡全力等到全家到齊才撒手的,我知道自己很無知,我在爸過世前用手輕摸他的額頭(讓他感到我的存在),用哽咽的聲音「騙」他說:「我來接您回去了,我們坐『飛機』回去。」多可悲啊!爸生前愛吸菸,住院時也念著菸,無奈不能吸,當我們推他向「太平間」時,大哥似心有所感旳點了一根菸在爸的床頭前,那根菸迅速消減,真讓我好生心疼啊!為什麼我無法如願的帶爸回家呢? 我全程參與了這場人生大事,原來死亡竟如此「無常」,爸走的那天是農曆三月初三,媽說正好是某王爺的生日,從病房到太平間,從殯儀館到高雄,從高雄回金門,自「新居」的訂定、裝飾到裡頭東西的準備,從坐車過高速公路到坐船過台灣海峽,我們不曾輕忽任何一個環節,我們要「安全」的讓爸「落葉歸根」。八個小時的快輪載我們回家,下船後,爸的兄弟到齊,他們一路哀號的引爸回家,回家了,爸終於回家了,那晚,本來無風的,突然一陣風起,後來守靈的姊說爸回祖廳去跟奶奶他們團圓了,我才安心些,我們摺了好好好多給爸的東西,我知道他不再有痛了,我知道他會永遠記得回家的路,我常在無助時求助老爸,我知道他會關心我的。父親節前夕,還是祝爸在另一個世界不再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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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任務與民防演訓
但到了八二三砲戰時,金門人已經練成了一身好本領,憑著砲聲出口就能判斷砲彈的落點。洪福田先生說:「砲聲一出砲口,我們就知道落點可能在那裡。從砲聲即能辨別砲彈的落點,從而決定是否要採取避難措施。只要聽:『呯,咻!』就知道已經過了好遠了,根本不用躲。如果只聽到:『呯!』火砲的出口聲,就要趕緊跳入附近的交通壕或散兵坑,因為砲彈的落點有可能就在附近。」李清泉先生亦說:「在戰爭砲火的洗禮下,我們每一位隊員都已練成只要聽聽砲聲出砲口,即能判斷落點的本領。如果聽到發砲的聲音,再看到閃光,然後聽到『咻│』聲響,大約可以跑十三步,然後臥倒找掩護,砲彈也約略在此時落地;如果只聽到發砲的聲音,有可能落點即是在附近,大約只有三步的時間找掩護,就在你臥倒時,砲彈也就同時落地了。」 十三、民防任務與民防演訓 九三砲戰之後,戰備的工作接踵而來。水頭曾為司令部所在,附近地區蓄存為數不少的彈藥,經過這次砲戰的驗證,彈藥庫幾乎完全暴露在對岸火砲射程之內。為預防意外,因此動員民防隊員將彈藥遷移至太武山區。董王獅先生回憶說:「記得『九三砲戰』後(正確日期不記得)有一次任務,上級在晚上集合我們任務隊,將水頭附近村落的彈藥搬運到太武山,每一位隊員負責扛一箱子彈,搬不動者才二人抬一箱,當我們走到太武山時,天都已經亮了,上級只發給每一位隊員一包餅干充饑。」董成南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那天晚上(編者:時間待查證),我們一人要搬一箱子彈(約六十公斤),九點從古崗出發搬到太武山,走到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此外,動員民防隊員協助構工,首先是挖戰壕,符文敏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後,民防隊的任務才剛開始,戰備整備的工作接踵而來,首先是協助部隊挖掘戰壕,各村落各中隊的任務各有不同,我們湖下中隊負責協助西埔頭山、東坑地區戰壕的工程,全村的民防隊員全部參加,戰壕深四公尺,寬三公尺,當時開挖的工具非常簡陋,土質又十分堅硬,工期大約長達三個多月。」 楊金柱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後,政府命令我們民防隊全面協助部隊構築工事,本村的民防隊全力投入埔頭山戰壕的挖掘,那條戰壕挖了很寬很深,目的在防止戰車橫越,寬約有七公尺,深約五公尺,每個人平均大約要負責三公尺長(7 ×5 ×3公尺立方)的土石,但土質堅硬,工具又很簡陋,所以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完工。初時,自己可以直接用鏟子將挖鬆的泥土鏟出溝外,但愈挖愈深,愈到下方子,鏟子根本無法將泥土鏟出,就得找人合作,一個在溝底挖土,一個在上方吊土;不過能合作的就合作,不能合作的就得自己一面挖土,還要一面挑土。挖掘過程中,中共還不時以火砲射擊,當時白天怕砲擊,有時還得利用傍晚時分來工作。戰壕之外,還要挖線溝,本村負責的區域在昔果山村附近,溝寬約有四、五十公分,深則大約是一個中等身材人的高,每一個大約分配到十多公尺。」 李天平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後,我們民防隊被派到埔頭山挖外壕,有一天我們村的民防隊正在工地工作,土石挑到山頂,結果被共軍的望遠鏡發現,中共立刻以火砲對工地進行砲擊 我們同伴趕緊找地方藏匿,每個人都跑的氣喘如牛,幸好這次砲擊並無人受傷。不過,本村有一位隊員騎著騾去上工,就栓在工地附近,結果那匹騾被火砲打死在當場。那時白天施工容易被共軍的望遠鏡觀察到,因此後來施工都是利用晚上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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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信仰面面觀》七月閒談話普度
農曆七月,俗稱「鬼月」或「大月」,諸事不宜進行,原因無他,自初一起「開天門」後,「好兄弟」們齊集人間,接受享祀緣故也。 由電視新聞和報章雜誌報導中,觀見台灣各地迭有籌拜和盛祀好兄弟的眾大活動,尤其基隆市的「老大公廟」必列為傳媒的主要報導寵兒,不禁令人狐疑素來民間信仰蓬勃發展的金門,是否也有類似昭告島民普度好兄弟們的迎啟活動呢? 答案是肯定的,就在金城城區的浯島城隍廟。 每至農曆七月初一日,「浯島城隍廟」常依傳統慣例,以面對廟前戲台的左側偏門擺設一座觀音壇,並延請道士做例行性的建醮宣經,並以「豎十三層旛旗、牽兩支水陸車藏、放兵」等科儀來祭祀無祀的孤魂野鬼們。期間,主持科儀的道士尚須親自登壇入座,為亡靈化食,也象徵掌理陰陽兩界的城隍爺已發出同意放行的公函,正式宣告「天門」(俗稱鬼門關)的啟開,自此允諾鬼魂們得在許可範圍內,擁有一個月跨越陰界至人界的自由活動假期。 隨著奉拜眾多亡魂們的實際需要,主事的「浯島城隍廟管理委員會」工作人員早已備妥豐盛的牲禮果品和葷素飯菜供奉,登壇入座的道士除誦經超度之餘,尚得不時扔出紅龜粿、荖花餅、中餅、佛手包:::::等傳統糕餅,俾讓好兄弟們得以飽食無虞,不致餐風露宿。此些供品中的「佛手包」是一種麵粉製品,類似手或腳的造型,傳說可供肢體殘缺不良於行的鬼魂們做為義肢的安裝,方便行走。 唯恐眾好兄弟不能吃飽喝足,除開寺廟的公開行儀活動,民間百姓亦普遍參與普度儀節,七月初一開始。午後約莫四至五點左右,家家戶戶無不各於家門前擺設供桌,大大豐沛地擺滿各式生食和熟食、餅乾、果物、飲料等供品,外加一盆清水和毛巾,以饗宴好兄弟們。每道供品皆要插香一炷,明加表示;毛巾清水乃供盥洗之用。此般「拜門口」的大型活動,七月廿九或三十日「關天門」時,常依各村落慣例擇一天再舉行一場。夜晚時分,為幫助亡靈們路況照明之用,各戶人家且須在門前懸掛一盞上書有「七月流火」或「陰光普照」字樣的「路燈」,該路燈整個七月份入夜後即點燃,直待七月最後一天下午才收起不用。 漫長七月天,月初和月底的大型犒賞「拜門口」活動著實隆重豐富,也是所有家戶共同的節目。接後,為再多照顧好兄弟們的飲食,各村落不定日的普度祭儀於焉展開,由七月初八伊始,漾開序幕:是日為金湖鎮新市里與武德新莊的普度日,新市街上尚安設一座「普度公」,供四方里民前往參拜。早前為響應政府統一拜拜的政令要求,該區曾改至七月的最後一天普度,俟至民國八十五年才又改回初八日的普度原型。 初十日為烈嶼鄉上庫村的普度日。十一日為金城城區南北西街的普度日。十二日為金城城區西門第二菜市場普度,及「金門瓊林瓷土公會」召開,由縣長親臨主祭的全豬、全羊式盛大祭祀活動。十三日為烈嶼鄉上林村普度日,原金寧鄉榜林村亦於是日普度,但榜林村今已改在十五日進行。十六日乃金城城區北門里住戶行普度儀節。十七日為金城城區東門里住戶的普度日。十八日為金城城區中街舉行的「囝仔普」。十九日有金寧鄉安岐村和金湖鎮瓊林村兩地舉行普度。廿日是金城城區南門里,以及金門城村南門、北門一帶住戶的普度。廿一、廿二兩日為金寧鄉古寧頭南山、北山、林厝地區,為祭祀歷代戰役陣亡將士與孤魂而設的普度。另廿一日亦是金城鎮金門城村東門一帶的普度日。廿三日即金寧鄉湖下村盛大舉行的普度日,為超度亡魂所需而豎立的旛旗以該村最高,有十三層之多,若依每一層可管轄五里普度範圍的民間說法言之,則湖下村高達十三層的旛旗將可普度遠達廈門沿海附近,居金門眾村落普度之最。 金城城區東門菜市場的普度日在廿四日。金城城區抬轎巷一帶的普度日在廿五日。金城城區西門里住戶,及金門城村西門的普度同在廿六日。金城城區觀音街住民的普度在廿七日。金城城區南門里的小正普度在廿八日。金城鎮安和新村、后豐港村,暨金湖鎮小徑村、湖前村的普度同在廿九日。金沙鎮沙美街道的普度日在七月最後一天,但早在數天前即隆重安設「普度公」,供附近村落善信們前往祭拜。由於好兄弟們可能趕赴沙美街道饗食,金沙鎮各家戶月底門前「拜好兄弟」儀節一般都提前至午後一、二時即行祀拜。 七月十五日,俗稱「中元節」,道家和佛教各有不同解讀:道家以為是地官(清虛大帝)蒞臨陽間評定善惡之日,故道士務要多誦經超度餓鬼囚徒。佛教以「目連救母」典故,舉行「盂蘭盆法會」來解救靈魂倒懸的苦行,並報答父母生養的宏恩大德。政府為改善民間風俗習性,曾於民國四十三年頒定七月擺設三次統一祭祀的儀節,分別是初一、十五日和月底,俟後,因隨環境、社會、經濟:::::等變遷,有些村落如同金湖鎮新市里與武德新莊般,已改回原先的祭祀儀典,形成今日中元節當天拜門口普度並不統一的現況。烈嶼鄉東林街的普度即在十五日舉行。 酷暑七月,炎炎熱浪,逼人消涼;向水濱,向海域,向池畔。卻因疏於安全防範,屢肇禍端,於是多託言鬼魅招致,動搖人心,實歟?真歟?就︽墨子‧天志篇︾或︽尚書‧商書︾、︽周易︾、︽韓非子‧安危︾、︽晏子春秋‧內篇諫上︾所言,即知春秋戰國時代之前,善惡報應觀念已在我國社會熱切流行。佛教自東漢傳入我國後,其中的六道輪迴和地獄觀念與原有報應思想相契合,造就更虛幻、更複雜的鬼國文化。根據張勁松︽中國鬼信仰︾的研究,其實,遠在原始時期,人們施行對鬼魂的祭儀,延續至商周奴隸制度時代,祭鬼習俗更大大盛行。且鬼魂亦有好壞善惡之分,若遭逢劫難時,一味責怪鬼魂使詐作惡所致,而不切實自我惕勵檢討,則斷非人類之福!因而全民普度在七月天,「預防重於治療」的共識理應被呼籲重視:做任何事必要有萬全周備防範,方不致讓悲劇歷史一再上演、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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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許獬的文才/許加壯口述
金門民間有句俗諺「文章許鍾斗、品德黃逸所」,此語讚頌明代金門二位先賢許獬和黃偉,在立言、立德方面,分別成就了不朽的事業,兩人使金門的歷史文化增色不少。 金門有關許獬的傳說故事,也見之於︽金門先賢錄︾、張榮強︽金門人文探索︾、許維民︽後浦歷史之旅︾、洪春柳︽七鶴戲水的故鄉︾等書中,近日聆聽許加壯老先生談論幾則許獬的傳說,感覺倍加親切,特加以紀錄如下: 一、一瞑寫九十九篇文章 許獬之父將遠行,擔心許獬整日嬉遊,臨行前,很嚴肅的告誡許獬說:「為父有事將出外達百日之久,你每日務必要寫一篇文章,不得短少,否則為父返家後一定會重重的處罰你。」 許父一出門,許獬如飛出籠中的鳥兒,一溜煙的便不見人影,壓根兒忘了寫文章之事,海邊、田野間不時傳來許獬與玩伴的嬉鬧歡呼聲,如此日復一日,任憑許母一再的叮嚀,許獬總是輕鬆回答:「簡單,小事一樁。」「好的,沒問題。」一直到第九十九天的傍晚,許獬一回到家便「好餓!好餓!」的嚷嚷,許母如往常一樣的又嘮叨著,並責問許獬:「明天你父親就要回來了,看你怎麼辦?」許獬用力拍頭頂一下,哇!火速衝進書房,把門上鎖,迅筆直書,顧不得饑腸轆轆,一篇又一篇,許母三催四請的叫吃飯,許獬皆充耳不聞,也不知寫多少篇了,累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次日早上,許父回來,搖醒酣睡中的兒子,算一算許獬已寫好的文章,共有九十九篇,字句工整,篇篇佳構,許父稱讚不已,父子兩有說有笑的共進早餐。 二、住宿客棧 從金門到京城,迢迢千里,金門學子擔心盤纏不夠,能省則省,住客棧時十多人同擠在一間通鋪,老闆不但不同情,反而勢利眼,連吃的都不願幫忙準備。 金門學子決意還以顏色,待深夜眾人沉睡中,躡手躡腳來到廚房,有隻母雞正在孵蛋,便把蛋拿來煮,順以黌勺盛起豆醬來沾蛋吃,再將黌勺推沈入甕內,並將石秤砣放在鼎蓋上,天未明,一行人又匆匆離開,在客棧門口的匏瓜也遭殃,被連根拔起以洩憤。走了數步,許獬又折回,怒氣未消的在客棧的大門上題寫: 日出匏藤礁。(意指太陽出來後,整枝匏瓜被曬乾) 雞母孵雙腳。(因蛋被拿走,母雞變成像在孵自己的雙腳) 黌勺甕內拉。(因黌勺被沈入甕內) 秤砣鼎內炒。(亦有說成「秤砣鑽鼎縫」,因把秤砣放在鼎上,當蓋子掀開,秤砣掉入鼎內, 好像置於鼎中被炒)。 三、皇帝考試 皇帝聽聞許獬才子之名,特召進宮親自測試,令許獬以「天」為題作詩,詩的首尾皆要落在天字,各句間並以頂真句來連接。皇帝一說完,許獬的詩也作好了: 天為君為事,事事皆有道。 道德有其門,門前生瑞草。 草木又逢春,春夏好光景。 景景宜作家,家貧出孝子。 子孫皆有孝,孝而感動天。 四、曉行又曉行 金門學子天未亮就趕路,擔心安溪人追來,故連走帶跑的,一行人滿身汗,疲憊不已。途中遇見二個也將赴考的書生,二人意氣風發,正在較量作詩,「曉行又曉行,十里天未明」一遍又一遍的吟唸著,就是想不出接續的詩句。許獬心裡嘀咕著,真是吵死了!還不快閉嘴!二位書生仍似旁若無人,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那二句詩。 許獬故意大聲吟唸著:「不見□□面,只聞□□聲」(空字依序是指女性和男性的生殖器官之閩南語唸法)。後來許獬被二位書生扭送縣衙,被控以髒話侮辱人,縣官令雙方把實情演練一遍,「曉行又曉行,十里天未明」一位書生首先吟唸著,許獬立即應以「不見青山面,只聞流水聲」。縣官拍手叫好,「接得好!接得好!那有辱罵之意呢?」於是將二位書生訓誡一頓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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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孩子
沒事的時候,我和內人常常習慣相擁仰望無垠的星空,在或閃耀或迷眩、或矇矓的星夜裏,它們是那麼的無限、遙遠及永恆;直覺上,總認為每顆星星都應有屬於它們自己的故事,就猶如渺小塵世裏的我們似的│不斷的上演著屬於各個的美麗與哀愁::::。 該為孩子的成長歷程留下些紀錄吧!想要藉此說些什麼,卻摸不著頭緒;孩子們在父母絕大部份的生命裏,總是直接牽動著他們的喜怒與哀愁,而父母的教養態度,亦直接影響著孩子個性的走向及潛能的開展,我們有幸在人世間擁有傳承命脈的骨血,便有了更多的機緣去開拓屬於自己未知的視野,因為你的愛將可能隨著生命的傳承,恆遠的影響著你摯愛,及摯愛你的人們的:::一生一世。 我的孩子│小朋,生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自他落地開始,初為父母的我們除了手忙腳亂,帶來的緊湊生活外,早已漸漸的淡忘了以前所堅持的「生活品質」究為何物?但在懷滿這生命喜悅的同時,一切的辛勞卻又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說生命本就是一連串的奇蹟,真箇一點不假。 滿周歲時,小朋充分的顯露好動的本性,可語言能力卻愈來愈喪失,直至不言不語般的比手劃腳,我們慌了,深怕是否真的落下什麼天生的殘疾;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帶著孩子,跑遍了台灣大大小小的醫學中心及教學機構,看過無數次的身心障礙及專家門診,得到結論就是一個我們似懂非懂的名詞│自閉症,除了因看過電影「雨人」,約略知道什麼是自閉外,我們從來沒想到它會跟我們的生活有什麼連繫,但倒底它是發生了,而且讓我們避無可避,注定了我們將要用剩餘的人生,嚴肅的正視它::::。 在求診的過程裏,我們知道有人稱這類心靈封閉的孩子們為「星星的孩子」或「星夢兒」,這說法,實在讓我們感到徹底的無助,是否他的心靈便永遠會似天邊的星星般的深邃而遙遠,讓人看得到卻無從捉摸,為人父母的又該怎樣去踫觸、了解屬於的星星內心的夢呢?「正常的輔幼教育,耐心的潛能激發,不斷重覆的行為矯正與練習」,是醫生群們最常給我們的忠告,自閉兒形成的原因不明,後天的行為矯正,似乎是導正這類孩子過正常社會生活的唯一辦法,我們了解這是一場長期的戰鬥,更是身為父母的我們今生最殘酷的煎熬,所有屬於我們該做的努力,便自然而然的開始了::::。 小朋有著一些自我認定的特殊生活模式,而且很不喜歡別人去破壞它,如果稍不如他的意,接續的,便是無止盡的號哭及喧鬧,並以他那令人費解的肢體動作及ㄚㄚ語,表達他的不滿與抗議;尤其,這若發生在公共場合,周遭那種不解與狐疑的眼神,更會讓我們的內心徹底的抽痛;例如:他習慣一有尿意或褲子上有髒污,便會立即的脫下褲子,這如發生在家中還好辦,如發生在公共場所,便不免惹人側目了,開始我們只是一味的要求他遵從我們的要求,其甚或恫嚇或施予體罰,但疼痛及語言似乎對他起不了絲毫的作用,他只會更加變本加厲的固執及無止休的喧鬧,試過在那種吵嚷環境中,心靈突驟然脫離的感覺嗎?我們經常有這種經衝擊後虛脫的經驗,那是腦中突然「轟」一聲,出現的短暫炫目及空白,那種飄浮及無助的感覺,久久的在心湖裏迴旋晃動著::。 初始,我們真的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去糾正他這種失常的行為,甚或只是愚昧的對他施予殘酷的叫罵,及發洩似的體罰,在一遍遍的撫著身上烙紅的掌印,及揩拭著滿臉的淚珠後,我們知道這種對待,除了只會造成對彼此更深的傷害外,是無法對他有任何幫助的::::。 日子久了,我們也慢慢的悟出了一些結合「感觀統合」的訓練方式,想辦法利用他感興趣的東西去誘使他做出我們自認的正常行為動伯作,我們宛若一個馴獸師般的反覆著常人看來低能而無趣的動作,鼓勵他只要勇於改變,將得到更多的讚賞及獎品;剛開始,常常因為重覆的動作太多,造成他的煩躁與不安,甚而以抗拒的態度,甩丟玩具或自殘體膚,但漸漸的,他似乎亦漸漸的認同到適度的改變,將使他獲得更多的好處,比如一個不吝嗇的親吻,一個熱情的擁抱,鼓舞的掌聲或他鍾愛的玩具;經由無數次的嘗試,我們隱約能感受到,他那脆弱心靈其實比我們更渴望得到支持與了解;縱若在無數次的嘗試,短暫的欣喜後,又是一次無預警的故態復萌,但我們真的認為,他是想盡心、努力的去符合我們的要求的,但他那禁錮心靈的力量,只允許他做出一絲絲的妥協,然而,我們深信終有一天,他能回復「正常」,成為正常社會生活中的一員,我們堅信著::::。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小朋有著極強的記憶力,他可以記著一年前到過商場的洗手間位置,可以依路途中的景色變化斷定要前往的目的地,可以在路上警覺的認出只見過一面的人,甚至,可以在我們示範一次後,就完全記得一些幾何圖形玩具的構建方式,當然,凡此種種「特異」的表現,更加使我們疑惑他那心靈封閉的程度,因為,只有在愈封閉的情況下,他才可能愈專心的去關注自己有興趣的東西,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好的事,如何去疏導他這部份的專長,使它能在日常學習與基礎教育上產生功效,仍是我們現今亟待破解的難題;這就猶如是在茫茫人世中,去尋一把屬於我們的專用鑰匙,因為行為程度和差異化的原因,沒有一個專家,敢斷言何種療程會絕對的有效,所能確定的只是在這個療程裏,必需含有耐心、鼓勵與愛:::。 每天早上看他攜著妹妹的手,雀躍的嚷著再見,與興奮的去上學,我們都期盼著日復一日的教育,可以讓他有日漸的進展,縱然,他早已是全校知名的問題兒童兼搗蛋份子,但我們始終認為,他應該知道自己做些什麼!只是我們眼裏的正常人,卻總是在他那跳動的思緒,及不受控制的肢體行為前,顯得手足無措罷了! 有時候我們嘗想:什麼是正常的行為?在公共場所不喧鬧,在別人講話時,表現安靜的傾聽,出門在外的時候,不要亂跑:::,這些個種種的生活規範是否真的 是對的?因為,這些行為及舉措,不過是人類歷史進程中,演變出來的制約及規範罷了!它只為了讓日趨繁複的生活行為更加有序,更趨便利罷了!它們代表的是一種人為社會生活秩序的維護與構建,我們又何嘗知道在孩子構建的童真世界裏,隨意的舉措,不會令他們的日子更加的多采多姿、更加的無拘無朿、更加的充滿意想、瑰麗及美滿? 小朋六歲了!至今能發出的語彙,恐仍不及一正常的兩歲小娃!我們堅信每一個自閉兒的心中都有一個被塵封的心門,正期待我們認真的去探索,深刻的去了解他的喜怒哀樂,去發現屬於他自己的美麗與哀愁! 星星的孩子,是上天送給父母們最珍貴的禮物,因為他能讓父母更完整的成長,更切切的了解生與養的意義,或許在他人眼中我們只是一對平凡的父母,但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真誠的向上帝頌誦,讚許祂給了我們一個如此完美的世間寶貝! 後記:謹獻給我那日漸消瘦的妻子,及全天下懷擁星兒的父母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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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砲戰洗禮與防砲觀念
洪福田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三年,鄉公所尚未建防空洞。『九三砲戰』時,我們向野外的田埂疏散,我和戶籍員躲在一個小小的散兵坑,文教課和建設課也各有自己的散兵坑。一般民眾也都向山上、野外疏散,我因公務在身,無法照顧到家人,所以那次砲戰我的家人只好躲在家中的床下,幸好那時候的火砲的威力還不是很大,所以沒有家人受傷。」 民眾的防砲觀念更差,魏炳福先生回憶說:「記得九三砲戰那天,砲擊之初,中共只針對水頭碼頭砲擊,市區民眾尚不知道害怕,都站在屋頂觀看,但見一顆顆的火團打到高空。初時大家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那是難得一見的奇景,等到中共的砲彈朝市區發射了幾顆之後,『轟隆!轟隆!』的砲響,把站在屋頂觀看的人群驚嚇的一哄而散,很多人躲到廟裡,祈求神明保佑,就我所知那時城隍廟就躲了很多人,大家聚在廟裡只是祈求心安,或許心誠則靈,這次砲擊后浦人死傷的人數也不多,而真正的原因應該是中共那時的火砲威力尚不是很強。」 黃錫安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三年九月三日發生『九三砲戰』,砲戰當日學生剛好返校『報名』(註冊),突然間砲聲大作。最初,中共是砲擊水頭碼頭,因為水頭碼頭停泊許多軍艦。我們小朋友聽到砲聲都非常驚慌,也不知道應該採取什麼措施,只聽大人說是中共開始砲擊金門了,我就跟著堂哥和堂哥的舅舅,三人漫無目的的往後跑,那時的觀念只覺得跑的愈遠愈好,也不知道要先回家去告訴家人,沿路我們經過官路邊、珠山,最後到小西門找姑媽。」 鄭慶利先生回憶說:記得那天下午,我在家門口打籃球,突然聽到隆隆的砲聲,落彈的地點最初都集中在水頭碼頭和小金門之間的海域。我們一票人蜂擁到金門城的城牆上觀看,看廈門海岸中共的火砲射擊,砲彈一出口即發出陣陣的閃光,畫面非常好看;砲彈落水後形成一條條的水柱,非常壯觀;我們的軍艦則是在這片海域,來來回回躲砲彈,很像我們小孩子玩捉迷藏一樣,覺得很有趣。」「我們因為沒有砲擊的經驗,那時的心情好像是隔山觀虎鬥。到了傍晚五、六點,突然「咻!」一聲巨響,一顆砲彈飛越我們的頭頂,落在金門城的北門,並直接命中我一位嬸嬸,造成我嬸嬸及背上的一名小孩當場死亡。原本站在城牆觀看熱鬧的人群被這顆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嚇的四處逃散,這是我第一次體驗砲擊的經驗。那時候我的知識很幼稚,逃回家之後因為沒有地方可躲藏,只好躲在床下,只是在床上多加了幾條棉被,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安全的防護。」「那天之後,砲擊就接連著打,各地的死傷逐漸傳開了,我們開始體驗到火砲的殺傷力,民眾開始挖掘土坑洞,我們家也挖了一個土坑洞。那時風傳共軍的砲火射程只能打到金門城(舊金城),無法打到古崗和珠山,所以全家趕緊逃到珠山投靠親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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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節有感
讀小四的兒子是個標準的守財奴,給他的零用錢總是「有進無出」,可說是做到滴水不漏,是個十足九十九元存一百元的「鐵公雞」。眼看著父親節快到了,有天我心血來潮問他:「爸爸節快到了,你想送爸爸什麼禮物?」起初他很訝異的回答:「爸爸節?不知道呢!」後來瞧他翻了翻日曆、想了想,再掐指算了又算說:「就送爸爸一千元好了。」我聽了,還真有點「太陽打從西邊出來」的不敢置信,什麼時候他小子忽然間開竅了,這回竟捨得拿出他的「傳家之寶」─豬公來宰殺?我又問他:「為什麼?一千元不少呢!」更妙的他竟回答說:「因為我又不知道爸爸喜歡什麼?給他錢,他想要什麼就自己去買!」我聽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咱們家的爸爸是出了名的「好爸爸」。只要孩子開口,不管跟他說什麼,他的口頭禪就是「好!好!好!」所以私底下我自個兒給他取了個綽號叫「好爸爸」。姑不論他回答的「好」是真的好,抑或是隨口虛應而已!他對孩子各方面的要求,總是比我這個「嚴母」來得「慈祥」些。孩子的事到他手上例皆好說、好商量,不似我這個「嚴母」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說一不二的「擇善固執」。或許是教導孩子的價值觀念不同,有時我調侃他教養孩子是「阿公帶孫子」。心情好時,把孩子捧在手掌心上玩弄玩弄;心情不好時,就把孩子擺到一邊去放牛吃草,讓他自生自滅。他照顧孩子的耐性是「晴時多雲偶陣雨」─沒個準頭的。(噓!小聲點!所幸他是不看這報的。) 近年來,在人文素養的提倡下,各種具有省思意義的節日應運而生。每年的母親節來臨,各種慶祝母親節的活動總是「強強滾」。花店裡的康乃馨花從「麻雀」搖身一變成了「鳳凰」,價格飆漲到一朵難求;各麵包店的蛋糕訂單也是有如雪花片片而來,蛋糕師傅做到手酸;各小餐館、大餐廳更是座無虛席,人潮川流不息;舉國上下都在為這偉大的母親歌功頌德。尤其這幾年來,在物質生活的改善,各種傳播資訊的造勢之下,實在有愈演愈盛的趨勢。母親節雖然不是國定假日,但它卻儼然有國定假日之勢。反觀父親節的來臨,那慶祝的場面就遜色多了。雖然買領帶、送刮鬍刀、送手錶、:::等禮物,以表孝思的人不少,但例皆是禮到心到,點到為止。再加上父親節又不興送什麼花,因為也沒有一種花可代表父親節的花。那冷清的景象,與三個月前的母親節慶祝盛況,實在是不能相提並論。 但是父親對子女養育、照顧之恩,就遜色於母親了嗎?我想答案應是未必的。這可能是因為中國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家庭觀念使然;也因為懷胎十月的是母親;再加上從孩子的呱呱墜地、把屎把尿、餵奶、蹣跚學步、:::等之親密接觸,大多是扮演「慈母」的母親在照顧。孩子從出生開始,每天所接觸最親密的人就是母親,所以在孩子的眼中,母親的功勞是看得見的,是直接的;至於在外奔波,賺錢養家活口的「嚴父」─父親,那功勞就變成了間接的,給予孩子的感受當然就未若母親之強烈。所以自古以來歌頌母恩的文章滿坑滿谷,但對父親功勞頌之於文者,則少如鳳毛麟角,那是不爭的事實。 曾經看過一部以日據時代為背景的連續劇,劇中描述一個在地方上頗有名望的家族,父親是村中的里長,為人正直、講義氣,更是一言九鼎的一家之主。在日敵各種威脅利誘之下,卻仍不淪為日敵走狗。因為日敵達不到屈服他的目的,所以處處挑釁、為難他,使得這個家族的禍害接踵而至。這個父親為應付接連不斷而來的災禍,終日奔波操勞,有時一整晚坐困客廳不得歇息,其子媳看在眼裡,亦為父親、公公虛弱的身體而擔憂。我想那父親得到的除了村人的敬仰外,還有子女無限的敬愛。那是過去傳統社會中刻板的好父親。 如今社會型態已轉變,「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經濟結構也產生了劇變,照顧孩子的事已不再全然是母親的責任。古時只有「奶媽」的詞兒,如今「奶爸」的角色已不稀奇;過去道貌岸然的「嚴父」,這回也可蛻變成了「慈父」角色;放下身段讓孩子當馬騎,與孩子玩騎馬打仗的遊戲,更不再是街談巷議新鮮的話題。因而現今父親對孩子的付出,不再如過去那樣隱而不顯,其功勞之大,在每個孩子的心目中也絕不遜色於母親。所以值此父親節,讓我們以慶祝母親節一樣的感恩心情,願全天下的父親:八八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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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助舅的碗糕粿
助舅的碗糕粿,三不五時,在我的夢裡出現。 助舅家住在北門土地公廟後一間古厝,傳統的四合院,那個寬敞的院子我印象特別深刻,因為我家就住在他家前方的百來公尺,助舅個子高瘦,可能因為經年做碗糕粿,需要出力氣做粗活,所以身材顯得極為壯碩,常常看他手上捧個面積頗大的「篩子」(閩南語叫甘仔,用來晒東西或裝東西)上面就排著滿滿的碗糕粿,有時也看他將「篩子」頂在頭上,有時則夾在他的腋下,一路從他家穿過土地公廟口,步下階梯,繞過我家巷子那條細細長長的石板路,窄窄的巷子,順著風總把那碗糕粿的香味,從土地公廟前一路往我家延燒,我那時總是被從屋子給吸引著往巷子口移動,我家那舊屋的後尾門,正對著巷口,我那嬌小的身子就貼著後尾門,望著助舅的身影往巴薩(菜市場)的方向走去,他那慣有的拖鞋聲「刷!刷!刷!」步子又快又急,走路的聲音又厚又重,好像要和泥土擦出火花一般,所以那香香的米粿味,總是夾著一陣泥土的混濁味,在我的記憶形成很鮮明的滋味。 母親知道我們幾個女娃兒嘴饞,偶而有餘錢,也會在上市場時,為我們帶幾個回來,那碗糕粿是用碗蒸煮而成,所以買的時候助舅就會把它從碗裡拿出來,有時那碗還會沾黏一些糕屑在上面,那糕因為是用米漿做成的,所以蒸出來是雪白細緻(用閩南語說就是白拋拋細綿綿),我吃時都捨不得一口咬下去,而是一小塊一小塊剝下來吃,香香甜甜爽口的感覺,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有時還想叫小妹再給我吃一點哩!有時就要等有拜拜時,母親會買回來當「菜碗」,那我們就又可以打打牙祭了;碗糕粿是一種冷熱皆宜的點心,熱的時候米香讓人垂涎不已!冷的時候那種QQ的口感是一種特別的風味,讓人回味無窮。 助舅家和我們同一條巷子,古厝的房子圍牆矮矮的,有時我們姊妹也會相招趴在圍牆外,看他們家蒸「碗糕粿」,看他們夫妻忙進忙出的,一屋子的糕香在屋子裡飄動,我那時總覺得助舅的手藝真是出眾,因為常常看他一大早端著「篩子」裝滿了碗糕粿上巴薩早市,可是還不及中午他的貨都被人買光了,然後可以看見他踱著緩慢的步伐,晃過我家的巷子,回家囉! 助舅和我家已經是多年的老鄰居,我們一家和他們也常有來往,兩家的孩子差不多大;所以母親總要我們姊妹尊稱他一聲助舅仔,他為人很熱心,常常這一帶的左鄰右舍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他總是不落人後,所以他的碗糕粿和他的為人都是讓人誇讚不已! 後來我們姊妹因為到台灣唸書,陸續離開家鄉,再回來助舅仔的碗糕粿不見了,他們家的古厝改建了,孩子也都成家立業了,只是似乎沒有人遺傳他的手藝,今(92)年三月我第一次到大陸,我們住在文史工作老師林金榮廈門的住處,第二天一早他買了許多廈門特有的早點,其中有一樣是「碗糕粿」,那時就勾引起我很深的懷念,想起助舅仔的手藝,吃起來好像多了一些不同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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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親親寶貝
上班,正忙著,老公打電話給我,劈頭就說:「好想寶貝喔!」「那就打電話跟她聊天吧!」這位老爸爸回答:「就是打了電話,聽她喊:『爸爸』之後,就更想她了。」 *************** 晚婚的我們,婚前就談好,無論兒子女兒,生一個就好,因為,害怕無法給孩子豐裕的物質生活。所以,一結婚就懷孕,老公簡直樂昏了,那樣小心翼翼呵護我的樣子,還更甚於談戀愛時追求的熱情。 不知道是不是應驗了年紀太大懷孕容易狀況多,才剛剛在辦公室宣佈我懷孕的喜訊,接著,我發現有流產現象,到私立婦科診所看,女醫師冷冷的直接告訴我絕對保不住,那夜,我哭得好傷心,哭到無法入睡,媽媽心疼女兒,電話那頭安慰我:「沒有緣份就不要強求。」也在公司護士小姐的建議下,我到她所推薦的市立婦幼醫院找一位資深的醫師。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看見劉醫師我就覺得很心安,他笑咪咪的告訴我:「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太傷心,休息個半年,就可以準備懷孕了。」 再次懷孕,劉醫師的門診我開始勤跑,有三個孩子的他,好像特別喜歡小朋友,常常抽屜裡自備一些糖果,送給那些陪媽媽一起做產檢的小朋友,讓媽媽在跟醫師對話或進行檢查時,小朋友不會吵鬧,我總是在這樣的時刻,羨慕那些媽媽們可以那麼自在的與劉醫師對話,或許是對劉醫師的信任,所以,他要求我做的各項檢查我都照單全收,早早穿起孕婦裝的我,希望能好好的保護孩子順利來報到。正值初夏,我躺上檢查檯進行羊膜穿刺,劉醫師告訴我這是高齡產婦例行檢查,不必太擔心,我雖然惴惴不安,可是,心裡總是想著:公司好多人都做了,我也一定沒問題。 突如其來的傳來祖母過世的噩耗,我的心情跌到谷底,陪我回金門奔喪的老公一而再的提醒我,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不要傷心過度影響孩子的健康。喪假結束後返台,也立即回到公司上班,在每天忙碌的工作中,我儘可能讓自己不要在辦公室裡掉淚,以免影響同仁們上班的心情。只是,當劉醫師溫和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問我:「旁邊有沒有其他人呢?」我突然發現喉嚨發不出聲音,因為,我猜測到他害怕我無法接受接下來他要告訴我的事實,當眼淚一滴一滴掉在辦公桌的玻璃墊上時,同仁發現異樣,只是,沒有人知道怎麼安慰我,老公接到我的電話,靜默了許久,然後,告訴我:「我們看過別的醫生吧!」 所有的醫師都告訴我們孩子一定保不住,「那,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問著每個不同的婦科醫生,「或許是你們兩個年紀都太大了。」這樣的理由,讓我在回家後握緊拳頭捶老公:「為什麼你要那麼晚出現呢?」任由我發洩情緒的老公,掉著眼淚承諾我:「我會好好愛你的。」也是劉醫師動的手術,他任由我哭、罵,在我最無助的時候。 老公告訴我:「不要生了,我捨不得你痛。」媽媽說:「不准生了,愛自己多一點就好。」劉醫師就站在病房裡,文質彬彬的笑著:「放心,下一胎一定會是健康寶寶,等身體養好再懷孕。」看大家都沒反應,他又補一句:「既然能懷孕,為什麼不生呢?」 意外懷孕,等確認時,寶寶已經心跳的聲都聽得好清楚,劉醫師笑著恭喜我:「一定會是健康寶寶的。不過,好像週數慢了一週左右。」後面的這句話,讓我開始吃不好、睡不下許多天。等著等著,又要進行羊膜穿刺了,劉醫師滿臉歉意的告訴我:「我要進行年度休假,所以,會幫你安排最棒的醫生幫你做。」他要到加拿大看孩子,又放心不下我,所以,接手看我門診的醫師都特別照顧我,都為我打氣要我照顧好自己和寶寶。 檢查報告出來,一切正常,我聽著電話,手發著抖,恨不能與全世界分享這個喜訊。劉醫師休假結束返台,看我門診時,陽光一般燦爛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他說:「聽我的就沒錯吧!」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感恩他當時那句話,讓我那寵女兒心疼女兒受苦的媽媽,願意在我懷孕時,為我補充孕婦該有的營養食品。 寶貝超過預產期才來報到,是由劉醫師親自接生,痛了六、七個鐘頭的我,在看到寶貝時,所有的疼痛全都拋到腦後,劉醫師問我:「感覺如何?」我回答:「好值得喔!」例行的巡視時,老公聽著劉醫師的口音,問他:「請問您是哪裡的客家人。」劉醫師回答後,老公好開心的說:「我們同鄉,原來我們是同鄉。」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緣份,可是,感謝這一路上有劉醫師精湛的醫術,還有始終溫和堅定的認為我一定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除了感謝老天爺賜我孩子外,還有劉醫師的鼓勵,才能讓我順利得女享受有女萬事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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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真好
星期六下午和女兒看公視播出的電影「天堂的孩子」,看公視的節目有一大特色就是沒有廣告,劇情不會被中途分割,一氣呵成看到劇情終了,實在很過癮! 看完這部敘述伊朗孩童的遭遇,令我非常感動,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心有戚戚焉,叫人感傷不已。劇中無俊男美女,劇情亦不曲折,又不需花費太多成本,由兩位天真無邪的童星演來純真自然,深深的扣動人心,這才是真正的好影片。我問女兒看完電影有何感想,她說:「會覺得自己特別幸福,因為我不必為一雙鞋子煞費苦心。」片中的男主角阿里才十歲,就要體會家中生活的困窘,父親是位工人,薪資微薄,母親體弱多病,房子是租來的。房東天天來催討房租。一家五口擠在一個房間裡,阿里生為長子,必須分擔生活,每天上市場買生活必需品,但是沒錢,只能賒帳,更難過的是,妹妹唯一的一雙鞋子,他幫忙送修,卻在購物途中擱下,就被收垃圾順手一丟,鞋子再也找不回來。 阿里回家將情形告訴妹妹,妹妹莎拉聽了很生氣且擔心,因為明天上學沒鞋穿怎麼辦?又不敢告訴爸媽,家裡已沒錢買新鞋,說了阿里一定會挨打,妹妹聽從阿里的建議,兄妹共穿一雙鞋,早上妹妹穿上大一號的男鞋去上課,放學時快速跑回,阿里等在巷口趕緊換好鞋,再衝到學校去上課,但往往時間無法完全配合,阿里雖跑得氣喘如牛,仍舊時常遲到,被訓導人員訓誡多次,甚至被趕出學校,要家長來說明為何遲到,幸好阿里的導師即時出面,說明阿里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以後一定會改進,阿里才能繼續上課。 有一天莎拉發現她遺失的鞋子穿在同校一位女孩的腳上,阿里和妹妹一路跟蹤,結果發現那位女孩的家更窮,父親是位瞎子,小女孩必須牽著他去市集賣東西,兄妹倆看了之後也只能無奈的轉頭回家。阿里的爸爸被房東催租金,及為了還債,想要到高級住宅區去當臨時園丁,那兒的住戶都是深宅大院,阿里的爸爸按了門鈴之後,話都還沒講清楚就被人揈走,為了賺點貼補家用錢,父子兩人問了許多家都沒人要僱用,快要放棄回家時,有一戶人家終於開門了,是位老爺爺和一位小孫子,小孫子渴望有玩伴,聽到阿里父子說要整理花園,懇求爺爺僱用,總算找到一份臨時工,阿里的爸爸認真的工作鋤草、噴藥,阿里在這豪華的大別墅得到了短暫的玩樂。回家途中,阿里父子正高興賺到這筆外快,談論要購買許多物品,阿里趕緊提出要求幫莎拉買新鞋子,爸爸一口答應,但是幸運之神似乎離他們而去,阿里爸爸發現他的單車煞車失靈,他們正在下坡路段,直衝到路旁的樹幹,車子才停下來,車子就摔壞了,人也受傷,賺來的外快只夠雇車回家,妹妹的鞋又落空了。 有一天學校說要舉行長跑比賽,前三名有獎品,第三名是一雙運動鞋,阿里原先沒參加初賽,看到了獎品有球鞋,他鼓起勇氣懇求老師讓他參加,老師看他求得哭出來,就叫他跑給他看,由於他每天跑著上學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果然跑得不錯。比賽終於來臨,阿里努力的跑,想到妹妹的鞋他拚命的跑,一路跑呀,跌倒了再爬起來跑,衝過許多人,一定要贏,他想第三名就好,但是賽跑並不是阿里所能控制,最後阿里得了冠軍,所有的人都為他興奮不已,然而阿里卻哭了,鞋子的希望又再度落空。 這部影片「天堂的孩子」,男主角阿里無辜的眼神和妹妹莎拉純真的童顏,一直深印在我的腦海裡,天堂的孩子理應無憂無慮,怎會為了生活而愁困不堪?我慶幸我能讓我的孩子不需為生活發愁,更不必為一雙鞋子而著急。這部影片教我們要懂得珍惜、感激,要滿足自己所擁有的幸福,希望每個小孩都有快樂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