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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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當結完帳後,春枝竟大方地又拿了一包花生遞給班長說:「班長,這包花生請你們吃,經常搭你們的便車上街補貨,增加你們許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這是營長交代的。他說卡車那麼大,只乘坐幾個採買、不如讓老百姓也方便。所以應該感謝的是營長、不是我啦!」 「你們營長當年當連長的時候,就住在我們家的櫸頭。我們屋頂上破落的瓦片,就是他叫連上的弟兄老林,提著洋灰爬上屋頂幫我們修補的。時間過得真快,他也從連長幹到營長,屋頂再也沒有漏過水,真是好心有好報。」春枝高興地說。 「原來妳跟我們營長早就認識啊?」班長故裝訝異地問。 「是啊!當年我們家這棟房子,就全由你們軍隊佔用。大廳兩邊打地舖,睡滿了軍人。孫連長就住在右邊的櫸頭,副連長則住左邊,一箱箱的彈藥就放在尾間,造成我們老百姓許許多多的不便和驚恐。可是孫連長卻在我們秋收的時候,派兵幫我們拔花生、割高粱、拔麥子,所以他調回台灣後村人都很懷念他。想不到他竟又調來我們村莊附近當營長,真是和我們這個村子有緣。」春枝難掩內心的喜悅說。 「我們營長除了學識好,領導力強,也是好人一個,難怪會博得你們村人的好感。聽說他在家鄉曾經結過婚,但想反攻大陸回老家談何容易,說句消極的話已是不可能,所以有好些人已在台灣成家。可是我們營長好像對台灣小姐沒有多大的興趣,以致到現在仍然是孤家寡人一個。要是有妥當的金門姑娘不妨幫他介紹介紹。」班長以試探的語氣說。 「這種事有時必須靠緣分。」春枝低調地說。或許她心裡已有數,營長經常利用晚間到她店裡來,早已有人發覺。因此說話時必須格外小心,才不會落入班長的圈套。(一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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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學之旅
一直以來,國內低薪困境難解似乎都是熱門議題。媒體報導,目前社會新鮮人平均薪資非但未能反映最起碼的物價漲幅,還有如「失速列車」般,一退就是十六年,難道真的是這一代年輕人普遍都不努力、不爭氣、不優秀?再早幾年,還有台灣高材生赴澳洲當台勞、「博士雞排」等熱門話題,雖然箇中不乏「壯行」、「渡假打工」或「英雄造時勢」的務實作風,卻十足了反映了台灣社會「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固著心理,至少認為高級知識分子從事勞力工作,是不符效益成本與社會期待的,但,不偷不搶,有勞有得,有些更非終其一生便在其中沉浸著,真有那麼嚴重嗎?難道是那些每天窩在冷氣房中的「靠爸族」或「草莓世代」更加來得令人期待?這讓我想起寫作這碼事進入我生活中的開頭。 那是一場西進挫敗後的回歸,回到熟悉的家鄉,卻回不到熟悉的職場。「人生總是要冒險的!」我總是這般的期勉自己,而那時候的關鍵便在於,是要繼續的冒險下去,還是回歸做一個現實生活下的卒子。因為百般無聊,我加入了八百壯士的行列。嚴格來說,因為學歷上占了點優勢,所以是「千元壯士」,依月薪算,可說是標準的22K族群。因為前所未有的密集勞動,我流過最密集的汗水,留下最多的傷痕,也享受了最終極的疲憊,卻保了最清明的思緒與勃勃的動力。因此,我打開了電腦寫下了今生第一篇在沒有外力督促下的文章──〈喝了一杯金門高粱酒〉之後,文章洋洋灑灑的五千餘字,為了充分利用殘餘價值,試著投了稿,僥倖的獲得了時任金門日報總編輯根本兄的青睞,因而展開了大主編與小菜鳥之間的文學交流,寫作之路因而順勢的舖展下去。 許多年後,我經常在想,困頓是寫作的理由嗎?或者因為生命滄桑促成了文學的破口?實也不盡然,或只能解釋為外界的干擾少了,腦袋裡天線接受訊號的能力增強了,因而讓我試著進入了另一處未知的領域;這處領域或許早就存在著,只是會慣性的跨過去,繞著路走,直到驚喜的發現,原來也有機會將其闢墾為文學花園的一日。 談到這,就不能不隨俗的提到貴人這碼事。我的22K人生、根本兄,乃至於日後一路給我機會,指導我持續寫下去的文壇前輩、朋友們,都可以算是我的貴人;而這些貴人們給我的最大影響,便是如何在情智糾結的時候,猶然保有一顆清明剔透、無為而行的心。因為有心,所以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因為有心,所以不屈於現實,猶然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因為喜歡,所以可以繼續下去。就只為了喜歡而已。 寫作之於我,著實只為了喜歡而已,至於能否達到文學的境地,實在不是小輩如吾可以關心或計較的話題。這麼多年來,聆聽了許多前輩作家的指輝哥導與名人名士的講座,終於有些明瞭,寫作到底只是自己的事,寫出什麼源於己,別人怎麼看,如何讀,做啥理解?終究由人。當然,修養再好的人也會為他人謬誤自己字裡行間的真義而動氣。你可以選擇不理他,也可以再寫篇文章反擊,沒勁的是,金門的讀者或許好事,但通常沒有回擊的能力,於是乎再剛猛的論述總是如「泥牛入海」般的化之無形。也或許島嶼的抑鬱性格,始終潛藏在島人的骨子裡,島人習慣背著海生活,習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習慣埋葬特立獨行,更習慣人云亦云。人云亦云,在我的認知裡,恰是寫作者的天敵。 因為便利的金廈小三通,近些年來,我總習慣把大陸作家的著作擺在自己的案頭。余秋雨的廣博、余華的文采、莫言的另類、韓少功的深刻,都將我的文學思維帶入另一種範疇;同樣的民族、不同的生活經驗與生命高度,就能創造不一般的文學經典與傳奇。按說,大陸作家經歷過比我們更多人云亦云的時候,甚至直到今天,也少人能擁有如其他華人作家暢所欲言的痛快,但卻無礙於他們創造文學經典的慾望與機會。從古籍中尋,自鄉土中來,談文革的悲,道心靈的喜,從生命的最暗淡到繽紛的絢麗,形諸文字,留下文學的記憶,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充滿魅力,令人著迷,而我們腳下的土地,從來不曾缺少話題,多數人卻總玩著炒冷飯的把戲,是「仰之彌高,鑽之彌堅」,亦或只是擁有速食化的文學造詣?思路決定出路,態度決定命運,格局決定結局,或有那位作者能追隨前輩作家們的腳步,掙脫世俗的桎梏,以更高遠的知識素養及文字魅力,攀上另一道文學階梯。 事實上,島嶼的精彩總是令人著迷。隨著獵獵的海風,小三通開展了金門另一個陌生的領域,彼岸的高岸,對映島嶼藍海策略的必需;與其計較家鄉的落後,不若探究核心優勢到底在哪裡?有人大聲疾呼觀光島嶼的未來,島人實則毫無準備的心理。片片的日起樓宇、散落的青草綠地,表徵著島嶼的未來與堅持,卻無法一語道出箇中的衡平與分際。二十年後,還在尋找自我定位的同時,已然一併表述了,島嶼已然浪費了二十載的光陰;何去何從,關鍵不在答案,而是島民的熱情;島嶼猶如那沈默的多數,習於被草率的冠上符號,而符號之後的意義與必需,卻乏人問津。之於文學,猶如一個作者需要不時的反芻其文字內涵、厚實其文章底氣一般,發掘只是必要的過程,理解才能促成合理的行為與必然的結局,如若不然,一切終將回到初始,荒蕪或將是最終的命運。 我總習慣拿島嶼來況味自己。身為金門人的我,視野不大,空間觀念不強,甚至天生有著對海洋的恐懼。有個學長笑我說,「這是海島性格,因為金門人總是背著海生活。」該是面對大海的時候了,因為咫尺處就有夢想的天堂!很多人或許都是懷抱著這種想法啟航的,但回過頭想想,為什麼家鄉不能是築夢的天堂?在〈海島漂流〉一文裡我談過自己對島嶼的觀察,但在更多的時候,希望自己有再一次〈懷著夢想啟航〉的心情與能力,可以更深刻的發掘這片土地的愛與美,為文學花園再添新綠。 插天的燕尾訴說著千百年來的呢喃,威武的風獅矗立著揚塵的苦難,荒廢的營舍無語著進化的必然,而平凡如我啊,猶然在庸碌的茫然裡,保有一絲對文學的歡喜。 感謝這麼多年來,鼓勵我,愛護我的文壇前輩與朋友們,因為有你們,我的文學花園縱使未見豐茂,總還能萌發幾許艷麗;也因為你們,能讓我的文學視野更加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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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隄煙柳
〈之一〉 小橋依樣流水 隄旁如常柳動 而西風 西風傲然無動於衷 但憑 煙雨紛漫 妳我盡在不言中 〈之二〉 閒坐於一首詩下 水如歌吟 風似曲唱 更饗一瓣美景 詩入畫中 秋 嫻靜 〈之三〉 詩意就在妳的髮妳的肩 微風一來舞滿天 釂盡這一壺漫漫波煙 醉它個五千年 〈之四〉 湛藍水輕波 青絲繩柳柔 不搭一蓑煙雨 不逐一葉扁舟 只候夢中人 走過 〈之五〉 我以西風梳攏妳一簾秋意 再以暖陽妝點妳漸層姿綠 水湄岸隄 妳是我千年紅粉知己 〈之六〉 聽不見十里楊柳臘臘風響 望不透九重珠簾楚楚姿憐 妳是我夢裡 水湄岸旁最深情的那一首詩篇 〈之七〉 打江南走去 今夜蘇杭下雨 詩詩句句 彷彿妳叮嚀耳語 拎著這一串串詩句 嗅到一些些美麗 我打江南走去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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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復少年
天真與聰慧 青春與稜角 通通留在過去 再見面的時候 戴著大人的面具 交往得壁壘分明 偶爾放風 好好說話 緊緊擁抱 好好告別 儘管少年不復少年 (稿費捐贈金門 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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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耕耘四十年
話說兩年前,恩師林政華教授鑒於學生不久將臻六十歲,而希望屆時能出版我四十多年來的文學創作精選集,作為賀禮。此舉,讓我相當喫驚,何德何能,能受此大禮?而要從十冊的拙作中選出所謂「傑作」,再加以編纂,是備極辛苦的。這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但,如今看到全稿已完成,真令我感動莫名,不知如何言謝才好? 恩師說,這些篇章,都是他在閱讀時非常感動才上選的。在這段不算短的歲月中,孜孜矻矻的努力看稿;因此,此書除了拙作之外,又有恩師的詮釋、精心的導讀與賞析,不但點出文章的真義與特色所在,更添加了文稿的魅力與光彩。遇此良師,深感榮幸:這是一項大工程,對我而言,恩師完成一件不可思議的盛事,不知增添他多少的皺紋與白髮!他給了晚輩最好的榜樣,也給人世間留下美好的芬芳、春風化雨的典範。 在恩師的序文中,詳敘此書由構想到編成之間師生書信往來的因緣,其構思奇特新穎,令人佩服和感動。本書貫串筆者四十多年來的文學篇章,可說是我一生寫作的縮影:從一九七五年我進入師專就讀從事創作起,一個當年青澀少年,如今是華髮已多的初老之人了。 感謝恩師這數十年來為我的拙文潤稿,指導寫作的修養與方法(師生合著的「魚雁往來見風義」中,可具見之);又為出書編輯(多部)及寫序、推薦等等事宜,費盡心與力。林老師無疑是我文學路上乃至一生行事的貴人! 如今,此書即將出版面市,期盼能讓更多讀者能從拙文中獲取若干的助益,更盼望能從恩師所詮釋的文字中,覓得更多的思想啟迪,為生活所用,為生命增輝,尋得幸福的泉源:是所至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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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識相就好!」班長拍了他一下肩膀,「走,我們找小阿嫂去,除了買東西外,看看她那張漂亮的面孔以及豐滿的身材,過過乾癮也不錯。」 「該不會又看中小阿嫂吧!」 「不要開玩笑,聽說營長經常在她店裡走動、走動,有時到了戒嚴宵禁還不回營。兩人如果沒有特殊的交情,誰相信?」班長低聲地說。 「真的?」林志在訝異地,「如果兩人都有意願的話還真不錯,聽說營長在大陸已有老婆,可是反攻大陸回老家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而小阿嫂的丈夫到南洋則是沒有音訊,可能也回不來了。假若兩人真能湊合在一起,還真是令人羨慕的一對。營長要加油啊!」 「我的想法跟你一樣。營長軍校正期出身,帶兵雖然嚴厲,但卻溫文儒雅;小阿嫂則是一個賢妻良母型的傳統女性,人漂亮氣質也不錯。如果兩人真有意思,可說是各自的福氣。」班長由衷地說。 兩人來到小阿嫂商店,正巧客人不多。 「班長,是你喔,經常搭你的採買車,今天則是第一次來我們店裡,真是榮幸。」春枝招呼他說。 「他以前都是去找小寡婦啦!」林志在竟搶先一步代為回答。 班長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並推了他一把,「去你的!別在這裡胡說八道。」 「我倒茶給你們喝。」春枝準備拿杯子,班長趕緊說:「謝謝妳,小阿嫂,不必客氣。我買一瓶五加皮,一包花生,還有一包新樂園。」(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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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必須承受之重
對於懷孕的婦女來說食補是很重要的,產前的營養吸收為的是「一人吃兩人補」,而在卸下重負後則是著重於身子的調理,所謂的「產後補身」。 「一人吃兩人補」,其本意原為在懷孕期間的媽咪,一個人吃的要供給自己和寶寶兩個人的營養。對我而言則有另一番的定義,就是老婆想吃,老公就要陪著一起吃,兩人就會一起獲得營養的補充,只不過老婆攝取的營養是她與胎兒同享,而我攝取的營養則是我自個兒獨享。 老婆在懷第一胎時,常常在晚餐吃完後過沒多久或睡前就會囔囔著:「老公我肚子餓了,陪我出去吃個東西好嗎?」心裡就會想到:「老婆懷孕很辛苦的,營養一定要補充夠。」我總會一口就答應:「好!」記得有一次去吃小火鍋,到了店裡一人點了一鍋,在等待的時候,跟老婆說:「我先出去一下!」等回到店裡時就拎著一袋鹹酥雞,邊吃著火鍋邊配著鹹酥雞,正當我吃得津津有味時,就會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老公我吃不下了。」我就會望著老婆的火鍋說:「不是吃沒幾口?」「是呀!」老婆笑著說。我也是笑著回應:「交給我處理吧!」這時老婆就一邊跟我聊天,一邊看著我把接近兩份的火鍋跟鹹酥雞吃完,然後心滿意足的一同散步回家,準備睡覺。這樣子的處理法能不變重嗎?當然是體重直線的增加嘍! 「產後補身」,以多量且營養的食物好好幫產婦補一補身體,對生產過後女性恢復身體元氣有很大的幫助,即俗稱「坐月子」的習俗。對我而言應該這麼形容:產後補「生」。會較為貼切吧!本應該補太太身子的坐月子餐,有一大部分多為我來代為服用,想當然耳,就是太太生產後,也補到我這位先生。 老婆坐月子期間,家母及岳母都很用心的照顧著自己的媳婦、女兒。每天的晚餐一定有「燉雞湯」,家母煮的是直接端到房間,岳母則是煮好要我每天下班後過去提回家,有時也會幫我準備一份。剛開始老婆都會把肉吃完,把湯喝光,但連續幾天後,變成只喝幾口湯,而肉是連吃都不吃了。往往在這時就又會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老公……我吃不下了。」這時的我知道為免辜負兩老的愛心,又不要讓老婆難為,是該挺身而出了。還是會笑著回應:「交給我處理吧!」然後把兩大碗的雞湯,連湯帶肉的快速解決掉。還是這般的處理法能不變胖嗎?當然是身材漸漸地走了樣啊! 懷有身孕的婦女體重約莫會多個十公斤以上,但在生產完後只要作息正常,營養均衡,且適度的運動,多能瘦得下來。我的老婆就是如此,所以很快的就恢復到以往的曼妙身材。而身為老公的我呢?從老婆懷孕期間到坐月子結束,整個過程皆蒙受了其利,但其「重」到現在還承受著,肚子大了應該不只一圈。 有一天載她去上班遇到同事,看到她的同事笑笑的,且帶點驚訝的說:「哇!這位媽媽您這樣的身材像是生完小孩的嗎?」又有一次陪她出去逛街遇到友人也聽到:「你也瘦得太快了吧!都不用再買新的衣服了。」雖然是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且遇到不同的人,但是……每當他們講完這些話後,總會把目光轉向我,即刻話鋒一轉,帶著玩笑的口吻說的說:「你太太身材沒變,你倒是變了。」或著是說:「你的肚子是……,你好像變壯許多喔!」聽到這些話後,我總會笑著自嘲:「我現在的肚子也是幾個月來著喔!哈……這就是生命中必須承受之重啊!」(稿費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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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悲忍淚憶恩師──敬悼周建齡校長
三月二十日中午,我打開手機,驚見一通要加我為好友的臉書通知,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打開來看看,終被那情真意切的內容所感動,淚腺一向發達的我,看著看著,竟當場激動到哭出聲音來;這是一封感人至深的書信,從文情並茂的信裡,我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我唸國中時的恩師、老校長周建齡先生往生極樂世界了! 猶記得周校長是我國一、二的校長,他凡事親力親為、身先士卒的個性,事隔至今,雖已超過半個世紀,但歷歷往事,仍然深印腦海,其中印象最為深刻的有下列數端: 其一、有次集會,他說:「校長的薪水最好記了,每個月夯不隆冬是兩千三百四十五元,就是2、3、4、5元啦!」這個薪資,在民國五十五、六年時,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周校長肯跟學生無私分享,益覺其個性的可愛與率真。 其二、他在首次跟學生見面時,自我介紹說:「校長叫作周建齡,周公的『周』,建設的『建』,年齡的『齡』。」介紹到這兒,他話鋒一轉:「可是,還多人在寫校長的名字時,時常把我三個字,寫錯了兩個字。」正當學生面面相覷、丈八和尚摸不到頭腦時,他卻又微笑親切的接著說:「好啦,不考你們了,我就直接告訴大家吧,就是把我的『周』字,中間上方的『土』字寫成『士』字:把我的『建』字,左上角多點了一點。」 其三、建齡校長說:「我的國語是周家最不標準的了,我時常把『金門』讀成『精門』,家人每每笑我口齒不清,如果是我在吃飯時,不小心說成『精門』,常讓圍坐在一起的家人捧腹大笑,差一點就讓大家笑中噴淚,幾乎再也無心下嚥了!」 其四、建齡校長最重視「勞動服務」了。尤其是星期六下午,他喜歡親自率領學生,到側門的小溪裡和校門前的小太湖,指揮學生提水澆灌花草樹木,他手裡時常拿著一根細細的藤子,一手插腰,一手用它指揮學生;好在當年的學生都很乖巧,校長說一,我們都不敢有二心,他覺得「孺子可教」,我們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所以總是樂此不疲! 其五、有一次,建齡校長為了選拔桌球選手,因陋就簡的在走廊上要學生排隊,然後親自測試學生的球技,他還一邊挑選學生,一邊鼓勵學生,「陳為學,你好不好學?」,「陳自強,你強不強?」,「吳承明,你要好好讀書,明不明白?」那一聲聲的呼喚,聲聲句句都像電音傳腦,深深的烙印在莘莘學子腦際,永遠永遠不能忘懷……。 其六、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在提水澆灌花木時,無意中,在短樹叢中發現一張百元大鈔(當年尚無面額五百元、一千元、兩千元等大鈔),一發現大鈔,我馬上跑到校長面前:「報告校長,我撿到一百元!」校長收下錢,馬上說:「很好,表現很好!我再請工友先生買汽水請大家喝!」當年,我們沒有其他更好的飲料、飲品可供選擇,而口樂汽水,就是我們的最愛。 後來,失「錢」招領的結果,因找不到失主,校長真的實踐諾言,讓我們個個都喝得「爽」(此處做「涼爽」解)到心坎裡! 民國五十五年,我讀金湖國中(當時還叫「金湖初職」),建齡校長家住金城,每天跟學生擠公車先到山外公車站,然後再走路到學校上班;當年的校址,就是今天的金門高級農工職校,因兩地往返費時,所以很多學生,都改以自行車代步,但校長不以為苦,七百多個日子如一日(他擔任我們兩年校長),每天看到校長那敏捷矯健的身影,穿梭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心裡就是一陣陣的感動,心想:「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當校長」! 敬愛的校長,您可知曉,如今您鍾愛的學生陳為學,也當了快十六年的校長了,且就在今年的八月一日,學生就要揮別杏壇,迎接退休生活了! 寫到這裡,建齡校長當年以八十高齡的身軀,猶受邀千里迢迢,從台灣返回湖中母校參加校慶的身影,猶不忘諄諄教誨小學弟、小學妹的那一番話語、那一幕情景,卻不停的在我腦海迴盪,迴盪……一聲聲,一句句……。 永別了,我最敬愛的老校長、好校長,為學所可告慰您的是:「您的學生真的有在學,杏壇四十五年,始終如一,勤懇奮發、孜孜矻矻,沒有給您丟臉!」校長啊!校長,您也許還不知道,您的大舅子,還是學生我如假包換的表妹婿啊!如您地下有知,對上天如此巧妙的安排,應當頷首稱善吧? 三月底的告別式,剛好碰到「補行上班上課日」,請允許您鍾愛的學生請個假;報告校長,學生我可沒閒著,令公子志群要我寫一篇紀念您的文章,學生豈敢輕慢?但因久疏文墨,文采欠佳,如果寫得不好,尚請 校長海涵! 永別了,我敬愛的老校長、好校長,您的教誨,學生不敢一日或忘;您的恩情,學生肯定一世永銘! 請安息吧!願佛菩薩保佑您,虔誠的祝願您──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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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遇見豆梨
三月的清晨 霧 氤氳 飄 彼此推擠 凝結的空氣 有些厚重 點點的 粉粉的 白 在推擠的氤氳裡 亮眼 忽的雲層 透亮 一絲晨曦 鑽出 刷 顏色 一時明白了起來 厚重的空氣 在微冷的晨 化作 晶瑩的水珠 與花爭艷 一樹梨花 如銀河 閃耀 醉迷 人心 三月的清晨 霧 迷漫一座島 豆梨初花 香沁 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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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巖豆梨花開
花開何處尋,豆梨武巖山;秋落迎凜冬,苞紅是新春; 形色似寒梅,山友不相識;白瓣吐紅蕊,當知迎雨水; 鳥果展生機,夏岩立昂然;元湖樹叢去,雪石入山堡。 註:登太武山蔡厝古道,時節豆梨在岩石逆境中茁壯,花由紅轉白綻放在山中,登山客在雨水節氣中大飽眼福,不枉此行;期待夏日綠葉金果再見。 (稿費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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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朵豆梨花
七顆地上的星 照亮眼瞳的某個回憶 沿著那條小路搖曳的樹影 每一句話都回來 如一群溫柔的羊 青春殘酷的人兒呀 青春殘酷的人兒呀 夜已深沉 黎明還會遠嗎 你的背為什麼微駝 天涯的路雖漫漫卻是迂迴的 我們當再重逢 見面的那天我要你答應 只能微笑,不許掉淚 (妳不知我已回來? 枝頭抖卻的是我每一次回眸 而七是完全 多麼神秘的數字 在日昇月落的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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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那也不一定。聽說有一些女人她們認為嫁給開車的有車可坐,嫁給煮飯的伙伕有饅頭和鍋粑可吃。所以班長你是大車小車都會開,將來一旦嫁給你不怕沒車可坐,擁有一技之長也較容易得到女人的芳心。說不定小阿嫂早已偷偷愛上你這個開車的。」林志在笑著說。 「你他媽的就是喜歡耍我的寶,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你卻偏偏繪聲繪影好像煞有其事。如果再耍我的寶,雙喜煙馬上變新樂園。」班長警告他說。 「班長,我們不妨打一個商量,不要買雙喜煙了,就買一瓶五加皮和一包花生,我們兄弟倆就到你的碉堡喝起來。你說這樣好不好?」林志在提議著說。 「好,你小子的提議真好。俺買花生,你小子買五加皮,這樣夠意思吧!」 「今天要不是我護著你,你很可能已在禁閉室餵蚊子了。現在竟然處處跟我計較,明明是想過河拆橋嘛!」 「在禁閉室餵蚊子的可能不只我一個,我只是不假外出而已,而你衛兵卻隱瞞事實、知情不報、怠忽職守,這樣才嚴重。如果我被關禁閉,你一定被判軍法,而且還會被送到金防部軍事看守所,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苦!」班長威脅他說。(一二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