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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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
一口漆黑窗井。直視浩瀚荒遠 風景。曲徑轉折繞空。山水止漩 老了嘆息。皺紋和記憶 暗匿滿天星月謠傳。一齣您的人生浪調 吹灰。蒼髮。都是紛紛掉落影子 而我嚷嚷滄海貼近。敲了寂寞和傾斜 劍與雨季靜穆。只剩詩半行咳嗽不停 太初。您醒後薄薄漣漪身段漂泊 三月。雪和疼。埋下一池桂花喧騰 說是逐放不捨的黏沾苦念 這傴僂孤處。三坪方寸中天 寵愛我們共同龐大的紅塵。怯怯在心 直到枯了。您親親的骨灰 攪動我最後呼吸聲吶中 招展魂魄。我夜夜釘住的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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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哈拉館》回娘家過年
我們包的這個廳很寬敞,十來個小朋友在媽媽身邊坐不住,就跑到一旁去看卡通了,看著那群小傢伙,我們共同感慨:這一批小傢伙都眼看著在長大了,眨眼之間又一個時代,我們這票人想不認老都沒地方躲喔!大家開始暢談各人最近的經歷,我久未與大家聚會,自是眾人關切的重心,我又一次把我心中的金門種種給大家完整的描述了一遍。當我說到偶爾會在各家報刊投稿時,好幾人都並不意外:『那不正是妳的老本行?』我則搖頭:『雖是堅持不懈,但自知水準並無長進。』 接著大家開始輪番敬酒,兩桌的人開始你來我往。男士們大多喝的是白酒,我們這票女同胞則是喝紅酒和葡萄酒。我遠到歸來,理所當然的接受著大家的敬酒,好在我喝的酒度數不高,否則這樣來者不拒的喝下去,祝福收下不少,恐怕醉態也差不多要出場了。 菜一道一道的上,我藉上洗手間之故偷偷找侍者先結帳。這是難得的聚會,大家等了我好幾年,無論如何我都不要等下買單時大家妳爭我搶。可是,侍者小妹卻告訴我,我們裡面的張先生已在剛剛買單了。我還是晚了一步!姓張的只有張子明,他出社會較早,自己的公司經營的頗為出色,可是這又怎樣?怎可以硬搶我的『專利』?回座後,我在張子明來給我敬酒時,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張總厲害喔,敢去搶我的「工作」!』他會過意來,卻還不忘開個玩笑:『當年追妳不成,現在就搶妳的鋒頭洩洩恨囉,哈哈……』大家都跟著笑,我打他一下,指指他身旁一道來敬酒的妻子:『太座在,妳別亂開玩笑,我可不想等下被誤當情敵。』沒想到他太太爽朗接口:『我不會誤會啊,因為他暗戀妳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當年他沒敢交給妳的情書到現在都還捨不得丟ㄟ。』說完她自己也開始笑。張子明再補一句:『對啊,沒人的時候還會再拿出來偷偷回味呢!』 真是越扯越遠,看來我不跟著演恐怕會掃眾人的興,好吧,我換成無辜的眼神,幽幽的開口:『是真的喔!真是遺憾呢!子明,都怪你,如果那時你肯把情書給我,也不用害我嫁這麼遠囉!唉!』我直覺自己這最後一嘆簡直有金馬獎的水準,果然,在場所有人士,都因我『精湛』的演技而笑翻……。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幾位死黨的老公們勾肩搭背一起來我們這桌敬酒,曾幾何時,原本素不相識的他們都成了鐵哥們兒,我提醒他們道:『各位先生,如果沒有我們這些女士,你們走在街上撞個跟頭,也不會認識誰是誰,應該感謝我們喔!』誰想一個喝的有些搖晃的男士││孫麗麗的老公不服氣的回我:『誰說的,如果沒有妳們,說不定我們還會認識另一幫哥們兒哪。』沒料到,他此言一出馬上引發『眾怒』,在場的女同學個個不饒他,罰他連喝兩三杯才『恩准』他回去自己那桌,其他幾位男士見識到女權至上的可怕,再也不敢多說話,敬了酒就趕緊乖乖的回座了。這時,有人提議開始唱歌,侍應生把點唱機開好,大家拱我開唱第一曲,『小太陽』替我輸入了我國中時候的『成名曲』││︽光陰的故事︾,拎起麥克風,我走上小舞台,回想著二十年前站在學校的禮堂舞台上唱這首歌的情景,二十年的光陰彷彿穿越時空,在彈指間又回到眼前……。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總是無知的這麼想,光陰她帶走四季的歌?我輕輕的悠唱,風花雪月裡失去了妳我在年年的成長,流水她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又初次流淚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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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我不是天才、白痴
海倫凱勒天生殘障,眼睛瞎了,所以發明盲人點字,貝多芬耳朵聾了,所以有交響樂,這些人都是面對生活要生存,苦苦逼出特異能力。我在台工作時,老是覺得自己是傀儡政權,龐大的工作量,逼我不得不改變方法,或閉起眼睛,用腦袋做上去;四年電阻,腦子短路,記憶力消失,工作幾年電子生產線上,眼睛、腦袋、體力都不能勝任,生不如死。小時候愛下棋,電子公司洗腦幾年,連棋書都看不下去,腦神經分裂後,生命已經由彩色變黑白,每天嗑鎮定劑,才能安眠。 爸媽晚婚,爸大我四十一歲,我二十歲唸大專,爸都六十一歲,二十幾年前,又沒有老人年金,所以弱冠一成年的我就得逼自己養自己了。 我從小跟哥哥一樣,愛下棋,面對艱苦的環境,毅力比較強,棋盤上的將士相車馬砲,那一隻不會死呢?只有邊卒無名,永遠占個位置,棋散還站「一席之地」。 我愛吃、愛喝、愛錢,我是俗人,凡夫俗子,我不是超人神仙,但是「錢四腳,人兩腳」,永遠也追不上,尋尋覓覓二十幾年,漂泊潦倒不得志,五十而知天命,又回到原點。 我不懂什麼叫「開天眼」,我只知道我苦不來,我才放棄用眼睛做事情。 我們家,祖父如活著一百三十幾歲,爸九十二歲,我五十一歲,在金三世人口。在金五十幾年來沒有安定工作,人口老化掉,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媒體實在沒有報導的價值。有的人一百年七世人口,在金都有工作,豐衣足食,人口回春,工作機會多,人口沒外流。我們家人口老化掉,爸的老年年金一月六千元,吃得省,多少能存一點,有的人給兒女養,全部存下來。我年輕不愛回家,第一沒工作,第二年輕吃得多,在台三菜一湯很平常,如果遇到好老板,給吃給喝,還能存點錢,不是完全當奴才,也是苦得有價值。 回來拿殘障福利,想過三菜一湯的生活很難,又沒有尊嚴,如果能年輕十年,我還是選擇過流浪生涯。 台幣很薄,如果吃飯三千、水果一千,就吃掉四千元了,低收入扣掉水電、瓦斯、電話費,剩得也不多。我常幻想,我很年輕,坐辦公桌,三、四萬元的薪水,吹冷暖氣,進出大樓,走路生風,有足夠出國看親戚朋友的能力,而不是為衣、食、住、行、育、樂關了一生。 當家是一種苦難,柴、米、油、鹽、醋、茶,一切都要簡化,用電鍋,都是白切、白宰、下水湯、電鍋蒸出來,有時「食不知味」,好在也沒人挑剔,那一天躺下了,明天在什麼地方,不知道。 白痴、天才一線之間,有時候突破現狀,就是天才,有時候白吃、白喝,安於現狀,就是白痴。我老了,累了,不是「行萬里路、破萬卷書」的料了,我只是個生了病的普通人。我可憐自己的時候可憐別人,不可憐自己的時候不會可憐別人的。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地靈人傑,仙風道骨,德不孤必有鄰,我不是要當潛龍,要當神仙;錢不是自己能力賺的,我和爸節省一點,做其他事,留一點給人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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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防衛武器訓練
初三提前收假,先前往五哨向副連長致謝,而副連長私下向我透露,明天的旅對抗,我是留守人員之一,不必出門。為什麼?我又不是待退或新近來金人員,也不是病號。 當天晚點名後,連長宣佈留守人員名單,剛報到的預官3X期見習官與1397梯次,各排也留下一名防衛武器留守人員,另外漁港哨也特別留下一員,負責辦理漁船進出港手續:::。那一晚大家都很忙,忙著整理裝備,我也很忙,副連長、排長:::,多位長官、同袍,都將私人貴重物品託我代為保管。把所有物品全塞入兩只內務櫃,上鎖,搬到我的床底下。 當部隊六天五夜在外面餐風露宿,全連只留下少數幾位留守人員,我是其中之一,那不是僥倖,更不是有陡峭的靠山,論全排操作防衛武器的資歷,還真的非我莫屬,五零機槍射手、無後座力砲瞄準手、星光夜視鏡使用人:::,初次品嚐到努力訓練後甜美的成果。果實還沒成熟時是酸澀的,防衛武器測驗前,白天要外出工作,晚上要站衛兵,我只能利用吃飯休息時間背小抄、犧牲睡覺時間背教案、操作手冊,摸黑分解、結合,並要忍受著老兵們嚴格的要求,當防衛武器測驗後的實彈射擊,成績總算差強人意,沒讓所有人失望。 當老射手(我的師傅)即將退役,我想也該找個徒弟接手,而那時候防衛武器已經沒人學習,長官也不再強制指定,防衛武器訓練課程也因為趕著完成移防前的大工程而取消,大移防回到台灣,步兵連根本就沒有這些武器編制,我的專長欄,只能寫著:「步槍兵」。 而說起星光夜視鏡,更是心有餘悸。我還全身充滿菜味時,班哨內配發下來一具美製星光夜視瞄準鏡,外盒是一只灰色大鋁箱,電源是兩顆1號水銀電池。因為此裝備價值不菲要新台幣二十幾萬,發到班哨後,沒有人願意掛名為使用人與保管人。有天晚上出完公差回來,班長告知,我就是使用人(最菜的兵),木火為保管人(最菜的士官),兩人所負的責任各是一半,我一聽之後就開始憂愁。 白天衛兵、留守,是老兵的權益,我與木火兩人每天都要外出工作,晚上回到班哨就先檢查並把它擦拭得乾乾淨淨,晚上是保護得無微不至,而白天班哨老兵都會自動拿出來把玩,還玩得不亦樂乎。小心!小心!玩壞了我可是兵當不完,說歸說,還是制止不聽,直到水銀電池用到沒電,向軍械士申請,卻遲遲不見下文,這樣也好,那就大家都不要用,也省得我每天提心吊膽。 那年年底,中科院於馬山舉辦星光夜視鏡講習,我與木火兩人帶著星光夜視瞄準鏡接受檢查,連續兩天就在馬山連中山室與火二班,參觀並操作各種型式的夜視鏡。 年初四一早,金中146師3營2連來接替本連守防位置,旅對抗部隊則在濕冷天候下整裝出發。本據點是由金中師一位士官接任哨長,他隨後宣佈,白天衛兵只需站單哨,晚上我只站一班固定班12~02,我是反主為客,客隨主便,隨他們怎麼做,反正也只有短短6天。白天我就擦砲、擦槍,到各哨晃晃,到小店看電視,再睡個午覺,一天很容易就過去。每天三餐有新兵將便當送到面前,日子過得輕鬆自在,除了本連那位見習官三不五時來據點巡視外,我根本沒人管。 輕裝146師,他們平常散漫慣了,人員晚上回班哨就喝酒、打牌,而我只管睡覺,有匪船越界時,衛兵會來叫醒我,其他不關我事。那幾天海面上都沒有出現什麼大狀況,即使有匪船靠近,只要衛兵不來叫,戰情不來電話說,我也懶得上去驅離射擊,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越睡越懶」。 2月19日,初七,一大早正在動手擦五零與七五砲時,一輛吉普開上了七哨崗哨前,肩上是掛著兩顆星的將官到訪,我做我的事情,讓衛兵去應付。衛兵被問得一問三不知,只好由我出來向中將做地形地物介紹,此地為E│XXX據點,前方三千米為:::,介紹完畢後,中將(我也搞不清楚他是誰)要求進入坑道參觀,被我拒絕,依照坑道安全守則,非直屬長官或連上弟兄是禁止進入坑道。那司機兼侍從士,開口說:「他是副司令官」。想對副司令官說:「副司令官請把身分證件拿出來看看」,但這是損人不利己,早就看見那部吉普車擋風玻璃上貼著各式特別通行證,就知道他一定來頭不小。 坑道內是一蹋糊塗,一地的花生殼、酒瓶,隨意丟的兩挺機槍,內務更是慘不忍睹,幸好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只是負責帶路。進入坑道時,那位侍從士就比較緊張,右手始終按著手槍套,一路保持警戒,在坑道內遇有岔路,還會先伸頭探視是否安全。 本據點坑道巡視完畢,副司令官又說要到附近哨所看看,每到一處對我們阿兵哥都很客氣,噓寒問暖,(其實六哨衛兵還在打瞌睡,漁港哨衛兵都還沒有站定位)。繞完本排一圈後副司令官上車離去,想著這位長官人這麼好,應該沒事。結果據146師他們晚上回到班哨說:副司令車就直接開到營部,把他們營長、連長全都叫來釘到滿頭包,可想而知其他人也都不好過,我始終都是狀況外人員。 初九,天公生,金門很熱鬧,連上也很熱鬧,旅對抗完畢,部隊回來了,幾天不見,看得出來大夥都累癱了,連上一切作息又回復正常。那晚衛兵我又自告奮勇多站一班,沒關係,這幾天睡眠我補得太充足了。 當3月12日五營先遣部隊大移防,就在新頭碼頭登船。長官介紹,歡迎副司令官前來送行,仔細一看就是先前來巡視坑道的那位副司令官,一陣訓話後道再見,再見防衛武器,再見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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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懷觀藝書法展
傳統書藝不外乎真草隸篆行,一般學書法的人都知道,能在這五種書法類型中專擅個一二,就足以使人紅顏變白髮。若想五種兼得,樣樣皆精,那即使是天賦異稟且能池水盡墨者也不一定能達成。 2005年三月十二日,書法學會年度第一檔次書法活動正式開跑,這一主要由學會成員擔綱的展覽,是每年固定的活動。開幕的前一天下午佈展,先通知幾位較有空閒的會友前來協助,經大家的分工合作,短短兩個小時之內,就大功底定。見時間還早,便仔細的欣賞了一遍,覺得整體的面貌,雖然和往昔無太大差別,仍照著「傳統書藝」的模式走,但一種思變求好的氛圍,瀰漫著整個展場,參展者那種往上提升的心意令人欣慰。因深怕那只是初次瞥見的錯覺,這兩天特地又跑了幾趟,仔細推敲作品內涵,思索相關的細節後,心中仍是維持著先前的想法。 這種思變求好的氛圍,主要來自參展者,都能隨著自己的拿手絕活,就比較熟悉的書體去發揮,倒也使得展場內各體兼備,琳瑯滿目。 現在就從真書(楷體)談起吧,真書是五種書體中最晚發展出來的,故而它也是具備最繁複筆法的書體。今年寫楷書的人不少,張前理事長奇才用顏體筆法寫的對聯:「心無物欲乾坤淨;室有琴書歲月香」,很有溫潤沉厚,體態清雅的氣象,文意與字跡皆顯露出他近年來專心禮佛,鑽研經典的心境。孫國粹對聯:「澄懷清似水;養氣靜如山」,也是顏體字,寫得雄勁挺拔,四平八穩,展現出他在顏字數十年的浸淫工夫。溫仕忠的集滕王閣序對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和陳炳仁:「向陽門第春先到;積善人家慶有餘」,兩位老先生的字體,雖不是那麼的熟練,但字裏行間所散發出的那份溫文儒雅,不慍不火的特質,卻是發於中而形於外的性格使然。陳篤居用褚體筆勢書寫的「蘇東坡詩題西林壁」,行氣均整,清雅脫俗。鄭有諒「歸真」大字榜書,能以魏碑方筆入紙,頗有氣度,往後可以在「潤」的韻味上多加琢磨。蔡顯吉的「杜甫解悶詩」,穩健的歐體筆法,已有漸入佳境的模樣,章法上再加把勁就更妙了。 其次說說篆隸,這兩種書體屬於秦漢以前盛行的字。一般來說,篆屬長形字,中鋒用筆。隸多偏扁,舖鋒為之。吳鼎仁甲骨文聯對:「會心於似無似有;通神在不即不離」,中鋒提頓,乾墨飛白,有著蒼勁的意味。林金龍的百壽和百福兩張篆字,字體不大,寫得認真,如此高齡還這般賣力,不容易的,但還是要建議他多寫大字碑刻,從運筆的暢快中去感受書法的樂趣吧。許文科篆字:「讀聖賢書行仁義事;立齊家志存忠孝心」,運筆嚴謹,字跡端整,若能在「渾樸」二字去下工夫,會有另番景象。洪啟義篆書中堂書寫:「韋應物滁州西澗」之作,筆調流暢,體勢雍容,顯現出他沉潛書藝數十載的功力與自信。傅子貞隸書對聯:「英才卓越文華國;雅度雍容德潤身」,顫動的用筆,方整的字形,有著穩若泰山,臨危不懼的氣概。楊清國以曹全碑筆法寫的:「萬人廣修戒定慧;千家常明日月燈」,流利樸茂,引人駐觀,已見不到昔日輕滑而銳利的筆觸,頗有進步。這些年他任金門佛光會會長,禮佛讀經,身體力行,能將書藝與佛理熔匯一爐,既是書藝也蘊含著移風易俗的教化之功,這份心情與張前理事長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每年繳件的作品當中,行草總是佔較大的比重。這真是應了南投書法篆刻家侯澔所說:金門的書法家沒有市場的壓力,可以隨心所欲的寫。但我更要進一步的說,行草率意自然,不受拘束,或許更能呈現出書寫者創作當時的心情起伏吧?那種「一管在握,任我揮灑」的得意狀,只有親歷其境的人,方能領悟箇中三昧的。 陳理事長添財幾幅對開的行書,筆勢流暢,字形特異,頗有可觀。唐敏達的:「寒生煙柳綠;風定雪梅香」,字體險峻,牽絲細膩,有著奔雷墜石,絕岸頹峰的氣勢,這都得歸功於他這些年在漢魏碑版的努力。李贊發「潭水寒生月;松風月帶秋」的草書對聯,一改他之前標準草書的形態,用濃墨乾筆率意為之,有著逆入澀進,樸拙沉厚的趣味。洪明標一闕蘇東坡的「平山堂」詞,行草穿插互用,筆勢隨走隨變,很能應和著蘇詞那種豪邁不拘,放懷天涯的意境。張水團用行書寫的小字「蜀道難」中堂,墨韻飽滿,字體老練。陳為庸對聯:「清香滿堂佛應喜;明月出海天為高」,行草書體,稱得上平整穩重。洪松柏三幅全開的行書,體勢端整,走筆流暢,那是他多年來在行書範帖上耕耘的結果。李根樂自撰的行書聯:「金門陳年高粱酒;天下香酥花生糖」,用書法歌誦金門美味,反應現實生活。書法究竟要寫什麼?古詩詞是一個選項,但不必盡是如此,根樂兄已提出一個讓會友可以去開拓的方向。呂光浯的兩幅行草亦甚精采,看他錯落的佈局,粗細的筆致,那種意欲跳脫出原有窠臼的企圖相當明顯。張瑞心三幅草書,行筆流利,映帶自然,書體有乃父之風,站在創作的觀點,適度的區隔還是必要的。陳有利在本次的展出最用功,一本蘭亭序摺頁洋洋灑灑攤在櫥窗內,字雖不特別突出,但中規中矩,寫得用心。也正因為如此,他的那幅對聯:「奔濤戲浪遨海闊;追風逐月遊天空」,才能那樣飽滿靈動。小犬柏齡的「節臨集王字聖教序」行書,態度專謹,運筆不茍,雖難掩生澀,若假以時日,自有可觀。個人今年拿四張行書唐詩條幅參展,寫得放逸,不刻意雕琢,只想隨字體本身的性格去鋪陳,也算是心境的投射吧! 書法學會接受文化局的經費補助,每年總要在地區舉辦四、五個檔次的展覽,期間為了讓會友都能有所成長,每年都會讓會員至少有兩次參展的機會。這些年,會友之間已有過無數次觀摩切磋,才能逐年進步,達到目前的水平。 當然「學海無涯,惟勤是岸」,會員目前雖已奠定一個好的基礎,但路還長得很呢!期盼大家把握現階段這有利的書寫環境,持續鞭策自己,相信有朝一日,誰都可以獨當一面。到那時刻,若有人想一窺「閩南書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必然要以朝聖的心情,到素有「海濱鄒魯」之稱的金門島來走一遭。 乙酉仲春寫於北樓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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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迴旋
●掃墓 默語。難嚥且僅有的三句細嚼 酸酸的。一盤桌菜以及一生輸贏 雨折斷夕夜。搖曳著傷 喉聲還沾有昨日喘喘小調 下腹鼓鼓就吹出冷冷遺囑 請用。遼闊的日子 三畝宅田和半座肥肥後山 記得番薯有芳香。黑暗點燭 虛實穿梭。生命無常以對 這情境老是摺疊翻覆。我的日月山川 一塚隔世。身影斷崖而去 荒煙蔓草。浮升起落年年的三月 我饑轆轆的遠方。炊煙已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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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哈拉館》回娘家過年
『你你!』大姐夫瞪著眼,『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又逗來大家的哄堂大笑。 一餐飯吃的熱熱鬧鬧,笑聲不斷,我留戀著此情此景,這溫馨歡樂的片刻,幾年才又重現? 從年初二開始,家裡每天人來客往,川流不息。我每天幫著媽媽忙來忙去的準備餐點,雖然忙碌卻樂在其中。我奶奶的精神也越來越好了,家裡每天都來客人,這讓她老人家最為高興,她總是拉著客人的手噓寒問暖,流露出她一貫的親切與慈祥。奶奶的女兒││我的大姑媽已經七十三歲,滿頭白髮,在她自己家裡也是『阿祖』級了。可是她每次回娘家來看我奶奶都會對我們講:『我去買水果,人家就問我「老太太,要去哪串親戚喔?」我就會大聲告訴人家:「我要回娘家去看我媽嘛!」這時人家一定會問:「啊!您這樣的年紀,您媽媽一定高齡過百了吧?」我都會驕傲的告訴人家「對啊,我媽媽已經一百零三歲了!」大姑媽來一次講一次,每次講得都很神氣,我想姑媽是值得人羨慕的,試想,七十多歲還有媽媽,這絕不是誰都能擁有的福分。 我不但家裡客人多,我自己還有不少的『ㄊㄨㄚ』等著我一輪輪去趕場。我的朋友其實大多是老同學,國中時的同學為最多。從國中到現在,算一算我們已經有快要二十年的情誼了。人常說同窗情誼最難割捨,是出社會後很難再遇到的友情,這話在我們這一大票同學中得到了最好的驗證,多年下來,同班同學二十多人一直保有連絡,不論何時誰去了何地,行李中少不了的一定是其他人的牽掛與祝福。我們這群人都已成家立業,雖然廣佈大江南北,但我嫁的離家鄉最遠,於是,只要我一回去,就成了朋友間的頭等大事,他(她)們會互通消息,常常是我還沒一一聯絡,大家就已統統得知了我回來的消息,同學中有位組織能力最強的『小太陽』,她本名『楊光』,但所有認識她的人都叫她『小太陽』,因為她人如其名,似乎渾身散發著無窮的熱力,她的周圍隨時灑滿了陽光一般溫暖照人。她可以在兩天之內把分散在全國各地的人馬都『調』回來,來個久別重逢的大聚會,從國中時期至今,我一直都很崇拜『小太陽』,在整個同學圈子裡,她有著舉足輕重、無可取代的非凡地位。過完年後沒幾天,就在我還忙於家中的人來客往之際,『小太陽』大小姐打電話來了:『「金門人」,年也過了,找個時間大家聚聚吧?現在人還都在家,等年假結束再找人可就沒這麼容易囉。』從我搬到金門後,無論電話中還是在網上的即時通裡,她都尊稱我為『金門人』,這常常叫我想到自己在金門的民間身分『大陸妹』,兩造相映成趣,頗有意思。 我毫不猶豫告訴她「我都有空,隨時候『傳』」,於是,我們兵貴神速的『小太陽』在大年初四早上就『廣詔天下』:今晚六點在縣城的『凱萊飯店』,大家去給他不醉不休! 我特地去洗了個頭,時間沒到就帶著小龍女盛裝出席。沒多久好友們攜家帶眷陸續抵達。都是兩大一小的三口之家,算算人數,赫,比我想像的還多!當然這都得歸功於我們神通廣大的『小太陽』囉。三十幾人席開兩桌,落座後就開始互相問候,我的小龍女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因為家鄉的計劃生育政策,凡公務員必須一胎化,生兒子的想女兒,生女兒的想兒子,像我這樣有兒有女的,難免招來大家的羨慕。小龍女也不怕生,照我的『指示』一一跟叔叔阿姨打招呼問好,惹得大家讚嘆連連,紛紛要求抱著她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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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坑道之歌
好久沒住過坑道,當外面寒風刺骨時,卻令人想起溫暖如春的坑道,曾住過碉堡或坑道的人都能體會箇中情調,由小金門的碉堡到龍蟠山的坑道,隨季節的遞嬗,人事更迭,許多坑道也被湮沒在荒煙漫草之間,直到近年來的碉堡藝術節使她起死回生。 我們的坑道多東西向,但朝西開口的冬日較溫暖,朝東開口的在冬天時就不那麼舒服了。一九八八年十二月,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那時我由青岐鄉下的連隊被派去參加一個士官班,就住在東林運動場附近一個連隊的坑道裡,吃住和學習都在坑道裡,二十多位同學一同度過在小金的第一個冬天。 不久到了耶誕節,隊長叫大家籌備晚會節目,真令人受寵若驚,軍中緊張的氣氛得到紓解,也由其中得知同學的領導才能。這活動考驗我們的辦事能力,大夥同心協力,把大學時代學到的那一套搬進來,當然一切因陋就簡,重頭戲竟然是我們有弟兄請到東林街上的三位小姐,經營飲食店和理髮店的小姐來做客,她們真正成為我們的貴賓,給足我們面子,我們隨著音樂婆娑起舞,我記得和其中一名小姐拉手跳舞,她的手好冰冷,這應該是在小金當兵期間唯一的一次和小姐牽手,有一種被電到的感覺。 但當時我們真的在冒險,科長雖然蒞臨參加,但是山上的參謀長或師長若知道這件事,不曉得會不會有人要受處罰,我們仍然戰戰兢兢,十點不到就託人把小姐們送回東林街,第二天一切恢復正常。 結訓後,我們其中三位留在師部內支援,由於山上床位有限,我和阿德仍然每日下山到戰連的坑道睡覺及搭伙,每天上下山練就一身腳力,就在山下坑道內我開始寫文章投稿金門日報,生活雜感能下筆如神,筆鋒迅速有力,雖然並不純熟,但獲得當年副刊顏主編的鼓勵,在軍中的生活多了一項寄託,至今仍銘記在心。那時冬日的坑道真冷,但捧讀報紙副刊上面印成鉛字的自己文章,內心著實溫暖許多。 一直到山上師部的文書開始說話,說我們雖然還支援,但終究會成為師部人,就要盡義務開始站衛兵,我們參二的學長也不敢再反對,自此開始在晚上開始站衛哨。 朝西的坑道,冬夜裡還可以聽到海峽對岸的廣播聲用極柔軟的管弦樂音來喚起遊子的思鄉情緒,偶而用慈母的聲音來牽繫她思念兒子的情懷,我們受的指示就是不可以聽他們的廣播節目,但來自海上,夜裡傳過來的呼喚那麼清朗,我們那般敵對的態勢,只好用非常「撲克」的心情去面對這些了。 在坑道口半夜站衛兵時竟然也會睡著,人累到可以站著睡覺,起來小解的軍官見不到躲在暗處可以流動的衛哨,大聲喊叫「衛兵在那裡?」他見我們睡眼惺忪,叫我們報上名來,我倆內心驚慌,互換姓氏報給他,顫抖著明天的命運,而一切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大家心照不宣,我們當然錯了,此後只有益加謹慎。 支坑道猶如迷宮,文書之間偶會串門子,暫時自他的辦公室消失,待發覺時間過長又自他的辦公室鑽回,就在這之間玩著遊戲般,常常連軍官也摸不著頭緒說:「你們怎麼突然消失不見,又突然冒出來了?」面對威權十足的軍官,我們自有因應之道,遇到和藹可親的軍官就不用採取那些迂迴戰術了。 餞別的時候最是傷感,科長要輪調前夕,或是學長退伍前,我們常會在辦公室辦一桌酒菜宴請他們,但有一回因為軍官之間划酒拳太得意忘形,在坑道內引起太大回音和迴響,竟惹得參謀長進來辱罵三聲,我們遂敗興收拾殘局,而後再有類似活動,只有默默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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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金門「八二三」砲戰當天始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金門發生了國共兩軍大砲戰,從這一天開始,連續打了四十二天,成為了世界聞名之戰,在共軍之策劃下,可能是要進攻金門之前,必須先用砲火攻打。這場砲戰,時過已久,難免有點健忘,我為了要寫這一天的回憶報告,昨天,特地從家裡找一找我的日記,參考之後,才想出我那天不忘的情形。 原先未戰之前,金門的軍民,已有備戰,時局雖然很緊張,而士農工商,生活之運作,乃很正常,而且民心士氣,也很旺盛,認為作戰若開始,軍民之配合,只聽號令,並無他想。尤其老百姓,為了生活,往山上耕作,與平常無異,惟軍方堅守崗位、有較嚴勤。那天上午,我騎了單車,到金門街去購物,街上人馬,車輛來回,乃很熱鬧,根本沒有人想到當天金門會砲戰。 到了下午六時四十分,我在家鄉歐厝,和兩三位鄉人在一塊石岩邊聊天,忽然有聽到金門遠邊,到處都是猛烈的砲聲,我們認為這是國軍在演習,但連續不停,打了一個多小時,看起來,這不是國軍演習,因之,大家就趕快回家。後來才知道,那天金門受共軍的大砲猛烈射擊,為什麼國軍的砲兵無反擊呢?據云:因為電線被間諜人員剪斷了,那時候的電信,沒有像今天這麼發達,甚且,當時的大哥大都還沒有出生,要從那裡去打聽消息呢?因為軍方電線被破壞,連絡不上,砲兵得不到消息,只在砲陣地等上級命令,沒有接到命令,不敢發砲反擊,所以只好被打。又據云,一位勇敢負責的砲兵營長,忍不下去,就在猛烈的砲火下,親自開車,冒險到金防部去問,為何上級不發命令反擊,知道原因回陣地,就馬上反擊,從此開始,雙方就打了四十二天。 當時的胡司令官,在太武山兩峰之峽谷中,有建了一座水上餐廳,看起來,似是谷中另一小島,島周環境優美,島上有山峽,島下有流水,島上路橋,可以直通太武山內之坑洞,住在那裡,既美麗又安全。但想不到,「八二三」那天,國防部長,由台來金,正在和幾位將官,同在島上廳內,可能是在商討國事,而共軍不知用什麼方法,以百發百中,當天打死了三個將官。司令部之事,是據傳聞之消息,砲兵陣地,是以反擊固金門,其他兵種,是以堅守崗位備待共軍之登陸戰,金門之民防隊,列編參加配合作戰之行列,其時,我也受編入民防隊並被派任珠沙村分隊長,而我領之槍,與一般隊員不同,他們是領步槍,而我是領衝鋒槍。 以我經驗有感,戰爭最可憐最危險,還是民防隊列首先,因為當時金門戰爭、只是固守、而非進攻,阿兵哥只要擦槍守陣地,無論吃的用的穿的,國家都為他們備的齊全,而民防隊就不是這樣了,他們在砲火中還是要到田裡去做工才有飯吃,到了打仗開始,就要到戰區去報到,否則,還是依軍法照辦。 回想「八二三」那一天,從砲聲響起,金門的軍民,人人都很忙,軍人守崗位,民防隊武裝配合備戰,老弱民眾準備躲防空洞。每人之心理,總是要了解今天情勢如何,而當時的資訊,科技又不發達,民眾無法當天就知道,你想得詳情,惟待郵差冒險送報來。 從那天開始,金門無論軍或民,都進入緊張狀態,尤其防空砲洞之整修與設備,均特別加強,雖然砲火很猛烈,但民心士氣,乃很旺盛,士農工商,乃照常工作。在備戰當中,民防隊員,若接到命令,必立即武裝;至於老弱方面,亦必隨即進入防空砲洞。砲戰之間,民眾要知道消息,當時電信不方便,亦沒有電視,所以必須依賴報紙。 砲戰雖然是危險,但人民乃必須冒險謀生,除了利用砲戰暫停的休息時間到田裡去工作外,也要撥時間挑菜到金門街上去賣。有一位農夫,因穿民防隊的衣服(軍服)去集合,訓練剛完畢回家,急的要挑菜上街去賣,那套軍服,是自掏腰包的錢,他沒有馬上換便衣,肩上挑著菜,腳下打赤腳,鈕扣沒有扣好,頭上沒有戴整齊的帽子,被憲兵看到了,說他服裝不整齊,把他帶去問,問他是那一個單位的部隊,是那一師、那一團、那一營、那一連::?那位農夫回答說:「我是八○五部隊」。憲兵很認真的查,怎麼查都查不到金門有「八○五」部隊。再問他,到底是那個單位,他又答,是用台幣八十元零五角買來的,所以叫做八○五部隊。 在砲戰中,奇奇怪怪的事情很多,鬧笑話的事也不少,戰地雖然很危險,但在沒有被砲打死之前,也有幽默的一面,也有快樂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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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不我與
———《時光已走遠》後記 收在這本書的十一篇作品,我把它分成二輯。 第一輯的九篇散文,可說是我從事小說創作之餘的「副產品」。儘管它距離完美尚遠,更稱不上是主流文學,但同樣是腦汁與血汗凝聚而成的結晶,我沒有不喜歡、不珍惜它的理由。況且,我的文筆原本就平庸,一個沒有受過完整教育而在這塊園地踽踽獨行的老年人,又有什麼本事以一堆詰屈聱牙的意象來經營散文?一切就源於自然、順應自然吧!即使這些作品的主題都侷限在這方小小的島嶼,沒有磅礡雄偉的氣勢,亦無扣人心弦的動人故事,但能為走過的留下痕跡,復把它書寫成章,留下一個永恆的回憶在人間,畢竟是可貴的,這或許是我出版這本書的原委。 讀者們都知道,文學本是人生的反映、生活的寫照,在滿佈荊棘的人生旅途裡,各有不同的際遇和生活方式。有人一生享不盡的富貴榮華,有人一輩子困苦顛連。這世界構造得太不完美了,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又能奈何?當無情的砲火遠離這塊島嶼,島民正過著前所未有的清平歡樂時光時,我並沒有遺忘先人蓽路藍縷,開闢這片土地的苦心。因此,在學習創作的三十餘年裡,書寫的範圍幾乎圍繞著自己的家鄉,大部分作品亦與這片土地息息相關。雖然,燦爛的時光已走遠,生命中的黃昏暮色已來臨,但我並不在乎被定位為邊陲文學或鄉土作家,甚至,以生長在這個小小的島嶼為榮,以歌頌這片貧瘠的土地為傲。 二○○二年春天,當我寫完小說︽冬嬌姨︾後,我試著以週遭的詩人為傾訴對象來書寫散文。因為在我心中,詩人有綿密的思維、清明的心智、豐富的感情和敏銳的觀察力。於是在欣羨之餘,就敦請他們來聆聽我夢中的囈語以及對這片土地的回顧。然而,對於一些多情浪漫、行為有差池的詩人,卻也難逃我的數說。因為我只問是非、不講情面。朋友們看過後總會相互猜測,或詢問我筆下的詩人到底是誰。今天,我必須坦誠相告:我描述的是那些行為有差池,既不思過、死不認錯,且又喜歡對號入座的「正人君子」。 第二輯偏重於文史的論述。除了試論黃振良的︽金門戰地史跡︾外,另一篇針對的是一個較嚴肅的問題──「金門特約茶室」。 黃振良的作品,文辭優美、思路綿密、筆調嚴謹、段落分明,已是眾所皆知的事。三十餘年前發表在︽新文藝月刊︾的散文──︿溪流的懷念﹀,就已受到文壇的矚目和肯定,並奠定他在文學創作路上的根基。我們也共同創辦了金門地區第一份獲得行政院新聞局核發登記證的民間刊物──︽金門文藝︾。其中的酸甜苦辣,的確一言難盡;雖然受到不少挫折,但始終無怨無悔。 一九七九年,我們把︽金門文藝︾交由旅台大專青年接辦,之後雙雙成為文壇上的逃兵。他從島外島回來,依然從事教職;我離開太武山谷,在新市街頭販賣書報。平日雖然互動頻繁,但離文學卻愈來愈遠,久而久之便形同陌路;數年來,彼此心中已與文學沒有任何的交集,也未曾寫過隻字片語,更品不出詩、散文和小說的芳香。 經過二十餘年的沈潛和養精蓄銳,以及基於對這片土地的熱愛,我們又相繼地復出。我仍然以文學為主,而他則懷著強烈的使命感,把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投入在浯鄉文史的蒐集和撰述上;幾年下來,其成績斐然可觀、有目共睹。從早期的︽金門古式農具探尋︾、︽金門民生器物︾、︽金門古井風情︾到近期的︽江山何其美秀︾、︽浯州鹽場七百年︾、︽金門戰地史跡︾::等,不僅本本圖文並茂,也同時展現出多方面的才華。在從事文史與攝影工作之餘,復以散文集︽掬一把黃河土︾向我們宣示:他並沒有放棄文學創作。黃振良可說是浯鄉擁有「作家」、「攝影家」、「文史工作者」與「閩南語教材編著者」等多重身分的第一人。而我們似乎也發現到,他在「文史」、「攝影」與「金門方音語詞彙編」、「閩南語教材編撰」上的成就,顯然地,已蓋過「文學」的光環,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站在他多年朋友的立場,只有祝福,不敢有更多的苛求。 當特約茶室走入歷史的此時,我們親眼目睹坊間一些不實的傳言,以及面對事實被扭曲時的無奈。起初看到媒體上那些荒謬的報導,或坊間一些流言蜚語並不以為意,甚至嗤之以鼻、一笑置之。然而,當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媒體荒唐錯誤的報導時,一股無名的怒火驟然間從心中燃起,在憤怒難忍的同時,且也讓我更清楚,一個在浯島生長的庶民應有的職責。倘若我明知報導有誤而不去導正,明知遭受曲解而不去扭轉,與那些不求甚解、道聽塗說,用美麗的謊言來誤導讀者的媒體工作者又有何差異?因此,基於這份使命感,在寫完長篇小說︽日落馬山︾後,我拋棄所有的俗事,以嚴肅的態度,沉重的心情,義無反顧地寫下──︿走過烽火歲月的金門特約茶室﹀,除了駁斥那些不實的傳言外,也同時為這段曾經負載過非常任務的歷史做見證。 不可否認地,這段歷史和我有著一份難以割捨的革命情感。在防區真正擁有十萬大軍的六、七O年代,我曾經在金防部政五組承辦是項業務多年。除了當初的創議人和創立的年代無從查起外,大凡涉及特約茶室的業務,幾乎樣樣辦過,對於內部情形亦瞭若指掌。在撰寫此文時,雖不能做最完美的詮釋,但尚不至於誤導讀者,更無愧於自己的良心。尤其是特約茶室初創時期的那一部分,因時間過久無案可稽,自己也不能枉加臆測、任意杜撰來矇騙讀者。幸蒙作家謝輝煌兄多方探詢,並從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將軍處獲得一段寶貴的口述歷史,之後撰寫︿軍樂園的創議人﹀乙文加以補充,讓這段歷史更趨於完整。 珍貴的照片是史料中不可缺少的一環,當特約茶室走入歷史的此時,想重新捕捉它的影像已是不可能。幸好,我週遭的朋友許多都是金門地區資深優秀的作家或文史工作者,他們毫不吝嗇地提供我數十幀有關特約茶室的照片,雖然多數已與爾時的面貌不盡相同,但至少可以讓讀者從照片中,明確地看到各特約茶室座落的地點,以及廢除後殘留下來的一些蛛絲馬跡。這些可貴的歷史鏡頭,將與浯鄉美麗的景緻、豐富的人文色彩相輝映,為這片土地和祂的子民留下一個永恆的回憶。 感謝為本書提供照片的「金門縣采風文化發展協會」理事長黃振良先生、總幹事葉鈞培先生。「金門日報社」總編輯林怡種先生。「金門縣紀錄片文化協會」理事長董振良先生。資深文史工作者林馬騰先生。設計封面的「國立台灣藝術大學」副教授張國治先生。為封面題字的「金門縣書法學會」總幹事洪明燦先生。提供特約茶室娛樂票的「台北小草藝術學院」秦政德先生。 衷心地感謝您,親愛的讀者們! 二○○五年三月於金門新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