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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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公業,誰敢亂開?
安土重遷,慎終追遠,緬懷祖德,光耀門楣。金門的先人如是,金門的子孫如何? 守著故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生為著一畝薄田含辛茹苦養活一家大小,如是鄉人今安在?老人呀!您的一生就只活在上祭祖靈,奉養親老,下拉子女,成龍成鳳。您呢?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為了家業,只盼今生能把祖先留下的那一哇田地再生出一股田埂,這就對得起祖先,也為子女留下恆產,如此心願,幾希能否? 遠渡重洋,一根扁擔,日夜挑伕,省吃儉用,夢想的就是能快點多存錢,好早日匯寄浯鄉安家小砌大厝。君見否?浯島番仔樓四處聳立,雙落大厝櫛比鱗次,何其辛勞,何其艱困!這都是出外遊子胼手胝足,一滴汗一滴淚,做牛做馬換來的。或許有幸者發了洋財成富豪,或許無幸者肩挑扁擔還在跑碼頭,但是心?鄉情無盡日,落葉歸根無盡時。白了頭,難回頭,家鄉炊煙裊裊在天頭,阿娘的甘薯糜又熱三回,憨子你何時家門回? 家產有多少?家業有多大?雙親有多老?子孫有多孝?年復年地一去不返,代傳代地連綿不絕。家安否?鄉安否?人子思親否?家門光彩否?鄉里發達否?眾親知否?公僕知否? 金門的祖產是什麼?金門的價值是什麼?金門的榮耀是什麼?金門的願景是什麼? ●祖產:小島一座,孤懸海上,紅土一片,養活萬千。 ●價值:吃苦耐勞,儉樸克難,烽火連天,死裡求生。 ●榮耀:知書達禮,海濱鄒魯,進士博士,古今出眾。 ●願景:海上公園,鳥語花香,人間樂土,世外桃源。 而今,祖產剩多少?價值剩多少?榮耀剩多少?願景剩多少?而後,祖產那裡找?價值那裡找?榮耀那裡找?願景那裡找? 君見否?現在的金門是個什麼樣的面貌?解嚴了,開放了,自由了,民主了,也亂了。祖產土地任其荒廢,老人耕不動,少年不想耕;優良價值不懂保存,奢侈浪費多,簡約勤儉少;榮耀傳統棄之不顧,耍大牌,叱責人,新的特權時有耳聞;願景更是置若罔聞,發展觀光,重大建設付之闕如。天見可憐,鄉親望治問天嘆,何年榮景再現?何時甘霖再見? 福地要福人居,不能讓一小撮惡人壞了金門的好風水,賠了金門的好名聲,不論是長居金門的子民或是移居他鄉的鄉親,一言一行都是代表金門的門面。常言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金門長期給人的良好印象就是純樸、認真、誠信,如果因為一時的忘情而四處為非作歹,被罵的是「金門人」,丟臉的也是「金門人」,如此,尚不知悔改,如何對得起金門守分的鄉親。誰壞了金門?誰都知道,誰也都自知,如果不知,就是不智,千夫皆可直指。 爸公業,是幾代累積下來的資產,守成都不易了,怎堪胡亂揮霍?金門的公共財全屬金門人所有,不論是私領域或公領域,不論是平民百姓凡夫走卒或高官民代公營員工,對金門的爸公業,無形的榮譽和有形的金錢,一點都不能亂來,看誰敢亂開爸公業,誰就是金門的敗家子,誰就要被人唾棄,罵名也就永遠跟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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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五四、六四到大國崛起
大陸於2006年11月13-24日在中央電視台播出十二集的「大國崛起」,以歷史的眼光與全球視野介紹近五百年來,曾經在世界舞台上領導群倫與興替的九個強國,從十五世紀海洋時代的葡萄牙到現在依然是老大的美國。中共此番播出該影集,將配合今年八月主辦的奧運,掀起「百年孤寂、民族復興」的大纛,並在有無意與有意間問鼎這一個世界新局。 個人在觀賞「大國崛起」中,猛然憶起二十年前的六四天安門前夕,也是由中共中央電視台製作六集電視紀錄片的「河殤」。在1988年6月16日首播;總撰稿人之一為北大哲學教授的蘇曉康,該片播出後在中國社會引起了很大轟動,後被認為是六四天安門運動的思想前導。 「河殤」分為六集,分別為:《尋夢》、《命運》、《靈光》、《新紀元》、《憂患》和《蔚藍色》。該片由對中華傳統的黃土文明進行反思和批判入手,逐步引入對西方蔚藍色文明的介紹,對包括「長城」和「龍」在內的許多長期被中國人引以為榮的事物進行了無情剖析和嘲諷,同時表達了對西方民主文明的嚮往。中國大陸主流媒體在批判趙紫陽的同時,對《河殤》也進行了抨擊,該片被認為是宣傳資本主義與虛無主義思想的典型,自此陷入禁播狀態。 「河殤」(黃河夭折,代表中國沒有未來之意)在表現的手法上,揚棄流水式的八股手法,以史詩般的感性訴求,透過流暢雋永的文筆,娓娓道出深藏每一個中國人百年的民族孤寂與無奈,「河殤」的文學描述比黃河九曲的畫面,更令人長嘆;迫使當時的知識分子重新反省五四時代的議題:「中國要富強」。當時年輕的包遵信先生認為,在文化上作為深層的超穩定的儒家文化唯有全盤打破,才能重建其《蔚藍色》的新紀元。北大金觀濤先生認為:馬列主義儒家化所指導的思想,永遠開不出民主制度。在經濟上由於小農經濟與人口素質的矛盾下,已注定中國人貧窮的宿命。 「河殤」在簡略的二分法下,清楚有力地刻畫近代中國的傷痕,然而它所批判的廣度與深度不會超過「五四」;但是在短短二十餘年間,六四時代的知識分子,隨箸中共改革開放的大躍進,已然揚棄那一份無力與失落感,取而代之的是「大國崛起」的氣勢與魄力。端看在奧運前大破大立的建設,似乎已是準「大國」了;但如果捨棄表象,單從今年初春的一場大雪,帶來了一大堆邁向大國前的問題:交通、電力、水利、都市化、環保、衛生與秩序、禮貌等等,無一不待克服。畢竟,能晉身入列「大國」者,不光光是表象的「器物建設」,還有「制度建設」與「思想建設」。 從近代史滿清的「自強運動」是「器物改革」,只要有錢、有決心,可以向歐美強國整廠輸入,事物雖雜而不難。「百日維新(戊戌政變)」與國父革命建國是屬於「制度改革」,一成功、一失敗,在於民心向背而已。中共想要晉身大國之列,民主制度是一項無法逃避的課題,中共對待民主可以慢、穩;但不能無,更不能像六四天安門時的打壓。五四是「思想改革」,五四時代的改革人與物,其功過留待史家評論。但其探討之德先生與賽先生議題,已是應然與實然問題,不是假設議題。 時至今日,德先生與賽先生已是人類共同的產業,從近五百年「大國崛起」的九大國家,在在說明:走向蔚藍色的海洋、工業化、現代化已是無可避免的富強之道。隨之而來的民主制度,也是如影隨形般地大步踏來,當經濟窗口開到一定程度,民主機制不得不隨之擴張。否則,先前的富裕之路將同時帶來反作用力,不依民主機制運作,其結果往往成為泡影;人民經濟上的慾望一開,政治上的權力也自然成形。中共已無法走回頭那個虛無、乾淨、少數集權的共產思想了。 所幸,中共已經全面重整孔廟、重整中國文化,或許回歸中國文化可以化解集權制度上的一些迷失,聲稱作為孫中山思想的追隨者的中共,在認同中國文化、期待進一步揚棄馬列思想,民主制度或可逐步建立,如是,才有機會問鼎下一個領袖群倫的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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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寫實
魔幻寫實(Magic Rearlism)是文學藝術上一種表現類型(genre),在一個寫實的環境中出現了魔幻的元素。文學上,這一術語最早被烏斯拉皮耶崔(V.A.Uslar-Pietri)用來形容拉丁美洲某些文學作品。一九四九年,古巴作家卡本蒂耶(Alejo Carpentier)在他的小說《世界的王國》(The World of Kingdom)序言中也以類似的術語marvelous reality來說明小說中自然背景中的魔幻色彩。上世紀六十年代以後,拉丁美洲開始出現大量魔幻寫實的文學,諾貝爾獎得主亞斯圖理亞斯(Miguel Angel Asturias)以魔幻寫實來定義自己小說的風格,著名的魔幻寫實作家尚包括寫有〈歧路花園〉(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s)的阿根廷作家博赫斯(Jorge Luis Borges),寫有《錫鼓》(Tin Drum)的德國作家葛拉斯(Gunter Grass),寫有《午夜的孩子》的魯西迪(Salman Rushdie,曾因《魔鬼詩篇》一書被回教國家下令追殺),拉美作家寫有《百年孤寂》(One Hundred Years of Solitude)的馬奎斯(Gabriel Garcia Marquez),以及寫有《香水》(Perfume)的德國作家徐四金(Patrick Suskind)。 魔幻寫實的小說通常結合了外在環境的現實與人物內在心理的現實,內在現實充滿了人物的思緒、情感、夢幻、想像等諸多元素,外在現實中的文化、歷史、地理、地方傳統等因素則是作者最關心的。在魔幻寫實作家看來,二十世紀國際社會間盈溢著矛盾與衝突,歷史滿是血腥戰爭,作家試圖返視歷史來療傷止痛或認同身份,魔幻寫實作品最能再現人類這一實境。 一般而言,魔幻寫實小說有諸多異於傳統小說之特色,在作家、小說、讀者的關係上,這類小說作家賦予讀者去解碼(decode)小說的責任,因為小說經常有如謎一般難解,之所以如此,是小說中常有家族歷史、多重現實、自然或人為災難、鬼魂世界等主題,而作家更喜歡將神話、傳說、民間習俗、占星術、宗教信仰等地方傳統寫入故事中;在文體上,魔幻寫實作品每出之以後結構主義的風格,像非正統的拼字、斷句、超現實的描述等,在修辭上則喜用獨創的象徵、比喻、誇張、矛盾修辭法、反諷等,當然,最典型的特色就是難以理喻的魔幻了,如巧合、天啟、神諭、預言、凶兆等等。小說人物也往往是怪異而象徵性的,情節大多非直線發展,而是如謎宮一般螺旋、交叉、混亂、失序的多重情節,小說的時空背景則往來於古今、中外,但往往有一神秘地方,如《百年孤寂》中的馬康多(Macondo)即是。如此一來,小說當然是撲朔迷離般的難解,讀者解碼的閱讀責任可不輕鬆。 我初讀《百年孤寂》,實在不能了解這部名著的妙處,後來硬啃了許多評論,才稍為解惑。魔幻寫實盛行於拉丁美洲,有其歷史背景,拉美長期被西方帝國主義殖民,獨立後大多為軍閥執政的高壓統治,人民長期受到精神及肉體上的迫害,又不能發抒內心的傷痛,因此藉著魔幻來描寫被扭曲的現實與歷史等。《百年孤寂》的難讀,實在不能想像它和浪漫而近於言情的《愛在瘟疫蔓延時》(Love in the Time of Cholera)竟是同一作者。 八十年代,魔幻寫實也影響了華文作家,張大春的〈將軍碑〉,莫言的《食草家族》、《豐乳肥臀》都是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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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口號喊出的鄉愁
金門,充滿口號。下飛機,進鄉野,在多數廢棄的碉堡、圍牆等,仍能看得見「反共復國」、「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等標語。在這個充滿口號的地方,我長大、我認識。我甚少懷疑這世界有什麼不對。每天早晨,屋後的木麻黃棲滿麻雀煩躁的啼叫,鬧烘烘的,幾乎要比砲彈吵。我醒來,經常精神洋溢,覺得自己很是快樂。陽光從屋後的山坡上慢慢出發,露水重,庭院牆上的青苔彷彿帶著點憂鬱、帶著點心事,直到日正當中,露水蒸發,這時的青苔便青翠一如寶石,爽朗多光。 金門口號多,連廚房也有。廚房牆上,刻有灶君的名號,一旁也刻著國民生活守則之類的文字。還沒讀書習字之前,我是讀不懂它們,讀懂它們之後,也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對。守則跟灶君都被煙燻得老黑,我一直以為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留在廚房牆上了;像習俗一樣留置家中。 媽媽常跟我說灶君的傳說,不外是有人浪費糧食,被灶君發現,上稟天庭,終於惹來雷神雷殛。這些老掉牙的勸善故事對當時的我卻充滿吸引人,媽在我央求下說了一次又一次,卻未對牆上守則跟遍佈金門各地的口號有任何說明。 長大後才知道金門是戰地,是抵禦中共威脅的前線。不是每一個地方都像金門一樣充滿砲彈、碉堡跟戰車的。在前線的教育必定不同後方吧,我還記得學校走廊裡貼滿許多民族英雄的照片,像史可法、文天祥,他們的共同特色是為國盡忠,慷慨赴義。 我常把那股精神放在心裡,在我寫過以「志願」為題的作文中,都希望投筆從戎,上戰場、殺敵人。很難相信年紀那麼小,卻常存報效國家之念,竟把性命交給國家了。後來,爸媽帶領我們搬抵台灣,弟弟還真因為這個從軍報國夢去讀了好一陣子陸軍士校。弟弟最終還是離開士校,規規矩矩讀國中、升學,我不知道弟弟是否還記得投身軍校的心情,我卻記得弟弟回來那天,我的從軍報國夢也跟著醒了。 飽受砲火威脅的過往對許多人來說竟是著濃濃鄉愁。曾有人特別拍攝金門、馬祖等地口號,呼籲留下這些地下防禦工程,塑造地方特色。我回鄉,不只一次站在廢棄的碉堡前,想像營區當年的模樣。我小時候,常到屋後的高砲營區,看士兵操演砲彈;也到觀測所,看軍官利用望遠鏡偵測海面。為做阿兵哥生意,村莊裡設有不少撞球室、涼飲店,如今,隨著駐軍裁撤,撞球室也一一塌倒,成為廢墟,在風中長歎。 金門人口外流嚴重,無人居住的房屋不是倒了,就是爬滿九重葛。常走的小路也因為走動的人少,復遭野草吞嚥。路雖然不在了,童年卻還在裡頭,但無論如何,我卻再也進不了了。 孩子不足兩歲時,就曾帶他返鄉。我想透過孩子,「看見」自己當年奔跑的模樣、遊戲的樣子。孩子輪廓像我,但他的確不是我,看著他一個人走在空闊得有些荒涼的村落,踽踽獨行,居然充滿寂寞。 我看著兩歲的幼童行走的樣子,忽然發現到這姿態,是人生的一大現實,孩子只能是他,我也只能是我。孩子四歲多時,再度跟我返鄉參加金門詩酒節活動。我們參觀酒廠、陶瓷廠,去了小金門、太武山等,我趁機溜出團體活動,帶孩子回到我的出生地昔果山。 昔果山小,目前僅餘十來戶,但這小小空間,卻因為時間因素而無限擴大了。許多田地廢耕,不能烤蕃薯;樹木長高,蟬也躲得高,蟬難捉得很。我騎機車,帶孩子到我就讀的垵湖國小,才知道后湖村蓋了條通海的大馬路(也就從這一次開始,每回回鄉,便順應孩子要求,從后湖入海)。孩子一看見沙灘就興奮,拎著鐵桶,到處跑。 我說,別拿鐵桶走,那是用來裝蛤仔的。 挖蛤仔是以前農家的外快,常趁著潮退來挖。以前覺得苦,現在則像嘉年華一樣,許多歸鄉的人都來海邊,在烈日當空的海邊回味以前的苦日子。只是,同樣的海邊、沙灘、同樣的蛤仔,滋味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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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教學相長
校長退休,突然多出許多時間,已沒有人再搶著用我的時間,清閑了。讀書報、聽音樂、練書法,變成是我的日常功課,也是工作。這才真正體會到寫書法,確是有穩定情緒,安住身心的效果,是修身養性,鍛鍊意志,集中精神的好方法。這種中國獨特的書法藝術,的確值得發揚光大,我們不一定要成為書法學家,至少練習學書法,可以使自己快樂,有充實之感。既可以追求寫書法的美感享受,學習書法也成為我一種生活的休閑活動,能保有一份清靜心,自覺有利生活愉悅,健康長壽延年。 金門監獄前教誨師楊駿業來電說,監獄將開辦「書法班」、「讀書班」,有人推薦請楊校長來協助。我回答:「我樂意就近商請湖中教師來幫忙教」。楊教誨師急著說:「不必了,湖中教師已請過他們,都說教學忙,就是要聘請楊校長來擔任教師呀」!要請我教學?當時我對教書法、帶讀書會,我並沒有太多實際的經驗,在學校我是看過很多教師指導學生學書法。但我想在監獄指導受刑人學書法,教學目標:認知、情意、技能應有所偏重。教學生的目標,應偏重於技能、認知重於情意;而教受刑人應是情意、認知重於技能。因此我就把平時練學《張猛龍碑》係採用九格紙編輯大字書寫的方式,準備跟他們相互切磋。 學校教師指導學生學書法,大都用《九成宮碑》,他的造形,是縱長形,相當整齊美觀,但是我沒耐性練這種中規中矩的字,想必受刑人應如是。而張猛龍碑,是石刻正楷,深具有角度,造成各種方形,很壯觀,字型不作傳統的配列,完全可以自由豪放的筆法變化,我喜歡練學。我按其編排次序:橫畫、縱畫、點、左右撇、捺、轉折、字形變化、左廣、右狹等各種原理教學,除影印碑帖每字的寫法、碑字供臨摹,自己也書寫一份現場示範指導。經過學習一段時間,監獄規定「讀書班」要讀法務部印發的《了凡四訓白話譯註》一書,陳定南前部長序的題目:<修身養性兼可習文的一本好書>。《了凡四訓》本是文言文,是明朝進士袁了凡訓子家書,談因果報應,改過積善,立命之學的經驗,確是一本好書,佛教界把它當經書流傳誦讀。而書法課也指定配合寫《了凡四訓》的課文,我只好把寫大楷改為練小楷,因《了凡四訓》課本是印刷字,如照書寫,沒有練字的功能,我就把從書法家洪明燦處,影印珍藏練習的張即之所寫《金剛經》的行楷字帖,影印要求同學先臨摹九宮格一張,再臨摹我寫的《了凡四訓》一張。這時候已有一位施姓受刑人對《張猛龍碑》投下了很多心力,一天大概練寫十小時。他向我說,他練《張猛龍碑》上百遍以上,欲罷不能,並且把基本點畫的寫法,研究得很透徹,當場寫給我指正,讓我自嘆不如,何談指正?真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喜悅。他請求想自練張氏的其他作品,我又從書法家唐敏達處,影印了另一本完整的《張猛龍碑》送他練寫。結果他集張猛龍的字體,寫了大字作品,參加九十四年第八、九屆全國寫經書法比賽,連續榮獲二屆的優等獎,第八屆本班另獲優選獎四名、佳作獎四名、入選獎七名,成績可觀。筆者也沾光獲頒指導獎嘉許。金門監獄收容人數不超過百人,參加全國受刑人各種書法比賽,得獎人數高達五十七人次。最好的名次是一位蕭姓受刑人,榮獲九十四年第一屆「獅子盃」全國監所書法比賽第四名,九十六年第四屆「獅子盃」全國矯正機關藝術展優選獎。他練寫《金剛經》用功的程度較施姓有過之而無不及,毅力、耐力,發憤苦練,令我嘆為觀止。他寫過一篇學書心得摘錄分享:「五十多歲的人,才開始接觸書法,總覺得會不會太老了?耳不聰,目不明,加上手不靈,拿筆都拿不穩,如何能寫好字?楊老師說:『字無百日功,只要下決心練,必能寫出一手好字。』楊老師非但在課堂上教執筆、筆法,還額外拿他的『私房』書法理論書籍借給我閱讀,從諸多書籍中知道了學書法的種種好處,為此便與書法結下不解之緣」。蕭同學臨摹張即之字帖《金剛經》一年,寫了全開五十張作品,寫壞了不算,練過近百遍的《金剛經》,練寫了五十萬張即之所寫的字。他說:「《金剛經》五千一百四十三字,要以微書方式,寫在一張全開宣紙上,每個字不得超過一公分見方,在舍房沒有書桌,只在一個小木板上寫,還必需一氣呵成,曾寫了六張才有一張完整的作品。從學書學到人的潛力是多麼無限,只要有心,天下沒有不可能完成的事。」在一個小木板上,要把五千多個的小字寫在全開的宣紙上,你想難度有多高?而且寫了五十張完美的作品,要寫多久啊?真是太令人佩服讚嘆啊!現在「書法班」還有一位李姓受刑人,醉心用隸、楷抄寫了很多《心經》,如能再用心投入練帖,將來也必有亮麗的成績,他曾榮獲九十四年第八屆全國抄經書法比賽、九十四年第四屆、九十七年第五屆全國「靜心盃」小楷抄經比賽三個優選獎,佳作獎無數,可見他潛力無量無邊,假以時日,將有更優異成績展現。這三位同學的成就,絕不是我教出來,而是他們培養了興趣、發心甘心苦練苦學得來的,我只不過引進門稍加協助而已,可見任何學習的成就,全要靠個人的努力。 金門監獄很重視教化工作,佈置了一間木質地板很莊嚴的佛堂,我們就在佛菩薩前先禮佛後上課,大家在輕聲悠揚的佛號下練字,雜念妄想沉澱了,書法即修行,戰勝自己的習氣,指揮自己的手腦,就是修行。監獄為了輔助教學,有伴唱機、電視、放影機,我在上《了凡四訓》「讀書班」,就曾借重淨空法師的錄音帶幫助教學;也要他們自行看《了凡四訓》DVD光碟,幫助他們快速了解此書內容。「書法班」也藉用臺灣知名書法家薛平南的電視書法課教學《書法創作與欣賞》DVD光碟、播放讓同學學習。所以他們都學得很有興趣。他們除了對外參加比賽,福建省更生保護會董事長林玲玉檢察長在策劃「點燃願景之燈」系列活動,每個年節也會舉辦書法、寫春聯監內比賽,獎品更大、更多,也讓他們很喜歡參與。近來大家所寫的《金剛經》、《心經》等作品愈來愈多。金門監獄典獄長王文、教誨師吳家驊(金門優秀青年),刻正準備開個裱褙班,聘請裱褙師來監施教,讓同學們可自行學習裱褙,將來出獄也可有一技之長。自行裱褙的作品,或裱框或卷軸,就可在走廊展示義賣。九十三年前典獄長邱西彥,曾邀我在監獄開書法個展,三十六件作品,就是佈置在各走廊懸掛展覽,效果很好,在處處管制的監獄來說,在走廊比在室內展,更方便讓更多人順道參觀。 監獄受刑人學書法明顯的效果,可以滿足其成功感,與建立其自信心;也能化頹唐為振奮,轉暴戾為祥和,創造人格的真善與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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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進修為哪樁?
教育是神聖的事業,教師培育人才,領受學生的敬愛,是讓人稱羨的,但今日的教師亦有其心酸與無奈,每一位教師莫不與家長一樣,期望學生成龍成鳳,但無奈的是,教學現場常有「力有未逮」的苦嘆,這其中的原因是諸多面向的,也許是學生的基礎不好,也許是學生沒有良好的學習習慣與方法,也許是在這聲光充斥的環境,孩子易受外界干擾,但不管如何,天下沒有不可教的孩子,身為老師莫不苦心竭慮,要提高學生的學習成就,厚植學生發展的根基,這是難以推諉的職責,也因此他們必須時時思考如何增進「武功」。 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嘉惠離島金門教育,特於95學年度起在地區開設國教系教育行政碩士學位在職專班,招收本縣現職教師與行政人員,目前已有兩屆研究生39名。 這是金門教育史上,開啟在地進修的教育專業研究所(同時嘉義大學亦在金門設立碩士專班,招收學生20名。),對於在離島從事教育工作的同仁,有許多便利性,既能節省金錢與時間無謂的消費,又能獲取新知,提升教學與行政的能力,相信這些進修的研究生,除了本於終身學習的理念,冀望提升自己的專業知識,企圖善盡職責一定優於學位的獲得,也相信這對金門教育事業的發展,是一股活水泉源,對金門教育事業的裨益是可期待的。 96學年度金門縣國中小教師編制員額共有626人,目前在北教大的進修在職碩士專班共有39人,其中幼稚園教師有4人,在國小任職者有26人,在國中任職有8人,在高中任職有1人,這些數據有趣的反映出各個學程在職教師進修的意願、應考能力、職別屬性、年齡資歷等,根據數字,似乎小學教師進修意願高於國中教師,而國小非兼職的比兼職的居高,而國中兼職的教師反而比非兼職的教師高,這是一個有趣的現象。 在這講究專業的時代,教學理論與教學實務必須時時經歷反芻的過程,北教大在金門開辦教育研究所,適足以讓金門教師有進修的機會,而其所招收的研究生,歷經32個學分的修煉,相信對教育觀,必然更有深入的心得與收穫。 前不久在網路YouTube,有一則令人震撼的影片:「我們所面對的,將會是什麼樣的未來?」,藍底白字,加上聳動的音效,給我們教育工作者有很大的震撼,我摘錄片中部分文字分享:「3000本?這是美國一天出版的新書數量,根據估計《紐約時報》一週所包含的資訊量,比十八世紀一個人一生可能接觸到的資訊量還要多,根據估計,今年全世界會製造出1.5X1018byte的全新資訊,這大約比人類在過去五千年所製造出來的資訊還要多,新的科技知識大約每兩年就會成長一倍,對正要就讀大學的學生來說,他們前兩年所學的知識,在三年級就全部過時了,根據估計,這些資訊在2010年時,每72小時就會增加一倍」,是的,當「我們必須教導現在的學生,畢業後投入目前還不存在的工作,使用根本還沒發明的科技,解決我們從未想像過的問題。」,對老師來講,這些文字是多麼沉重的負擔,因此我們也只好勉力為之,這是這部影片給我無奈的決論。 身為行政工作者的我,推動政策必須與教育行政主管機關、學校、教師、學生、家長、社區之間作綿密互動,為求學校績效,又必須考量到「政策執行面」、「行政領導面」、「課程領導與學生表現」、「創新管理與資源運用」、「績效與教育行銷 」等等層面,因此只有不時鞭策自己,超越自我,日本趨勢大師大前研一在《你的唯一生存之道》一書所言:「專業階級,並不是先天的產物,而是靠後天實力取勝的新社會階級。這些人極力排除舊世紀的不合理和無效率,目的無非是在二十一世紀,增加一群能夠讓國家再突破的新人才。」,是的,這是身為教育工作者的我,不時進修,不敢希冀成為「專家」,但願能夠「專業」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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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感謝您!
一頭人見人敬的銀髮,一雙剛動過白內障手術的眼睛,兩個不太聽使喚的膝蓋,在人間近八十個年頭了。那是我愈老愈親愛、愈老愈偉大的母親!世上的媽媽都是偉大的,對我言,我媽最是。 嫁到瓊林當蔡家媳婦,一生就是五男二女。誰知出嫁前是嬌寵的獨女大家閨秀,面貌身材出眾。從未做過家事,也從未下過廚,竟能拉拔七個子女長大,把家理得鄰里誇讚的模範!從一樣家事都不會做,到沒有一樣家事不會做,而且沒有一件不是做得完美無瑕的! 家事,是一望無際的汪洋,不知我媽是如何找到港岸的?家事,是一座座的高山,不知我媽是如何攀爬過的?父親和我們做子女的,看她忙不過來,偶會伸出不忍心的援手。當年在戰火烽連、物質匱乏的金門,三餐溫飽都不易,我媽竟能變出山珍海味,南菜北餚,而且,色香味俱全。原來,她在家事繁忙之餘,還能自己養雞養鴨養豬養羊,還能自己種菜種花種蔬種果!土壤貧瘠、天候欠佳的昔時金門,我媽竟然樣樣蔬菜都能種出欣欣向榮的豐碩成果。我想除了她除草、鬆土、施肥、澆水運用得宜,還有,可能老天憐憫吧,所謂人助天助吧!為了補充子女的營養,她還常常大清早,冒著金門刺骨的冬寒,到政府允許的海邊去採集海蚵。那一幕幕忍受冰霜之苦的情景,媽,我這輩子,怎能忘記,怎能報答! 在金門,拜拜最多,也最重視過年過節的禮俗,祭拜的佳肴美食,更不可少。雖說巧媳難炊無米飯,可是,說來神奇,我媽就是有辦法變出二、三十道的菜,菜色不輸大廚師辦桌。我媽廚藝,還不止於此。糕點、年糕、發糕、蘿蔔糕、饅頭、包子,樣樣在行,從磨米、 麵、攪拌、包餡,到烘烤、蒸煮,香噴四溢,讓童年的口水仍直奔流至今。 沒唸什麼書的我媽,是位大廚師外,更是位生活大師!跟許多金門女性一樣,我媽有一雙萬能的手!粗工細活,樣樣行。古時祖父在瓊林種田時,我媽也活躍農事,任一種作物,如高粱、花生、甘藷、小麥、玉米、各式蔬菜,從耕耘、播種、施肥、收成,她都學會,而且內行。閒暇,縫衣補褲,打毛線衣,更是巧手妙指。七位子女,身穿媽媽親手編織的毛衣,備感溫暖、幸福。有一件,陪我到美國留學,穿著母親的毛衣,在海外的雪地,除了倍加溫暖,就是一個個如何報得三春暉的遊子思念,在異國的寒冬飄揚、飄揚。那件毛衣,那幾年,成了扶我走過一段艱辛路程的媽媽! 我媽一生為子女忙碌,從未發過一字怨尤,在人生最困頓的時候,更從未輕言放棄,只有更堅強。做家事是她僅有的休閒;養育子女是她唯一的娛樂。母親的偉大就根源於無怨無悔的付出;母愛與母性是出乎天生自然的一種本能。母愛使生命有了寄託;母性使家人有了永恆的希望。想起母親,就想起溫暖與光明。母親,是月亮,不,不只,是太陽,愈老我愈感受到她的光芒與偉大。 金門生活困苦,醫療短缺,生兒養女艱困,上一代常有子女幼小即生病夭折。我大伯僅生一女,因此,我大哥過繼給他們家,好傳宗接代。也因此,從小,我們兄弟姊妹跟我哥稱爸爸為叔叔、媽媽為嬸嬸。所以,這輩子,我們有親爸爸親媽媽,卻從未叫過他們一聲爸爸媽媽。在母親節前夕,最大的心願,就是叫生我、養我、育我、愛我的我媽一聲「媽!」,就是大聲喊出,讓全世界的人聽見:「媽!我--愛--您--!」 母親的髮是為煩憂子女而白,眼睛為照顧子女而退化,膝蓋也是努力為子女的茁壯而衰微!媽!您辛苦了!媽!感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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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度C
「布萊斯‧哈里曼站在第五大道和六十七街交叉口,抬頭望著白磚外牆的不知名高樓,這種大廈在上東城多的是。灰色星期二下午,哈里曼宿醉未退,眼球後方還在隱隱作痛,他的總編輯瑞茨為昨晚漏網新聞的事狠狠訓了他一頓。好,他沒像醫生一樣隨傳隨到,那又怎樣?他又沒領那麼多錢,幹嘛要半夜三點起來跑新聞?再說,以他當時醉的程度來看,他不適合去跑謀殺案,能找到回家的路就不錯了。」 ——《硫磺之火——超自然謎殺首部曲》(王欣欣譯,三采文化出版,二○○八年五月十五日) M‧J: 聽著! 這是個帶點恐懼、顫怖、奇情氛圍,又夾雜著悲傷的故事。文字長度可能會比平時多些;妳可以選擇跳過—在妳「不小心」讀了我引自《硫磺之火》的一段情節之後;私心上,我是希望妳繼續往下看的。 現在時間四月二十八日星期一凌晨三點。我正坐在我住家所在的這條街中途點—85度C,一家二十四小時不打烊咖啡館騎樓下可以抽菸的角落。仍如往常給妳預寫一則心情簡訊,留待妳晨起再發送。今天算待得久了。咖啡座的男男女女也嫌吵了些,多盯著液晶體螢幕看著洋基隊王建民與印地安人隊沙巴西亞在傑柯布球場的對決;剛剛,五局上洋基第七棒A‧卡布瑞拉轟出一支陽春全壘打,目前六局上戰績一比零,洋基暫時領先。我不是無聊到來咖啡屋看電視直播美國職棒賽事的。妳是知道的,半年來,我幾乎每晚都會走半公里路來這家85度C;為島鄉的報紙寫完專欄、社論,發完要聞、鄉訊之後到85度C叫一杯三十五元的咖啡、點一塊三十五元的維也納情海,讀報、看書,或者發呆、給妳簡訊,那是我每天花七十塊錢自己慰勞自己、放空自己的方式,也是一天喧嘩後最美好的時光。感謝85度C開到我家前面了,平民化消費卻貴族享受的咖啡,讓我找到一塊可以恣情憩息的空間。但是,四月十七日以後,來85度C的心情有些不同了,特別是今夜——我嘗試在這裡找靈感、寫稿,我的咖啡座上放了冊五月十五日才要上市、我的同鄉三采文化張總急切託快遞送來厚達六百一十五頁要我先睹為快的《硫磺之火—超自然謎殺首部曲》中譯本,黑色底、被焚燒過、一臉魅影的封面還打印著一行字「最離奇的密室殺人事件,嫌犯竟是死者召喚來的惡魔?」 張總開甚麼玩笑!幾天前我才從一具白色骷髏的「壓床」夢境中驚醒,竟收到這樣的書,又在張總午夜電話裡問我書收到沒?要我快到大樓管理室領取。星期天,那位曾在我〈一城風絮—送楊媽輝遠行〉文中出現對話的T‧U女子,大老遠開車來新莊,為我送來一筆萬元的稿費、一支錄音筆、一包牛肉乾。月薪二十萬的她接著當起「免費工讀生」幫我處理那台擱置多時未用的手提電腦,正為我把一年來數位相機拍攝的三千多張照片轉存至電腦時,T‧U一眼瞥見我書桌上的《硫磺之火》,我居然對她說,想看就帶走!卻見T‧U原本健康、甜美的臉蛋一陣白,連忙搖頭。不是故意的。真不好意思!趕緊把張總同時寄來、比較溫馨的《一茶匙的秘密》轉贈給她。從發現書到離去,T‧U未發一語。 M‧J,妳一定在怪我老愛東繞西轉的,〈85度C—一個傷心的故事〉,有點吊詭但究竟「傷心」甚麼?是在寫「傷心咖啡店之歌」? 上個星期四。又是我為島鄉報紙《鄉訊》版面發稿的日子。這天夜裡,回到家枯坐書桌前的我,苦苦下不了筆,寫不出一個字。我拿起手機給妳寫簡訊,「凌晨四點半。剛還到85度C喝杯咖啡提神構思專題內容」;下午五點多,妳大概發覺我未回覆妳白天傳出的訊息而來了封「你睡著了吧!你越來越像你〈花語樹音〉文中那位P‧R女子所形容的『外星人』啊!黑夜與白晝分不清的外星人!這樣,要怎麼跟地球人相處?難乎!」讀到妳這樣的趣味,終於激起「外星人」在趕稿途中停下片刻、按出幾個字「哪裡睡著了。我還在趕一篇很悲傷的專題稿………」,我是在暗示妳「暫勿打擾」,偏妳接連又來了幾則包括「………有伏碼哦!快告訴我」要我回應的簡訊,就在我決定關機前,妳又來了,「你正在寫一篇很悲傷的專題稿,我卻在這鬧妳!很生氣吧!哈——」、「哇ㄠ!可敬又可怕的蠍子!不吵妳了!祝你稿子送出後就不用悲傷!晚安!」 M‧J,我的「悲傷」被妳的「狂喜」打敗了。 入夜了。稿子斷斷續續發送回島鄉的報社。寫寫停停、一顆心還懸著,邊寫、邊急尋我「悲傷專題」中的「苦情姐妹花」小馨與小彤,也得找到我同鄉的「現代神捕」洪俊義。專題內容必須先通過他們的認可、包括姐妹花的清晰照片是否願意接受曝光;我並不怕俠骨柔情的「神捕」、我怕是姐妹花受到二度傷害——當她們的遭遇、照片完整見報時。但除了見過的那一面,我無法在截稿前找到小馨與小彤,或說我心裡並不想再去觸動她們的眼淚。我只能請「神捕」幫忙連繫、轉達。漫長的等待,近午夜,「神捕」終於回了一句「○K!」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卻是報社一群人跟著受累、受苦的一夜。 「這是《鄉訊》開版以來最沈重的一次專題!也是耗費時間最長的一次發稿紀錄。」緊繃心情稍落定,我為〈鄉訊留言板〉寫下,關於四月十七日晚,發生在新莊市的「金門旅台葉婦」慘遭二十三刀封喉命案;悲劇的背後,留下三年內連遭喪父失母之痛、尚就學中的一對孤苦無依姐妹花等待救援的故事。 M‧J,發完稿,星期五的凌晨了,我又來到老地方。「凌晨三點。在85度C。昨發稿六千字到午夜。從沒這麼晚。真對不起報社一票因我而遲下班的人」,我給妳連寫了兩則簡訊,「明周末可入報社網站尋鄉訊悲傷專題〈小馨與小彤 人生路漫漫誰憐苦情姐妹花〉。我想發出喚起一些社會救援力量。」 妳不知、我也不想讓妳知道——就在我坐著給妳發心情訊息的85度C咖啡館正對不到五十公尺的巷口內的那棟大樓就是小馨與小彤的家,也正是她們摯愛母親亡命處。也是一個星期四的晚上,我如常在發完《鄉訊》後、來到85度C喝咖啡,那晚卻見到對面巷道湧現大批警察、媒體及圍觀議論的人。那已是悲劇發生三個多小時後的午夜了。我哪裡知道是一位同鄉女子魂斷他鄉;否則,我就衝進去採訪了,也可能因而會提早遇到兩位同鄉人——負責偵辦此案的新莊警分局偵查隊長洪俊義及聯合報駐新莊、泰山記者盧禮賓。是在命案發生後的第五天、林姓嫌犯逃亡落網的前一天,我才在細雨濛濛中走進新莊警分局採訪同鄉會前來慰問苦情姐妹花的行程;在偵查隊長室內,望著淚已流盡的小馨與小彤,俊義、禮賓、我,三位在這裡相逢的同鄉同學竟坐對無言。唉!我當即決定以關懷遺孤面向為這個悲慘事件進行專題報導。 「樹清:您的文筆相當好,新聞寫得相當感性,謝謝;下星期一晚上七點若有空在新莊市中原路大宅門餐廳一起用餐,金門的同學來台。俊義」,那個「悲傷專題」見報的星期六中午,為下一個專題、人在桃園採訪的我,接到六天內即逮獲凶嫌、再次破大案的「現代神捕」洪俊義發來一則感性的約會簡訊。許是閱報後的回響電話多到不得不立即辦一場同學會了。在新莊。 M‧J,星期一早上六點半了。《硫磺之火》還沒翻完。球賽早已落幕,一比零,洋基勝印地安人,王建民拿下第五十一場勝投。我還坐在85度C。〈85度C——一個傷心的故事〉寫作的時間比球賽時間還長:三小時又三十分鐘。我起身往小馨與小彤家的巷口望去,「新莊慈祐宮恭祝天上聖母誕辰祈安禮斗法會平安遶境恭行三獻禮」、「APPLE2○○3:早餐吃了沒!」一面橫掛在入巷口的紅色廟會布簾、一塊寫著溫暖問候語的招牌。母親節快到了。M‧J,妳在我「悲傷專題」書寫過程的「胡鬧」,我不生氣的,反而要謝謝妳的打氣:「祝你稿子送出後就不再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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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遊‧燕尾與馬背的燦爛時光
四月抒寫的題材,很多是倒回三月之前的生活,而更多意識流迴轉的軌道帶我漫遊到之前更遠的地方,有時在火熱的狀態回溯冰雪的記憶,有時在壓縮的緊張狀態中,以最稀薄的淡彩手繪一幅畫作,那依靠不斷疊色營造的迷離幻境,忍不住釋出水漾的質疑:到底我是忙碌、還是悠閒的在過日子? 當一本新詩集在我手中以最儉約的手工書定型時,雖然我已寫了一整冊完全金門背景的詩,但我覺得自己才寫了一個開頭,而屬於家鄉的詩抄題材,我可以一直寫到生命以終,依然認為它還是寫不完的,所以在為「燕尾與馬背的燦爛時光」詩集寫自序的時候,我又走向一條長長的海岸線,不去回溯記憶何處是起點和終點,而把自己看成一朵浪花,寧願無始無終的繼續湧動,繞著未知旋轉,順勢推展向前。 抒寫這一系列詩作時,我正在中南部四處移動,很多詩稿是在高鐵上振筆疾書的,在接駁車上我也是眼睛凝視著陌生的地圖,心裡流動著詩意的想像,而在旅館昏暗的燈光下,屬於家鄉的詩也一首一首探出頭來,它們陪伴我辛苦的走進大選前沸騰的階段式探索,這是一個非常奇特而美妙的經驗,我彷彿分裂成兩個絕然不同的個體,各自扮演理性與感性的角色,時而相容、時而互補,即使產生短暫的惶惑、摩擦、質疑,最後也因為緊張的倒數計時,每一個小我的片段都再度統一、連結成一片溫暖的陽光,投照在共同的一座島嶼的土地上。 三月底,交出自己催生的詩稿後,我便立即起頭寫出「三月行腳‧陽光燦爛」,之後,一系列的筆記便占據了我生活的大部分空間,而我也很快的完成另外三篇文稿,預計再繼續追蹤紀錄書寫的續篇,也一刻未曾停歇的加緊向前推展,但寫著寫著,我突然又覺得它們應該串聯成一個更巨大的篇章,在不同的版面上喚醒一些人,正視我們當前的處境,特別是跟不上國際、世界潮流的危機,這麼一想,這一系列的追蹤、紀錄,在回顧的瞬間突然又被另一波浪潮推向一個陌生之地,我只好特別加快腳步抒寫,有時又要特別放慢腳步,停下來思考一些新的問題,然後做最真誠的反映和自剖,因此生活也變得更加忙碌了。 另一個悠閒的我,自己跳入一片絢爛的色彩中,很快把畫桌上的每一個顏色都用遍,發現所擁有的顏料色系早已不夠用,只能攙紅、加綠、抹白,試圖再增加一點新意,然後我的幾幅30號畫布也很快完成了,又得再去補充更大的畫幅,滿足自己的創作慾。 為了完成這許多計畫,我只能遠離一般你來我往的俗務生活,只和相知的詩友互動,而一系列自抽象變體、返回純稚情懷的自畫像系列,詩友每次看了都忍不住發笑,而我則視它為必然的「自然創作發酵」,就像另一個正起頭在寫的長篇小說,我一直都叨叨唸唸的對詩友說:「真令人擔心啊,怎麼開頭越寫越像是家鄉的童年往事記事簿啊」……這又讓我忍不住回頭去看新完稿的詩集,也許在燕尾與馬背的燦爛時光裡,有一個純情的我隱藏其中,拒絕老去,拒絕離開一個熟悉的地方。 為什麼要一直畫自畫像系列呢?也許我自己迭變的人生,存在對許多經歷的抗拒,那多元的面相、表面豐富精采的故事背後,有另一個我一直跳出來抗議,至於抗議的內容是什麼?也只有畫中的我自己去挖掘、品嚐了。 七月,我的新詩集將要誕生,燕尾與馬背的燦爛時光不會停住在任何一個時間點上,它將帶領我一直漫遊,付出不同的代價,換得我可以擁有的一切,當我的生活與生命形式,得嚴謹、壓縮成一幅坦誠的畫作時,我知道我一點也不在意把自己的血擠成紅色顏料來塗抹,為了讓自己的世界更大,必然得有一些犧牲,這也是忙碌與悠閒,詩與畫可以並存的一個機會,也是燕尾與馬背上必須陽光燦爛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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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雪
三月,在溫哥華,雪,欲走還留。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往外看,雪花像一枝沾滿白色顏料的畫筆,沿途揮灑,經過前院草坪,爬上櫻花樹,越過斜背式屋頂、煙囪,最後停佇在遠處的山頭;收起畫筆,一幅名為銀白世界的鉅作就這麼誕生了。 帶著剛出爐的詩作《三月雪》,賈福相翩翩出現在浮生小雨藝文沙龍,與會者二、三十人,多來自藝文界,因喜愛賈教授而聚集,主持人是溫哥華女畫家張麗娜。 把雪花比喻成白衫男子,熱吻著紅了臉的櫻花,《三月雪》裡有劍俠唐璜,有多情少女,看得出愛情在賈教授生命中的份量。接著他談到即將出版的《詩經國風英文白話新譯》,抱著替古人說話的大喜悅,他以六年的心血,讓「古老東方與現代西方二者在這冊譯作中相遇,手牽著手一同前進」。賈教授說:「我剛過七十七歲生日,在這種年齡,虛榮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了,我是要對中國文化作點貢獻,把中國古典文學介紹給西方,介紹給中國的年輕朋友們。」此刻的他,除了詩人本色,更展現了學人使命。 賈教授拿起一條太太為他編織的項鍊,說人生好比這條項鍊,長長短短,總能串起一些寶石,寶石或暗淡或燦爛,「到了頭/摘下項鍊/放在床前/閉起眼/再見」(摘自賈福相詩作《項鍊》),瀟洒地似乎連愛因斯坦的那塊墓誌碑文─愛因斯坦曾到這裡走過一回─都嫌多餘。 「說一說我的人生吧!」賈教授開始談孔子的道:朝聞道,夕死可矣;談老子的道: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談叔孫豹的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談張橫渠的立心、立命、繼絕學、開太平;談王國維三境界,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談蠶食桑吐絲,究竟是自縛還是釋放?談剝洋,剝去一圈圈組織後,中心是一個空,那麼空又是什麼?句句叩問人生、直指生命;其中,賈教授的智慧印證,自然隱身其間。 永遠以最真誠的方式彼此相照,賈教授自剖人生,眼神中盡是燃燒的熱情。他說世間最可怕的是戰爭,最醜陋的是歧視,在《七十六歲自剖》詩中他這樣寫著:「知識不平等,財富不平等/不平等有了戰爭/戰爭是罪犯/沒有英雄/生物多樣,人間不同/不同才好/不同就是大同」。好一個「不同就是大同」,若非以極境眼光來看待人間,看待故事,看待歷史,怎能懷抱如此的理解與溫情?我想起羅素說過:「三種單純然而極其強烈的激情支配我的一生--對愛情的渴望、對知識的追求,以及對人類苦難痛徹肺腑的憐憫」,似可與賈教授的人生相輝映。 「最令我高興的事都與風景有關」,賈教授興奮地述說曾經開車行經一座木橋,飛舞的黃葉紛紛落向車頂;還有一回泛舟,飛魚竟躍上了船板………。我突然明白賈教授的「道」了,原來他的「道」法自然!作為一位卓越的生物生態學者,早看盡大自然成住壞空的定律,他舉起桌上的空紙杯,說正因為它空了,才可以裝進更多不同的東西。原來,體悟了「無」的本體,才能「一點點悲情,一點點憐憫/一點點花樹,一點點白雲」(摘自詩作《七十六歲自剖》)。 猜想賈教授是否寧可化作庭前的花樹,努力綻放一季的美麗,卻也明白枯謝的真實存在。一如他對譯註詩經的自信:「此工程可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嗎?」他想了一下回答:「應該也是」。他的自信,來自於「因為我已盡了全力」。花花世界似真如幻,快樂與悲傷常是並存的感動,他說這是一種神秘的感覺;神秘,是詩的靈感源頭。 「雪花溶了/淚水漣漣/櫻花謝了/飛舞片片/花非花了/花魂翩翩」,他又吟唱起另一首詩作《風起》。看來,三月的雪,傳遞的不僅是季節的消息,落在賈教授的筆下,竟成為一種生命的感通,饒富哲理與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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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兵推」VS.「玉山兵推」
民進黨政府下台前,類似「把位子佔光、國庫搬光、債務借光」的戲碼頻頻上演,如今再添幾樁。為了「慶祝」馬英九當選,在三月廿八日中選會公告馬、蕭當選正、副總統當天,也就是政府進入法定看守期之日,行政院核定台船員工復薪百分之十四,亦即人事費突然暴增十七億元,以增加政府財政負擔作為「馬上賀禮」。再者,日前,參加一位老同事娶媳婚宴上,其中一位退伍後又轉任軍中聘雇人員的老戰友說,民進黨當年上台後不久,訂出一個行政命令,限縮領退休俸再任聘雇人員者之薪資額度,他每月少領近二千元,最近取消了這個命令,而且之前被扣掉的要追補回來,他估計,國庫又將失血數億元。姑不論前述二案本身的合理性及合法性如何,但是,這樣的行程,就像是個即將被掃地出門的敗家子,臨走前心不甘情不願地揮霍家產,其心態可鄙,行為可惡;下台的身影醜陋不堪至此,令人扼腕! 民進黨執政無能,遭人民唾棄狼狽下台,猶不思謙虛檢討,認真反省;落荒而逃之際,仍做出讓人大搖其頭的事,已到了完全不顧社會觀感的程度;所謂「死豬不怕滾水燙」,應該是很貼切的形容詞。再說,如果台灣是個民主成熟的國家,為什麼一個要交班的總統,會讓人質疑他是否會和平移轉政權?還要老美指三道四地要他知所節制;雖然,阿扁在各方關注下,藉媒體專訪中表示,五二○前絕對不會做出意外的舉措,但是,一個國家領導人的形象,落到要如此「掛保證」的地步,豈不是台灣民主的悲哀! 距離卸任總統職務還不到一個月,此際,阿扁應該好好回顧這八年執政的所作所為,檢討自己對這塊土地與人民的功過得失,靜下心來總結其執政經驗報告,把政權移交的工作辦妥當,才是正辦。但是,卻見已遭人民唾棄者,不再與民眾搏感情,反倒是頻頻到三軍部隊取暖。甚至臨去秋波,這個時候還煞有其事地搬演「玉山○八」兵棋推演。須知,這個兵推是要讓政府重要首長們進行國家危機處理的演練;既使這是例行性的國家大事,亦可將計畫展延,讓接手的新政府團隊來演練,更符合實際。難怪社會大眾質疑連連,都要交班了,有必要再做這「最後一推」嗎? 熟悉阿扁行事風格者都看得出來,他做任何事都有其盤算。巡視部隊當作畢業旅行;「玉山兵推」耀武揚威;只不過再一次地展現他「還是三軍統帥」的事實,「嘸你嘜按怎?」另者,媒體日前傳出,這次兵推的狀況設計,居然有一項是馬英九在五二○就職前被暗殺,總統須重選,致社會發生動亂,實施戒嚴,現任總統再掌權時間至少一年。當然,這些傳聞可能是子虛烏有,但是,假設是真有其事,馬英九當初如受邀參與推演,會是什麼景象?於今看來,馬、蕭當初拒絕參加這次兵推的決定,或許早已洞悉阿扁算計的明智之舉。 「玉山兵推」是以中共於2020年武力犯台為想定,顯示著阿扁獨性堅強的心態,缺乏務實面對兩岸可能和平發展的前瞻思維。這次兵推,從媒體報導所見,狀況設計膚淺,勞師動眾地以裝甲運兵車演練,這些在電視畫面上的動態演出,只能增加演練的戲劇效果,唬弄一般老百姓可以,在明眼人看來,是熱鬧有餘,實質效果不足,結論是:荒謬可笑,多此一推。 相對於「玉山兵推」,準總統馬英九應該採取一些因應作為。筆者預擬為「唐山兵推」,以「唐山」為名,在有別於「玉山」而已,不具任何政治意涵。這個兵推的主軸應著眼於馬英九如何「安全順利地接掌政權」;置重點於五二○前馬、蕭之人身安全;掌握已知的情資,並預擬各種危安狀況,如何採取高規格的維安措施,防範激進組織或個人的冒進行動;並且要小心易於接近身邊的人。同時,針對阿扁和平移轉政權的說法,應密切察其言、觀其行,防範在五二○前生變,確保安全順利地完成政權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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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
一會兒下雨,一會出太陽,在一陣急雨過後,煙霧散盡,瞬間太陽又悄悄露臉了,晴嵐霧靄,遠山如黛,這典型的春天氣候型態,有時候一天數變,令人不禁想起「春天後母臉」那句俗諺,真是恰如其份啊! 越到花季,越是春濃,竹仔湖的海芋園,一片一片的展開序幕,那大片的綠和清純的白,讓竹仔湖充滿了春天的詩情畫意,許多孩子們到了這裡,特別感到快樂,看他們追逐跑跳,那種接近大自然的輕鬆喜悅,是說不出的幸福感覺,也是不言可喻的親子溫馨。早年孩子還小的時候,每逢假日就帶著他們出遊,看遍了北台灣的花展和遊樂區,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各有各的休閒和忙碌,少了那份帶著孩子們外出的動力,我和先生也越來越少出遠門了,要不是去公園走走,要不就去附近爬爬山運動一下,舒展舒展筋骨,雖然如此,對於四季變化相當敏感的我,還是會嗅到不同的四季氣候變化,尤其是春天,這多霧多雲又百花齊放的季節,有太多的花卉可以欣賞,像最近正盛開的鳶尾花,好美的紫裡帶藍,而時近五月,又看到滿園的康乃馨,即將綻蕊飄芬,就知道母親的季節,已經不遠了,屬於母親的花朵,康乃馨、忘憂草陸續開放了,這時候,會特別的想母親,一晃眼,母親已經逝世九年。 前幾天才夢見了母親,她正在廚房裡忙著煮一鍋肉,福泰的臉上,掛著滿滿的笑容,依稀是昔日的情景,那時候,她還沒生病,常常台北金門兩地跑,後來腳痛加劇,卻突如其來的驗出肺癌末期,雖然瞞著她,但病痛加上化療,讓她一天比一天的消瘦和蒼老,短短半年的時間,原本的福態完全消失了,直到逝世前,母親還在期待著,下回出院時帶她去陽明山賞花。 母親一直是愛花的,我們這些孩子也是,家裡雖窮,但院子永遠滿庭芳草,四季不同的變化,總有不同的花草綻放,母親愛花成痴,總希望所有的花卉都能種到院子來,而我們也盡量的滿足她,每次回金門,手上總有一些花花草草帶回家去,而來到台北的時候,只要帶著她到處去賞花、買花,她就快樂得像個孩子,什麼病痛都忘記了。雖然如此,終究她還是離開了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不知道在母親的那個世界裡,是否也有四時花卉,在各種不同的季節裡適時的綻放呢? 花季裡,最美的應該算是嬌貴的花中之王——牡丹了,這幾天,杉林溪的牡丹盛開了,我們正預備在期中考後先辦一次國內畢業旅行,目的地就是杉林溪加溪頭二日遊,好期待,希望那時候牡丹花美麗的嬌韻猶存,畢竟至善園裡那些靠著冰塊才能維持一陣子的牡丹盆花,是遠遠比不上種在高山上的牡丹的,更何況,能夠抓住花季的尾巴來一趟春之旅,乘機洗滌洗滌塵封的心靈,那也算是今年花季裡的盛事吧! 花季,免不了總有些傷春的情結,而那些年少輕狂的思緒,隨著歲月的堆積,埋進了厚厚的塵泥,不同的年齡和不同的心境,在同樣芳草怒放的季節,卻有種不同的解讀和思維,青春年少的煩惱,就留給青春年少去擔待吧!終究,花季總會過去的,即使是繽紛的歡樂,即使是深沉的傷痛,終究會過去的,隨著時間、季節的轉換,花季過了,夏天就來臨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