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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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了一道圓
金門與石碼一衣帶水。 小時候他喜歡玩泥巴,金門盛產的瓷土很好,運到了家鄉石碼之後,他就拿來泥塑土地公土地婆,這是他幼年最喜歡的玩藝。 古寧頭大戰前夕,那時候他還待在石碼,中共準備進攻金門,開始強行征船與拉伕,漁船不夠,連航行內河的平底船也不放過。他在路邊看到一落一落的三腳架疊得好高,那是進攻搶灘的助浮工具。 紅軍兵敗古寧頭,九千餘名精銳部隊,血祭金門灘頭,片甲不回,他看到無神論者的共產黨,在海口向金門大燒金紙遙祭;他的舅舅也被拉伕了,就此一去不回頭,可能葬身魚腹了。 戰後不久,他跟哥哥兩人騎著一部腳踏車到廣東,然後從羅浮通關到了香港,再轉到台灣。同學考試有書可讀,他沒有書本可唸,後來以第四名考上了台南師專。 那時台灣剛光復不久,同學都受日本教育,國語聽不懂也不會說。他是國語閩南語雙聲帶,自然成為同學們求助的對象。國文課聽不懂的同學,一個個拿著課本去請教他,他於是一遍一遍講給他們聽,講到後來都會背了,成績因此名列前茅。 他當班長與室長,平日熱心服務,寒暑假同學要回家,他便幫忙把棉被、蚊帳、臉盆通通搬上三輪車。同學都走了,剩下自己孤家寡人守在寢室,除了讀書,就是到教室畫素描。他說,無家可歸,反而得到更多學習機會。 在台北聞名畫廊,鄭善禧老師以道地閩南語,輕輕述說著屬於他的1949流亡學生的故事。不見悲涼,沒有怨懟,彷彿站在眾生之上,慈眉善目,盡是對眾生的悲憫之情。 或許是古寧頭大戰的召喚,使得一向專心作畫,不應酬也不演講的老師,這次被金門書院一封赤忱的書信所感動,特意撥冗前來。他站在古寧頭北山的紅土斷崖,俯看當年古戰場,想到古寧頭大戰被共軍抓去當船伕的舅舅,可能即喪生此地,心中不勝唏噓。回到民宿,揮毫寫就「當下赤壁應是古寧頭,可歌可頌無今古」、「古寧祈以永寧」兩幅小品;他說古寧頭是現代赤壁,紅土斷崖與三國時代曹孟德兵敗赤壁、火燒戰船有同樣的場景與歷史意義。 因此,他覺得應善用古寧頭大戰這一歷史意涵,在古寧頭建廟,讓戰死的國共兩軍安魂有所;其次,應建哀憫兩岸同胞紀念碑。現在金門發展觀光,兩岸人民往來互動密切,可以讓人獻花致敬,憑弔追思。如果能夠配合書法藝術與詩文,所謂「勒之金石,播之聲絲」,將與湖山同其不朽了。 當年那位在石碼用金門瓷土玩泥塑的小孩,如今已玩成一位書畫大家;當年那位在家鄉觀看古寧頭大戰的少年,如今已高齡八十三歲了,再次來到他深愛的金門,呼籲在古寧頭建廟與立碑,這些都應該是宿昔因緣,所以才會轉了一個圈,繞了一個彎,結了善緣,也畫了一道圓。 所有的記憶,在回首之時,都有了溫度。老師從石碼出走,一生顛沛流離,藉由潛心修習詩書畫,不僅成為大學教授、博士導師,還以藝術成就與余承堯、沈耀初並稱閩台書畫三傑。然而,經過一甲子,讓老師魂牽夢繫的,竟仍是一海之隔的金門,那個當年從故鄉石碼遠眺的金門。 原來,時代可以跨越,歷史可以跨越,足以熨貼人心的,是最終那份對人類苦難痛徹肺腑的憐憫,以及存在於內心深處的人道激情與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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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鄉同學會
隱居近二十年,去年今年開始參加同鄉同學會。離需要同鄉會事務協助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畢業後忙著在北部打拼過日子,接觸的同儕同事大部分是異鄉人,也外嫁異鄉,從此很少接觸同鄉也沒參加過同鄉聚會。 國中畢業三十五年後第一次參加同學會,主辦同學半年前就一直找尋失散的同屆同學,佈下天羅地網,網路聯繫上就有二百多人,一呼聚會將近百人,可謂浩浩蕩蕩,將消失的時光慢慢倒帶呈現。 秋天的季節,心情多了份滄桑。去年的 2013說愛你一生,今年的2014是愛你一世,這金門人的一生一世可真不容易,有台北中南、有離島金門馬祖、有海峽對面,為了參與國中同學會趕飛機乘高鐵坐火車搭捷運轉公車包小黃,一路顛簸,經過一些日子期待、一整天歡樂,所有的激情過後,有了些思維。看同學上傳的影片照片,心花開了,不自覺的嘴角上揚,單人寫真、雙人溫馨篇、三人幸福時光、四人茶餘八卦、五、六人的當我們同在一起。我們是同鄉人相親相愛、青梅竹馬;我們人不親土親、四海一家皆兄弟。聚會讓我們忘了今夕是何夕,忘了時光飛逝,照片讓我們回到曾經,讓一切都無所遁形,人生的過程是如此美好,縱然是將髮蒼鬢白齒搖眼花、紅顏漸褪、皺紋佈滿。濾光篩色過的復古風影像,配上「昨日重現」輕柔的樂音,感動不能自己,不知不覺墜入那些美好的時光。 記得有報上出刊同學會一文,說與會者,男的互拼金錢權勢功成名就事蹟,女的大秀豪宅名牌身材美顏…嚇跑一堆平民百姓。我們慶幸同學會只是呈現,國中時純情童真,聚會時一再重提,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偷翻牆,校長室教務處三進三出、排隊打手心…,師說:不打不成器,教不嚴,師之惰。三字經、千字文、子曰…經過了地球一轉,我們記得了多少?唐詩宋詞漢賦,琅琅上口,如今想起,無題一闕,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當年十四歲的我們,又想著甚麼呢? 同學相會,接著參與台南同鄉年會、嘉義同鄉成立大會、屏東理監事改選聚會,大量接觸同鄉人士及了解相關的公共事務。原來不需要早年同鄉事務協助的同鄉會,如今更是蓬勃發展。金門同鄉會在台共有28個據點,每一次定點同鄉會都熱鬧,台澎金馬互派人員參與聚會,聯繫同鄉情誼也情義相挺,參與盛會幾次我才知道,原來那些相見不相識的人都是我們的左右鄰居,那些名人異士也都離我們很近,小時候大哥哥大姐姐如今在異鄉都成功了,原來成功的金門人士在異鄉因為同鄉人更和藹可親。 曾經有人質疑同鄉會之必要,我不予置評,但看聯誼座談交流、引導同鄉便利的二岸資訊通流、節日慰勞同鄉弱勢團體、懇親子弟兵、年節爭取機位加班、霧鎖金門,組團到機場送茶水幫同鄉加油打氣,這些是不是同鄉會的存在之必要,卻是現階段金門同鄉會在戒嚴後,愛的蔓延。 會的成立,要有聯絡事宜統籌策畫,願意付出者,讓我們可以輕鬆的參與聚會,同鄉同學的熱情,一點點的凝聚,雖然回不去年少時光,無法在家鄉安身立命,參與聚會的同時,就是最好的時光,幸福的同鄉歲月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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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俗之戀想
二十四節氣、三大節日、五個年節…,島嶼有更多的習俗潛移默化在遵守。年年節日,當我想念的時候,眼睛像金門天空一樣覆滿雨霧,太武山上一層霧,我的心上也一層霧,年節的霧,有欣喜有傷感有浪漫有期待,異鄉女兒情,故鄉女兒心。 今年閏農曆九月,台海兩岸各有習俗,台灣是出嫁女兒必須帶豬腳麵線回娘家給父母添壽,金門習俗則必須蒸菜粿十三個拜拜,其中一個丟給天狗吃,不讓天狗咬日,意應也是保整年平安。每一次閏年閏月外鄉先生都提醒我要如此做,但是我回金門從沒提豬腳麵線回家過,我的理由是母親吃素、麵線金門家中多的是,那就折現吧,傳達心意讓母親知道,電話中母親當然不予採納,說回家就好,有空就回家。 卡通小丸子名言:不出去走走,怎知家的好。嬰兒期習俗要綁手腳,用紅絲線,長大才不會愛哭愛跟路,才不會野腳四處玩;小時候,放學書包一丟就不見人影,直到肚子餓才回家,所以說吃飽不想家。長大離鄉四處漂泊,是否小時候母親忘記幫我綁腳了,只用長長的紅絲線綁我的手,要我認真寫字,左右手一起不辛苦,線的另一頭繫住外鄉的有緣人,紅絲線繞進戒指,母親打了結,繡上卍字灑上緣粉,紅絲線紅絲巾,還有黑白格子的花珮布巾、藍黑圍裙,一兜子的盈盈祝福,是金門婚禮習俗。孩子出生圓滾滾的小拳頭握著,大拇哥舔著,滿臉的口水意猶未盡,母親說出生的嬰兒,手腳皆是滋味,小小手腳上除了新柔綿的小手套小襪子,我另幫他綁上一細細的紅絲線,一條掛胸前一個小圓餅干收涎。母愛承傳。 金門年節多的是禮儀習俗,金門媳婦都辛苦,女兒留在家鄉入人大廳跟隨婆婆學習掌家,說新禮未設,古禮不除,很辛苦;外鄉女孩嫁入金門,嫁雞隨雞也辛苦。女人難為,自古而然,我們想著年節婚喪喜慶人情世故的辛苦,碰到只能加油鼓勵尊重體諒她。但是上一代的婦女更辛苦,金門多的是老街老故事,左右鄰里多的是嬸婆年輕就守著家,夫婿下南洋一去不回,在外地另起一個家,故鄉的婆婆收個義子、童養媳,讓她守著孩子,奉養公婆終老,沒有褒揚沒有加冕,因為這就是女人的名節。 三從四德、顏氏家訓、孝經,我們都讀過背過,又能堅持多少。台海兩岸三地,飛機在天空盤旋,起飛降落,出境入境,相遇錯過,都是一種緣,許多的美好,都在一念之間,說只要不忘初衷,就不會有遺憾。歲末年節、梅雨霧季,我們一直在等待飛機,歸心似箭,無奈天不清明,我拖著行李往故鄉老街走,累了餓了,開始想念。想念一個大埕上曬滿滿稻粱菽麥蜀稷的味道,我們站在各一頭,青春往事無限美好,黃昏了日頭斜,回應一聲聲,回家淨手腳吃晚餐了! 離島婦女都有堅毅的心,適應特殊的地理環境,金門婦女也是,更有過人的生命力在烽火戰亂下過日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承諾,不說,只是放在心上。與白髮蒼蒼的婆婆們聊過談過,才能感受,每一段人生都偉大,每一個故事都精彩,但在她們眼中,都只是在過日子而已,那些「欽旌節孝」的貞節牌坊,只是傳說中的故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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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與無常
牛頓與拉普拉斯(Pierre-Simon marquis de Laplace,1749-1827)都認為,宇宙是個由看不見的力的慣性物質粒子構成的巨大機器,利用少數的物理定律,便可解釋所有的宇宙現象。拉普拉斯把這決定論發表在他著名的宣示中:「設想有一種智慧,任何時刻皆知曉控制造化的所有力量,若這智慧強大得足以把所有資料付諸分析,可將宇宙間最大的實體和最微小原子的運動,納入單一公式裏;對它而言,沒有任何事是不確定的,過去和未來在它眼中同等遍在。」這種決定論等於是把時間廢除了,於是就有了黑格爾的說法,「造化中沒有新鮮事」。這種決定論到了二十世紀才由量子物理破除。自此以降,機率或偶然性,普遍各門學科認同;我們這個世界也是由一連串歷史事件所塑造的,例如小行星撞地球,造成恐龍滅絕,甚至人類的出現也只是機率問題。機率更是混沌理論的基礎觀念。 混沌理論創始人之一的法國數學家龐加勒曾說:「小到引不起我們注意的成因,可決定相當重大的後果,使我們不得不注意。這時我們會說,這是機率使然。如果我們能確實了解自然律,以及宇宙初始時刻的準確狀態,就可以正確地預測同一宇宙在未來某一時刻的狀態。不過,即使我們已對自然律了然於胸,還是只能約略地知道初始狀態而已。如果憑這近似值就可以預測未來狀態,那麼我們別無所求。這時我們會說,事件果如所料,且受自然律支配。可惜事實未必是如此,初始狀態稍有不同,就會在所形成的現象上產生極大差異。初始狀態上一個小差錯,會導致最後狀態不可收拾。因此,預測也變得毫無可能。」 混沌理論如今被應用來解釋各種宇宙現象,例如,地球上的天氣長期預測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短期的預測都很難準確。因為氣候的變數太多,使其初始環境條件極為敏感,所以我們不可能預測下個星期的天氣。混沌代表知識上無可避免的極限。這也就是物理學家常以「蝴蝶效應」來解釋混沌的原因:巴西一隻蝴蝶振翅,可能引發北京一場暴風雨。造化中已深植無常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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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水的啟示
最近幾年家居生活最怕房子漏水,因為寒舍是在民國八十一年軍管時代最後一批申請建築的,那時不需要專業的建築設計圖、水電配置圖,而且當年幫忙配置水電的工人也不再執業,因此每次的漏水都無跡可尋,無圖可驥,常常需要長時間觀察,或將地板開膛剖腹地敲開,找尋漏水源頭,造成生活很大不便。 前一陣子,發現二樓浴室的地板下方之鋁門窗框開始滴水,於是找來土木和水電工人敲了其中一間浴室的地板,打開冷熱水管開關發現不再漏水後,就再作防漏處理,再鋪上防滑磁磚,倒也相安無事一陣子。沒想到上個禮拜,從原來漏水的地方又再度滴水出來,而且漏得更嚴重,只得再敲開裡面這間浴室再作觀察,形成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現象,造成很大的困擾。 負責水電的老闆說:「如果當初二間浴室同時敲開,將所有水管換新,就較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漏水問題。」是啊!怕麻煩造成更大的麻煩,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如今只得面對現實,若經觀察早先敲開的那間浴室若再漏水,則二間浴室還是都要敲開更新所有的水管管線。 十一月底五合一選舉將至,各項競選活動沸沸揚揚地展開,但從地方首長到民意代表的競選活動,多是勤拉關係的拜票和拉票行動,少見對地區發展一些重大政策和議題的主張論述和論辯,民主是一種理性思辯的過程,而非一頭熱的政治激情和對立,如果連實踐民主的重要步驟~選舉過程中,選民都接收不到有關重大政策的訊息,那等到選完之後,會有多少選民會去關心這些公共政策與議題呢?人民缺少對公共政策的關注和參與絕非一個地區的發展之福。 一棟房子的水電配置需要妥善配置,才能住得安心舒服,同樣一個地方的發展和未來,也需要參與競逐地方首長的候選人提出具體的願景和主張;參選民意代表的候選人提出具體監督施政和贏得選民支持的提案政見,讓選民有所選擇。如此才能跳脫黨派、宗親和地域的框架,真正落實大格局的民主政治。 距離投票日已近了,各類選舉的公辦政見發表會也將陸續進行,我們樂見各位候選人將自己的競選政見攤開來,接受選民的檢視與選擇,甚至舉行公開的辯論,讓選舉成為公共政策、公利和政見的抉擇,而非關係和私利的競逐,民主政治既然是人民當家作主,候選人也應以「公僕」的心態,陳述自己的政見和理念,來博取選民支持,如此,老百姓才能真正選賢與能,為國舉才,也讓這場選舉成為公平、公正、公開的民主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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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50歲生日感言
103年11月12日,我應邀參加金門縣立金城國中創校50周年校慶,金門縣副縣長吳友欽致詞說:「金城國中是全國首創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的學校」,此話引發我憶起城中創校,那段戰地政務軍、政長官,不眠不休,「搶時間、趕路程」,艱辛困難、動人心弦的歷史故事。 話說民國五十年間,美國一家電子工廠在台灣設廠,需用作業員千餘人,卻招不到合適的青少年入場工作,頗為苦惱。工廠創辦人,美國退役將領雷士頓將軍向台灣省主席黃杰建議,我國應延長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造福有志向學的窮苦平民子弟,提升國民教育水準,解決工廠無人可用的窘境。黃主席向 蔣中正總統報告雷將軍的建議, 蔣公深以為然,要在台灣推行時,許多學者專家一致反對,咸認台灣尚無實施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的必要條件,而窒礙難行。 52年5月,蔣公蒞金巡視指示:「金門地區先試辦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因為當年金門實施戰地政務體制,防區司令官兼任政務委員會主任委員,縣長也是政務委員兼任,於是司令官下令:「由兵工籌劃興建校舍,縣政府研擬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實施方案及辦理原則」,才積極籌備一年時間,終於在民國53年8月新建的金城初級中學,就這樣開始試辦「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了。 在校舍落成及開學典禮那天,教育部長黃季陸先生,蒞金參與盛典,致詞盛讚金門縣立金城初級中學,是在中共砲火下誕生的,首先辦了全國九年制國民義務教育,是中國教育史上,最偉大、最創新的史頁。他表示,金門位處戰地前線,隨時遭受戰爭的威脅,各項條件遠不如台灣,台灣不能行,金門卻實施了。他感謝金門軍政工作者,勇於承擔責任,以大無畏的作為,克服了萬難,把不怕苦、不怕難,化不可能為可能的金門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且光芒萬丈,令世人欽敬而讚嘆不已。 金城初級中學開學時,那時候學生沒書包、沒制服、沒鞋襪可穿,沒營養早、午餐可吃,沒電扇可吹,沒錢買零食,更別說電視了,放學還要上山下海做農事、幫家務,到哪裡都靠雙腳走路,那時的學生很苦,很單純,也很認命,但很感念政府建校,讓他們免費升學,老師告訴學生要心存感恩,要努力讀書,只有努力讀書,才能改變窮苦命運,才能有出頭天,才有向上層社會流動的機會。 57年7月筆者師大畢業,回鄉服務,應聘金城國中任教,86年2月,相隔近30年,重回金城國中擔任校長時,校舍已經煥然一新,高樓林立,勵學樓、科學大樓都蓋起來了,53年初級中學的老教室不見了,一些我們當年所種的樹也移除了,還真感到陌生與失落。後來我在整建勵學樓前的中庭時,無意間挖掘到當年教室的一塊磨石子地坪,如獲至寶,它似乎告訴我:「勸君須保存,此物最相思」,睹物思情,它喚起我當年在此任教的美麗回憶,因此決定將它重新整理,保留下來,雖然和週遭要舖的鮮豔瓷磚有些不搭,致使不知它為珍貴之物的同仁,欲除之而後快,但它確是一種從無到有的象徵之物,一種早期城中人難得的印記,不應磨滅。後來在莊友焙、黃靜柯、王金國等老師協助下,增置了一塊大石頭及周邊植栽美化,為了彰顯它的意義,我為它題了「思源」兩大字,並請王振漢老師書寫碑文,大意是「這是民國53年全國首創九年制義務教育的建校地坪,具有繼往開來的歷史意義,留下它,讓城中人懷念」,這裏後來竟成為城中的一處景點,來賓及畢業生,都喜歡在這合照留影紀念,城中的同學們!你們發現了嗎? 城中50歲了,正是風華璀璨的年紀,現由許維民校長接棒,將率領師生再邁向另一個燦爛的五十年。大家在歡欣鼓舞歡度城中50歲生日時,千萬要記住城中是個有光榮歷史、有象徵意義、有指標作用的學校,城中人要效法當年創校先賢勇於承擔責任的大無畏精神,要以前輩學長為師,把「生活不怕苦,學習、工作不怕難」的往昔金門優良傳統文化再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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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務輾黍廠﹕一個金門華僑家族的故事
許朝琼(Co Tiao King,1911-2002),出生於金門后沙。1922年,虛歲13的朝琼和大3歲的哥哥朝在(Co Tiao Chai),一起南渡菲律賓謀生。當時,他們的叔父許及注在宿務發展,為兩兄弟辦了移民文件,並引介到棉蘭佬(民答那峨)西米薩米斯省(Misamis Occidental)的奧三棉示(Ozamis)鎮上的華人雜貨店內做雜役。即使十分偏遠,但因這裡的漁業資源豐沛,也可出產椰子、水稻、玉米、蕉麻、咖啡、可可和橡膠等經濟作物,吸引了一些華人土產商來此貿易,也有人落腳於此經營雜貨店。就這樣工作一年多,哥哥朝在因為思鄉而返回金門,獨留朝琼於異地艱辛工作。歷經10餘年的努力,累積了一些資本的朝琼在奧三棉示開了雜貨店,自己當起店主。 1934年,許朝琼返回金門,迎娶浦邊周福氣(Chio Hok Kee,1919-2001)。旋即回到菲律賓工作。1936年,長女許璇治(Co Suan Tee)在金門出生。1937年日本佔領金門,朝琼安排他的妻女自廈門搭船到菲,先入宿務,再轉往西米沙鄢群島(Western Visayas region)西內格羅斯省(俗稱西湖省,Negros Occidental)加的斯(Cadiz)定居。朝琼則擔任行船(seaman)職務,亦即在往來於菲律賓內海港口的貨船上,負責人員與貨物之管理,也兼做不同港埠的土產貿易買賣,以養活家庭。當然,也因為行船的工作,使得他逐漸熟悉貿易,並和幾位華人合作經營輾黍廠。事業起步,二女許麗華(Matilde Kho,1938- )、許成基(King Kee Robert Ko,1940- )陸續於加的斯出生。1941年日軍南侵菲島,全家帶著輾黍機器的頭軸構件「馬境」,一起逃難至宿務省西北一座名為班塔延島的聖達菲(Santa Fe, Bantayan island)。戰後,為了要謀求更好的生活,並給孩子們好的教育機會,朝琼決定舉家遷往宿務。之後,許淑華(Milagros Kho,1942- )、許英華(Lourdes Kho,1944- )、許金璇(Gim Suan Co,1948- )、許如省(Lucing Co,1951- )、許成賽(Co Sing Say,1954- )相繼出生。夫婦共育有8名孩子,家庭美滿。 戰後回到宿務,生意一切從頭開始。1950年代,許朝琼另與幾位友人重新開設一家名為協和公司(Hiap Ho Company)的輾黍廠。其間曾遭遇過大颱風吹垮廠房屋頂的挫折,不過都沒有阻擋朝琼經營生意的決心,事業逐漸興旺。然而,真正的危機是菲國第8任總統加西亞(Carlos P. Garcia,任職總統於1957-61年)實施「菲律賓人優先政策」(Filipino First Policy),禁止外籍者經營米黍貿易。這樣一來使得他們無法再繼續營業。天無絕人之路,當時他的一位堂叔Diosdado Rafanan已經入菲籍,通過與他合作,開設了一家East Visayan Milling Corporation,重新經營。惟因經營理念不同,讓他興起獨資經營的想法;同時,1970年總統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同意讓華僑入菲籍,許朝琼一家和其他許多華僑一樣,在此時取得公民權,並於1975年成立了Atlas Cebu Corn Mill。 許朝琼的長子成基,畢業於聖卡洛斯大學(Univ. of San Carlos)機械工程系,在學生時代即以半工半讀協助父親的輾黍廠。由於宿務是菲律賓島國的中心港埠,海運交通便捷,北部所產的米及南島所產的黍,均可運至加工、販售,因此生意蒸蒸日上。1973年,許成基迎娶祖籍金門後浦的陳廷國之女陳秀莉(Julie Go Ko,1952年出生,畢業於聖卡洛斯大學數學系,任教於Said University與Cebu Christian School),兩人育有2男2女,俱受良好的教育,全家和樂幸福。1995年,許朝琼交棒給成基。2001、2002年,周福氣與許朝琼先後辭世,安葬於宿務慈恩寺。 許成基憑藉著聰敏與勤勞,以及對菲國米黍糧食市場的了解,Atlas Cebu Corn Mill生意更加發達,目前已經是宿務數一數二的輾黍大廠。2012年,成基將工廠交棒給下一代,與牽手秀莉退休享福、含飴弄孫。近百年前,金門移民走出小島,走向未知的世界,吃苦打拚,一代傳一代。他們的故事值得發掘與發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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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苗疆行
上個月筆者參加了由「台灣光彩促進會」所領軍的農業參訪團前往大陸貴州省黔東南自治州展開為期5天的訪問行程,此次行程雖是以考察農業為主,但仍安排有當地部分風景區,如:西江苗寨、鎮遠古鎮的旅遊行程,使得筆者有機會見識到大陸推展觀光產業的魄力與用心,其發展觀光產業之作為,可供金門借鏡之處頗多,值得加以申述。 黔東南自治州主要以苗族、侗族為大宗的自治州,漢族在當地反而是「少數民族」,一進入該州,「文化意象」立刻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不論從其族群男女的衣冠、服飾、建築、聚落,或一進門的攔路酒、蘆笙曲,乃至舞台上表演的錦雞舞、侗族大歌等,在在都訴說著此地是有別於中原文化的苗疆地域,真的是很不一樣。事實上,當地政府也似乎有意展示此種文化特色,並已蔚為文化產業,例如:西江苗寨中便有苗族專屬的歌舞表演場,苗族男女透過其華麗的服飾,歡快的歌舞,展現其族群的熱情與友善,所謂的文化產業,它容留了大批傳承文化的就業人口,且不分老少,其身上總是洋溢著自信與幸福,其成效絕非虛幻的口號所能比擬;至於鎮遠古鎮的文化行銷,則是巧妙結合影視技法,透過舞臺劇的表演方式,向觀眾介紹有關鎮遠的傳說、歷史與風情,場面華麗壯觀,氣勢磅礡,演員水準與舞蹈技巧均佳,顯然是經過名家編輯導演,收費雖然不算便宜(成人票價:220元人民幣),卻也座無虛席。 金門雖說集閩南、僑鄉、戰地、酒鄉等文化元素於一爐,按理有極深厚的文化底蘊,然而觀光客畢竟時間有限,如何在短時間內對金門文化產生深刻印象,來了還想再來,便是文化行銷的課題。目前金門的文化行銷,似乎還停留在「蚊子電影院」的層次,播放的影片,早期如:「星月無盡」、「夏天協奏曲」;現在可能再加上「戰酒」、「落番」及「軍中樂園」,這些電影對文化行銷雖不能說毫無效果,但論歡樂氣氛之營造,不如西江苗寨的歌舞;論歷史風情之展演,又不如鎮遠古鎮的舞臺劇,再說看電影也不一定非到金門不可,既然到了金門就該看些不一樣的東西。 陸客遊金的落地簽證,即將上路,金門旅遊人潮將再創高峰,少數民族歌舞及金門歷史風情舞臺劇之展演,或可讓旅客有不虛此行之感,就看如何妥慎規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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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上課聽無﹐怎辦﹗
學生上課席不暇暖,東晃西晃,屁股有如針扎,只等待下課的鐘響;學生上課聽不懂老師講的,成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學生上課想學,卻因基礎薄弱,似懂非懂,痛苦吃力;學生為搶分數,考前抱佛腳,考後忘光光,因此只有假像的分數,沒有一點實底的知識;當然也有跟著敲鐘上學放學,考試寫上大名就呼呼大睡,上課一條蟲下課一條龍的「教室客人」,如此日積月累,冰凍三尺,難怪各級學校的老師,都抱怨如今學生程度低落不好教,一級怪一級,從高中一直怪到幼稚園。 這樣怪來怪去,怎麼辦?到底這些「教室客人」是怎樣產生的?學生學業程度低落,是學生無心學習?還是老師沒教好?是教材太難太深?還是讀書無用,學生岔心學其他去了?誰有責任?誰該負責?誰該來解決這些問題? 痛定思痛,因此,我們的教育部實施所謂的補救教學,冀盼發揮公平正義,讓弱勢的學生,透過補救教學,習得自信,獲得基本知識,也寄望12年國教政策下的學生,其基本學力素養,不輸給其他先進國家的學齡青少年。 金門的所有中小學,均有在推動補救教學,行之多年,不管在行政、教學上,多少都會呈現一些問題,因此月初教育局籌組部分學校赴台參訪補救教學成功的學校(以新北市青潭國小與汐止國中為取經學校),其中頗有可借鏡之處,簡述如下: 為讓老師了解補救教學的精神,可以在備課週,聘請學者專家進行教師補救教學智能研習;學校可建立一套「補救教學標準作業流程」,從診斷分析、教學實施、成效評估等,有系統的讓教師同仁充分了解其推動方式;至於補救教學的「五率」,一定要加以解釋應用,建立資料導向決定模式,才能補得有效。 補救教學的生員因為是後段的35%學生,學習意願本來就較低弱,因此要從情緒、認知、行為來晤談,讓他們自尊的願意入班,甚至班級可取名為「精緻化教學班」,破除他們是被處罰的標籤觀感;補救教學要落實在課程的教學,並且是要有層次、漸序性的,不能以辦活動的方式來進行;補救教學需要有熱忱、愛心的教師,若能循序漸進教學生,當師生四目交接,老師發現學生懂了,不認為是種負擔,那才會成功;補救教學除了應用教育部研發的教材,亦可應用民間的網站教材,或是減化、簡化教科書的內容,以慢教多教,多教一次,才有效果。 為讓補教學生集中注意力,可採用分組合作學習方式,教師設定問題,發給學生紙張,讓學生自行看書找答案,老師再給予解釋說明,一次不要給太多東西,學生發現,就會有緩慢進步的成就感;此外課中的補救教學,要回補過去的課程,會永遠跟不上目前的進度,因此是以現在的進度為主,偶一跳回以前的課程加以釐清,只要學生懂得基本概念,不要是零就好。 記錄參訪這些晤談,頗有所感觸,目前教育部尚無專職的補救教學教師規劃,那些低成就的學生還是需要靠現場的老師來教,身為教師的我們,沒有權力不教那些遲鈍的學生,相信只要多教幾次,他們也會從內心吶喊:我好像有一點懂了,那麼教室的客人也許變少了,那份成就感,我相信留在我們心中會多於在學生的眼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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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考
理性思考,一直是西方思想的傳統,不僅自然科學的成就,整個現代西方思想如民主與科學及倫理等,都是基於理性觀念上。但到了二十世紀六○年代,卻發生了理性爭議(rationality debate)。最初是緣於少數人類學家,他們發現原始民族也自有一套「理性」觀念,與西方不同,卻也能自成體系,因此懷疑:理性有客觀標準?而孔思(Kuhn)適在1962年發表<科學革命的結構>,揭露所謂科學典範只是一群科學社群所共同的「信仰、價值及其他」;而社會學大師韋伯(Max Weber)的一系列著作,也提供了理性本身的曲折:「人類的生活,是可以在許多不同的基本觀點下,朝著許多不同方向,而加以合理化的。」 韋伯的研究著重於歷史性的演進,欠缺結構性的分析,在這方面,以<開放社會及其敵人>馳譽的巴柏(K.Popper)恰好提供互補,他認為科學演進,本質上是一連串縝密而嚴格的「臆測與否證」,是以巴柏的理論,對摧破任何獨斷性的教條,都具有一針見血的效果,也為自由與理性之相互關係,設定了清晰的哲理。 理性思想的辯證發展,儘管言人人殊,但也只有依循嚴格的理性思想,才能加以廓清的,如科技破壞環保,仍須依靠科技來改善一樣。是以重新省思「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對今日困境無異是最好的醍醐灌頂! 「如果認為人類是社會動物,那麼你對社會學的流風能雲淡風清視之?」談到理性,不得不談現代社會學影響最大的三個人:德國的韋伯(Max Werb)、法國的杜凱(Durkheim),及馬克思。馬克思在學院外的聲音最大,但在學院內,則是杜凱與韋伯的分庭抗禮。尤其是韋伯,他的著作已公認是社會學中的經典之作。 韋伯在英美及東方的形象是學者,是一個社會學家,但在德國則好像是一個極富爭議的政治思想家。的確如此,韋伯一方面對學術有無條件的執著;一方面對政治又有不可遏止的獻身感。他澈底了解政治與權力的關係,所以他的政治思想中沒有浪漫的烏托邦,卻有達爾文與尼采的成分,他認為隨著「理性化」(rationalization)的抬頭,「科層組織」(bureaucracy)必然成為現代社會最壟斷性的組織形態。但別以為韋伯讚揚科層組織,殊不知他最大的隱憂卻「組織科層化」(bureaucratization)對人類自由的窒息,這豈是一般韋伯迷始料所及,就如同海德堡一樣,令人遐思。 海德堡是座歷史名城,也是山城,由於尼加河的穿流,使她變成一座靈韻搖動的山水之鄉,不只在歐洲政教史上扮演重要角色,在文化史上也有她輝煌的一頁。十九世紀時,德國文學浪漫主義繼古典主義興起,因古典主義重知性,以希臘為模型,浪漫主義則標舉情感,而以中古為企慕之對象,是以1810年凱蘭勃(Greimberg)雲遊到此,一見古堡,驚為天人,便極力搶修,正因為古堡為中古精神之象徵耳。而海德堡大學也無異是「韋伯學」的重鎮,不僅是他的母校,他也在此教過書,而他的傳世著作就是在海城尼加河畔的那所屋子裡寫的,更重要的是,海城的傳世文風及渾厚的思想,此種傳世文風及理性思想,頗值金門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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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金秋時節
最近郵購的書籍,有一本《積存時間的生活》(太雅出版社,李毓昭譯)是日籍作家水野惠美子採訪一對老夫妻,記錄他們如何以優雅的方式過老年生活,讀後回味無窮。 津端修一曾經是建築師、大學教授,他和老妻英子兩人加起來有175歲高齡,仍充滿生命活力。40年來他們一直過著積蓄不多但令人羨慕的生活,他們認為「好生活不是金錢可以買到的,而是用時間積存下來的」。津端修一的工作態度如同許多傳統的日本菁英一樣,勤奮、認真、規律,但生活哲學充滿智慧與優雅。他們居住在靠近名古屋的愛知縣,一間老屋,一塊耕地,是他們的生活重心,菜園劃分為幾十小塊,分別栽種各種有機蔬果,自食以外,還定期用包裹寄送給兩女與親友,寄送的內容品目,每次都一一用文字與插畫註記,以留存紀錄;這樣細緻的建檔管理功夫,也表現在他個人的歲月記事、日常活動如交際宴飲的菜色內容等。為了讓工作場域及生活空間更方便、舒適、安全,他用心規劃改造各種設施物件,日子過得充實、忙碌而有序。他們以歲月積累的智慧及憑藉勤勞精神,不亂買傢俱、服裝,要買就精挑可傳之久遠、耐用耐穿的好東西,吃的是健康食物。英子經常親手製作果醬糕餅瓜果分送親友,以維繫感情,廣結善緣。他們養生有道,田園生活簡單自然,卻樂趣無限,人生如倒吃甘蔗,越來越甘甜。 津端修一的生活規律嚴謹而不呆板,他經常為自己設定目標,努力實現,三年前,他以86歲的高齡駕帆船獨自完成從日本第二度駛往大溪地的夢想。一個老人駕駛帆船穿越太平洋,航程萬浬,這需要多大的恆心與毅力,而他的老妻是如何看待:「男人需要玩具,帆船是他的夢想」,充分予以支持尊重。 據說像津端修一這樣懂得過生活的老人,在日本並不少見,或許這跟日本有良好的社會福利制度,以及社會風氣有關,但耄耋之年還能充滿活力,活得多采多姿,除了靠上天賜與的福份外,個人修為也很重要,否則不可能如此優雅。 在台灣這樣的例子不多,因為如今年逾七十的世代生於戰亂,都有很深的憂患意識,也相當壓抑自己,不太會勇敢追求自己想過的生活方式;此外,中國人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傳統觀念深深拘限人們的思維,因此多選擇在既有的框框中度過晚年。 這樣的模式下,有人過得快樂逍遙,有的落落寡歡,主要則是與個人抱持的心態,或者說價值觀有關。環顧周遭,許多長者辛苦一生,退休後雖稍有積蓄,卻捨不得花,以致到最後財產都變成遺產;有些人則是退休後放不下身段,無法忘懷過去的風光歲月,或終日怨天尤人,不願改變自己,抑鬱而終。但有許多積極正向的人,很快調整心態,瞭解到退休乃是人生另一階段的開始,他們善於養生,懂得安排生活,不時結伴旅遊,或抱著終身學習精神勤研技藝,或從事公益,所以耄耋之年仍能到處行走,享受人生美好的金秋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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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的味道﹕僑鄉金門的菜餚
金門,作為閩南地緣環境的一部分,保存了相對完整的傳統文化。飲食文化即為其中一部分。受到歷史變遷之影響,南洋僑居地與戰地文化也為金門的飲食注入了新的生命。本文先就傳統閩南及南洋的影響討論之。 早期閩南地區農產不足、濱海為生,食物得來源多半是就地取材。《金門志》云:「浯洲(金門)蕞爾地,羽毛齒革之所弗生。澤國居民,惟資海錯;問生涯於風濤萬頃中,亦足概已。田無水利,居山者,時苦抗暘;所產地瓜、花生而外,更鮮嘉穀。」是故,明代地瓜(番薯)傳入福建以後,「…金門無水田,不宜稻,故遍地皆種地瓜。終歲勤勞,所望祇此。若年歲豐登,僅供一年之食。其粉,較他處尤良。至於黍、稷、菽、麥,亦間之,特所產少耳。」海產方面則有「鰣魚、紅花魚、塗龍(沙蟲)、紅蠔、香蟶、雞蛤、龍蝦、烏力(海參)」等。 換言之,地域環境與氣候物產形成了金門日常菜餚的特點。首先是主食,儘管大米是南方人主食,但由於早期經濟條件有限,且絕大數稻米是由外地供應、價格較高,金門人常將米與地瓜摻雜一起,煮成為「安(番)薯糜」,或加入曬乾的地瓜簽成「安簽糜」;加入蔬菜、芋頭、豬肉、海蚵等稱「鹹糜」。有時則會做成「鹹飯」,加入豬肉、芋頭、菜豆或高麗菜熱炒後,淋上醬油,蓋上鍋蓋悶熟即可。俗稱「擦餅」的薄餅,以豆芽、高麗菜等為主,調以花生粉等素材,也是閩南人喜歡的特色菜餚。 再者,日常副食一般是葷素兼食。肉類以豬、羊、雞、鴨、鵝為主;魚類有淡水產的鰱魚、鯽魚、鰻魚、鯉魚、草魚、鯰魚等;海產有黃瓜魚、帶魚、鯧魚、馬鮫魚、鮭魚等;蟹、蝦、蛤、蟶、牡蠣(蚵)等貝殼類也是居民的盤中之物。蔬菜主要有白菜、包菜、芥菜、韭菜、菠菜、油菜、番茄、花菜、芹菜、豆芽菜、蘿蔔、胡蘿蔔及蔥、蒜、薑等。將蔬菜、肉類或魚類以鹽醃製或曬乾,在閩南地區十分常見,如菜脯、鹹魚等。這些庶民生活的必需品,在數百年的歷史發展中,逐步發展成精緻化的菜餚。 近代以來,僑民出洋成為金門人的宿命。然而,早期的華僑即使身在海外,但仍心繫故土。他們一方面將各種民情風俗移植到海外,建立了具有當地特色的華人社會;一方面也透過僑匯經濟照顧家眷、宗族,當然南洋殖民地文化也因此影響了閩南飲食習慣。 舉例來說,閩南僑鄉不只是喝茶,也一度流行飲用咖啡烏(kopi-O,黑咖啡)。當時南洋的親族寄回咖啡粉,本地則以棉麻布袋裝填後,以熱水沖泡來喝。可以提神的咖啡烏,不但被視為洋人的補品,也被當成僑鄉家庭的象徵之一。此外,被華人視為具有益氣、潤肺、健脾、養陰、化痰等療效的燕窩,也普遍地被富裕華僑自南洋寄回僑鄉,成為日常飲食的一部分。 另外,原本閩南料理罕見辣味,但受到南洋的影響,部分菜色放入辣椒、胡椒等香料調味,如以辣椒及鹽所醃製的嗆蟹(金門話稱(虫截)膎),開始廣受歡迎。肉骨茶(Bak Kut Teh)、沙嗲(satay)肉串、咖哩、蝦麵等南洋料理,以及榴槤、山竹等南洋水果,接受度也高。 其中,加入中藥、香料(包括八角茴香、桂皮、丁香、大蒜)及豬肉排骨所熬煮的肉骨茶,自馬來亞一帶傳回唐山後,在僑鄉一帶流行了起來,成為秋冬溫補的新選擇。在閩南地區,比較普遍的是福建式的肉骨茶,除了藥材之外,也運用了較多豉油(黑醬油)作調味,所以顏色較深(相較於潮州式的肉骨茶之胡椒白湯),亦有較濃郁的藥材味。 這些點點滴滴的味道,豐富了金門人的味蕾經驗,也形塑了自身的文化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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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巷池王宮
十月,我應邀到廈門,參加第三屆「海峽杯全國書畫展」,廈門市翔安區主辦的,由翔安接待我等住在馬巷的飯店。24日在廈門市美術館開幕後,回馬巷午餐,等晚宴後要筆會揮毫。趁晚宴前空檔,找到馬巷街218號,聞名很久的池王宮。金門金城東門代天府供奉的池王爺,就是從馬巷分爐過金門,這幾年東門代天府常回馬巷的祖廟進香。 馬巷與金門的位置很接近,金馬自古淵源深厚,同屬同安縣。乾隆40年,馬巷與廈門、金門等三地設馬巷廳,民國元年廢馬巷廳,金廈設思明縣,民國4年金門始自立縣。元代設置都圖至明清,金門屬泉州府同安縣綏德鄉翔風里(大嶝、小嶝、金門、烈嶼屬之),馬巷翔風里即今翔安區,編成:15都大嶝保、16都小嶝保、17都劉浦保(金沙)、18都倉湖保(金湖)、19都後浦保(金城)、20都烈嶼保。馬巷古鎮,原名馬家巷、馬厝巷,別稱舫山。乾隆45年,金門通判才移駐馬巷廳,欲將衙署建材拆卸運走,浯江書院職員黃汝試,請變價買下,建為浯江書院。明末發明中秋博餅的忠振伯,金門後豐港武將洪旭,在馬巷蔡浦還有一個家,古屋現還在,供奉著洪旭的神像。 馬巷池王爺祖廟元威殿,俗稱「池王宮」。明萬曆始建於馬巷五穀市榕樹下,天啟二年遷至現址。迄今,元威殿威靈顯赫,香火鼎盛,分爐甚多,主要分佈在閩南十三縣市,金門、臺灣,以及新、馬、泰、菲等地,廟達1000餘座。池王爺,名然,字逢春,又名德誠。原籍南京,明萬曆三年武進士及第,他文中舉人,武中進士。池然派任漳州府道臺,途經同安、南安交界的馬巷小盈嶺過夜時,路遇兩使者,奉玉旨往漳州,要撒播瘟藥裁減人口。他心想自己上任伊始,不忍漳民遭殃,為救漳郡生靈,騙取瘟藥吞食一盡,臉部發黑,中毒以殉。玉帝感其忠義為民,封為代天巡狩,下凡察陰理陽、賞善罰惡,派在馬巷元威殿為神。 池王爺在漳州、泉州一帶顯化,尤其是漳州人得知王爺的恩情,紛紛建廟奉祀。池王的造型黑臉、粗眉、凸眼,裝塑「手持鐵鞭天地動、腳踏七星步雷雲」的英姿。池王是文人也是武將,精通中醫岐黃,救護百姓,「上天堂、下地府」屢顯神蹟,因此是民間最崇祀的神。 農曆六月十八是池王爺祭典的日子,相傳當時馬巷建廟,池王乩示時刻,從金門半山屏逆潮漂來的大樟木,雕成神像,現是元威殿「鎮殿之寶」。金城東門代天府,直接由馬巷「元威殿」分靈而來。此外金門主祀池王爺的廟有:后園代天府、下埔下代天府、后宅普濟寺、復國墩欽月殿、榜林昭應廟、后盤山威濟廟、古寧鎮西宮、大古崗雙峰巖、官裡仰雲殿等。配祀池王爺的廟有:后湖昭應殿、沙美萬安堂、瓊林保護廟、西宅忠仁廟等。 我安岐吳氏家廟神案上,還特別請一尊池王爺鎮守,祈求庇佑。古時醫藥不發達,有病就請示醫神吳真人,扶乩派藥救治。金門沒有喜來樂神醫來治瘟疫,每逢鼠年(子年)前後,鼠蚤指數飆升,古今金門鼠疫流行了數次,黑死了不少人口,只有求助瘟神池王爺的庇佑!現代恐怖的瘟疫病毒伊波拉、禽流感、H1N1新流感、非典SARS、漢他等,雖醫學文明仍無藥可救,唯祈求池王爺大顯神通,驅瘟抗毒,庇庥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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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靜絕塵的八煙
八煙是陽明山一處山坳聚落。 猶記得那回滿山秋色,山徑小道芒草搖曳,我獨自從擎山崗沿魚路古道走向上磺溪橋附近,原本可直通八煙及天籟溫泉會館的道路,因坍方無法前往。路邊告示牌「八煙」地名,讓我留下印象。後來,讀到許多有關八煙的介紹,那山光水色,岩石矗立水田中的美麗倒影,深深吸引著我。 這回,我搭乘往金山的客運前往,當車子行經馬槽附近,原本陰鬱的天候,一時大霧瀰漫。車子雖開著大燈,能見度僅及數公尺,心中暗叫不妙,這等濃霧如何賞景!沒想到車子於山間蜿蜒,轉了幾個彎後,能見度越來越清晰。抵達目的地,大地像剛下過一場雨般的濕潤,霧氣倏忽消散不見。 八煙隱藏在一處靜謐的山坳裡,有數間以石塊砌成的老厝,斑駁的牆面及屋瓦,正訴說著村落的年歲。來到村口,有一菜攤賣著自己種植的時令蔬菜。主人是一位老伯,我趨前詢問「有岩石矗立水田中的美景,該怎麼走?」「這裡有那些好玩的?」他回答說:「可以泡溫泉啊!」並順手往背後一指,要我往那條小路走。 從萬頭攢動的台北來到八煙,一種放鬆自在油然而生。這裡水資源相當豐沛,地勢略高的梯田、路旁的溝渠,水總是不停地流著,發出潺潺水聲。沿著田間彎曲小路走,有時是一畦水田種著芋頭,寬闊的葉子精神抖擻地矗立著。有時是一處爬滿綠色瓜藤的棚架,數朵黃花點綴其間。或是幾畝田地,種植翠綠菜蔬。或是零星一、兩間屋舍,一攤小店,散落於田野。 來到小路的盡頭眼前為之一亮,這正是我想探訪的畫面,幾個大岩石立於水田之中,雅致,寧靜,帶著禪意。看著這些岩石,我心中疑惑了,這些大岩石原本就立在那兒?還是主人的傑作?觀之村落小路,重型起重機似乎進不來的!姑且暫不論那岩石,光這方水田,便顯現主人的匠心獨運。岩石因這一池水而有了生命,那水中倒影,風吹過的紋路,藍天的倒影,飄過浮雲的影子,遠山的山影,還有田埂邊,只剩枯枝樹的倒影。不曉得這些樹是桃花、櫻花還是李花?想開花時節將是何等美景?又是何等嫵媚的倒影? 沿著水田邊窄窄的田埂,我一面觀賞,一面手握相機蹲著或彎腰獵取鏡頭。繞了一周意猶未盡,又繞一圈,再觀賞再拍。這時,天空飄下雨來了,這一趟雖無法觀賞陽光下燦爛的水影及花朵盛開的艷麗。但陰沉的天空,蕭索的枯枝,清涼的空氣,有著另一番光景,像繁華落盡充滿著生機。 綠野阡陌,雞犬相聞,這樣幽靜純樸的村落,就如一方淨土,洗滌人心,讓心靈遠離塵囂與擾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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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綿與驛動的心
藝術家需要像海綿一樣,可以隨時放掉舊思維,保持暢通、吸收新能量。當我打包好行李要趕往機場時,母親來電問那可以買到保暖的鞋子。十一月,是一輛驛動的馬車,家人都各有自己的移動軌跡。千羽在高雄澄清湖忙替代役的教育役專訓,美國加州的弟弟即將返台,我心裡一直有一朵雲在飄,走到哪都是過客,但終會為了家人,特別調整出發與歸來的時間,交會親情並滋潤身心。已定妥返金機票的雙親,關注著我的動向,匆匆話別後,我們同時都預定了歸程,好配合弟弟的返台度假行程。 驛動,需要穩定的根支撐,我慣常以創作作主根,堅實自己的內在,經歷生命風華。這日,我搭公車到古區,走進友人的文創旅館,用心拍下許多照片,老榕樹下豎立的「無障礙停車位」立牌,旅館門口的無障礙步道、特別規劃的寬敞無障礙住房,讓我看見友人經營旅館的品質與用心。 用心的人可以做許多事,完成發光的夢想計畫。每次返金,都是一個新階段的起點,面對一切變化,我得不斷調整自己,當星星在天空閃耀,人們手裡也輝映許多星星,屬於我的一顆,在樹梢上對我眨眼,我把它放在心裡,當作激勵。每次我以最單純的心,期待締造最美好的生命成果時,難免遇上周邊潛伏的人性糾結,致使夢與理想破滅,但我依然以純淨之心,繼續捕捉最純粹的創作,留住一種美。悲傷的石頭會化成玉,我相信,更多的悲傷可以變成群星閃耀。我了解,逆境可以逼人成長,書寫也是一種「自療」,當自己可以動刀刮療自己的傷口時,成長的速度就會更快。所以天上的星星最得夜神寵愛,越黑越亮,越痛越精神! 在文創旅館拍下許多精彩照片後,隔一天,我又走向星光所在,我想藉著熟悉環境、感應未來的美好連結,包括儲備架構一片彩繪天地。友人的文創旅館,維持一種難得的高度,就像我追求純粹藝術的心志,我們都明白堅持的美學,努力把星星握在手裡,期望星光永遠燦爛。在移動的縫隙,我常寫信給自己,其中一個片段我寫說:「畫畫讓人內在的力量增強,書寫讓人興生睿智、豐潤的感覺,在不會被時間與空間束限的年歲,我得慎思取捨做最有價值的事,讓生活與靈性匯聚在一個美好的定點上。一個女人,應該保持珍珠閃亮的光彩,避免淪為魚眼睛,不開花的植物。」這是我在公車上寫給自己的一段話,寫的時候窗外風景不斷變化,隔著車窗,我拍下藍天、飛鳥、農村、牛群。人在家鄉,因為變成擅長吸收的海綿,心情融合歸人、過客、流浪者之歌,層層疊疊繁複如詩的景色變化,把深秋點綴得更誘人。我對自己說,我想讓生命帶我去要去的地方,經歷該經歷的事。每次隨意跳上公車當一名「微型旅者」(micro-tripper),我都會深深迷戀島嶼的深邃之美。藝術家需要像海綿一樣,隨時放空,吸收周邊湧動奔竄的靈思,不必擔心被環境束限,只需把自己敞開,天空、心裡、手上的星星都會閃耀。 我讀著寫給自己的信,發現每一個階段我都充滿戰鬥力,有時被一些人、事所傷,為了修護自己,更為了保持平衡創作,我都會繞過障礙物,凝望美麗的事物,包括走進戲院,藉一齣好電影,讓自己變成另一個海綿,吸收不同的人生故事。十一月的驛馬車,我聽見它格格的車輪滾動聲,催促我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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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該怎麼金門文學
每次談創作分享,且從歷史回顧時,必須提到台灣解嚴。我也曾在文化局或作家協會舉辦的營隊,提起80年代中葉,解嚴、開放兩岸觀光,以及蔣經國過世等大事。 「解嚴」後,文學如繁花盛開,眾聲喧嘩。90年代以降,台灣傳統力量紛紛遭受衝擊,像是女性、同志、情色、原住民、客家文學與海洋等,乃至於眷村、金門澎湖等離島、馬華作家,都擁有各自的發言位置。以上創作,都成為台灣重要的「邊緣」文學,進而編撰傳播,「邊緣」忽爾易位,成為「主流」。 擔任《幼獅文藝》主編,與創作流潮近一點,但也更「容易」受傷,因為,較不受臺灣文壇重視的「邊緣文學」,正是「離島」文學。牧羊女、洪玉芬與翁翁等人,為了溝通金門酒書以及《金門文藝》編務,在「Line」建立群組,前一陣子吳三連文學獎揭曉,蔡素芬、林文義等紛紛獲獎,有人勸進某藝術家試試,藝術家發言說,金門人能得獎嗎?我忍不住回說「不容易,但歡迎勇者試試」。 任何不可能都是用來打破的,包括意識形態,很多根深蒂固的意識形態獎項,更需要無比勇氣,才能挑戰。我們不是氣餒,只是自強才能自立。 與邊緣化走向並馳的是全球化。80年代,全球化時代已是凶猛潮流,為免於迷失,當局從產業、從地方等,培植地方特色,由文建會推動「社區營造」,台灣以鄉鎮為單位,發展各自特色,希望在全球化衝擊下,找到自己的特色跟競爭力。我還記得多年前曾邀集藝術家、作家,在昔果山社區發展委員會的促成之下,召開社區營造會議,金門縣政府則派李廣榮兄與會。 社區營造在金門,已表現為日常生活了,比如泳渡金廈海峽、搶灘活動、剝蚵、花蛤節等,都是營造的部分,它們在彰顯地方的特色。文學亦然。90年代,各縣市遍設地方文學獎,硬體建設之外,開始側重地方軟實力的建立,如海洋文學獎(基隆)、台北市與新北市文學獎、竹塹文學獎(新竹)、天人菊文學獎(澎湖),金門則設「浯島文學獎」,我曾多次評審閱讀,金門與台灣作者彼此較勁,是豐收的文學耕耘。 但是,文學獎日多,也造成許多不誠懇的參賽者。暨南大學教授黃錦樹即曾為文反省,這一支得獎大軍,把文學變成「資料處理」,可以因為得獎的「需要」,一下子讓父親在金門打鐵、一會兒在宜蘭種稻,然後一轉身,又到高雄深山打獵。 二十一世紀以後,延續地方營造,以及扁政府上台,鼓吹的本土意識,廣設台灣文學系所,鼓吹地方之聲,鄉土寫實舉土重來,加以二十世紀末引發的回歸效應,「家族寫作」成為潮流。我經常戲言說,現在每一個作家,都有一本家族小說,以及正在完成的家族小說。 雖網路發達,金門離島距離台灣畢竟遠,但越是遠離「中心」,更要明白「中心的潮流」,政治力量如解嚴、社區營造以及去中心化等,帶來「本土思維」,它變更了很多作者的寫作狀態。 書於此,寓意當然大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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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該怎麼文學
很多金門鄉親知道我主編《幼獅文藝》,也曾與文化局合辦「來金門作客」徵文。今年三月,《幼獅文藝》過甲子,我主編這本雜誌,竟達十五年。《幼獅文藝》是1954年創刊,「幼獅」為蔣經國先生親自定名,長年以來,它偶被誤會是「雄獅旅遊」或《雄獅美術》的關係企業,也常被誤會是兒童文學雜誌,但依然沒有更名,因為值得回憶的總統委實不多,而蔣先生親自命名的雜誌,恐也不多。 台灣文學雜誌少,我得了個幸運,得以主編,並可透過編輯檯來稿,以及個人從事寫作的原因,切身感受創作流潮,得知現代青年所經歷的寫作環境,以及影響寫作的力量。 80年代初,台灣甫自「二次鄉土文學論戰」的塵囂退身,文學該如何擴充定義,作家該為何而寫、怎麼寫?一時之間,文學路徑難辨。鄉土文學論戰引發體制思考與權威衝擊,加上台灣經濟起飛,雙薪家庭越發普遍,兩性位置變動。80年代初,李昂寫就的〈殺夫〉、袁瓊瓊〈自己的天空〉、廖輝英〈油麻菜籽〉,都站在女方位置發言。李昂的〈殺夫〉描寫柔弱的妻子受不了屠夫丈夫的凌虐對待,持刀砍殺,大膽批判台灣傳統父權社會,甚至暗喻國民黨極權。本書迴響大,改編為電影外,亦已翻譯多種外國語言。 李昂曾於七、八年前,多次造訪金門,參加並主導「白酒美食之旅」,曾於山外以及文化中心演講。她酷愛美食。有一次參加金門酒廠活動,並以拜訪歐美各處酒莊藏酒為例,呼籲酒廠一定要窖藏白酒。她近來的著作是《路邊甘蔗人人啃》,以情色暗喻政治。 若說李昂等,以題材挑戰台灣傳統父權社會,張大春、黃凡等,以「後設」技巧寫作,則帶來形式上的突破。80年代中葉迄90年代,「後設」或者「後現代」成為台灣創作的重要潮流。80年代的寫作,無論小說或新詩,受此風潮,創作上多強調實驗、創新,鼓舞作家找尋新的文學表現。台灣文學雜誌《聯合文學》,也在這個階段創辦小說新人獎,鼓勵新進作家大膽創新。 這約莫就是我文學茁壯的年代。所謂的積極創新。 今年,《幼獅文藝》與文化部合辦「類型文學」徵文,有一次期中發表會,與某資深記者聊國內創作走向,她說,台灣文學走向越來越冷僻了,作者與讀者的共鳴越少,她覺得這是一個憂慮,而且,她也是造成這股憂慮的推手之一。言下無限惆悵。所以對文化部與《幼獅文藝》合創類型文學平台,給予肯定。 每一個作者都有他的練功心法,有時候演講,與學生交流,大家各有寫作的動機,其中一法,正是自我的完成。簡言之,「我」最大,「藝術」最大,文學能否妥善溝通就是其次的事情了。 文學,真該這樣文學嗎?我啟蒙於鼓勵創新實驗的八○年代,當然如是想,但茁壯於網路文學的新世代,未必這般想。文學的分歧,正是它豐富的緣由。這是一個值得觀察的趨勢,誰能觀察它的趨勢,當然是沒有界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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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展
先相信自己,然後別人才會相信你。 ──羅曼·羅蘭 高中時,照規定要選讀文、理組,究竟要選那一組,實話說,小毛頭們一點概念也沒有,最簡單的理解是,看那一類的科目學習成績較好,就選那一組;再有,就是師長們的意見了。諸如:當時電腦科系熱門,科技新貴令人欣羡,為了有好的前途及「發展」,許多同儕在師長的鼓舞下,順勢的走上了理工這條路,而當時,文科的發展性,除了再繼續深造讀研、攻博、當老師外,還真的想不出「多金」、「有出脫」的出路。於是乎,選理科的學生可能會多些,或許也有一點點隱隱的優越感。多少年後,再回首來看當年這個重要的抉擇,或許角度、看法就會有所不同。 就結果而言,在理工路上一路走到黑的同學,也確實獲得了不錯的成績;一位仁兄留美歸國後,在竹科工作,高所得、住豪宅、開名車,但代價卻是沒日沒夜的辛勞工作,毫無生活品質及樂趣可言。他曾笑言,「每年的分紅、配股、獎金都不知道怎麼花,只好定期的換購名車、名錶等奢侈品,孰不知自己可能連性能都沒時間摸透」。金錢可買到快樂,卻換不來幸福!年少時期,頗以文青自許的這位仁兄,下了這般的結論。又一位理工組的同學在大學時代轉了專長,現在已是大學裡人文學院的教授了,除了作育英才,還不時在報端發表相關評論、四處演講,小有名氣;或許這位同學的收入不相對的優渥,但從其不時在「臉書」上披露的訊息看來,還是蠻有生活品味及品質的。相同的選擇,不同的堅持,可能得到不一般的結果。結果並沒有好壞對錯,只是一個懵懂期的孩子在進行攸關人生重大抉擇的同時,是需要再多一點主客觀分析、訊息指引,還是更全面的生涯規劃、精氣神加持,才能讓對前途「盲」、「茫」的孩子走得更加從容、更有底氣? 最近這個難題又回來了。讀國中的女兒感於社會「異」象,已經開始為前程擔憂了;身為十二年國教的白老鼠,高中、技職、五專或許都是可能的選擇,但同樣的,她也很難從自身學科的優劣、未來環境的良窳去決斷自己未來。以我個人的修為及程度,自然很難做到主客觀分析或訊息指引,顯然老師們在這方面的功能也極為有限,面對迷惑的孩子,或許只能給她以下的建議: 人的前半生要「不怕」,後半生要「不悔」。與其聽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人生很多階段,都在摸著石子過河;坦途未必更好,坎坷也不必然就糟,還是那句老話,結果沒有好壞,只有是否對得起自己,不管最後幸福的是他人或自己。 將這樣的觀念擴大到女兒憂心的社會「異」象上,似乎又關乎「永續發展」。根據定義,「永續發展是既能滿足我們現今的需求,又不損害子孫後代能滿足他們的需求的發展模式。」但,如同孩子的擔憂一樣,她身邊又能多少資源與能耐,保得住她一世,甚至是下一代的順遂平安?人如果不先相信自己,一切俱屬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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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少年多不見
回想民國六十年,我參加高二轉學考試,僥倖進入光仁高中,每天騎腳踏車上學。 之前,我讀強恕中學,強恕是北市名校,學生常打架滋事,偶可看見警局少年隊的紅色吉甫車駛來學校辦案。強恕高一班際籃球賽,我班獲勝,校中惡少揪人來教室叫囂恐嚇,那天兩方人馬差點大動干戈。我自忖修養欠佳,若再留強恕,遲早與人動刀,幸好下學年順利轉校光仁。 我初入光仁,言行有點浮誇,曾與兩位同學發生衝突,之後承蒙他們量大寬宥,善意待我。光仁同學才智都高,求學精神尤其專注,高三時,我也住校,目的在學習優秀同學,但我生性粗疏,竟將少年玩具--中山琴帶來學校玩耍,於晚自習下課時大奏,同學吳家懷也來好奇撥彈,導師陳宗樑在窗口看了幾回,沒出聲阻止,但神色不愉,我自省有礙校園寧靜,便收歛帶回。 大學放榜後,萬維綱邀請金榜同學到他臨沂街住家,由飯店外膾招待飲食;日後他遷住天母新宅,又請同學到別墅遊玩吃飯,彼時私人游泳池及進口汽車、重型機車均罕見,但天母萬府皆有。萬兄長輩進口五金,為批發大盤商,經商有成,但萬兄高中時代,平日衣著樸素,看不出是富家子。 吳家懷令尊大惠先生時任台船副理,吳邀準大學生到基隆的造船廠參觀餐敘,讓我大開眼界,用餐時,吳伯父來與我們談話,期勉亦多,他領導才能卓越,後來獲政府重用,任中船總經理。 周全令尊周大利將軍,民國五十八年任政戰學校國防語文中心少將主任,六十年升任國防管理學校校長。光仁高中第一屆六十二年畢業典禮,周將軍亦來觀禮,鄭秉禮校長請他以家長身分致詞,他卻極其謙遜,推辭婉拒。 日後我閱周全令堂唐潤鈿女士寫〈塵夢久隨心夢遠〉(刊《中外雜誌》第八十三卷第六期),原來周將軍與光仁校友溫子儉令尊隨哈熊將軍曾於民國三十三年同時奉派任駐美,皆任上尉武官,但日後,兩人際遇大不相同。 溫子儉與葉奇蔚都在光仁讀高一,但民國六十年,我轉學去光仁讀高二,溫子儉溫父赴美(溫哈熊於民國五十年十月調升國防部部長辦公室少將副主任,之後又任駐美採購團中將團長兼行政院駐美採購服務組主任等職),溫子儉日後追隨其父溫哈熊將軍、其祖溫肇星將軍,就讀美國維吉尼亞軍校。 葉奇蔚南下就讀嘉義女中高二,日後考上輔仁德文系,二十三歲嫁給德國漢學家柯厚德(Horst Kurhofer),奇蔚專心工作,忙碌於中德之間,設工廠、做貿易,成為企業家,讓丈夫專心做研究,柯厚德完成博士論文《中文文法的演變史》(據說已刪去很多,但仍有八百多頁)。 溫子儉、葉奇蔚在光仁與我錯身而過,但若干年後又相識在不同時間的同學會。光仁鄭秉禮校長榮退的民國七十七年,我與溫初識在光仁母校的同學會上,彼時溫子儉在台北市捷運局任職,其父溫哈熊上將任聯勤總司令。之後,我見中央研究院出版劉鳳翰訪,李郁青紀錄《溫哈熊先生訪問紀錄》一書,溫上將被蔣孝章、俞揚和告以「妨礙名譽」,但此事於審判庭時,被告舉出曾任情報署長的衣復恩將軍《我的回憶》書中亦有類似敘述,溫被判無罪。 我一直很想當面向溫子儉說:「令尊是一位正直誠實的人,我要向他致敬。」但話還沒當面說,卻聽說子儉兄因心臟病突發,已離開人世,聞之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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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島僑領林克山
在當前的菲律賓金門僑民之中,林克山的地位及影響力極為重要。 林克山,1924年出生於菲律賓南島駕牙鄢(Cagayan)。出生6個月之後,父母親即帶他返回金門定居,住在後浦北門北鎮廟後方。1931年他入金門公學。1937年年底日軍佔金,翌年他隨父親自廈門搭船,重返菲律賓。那年,他14歲。 林克山的父親為林長庚(1875-1946),自幼隨父親(克山之祖父)到駕牙鄢經營土產生意。克山的母親王水竹(1884-1965),亦為金門人,出生於榜林。他們育有三子三女,林克凱、克弢、彩雪、彩勤、彩珍及克山。克山為幼子,父親49歲才生他,與長子克凱相差20歲、二子克弢相差10歲。 在1924-1938年返金期間,林長庚將駕牙鄢的生意交給彩雪、克凱負責。1938年長庚、水竹夫婦重返駕牙鄢之際,為了避免家族的內部競爭,選擇北上馬尼拉,經營「站棧」。亦即,批發林克凱自南島所寄來的土產,在馬尼拉轉手販售。林克山於1938年來菲之初,就學於馬尼拉中正中學(現中正學院前身),為首屆的學生。1946年林長庚辭世,葬在馬尼拉華僑義山,留下母親及彩勤、彩珍兩位姐姐及克山,因為克凱、克弢俱在駕牙鄢,因此照顧母姊的擔子,落在克山的身上。讀書之餘,為了貼補家用,他還在街上兜售西瓜、涼水等,生活頗為艱辛。 不過,聰穎好學、勤勞不倦的林克山,中學畢業後升入馬尼拉波亞工程學院,獲化工學士學位。畢業後從商,1966年起開設電子工廠及經營出口事業,擔任MACLIN ELECTRONICS, INC.董事長,主要出品電視、冰箱、DVD播放器、電風扇及多種家電用品,也創辦JENNY'S GARMENTS , INC.成衣廠,專供外銷;另有JENTEC DC CORP公司,為食品冰凍冷藏業。多角化的經營,生意極為成功。只可惜母親王水竹於1965年辭世,享壽82歲,未能見到他功成名就的榮耀。林克山將母親葬於華僑義山,興建了一座高挑明亮、肅穆典雅的墓厝,內部懸掛一幅母親生前慈祥和藹的畫像,表現緬懷之情。 1953年,林克山迎娶古寧頭出生的李玉荷(1933- )。李玉荷的父親李增杞及母親許查某在金門生下她之後,即聯袂來菲發展,將她留給在古寧頭的嬸嬸養育,到了3歲才接到駕牙鄢。李玉荷來菲時是買了姓黃的大字,因此英文姓氏為NG,而非LEE或LI。婚後,夫妻齊心打拚事業,李玉荷扮演了成功的賢內助。他們育有一女七子:林美蓮(1954-)、林幼生(1955- )、林智勇(1956- )、林家澤(1958- )、林家平(1959- )、林家璽(1963- )、林家山(1972- ),各自受到良好的教育,事業有成。其中林智勇受到父親的影響,積極參與馬尼拉金門同鄉會的事務,並擔任13、14兩屆(2009-2013)會長,為青壯輩的華社領袖。 事業有成的林克山,對公益事業極為熱心。1985年8月23日,在他號召之下,菲律賓金門同鄉會正式成立,並向菲國政府及我國代表處註冊登記。當時林克山偕同林震東、翁華璧、陳景成、張江彩、陳振源等人,希望成立屬於金門人的會所,終於1985年如願。1987年,各理監事進一步捐款,集資352萬披索,其中200萬購置了一處近岷侖洛中國城的大樓12樓辦公室,其他152萬則寄在銀行生息,作為同鄉會獎助學金等用途。林克山的領導,是馬尼拉金門人能夠團結起來的關鍵。 他對家鄉也有很深的感情。其中由汶萊林德甫的發起下,1991年興建、1993年完工的林氏宗祠暨天后宮,林克山捐獻了250萬元台幣。金城北鎮廟於2000年重修、2002年竣工,也有林克山220萬元的捐款。回饋鄉里之情,值得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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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說出yes或no
朋友在大陸經商,結識不少有力人士,理所當然為甫出校門的孩子張羅了一個好差事-跟隨連鎖餐飲界大亨學習,得其庇蔭,少奮鬥十年,但是要離鄉背井,遠走東北。孩子本來無大志,就想在住家附近開個小店,當個小資,享受生活上的一些小確幸,平平淡淡渡過一生。囿於父親的威嚴不敢拒絕,欲討好父親心裡又千百個不情願,內心爭戰,遲遲無法決定。 我想起兒子遠渡重洋,負笈求學,當小留學生的前夕,我只提醒他兩件事:一、你真的想去嗎?二、國外讀書比國內辛苦,你願意接受挑戰?兒子思索片刻,兩個yes,走上了不歸路,從此甘苦備嘗,榮辱自己承擔。 當家作主是有條件的,關鍵在於是否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能夠透過自覺、溝通,勇敢表達,努力實踐。這道理人人懂得,卻是知易行難,因為「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並非人人擁有。 記得七、八年前我提出祭祀少燒金紙,迴響甚微。有一回我走在金城民族路,看見店家門口都擺著香爐,競相投進捆捆金紙,頓時整條街煙霧瀰漫,幾乎無法呼吸。我苦口婆心沿街勸導,獲得白眼無數,有一位店家回應說:「我不要做第一個,只要有人揭竿起義,不燒金紙,我立刻追隨。」 揭竿起義者即是先行者,他能獨排眾議,言人所不敢言,行人所不敢行,這沒有大無畏的精神可不成。譬若許多鄉親可能對本地嫁娶喜慶的大肆宴客,覺得過於舖張與擾民,不僅荷包不堪負荷,更造成食物的浪費。一攤又一攤的流水席,賠了個人健康,怎麼看都不划算。「但是人情世故不能不做呀!」大家異口同聲這麼說。不過我聽聞已有人率先詔告天下:不放帖、不收帖、不收禮、不送禮,或許鄉親覺得矯枉過正,然敢於向民間習俗挑戰之壯舉,到底值得我們尊敬。 有位極地探險達人,企業大亨,交遊廣闊,獨子之婚宴僅席開二十桌,精挑細選賓客,非至親好友不必共襄盛舉。我在台灣的許多朋友,早將兒女婚宴交由兒女自己籌辦了。賓客名單採減法思維,能刪則刪,能免則免,希望來到現場的,都是熟悉當事人,願給予當事人最真摯祝福的。 通常先行者的思考具有超越性,能夠超越世俗的觀念、生活的常規,跳出傳統習慣與偏見的束縛,這需要高度自覺,能夠覺察到事物的本質。本質就像洋■的核心,需要不斷向內撥探、反覆叩問,才會聽到自己內心最真實的聲音。 前幾天在畫展會場,一位觀眾向創作者表示敬意:「您的畫真好!我很有感觸。」隨即離去。我趕緊叫住了他,追問:「這些畫好在哪裡?你的感觸是什麼?可以抽絲剝繭,把內心真正的感受說出來嗎?」他有些錯愕,停了幾秒鐘,然後像真空袋撕去一角,原本壓抑的感情隨著空氣的流動而飽滿,開始娓娓道出作品所帶給他的心靈悸動。 深度思考、勇於表述,就從這裡開始。金門近幾年舉辦許多優質活動,民眾參與多互動少,難以產生深刻交流與實質效果,這可能與地區文化有關-金門長期接受軍事統治,政治解嚴心靈並未解嚴。如今金門面臨轉型,新時代自要有新的思維,如何取回自己的主導權,是一條漫長的學習之路。 我勉勵好友之子,不論yes或no,都要勇敢說出口,爾後成敗禍福,也要一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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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文字跨出去
「漂母杯」是大陸舉辦的兩岸文學獎,發起的單位是江蘇淮陰,用以紀念當年對韓信有一飯之恩的「漂母」。第一回聽聞「漂母杯」,我聯想到台灣實施多年的社區營造,積極以「人事時地物」為線索,找當代以及歷史的特色,而淮陰便找到了「漂母」。 韓信發達以後,贈金漂母,以漂母感念母恩,讓我感動,因它擴大了母愛的內涵,母與子的連結,已經跨越血脈,而無私、而人飢己飢,這也是母愛的深刻內涵。 我在今年「漂母杯」評審稿件中,看到兩篇與金門的相關作品,〈兩種眺望,一種心情〉,以及〈遙祭〉。〈兩〉的作者是小金門人,描繪她守舊傳統的母親怎麼以家務當運動,生吃沙拉水果等,總是嫌棄太生冷。作者母親肺有問題,必須開刀,但必須爬樓梯強化心肺功能,女兒與母親開玩笑,「不爬樓梯不給開刀喔」,母親則堅決與醫生說,「攏是這些子孫們有孝,我決定要開刀,萬事拜託」。 孩子與母親的生動對話,表現這一家子的和樂、親善。〈兩〉的第二大章節則提她身為母親,如何期待女兒遠途歸來。〈兩〉便勾勒出一個人的多元身分:既是母親的女兒,也是女兒的母親。多元身分當然是一個普遍現象,但多數人不會把此過程,醒在文章中。 〈兩〉的作者是金門人,〈遙祭〉就不是了。作者的父母,一出身北方、一來自南邊,一九四八年中國戰亂,紛紛加入軍隊。兩人本隨部隊派駐台灣,後又調往金門。父親官階上尉連長,轉任報社擔任副刊編輯,母親則為准尉軍官,後擔任小學老師,推展婦運。作者的母親二十五歲就過世,作者從小最擔心作文課要寫〈我的母親〉等慈愛題目。文章的主軸是祭墳以及修墳,儘管作者年幼喪母,缺乏與母親的互動回憶,但個人故事架構在兩岸戰亂的舞台上,特別讓人感到滄桑。 〈兩種眺望,一種心情〉,以及〈遙祭〉,後來都順利獲得〈漂母杯〉,恭喜這兩位我不認識,但以文字跟故事打動我的得獎者。 金門文學需要跨出去。金門人寫金門事,或者金門人寫他者,都可。最近林媽肴剛獲得桃園縣文學獎,去年黃克全記一條消失的溪流,獲得時報散文獎,他的妻子王學敏獲得兩岸徵文優勝,我有一回參加福報文學獎,一入會場忽然被叫住,原來是楊清國校長贏得徵文,蒞臨領獎。 原以為我跟楊樹清,是率先獲得兩大報文學獎(《中國時報》、《聯合報》)的鄉親,沒料到至少就有詩人洪進業,比我們更早獲獎。其後還有林媽肴與陳榮昌,獲得時報文學獎。師大教授石曉楓則曾獲得《中央日報》評論與散文獎,二十世紀,楊樹清以「金門學」獲得金鼎獎叢書,二十一世紀,我的《火殤世紀》也幸運獲得金鼎獎。 從〈漂母杯〉聊到金門作家得獎概況,無非都在說,金門故事多,而且,不斷有願意跨出去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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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南文化在金門─民間信仰話神緣
中華文化,通常區分為雅文化和俗文化兩大部份。雅文化一般是指植基於中、上階層的主流文化,以文學、史學、哲學、科學、法學、藝術及政治體系等為內涵;而俗文化則是存在於中、下階層的民間活動,也就是所謂的常民文化或俗民文化,一般表現於庶民生活的婚喪喜慶之中,是自發性和傳承性的文化現象,富於感性;民間信仰即為俗民文化的一種。 中國民間信仰源遠流長,是閩南文化的重心之一。民間故事中,膾炙人口者大多神通廣大,都能濟民所需,為民紓困解苦,例如:《封神演義》、《三國演義》、《西遊記》故事以及八仙的故事中所塑造的人物,像是女媧娘娘、哪吒三太子、呂洞賓、何仙姑、關公、孫悟空,自然得到百姓的尊崇,成為閩南民間信仰中的主要神佛;再如中國歷史上的民族英雄張巡、許遠、岳飛以及被稱為「三忠王」的文天祥、張世傑、陸秀夫等,也都是今日閩南民間所供奉的神祇,這些民間信仰中的神明約達二百餘種。 閩南民間信仰習俗有幾點特徵:一是敬天畏地的心理,所以人們對神、鬼存著畏懼之心,這是一般大眾所抱持的普遍態度,已深植民眾信念之中。二是多神崇拜的現象,在閩南民間的信仰中,凡生活中所依賴的對象,都會產生崇敬,這種多神崇拜,無形中引導著人們向善的力量。三是生活化的祭祀方式, 在人們心目中,認為「神也和人一樣」,也有食、衣、住、行、育樂之所需,所以依照人的生活需求和欲望來供奉神靈,例如「作醮」時,請戲班演出酬神等,就是本於這種思維,也使得閩南民間信仰充滿著人性化,益顯豐富而絢爛。 近代以來,這些民間信仰不但在閩南地區廣泛流傳,且隨著移民傳播到台灣和海外僑居地,形成非常獨特的祭祀儀式和歷史傳承,那就是「分靈」和「進香」。 例如:臺灣及金門現有的媽祖廟,絕大部分是從湄洲祖廟分靈的,小三通開啟以來,臺灣信徒及金門民眾紛紛組團前往湄洲嶼媽祖廟進香拜謁,形成了一股「媽祖朝拜熱」。金門主奉媽祖的寺廟有金門天后宮等十一座,近年來與湄洲交流頻繁,規模最大的是二○一一年四月八日,由金門地區十家媽祖宮廟聯合組成的進香團五百餘人,展開為期三天兩夜的宗教交流;當車鼓隊、腰鼓隊、大鼓吹、旗牌等陣頭途經廈門、泉州、湄洲等地,民眾夾道歡迎,鞭炮聲不絕,盛況空前,顯示湄金自古一家親,見證了兩岸手足情深的歷史,也凝聚了兩岸同胞數百年的情誼。 民間信仰的主要活動地點是宮廟。不論在台灣、在大陸,地方的迎神賽會,舉辦醮儀慶典活動,已經視為一項地方性文化節日,例如金門的四月十二迎城隍,是配合觀光而盛大舉辦的地方文化節。可見民間信仰是一項寶貴的文化資產,需要受到保護和傳承;而金門廟會文化的獨特性,有機會成為閩南民間信仰文化的櫥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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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碳生活歲時紀
我國先民很聰明,在幾千年前就發明了曆法,曆法中把一年分成廿四個節氣,古代農民們即將所有的農事活動,按照節氣來安排,所謂「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其時,則五穀不絕」道理就在此。我們現在面臨全球暖化與氣候變遷議題,更應該尋找古人的智慧,從廿四個節氣,瞭解祖先們如何創造發明曆法,順應四時,節能減碳,減緩科技進步對大自然的衝擊,建立低碳生活的規則與習慣,發揚傳統民俗文化的精髓。農家延用迄今的「陰曆」,就是依據節氣來計算時間,古代沒有時鐘,祖先們以一根竿子插在土地上,依竿影看時間,同時他們發現到,每日中午所看的竿影,長短不同,且變化有規律可循,由日影最長漸變到最短,再由最短變到最長,則逐漸發展出「夏至」和「冬至」等節氣。祖先們就因此而累積了歷代的農耕經驗,發明了曆法,製定了節氣,故每個節氣皆是農民生活的體驗,尤其二十四節氣的命名,更是反應了氣候,萬物生長的變化,一些流傳的農諺,也給後代子孫們適切的指示:運用氣候變化調節生活方式,活用大自然萬物,過著環保低碳的生活。 當前生態失衡乃因人類耗盡資源,違反自然,破壞生態,甚至影響季節氣候的運行,造成了人無照天理,天無照甲子的失常現象。我們若能從二十四節氣裡找回古人順應自然的智慧,重新檢討我們生活的價值觀,改變生活方式,才能使環境恢復生機。最近聯合國氣候高峰會在紐約聯合國總部舉行,是歷年來最大型的氣候高峰會議,會場上呼籲各界關注氣候變遷問題。全球暖化影響氣候異常,為地球帶來嚴重的危害。為了遏止全球暖化,來自全世界120位國家領袖,於上月23日齊聚紐約聯合國總部舉行氣候高峰會,期望能商討對策、削減溫室氣體排放量。因此我們若能將古人智慧加以推廣,擺脫科技發達所造成的環境問題,必能形成世界人類通用的法則,打造低碳生活的規則,以減緩氣候暖化的現象。 近年來,時序已有發現和往年不同,尤其是今年,原本中秋節以後就開始進入涼爽的秋天,卻反常地延長了將近一個多月的熱天氣(28度以上),通常立秋(每年8月7日或8日太陽到達黃經135度時),即預示著炎熱的夏天即將過去,秋天即將來臨。立秋以後,就會涼快些,因此有「一場秋雨一場寒」的說法,但今年卻延長至今尚未呈現。可見如今之地球環境已失去調解功能,所以在節能減碳的生活習慣就要自我調整,以因應未來的氣候變遷,減緩地球暖化的速度。凡事由小而大,首先我們要做到-逢年過節購買當地食材,不過度消費,不過量採購,改變飲食習慣,以減少儲存成本及廚餘處理之負擔。其次是出門訪友、上班旅遊儘量搭乘大眾交通工具或與人共乘,若改騎自行車更能達到節能減碳與健身的目的。再其次是多種植花木,加強環境周遭的綠美化,減少溫室氣體,政府方面則多增建溼地,減緩全球暖化所造成的氣候異常。若購買生活用品,儘量以省水、節能、省紙、省包裝為主,以落實垃圾減量。住家或生活場所之建築採用綠建材或可回收的用品,以減少電的過度浪費。以上所述雖然簡要,但做起來並不容易,如果每個人都能做到以上幾點,我們的低碳生活就能返璞歸真,與大自然共生共榮,以求達到節能減碳與永續發展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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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故事
小兒今年上國中,或許和許多3C兒童一樣,聰明有餘,勤奮不足,每天總是看得他過得悠哉快樂。不常看書,就連做功課也頗為少見,問其原因,都是在學校就做完了,於是乎有更多的精力,關注在他有興趣的遊戲上。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一陣子,老婆大人愈看愈不對勁,於是便關注起了他的家庭聯絡簿。 也是經過這回的經驗才了解,原來在國中是不一定有家庭聯絡簿的,例如:女兒讀的班級就沒有,有聯絡簿不外是暢通家長與老師的溝通管道,但這也不是唯一有效的作法,例如:手機通訊軟體簡便性便更甚於書簿。但我們更在乎的是,溝通的重點,以及在和孩子、老師互動的過程中留下了什麼訊息。 小兒在某日的生活日誌上寫道:「今天回家都一直寫功課,媽媽還要我寫練習卷,寫得手好酸。」;老師的評語是,「業精於勤,加油!」。又一日,他寫道:「今天一回家才知道是哥哥的生日,我馬上去買了一杯珍珠奶茶祝他生日快樂。」老師的評語是,「兄弟情深。」。事實上,那天他根本沒寫作業,而買珍珠奶茶的則是姐姐。我不得不佩服孩子的編故事 (或說謊)能力,更對他的動機充滿了好奇。小兒對此的回答則是,「我這樣寫老師就不會問東問西了,省麻煩。」其實,孩子有這樣的表現,更大的責任在於家長;因為家長疏於探究溝通的真實性,更沒有和老師建立起密切的聯繫管道,於是讓孩子鑽了空子。這樣的情況,讓人不禁聯想到當前的社會現象。 經常在報章的「社會版」看到,訪問到犯了錯孩子們的家長,通常的回答是,「我的孩子在家裡很乖、很聽話,從來不做出格的事。」而問到學校老師,通常會說,「孩子在校表現正常,人際關係也沒有異樣。」但如果再深究下去,「孩子日常作息、交友情況等等」,通常能回答的就不多了。我們關心孩子,還真的不是只要他日常表現正常就可以了;現在孩子都太精明,更富有想像力及編故事的能力,真心要瞞,恐怕家長、老師們也不容易發現真象,因此,要讓有孩子擁有健全的人格發展,恐怕還得從導正的其偏差心態與行為做起。 孩子會因為怕麻煩而選擇說謊,更會因為顧及同儕的想法,而選擇義氣相挺。孩子會犯錯,前提經常都是師長們鞭長莫及,而鞭長莫及的起因則是師長們選擇相信、缺乏橫向連結,或者不去追究看來極微不足道的過失。我們應當理解,教育絕對不是家庭或學校的單方面責任;家長不反映連絡簿的真實狀況,老師不理解學習的真實情形,都會讓孩子愈來愈相信自己的小聰明,心態會愈來愈偏差,那怕這只是小小的「省麻煩」而已。 蜀漢昭烈帝劉備在臨終前,對扶不起的阿斗(劉禪)說:「莫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阿斗有沒有聽進去不重要,重點是要讓我們的孩子身體力行,並終生奉為圭臬。以此告誡小兒時,還嘟著嘴著回:「那還有什麼自由?」人生下來不是為了拖著鎖鏈,而是為了展開雙翼。自由從來都是自己爭取的,別人給不了,給了,也不是會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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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大師太沉重
以酒樽飲酒,別具古意。彷彿一舉杯,我們斟上的不只是高粱,還是李白與蘇東坡。金門文化園區內,兩岸作家齊聚,喝酒,並聆聽酒器專家,談各個時代,酒器的新奇與典故。隔壁懂酒的作家說,燒酒直到北宋才有,不然,李白千杯白酒下肚,恐怕不僅無詩,且將渾渾噩噩,別說立志,連做事都難。我聞言嘻笑。 若李白飲高粱,何須千杯,十來杯也就夠了。我就經常在數不清的夜晚,與文字綿綿情長時,為了更綿更長,經常從夜間十一點喝到凌晨兩、三點。適當的酒真能提神,且把沒有的,激化為有,但須拿捏後勁,必須知道飲酒是為了讓人物活得更醒,而不是醉矣醉矣,其他事,來日說。其實人生,沒有多少來日。 事在九月,很榮幸參加詩酒節活動。幾年前,金門酒廠亦有雅慶,邀請洛夫、鄭愁予、李昂等,就在酒廠揮毫。當時規模小一些,但時在年前,書法家完成多副春聯,映得喜氣。這回在文化園區,地方更大、人數更多,空氣也更悶一些。我惶恐寫完從文章中揀選、編寫的幾個字,已經滿身汗,不敢再試陶胚,恐誤了陶胚。看作家們饒富興致彩繪,覺得不試一個,必增遺憾。 我還是決定,讓遺憾是遺憾了。這不是第一回參加陶胚彩繪,有一回,我協助辦理「白酒美食」之旅,偕四歲的孩子同行,他與黃春明老師共同繪製了一只大甕,當時與孩子說黃爺爺是一個大人物,孩子不信,只當他是「糟老頭」,及長才知,黃春明刻畫台灣底層人物,筆下悲憫、慈悲,為人則親切幽默,完全沒有架子。我們自然尊其為「大師」。 詩酒節的重要活動之一,是為洛夫〈再回金門〉詩作立碑,吳友欽副縣長、黃奇校長與作家楊樹清,提到立碑始末,鄭愁予敘述洛夫在金門服役、娶金門姑娘為妻,洛夫則交代他書寫代表作《石室的死亡》時,外頭砲彈隆隆,軍官已躲到桌底,他仍忘情寫詩。小時候躲防空洞時,是甚麼事都做不了的,幾坪大的潮濕洞底,躲著十來人,兩隻蠟燭與砲聲就是一切。洛夫發現,一切之外還有一切。 鄭愁予的〈錯誤〉常被當作情詩來讀,但詩人曾說,要怎麼讀是讀者自己的事,但是〈錯誤〉,實是一首戰爭詩。兩位詩人的作品,都有著生死,以及比生死還可怕的威脅。詩人雖年事漸高,但是活動量都特別大,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詩藝佳,氣度更好,簽名、合影樣樣來,而簽名,還不是簽在詩集上,筆記本、識別證、有時候寫在便條貼。詩人簽名,猶如寫詩,儘管戰爭遠了,但是近在心頭的,是另一種戰爭。但是詩人無懼,也無所懼。 回金門,我意外地成了「大師」。莒光樓千人宴上,主持人興奮地介紹詩酒節,有百位「大師」與會。我跟著其他「大師」站起,揮手致意。金門這些年特別愛敬稱他人為「大師」,但我所習得的心得是,人多好為人師,為人自勵,正應該避免。對我來說,稱「師」,已經難為、難當了。 我這個偽大師,在酒宴席間,拎酒瓶、持酒杯,且帶了手機,找真正的大師敬酒、合影去了。場地忽然悶風,鄭愁予老師的汗珠都逼出了額前,襯衫透濕,但仍瀟灑輕起來,喝我一杯酒,留給我好幾個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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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一條看不見的線
不能笑的開口笑,不會游泳的魚,不會飛的鳥……..,這些「不」,構築了金門繪本作家李如青的童年記憶。「不」是一條條看不見的線,使得美麗的山川海洋,變成了不能靠近的天堂。因此,作家嚮往鳥、嚮往風、嚮往雲,因為他們可以跨越界限,自由來去;最終,作者丟出千古一問:是否,世界,本來無界? 這樣的感慨是多麼熟悉啊!海洋生物學家賈福相經常談起他的南柯一夢。他說有一天睡夢中出現兩個字without borders(無邊界),當時迷迷糊糊,在夢中大做文章:「我覺得這兩個字非常有用處,人世間的問題常常因邊界而造成不愉快,常常用對錯、好壞區分彼此,引起戰爭和屠殺。」賈教授是學生物的,很羨慕鳥獸昆蟲可以到處飛來飛去、游來游去、走來走去,不需要護照。他反問:人就這麼聰明嗎?如果把邊界取消,是不是文明會進一大步? 美國西雅圖亦存在一個印第安的美麗傳說。西元1850年,美國政府想用15萬美元買下今天位於美國華盛頓州的普傑海灣,那塊地原本屬於印地安史闊密希族人所有。酋長西雅圖被迫答應,在離開這塊土地之前,他發表了酋長宣言:「假如我們並不擁有空氣和水,你們怎麼能買下它們呢?土地是神聖的,土地不屬於人類,而人類屬於大地,神是眾人的神,祂的慈悲平等地分給紅人與白人。」白人聽了深受感動,決定與印第安人共同享有這塊土地,並以西雅圖來命名。 生長於戰地的李如青,親身照見戰爭所帶來的生與死─軍隊百姓的生命、財產、自由、尊嚴在戰爭中死亡;鳥獸、物種、沙灘、水域卻因戰爭受到保護而重生。往昔敵我對峙、煙硝四起,今日小三通如走自家廚房;甚且經由頻繁的經商與通婚,冤家早已變成親家。一條條看得見與看不見的線,清楚見證了歷史的反覆與荒謬。 如何面對這樣的荒謬呢,從李如青的「追風者─馬踏飛燕」繪本創作,似乎尋得一些蛛絲馬跡。 馬踏飛燕是一件東漢青銅器,馬的造型三蹄凌空,昂首翹尾,右後蹄下踩著一隻鳥,姿態生動、表情十足。作者以「惜英雄」為首作出了詮釋,他說:「惜英雄,只有少數人懂,最高貴的友誼可以超越物種。」談起項羽烏江自刎,寶馬烏騅一躍江中之壯烈,直歎馬是人類的知音;談到馬踏飛燕,飛鳥展翅欲飛,驚愕回首,感慨飛鳥亦是馬的知音哪。作者騎馬愛馬懂馬之情溢於言表,諦觀有情世間之俠義溫柔,尤其令人動容。 超越物種,則生命、情性自然獲得開展,從這入處,破分別、空物我、泯主客、齊生死,便能跨越時代、歷史、意識型態,跨越批判、悲憤、譴責的簡單情感,直抵性靈。當性靈與人類之心、萬物之心、世界之心相通時,一切溶於大化,那條線也就不存在了。 一條看不見的線,或許承載著許多歷史記憶的傷痕,而彌平傷痕的最好方法,便是將缺憾還諸天地。南懷瑾說:「讀天下大書,觀大情世間」,大情則不隔,不隔即不再有任何藩籬界線;所謂「無立足境,是方乾淨」,至此雲山蒼蒼,江水泱泱,盡皆包容。 是的,世界,本來無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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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夫子師生畫語
縣長曾接見本縣獲教育部師鐸獎、教育奉獻獎、服務滿40年資深優良教師,同時轉頒總統及教育部獎座並致贈眷屬程儀,省政府同時也表揚了金馬兩地特殊優良教師;並在文化局舉辦教師節暨表揚縣級優良教師大會。行政首長藉著辦理頒獎與表揚大會,向作育英才、勞苦功高的老師們賀節,目的在彰顯敬師與嘉勉,提振師道。 最為特殊者,今年縣長李沃士特別撥冗在教育處李處長等陪同下,走訪全縣各級學校,親自向老師們賀節,並巡視校園與親近學生,為全體老師們注入一股暖流。 自從教改與12年國教啟動以來,教育體制朝「現代化」變化。傳統上「以教師為中心」的操作模式,已然被「以學生為中心」的思維顛覆;教師工會爭取與維護諸多教師權益後,校園組織運作更趨民主與多元;家長參與校務,使教師與家長成了夥伴關係。 教改之前的老師們,忠誠勤樸,投入任何一所學校,從青春拚到髮白,都是「數十寒暑始終如一日」,懷抱「不打不成器」、「師不嚴道不尊」的信念,以「一條鞭」式管教,「講光抄」式教學法,做到「宵衣旰食」、「為誰辛苦為誰忙?」不知道何謂競爭力?只是一代一代的孩子,活不下去就去「落番」變「僑領」,不想讀書就去台灣做苦勞變「老闆」,不想在家種田就升學做博士、從軍、考公務人員;然而每當校慶,回娘家懷念師恩者,儘是「棒下學生」。 《親子天下》及公視《爸媽冏很大》節目近期報導師生情懷,現代受學生歡迎的老師,或孩子心目中的好老師,必須唱作俱佳,具有特色(類似補教老師)。事實上,從12 年國教啟動以來,有關課綱與升學制度的爭議,存在教學者與不同期待的家長之間,很難定於一尊或凝聚共識。就實際執行者-老師角色而言,至為關鍵。每個學習歷程,都需要老師付出心力,透過教學與適性輔導,指引孩子發展方向。遺憾的是,每個學習階段的老師們,並非同「調」。 當教師節過完後,社會各方宜思考,對學校教育的期待是什麼?對學校老師的仰望是什麼?對整體提振師道作了那些改革? 現代老師們也要思考,教學之餘我們對社會應負何種責任?身教言教若不能抱以教育愛,感化與啟發孩童,所作所為若不能發揮教化作用,感動人心,如何喚回師道? 家長若不能關心學校,不肯親近老師,對教育發展漠不關心(例如12 年國教說明會家長們都參加了嗎?學校親職教育活動您有到場參與嗎?)如何體認師道? 學生敬師宜從小到大,在學習生活裡培養,始終一貫。若連基本的親師請益,認真學習都七折八扣,如何奢談「師道」? 現在搭上12 年國教列車,享受免試、免學費、登記或按志願序入學的學生們,未來在教師節談的「師道」為何?那時的師生「畫語」是呈現何種景象?且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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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地
常常在思考,餵養一個人跟餵養一塊地有甚麼不一樣。近年有很多同窗一直在開闢屬於自己的開心農場,要實現一個夢。農場小至家中前台後院栽些自食蔬果,或至河堤防旁邊暫借,種幾行各色青菜可送人,或者約三、五同好一起租購一塊農地,成觀光果園,或閒暇假日做一天農夫,或預計退休後的去處。這就是現代人所謂的養地,單純的心思。 餵養一個人很簡單,就像母親常說的,小時候哪有時間管你們,三餐給吃飽、冬寒給棉襖,其他時間任你們跑鬧玩樂,吃野果玩泥巴,學校課業管老師處裡,人人是天之驕子,教育與餵養是分開的。於是小時候真的就是每天頂天立地的,赤足走在田埂、踏在山林土地上,土地跟我們密不可分,人人家中有塊地,種田養雞鴨,早年土地不必刻意去餵養,隨著四季節氣自然種植生成,地餵養著人們,我們寬容待它,五穀雜糧收成後,它休養生息,雞鴨禽鳥光臨,叢草落葉化作春泥,風霜雨露為下一季儲備養分再生。人們單純的心思,土地單純的回饋人們,一塊地代代承傳,因此,金門雖屬島嶼地不肥沃,島民仍自足其樂。 人們對地漸漸有了心思,地成了搖錢樹、金雞母,在台灣價值低廉的農地用盡心思將它物超所值,使用各種化肥養料刻意的製造美好豐收,地有意無意的被毒害、政客們熟知都更,刻意收購土地、養地三十年;建商炒作土地大發不義之財,地莫名成了罪惡之淵,有價值連城的釘子戶死守一方,成了都會奇景,有為獲取高額地利,聯合反對都更,幾十年的老舊社區成都市之瘤,地越來越貴,房價越來越高,動輒數千萬一房,人們也越住越高,頭頂天腳卻踩不到地了。活人死人爭地住,一樣懸空漂浮,再也聞不到泥土的芬芳,赤足踏在泥土的感覺彷如隔世。 回金門看到一樣是熟悉的綠意,有綠蔭大道,有高粱麥浪,也多了一些景象,新建樓房增建,也是價值不菲,想想一棟一、二千萬的房子,要多少努力汲汲營營掙錢的白手起家才能負擔,退而分一祖傳農地,因此金門多了在綠田旁、紅土坡上一棟棟新式的、沒有規劃的洋房景象,新建好的洋樓等著中生代的回歸,也許他日在房子四周栽花植果,夢想一個開心農場。而祖傳的老屋子三落雜院,卻是人去樓空,由政府修整劃入民俗文物租借給人經營民宿。早年金門人的父兄輩在台灣,胼手胝足只為了一房事,落地生根,也心想事成,如今任他再努力也枉然,小坪數就必須耗費數千萬的房子,令人怯步,中和市的金門新村就是一例。老祖宗告誡,有土斯有財、腳踏實地,好像適合存在金字塔的頂端一族,在一般中低資產階級者,就只能遠觀而望房興嘆了。 歌曲:小城故事、老先先有塊地,是小時候記憶,長大了,人人夢想有塊地。我家也有一塊地,想像有一天,小小的地也是一座開心農場,中間的小木屋,是獨立書店、咖啡小棧,歡迎閒雲野鶴、蜂蝶道訪;我的故鄉也有一些地,父親年老,兄弟各有所成,土地就放養由鄉人租耕,曾經說是,水井邊的田、相思樹下的地、紅嶼角的地…。也記得收高粱、翻撿地瓜、摘玉米的年歲,如今,遺忘是一種幸福的殘忍,那些味道,在時光裡溶化,早已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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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海華女作家及眷屬
老友周全通知,說本月23日他將陪母親(作家唐潤鈿),由台北直飛廈門開會,29日再來金門兩天,在廈參加海外華文女作家年會活動(同行者包括陳若曦及吳玲瑤等人)。我回信說竭誠歡迎,他們來金活動時,將前往致意。 周媽媽今年已八十多歲,是海內外知名女作家,台大法律系畢業,曾任職於中央圖書館,過去在報章雜誌發表散文、小說、劇本甚多,得過不少獎項,她的散文小品,字裡行間,溫厚真情,令人感動。著有《文學家的故事》、《石縫小樹》、《革命詩僧-蘇曼殊傳》、《書僮書話》、《好書引介》、《愛的祝福》(與王令嫻合著)等書。 稍後得知參加年會活動的成員,有十三位大陸學者作家、六十位海外作家,二十多位作家親友。名單中,我較知悉的是陳若曦、吳玲瑤、洪玉芬三位作家,陳若曦曾多次來金門,前年(101)曾應邀在浯江書院演講「生活與寫作」,內容生動引人,觀眾都很喜歡,筆者曾於夜話撰寫〈陳若曦來金門〉,稍做敘述。 至於吳玲瑤,也是鼎鼎有名,她與丈夫陳漢平博士在海外傑出的表現,曾被已故國大代表許崇凱讚譽為「金門雙亮星,照耀海內外」。吳玲瑤生於金門盤山下堡,高雄師範學院英語系畢業,中國文化學院西洋文學研究所碩士,美國洛杉磯加州大學語言學碩士,旅居美國加州,專事寫作。曾獲海外華文著述獎,海外傑出青年獎,洛杉磯第一屆拿破崙傑出成就獎。 吳玲瑤的作品散文為主,機智幽默見長,文中敦厚善良的心和敏銳的慧眼,寫出人間至美、至善,把尋常事寫得不尋常,其著作書名甚多冠有「幽默」兩字。著作甚多,殆有四、五十本,我在某人藏書即見到《女人難為》、《女人的幽默》、《女人的樂趣》、《誰說女人不幽默》、《幽默心情》、《女人LOVE幽默》,《比佛利傳奇》、《幽默女人心》、《媽咪愛說笑》、《作個幽默的女人》、《孩子的幽默》、《作個快樂的女人》、《家庭幽默大師》、《愛你愛得很幽默》、《不幽默也難》、《幽默酷小子》、《幽默人生》、《非常幽默男女》、《鬥智鬥趣酷小子》、《Easy生活放輕鬆》、《酷小子幽默》、《美國孩子中國娘》等書。 吳玲瑤常到各地演講,深受觀眾歡迎,笑聲不斷,有一次在紐約演講,文壇耆宿『鼎公』王鼎鈞先生,在演講完後交給吳玲瑤一張餐巾紙,上面畫了許許多多的『正』字,吳不明白是什麼,鼎公解釋說是根據他的統計,在吳演講的兩小時期間,他跟著聽眾大笑65次,會心微笑12次,其他聽眾個別爆出的笑聲也有83次。 洪玉芬是傑出的國貿人才,也是才情甚高的縣籍作家,我曾購閱她的兩本大作《希望不減》、《雜貨商的兒女》,對於她行走各國,民胞物與的愛心、百忙中抽空書寫的熱情、遣詞造句的才情,都非常欽佩。 孝子周全與我是光仁高中同窗,他資質甚高,台大歷史系畢業服役後,赴德留學,是哥丁根大學西洋史碩士及博士候選人,通六國語言,曾旅居歐美二十年,親身經歷了德國統一與蘇聯解體,先後擔任過德國高中及大學教師、俄國、美國和巴哈馬高科技公司行銷總經理,現在從事撰著與歷史書籍翻譯,譯作有《白玫瑰一九四三》、《一個德國人的故事》、《破解希特勒》、《閱讀的女人危險》、《趣味橫生的時光》、《從俾斯麥到希特勒》、《金錢的歷史》、《蘇聯的最後一天》、《庇里牛斯山的城堡》、《不含傳說的普魯士》、《書中的祕境、》、《說謊者雅各》,他的譯作不單有正體版,也有大陸簡體版,是享譽兩岸的譯界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