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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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網路的天色
父親回故里,很快地跟舊識會擁有共同語言,一個特色就是「看天」。判斷風向,揣摩霧是大或小,會不會影響飛機航班。他們若有所思,老神在在,彷彿真有個神祇,與他們悄聲說話。 越少的人,抬頭看天了。那不只是透過網路傳輸,低頭流覽私訊、新聞,或者打電玩、抓寶可夢等。最早,是高樓大廈隱藏了天際線;最早,是日漸的匆忙,讓天越遠了。對孩子來說,天很近哪,每天的每天都在起床、吃早餐、上學,忙著成長、也忙著世故。天,是時間的縱貫線,不回頭的,就像孩子再也回不到我的繈褓,小袋鼠一般,窩在我懷裡。 我發現,每一個孩子都一樣,害怕父母提起年少時代。不是拒絕承認,而是承認太多回了,連再承認一回都疲憊了。「天」,不單是時間計量,但跟時間一樣,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就存在了。世界一片荒蕪時,萬事萬物等著被認識、被命名,先民沒有後來的種種發明,生活滿布威脅,也處處驚奇,到底這望不透的天幕是甚麼呀?它是方、是圓?東西南北、春夏秋冬被發現了,一天以及一年,也被認識與定義。 農業社會,我們跟天很近。知道風向代表的意義,連濕度、溫度,竟然聞了聞,就能知曉。村人根據節氣耕種、收穫,經常祭祀,以感謝天地作育。科學不發達的年代,功與過,老天都有份,但一般百姓豈敢質疑「天」?比如初播種時遭冰雹落擊、臨收割前遇大雨攪局……埋怨免不了,但還是一步一步踏上田,抬頭看天。 我被那樣的姿態感動。他們模樣無辜,但又虔誠;埋怨老天無眼,又會靜下心思索,人如何跟大地學習,深深接受天的任何啟示。天無所不在,也是無所不在的神,我有位同學,他的父親正是神明的代言人,俗稱「童乩」。 「童乩」這詞,有一度帶了貶意,當他與詐騙信眾的神棍合一時,害苦許多人家,但在古早的鄉下,他的地位崇高,雖說科學昌明,仍有科學無法抵達之謎。同學的父親,許多回在廟會祭拜,以鐵刺穿鑿雙頰,鮮血直流。我親見那畫面,被它的野蠻、血腥嚇唬住,但當一個凡人要為天、為神代言,它的途徑是透過疼痛……以疼痛為語言,它的發音或更慈悲了。 就在我們漸少看天的時候,虔敬與美麗、信仰和謙卑,都一一走遠。一個不看天的時代,彷佛人人都以自己為王。 生活在都會,天是被分割、被遺忘的,除了每一天的作息,與天息息相關的,就屬天氣。晴或雨、寒流或高溫,以及熱帶地區常見的颱風。尤其七、八月颱風頻繁,當有低氣壓生自太平洋,電視螢幕出現一個漩渦,我們關心它是否侵襲?會在哪一天來,能放颱風假嗎?先民不解的神秘,已經有了合理化的數位分析。 父親拿出舊式手機,聚會鄉親牧羊女、許水富、洪玉芬、張姿慧等人都感到驚訝,紛紛勸進購置新款手機,幫他加入LINE的群組,父親很快拒絕了,文明已經往人心更進許多步,何妨留一點無知給自己?這是我為父親的解讀,在一個大家熱熱鬧鬧拍了照片,紛紛低頭上網傳訊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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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牽番薯藤
金門音樂才子李子恆是我開瑄國小、金沙國中及金門高中的學弟,晚我兩屆。子恆外表文質彬彬,散發出濃濃的書卷氣,內在則充滿了無限的藝文美感情懷;他擅長填詞譜曲,從〈秋蟬〉、〈牽手〉、〈情難枕〉,到電影《落番》的〈番薯情〉,在絕美感人創作中,無意間已洩露出淡淡幽怨與遙遠的鄉愁。 其實他的才情不僅於此,一九八八年由他製作、一手捧紅的小虎隊以一首〈紅蜻蜓〉,風靡了臺灣的大街小巷,當年的吳奇隆、陳志朋、蘇有朋,三位少年的平均年齡才十六歲,子恆的不凡功力由此展現。而接連的在歌壇,諸多實力唱將如劉德華、江惠、費玉清、王力宏、蔡幸娟、王傑、李碧華、周華健、蘇芮、林慧萍、姜育恆等知名大牌歌星,都主唱了子恆的歌,其中以唱他的歌而翻紅的歌星也不在少數,稱他為金門的音樂才子、金門之光,一點也不為過。 〈番薯情〉這首歌,隨著唐振瑜導演《落番》引人心酸落淚的離鄉劇情,而傳唱在南太平洋的「番邦」各國,久久不歇,他以番薯藤一生奉獻和命運來象徵詮釋浯島吾民,遠離故土、坎坷流浪的宿命,恰如其分。 「番薯」在極其貧瘠乾旱的小島土地上,必須與惡劣的東北季風對抗,才能生存,產下「地瓜」,養活了艱苦的島嶼子民,自古以來,它一直是金門人賴以為生的主要糧食,一九四九年,胡璉將軍到金門以後,鼓勵農民種植高粱,以等重量換大米,也逐漸改變了當時早餐地瓜麥糊、午晚餐常是地瓜加地瓜簽、三餐地瓜上桌都相見的日子。然而,我們深思,當年如果沒有地瓜,我們還有什麼五穀雜糧可以賴以生存?用感恩的心,可想像「地瓜」在金門就如同一位身體並不健壯的母親,卻要擠出奶水去餵養她的幼弱的孩子,何其偉大!番薯是非常特殊的農作植物,從栽種到收成,像極了金門人外出拚鬥的命運,番薯繁殖不像一般植物由開花結子,而播種,它是必須自行斷身,截取番薯藤一段約廿五至三十公分長,為種苗,每一百株紮成一把,稱作一百栽,先在陰涼處晾三天,稍微脫水,以增強其存活力,熬過三天仍有生機者,就在花生或高粱收割起田後的夏末秋初入種,此季節不但天氣炎熱,地質乾旱,被種入乾鬆土壤的番薯藤(栽),必須靠極強韌的生命力,奮力吸收土壤中有限的水氣,而不致乾枯死亡,以抵擋秋陽高熱的曝曬,猶如離鄉背井落番到南洋、或早期到臺灣的金門人,在異地惡劣的環境下求生存,相同的命運。 春雨綿綿的二、三月間,在田裏沒有可收成的其他作物,唯一寄望的就是只七八成熟度的番薯;農民迫不及待,在瓜藤下摸索,用特製的「番薯掘」掏出其中較大的地瓜以供充飢食用,同時割取部分蕃薯藤,回家以餵養家畜,蕃薯適時幫忙解決了全家生計大問題。 地瓜收成時,在田裏,當老牛拉著犁,剖開了凸起的股土,大大顆、小小顆的地瓜成排散落在眼前,心裏充滿了喜悅,撿拾地瓜是小孩子的事,成簍的地瓜挑回家,刨地瓜簽或番薯蔔由婦女動手,製曬成乾,放進缸裏以做為來年存糧。摘取下來的蕃薯藤成綑挑回家,當做飼料,已乾枯的則留下做為煮飯的儲備燃料,番薯的一身都是寶,但又是如此貼近親切,從番薯藤滴落沾在手上白色的地瓜乳,黏著難洗,小時常為此而埋怨,多年後才體會到,番薯與金門人有其不可分的緣分與相同的命運。 子恆的〈番薯情〉:「故鄉的情是一滴番薯乳,尚歹洗啊尚久長!」唱來令人淚滴不止,地瓜最後用黏附在手上的感覺,訴說著一份不願離棄、也切不斷的鄉情與親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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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大自然的呼吸
夏日,喜歡徜徉在那片茂密森林裡,小徑總有高聳的林木擋著陽光,處處有林蔭可走避。最近一趟於午前抵達,一開始天空是陰陰沉沉的,出門前,特地放了把折傘於背包內。來到森林,空氣是清新甜美的,路旁零零落落一叢叢黃色或粉紅色小野花。更多的是一大叢,一大叢野莓灌木,便一路採摘野莓吃,以為紅得發紫的莓較甜,沒想到橙黃色的更有甜味。尋覓著野莓,不覺已近中午。霎時,陽光突破陰霾照亮整座森林,天空轉為清澈藍天,朵朵白雲在蔚藍襯托下尤見潔白。此刻,樹林內的光影多變而豐富,稀薄綠葉處顯露著淡綠色,給人朝氣活力,較厚的林間顯現著一片青綠,密實的林子則顯示著深墨綠色。其實,只能粗略地描述,更確切地說,根本無從描繪那變化多端的綠色漸層及被那片綠色包圍下的開心舒爽。 不曉得何時開始喜歡上大自然,童年,戶外的大地就是遊戲場。老家不遠的王爺宮廟埕是一夥玩伴的聚集處,而宮前數十公尺遠的池塘,以及池塘不遠處的浯江溪,周遭的田野是活動的舞台。田畝種著蔥綠的蔬菜,還有地瓜、花生、蘆黍等各種作物,田間有數座豬舍養著豬隻。其旁一處密集的樹林有著高大的苦苓、朴仔、相思等林木,進入樹林須穿過雜草叢生的小路,是孩童探險的場域。有時於樹上搭建樹屋,有時沿著溪流捉小魚,這是我最早對大自然的體驗。 思緒回到行走於兩旁高聳的松樹林。由於林木茂密,有些長年日光照不到的樹木,樹幹披覆著密密麻麻的青色苔蘚,甚至,還聽得見細碎水聲;有時,見數棵已無綠葉僅剩枝椏的枯木,仍傲然屹立著,樹幹頂端已斷掉,不知是否曾遭受雷擊?往一處上坡路段走,只聽得自己的呼吸聲,鞋子摩擦小徑的沙沙聲,間雜著一兩聲鳥鳴。來到一處海邊高地,居高望遠,海水於陽光照射下熠熠閃爍,遠方一處岸邊風帆點點,海灣帆影來來去去。 一面走著又想起這幾年返台,每次迫不及待地往陽明山跑。陽明山群峰秀麗,山巒披覆著多樣的林木及植物。山上小徑維護完善,且有小巴穿梭各個景點,是一處行走步道的好所在。我幾乎走遍了二子坪、夢幻湖、擎天崗、石梯嶺、坪頂古圳、向天山、面天山、大屯山、七星山等步道,有的甚至走過數回。置身於青色山脈中,那些不期而遇的畫面:隨風舞動的芒草、詭譎多變的白雲、絢爛多彩的夕陽,總令人難忘。 想著想著又回到松樹林小道持續的沙沙腳步聲。從一旁的林木望出去,有時可見浩瀚壯闊的大海,有時是等待卸貨的停泊船隻,有時是一處平坦沙灘,穿著泳裝的遊客或躺或坐享受著日光浴。行行復行行,穿過一條林木步道又是另一條林木步道,許多年來,我已愛上了這樣於茂密森林中穿梭,踽踽獨行。當一陣陣風吹來,樹葉發出窸窣的聲音,吹走了行走的疲乏,也吹去了心中煩悶。於這片靜寂的林木裡,可以放鬆、冥想、深思、甚且與大自然對話。 夏日炎炎,走入森林,漫步山巔水涯,來感受那大自然的呼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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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出村裡的小販們
已近下午,天空依舊湛藍,雲朵在原處緩緩飄移。成片的陽光打在門口埕上,可惜一點風也沒有。粽香飄散的時節,我坐在家裡的廊簷下,感受此刻的天清氣爽。四周無聲無息,幾聲雞啼從遠方傳來,把寂靜叫得更加寂靜了。 一輛載滿魚貨的貨車在我面前停住,魚販探出頭喊道:「小姐,好久不見了!」隨即走下車,吆喝我光顧。趨向前,捧場性地買了兩斤蝦,魚販追問:「肉鯽啊秤兩斤?恁老母尚愛買的。」我搖頭。母親不在,買魚買肉似乎失去意義,我一人外出覓食或在家隨便打發,一日兩餐也就過了。 付完款,魚販悠悠地說:「恁老母之前買了三百五十塊的魚,沒幾日聽說伊就過身啊。」「過身快一年了。」我說。個性向來直來直往慣了,實在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正想轉身離開,魚販改口:「那日,我沒散欸倘找,先乎伊欠,每一次來,汝厝攏沒人在欸,三百五十塊不知要找誰付?」我立即抽出錢:「當然是我付。」一想到莉莎推著母親買魚的最後身影,及我未能陪伴她走完腿傷復健之路的自責與遺憾,剛進門,淚水便流了下來。 魚販按了聲喇叭後揚長離去。擦乾淚,繼而又想起過去那些經常出入村裡與母親互動頻繁的小販們。我居住的小村不大,僅有二十來戶人家,彼時交通不便,出門費時費工,村裡的婦人又都忙於農活或到海裡擎蚵,她們辛勤勞動生活簡樸,少有時間逛街購物。於是從城鎮來的小販們,不知從哪打探的商機,總會挑著各式各樣的貨品進到這個偏僻的村落兜售。叭噗聲一響起,如磁鐵般地把村裡的小孩全吸了過來。躁動歡欣的買賣聲讓寧靜的村落充滿了生氣。冰淇淋、好吃糖、麥麥膏是屬於小孩們的交易,甜滋滋的嚥了幾口,整個下午大夥就心滿意足。 賣冰淇淋的小販一走,也許隔幾天,賣衣服的婦人便來了。穿著時髦的婦人,肩上總是挑著鼓鼓的兩大包,從斗門車站邁著吃力的步伐一路走到呂厝村裡,再揚聲高喊賣衫喔!聽到母親的回應,婦人搖搖晃晃走進家中的天井,把肩頭的重擔一放,將白布攤開,露出五顏六色的衣服後,立即坐下做起買賣來,這時母親會靠向前,同樣也蹲坐在地,我則在一旁好奇的看著母親不斷的挑選比試,想方設法的殺價。不久後,幾個鄰居也圍過來,她們開始尋找中意的款式,攤開衣服互給意見。母親總是為孩子買得多,給自己買得少。 除了衣服,有時還會有賣人蔘的小販來,有時是賣金子、玉鐲,通常她們不會沿村叫賣,僅拎著一小包神秘兮兮地一家一家兜售。當然還有賣包子饅頭的外省伯伯,騎著老舊腳踏車賣油條的男子,以及賣魚賣肉及賣水果的,最特別的是那個兼賣活體雞鴨小狗的剃頭師傅。這些人的到訪,總是為沉悶的小村帶來不少樂趣,也為那些如我母親勞碌的村婦們,抒解了片刻的心情。 而今村裡的住戶家家有車,村口也設了公車站牌,出入城區比從前便利許多,村裡的小販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儘管數十年過去了,對於那些在舊時光裡閃閃發亮的日常我總是無比懷念。那時候的母親年輕健康,外出時喜歡套一件洋裝,有時是黑長褲加絲質上衣,在家則著輕便衣物。母親重穿不重吃,購物時被生活擠壓的愁容全然消逝,露出愉悅的神情。那時候的母親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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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特別的地方
「當你有一個總是可以去的特別地方,生命似乎就不會那麼脆弱。」美國作家黛安、丹尼爾 (Diane Daniel)的一篇小品文,開頭就這麼宣稱。該文描寫佛羅里達州聖彼斯堡城靠第八街的墨西哥海灣的沙灘,是她常造訪的地方。 我分析一下,這片沙灘之所以吸引丹女士,有幾個原因。海邊的日出日落和潮起潮退勾繪出千變萬化的自然風情,就足夠讓人陶醉了。她在這裡,可以做許多她喜愛的活動:放鬆、沉思、散步、戲水與友人談心。這片沙灘,提供她無窮盡的生命活力和寫作靈思。一股股純粹的力量、一陣陣人生的希望,都從這片沙灘產生。她還說,這片沙灘能提供她人生的許多答案。 丹女士視此沙灘為一個「安全有保障的地方」(sanctuary),我一面慶幸她,在天涯海角能找到如此特別的地方,充實她的生命,另方面,我反問自己:「我特別的地方在哪裡呢?」 回想起來,這輩子我特別的地方,還不只一個呢。二十歲之前在金門,我最常去的地方,是離瓊林住家走路一兩分鐘就可到達的一座墓園,那裏甚幽靜,四周有綠樹環繞,提供我靜思、清心。一得空,我就獨自坐在那裏看書。有幾年,附近的一個廢棄碉堡,田間小徑的一棵大樹下,也是我常去的地方。我常懷念故鄉這些地方,提供我在戰地金門身心成長的安全與保障。 高中畢業後來台北求學,陽明山環境清幽,叫人不喜愛上都很難。無獨有偶,文大附近也有個清幽的墓園,我三不五時常去那兒尋思靜意。整座陽明山公園,也都遍佈我的足跡和影子。留學返國後,選擇回母校任教,還是因為陽明山的呼喚大過任何聲音吧。 過去十幾年,我跟我同年次的丹女士一樣,也覓得了一個常去的特別地方,那是「天母古道」。與丹女是不同的是,她是智者樂水,我是仁者樂山,各投所好。這條山巔小路,漫步約一小時,依山而行,兩邊有綠樹和藍天相伴。從住處步行兩三分鐘,就可親近這條越來越多人走的山路,空氣清新、安謐、鳥語花香……。走在這條路上,整個人變得輕鬆、愉悅、無憂無慮,暫且忘卻市塵的喧鬧和拋棄世上的紛擾。 和丹女士一樣,從這條山路,我發現了大自然一種純粹的力量,帶給我生命的希望。墨西哥灣的沙灘和陽明山的山林小徑,都可收異曲同工之妙效。我在山路上,或活絡筋骨、或踩著沉思的步履、或駐足傾聽大自然奏出陣陣美妙的音樂。每一次造訪,都獲得一次新生。 大自然充滿無窮盡孕育生命的力量,等待你我去發現去接近!我們慶幸能夠居住在金門,擁有許多優美、引人入勝的自然環境,讓每個人都可以找到一個或更多特別的地方,適合自己修身養性,讓生命不那麼脆弱,應該說,讓生命更堅強、身心更健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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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個情感真摯的美麗篇章
台北龍圖騰文化公司以宏揚中華文化與推動青少年閱讀為創立宗旨。其「龍少年」品牌是致力於發展青少年華文閱讀和交流平台;自2014年與廈門大龍樹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共同舉辦海峽兩岸中學生「龍少年文學獎」徵文,今年已進入第五屆。主辦單位的負責人羅愛萍邀我擔任評審,欣然膺命。 「文學是作者藉語言文字的組織,表達其思想情感,以愉悅、感動讀者也。」文學有內容、形式、目的三要素,其書寫內容多傾向於審美、重情感、重直覺的,其形式是重修辭、重美感,其目的在於感人、娛人、動人;讓人品味語言文字的技巧與藝術之美。因此,稱為「文學獎」徵文,顧名思義,必須關注作品的「文學性」,有別於學校應付考試而常見的作文書寫方式,體裁上需要注意文學和作文的基本差異。 本次徵文主題是「家」。徵文對象包括台灣及中國大陸與香港、澳門地區各公私立之中等學校在學學生。區分國中〈初中〉組及高中職組〈簡稱高中組〉。分別由兩岸四地實施徵文,投稿作品經過評審二個階段初、複審,兩組進入決審的作品各30篇,共有60篇入圍決選。 6月4日決選評審委員會議,主辦單位委我主持決審之責。我自訂的評分標準係以內容是否切合主題、文章結構、文字運用技巧、有無獨到見解及字數控制等為要項;而來自兩岸四地的七位評審委員,由於各自專業背景不盡相同,在作品評選尺度及看法上亦難免有差異,因此,怎麼建立一個作品評審的「客觀標準」,是我們的共同責任,經初步意見交換,決定了評審方式與程序。 首先,請工作人員將各個地區及分組的決審成績加總排序,再以排序逐一討論決選;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其排序與各委員所評落差甚微,乃以共識決產生排名,堪稱順利;惟有大陸地區初中組名次,因評審委員意見不一致,乃以排序前三的作品再度審查,評定排名。決選結果,大陸地區初中及高中組各產生一等獎〈首獎〉1名、二等獎5名、三等獎9名;港澳地區初中及高中組各產生首獎1名、優選獎1名、佳作獎2名;臺灣地區國中及高中組各產生首獎1名、優選獎4名、佳作獎6名,決審至此告一段落。 就入圍決選作品整體內容來看,這些青少年的創作,與以往看過的作品比較,水準相當不錯。內容大都能結合主題,文章結構及文字駕馭能力良好,題材豐富且寫實,大部分都以生活經驗為主,以自我心情抒發居多,寫家的溫暖,寫家中的親子關係,寫家庭生活點滴,寫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也有描繪青春期不被理解的孤獨與傷感,或訴說年青人同儕間相處的雜感,以及對愛情的迷惘心事。此外,有少部分作品,由於太著重於寫作技巧及文字堆砌,或者過於講究遣詞用字的華麗,字裡行間顯露出超齡的情況,這是評審過程中多數評委們的感覺。 60篇美麗的篇章,豐富了本屆「龍少年文學獎」徵文活動;入圍得獎的作品都受到評審的青睞,特別是各組的首獎作品更獲得評委們高度的肯定;未入圍的作品難免有遺珠之憾。展望來年,希望有志於文學創作的青少年學子們,再接再厲,踴躍投入,為「龍少年文學獎」徵文活動譜寫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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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體金門鄉親,共同熱誠迎賓蒞臨大膽島
封閉近七十年的大膽島,即將於今年八二三砲戰六十周年紀念之前的七月廿六日開放試營運,彷若紀念民國三十九年同日發生的「大二膽戰役」英勇事蹟,也象徵這座金廈水域間的戰地秘境,正式邁入新的里程碑,並宣告觀光金門同時邁向更加寬闊的遠景。 古稱浯洲的金門舊屬同安,民初金門建縣時涵蓋大小金門與大小嶝島,民國三十九年底古寧頭戰役後,大小嶝為解放軍所據,思明縣的大二擔島成為烈嶼鄉的一部份,也就是自由基地的最西邊境,自此大膽挑大擔,變身為承載重任的國防島嶼,當下,門牌號碼烈嶼鄉大膽1號的生明廳,也將在開放時成為大膽島旅客服務中心,貴賓可以在此郵寄一份心情給八方親友,為大膽島之旅留下可貴的紀念。 大膽島既是「離島中的離島」,更是「前線前的前線」,如今由國防島嶼搖身一變為觀光聖地,是國際間與兩岸間的聚焦事記,也是金門推展觀光的典範事蹟,更是烈嶼鄉一等大事。國境之西距離廈門大學僅四千餘公尺,觀光幅員更加遼闊之外,也表示著血濃於水的金廈推展觀光將有更緊密的關聯,未來,來自廈門的觀光遊艇開到大膽島外圍觀賞「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心戰牆時,對望的不再青一色哨兵,而是將有更多旅客熱情相呼應,兩門相望,永遠關注得到彼此。 大膽島開放試營運即將開放的訊息一見報,許多民眾即紛紛心動,急切的詢問如何登島一睹聖地風采。對於六十餘年來留金歲月中「以軍作家」的英勇將士們,始終視戰地金門為他們共同的家園,如今,戰地秘境開放觀光自然也是眾多老兵們的心中大事,這聖島首先要迎接的貴賓正是昔日曾在大膽島駐守的老兵回娘家,而在開放前夕,已有許多老兵早已連袂登島協助整理環境,這種無我無私,勞心勞力的精神,正是長久以來,戰地老兵發揮犧牲奉獻精神的最佳表現。 大膽島的開放試營運,當然還有更多老兵與民眾都期盼親身登島的時刻趕快到來,包括眾多的金門鄉親也都急切的想登島看看,宛若想一了多年未完成的心願。這個歷史上的關鍵時刻,大家都興致勃勃,不論大小金門的鄉親,有幸能以主人身分迎接來自台灣各地的貴賓,當同感驕傲與福份。大膽島即將成為烈嶼鄉熱門景點,也成為金門的重要景點,封閉近七十年的島嶼要開放了,全體金門鄉親似乎也當開放咱們的胸襟,以主人身分共同和善迎接來自四面八方的賓客,歡迎蒞臨金門,歡迎參觀大膽島。 傳說中,昔日來到大膽島服務的阿兵哥退伍時,都會留下一個關懷的心願在島上,不論是祝福的話語,或是不捨的思念,大膽島開放試營運後,登島的貴賓們遊覽之時,或許會與這些思念化成的精靈相遇,並帶著滿滿的祝福回家去。如今,在全體鄉親竭誠歡迎之下,這份祝福即將美夢成真,親愛的朋友,歡迎光臨大膽島,歡迎蒞臨金門,歡迎回到神秘島嶼,未來,願大家幸福滿滿,平安喜樂,這是我們世紀的「大擔」,也是世紀的宿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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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現代文學在哪裡?
日前,拜訪資深作家陳長慶先生,並走訪他著名詩作〈阮的家鄉是碧山〉的碧山,一踏進金門文學館預定地睿友學校,我腦中立刻想起兩個問題: 問題一:金門現代文學在哪裡? 問題二:金門文學是不是臺灣文學?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一是:既在金門,又不在金門;二是:既是,又不是。 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問題和這麼弔詭的答案呢?沒辦法,金門現代文學就是如此特殊。 今年7月1日即將出刊的《國文天地》雜誌,我策畫了一個「金門現代文學專輯」,可供大家好好思考上述問題,其專輯前言如下: 近十年來,本人經常自籌部分經費,襄助金門縣文化局舉辦過多次「閩南文化」、「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和「科舉制度在金門」學術研討會,碩果纍纍,有目共睹。其中,涉及金門文學的篇章大約佔五分之一,但主要仍以古典文學和民間文學為主,針對金門現代文學所進行的探討相對偏少,此一現象並不符合金門現代文學蓬勃發展的狀態,有待加強。 因此,在持續推動以金門為核心的「閩南文化」、「金門學」乃至「閩臺科舉文化」研究的同時,我很關心並樂於協助金門現代文學的研究與推廣工作,故而有本期「金門現代文學專輯」的策畫,披露以下六篇精彩文章: 一、〈一座島嶼的滄桑與現代--金門現代文學芻議〉:中華金門筆會黃克全會長認為,金門現代文學在「軍旅流離文學」、「鄉土文學」和「現代主義文學」三方面,大有可稱述之處。 二、〈仙洲.火光.詩花:金門文學與文學金門的兩種閱讀〉:燕南書院楊樹清院長強調臺灣文學版圖中看得見金門作家,除了本土作家的「金門文學」身影外,曾經軍旅的作家亦留下「文學金門」的足跡,值得我們再一次回望、發現、品讀。 三、〈關於金門與金門文學的位置〉:金門大學華文系唐蕙韻主任深刻反思「臺灣文學」成為中華民國在臺灣的臺灣顯學時,金門文學,又將如何自我定義為所謂「臺灣金門文學」或「金門臺灣文學」的名義和身分? 四、〈洪乾祐之金門文學二書〉:雲林科技大學柯榮三教授介紹金門作家洪乾祐(1932-)根據自身在金門的成長經歷或所見所聞,所寫成的二部小說《夢棋緣》和《相愛應是別離時》。 五、〈尋神與記憶召喚--吳鈞堯的金門考古與生命地圖書寫〉:屏東大學黃文車教授聚焦於吳鈞堯《火殤世紀》、《遺神》和《熱地圖》三部作品集,從「金門歷史考古」與「個人生命地圖」兩個觀察點,分析他如何透過「尋神」來召喚金門歷史與個人生命中的「老記憶」。 六、陳長慶〈在不同的文學國度尋找知音──寫在《陳長慶短篇小說集》越南文本出版之前〉:《陳長慶短篇小說集》越南文本,收錄了陳長慶先生六篇與金門這塊土地有所關聯的代表作,可望於今年(或明年)由胡志明市人文與社會科學大學翻譯出版。 透過這六篇既有綜論、又有個論,既有深入介紹、又有深刻反思的專文,相信必有助於讀者諸君對金門現代文學有多一點的了解。我們殷切期待在中華金門筆會與金門縣文化局的通力合作下,盡早完成金門文學史三書(《金門古典文學史論》、《金門現代文學史論》、《金門文學史綱》),並召開以金門現代文學為主題的學術研討會,同時積極推動金門現代文學的外譯工作,讓金門文學也能像金門學、金門閩南文化一樣,成為金門文化建設另一塊閃亮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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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紉機
襁褓中未知世事的我,是否曾對「蹬等、蹬等」的踩踏聲有任何反應呢?我想應該是興奮地坐在竹編母子椅上手舞足蹈著,對視線前方那臺舊式縫紉機滿懷興趣吧。那時年輕的母親蓄著俏麗短髮,正俯首專心繃緊手上的布料;她的右腳踩動下方的踏板,蹬等、蹬等,蹬等、蹬等,那聲響暗示我切莫煩躁,等一等,母親一會兒便將把我抱起,只要手中的工作完畢。 「剛從阿謹那邊拿來西裝褲的第一天,我只做了一件,工錢八元。後來熟能生巧,一天可以做八件,每件要車四個口袋加上暗袋。如果拿回來趕工的是警察西褲,就得多車兩個口袋蓋口,一件可以多賺兩元。」這麼瑣碎的細項,在事隔將近半世紀之後,母親記憶猶新。 那是勝家牌的縫紉機嗎?這點倒是不記得了,但即令幼小如我,對當時縫紉機擺放的位置仍有印象,也還記得機子下方那黝黑的輪盤、皮帶優雅的轉速,以及縫紉機上齒輪般大小被帶動運轉得十分炫麗的圓軸。有時,所有精巧的設計又會被收藏起,瞬間縫紉機變身為一只沉靜的木桌,桌面略略隆起,彷彿因承載了一家子厚實的盼望,以致佝僂如老者。 當時的金門婦女,應當不乏各種家庭手工業式的營生,至少日後我曾在同學家中,見識過剝蚵媽媽們的快手陣仗。而母親則是在晨起操持過家務後,轉身拿起半成品便走向縫紉機,開啟一天的戰鬥模式。為何選擇這門手藝呢?母親說她少女時考上車掌小姐,後來被同在金門公車處任職的父親追走,論及婚嫁前便辭去了工作,遠赴臺中學習洋裁。那是新嫁娘日後準備補貼家計的才藝囉,很有遠見嘛我說,一邊心裡揣度著該不會嫁妝就是縫紉機吧?一九六○年代末,當時臺灣本島的產業發展應當也由農業轉向了輕工業,雨後春筍般小工廠林立,工廠置備起輕型機具、聘僱了大量人力,從而催生洋裁學習班興起,應當也勢所必然。這麼說來,母親赴臺學藝,彷彿又帶了點引領時代風騷的想像。 我不免又憶起當年縫紉機旁尚有個布面平台,上面擺放著諸多小物件,剪刀、線軸、布尺、直尺、粉塗、珠針,一應俱全,說不定兒時穿戴的衣物也是母親手筆。每逢母親回娘家、我們去山外找外婆總是件大事,我清楚記得在走往金城車站的小巷弄間,母親手挎著提包、身著窄裙高跟鞋,嬝娜行在前頭引領我們的樣子,她身材嬌小,搖曳生姿。那時,我和妹妹身上永遠是一式同款的大小洋裝,有時是荷葉領橫條紋款式,有時則是紅白格紋蓬裙襬,屁顛屁顛跟在年輕母親後頭的傢伙,總以為自己也是小淑女了。日子有種節慶的歡愉,那些秀氣的剪裁,至今彷彿還緊貼我腰身;那些棉或麻的質感,在回憶中彷彿仍撫摩著我肌膚。 母親說她在「遠東西服號」幫襯了八年的西褲加工,從最初至浯江書院對面小巷內拿西褲,到店面搬遷到中正國小對過樓房時,她還持續著每週領西褲回家車縫的習慣。那是母親輝煌的手工業時代。日後,我在臺北的其他家庭中,偶爾還見識到同款的縫紉機,擺放在家庭空間裡類似的角落,而使用者多半是年齡相仿的初老婆媽,在那個年代,縫紉衣物曾是每位新嫁娘補貼家用的活計吧。 蹬等、蹬等,在無數街巷昏沉的午後,凝滯的風伴隨著額間微微的閃光,年輕母親一邊揩著汗珠,一邊持續腳踩針車的律動。那也許是她生命中最珍貴的時刻,唯在那靜美的小段辰光裡,她可以理直氣壯地支配金錢。縫紉機與母親之間因此體現出一種革命情誼、一種情感的密度,那便是它存在最無可取代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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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中遷台寄讀分享演說
首先要感謝金中廖俊仁校長,給我一個難得的機會,要我在今年67金中校慶大典中,分享金門823砲戰60週年,金中遷台寄讀我的一些經驗感想。 我深深的體驗到「戰爭無情,和平無價」,我們現在能夠平安自在過生活,就是人生莫大的幸福,我們應好好珍惜享受。戰爭雖是苦難慘痛的,但能挺過去,就會得到最大的福報,像金門挺過五次戰役,才有今日地區安定、富康的金門,我總想戰爭是害苦了金門人,但戰爭對金門學子來說,卻是因禍得福,如果沒有823砲戰,金門中學從初中到高中921位學生,哪能公費分發到台灣30所省立中學就讀?今日金門人擁有845位博士,58位將軍的成就,你們說這與823砲戰金中遷台寄讀有沒有因果關係? 我楊清國,金寧湖下人,民國44年畢業湖埔國小,44-46年考上本校--福建省立金門中學初中部,47-49免試直升高中部,因823砲戰遷台寄讀台灣省立斗六中學,50-51回金就讀金中附設特師科畢業。 最近中華戰略學會要出版一本《823台海戰役60週年紀念專輯》,前金門縣政府秘書哈用邀我撰文,我就是寫這段:<金門戰地學子求學艱苦談>。民國43年93砲戰,金門學校照常上課,有一次我在中正國小參加全縣書法比賽,砲彈就打在我們金中後面,爆炸聲驚天動地,老師慌張對比賽學生說快去躲防空洞,等陣砲過去,再出來寫,我嚇得手腳發軟,心想還能再寫啊?我讀初中,碰上金中要從金城現址遷去金湖陳坑,學校要我們自己搬課桌椅到新學校,我不知新學校有多遠,就跟同學快樂地搬,後來搬不動就拖,現在想起來,學校要一位十四、五歲孩子,搬十幾公里的課桌椅,真是不可思議?但那時金門沒有運輸工具,不這樣怎麼辦?我們金中人也都能共體時艱,發奮圖強,完成任務,是這樣子金中終於完成遷校的壯舉,可謂史無前例,空前絕後,中外僅有!93砲戰,金門學子在砲戰中求學;母校在艱苦中創造驚人的遷校歷史,可泣可歌! 823砲戰金中遷台寄讀,那就更苦不堪言,令我不堪回首。我家應有三位學子赴台升學,我讀高一,二位弟弟升初中,家祖母裁決:說我年紀比較大,讀書成績好,就去台灣讀書,兩位弟弟留在家幫我母親種田,我哭訴我也不去,祖母連哄帶騙強行拉我去搭車,我個兒小上不了軍用大卡車,母親扶托我,我大哭抱緊母親不放,害怕這次遠離家人家鄉,會不會就是我們生離死別的後果?卡車載著哭哭啼啼的一群民眾與學生,要到新頭碼頭等搭登陸艇,當時登陸艇靠不了岸,我們是採墊板跳進船艙,艙內惡臭撲鼻擠滿了人,要找一處可放行李坐下的地方都難,後來好不容易在樓梯下找到可蹲地方,還來不及高興,船上廣播緊急通知,說匪砲要向這裡射擊,要我們趕快下船上岸疏散避難,黑夜中驚慌逃竄,險象叢生,真是落難啊!我在經過18小時航程,因怕吐全程不吃不喝,到達高雄13號碼頭,像生了大病,全身無力,然後又要再乘軍用大卡車到雲林斗六中學,就像逃難流亡的難民一樣地狼狽不堪。在台求學期間,離鄉背井想家痛苦,學業跟不上更痛苦,初期真是度日如年呀!好在學校師長的協助,在地同學的護持,我終能堅忍完成學業。 蘇東坡的<定風波>詞句:「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呤哨且徐行。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我們遇上苦難、挫折,要學蘇東坡的豁達、瀟灑來面對,未來地事情其實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恐怖,到時候也會像蘇東坡所說的「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如今每當我遇上苦難、挫折,我最愛讀這首詞,它會釋放我的壓力,增強我的正能量。佛說:「人生無常」,我們總會發生一些意外不幸,我們應勇於面對,因無常不一定壞,它隱藏機運。誠如《楞嚴經》所云:「若能轉物,即為如來」,無常挺過去,福報就會來。最後敬祝母校67生日快樂,校運昌隆,各位金中人要能莊敬自強,處變不驚,創造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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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是最好的學習
大概是國中畢業之後就隻身赴台考試並就讀師專,我發現自己學會也成為喜歡移動的旅人,那種帶著到陌生環境與不認識的人互動和建立關係的探險心情,那種帶著既興奮又緊張、雀躍的情緒,像發現新大陸般的期待,更讓我體會到~旅行是最好的學習,因為所接觸的是神氣活現的鮮活人事物,甚至把從書本學來的、別人口中聽來的林林總總的知識、常識和經驗,加以印證,所有看到、聽到的間接經驗,統統活化在自己的眼前。 從民國62年隻身往台南考試求學,十五歲的年齡就開始體會到那種離鄉背井的旅人經驗,當然也學會如何問路、那裡落腳、認識新朋友,尤其五年的師專生活,除了第一年還有一位洪明燦學長可以照拂陪伴以外,接下來的四年,我成為那所學校孤鳥單飛的惟一金門人,當然就得發揮生存和人際能力,才會讓我的旅外生活多采多姿,猶記得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出門旅行,和同學搭著開口笑的運輸艦赴台,再搭慢車北上,大部分同學都往北部倚親,到台南只有我一個人下車,心中難免忐忑,但仗著在船上老兵善意提醒-不要去坐那留長髮、嚼檳榔和穿著拖鞋的計程車司機的車子,要搭退伍老兵的車較可靠。於是我遵行囑咐,在台南火車站下車時,找到一位「老芋啊」的司機,並把地址拿給他看,他很和善地把我載到台南的影劇三村那眷村,讓我去投靠我的姑姑,但是無法知道詳細位置,只好讓我下車去找目的地,但十五歲的我生澀害羞不敢直接問路人,倒是天熱看到一家冷飲店,於是就藉著買瓶冬瓜茶順便問老闆娘,沒想到她二話不說,就叫她那五歲的女兒帶我到投靠的姑姑家,這是我的第一次處女行。 以後從83年第一次出國遊歐洲的瑞士、奧地利、捷克、匈牙利、德國和義大利等國,喚醒了以前國中師專閱讀的史地和藝文音樂知識;以後陸續去了美國的夏威夷、洛杉磯、西雅圖、肯德基、紐約、波斯頓;加拿大的溫哥華;新加坡、越南、日本、韓國,參加了三次的基甸會國際年會。大陸方面:去了昆大麗、桂林、深圳珠海、九寨溝、北京承德、武漢、上蘇杭、寧波、廬山、黃山、海南島、香港至於近在咫尺的廈門和福建省附近景點更是不勝枚舉了。而台灣在孩子的國民教育階段,也常以三天兩夜的行程作家庭自助旅遊兼訪親友,如:曾組家族團十來人作北中南縱貫遊、花蓮、宜蘭、北海岸陽明山、新竹竹東、南投清境日月潭、東勢林場、墾丁、嘉義阿里山、澎湖,旅行是最好的學習,要事先周全的準備:了解當地的地理氣候、風土人情、歷史文物、飲食土產和錢幣價值等,也需要磨練外語、了解文化差異;即使在國內的三天兩夜自助旅遊,也需要花一週以上的時間去準備和作足功課,買書閱讀、上網蒐尋、詢問友人,開家庭會議討論、規畫詳細的行程、訂機酒車票和食宿問題,這實在不是件輕省的事,學習從此開始,也建立了很多檔案,旅行必備清單,二天、三天、五天、一週、十天、兩週不等,調出檔案微調,一套新行程和必攜清單就出爐了,這是旅行學習所累積下來的「家產」。 所見所聞改變一生,不知不覺斷送一生!旅行是最好的學習,讓我們旅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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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這座島嶼的夜空依舊閃亮
家鄉經歷是我創作的豐厚來源,追溯自己記憶初始的童年,總是好奇地打量著這間老厝、這個家族、這個村落和這座島嶼。所有的人事物都是新鮮繽紛的。 我寫這麼多,一直都在關注一個主題,那就是我和這座島嶼的關係,複雜而微妙。寫不完,挖掘無盡,越寫越有話要說,有時候讓我有點透不過氣來,種種感受植在我身體裡,扎根在我心中,只好拚命將它們寫出來,讓它走進故事裡,在字裡行間奔馳。 近年來,老家已經完成修護,64號建築型式是閩南建築一落二櫸頭加右突歸,是先祖蔡海公於清雍正年間建造。63號建築型式是閩南建築雙落大厝加右護龍後落疊番仔樓,是祖父蔡開國下南洋,僑匯與伯祖父蔡開盛於民國14年建造,於民國92年3月31日文化部文資局登錄為金門歷史建築,因為能表現地域風貌或民間藝術特色,且具有建築史上之意義、有再利用價值及潛力。 現今,成為「鳳毛麟趾」民宿活化再利用,身為起造人的裔孫,世居於此,有數不完的記憶,說不完的故事,承傳著這兩棟古建築的永續,蘊含豐富的在地人文價值與智慧,將歷史文化與建築藝術美感,融入於生活空間。 源於我對祖父獨特的情感、對番仔樓的深愛,我在番仔樓成立了「蔡就是蔡文史地工作室」,保留珍藏起造時的地契、厝契、驗稅契證、祖父的帳簿、祖父的皮箱、南洋相關文件……等文物,並不定時舉行解說,如:建築型制、彩繪、木雕、書畫、剪黏、泥塑、防禦設施、番仔樓語彙等,分享起造人蔡開盛、蔡開國身世、本宅第興建及修護始末等故事。 前水頭蔡厝和前水頭蔡在長時期的演進發展中,今日所見的宅地建築景觀,來自於族人鮮活堅韌的生命力、豐富的記憶與智慧。水頭聚落多姓氏之間的生存競爭,造成田宅空間配置的消長,彼此的聯姻關係、互相提攜在南洋拚事業、各項祭祀行為的參與,血緣加地緣,各姓氏親上加親,衍生出生活方式、傳統禮儀、習俗、宗祠活動、族譜作用,儼然是同一生命共同體。 我以傳統為根,創意為本,推廣建築文化和蔡氏宗族文化,進而延伸至水頭聚落文化。水頭聚落悠遠的開發歷史,始於元代,歷明、清、民國,流金歲月七百年,各姓氏在不同的時間點遷入,衍生旺盛生命力的多姓氏聚落,皆有精采的宗族史。當地的自然與人文環境,如明朝李明忠墓道碑、明朝李氏古官墓、黃厝頂十八支樑、酉堂、黃氏家廟、黃氏宗祠、李氏家廟、蔡氏宗祠、惠德宮、靈濟宮、關帝廟、金水溪、茅山塔、水頭岬角海岸、金龜尾之上水龜及下水龜、南明鄭成功之點將石及將台仔、稚暉亭……等,都是我這些年一直在關注的。 這些故事一旦成為記憶保留下來,我們才能發現其背後所蘊含的時代意義。 當我站在這座島嶼的夜空下,閃亮的光輝讓我文思泉湧。 我相信自己的存在,去看、去聽、去認識島嶼周圍的一切。我用歲月積累分分秒秒,只為多讀懂一些鄉土中隱藏的細節,多看見一點島嶼中的歷史,那些總是充滿我細敏的內心,打動我的深處,當我彷彿超越時間的念想,想起我和島嶼的相同與差異,交流於是開始,即便差異也能走向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