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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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生曉夢迷蝴蝶
──時間的迷悟 六年前,吾與妻在世俗意義上的「生死黑路」之後,惶惑無依的自己始而求索「時間」,一心一意想明白時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聖奧古斯丁在其《懺悔錄》一書中說:「時間是什麼?如果沒人問我,我還知道。但要開口解釋,我反而不知道了。」表示時間竟是不可言喻的。海德格的鉅構《存有與時間》光看書名就可知時間和實存,有著難以截割的依存關係。 我總苦執忖度:時間想必不是純粹、空洞的先驗的形式,它或該是超逸出人之理解的,某種具質量的勢能,能穿越人身,把人的生命運行附麗在那姑且稱之為「命運」者之上。這樣的揣想未必是囈語狂思,即如古希臘人一個關乎時間意味的單詞Aion,在柏拉圖之後某些作家著作中,這些字語便被付以「生命力」或「生命」的含意。 在阿那克西曼德的宇宙論裡,時間被視為以某種方式負責制約著宇宙的道德秩序。在柏拉圖和普羅提諾眼中,時間是對「永恆」這一模型與理則的模仿。但永恆意指一無變化的生命,時間這可感世界卻有變化,這難道只是普氏一句「時間是靈魂──退化作用的產物」一句不清不楚的話就能交代過去的?而聖奧古斯丁儘管口說自己不明白時間是什麼,有時卻又暗示是上帝創造出時間的,創世紀之前,根本沒有時間云云。他引了舊約約書亞禱告耶和華將日月停住的故事,表示天體的運行無關乎時間。不過,他後來推斷時間本身是靈魂的擴張及伸展──此或借鏡自普羅提諾──這點倒頗深契我心。猶太教的時間觀和歷史觀具有某種音樂性結構。基督教的時間則和主耶穌的救贖計劃二而一。而巔覆世俗認知的屢屢發生在近代科學界,即如物理量子力學和相對論聯手下,影綽綽的,在反物質世界裡,時間似乎可以反轉。最近,讀到一本《靈界的訊息──賽斯書》,作者宣稱時空觀念由人的神經結構所決定,時間存在於當脈搏躍過神經末梢時的流逝感──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可能是老子「下士聞道,則大笑之」的緣故吧?一笑。) 自己是不是可以這樣推斷呢?假如有所謂「超越者」、「終極真理」、「實相」的話,時間似乎堪以擔當此角色?時間可以給予許多異名,其中之一或叫做「空」。佛教中觀學派以「無實性」喻「空」,又以「緣起」釋「無實性」,再以「相依性」、「相關性」詮釋「緣起」、「性空」的涵義。近代日本學者田中順照、上田義文等多人則主張緣生(起)法不可得。其實正反二派都各執一相,並無真正的矛盾衝突。《般若心經》宣喻「空即是色」,這是緣起。這理路或可以代置以時間而理解成「時間生成了萬事萬物。」而性空的「色即是空」則是「萬事萬物消失在時間中。」在時間中,一切既真又假;既真又假的一切,也包括了時間。 對時間的諦觀,漸漸使自己對死生真幻聚合有了體會。李商隱詩有首透過時間來感物懷人的<錦瑟>,以前只覺其中充滿了迷離與美。尤為魅惑人的是頷聯:「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裡的頭一句。「莊生曉夢迷蝴蝶」典出莊子齊物論篇章最末的一則寓言: 「昔者莊周夢為胡(蝴)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而覺,則遽遽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莊周夢蝶故事之所以能讓人過目難忘,在於其迷離的意象承載深刻的哲理。故事的第一層意思,是說莊周在夢境中變成一隻蝴蝶,即他的意識自知自覺為一隻蝴蝶。夢醒後,意識恍然覺知到先前自己是隻蝴蝶時是在一夢境中。只是,他接著又想,此刻意識自知自覺為莊周的自己,是不是可能卻在蝴蝶的夢境中呢?亦即在蝴蝶的夢境中,蝴蝶夢見自己自覺身為莊周,其實這時候,莊周不過是蝴蝶的夢幻罷了。究竟莊周只是蝴蝶的夢幻所造呢?抑或反過來,卻是,蝴蝶只是莊周的夢幻所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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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共和國
中國的社會由十二種動物組成,我終於參透老祖宗的秘密。 想像,一種想像--每天在都市叢林裡行走,你將碰到各式各樣的動物,有的很溫馴,有的張牙舞爪,有的超逸,有的卑劣,假如把牠看成自然界的生態,就可以欣賞動物奇觀了。 十二生肖,是不是代表中國人的人格特性?為何老祖宗要以十二生肖來紀年,究竟有何意涵?我苦思良久,私心忖度,大概是有某種目的的吧! 試想你每天出門,也許會碰到一隻老鼠,可能牠正在打洞、偷竊,不然就是鼠頭鼠腦,眼睛滴溜溜的轉,不曉得打甚麼壞主意,讓你心生畏懼。你也許碰到一頭牛,在烈日下不停的工作,揮汗如雨,忍受著生活鞭子無情的笞擊,默然不語。可能遇到一隻吊睛虎,孔武有力,惡言惡氣,欺凌弱小,為害社會,魚肉鄉里。 要不,你碰到一隻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子,溫馴可愛,抱在懷裡任意親暱,不必擔心受到傷害。若果有幸,可能遇到一條見首不見尾的神龍,智慧高超,瀟灑不群,宏言讜論,發人深醒。萬一不幸遇到蛇,一條工於心計的蛇,冷血歹毒,讓人防不勝防,一旦噬人,輕則受傷,重則斃命。 倘使遇到千里馬,那是三生有幸,若是紅鬃烈馬,當心牠發飆被踢著,假如不幸是匹劣馬,驅策不動,也只好自認倒楣了。小羊兒溫良恭儉讓,像一位謙謙君子,只有付出,不求回報,但是牠也容易受傷害。猴子最刁鑽、最鬼靈精怪了,活潑輕巧,機變百出,似可親近又不能親近,除非牠像孫悟空修成正果。 或許遇到一隻母雞,成日裡嘮嘮叨叨--雞婆;如是公雞,每天盡忠職守,按時司晨,但是雞很固執,不會見風轉舵,所以「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好像職司風憲,常常會被宰殺。狗有好幾種特性,有忠狗、義狗、看門狗、趴兒狗、頑皮狗,更有惡狗與癩皮狗,那又看你遇到那種狗了。最後就要說到腦滿腸肥的豬了,好吃懶做,活脫脫的大爺,躺在那邊等人伺候,一肚子壞水,扮豬吃老虎,這種人隨處可見。 這就是中國的社會,如果每一個人把他的生肖面具戴在頭上,好像化妝舞會一樣,你就會發現這是動物社群,這些人組成的國家,就叫動物共和國了。你的周遭也許會發現各種不同動物的特性,有牛的勤苦,老虎的威猛,猴子的刁鑽,豬的懶散,好像拼圖一般,各種組合都有。 而在自己的身上,多少也會發現某種動物的本性,不知不覺的表露出來,可能有鼠、有蛇,可能有狗、有馬,或者龍與羊等不同個性交錯組合。這些獸性原來在社會的規範,道德的約束,法律的制約以及教育的教化,被隱微的藏在心中的某一角落。 當一個社會崩解,道德已不成為道德,廉恥已不成為廉恥,法律已不成為法律,教化已不成為教化時,就會赤裸裸的現出動物的本質,戴著人皮面具的禽獸,人聲獸語,用虛偽的包裝,謊言的騙術,族群的暴力,挾著權力的野心,滿足貪婪的慾壑,而恬不知恥的口口聲聲說出於愛,這就有蛇的陰險、老鼠的囂聚,猴子的潑惡,老虎的強悍,豬的貪慾,以及藏鏡人狐狸的狡猾,看起來像人,其實是鼠頭豬腦蛇心虎身猴尾,你能跟這種人講甚麼公平、正義,論甚麼是非、黑白? 這就是老祖宗十二生肖的智慧,明明是動物,卻說是人;明明是人,卻說是動物,最後分不清究竟是人還是動物,整天看一群牛鬼蛇神上演爭奪權力的民主戲碼,歌、呼、哀、號兼而有之,這就足以盡動物園的大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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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台灣之子到台灣之恥
二○○○年台灣總統大選,中華民國有史以來第一次政黨輪替執政,阿輝仔欣喜交棒得人,阿扁頂著「台灣之子」的光環登上大位。阿扁當時是以近四成的選票勝出,還被中共國務院總理朱鎔基說是「民主的大笑話」。我於當年秋末赴大陸探親,接觸到的大陸官員或民間人士,對阿扁居然可以執政都大感不解,頻頻相詢,我說:雖然這個選舉結果在台灣有六成的人不滿意,但是憲法上的遊戲規則是這樣訂的,雖不滿意也要接受,這就是民主制度的可貴,並以台灣這種民主價值為傲,我預判,在中國大陸,至少二、三十年內可能還走不到這一步。 二○○四年泛藍整合成功,加以阿扁政績「鴨鴨嗚」,扁嫂炒股賺大錢,又涉收陳由豪的錢說不清,當時不少政治觀察家甚至說連宋躺著選都會當選,選前最後民調及預估,連宋可贏至少八十萬票,豈料突發槍擊案,那兩顆子彈即便是真,但是傷得不重的阿扁又找到「巧門」,運用黨、政、軍、特(國安情治系統)及民代、地下電台,展開選舉翻盤大作戰,足足把媒體玩了十幾個小時,當選舉結果一出來,我的泛綠朋友也認為此案疑點重重,但他們對阿扁這樣敢「搞」,讚美有加,反正搶到手,大權在握,不服氣嗎?嘸你嘜安怎?看看台灣這幾年來,偷、搶、拐、騙案子層出不窮,這些犯案者或許受到阿扁不少的啟發。 阿扁執政六年來,台灣經濟發展毫無起色,倒是以五鬼搬運法,變賣國有財產,勝過以前的國民黨,拚經濟口號響亮,拚的卻是一家二姓的經濟;撈錢本領呱呱叫,什麼都敢做,也什麼都敢要,日前還被爆料連收的禮券都拿去換現金。以前的國民黨做壞事還遮遮掩掩,現在的民進黨卻是大剌剌明目張膽的幹,弊案多到罄竹難書,儼然不知羞恥為何物?真是「綠出於藍更勝於藍」。 「台開案」爆發以來,相關人被約談收押後數日才收押趙建銘,這種違反辦案常規的作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主政者與轄下法院套好招的一齣戲,要辦到什麼程度,阿扁都已了然於胸,也難怪有人要為台灣的司法感到悲傷。趙駙馬被押次日,我到廈門大學參加一項學術交流活動,私底下,大陸學者認為,台灣自稱是高度民主的地方,但是主政者家屬弊案連連,阿扁卻還能高居廟堂之上,真是匪夷所思;他說,這在大陸,領導人早已引咎辭職下台了,聽了讓我覺得台灣人真丟臉,阿扁不是老嗆中共的專制獨裁嗎?但是,人家的政治道德感硬是比你強。 陳水扁宣稱要權力下放的次日,我與那已退休的省級幹部聚晤,喝著安溪鐵觀音,談起台灣的弊案,他語帶諷刺地說:「中國自古以來,上位者下詔罪已,論其內容,沒有像阿扁這一篇那麼『情真意切』又令人感動,但是他硬是不下台,權力怎麼下放?你們這種台式民主,只有讓掌權者做錯事,只要一再的道歉卻又繼續戀棧權位,胡作非為到了極點,但是還是有些人盲目相挺,令人難以理解。」看來,阿扁真是丟臉丟到大陸去了,這是阿扁之恥,也是阿扁的支持者之恥,更是台灣之恥。 粗俗的人常用一種動物改不了吃什麼東西來形容一個人的個性,文明一點的說法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聽阿扁說話絕對當不了真,曾幾何時,才鄭重宣示「三個決定(自清、革新、權力下放),一個決心(說到做到、堅持到底)」,要接受全民的監督與見證。才沒幾天,逞兇鬥狠的個性又顯露無遺,透過「阿扁總統電子報」,為保權保位展開絕地大反撲,痛批在野黨推動罷免、倒閣是中國文革公審的翻版。民進黨「天王自救運動」瓦解,為了「鞏固領導中心」,民進黨人又昧著良知,隨著阿扁操弄民粹起舞,是非對錯拋一邊,擁扁立場放中間,你「罷扁」,我「刺馬」,政治鬥爭一上演,弊案從此不見了,蛇鼠同窩再A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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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發心、身心安住
小學階段,母親常教訓我無法掌控自己的行為,就像匹脫韁野馬,隨時都有可能迷失,令她憂心忡忡。記得那時候,金門有位盲人算命師,他經常一手搭住孩童的肩,由他引導,一手敲打牛角,發出扣、扣、 扣的聲響,告訴我們他來了,要幫有緣人算命。有一次母親要我去請算命師來,幫我算命,「請問要等待何時?我兒才會變乖?」只見盲人算命師,拿出一本手冊,他在手冊拍打一下,叫我隨便打開一頁,我遵命任意翻開一頁來看,一隻老鼠在竹竿中,他眼睛是看不見,但他一摸就喊著:「老鼠爬竹竿,人人都喊打」。樂得鄰居觀眾大家哈哈大笑,啊!我太像那隻老鼠了,人人都喊打,人人都要罵,甚至有一次我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堂兄還當我媽前大罵我活該,讓我的心比頭還痛!相信媽一定更不忍心。我也不知為什麼我那麼沒人緣,那樣討人厭,真正像是一隻「過街的老鼠,人人追殺」。 星雲大師說:「人生在成長的過程中,有時候需要父母的教導,老師的訓誡,社會大眾的幫助,長官的提攜,朋友的勉勵;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自覺」。記得到了小學六年級,我們的班導師簡榮和恩師,指導我們學習與生活的目標,為我們點燃願景之燈,激勵我們努力的動能,尤其簡老師特別看管「不乖」的我,對我鼓勵有加,給我信心與希望,迄今還令我非常感恩。當年很多鄉村人經常不屑對我說:「你無效了」!就是這樣看扁我。但是萬萬沒想到,小學畢業會考,我竟然榮獲全縣第二名,為校爭光,為村爭光,真跌破他們的眼鏡,也讓鄉村人從此對我刮目相看,也許我已非昔日的那隻「老鼠」了。 人的不良行為的改變,在成長中,往往要遭遇一段刻骨銘心痛苦的煎熬,比譬小時我除了逃學、打架,還愛賭,曾因輸太多錢,被逼還債,深夜在惡夢中大哭,驚醒同床的祖母,幸好她人家出面幫我交涉打折扣,還清了債。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懺悔、認錯、反省、自我觀照的教育,我忽然覺悟,而痛改前非。還離那一群玩伴,到陳坑村上初中,新環境,新人事,我感到我不再是那隻討厭的老鼠。我經過那個成長的過程,那番心靈的掙扎與磨鍊,我自覺了。佛教的「往昔所造諸惡業,一切我今皆懺悔」。我自覺,我發心,要改過遷善,努力讀書,力求身心安住、身心自在。 以前一些學佛的人,經常勸我要發心、立願。誠如經云:「願我無敵意,無危險。願我無精神的痛苦。願我無身體的痛苦。願我保持快樂。」其實發心、立願不是佛教徒的專利,任何人也都應發心、立願。發心,才能把事情做好;立願,做事才有目標。發心、立願就像開採能源一樣,心裡的能源是每個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最大財富。<勸發菩提心文>說:「金剛非堅,願力最堅;虛空非大,心王最大」。一個人的心量有多大,成就便有多大,願力有多堅,力量就有多強。星雲大師說:「心發則佛道堪成,學佛一定要發心、立願才會有成就」。 每個人都需要自覺、發心,去塑造展現心中的佛性,身心安住,才能活出自己的風格與情趣。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有人問杜魯門總統,如何在任務繁重和心理壓力之下,仍能保持鎮定的心情?他說:「我心裡有個安全的避風港。」可見只要自覺心安,東西南北都好。「心中有佛,身心安住」是圓滿生命、擁有快樂人生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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億載行者
「清明之後,到炎熱的七至九月盛暑之間,每年,牠們規律的在這季節,選擇這處潮間帶沙灘,緩緩的從浪潮裡光臨我們的島嶼,產下一顆顆晶瑩亮橙的幼卵,然後繼續牠們的行程……。」因整編有關後豐港的文史采風紀實,意外的發覺到幾乎已經遺忘的海灘奇俠──「鱟」。 洪德舜兄耐心的敘述有關「鱟」的種種習性。他說「鱟」在我們的家鄉正面臨絕滅的命運,而他持續努力的觀察、記錄這些年復一年,造訪後豐港的貴客,並研究如何保護、照料這些越來越稀少的游俠,也鼓吹鄉民們一起善待貴客,別讓牠們絕滅在我們這一代……。我想起去年,水試所楊所長也曾提及,水試所正有系統的在研究培育「鱟」的幼苗,希望藉著科技設施,復育這些珍貴的生物,讓我們的島嶼成為「鱟」的家鄉。也期許能為島鄉觀光產業帶動另一項新的風采。 我想著,在台灣大部分海域並不容易遇見鱟的蹤影,如果我們一起努力,讓牠成為金門島的代表性海洋生物,應該會是一種鮮明而且獨特的印象吧。 然後我在網站上搜尋到這個奇特的生物的相關身世:已經超過四億年的存活史,即便是二億年之後才長成如今我們所知曉的這模樣,「鱟」竟然沈默的在海洋與沙岸之間,緩緩的行游了億萬年歲月,漫長的旅程甚至超過人類的生存歷史。唯一不變的是牠冷冷的身影,靜默匍匐潛行的堅持,卻偏愛以雙雙出生入世的姿態出沒,呵呵,究竟是冷漠行者或是鶼鰈情深的多情郎啊?這個造型奇特的遠遊者。 一直以來誤認為仗劍而行的鋒芒箭首,到頭來竟是牠的尾翼;應該是頭小體大的比例,也被牠完全的顛覆了,牠的目光如綠豆般大小,想來這漫長悠遠的生命之旅,已經到了無須端詳攬閱海天情景之界了吧。 我嘗試著進入後豐港的風情聚落,仔細的檢閱有關「鱟」的這一部分。那不正是曾經擁有過、少時記憶裡的一些遙遠的身影嗎?倒不在於那些冷艷靛藍的血色或是印象裡並不十分美味的記憶;「鱟」的奇特造型,活像一座堅實的移動城堡,出現在戒備森嚴的戰地島嶼,(這一點倒是頗符合於這島嶼的特殊生態。)旅台的二、三十年裡幾乎已經遺忘的身影,突來的又鮮活了起來。原來,牠仍遵循著牠所堅持的選 擇,如候鳥般隨著季節變遷,年年準時的蒞臨島鄉,產卵、孵育、然後繼續行腳天涯。 應該沒有任何的寄盼與期望吧,浩瀚廣裘的巨大海洋,為何牠卻獨獨選擇了這島? 有記憶以來,老家大廳正門上方,一直有一座獅面彩繪的盔殼。每年,春燕總是銜泥築巢其上,然後看著乳燕子逐日成長,母燕終日辛勤地來回銜食穿梭,一切都極其自然的進行。彷彿自始,這就是燕群們既定的窩巢,甚至從老屋落成開始就已經註定如此。而那一面獠牙瞪目的盔殼就是鱟的肉身掏空之後,遺留下的甲殼。 先人們善用大自然的饋贈,在清貧的時歲中,善盡物用,一絲一毫都不曾浪費。那是一種憐惜、也是大智慧,甚或還隱隱胸懷著天生萬物的大悲大愛吧。讓鱟的遺甲成為燕群的巢居,讓龜殼成為文字的書寫印記或卜卦眾生、預知未來的媒介;讓海蚵的堅硬外殼絞碎磨粉成為牆砌的泥底……,我偶爾也想起老厝大門旁為家犬預留的一處小通道,讓狗兒可以自由出入,是何等的善意。這是我們共同擁有的記憶,也是引發我們時時眷念的鄉情,那些充滿人情世故的昔時歲月。 近日又聽聞一些新的報導,學者發覺:來自島鄉的另一種珍奇的濱海生物一一沙蟲,在生物科技研發的價值上,萬倍於饕客們嚼在口中可有可無的味蕾,是接近於暴殄天物的奢侈。 那些一起經歷過荒亂時歲,飽餵了赤貧時代口腹之慾的物種們,似乎也該還原於牠們一處淨土園域,讓牠們自在行游、尊嚴的繁衍著。老來歸鄉,也許我們可以四處造訪這些長久以來,陪伴著島嶼不曾遠離的賓客們,候鳥飛天、魚族悠游海域,潮間帶此起彼落的風螺蠕動、沙遂、鱟群、石蚵、泥鰍、青蛙……我們美麗而豐富的海岸線,我們殷切的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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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番客尪
「《爸母主意嫁番客》 爸母主意嫁番客,番客無來娶,一年一年大。 在家內,受拖磨,無時通快活。 等到無撘偎,抽籤共卜卦,底時我君會得緊緊返來娶? 冬天北風寒,暝來又無伴。 愛我君,無地看,暝日守孤單。 君汝在番邦,妾身在唐山,等到無地看,割吊我腸肝, 除非我君返來我心纔喜歡。 為著君一人,相思病成重,請先生,無采工,那醫那沈重。 君汝在番邦,要看都無人,暝日守空房,想著目眶紅; 勸汝姊妹千萬不通嫁番客尪。」 這一首被金門作家楊樹清收錄在《海上仙洲金門》一書內是金門在地的民謠,生動地刻繪出了金門女兒被父母許配給「番客」的哀怨心情。那種日思夜想、直把秋水望穿的寂寥,夜夜摧人肝腸。 「番客」是一種大時代背景下的產物。指的是早期那些到南洋作工的金門人。南洋群島盛產橡膠、咖啡、煙草等經濟作物,耕種或採收時都需要大量的勞力。而當時,沿海省份廣東、福建(包括金門)除了連年戰禍外,還經常遭受盜寇的侵襲騷擾,再加上原本土地就非常貧瘠,糧食生產無法自給自足。為了謀生而不得不遠走他鄉,許多勤奮的金門人也紛紛向外發展。這些在異地打拚的金門人被在地的鄉親統稱為番客。他們在僑居地拚命工作、省吃儉用,分毫都不敢浪費,然後再定期的把錢匯回家鄉。 許多出洋客從金門同安渡頭坐船到廈門後、再轉搭其他船隻前往南洋。光是出洋「落番」所需的旅費對許多家庭而言就是一筆大負擔,很多人得四處借貸張羅,才能勉強成行;因為出行的不易,落番的金門鄉親,往往只能隻身前往,而把妻子兒女留在家鄉。 有些新婚不久的夫妻就此兩地分隔,還有些只訂了親尚未完婚的準夫妻也得飽受相思之苦。《爸母主意嫁番客》裡頭那位奉勸別人切莫嫁給番客的準嫁娘,到廟裡燒香卜卦,期盼身為番客的準夫婿能快點返鄉來娶她,可是呀「番客無來娶,一年一年大。在家內,受拖磨,無時通快活。」,那種「冬天北風寒,暝來又無伴。」的煎熬,哪裡是三言兩語所能道盡? 銀妹和金樹結婚不到一個月,金樹就落番到新加坡謀生,留下銀妹和母親兩人在金門家裡。銀妹也是艱苦人家出身,自從丈夫落番後,田裡的活全部由她接手。清明前後,家家戶戶都忙著春耕播種,銀妹雖然什麼粗活都幹過,但是,卻從來沒有親自「犁」過一塊田,何況,為了籌措金樹落番的旅費,家裡的老黃牛也轉賣給別人了。銀妹每日一大早扛著鋤頭到田裡,靠著雙手一鋤一鋤的整地,一坵田往往得弄個好幾天。 財利是金樹和銀妹的好朋友,對銀妹也很有好感。他看到銀妹每日辛苦,偶爾會撥空幫忙把田犁了。銀妹覺得老是麻煩財利很不好意思,因此,也偶爾會拿一點海菜答謝。後來,銀妹乾脆央求財利教她怎麼犁田。 由於財利是個養子,家裡頭只有一個眼盲的老父親。有一次,財利在蓋牛棚時被石頭壓傷了右手,情況還挺嚴重。那些時候已經學會犁田的銀妹三不五時就會到財利家借用黃牛、幫財利犁田,甚至順手把衣物清洗了。 由於出入財利家的次數頻繁了,漸漸的,村裡頭就有些不堪的耳語傳著;有幾次銀妹發現婆婆在跟蹤她,當她前腳才進財利家大門,就瞥見婆婆在門外探頭探腦;當她在田裡幹活時,婆婆也會躲在遠處樹林裡監視著。那時銀妹已經懷著幾個月的身孕,但是,婆婆總是板著臉,言語間也從沒好氣。 「歹倖喔!妳嘛嘸通擱讓我見笑死。」/「急嘛嘸免急得彼呢款」/「妳卡好心一點,我雖然希望抱孫,但是嘛不用妳隨弄個雜種給我」。不管銀妹怎麼解釋,婆婆就是不願意接受她清清白白的事實。當她再次到財利家時,婆婆把銀妹的父母都叫上,一行人迅雷不及掩耳的衝進財利家「捉姦」,父親問她都不問一聲,上來就是幾個耳光,連帶嘴裡不停的罵著「畜生」。 銀妹吊死在金樹家大廳時,肚裡的小孩已經六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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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魯王到楊家買一盅貴妃浴露
–––楊媽輝寫詩 武人具文資,金門第一位國家級教練,「楊媽輝榮膺台灣體育學院傑出校友」,「人物特寫——體育達人楊媽輝,詩心感性動人」,「藝文片羽——楊媽輝、廖尚夫師生奇遇」;楊媽輝是誰?楊媽輝怎啦?二○○六年世界杯足球賽在德國開踢,全球陷入瘋足球之際;打開六月十二日星期一的《金門日報》,從頭版、二版到副刊,甚至金門縣政府網站首頁,都是「楊媽輝」。一個獎有那麼神奇嗎?這一天清晨,連看兩場,你可能才從熬夜收看世足賽轉播,墨西哥三比一勝伊朗,葡萄牙一比零險勝過去的殖民地安哥拉,如是亢奮的戰果中回神,準備上班途中,打開電腦瀏覽網頁、掀開報紙讀地方新聞,「楊媽輝」,想不看到他都難! 李炷烽縣長獲台灣師大傑出校友,二版頭條;楊媽輝獲台灣體院傑出校友,頭版頭條。這樣的新聞處理,讓我聯想到六月六日,李縣長赴《金門日報》檢閱新購四色印刷機時的講話,「《金門日報》是一份地方報,要多一些地方特色;目前,官方的新聞比例偏高,可以多挖掘一些販夫走卒的生活點滴,多報導老人身上的傳統美德」、「報紙是越看越有味的,不是隨便瀏覽一下,就誤為沒什麼!」楊媽輝不比「販夫走卒」,也還不算「老人」,但他出身清苦,半生自我奮鬥,功在金門體育,培養了一位「金門之光」馬拉松健將許績勝,退休之後以跑百米的速度換跑道寫詩,又在罹癌後醫生診斷「只剩三個月到半年」的錯愕中,憑著旺盛的生命力、強韌的求生意志,硬是撐了過來。楊媽輝成了一則小人物的發跡傳奇。獲體院傑出校友之日,地方報紙聚焦報導,相信鄉親讀者要比看官式活動,有感覺多了。 我無意再為楊媽輝錦上添花。我卻想談談楊媽輝寫詩這一碼事,他的詩,色、香、味俱全,還真好看。 二○○一年,楊媽輝自金城國中體育教職退休,同年再投入「健康、快樂、全民來運動——金門縣第十三屆運動會」策劃。從三十餘寒暑的杏壇風雲退隱,運動場邊的掌聲忽地沈寂,四個孩子也都羽翼已豐飛出去了,面對漆白清冷的家居四壁,精采的人生情節在牆面上浮影游移、倒帶重播,意外地喚回他潛藏地文學心靈,他拿起筆塗塗寫寫,「球一個、書千疊、茶一盅………」他以帶點打油詩意味的〈五五自述〉自況,他也忽然領略到「藝術與運動原來住隔壁,文史、體育是鄰居」;學生時期在茶店打工,得過利百代徵文獎,喜讀文史書,每天維持讀報紙副刊,又窮到必須到貨舖「租報紙」(給定價一半,第二天退報)的他,甚麼時候,失落了創作的動能? 二○○二,「酒香古意—金門詩酒文化節」,詩與酒的氛圍下,楊媽輝又寫又唱地牽出《金門酒引》;「掛單,來去海印寺;邀陳淵策馬上太武山,濟顛在等。嚐鮮,來去湖下,請魯王到楊家買一盅,貴妃浴露。論時,來去許獬故居、鍾馗與鄭成功為醉拳,爭論不休。撈月,來去莒光湖,李白訪朱熹泛舟湖上,傾倒一壺陳高。」詩裡有金門的歷史、人文、風景,詩在莒光樓前的詩酒美食之夜舞台上與詩人管管唱作俱佳,又在浯江飯店兩岸三地詩人聚宴中吟唱,唱到激越處,楊媽輝的假牙掉了,全場彎腰,摸摸索索找假牙。牙齒是假的、詩心是真的;與會的北京師大教授任洪淵不得不寫下:「長跑教練楊媽輝,竟是一位詩人。他的弟子在北京國際馬拉松賽中長風般跑過長安街,他的組詩《金門酒引》也是一股亞熱帶風,尤其是他用鄉音朗誦的節奏和韻律,使我在座中也手舞足蹈起來,那也許是一種現代鄉村音樂,一種金門搖滾?在他朗誦的時候,如果幾乎改變了一代少女顧盼眼風的貝克漢姆羅納爾多們,有誰敢站到他的肩旁,至少在我的眼裡已不再完美:他們少了一分詩意。」 《金門酒引》,預告了一位詩人的誕生?接續是〈黃氏招娘〉、〈雄獅堡〉、〈嘉慶聖旨〉、〈發現同安橋東劉氏世譜〉,詩與文史結合;「浯洲島上,戰亂與宿命的歷史鏡頭,自古不斷重演,招娘於三日清五日明的年代,出生於潮洲南陽,清廷遷界被擄入台,施琅攻台鬻賣為洪家婢,隨嫁許元洛妄,顛沛流離數千里………」,黃氏招娘的牌坊殘留在雄獅堡拆除的磚牆裡,楊媽輝路過靈心察覺,一首詩,招娘活了過來,促成了李炷烽縣長前往搶救歷史遺留;又從鄰居烤肉架的燃料堆中搶回一冊橫跨五百年,失傳多時的《橋東劉氏世譜》,又一首詩,促成了兩岸橋東人重相逢。詩,在楊媽輝筆下,竟是,詩的社會運動。 二○○五年世界金門日,楊媽輝的《島嶼心路—情牽同安渡》詩系列:〈藍色絲路〉、〈白鴿〉、〈犀火望月〉、〈光緒十八年的那場風雪〉、〈學堂〉、〈故鄉的祖厝草在住〉、〈花崗鵝卵石〉等七首組詩,在《金門日報‧浯江副麥》首度「詩連載」,「海洋沒有路,更沒有絲路,是獨木舟、風帆、巨輪、艦隊,在海面上織造了縷縷的藍色絲路………」,「昨天,鄭和的船從絲路歸來,夜泊故鄉高掛紅彩,帆,在微曦中,又從同安渡頭揚起………」,「霜雪典當了家園,冷卻不了心田,番銀贖回了祖業,卻已無法染黑華髮」,「蠹,蛀食了樑柱,蛀食了絹紙,蛀食不了僑資興學的歷史………」「遊子踱天井,穿迴廊,進廳堂,輕啟蛛網塵封的祖龕,告訴,奉祀番邦的老母,故鄉的祖厝真的草在住!」定位金門,「戰地」太悲烈,「人文」太古老,「僑鄉」太沈重;楊媽輝詩裡舖出島嶼絲路、情牽同安渡,重現下南洋「六亡、三在、一回頭」的畫面,拉出原鄉與異鄉交織出的情境。 楊媽輝寫詩,有血有淚、有情有義。旅居溫哥華的「一代詩魔」洛夫,一字一句用書法抄寫他的〈犀牛望月〉時,不禁動容,附了封信給他,「媽輝:我和瓊芳於元月五日搭華航安抵溫哥華,當天陽光普照,不料次日即大雪紛飛,一連下了三天,不能出門,只好在書房看書寫字,負手窗口賞雪,一時興起,便為你書寫這幅〈犀牛望月〉,算來這是你擁有我的第四幅字了。看你的氣色還不錯,希望你鼓起勇氣力戰病魔,對生命要有信心,才會產生面對的力量。你對金門體育的貢獻,有目共睹,我想所有金門人,以及你的至親好友都會為你祈禱祝福。如今,明年金門『詩碉堡』節能辦成,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等著我。向你夫人問好! 洛夫 二○○五年元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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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與顫怖
──兼論基督教的「三位一體」 聖父、聖子、聖靈此「三位一體」觀念(Trinity),在基督教歷史上聚訟紛紜,或說此概念在聖經並無出處,或說新約聖經馬太福音和哥林多後書裡所載即是(馬太福音第二十八章第十九節文字是:「使萬民作我的門徒,奉父子聖靈的名,給他們施洗。」哥林多後書第十三章第十四節文字是:「願主耶穌基督的恩惠,神的慈愛,聖靈的感動,常與你們眾人同在。」)基督教教友彼此間對三位一體的爭執,時而竟以血腥收場。最有名的個例是喀爾文和西班牙醫生、神學家綏爾維特二人的互鬥。喀爾文在其著作《基督教的組織》中以神宣稱他是唯一,但卻「明顯以三位位格存在方式表現我們面前。」綏爾維特則抨擊三位一體係人所編造,後來,他逃至日內瓦,喀爾文指其為異端,逼其受焚刑而死。 不管怎麼說,三位一體確是在西元三二五年於尼西亞會議中確定的(其通過的信綱申明聖子與聖父同性,唯對聖靈部分論述不多)自此成為基督教的核心教義之一。儘管不少教友力主三位一體只有從神秘和精神體驗,而非用思想,才能講得通,但我以為,黑格爾的《宗教哲學》上承其邏輯哲學之「樞念論」(The doctrine of the notion),闡釋基督教的三位一體,大致上是可以用理知把這個教義廓清的。牟宗三《中國哲學的特質》又以黑格爾三位一體的解說來考察儒家性命天道相貫通的哲學,也有所發見。我綜合兩家之長,並擷取自己能理解並以為然的部分,試著再重新予以釐清。唯我論述的目的最終不在三位一體本身,而在藉以拋顯發露出基督教信仰的「絕對性」。 依里格爾看,樞念論三要素的共相、殊相、具體(里格爾用詞是「單元或個體」,我暫以「具體」代替)可以比附於三位一體的聖父、聖子,和聖靈之三階段: 第一階段是聖父,即上帝(神),是自存的理念或樞念,里格爾名之為「神之在其自己」(God in itself),相當於樞念的「共相」。是一客觀性。 第二階段是聖子,即耶穌(依我看,或可稱之為「神人」)里格爾名曰「神之對其自己」(God for itself)。相當於「殊相」,是理念轉入自然,是一主觀性。 第三階段是聖靈,是聖父、聖子的綜合統一,里格爾稱之為「神之在而且對其自己」(God in-and-for itself)是共相和殊相,客觀性和主觀性的統一。依里格爾看,是上帝精神下放、體現於耶穌再歸返於自己,超越了上帝、耶穌所構成的對偶性(Duality)而產出的第三格,在他看,此靈格存在於社會性之人,即教會。教會即樞念論中的第三要素—具體。依我看,或可稱之為「人神」。 就如共相裂解自己而成為殊相,再回歸共相而統一成具體,聖父(上帝、神)此客觀理型(或稱「道」)亦下轉成聖子,即主觀性的耶穌,再於回歸上帝的統一結合中成為聖靈。 基督教的三位一體中的客觀性是上帝,主觀性是耶穌,在耶穌上返於上帝的主觀性原則,是從博愛立論的。博愛來自上帝,但由耶穌表現出來,正如客觀性的共相由主觀性的殊相表相出來。而聖子耶穌以什麼形式來表現博愛呢?那就是犧牲。犧牲之小者如愛你的敵人,左臉被打再送上右臉,犧牲之大者即拋捨人世一切事物,如家庭、社會、國家等具體生活,最極致的犧牲,即是放棄一己性命,以耶穌被釘上十字架作為最高的表徵。 我個人竊以為,聖父、聖子、聖靈不妨就視之為上帝、耶穌、人。耶穌是一中介,耶穌向上帝的回歸就是人向上帝的回歸,耶穌的犧牲就是人的犧牲。基督教的犧牲本質是博愛,而博愛就是絕對的愛,是沒有等差的愛。 儒家的倫常是有等差的,換言之,是相對性的。孟子責備墨子的兼愛為「無父」、「無君」,以這種無分親疏的兼愛為不合乎人情。墨子的兼愛類似於基督教的博愛。孟子主張的「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則是儒家性命之學的主流。換言之,儒家的倫理是有親疏之別的,先親愛自己親人,再層層向外有等差地擴及於他人。這是因為儒家以這種倫理的根源出自人本身心性。仁,是「己立而立人,己達而達人的。」基督教的博愛根源則並不在人,卻在上帝(沒有上帝的愛,人是沒有能力去愛人的),基督教這種博愛掃除了人世間一切等差性的愛,故顯示出嚴厲的絕決。這即是馬太福音裡耶穌告喻眾人,愛父母甚過於愛我的,不配作我的門徒的意思;即是凡遵行我天父旨意的人,就是我的弟兄姊妹和母親的意思。即是人的仇敵,就是自己家裡的人的意思;也即是弟兄要把弟兄,父親要把兒子,送到死地。兒女要與父母為敵,害死他們的意思。 基督教這種絕對性,在倫理的眼中,委實叫人「恐懼與顫怖」。齊克果在其日記裡曾說:「信仰也為此世的生活做希望,但須注意,它並非由於人類的理解力,而是由荒謬。」又說:「信仰是希臘人所稱為的神聖瘋狂。」的確,在世人的眼中,老來得子的亞伯拉罕居然要殺掉自己的獨子,為的是信仰,這是倫理上的瘋狂。亞伯拉罕的故事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他絲毫不曾懷疑對上帝的信仰,二是他從不對以撒作表明或辯解。假如他懷疑對上帝的信仰,那麼這一切便成了一幕無意義而可笑的鬧劇,而假如他作表白或辯解—不,信仰是無法辯解的,因為信仰無法訴諸於理解,因為辯解必得以普遍的基礎,倫理是普遍的,但信仰並不是,信仰是個人一己。在整個過程裡,亞伯拉罕無比孤獨。無人能與其溝通,他的痛苦和狂喜都得自領自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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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的怡春院
妓院的門口豎著貞節牌坊,大家一定覺得不可思議,簡直荒唐至極,怎能有這等事?天下事真是無奇不有。只見秋毫之末,不見輿薪,大家習焉不察而已,怎能說沒有看見呢? 妓女是出賣靈肉的,有人不得已而為之,是值得同情的。妓女的工作是不光彩的,見不得人的,假如不為生計所迫,大概沒有幾人願意做的。大家看到妓女,多少帶著一點鄙夷的眼光,輕蔑的態度說:「那人是妓女」。 妓女看得見的,另外有一種政治妓女看不見,他們偷偷摸摸的開房間,談好價錢,出賣靈肉給政治嫖客,他們的手段很高明。政治妓女得了錢之後,心裡很高興,心想:「反正不少一塊肉,不拿白不拿,別人也都在賣的,自己不賣也改變不了,何必吃眼前虧?何況給張三嫖或給李四嫖還不都是一樣?都只是暗爽而已。」 政治妓女春風一度之後,拿著白花花的鈔票,心中喜孜孜的,打算拿這些錢買菜、買肉、吃館子、繳補習費或出國旅遊,這些錢得來太容易了,不流一滴汗,不喘一口氣,連褲子都不必脫,神不知鬼不覺,就有人捧著銀子來孝敬,天下那有這樣好的事呢? 他們自以為比妓女高潔許多,走出大門,仍然是一副大人先生狀,抬頭挺胸,不可侵犯,教訓起小孩子,依舊義正辭嚴,要求遵守古聖昔賢的教誨與社會的善良習俗。小孩一說謊,家長就用戒尺打;學生不誠實,老師就開口訓,循循善誘,苦口婆心,他們的庭訓與校訓,誰敢說一個否字? 但是,有多少人偷偷在賣的。 政治嫖客衣冠楚楚,眼睛銳利,他知道政治妓女短視近利、見錢眼開,他對於他們的心理了若指掌,他盤算好了怎麼開房間?找誰開房間?或找誰當皮條客?纏頭多少,事先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很隱密,很少當場查到床上交易,因為他聰明你笨嘛! 這些政治嫖客幸運的就飛上枝頭,成為有頭有臉有影響力的人物,穿西裝打領帶,端坐廟堂之上,他們用孫中山侮辱了孫中山,證明了古德諾的先見與曹錕的還魂。他們一直不願承認的一件事:究竟是自己不配,或是它不好。但是他們又認同這是普世價值,然而又忽視成為普世價值的土壤。以鬥爭的民族性去追逐開放的權力,結果是用道德賠葬。 這些政治的火山孝子,一旦得遂所願,就會撫著心口的痛處,開始盤算怎麼連本帶利賺回來。想當初他拿錢跟你開房間,還恨不得跪下來向你磕頭,他給你只有五分鐘的快感,讓你短暫的性高潮,卻慢慢的折磨你、凌虐你,用你一世的痛苦去滿足他的貪婪,一時的甜頭變成吃不完的苦頭。你以為跟君子交易,君子是不開房間的;你以為跟痞子與浪子交易,希望他有一天變成君子,這就是與虎謀皮。你所出賣的正是最寶貴的貞操,怎能奢望立貞節牌坊呢? 你想,有多少人曾偷偷的嫖? 明明知道有人嫖,而且濫嫖,如果不制止他還縱容他,把你的靈魂交到他手上,在門口掛上貞節牌坊——一塊響亮的招牌,以為你就是那塊招牌的主人,無異是自欺欺人的勾當。民主的怡春院,現在連上帝都看不過去、無法忍受,得了天譴的性病,拚命的打針吃藥,希望能夠根治;但是性病很難纏,不論是菜花或梅毒,都不易措手,何況嫖客與妓女都不知羞,也不認為自己有病,遂使流毒日深,貽害子孫。 總有人不賣的吧!總有人不嫖的吧!請救救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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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世界盃
世界盃足球賽又開打了,德國在揭幕戰以4:2擊敗了哥斯大黎加。我盯著20吋的小電視機,習慣性地躺在床上,享受綠茵球場上呈現在螢幕上的一舉一動;然後再到網路上,盡情搜索相關的報導,無論是顧後瞻前權威性的評論、或場內場外的小小花絮,我知道這些暴量衝高的訊息,肯定會把我累得老眼昏花,然而,折騰裡兀自有我做為一個忠實球迷的「貞觀」:我不願錯過任何一場賽事,我願如此勞神費事地經營著自己和世界盃接觸的「全記錄」。 20吋的電視其實不夠看,有點抱怨、煩惱,但沒辦法,寄人籬下,房東能提供的就這樣,我不能要求太多。我想起1978年讀國二時,我家的第一台黑白電視機,那是被親戚淘汰才送來的。那一年,阿根廷拿下了他們歷史上的第一個世界盃,但我腦海裡,卻沒有這一屆賽事的蛛絲馬跡。記憶中的世足賽,是從1982年開始的,但當時並沒有如今的「實況轉播」吧!電視上輕描淡寫的「錄影轉播」,在當時那種視訊不穩定、風雨所飄搖的黑白螢幕上,使得華視的楊楚光主播和現場評論員,只在我腦葉留下模模糊糊的皺摺。反倒是對平面媒體報導「義大利金童羅西」從狗熊變成英雄,先屈後伸地搴旗斬將,而終於幫助義大利奪得金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羅西的傳奇是否帶給當時就讀高中的我什麼樣的啟示或意義,我已無法清楚釐析。而如果容我在殘片與廢墟中強尋一些因緣散聚,我會說,我的世界盃之旅,其實應始於1982年到古崗的同學董志鴻家中所讀到的那一本世界盃簡介、或看球指南之類的書。就是在他窄小而安靜的書房裡,我看到了球王比利的足球「聖蹟」,遂對17歲的少年比利那一個胸部停球、挑球、轉身、凌空大力抽射、破網,如此驚天動地的神乎其技,深深著迷不已。 神奇小子比利的絕殺美技,只能在細部圖解動作後的想像裡浮現。而1986年,另一個球王阿根廷的「小馬哥」馬拉度那「上帝之手」的傑作,以及過五關斬六將、直搗龍門的聖蹟,我清楚記得那年我讀大三,是在同學盧禮宇家的「柑仔店」裡,抬頭仰望著掛在半空中的14吋彩色小螢幕,像守候星辰的出沒,而終於「天道酬勤」,有幸目睹了整個石破天驚的過程。 往事並不如煙,從那以後,20年來,拜傳播科技之賜、媒體的全球化,透過衛星實況轉播,已是家常便飯了。因此,無論是世界盃、NBA、美國職棒大聯盟,也逐一成了我座上的佳餚。「吃飯配電視」,享受這樣的大餐,在時間上或許有些奢侈;我也不否認,現代的體育運動,同時也是一種休閒、娛樂產業。 但是,我仔細剖析自己所以樂此不疲的原因,除了殺時間、解煩憂的各種消極理由之外,主要還是因為我一直認為:回歸到體育競賽的本質,它具有一種透明的、澄澈的,甚至是莊嚴的美感,在輸或者嬴的運動聖堂中,黑哨或禁藥,或許偶爾會改變了勝負的結果,但不會永遠如此。透過公平的競賽機制,勝利者的榮耀,應該完全來自於他個人及整個團隊的天才或刻苦磨鍊,而非其他打假球、製造醜聞、污染了競技的純淨等等,諸如此類違法亂紀的事實。 台灣的少棒、童年的威廉波特已遠……,但通過這些「句子的毛細管把語言的血液輸送到最遙遠的肢體」,我只希望有人能瞭解,世界盃的焰火在綠草如茵的球場上,也在我的身上燃燒著,但願運動家的聖殿裡,燈火永不熄滅,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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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水陸、建大佛,富貴金門
金門地區啟建「兩岸和平消災祈福超薦水陸大法會」籌備處,於本(六)月二日,假金門縣體育館成立,縣長李炷烽等長官參加灑淨、安座儀式,典禮簡單隆重,李縣長期勉籌備工作人員,秉持種福田,結善緣的心,全力辦好法會,共同為兩岸和平祈福。出乎意料之外,在正式籌備會議尚未召開研討時,縣長竟然當場宣佈我為籌備處的召集人,讓我甚感驚訝,但也只能合掌鞠躬,表致謝意。 回想先前李台山先生從臺來電說:「臺北辦事處舉行金門水陸法會籌備會議,會中將提案公推你為金門籌備處主任人選,希望你能為水陸多盡心力。」我慌恐回答:「不可以!我不懂啊!」後來縣長來電要我務必出任幫幫忙,共同為地區水陸做點事,我說做事可以,但地區懂佛事的人才濟濟,應另請高明較妥。最後性海法師來電:「你說不懂,沒關係,我們一齊做就是了」。我想就遂順因緣吧!能為地區水陸多做點事,盡些心力也是福報啊! 現在籌備處有位專職林小姐,等著為鄉親服務,我既受命也當會每天上班幫忙,我們衷心歡迎,信眾光臨籌備處指教,水陸大法會舉辦日期是十月二十二日至二十九日(農曆九月初一至初八),但是希望信眾能提早到籌備處,來辦你想為祖先超薦或為家人消災祈福的功德事件,以免把工作一起擠在後頭,讓工作人員忙不過來,也許會因趕辦工作,而比較會出錯。籌備處設置在體育館右後門處,進入左轉第一間房舍就是,室內佈置莊嚴高雅,供奉西方三聖佛像,可讓信眾自由膜拜。 性海法師表示,世間事似乎冥冥中都有很好的安排,李縣長主持灑淨、安座儀式,而籌建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董事長明乘長老,卻因飛機延誤,正好可以主持午供祭典,讓籌備處成立典禮更臻完滿殊勝。 明乘長老在祭典後致詞說,早年自己隨國軍轉進到臺灣,第一站就是金門,在金門當兵時,最艱難痛苦的時期,金門人幫他度過,金門對他有恩,他把金門當成是他的第二故鄉,他將盡一切心力回饋報恩,把自己奉獻給金門。我每次聽明乘長老說話,他總念念不忘十七歲時,在金門當兵,因吃素不便,有位老夫人,常煮地瓜、麵線給他吃,讓他迄今感恩不盡。明乘長老表示,因為金門做水陸大法會,讓他有機會向金門報恩,貢獻心力。水陸大法會在過去,要皇宮才有能力舉辦,民間籌辦困難。金門能很成功辦完第一次,真是功德殊勝啊!今年是辦第二次的開始,他認為只要金門發起善心,年年都應該辦水陸,直到金門大佛興建完成。 他說:「做水陸、建大佛,可以富貴金門」。金門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戰爭頻繁,死亡無數,做水陸,不單可以超度金門縣民列祖列宗,更可超度歷年因災難、戰爭不幸死亡的英靈、亡魂、野鬼,讓他們早日皆離苦得樂上升西天,福佑金門人平安順遂,科甲聯登,飛黃騰達。做水陸也為了建大佛,讓金門不但貴,而且富起來,以往金門土地貧瘠,居民一向往南洋、大陸、臺灣一帶謀生求發展,如今南洋金門僑胞至少有百萬人,大陸、臺灣金門同胞分別各有三十萬人,如果世界第一高的金門大佛興建起來,如果金門的坑道,都闢建成敦煌、龍門佛像石窟,金門以後的子子孫孫,都有永遠賺不完的錢,何必流浪他鄉謀生求發展?金門現在有五萬在島上生活,將來金門至少會有五十萬人在島上定居。明乘長老為金門點燃富貴願景之燈,也許我們會質疑,要到那年才實現?但佛教強調有願就有力,誠然羅馬不是一天就能造成的,它是需要時間促成的。明乘長老表示要偕同性海法師配合金門大家共同努力。明乘長老強調,金門要創造世界偉業,做別人做不到、學不會的建設,金門大佛要造高160米,加上基座50米,共計高度210米,四面八方還都有一尊60米的大佛,加上一間雄偉堂皇的寺院,供人朝拜。在金龜山120公頃的土地上,建設深具金門特色的佛教聖地,完成後,勢必帶動金門觀光等各種事業,金門勢必世界聞名,金門子子孫孫勢將萬年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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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自己的港灣
每回攤開地圖,細細對照著每一座鄉鎮村里的位置,每回總要斟酌再三。熟稔的座標可以篤定,但一些陌生的名字只好求救於家鄉的父親,我想他一輩子執著的固守著島嶼,大半的地理方位他是知悉的。 有一回,我認真的從Google網站小心翼翼地下載了從衛星拍攝的島嶼空照鳥瞰圖。整座島嶼輪廓清晰可見,太武山、料羅灣、太湖、蘭湖、水頭碼頭以及一些沒有過印象的濱海工構,完整無遺的呈現,是我們自小塗鴉就熟知的彷如一頭跨步奔馳在海洋裡的馬匹。(現在看來更像一隻精神抖擻的牧羊犬。)除了高低起伏的自然地形,隱約可見的是村里聚落、城鎮密集的建物,以及鑲繞著島嶼周邊,那一道白皙潔亮的海岸線。橫陳在蔚藍的海域中,一座綠意盎然的翠玉小島。 空照圖上出現唯一的文字是Shang-Yi Airport。可以想見,因為商業價值上的考量,Google並沒有近距離的特寫這座海上的小島嶼。不像台北市或是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可以拉近距離掃描都市裡每一座建物。最接近的距離,讓我輕易的辨認出位於捷運站旁,我居住的樓層上紅色屋頂與綠色的植物。 然而面對著這一方近乎陌生的小小版圖裡,感覺羞赧而卑微。長久以來,自認為理所當然的故鄉,仔細端詳時,才發覺步履所及也不過就少時生活所洞知的那些範疇。除此之外,一些聽聞過、但不曾走訪,甚或幾乎無所認知的村郭、陌路;原來,邊境故里仍有她的胸懷遼原,小小版圖裡的江山水月。 彼時,最為放諸視野的時光,就屬國中那三年。才脫離村子裡的小學,告別從校長、老師、同學乃至校工、廚役都是村裡的宗族學園──在這裡人人都姓翁。(後來才知道,這樣的特殊性,幾乎是不可能發生在台灣任何角落。)初出茅廬,結識了來自各個村落的輕狂少年,不僅有了新的知交同窗,也有了代步的鐵馬工具,意氣風發的揮霍著青春豪邁,盡情盡興。從各自熟悉的家園,出訪新朋友的村里,乃至結伴出遊,向嚮往的繁華城鎮邁進。年少的奢望如此簡單,只是追逐一些想望、一些尚無所悉的憧憬,一切的一切畢竟只是清貧時代裡所能編織的有限遐想。 我認知的故鄉,大抵就在這極其亢奮、極其豐富的青春年少。此後,遠離島嶼,築夢異地,一別三十載。我懷想的故鄉,無法脫離年少時期所認知的鄉園情景。就算放諸萬般近鄉情怯的年歲,坦然的踏返故鄉,也永遠無法找回昔時的舊境了。原來,懷鄉不僅僅是懷念家園,更多的不捨是那些消逝無蹤的童歲情懷啊。 斷斷續續接觸到來自家鄉的一些鄉訊,或來自報章雜誌的報導,或是偶有連絡的鄉親耳聞。以現在的飛機行程,一個鐘頭可以回抵的家園,反而變得陌生、無法坦然親近。我猜想家鄉一直遵循著穩健的步履,緩緩進步、繁華。如果有任何的驟變與不適,那絕對是長期遠離而生成的情怯吧。 正在手上編輯的是關於一座小港的變遷記錄,電話彼端,聽得出那人殷切的叮囑。他正極力的為他居住的后豐港所面臨的窘境,尋找出路。我並不認識他,是朋友輾轉介紹的案例。但我聽的出他的熱忱和企盼,后豐港我也不熟悉,只曾有過一次錯失行程的印象。他告訴我是位於夏墅旁的一個小漁港,有瀕臨絕種的鱟、失去漁獲的港灣、正遭逢水泥建設與傳統風貌競爭的關鍵時刻,他只能藉著有限的資源為港灣爭取發聲的機會,他說不只是為了自己,也為著村裡的漁民……。 我猜想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座自己的港灣,無論是遠行或歸航、無論挫折困頓或興奮昂揚,可以停泊、最私密而貼近心靈的一處角落。 看過燈火輝煌的香港維多利亞港灣,驚艷於她的妖嬌溫柔;在九州灣臨海而築的飯店裡泡湯,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牆,面對著寬廣的太平洋夜色,視野滄茫;後來旅行加拿大維多利亞省的市中心港灣內,初次感受到文明與文化共存的優雅景致;雖然因著極北的位置,他們的秋冬季節白晝苦短,但是那樣悠閒而從容的生活步調,直叫人稱羨。停泊在港灣裡隨著波浪起起伏伏的遊艇船帆,驕傲的向旅客們宣示他們的富裕與閒適,離岸邊不遠處有百年的豪華城堡飯店、有豐富館藏的博物館、慶祝節日的面具遊行隊伍與熱鬧的音樂,海鳥或站或飛翔,把整座向晚的港灣點綴得繁華而安詳。 我們的海邊潔淨白皙,港灣還維持著最基本的漁港功能,解下戰爭的盔甲,邁向觀光與文化產業的同時,更需要的是貼近生活的本質。讓休憩的更舒適、更多姿、更進步繁榮,讓文化的更精緻、更還原原鄉本色、擄獲更多旅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