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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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度
疫情蔓延的速度果真是毫不客氣。雙北開始三級警戒的那個週末下午,一如平常進教室上了碩專班的課,只是訊息敏感的學生已經按捺不住,起鬨要求練習線上教學的平台軟體,因為不過是一年前新學的把戲,雖有點趕鴨子上架的生疏,但練習再加上重新學習,總算讓自己還是更新了教學的另一番風貌。 然而,原以為遠距教學應該只是短短兩週的震撼教育,意料外的竟是如此模式一再展延,最後索性就是線上教學直到學期末,教室暫時搬回家,黑板則由電腦或手機頂替,對身處網路世代的學生而言,他們適應得毫無違和感,但他們的夫子先生們,卻未必甘之如飴。 果不其然,幾天後,數位化學習對於實體教學衝擊的話題,陸續在同行與同窗間發酵。這其中數位落差算是比較容易克服的面向,更大的衝擊則是數位化學習(例如遠距教學、線上學習),取代實體教學的倫理問題。這不禁讓我想起幾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是學期末,已經預先排定學生專題期末報告,但數人一組上了台,卻無人願意出面口頭報告,每個人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台下評分的老師只好提醒,時間有限請把握,這時學生卻在那擠眉弄眼使眼色,最後總算找了個冤大頭出面,那個場景,彷彿見識了以前故事書的情節:一群老鼠聚在一起討論給貓掛上鈴鐺,但最後的關鍵是「誰去掛鈴鐺」? 看得出來,猜拳輸而勉強應付的學生百般不願意,連看著投影片逐字唸稿,語氣都透露著無奈與忿忿不平,坦白而言,當場真想請他們乾脆下台別報告了,但剎那間一個念頭閃過,最終還是放下沒說,讓台上的虛應故事胡鬧過去。 定神認真想想,生活中現實的戰場,不也是處處這般嗎? 職場中,如果被指派的工作,超出了當初應徵約定的範圍,是該全力以赴完成?還是雙手一攤走人?生活中,碰上預期外的狀況、難題,究竟是要積極處理找到解方?還是抱怨怨懟甚而擺爛? 人如棋子,難免有錯置的時候,而處在那當下,決定怎麼繼續走下去的關鍵並非能力,而是態度;可以抗拒,然後玉石俱焚;或者也可以深呼吸,面對後處理,並學著變得更好更強大。 當時,沒趕人下台,是想要看看被拱上台的人如何處理,因為坐在台下的人,總有一天也可能會錯愕地被推上去。但很可惜,那天,只見應付,未見態度。 六月了,又是研究生論文口試如火如荼進行的時節,幾年下來發現,如果能釐清「知」與「不知」的分際,論文基本上不會有太大問題,其他的就只是方法的應用與延伸,但當事人通常不易參透。因此,碰到狀況外的,總想起教書這行祖師爺的話: 子曰:「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論語,為政第二) 清楚知道什麼是懂的、什麼是不懂的,是學習很基本的工夫,也是另一種磨練出來的態度。陳之藩先生說過以前東歐流行的一個笑話: 「什麼是哲學?」 「在一個黑屋中找黑貓。」 「什麼是馬克思哲學?」 「在一個沒有黑貓的黑屋中找黑貓。」 「什麼是馬克思列寧哲學?」 「在一個沒有黑貓的黑屋中找黑貓而且大喊『我已找到了』」(一星如月,知識與智慧) 不懂不可恥,不懂裝懂才是。不懂裝懂還大聲說懂,寫論文是萬萬不通的,大概比較適合詐騙集團吧。 如此,虛擬化教室與講台的線上教學,雖然對實體的教學有替代或互補的作用,但有一部份依然無法藉由網路的傳遞就能完成,也許未來人工智慧的精進可以期待,但真的不容易,畢竟態度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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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城市的疫情日子
我與孫女霓霓防疫日常。 生活在這美麗城市數十年,回到浯島是故鄉,到了台北也是故鄉。渴望在努力一長串青春歲月後,安排好自認從容無瑕的銀髮時日。應了個人生無常,一年半以來,新冠肺炎肆虐,擾亂一池春水。疫情下人心惶惶,搶口罩酒精衛生紙等物資,搶或不搶兩難。末了還是多少隨波逐流,囤了一點罐頭泡麵之類。 前年末遊東歐五國回來,似乎成了絕響,緊接著不能出國,再緊接只能偽出國、到公園漫步。目下發展到堵住往咖啡館的路,公園亦不敢冒然前往,甚且開個家門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大人尚且如此,小娃兒該如何是好? 孫女霓霓五歲二個月,是位活潑可愛小女孩兒。 疫情蔓延下全台停課,上幼稚園的她日日與我關在宅裡,幼兒園不能去、公園不能去,混身精力似裝了彈簧,無處發洩,整日在客廳沙發茶几及我的書桌上翻山越嶺,靈活的像隻小猴子,每一蹦跳經常把我嚇出一身冷汗,每日在家自個扮家家酒,角色扮演「我們今天校外教學喔,要去動物園」「小熊維尼和Kit貓、芭蕾兔、米老鼠……」「我們分配一下,小熊維尼是我好朋友一組」「外送披薩來嘍」「阿瑪妳要點那一種口味的義大利麵?」「要稍候,客人太多」「冰淇淋要什麼口味?」「小熊維尼我們來開運動會」,自言自語講了半天,把平日生活搬到家裡扮演,我聽著不覺微微笑。 有些時候言語老氣橫秋:「你沒聽到?耳朵沒帶來?」「請妳坐好,像個樣子」「我就要人家陪,怎麼樣?」「愛羅紗會寂寞」……她竟也知曉疫情嚴峻,「外面都是病毒,不能出去」。解了些許我對疫情的煩躁。每日下午二點還學大人臆測今天有幾例? 兒歌唱完、圖畫完、玩沙、黏土……已經找不到接下來該玩啥,幫她讀完兩本童書,剛巧久旱的島國響了幾記乾雷,霓霓最怕打雷和地震,站到窗前:「老天爺請祢告訴地震不要來」。然後告訴我:「有一根針會把雷剌走。」童稚心靈,單純怕閃電地震,不如大人憂慮的疫情迫在眉睫。 近日已到了對疫苗的渴望,想到十九世紀的瘟疫霍亂,先後四次蔓延歐洲,死亡人數不計其數,近日人心與美麗城市有些違和,以科技發達的今日及自許凡事不落人後的台灣,雙北人民茫然了。 可憐的娃兒,已經近月沒出家門一步。媳婦說比起大人,孩兒們更可憐,幸好霓霓心性開朗,自個兒找樂子,頂多吵著看卡通,不曾要求出門,思及此內心糾結著。忖著世界愧對幼苗們。 通常一早起床,她自個安靜在玩具角落玩耍,吃玩早餐開始沒完沒了蹦跳。沒看到我會說:「今天還沒有跟阿瑪說早安」。我倒個垃圾她也要關心:「要早點回來喔」。 最怕她小手一伸滑我的iPad,阻止不了也講不聽,這時祖孫對峙良久,只好投降,總想把她關在籠子裡太久,不忍苛責。 說這麼多,無非想描摩美麗城市下疫情,竟是霓霓緊貼我躲外界紛亂,和我一起遙望遠方的迷霧般無盡頭的疫情。小孩子五歲,正應該在陽光下嬉戲,結果每日和我在屋裡,客廳臥室打轉,連中庭都不敢去,小小游泳池,寂寞等在那裡,沒有小主人蒞臨,等待誰可以伸出援手控制住這反常的世界。 幼年歷經戰爭,熟年歷經疫情,是不幸也非完全不幸,人生磨練成熟了自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霓霓的未來風浪大小,怕也是讓她邊成長邊學習。我們僅能祝願有個美好的未來等她們這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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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里后沃到芹壁
4月22日上午,我在馬祖北竿坂里大宅參觀,坂里王家是北竿大姓,大宅如今是特色民宿,廳堂供人參觀,壁上有馬祖王氏宗親前往福州市晉安區參加「閩王王審知文化節」活動相片,其中有各地的王氏宗親會長合影,我認出金門炳川老理事長和台中市建堃理事長。另有<馬祖長樂王氏旒峰王宗文世系簡介>說明宗族的木本水源:「王審知生有十二子,延翰、延稟(義子)、延鈞、延豐、延美、延保、延武、延望、延曦、延喜、延政、延資。第十子延喜,賦性恬淡,不願為官,居福州黃巷,傳至第五世求玉公,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間,以特科進士授浙江省金華府浦江縣令。為官清廉,因抗命被罷黜回閩。後於宋仁宗景佑二年由福州黃巷攜眷定居旒峰灣,乃為旒峰王姓的開基始祖,繁衍峰頂、東平、大厝、大架、白眉等五村,後從白眉、東平分遷馬祖各島。」 之後,去橋仔聚落品嘗「依嬤蚵嗲」(福州人稱年長女性:依嬤)。橋仔村據說有八座廟宇,我們就近在海邊參觀兩間,一間主祀玄天上帝,陪祀天上聖母、白馬尊王。另一間主祀靈台公,陪祀十六英星、十二地宿。我對靈台公好奇,廟內有管委會恭立的<山西靈台公史記碑>,碑文試加標點,恭錄於后:「靈台公本名周律,商末周初人,降生於周朝西岐交陵,為周公旦第二世代次子,自幼學道清三教,年十六即出遊五湖四海、三川五嶽,無所不觀。後遊至山西太武山靈台山崖,於靈台山修成正道,渡化萬千凡人,玉封靈台公,同時收十六大將,復於本廟落成時,兼收十二地宿,集成廿八星宿是其所願。應時世劫漂泊至連江北竿鄉橋仔境,寄於本境廿六載至今,村民有感神功浩蕩,乃由各信士籌募經費,本廟乃予落成,以彰神威,用勒於石,永崇祀典,爰立此碑,藉表誌念。」 橋仔漁村展示館,展品豐富多樣,有老式的電器和行李箱、農漁用具,壁上有詳細圖文說明馬祖是討海人的故鄉、馬祖漁港及漁產分佈、捕魚作業的演進、蝦皮製作過程、馬祖是燕鷗的故鄉、海島上的夜明珠-馬祖雌光螢等。 接著我們前往后沃村,路過北竿鄉公所、迎賓館、蕭王府,穿過地下道,北竿機場就在不遠處,觀海長堤可欣賞立榮班機起降,長堤地板寫有「后沃美麗星夜」。此村有大廟-楊公八使宮,宮前有石刻牌坊,宮外碑文亦多,有<楊公八使法師紀念碑>、<天上聖母紀念碑>、<華光大帝>、<白馬尊王>、<福德正神>、<楊公八使宮七十八年整建紀念碑>、<兵工協建文>,有一長牆,標題<楊公八使法師史跡牆>,牆上都是一幅幅石刻圖文解說。與后沃村有關的如<后沃村簡介>、<馬祖后沃村聯誼會>、<后沃社區聯誼會>,也以石碑刻文呈現。 午餐後,下午遊芹壁聚落,遠處觀景或近遊巷弄,遊人如織,穿梭其中,彷彿置身異國。芹壁原名「鏡澳」,水邊彎曲凹入處為澳,此澳的海面波平似鏡,故稱鏡澳。鏡澳海中有一狀似烏龜的大岩石,先民稱之為「芹仔」,若由「芹仔」外海往陸地眺望,村落民屋均座落於「芹仔」的背後,而民屋又依山拾級而建,屋舍壁立,所以此地又名「芹壁」。馬祖的石屋甚多,冬天風大,為了防風,屋頂的瓦片多以石塊壓牢;為了防盜,窗戶建得高又小,石屋一幢幢彷彿石刻印章。我們投宿在南竿牛角村的旅舍是新建樓房,周遭也有一些防風防盜的石屋,這些老房子,有的已整建為私房菜館或民宿,但數量比起芹壁,似乎較少。芹壁的石屋,早年由於漁業沒落,老屋荒涼殘破,近年政府出資補助,聚落整建得相當美觀,石屋轉型開設民宿或店家不少,我在村內稍事紀錄,招牌名稱有:芹壁食屋、馬祖酒莊、同泰堂酒莊、芹壁地中海民宿、芹壁望海樓、老村長的漁寮、芹壁幸福海岸民宿等。戰地遺蹟也有,偶可看見「光復大陸、解救同胞」、「軍民一家、互敬互愛」標語。 馬祖還有很多美好景緻,東引及莒光二島也值得書寫,留待日後暢遊再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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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堯廟獨「聯」
堯廟,是為了紀念我國古代的第一個明君~帝堯而建。其所在地叫堯廟村,由於帝堯建都臨汾,因而史稱「堯都平陽」。大門石獅身後是堯廟特有的一副獨「聯」,他原本也是一對。這副獨「聯」係收藏家所捐贈,傳為堯廟舊物,內容大氣而豪放,只可惜僅有下聯:「王春正始放懷舜日堯天」,至今無人對得出。現析論如後。 公羊高在《春秋公羊傳.隱公元年》:「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歲之始也。王者孰謂?謂文王也。曷為先言『王』而後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 後來「王春」引申指正月。按《春秋》體例,魯十二公之元年均應書「春王正月公即位」,有些地方因故不書「正月」二字,後世遂以「春王」指代正月。 那麼「正始」又是什麼意思呢?正始(西元240年~249年四月)是三國時期曹魏的君主魏少帝曹芳的第一個年號,共計10年。這也是曹魏政權使用過最久的年號,同時是第五個年號。魏少帝於正始十年四月,又改元「嘉平」元年。根據《三國志.魏書.三少帝紀》:「景初三年……十二月,詔曰:『烈祖明皇帝以正月棄背天下,臣子永惟忌日之哀,其復用夏正;雖違先帝通三統之義,斯亦禮制所由變改也。又夏正於數為得天正,其以建寅之月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丑月為後十二月。」潘眉據此考證魏明帝曹叡死與曹芳改元,相距14個月。 「正始」在文學史上也相當有名,劉勰《文心雕龍‧明詩》云:「正始明道,詩雜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淺。惟嵇志清峻,阮旨遙深,故能標焉。」在這下半聯中,則指正月是春天剛剛開始。既引用的年號,在文意上又很貼切。 「放懷」,指的是任情縱意,放寬胸懷。唐.溫庭筠〈秋日〉詩:「投跡倦攸往,放懷志所執。」另外「放懷」也可以解釋為「寬心」。 「舜日」,舜傳說中的上古帝王,接位唐堯,勵行仁政,百姓在其統治下,如日滋長萬物一般,是形容舜帝的偉大:堯、舜,傳說均是上古的賢明君主,後泛指聖人。後世遂以「堯天舜日」,比喻太平盛世。 堯天的解釋《論語.泰伯》:「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謂堯能法天而行教化。後因以「堯天」稱頌帝王盛德和太平盛世。歷代引用「堯天舜日」入詩文者不少,茲摭錄數條如後: 唐.杜審言《蓬萊三殿侍宴奉敕詠終南山應制》:「小臣持獻壽,長此戴堯天。」 南朝.梁.沈約〈四時白紵歌〉:「佩服瑤草駐容色,舜日堯年歡無極。」 宋.文珦《潛山集.卷九.梅雨》詩:「堯天舜日遠,懷抱若為舒」。 宋.朱熹〈辛丑延和奏札一〉:「使一日之間,雲消霧散,堯天舜日,廓然清明。」 《孤本元明雜劇.鬧鍾馗.頭折》:「時逢歲稔之年,理當千邦慶賀,正旦之節,端的是勝舜日堯年也。」 綜上所述,整片下聯的意思是:在春天剛剛開始的正月,任情縱意、放寬胸懷,在這太平盛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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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流程是一杯酒--夜讀林文義
散文家林文義與王學敏有共同的基隆記憶--「我,還是半世紀之前,那怯生生的男孩嗎?……那時候我幾歲呢?只記得阿嬤緊牽我手,來到碼頭水岸邊,浮木輕緩搖晃在微浪間,她指著欲雨未雨的天空說:看哦,那是『來葉』!飛得那麼美。」(註:來葉,即老鷹。)(林文義《酒的遠方》散文集裡〈飛翔之憶〉)。 「港邊,是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方吧?記憶中媽媽喜歡在傍晚牽我的手,到港邊散步……,媽媽指著空中斜飛的大黑鳥,她玫瑰色唇角有甜甜軟軟的聲音流下來:『來葉』『真水』。順著牽我的那條手臂流進我耳道,輕輕泛起回聲,那回聲,一直振盪到我無數夜晚的夢裡。」(王學敏《夢開始的地方》散文集裡同題單篇)。所以,阿義與我之間,除了文友情誼之外,更有一座屬於童年的回憶之橋。 宅在家中避疫的仲夏,夜讀林文義最新出版的散文集《秋天的約定》,翻開書,在書名頁之後,赫然映入眼簾的是阿義的鋼筆、修正液圖像,和阿義寫在夏目石稿紙上的鋼筆字:「逐日追夜拿起筆,彷彿古代修道院抄經人,神啟般呼喚如詩美麗;我手寫我心,最純淨、真實的自己。……」十分喜歡阿義的文字,說得更明確一點兒,我是喜歡阿義文章裡頭飽滿、明麗又迷媚的抒情性。他不論寫景,或者寫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寫人與物的緣起緣滅,總是俯拾皆情,滿紙都要擰出蜜汁來的那種濃郁,教人讀起來真如三月江南,風柔、雨軟、身心舒暢。誠如他自己常說的,一輩子選擇這一件自己最愛的事--寫作,然後,把文章認真給寫到最美的境界。五十年,半個世紀,不忘初心,林文義做到了。 林文義的文學創作有其一貫的抒情風格,然而,他的創作形式卻不斷變換。大散文《遺事八帖》氣勢雄渾,劇力萬鈞;一舉奪下「臺灣文學金典獎」。轉身,他便跳到微小品文《掌中集》,〈焚稿〉寫到:陳列當年持贈花蓮大理石菸灰缸,近年來成為我焚去敗筆文字的墳場……。〈雨音〉杭州西湖畔的詩人葦子寫雨--雨滴使玻璃彎曲。玻璃因雨而彎曲?……她的錢塘江,我的淡水海岸,文字流洄著歲月心事,一砂一塵世?一花一青春。……林文義《掌中集》裡巧妙靈動的文字,仿若善舞的精靈,在一篇篇微小品文裡舞姿曼妙,讓人眼目一新,而內心同樣有著深深的感動。 除了他的好筆與美文,我更佩服林文義,他可以瀟瀟灑灑地活在現代文壇,卻不需要用電腦寫稿,依然有各大報章雜誌爭相為他打字,並密集地刊登他的文章。依然有各大出版機構搶著為他一本接一本產出的著作出版、發行。林文義,確實是當代臺灣文學江湖上,一道珍稀而美麗的人文奇景啊! 阿義總是在人們熟睡了的深夜筆耕,披星戴月地認真寫到黎明方歇。他常說:「暗夜黎明前,孤燈下書寫的靈魂最不孤獨。」是這樣嗎?孤燈下寫作的林文義,為甚麼不覺得孤獨呢?我想,是因為林文義認定在廣袤的穹蒼之中,有一顆星星是他。他,在書房伏案振筆創作,另一個他,在天空中對他時不時地眨眨眼兒,彷彿信號燈似的,彼此互通款曲,這景境多麼抒情唯美!阿義有另一個自己陪伴著自己,所以,即使是夜深人靜,孤燈下書寫,靈魂因為有了豐碩滿足的慰藉,自然就不會孤獨了。這種感覺,我懂。 哦!差點兒忘了,阿義也寫詩耶!《旅人與戀人》詩集裡〈燭光醺然〉「其實,夜已醉了很久/別後,依然清醒地燃亮燭光/開瓶紅酒,祝妳生日快樂……」阿義!你已經《墨水隱身》了;酒,可不要再隱身。這杯吉慶歡喜之酒,今年秋天是一定要喝的。 記得你說過:「生命流程是一杯酒。」那麼,不管是淺嘗即止?微醺?還是不醉不歸?我且建議:「杯底留一抹餘興給秋天吧!/在醉與不醉之間」。衷心祝福我們的文學大哥林文義文運昌隆,今年的「國家文藝獎」正等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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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問題
正當全世界都還籠罩在新冠疫情下,中國大陸在五月最後一天,突然通過了「開放三胎」的政策。媒體報導稱,這是在「全面兩孩」施行五年後,中國政府出台的又一「重大政策舉措」。 從1980年起,大陸提倡一對夫婦只生育一個孩子(簡稱「一胎化」)為中心的計畫生育人口政策啟動,到「雙獨二孩」、「單獨二孩」政策逐步放開,再到「全面二孩」政策的落地實施。40年間,大陸的人口政策發生了歷史性轉變。 眾所周知,「一胎化」人口政策的全面實施,使大陸人口過快增長的問題得到了有效控制,30年間少生4億多人口;但同時它也帶來了一系列日趨嚴重的社會問題。我有一位廈門做房仲的友人,十幾年前為了生二胎,太太躲躲藏藏但在懷胎九個月被發現,還是被強制墮胎,之後乾脆躲到鄉下等女兒出生後再回來繳罰金,「一胎化」實施期間的殘忍手段,聽他敘述起來都髮直。 從2011年11月,大陸全面放開「雙獨二孩」,即夫妻雙方均為獨生子女的可生育二孩。2013年啟動實施「單獨二孩」政策,繼而發現「單獨二孩」也不能緩解日漸下滑的出生率、人口老齡化等現象,全面放開二胎的政策,其實施效果和預期,有著很大的差距。有個笑話說:中國開放二胎後,記者訪問一位老先生感想?老先生很憂傷的說 : 當年老子硬的時候,政策比老子還硬;現在政策軟了,老子他X媽比政策還軟……。 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今年5月31日召開的會議上宣布,實施「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這是在「全面兩孩」施行五年後,中國政府出台的又一「重大政策舉措」。會議稱,新政策「有利於改善我國人口結構、落實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保持我國人力資源稟賦優勢」。 消息傳出後,立即引起民眾的廣泛關注和討論。但無論是媒體隨機採訪的年輕市民,還是社交平台上的留言,絕大多數的發言幾乎都傳達了同樣的抱怨:生育率低迷的根本原因不是政策限制,而是養育成本太高。微博相關新聞下,用戶留言道:「這根本不是生的問題,是教育住房及就業等等綜合因素的大問題,生只是小問題」;「我覺得還是先解決醫療就業住房教育養老的問題,再來談三胎」;「我關心的是支持配套措施有哪些?生活壓力太大的話,年輕人是不願意生的」;「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大部分年輕人養活自己就已經很累了?」 人口老化和少子化一樣出現在台灣,國發會去年8月公布最新人口推估報告,結果顯示,台灣總人口2020年將面臨「死亡交叉」,開始轉呈負成長,較上次推估提前兩年;此外,台灣也將於2025年進入超高齡社會,也比上次推估提前一年。 人口專家、也是鄉賢的台大社會系教授薛承泰之前就提出警告,2019年的台灣,人口結構出現了嚴重警訊:死亡人數首度超越新生兒人數,呈現死亡交叉;前八月死亡11萬7,935人,足足比同期新生兒11萬5,395人,多出2,540人。內政部預估2020年人口自然增加由正轉負,恐怕會提前一年在今年就發生。少子化的國安危機在台灣是「現在進行式」。 在金門1992年11月7日金門解嚴,當年年底金門縣設籍人口數為44,170人,此後逐年緩慢增加,2001年1月1日,開放金廈小三通,當年年底設籍人口數達56,958人,此後設籍人口快速增加,到了2011年年底,正式突破10萬人大關,達103,883人,2015年就突破13萬人。一直到2019年10月底終於突破了14萬人的關卡,這是從民國104年突破13萬人口後,經歷了四年,才又來到人口最高點。 但弔詭的是,突破14萬後的第5個月後,又有半年時間掉回13萬9千多人,去年9月才又回到14萬餘的水準。金門雖然還沒有出現「生不如死」的現象,但人口老化和少子化現象一樣讓人乾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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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楊儒賓《1949禮讚》
楊儒賓是當前台灣文化界的重要學者之一,專長「新儒學」,也是我台大中文系的同學。 同學,同一年度入學者,有著許多共同成長經驗的一群人。我們出生於1950年代,命運於東西、古今文化的交會點上,時代的浪潮推著我們一起向前。 楊儒賓出書甚早,也常送我書,但不知是他學問太深厚,還是我慧根太淺薄,總之,書雖擲地有聲,我卻屢屢掩卷棄讀。 時過一甲子,少年子弟江湖老。 2015年,楊儒賓「常識性」的著作《1949禮讚》出版,我終於能輕鬆地讀完一本楊同學的書。 《1949禮讚》回顧台灣歷史,縱觀中華文化。1949年,中國共產黨建國,金門古寧頭戰役,國民黨政府遷移台灣。故1949年,此年代不僅對兩岸意義重大,對金門的影響尤深。 一般人說起1949,總是兩岸隔絕,總是戰亂離散,總是不堪回首;楊儒賓企圖跳開這些刻板印象,從「文化南渡」的新視角來看1949,來探討台灣文化的包容性,來「禮讚」1949的重生意義。甚至,他還身懷「新儒家大夢」:以台灣為定位,併合日本、韓國,成就一個「東亞儒學體系」。 黃土地承載著中華文化千年的流徙,台灣是南渡的最後一站嗎?藍海洋蘊育著文化的欣欣向榮,台灣是海上仙洲、美麗島嗎? 人事有悲歡離合,政治有亂世治世,文化,拉遠了距離、升高了視野來看待這一切! 禮讚1949,不是禮讚戰亂,是禮讚戰亂後的浴火重生! 1949年後的台灣土壤,除了故有的一切,還無可選擇地移進了大量的中原人才。精英知識學人、文化人輾轉來台,扎根、生根於台灣,帶來宗教、哲學、文學、美術、書法……等等的新局面,假如台灣書法無于右任,繪畫無張大千,佛學無印順,哲學無牟宗三,史學無錢穆……,我們無從想像台灣今天的文化面貌? 中原人才,有精英,也有基層,外省的公務人員,在大學、中學填補了大量的職缺,構成中堅的文史隊伍。外省的軍警人員,遍布台灣城鄉各地,維持了地方的安寧。 此外,1949年後的台灣,輸入了大量世界級的故宮文物、國家圖書……。聚合了人才與文物的美麗島,日久,自然蛻變成新興的台灣文化。 1949年後的金門土壤,曾經十萬駐軍,曾經823炮戰,曾經單打雙不打,曾經戒嚴43年,曾經戰地政務36年……,今天,它蛻變為高粱美酒福利島。 所謂「當代新儒家」,代表人物有:錢穆、唐君毅、牟宗三、徐復觀……等等大儒,他們主張民主自由的政治制度和現代性的生活文化。1949年後,新儒家們避難中國大陸。1958年,張君勵、唐君毅、牟宗三、徐復觀四先生聯名發表<為中國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新儒家們遊走海外多年,晚年大多歸土台灣。 幾位新儒家,金門人較有認識的是錢穆先生。1968年12月16日,國定古蹟「金門浯江書院」整修落成,司令官主持盛典,名史學家錢穆蒞院講「本末內外」朱子之學,並題字「朱子祠」。 1949年後,一甲子來,台灣政治社會的發展,以「民主政治」、「自由經濟」為主軸,在學與力的大結合下,光芒四射。文化上,新儒家與自由主義、民主政治相結盟。政治上,沿著胡適、雷震、殷海光……等學者的路線,一步步走向「政黨政治」,1986年民進黨成立,1987年解除戒嚴,1996年總統民選。 金門因戰地政務的實施,直到1992年11月7日才解除戒嚴,開放觀光。1993年首屆縣長民選,民主政治的腳步比台灣晚了5年。 戰爭帶來流離,流離帶來苦難,苦難乃創作之母。故流離是家國的不幸,也是詩家的幸運。詩人們因流離死亡而悲歌,因浴火重生而歡舞。 禮讚1949,因為我們對戰後的新台灣文化、新金門文化有所期盼,期盼它能舞成美麗的火中蓮花,舞成耀眼的岩間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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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環境DNA
在職期間致力推動環境教育,試圖將鄉土文化與環境連接起來,激勵學生認識環境、愛護鄉土、探索自己,進而開發潛能,拓展學習領域,因而編寫許多有關鄉土之教材,其中以《金門鄉土自然》及《生態遊學,走讀金門》最具代表性,主要是結合鄉土環境與文化之教材,其他尚有許多與生態文化有關的校外教學手冊,經過漫長時間的推動與檢測,發現教育成效很好,且符合現代教育潮流。有一本由教育部指導,國家文化總會發行的《金門縣鄉土DNA》乙書中,明確地將金門的人文歷史、自然生態與保育、藝術人文、民俗信仰、文化產業、戰地史蹟彙編成中小學教材資料,是值得我們參考運用的鄉土教材,此書結合地區文史工作者所著之書籍文獻彙整編撰而成,涵蓋金門有關環境鄉土意識,這也就是我們金門鄉土環境DNA之主要元素。 金門自有歷史記載以來,每個時代都有金門人一脈相傳的共同回憶,值得我們身為金門人驕傲與珍惜。由這次疫情來襲,全國上下慌亂之際,唯獨金門人踏著穩健扎實的腳步,全民共同防疫的決心與共識,一致對外,向中央爭取一些該有的作為,雖然遭到許多挫折,但我們認為只要是對的事情,金門人仍抱持著勇往直前、堅忍不拔的精神,這就是我們共同的鄉土環境DNA的展現。 金門雖然是一個小島,但卻是一個擁有多樣生態、多元文化及多種族群交叉融合的社會,在這種特殊文化形成的過程中,顯現出金門人兼容並蓄、異中求同的文化特性,由五胡亂華,中原人士避居金門到鄭成功退守金門從事反清復明大業,以致於國共戰爭,國民政府播遷來金成為反攻大陸基地,每個階段都帶來許多不同族群人士,不同生活文化,無形中融合而成為現在的文化金門鄉土環境DNA,致使金門在歷次兵燹戰亂中,仍人才輩出,這就是金門人深受文化與環境的影響主要因素。 金門的地理是人們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累積而來的痕跡,如果能實際接觸這塊土地,將能從生活中獲得超越理性思考與感官學習體驗的科學知能。近年來,金門一直處於時代轉換及特殊的地位與角色,我們如何在這歷史洪流中戮力「向下扎根,向上茁壯」,更是我們的時代任務。正如顏重威先生在《文化金門》文中所述:「隨著兩岸的和平發展,金門不再是煙硝味濃的戰場,而是充滿祥和歡樂的小島。現在住於島上的金門人,憑著他們的努力,出現許多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和文學家,他們用畫筆和筆桿,描繪出點點滴滴的金門庶民生活和歷史面貌,將浯島的特質文化,展現出來,並發揚光大,他們是金門的文化人」。 「向下連向土壤,向上接回文化」是我們這一代金門人應該做的事情,在一千七百多年的豐富歷史文化內涵與經驗傳承底蘊中,刻劃出許多金門文化至寶。在這幾千年生態歷史記憶長河中,醞釀許多豐富的飲食、衣著、建築居所、交通工具、風俗習慣、宗教信仰、文學藝術、文化古蹟、社會經濟、僑鄉文化、軍事遺跡等之文化呈現,這都是我們金門特有的鄉土文化。我們應藉由鄉土教育將金門的多元及特殊的文化與環境連接起來,讓我們的下一代能進一步了解金門文化,並由金門的這片土地深化金門文化的基因與潛能。 我們身為當代的金門人應在這豐碩的地理生態環境中,結合社會、環境、歷史、文學、藝術、自然、僑鄉、戰爭等多元的文化特色,透過各種不同平台,傳遞金門鄉土環境DNA,發揚中華文化意識,從點擴散到面,促進兩岸融合,拓展國際視野,讓世界看到璀璨的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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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疫新生活
台灣這波疫情來得又凶又急,染疫及死亡人數均創新高,且迄今還沒有止歇的跡象。媒體上充斥著各種訊息與評論,多數還是指責防疫不力,當然,這些都是「事後諸葛」了。早就有人提醒,「只要疫情進入社區,就難以善了」,但大家似乎只意識到社區擴散風險,卻漏了後面還有「疫情進入社區,只是早晚的事」。 依照以往的經驗,防疫不外三種作法:環境隔離、案例治療、集體打疫苗。除非三個步驟同時且累積到一定規模及成效,否則要說自己是「全球防疫模範,世界跟不上台灣的腳步」,著實言之過早。但人都不喜歡被拘束,為了看不見、摸不到的病毒,必須遵守一大堆規定,從任何角度看,都是背離人性的,但為了活下去,多數人還是願意忍一時不便,但也只是「一時的」,如果這種不便利成為「新常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台灣目前每天吵著打疫苗,因為只有集體打疫苗,增加集體抗疫能力,才有可能早點回歸正常生活,偏偏這又是號稱什麼都「超前部署」,凡事都要成立「國家隊」的政府現階段做不到的;因此,被罵到「臭頭」可以理解,但如果要和其他先進國家疫情高峰通常要在1.5個月後,才會緩降相比,台灣現階段的防疫表現並不算太差;雖然箇中仍不免「意識型態」掛帥、「愛國主義」泛濫,但細想如果台灣內外環境一片順坦,又何苦一定要執著於「不受制於人」的國產疫苗?正因為台灣要面對許多溝溝坎坎與不確定,才會落入今日的困窘;當然,我們還是可以將此次疫情破口歸咎於放寬機師檢疫為「3+11」的決策,但「防疫疲乏」就跟「彈性疫乏」一樣,雖可避免,但是很難;如果能夠始終保持警醒自然最好,但我們面對的終究是人,機器都有罷工的一天,對人強求長期令行禁止,就是一種苛刻了。 當然,非常時刻必然累積非常不滿。新冠疫情從2020年初蔓延迄今,世界上已經超過1.7億人染疫,370萬人喪命;未來出行,我們可能被迫做好防疫措施,評估所處環境的染疫風險,甚至更多的人會選擇沒事少出門,商務活動、旅遊型態、學術交流、體育競技、外交互動等等都會因此改變,雖非你我所願,但「防疫新生活」必須被重新定義及演繹,多數人更只能照著新軌跡走,走著走著,就形成共通的社會規範,今日的不便將成為明日的習慣,屆時就聽不到抱怨了!既然我們知曉這是「非常態」走向「新常態」的過程,計較再多均無濟於事,能做的多做點,方是正道;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不就因為在成為全球防疫「模範」時,未能綢繆更多的疫苗,今日才惹人非議的嗎?但就算疫苗充足了,也有施打人力、場地,人民配合意願等等的問題,再加上各種小道消息,名嘴、政客們的加油添火,更讓一切充滿不確定性,因此,與其現在事後諸葛的怨這怪那,不如想想還有什麼力所及的事吧!凡事只要有了既定立場,一切都會受到侷限,但各自位置不同,又難以避免這樣的侷限,只能說「低調做人,高調做事,不把自己當回事」總是不會錯的,但在俗塵名利場上,又有幾人真能做到呢? 面對疫情,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正因如此,推己及人才更有必要;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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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談金門的路名
談到金門的路名,真的是多采多姿,比諸其他地方的路名,一點都不遜色。 先談跟人物有關的路名。位於中山林附近,由金城往山外的右手方向看,有一條通往機場的道路,因為旅客輸運的需要,已開闢了多年,之所以取名「中山」,因為它位於中山紀念林附近,當然,亦有紀念國父孫中山先生「開疆闢土」的寓意在焉。 另外,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玉章路,它是劉玉章將軍主持金門軍政,擔任金門防衛司令官時,因戰備需要,開闢了這條從太武山下往山頂的道路,當年,因為劉將軍督建道路有功,就以他的名諱,命名此條鬼斧神工的道路。 從金城市區往太武山方向走,一般來說都是借道「伯玉路」(原名中央公路),這條筆直的大道,橫貫金門本島東西部,也是金門最重要的交通運輸動脈。這條幹道,是胡璉將軍主政期間,親自領軍開鑿的,道路開築完竣,蔣公蒞臨金門,親自視察後,非常滿意,很是稱讚胡將軍一番,他說:「我多年來的築路標準,今天終於在金門實現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再來,就是為紀念與緬懷李光前將軍為國捐軀,浴血奮戰精神而命名的「光前路」,這位金門戰神的英勇事蹟,因為此路的正式命名,可以跟後浦頭的「李光前廟」並立而不朽了。 再就是我以前服務的學校-柏村國小,柏小的地址是新糖村10號,有趣的是,校門口的路名卻是柏村路,之所以會有這條路,當然是因為先有柏村國小的關係,命名之時,郝柏村將軍還健在,惜乎將軍已於客歲作古,睹「路」思人,頗為令人唏噓! 另外,金門迷人的路名還有很多,您知道金門也有一條公園路嗎?它位於何處呢?就這個問題,我詢問許多金門西半島的同學和好友,我問:「台北市有一條公園路,你知道金門的公園路在哪裡嗎?」他們幾乎都若有所思、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後回答:「金門也有公園路?在哪裡?」我慢條斯理地回說:「這條路從夏興的八二三行館左前方的環島南路口,往北爬上夏興發電廠和花崗石醫院,到明德公園右前方路口,連接太湖路,因為位於明德公園右側,所以取名公園路。」至此,他們才恍然大悟。 金門具詩情畫意的路名不少,譬如從榜林到湖下的「林湖路」,自然讓人想起盧梭名著-《湖濱散記》,這應該是一條適合散步詠涼天的優美道路吧?異日有空,我倒要約集三五好友走走看。 金門的公路四通八達,唸高中時,教地理的蔡鳳雛老師就常說:「金門公路的密度,是全世界最高的。」蔡老師是一位重視數據的地理學者,想必他的論說一定是有根據的。金門因為是海島,所以環島東、南、西、北四條公路的銜接就非常重要,而這四條環島要道,都經過許多較為僻靜的村舍,因為幽靜,自然風光,更是美不勝收。 有趣的是,連接環島路的兩條次要道路,一條叫「環中路」,卻另有一條叫「中環路」,這對於不熟悉金門方位的觀光客或局外人來說,可能會產生小小的困擾。從而,我們也可略見主其事者為道路命名的智慧與困境了。 金門有許多所將軍學校,更有許多因將軍而命名的道路,這在古今中外的歷史來說,都是讓人覺得既新奇又有趣的事,足以讓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助。 我不是導遊,不了解他們如何介紹金門這些將軍校名與路名,但從這篇拙文管窺,金門之所以被世人尊敬,被稱為「戰地」,不是沒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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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吐長虹 曲吟春秋
王建裕是我青少年時的同學,又要出版《筆虹吟曲》一書,他要我為這本書作序,實在很為難,我這個畫畫的哪有啥文筆,平時也不替人寫序,只好藉著酒力勉而為之,不敢稱序,只能說是雜言陋語添亂! 建裕兄與我雖大半生都同在金門,多年來,各為前途奔忙,沒有在同一條酒道上,所以甚少謀面,也甚少有交集。他不是「酒族文化村」的原醉民,他走他的「國標舞道」,我奔我的「藝域」。直到前年,我倆各有出版新書,由文化局共同發表,交換來他的新書《西窗抒懷》,讀了幾篇,才更有所認識他的人與文。 這位曾經是文藝青年,十五二十時起步甚早,國、高中就開始投稿台金書報刊。在金門任職期間,不畏軍管威權,在「金門報導」敢於為文伸張正義。公職退休後全心致力於寫作,孜孜書牘伏案,勤於寫「金門前鋒報」、「金門日報」及台北「文創雜誌達人月刊」,報人顏恩威、阿魚顏國民,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他就這般顏色作將來! 他平生的焠盡心力的大作,煌煌出版了十大文集《心語》、《遙寄千里》、《心靈遙寄》、《心香瓣瓣》、《我思我語》、《心靈小簡》、《寄語山居》、《島外島散記》、《我的臉書文學》、《西窗抒懷》,迎來的便是這第11本新書《筆虹吟曲》,筆吐長虹,曲吟春秋。《筆虹吟曲》分:上篇〈筆虹〉、下篇〈吟曲〉。 上篇〈筆虹〉-國內政論批判,島內時事建言。當下現實,具體形象的表達,史觀感觀的議題論證,言及金門的醫療、議政,針砭時弊,多有見地。兼評書畫、寫作書法,政治人物、文藝達人臧否立論,跨界政治、藝文,寫作風格漸臻文學性的導報。 下篇〈吟曲〉─西窗展書讀,讀後冥思篇篇,切入人道的關懷與生命的尊嚴。書劍江湖的啟示,行文之中啟動很多古典詩詞,吟出老成的壯懷,也吟出年少的情懷。走出西窗月,便是東吳萬里船,感性之旅,忘懷山水,席夢思流雲,在有無之中,如歌的行板、如詩的浪漫,豐富文學抒情的內涵。 用語言文字來反映現實的藝術,是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內心情感再現生活的意義。文學是偏向主觀的,在作品中,抒發自己的情緒和感觸,在讀者心中有不同面相去省思。從《離騷》的用君之心,行君之意,到新文學運動、白話文學,豐富多彩的文史。有了傷痕有了痛,便有了反思的覺醒,以及強調本位的鄉土文學盛行,到現在網路文學的興起,文學就更普世了。永遠保持一顆真實熾熱的文心,不可故弄玄虛,不能造假誇大,不要互相吹捧,不需互相標榜。我面對王兄的鴻章高文,我文弱無能批判,不作褒貶,我乃文學外行人,作不了內行事,看我年老還陷誤入醉夢遐思之叢,我言猶原稚幼! 建裕兄與我同步古稀之年,年初他做了七十大壽,邀宴我暢飲,同龍同學同年同壽,我獻壽寫了一副對聯「建文創藝增華壽;裕學成家樂古稀」,祝賀他老松長青,文思長霈,同時也是自我陶醉且自壽。西窗醉臥尋夢人,老圃黃花晚節香,戮力率爾操觚作文創,活出古稀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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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鄉時節有詩
我「又」開始寫詩了。用「又」,是因為曾經寫過,後來中斷,且一斷就是三十年。二○一九年冬天松山機場候機室,我陪父親回金門老家安祖厝。新詩找上我的姿態有無聲無息,但不允許我緩慢、找各種理由推拒,我滑開手機記事本寫,亂七八糟的訊息一起湧來,我根本不知道它們是什麼,能稱為新詩嗎? 安祖厝當天早上,我與父親、弟弟以及三姊,下榻歐厝「天井的月光」,父親得更衣,換上祭祀慎重華裳,但身著套頭毛衣,無法自己脫去,父親不說話、手高舉,我知道他要我幫他更衣。跟撞邪沒有兩樣,我幫忙父親穿好衣服,一股書寫慾望非常雄厚,沒有電腦或者紙本,依然只能點開手機記事本,在大量廣告干擾下,我寫下〈中年〉,後來於《自由時報》發表,成為我人生第一首刊登在報紙上的新詩作品。 我寫詩的時日頗長,遠在高工時代,實習佔據授課時間長,我鍾愛的國文記得是十六課,但老師無法盡授,只針對文言文講授。我的國文課本有八則課文空白,我邊上課邊在大量留白的課文上練習,期末,還煞有其事一首一首抄錄,自以為這該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詩句了。 高工畢業我選擇提前入伍,於軍中交誼廳閱讀前輩名家自選集,洛夫、管管、周夢蝶、張默等,沒想到這些名字,我其後一一認識。我初探新詩,自然得要找場域學習,報名第一屆聯合文學文藝營,第二天收到主辦單位寄來訊息,道是我資質優異,只消再填實報名細節即可。報名表許多細碎科目,但我一見大喜,果然老天助我,完全難不倒我這文書下士,興沖沖填寫的信函,隔天出現曾輔導長辦公室。我中計了,違反軍中通訊原則,眼看著即將接受嚴厲處罰。 輔導長勸誘我加入國民黨,便能免憂、免罰,我咬緊牙根沒答應。稍後輔導長又再約談一回,幸好沒有第三次,否則我也沒保握能否敵擋壓力,保「清白之身」。 曾經報名文藝營緣故,我受邀加入剛創立的薪火詩社。新詩討論可怕極了,除了坐在最邊緣外,沒有例外地,在詩友們針對我的作品討論時提前溜走。十八到二十一歲,我大量發表在《笠詩刊》,有一首〈電梯生涯〉蒙張默老師收錄於爾雅出版七十七年年度詩選,〈我只要求單純〉則獲得詩人羅門給予高分,獲得香港傅家銘石韻新詩獎,但是二十二以迄五十二歲,我一首詩都未能完成。它離開我了,無聲無息、沒說再見,在我苦苦等候與相思之時,離去模樣非常決絕。 完全無法料及它的決絕,是為日後,以它難以讓人拒絕的態勢侵入我,而且就在返鄉安祖厝時。新詩朝我回歸,不是無聲無息,而讓更多人對我寄予祝福。很多人對此大感驚訝,我回答,「與其說我寫新詩,不如說它找上我……」。 新詩於我的去、來,依然是一個謎,但我歡迎它的到來,為我圍捕剎那的感動,這些細微,在我只有小說跟散文當護欄時,它們常常跨越而去,而我慶幸新詩為我回歸,在一個返鄉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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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病毒擊破的謊言
新冠病毒從五月中旬開始肆虐台灣;北部最為嚴重。台北市與新北市為共同生活圈,人口數合計將近七百萬人,加上未設戶籍的流動戶,實際人口數比例佔了台灣人口的三分之一,是政治、經濟、文化的重鎮首善之區;來勢洶洶的疫情在短短十幾天,就把這個人稱天龍國的台灣最大都會區,陷於幾近癱瘓狀態,居民人心惶惶。 每天下午盯著疫情指揮中心發佈病毒感染確診人數,心驚膽跳,每個人都擔心自己會是下一個確診受害者,社區感染已形成,又不知道誰是帶原者,共車的人、同事、朋友、親戚,甚至家人都可能成為傳染源,為了自保彷彿回到六十年代「小心匪諜(病毒)就在你身邊」、「人人要保命,人人要防諜」的戒嚴氛圍,又見到這個不該存在的戒嚴年代,尤有甚者為了避免感染可能,大家儘量不要在外面聚會或用餐,公司午餐被派去買便當的同事,都要鼓起勇氣、踏著沉重的腳步去購餐,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的無奈與感慨。 一年多來被稱為防疫模範生的台灣,怎會搞成如此狼狽不堪的窘境?人民陷入上學、上班、休閒生活大亂的困境之中,而之前所仰賴的防疫最高指揮中心的所謂超前部署,又部署到哪裡去了? 自古以來,瘟疫就伴隨著人類的歷史演進,不時給予無情的衝擊,有時一次就奪走數千萬人的生命,紀錄斑斑可考。 人們對抗瘟疫通常就是:超前部署、當機立斷,和亡羊補牢三種方針。在沒有疫苗之前,提前把疫區和非疫區隔開,就是一種超前部署的概念,若不幸社區感染,可能就會當機立斷圈定活動範圍,甚至放火燒村以滅絕瘟疫,中古時代歐洲黑死病流傳時,就常採用這種手法。至於亡羊補牢則是如何安置醫療,染疫生病者及倖存者。而能做出這些決策的人,都是手上握權力的領導者。換言之,人民的生死命運也就掌握在這些人手上。幸與不幸就看在我們頭上的執政者的人格人品、道德良心是否能苦民所苦,或是官僚而草菅人命了。 看看現在雙北市長面臨疫情極大壓力,醫療資源顯然不足。手握大權的指揮中心每天在媒體上作秀畫大餅,美化「超前部署」的神話。如今疫苗在哪裡?之前大肆宣揚的數量通通跳票,病床、呼吸器也都不夠。首善之區的台北尚且如此,遑論離島的金門、馬祖、澎湖的處境了。有一年的時間卻不作為,牛皮吹大了,謊言被擊破了,惱羞成怒開始反向操作,不准地方衛生單位強制篩檢以阻止感染源播散,這完全違反世界抗疫作法潮流,並且以法令恐嚇地方政府不可自主購買疫苗。最方便有效的德國BNT疫苗,也因為是大陸代理商經手而被拒於門外。各縣市希望蓋方艙以安置輕症者也不同意,而規定輕症者在家自主隔離,這不就把感染源擴散在社區傳播嗎?英國就是血的教訓,但當政者充耳不聞,他們能做的就是下令未戴口罩者,不勸導直接重罰,這救得了日益嚴重的疫情嗎?人民不是瞎子,只是不語。唯獨綠媒、網軍一直帶風向,把馬英九、韓國瑜、連勝文拖出來墊背,雖然謊言及新名詞也一再變換、更新,但病毒似乎以無聲無息的綿綿功力,把這些政客的謊言一一擊破,國王的新衣終究會坦露在人民面前。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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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夕陽
大自然慷慨給了大地連綿巍峨的群山,大雪覆蓋的松林,閃爍耀眼的極光,急湍奔流的大河,似萬馬奔騰的瀑布,……。但這些種種自然現象景觀都比不上晨曦、日落貼近人們的日常。 美麗的夕陽,各地都有。夕陽瑰麗燦爛,彩霞滿天,令人陶醉的地點,依我自己的經驗印象,有淡水、西子灣,再來,就是家鄉的浯江溪口了。 那日午後,太陽高掛,突然心血來潮,想起到淡水觀賞夕陽。經簡單整理背包便出發,抵達淡水,我沿著河岸一路拍照,陽光亮麗反差極大,無論水面船隻或是岸邊茶館餐廳,或是垂釣的人兒,處處是可入境的畫面。我眼睛四處掃描,一路專注拍照,享受伴隨其中的喜悅,將酷熱陽光置之度外。沿著河邊左拐右彎,最後,走上河岸邊的步道,並隨時留意夕陽的蹤跡。昔日,來拍夕陽,太陽是漸漸往海平面落下的,但此刻,太陽卻往右邊的房舍樹林墜落。心想,是否因季節的關係,夕陽有了不同落點。 沿著河岸步道一直走到盡頭。以往,到這裡,會跨過一旁的馬路往一滴水博物館或是滬尾砲台走去。此刻,前面已沒河岸可走,必須繞馬路旁的商店前廊走。走了一小段路,遇一巷道拐了進去,心想應該可直達河邊。沒想到盡頭是一海防單位,無法進入。哨兵跟我說,到河邊,可走下一條巷道。待走回大馬路,抬頭往天空一望,落日已消失於一大片雲層中,才悻悻然結束探訪念頭。 隔數日,福井、英美夫婦邀約走北海岸步道。說起走步道,我跟他們夫婦有著相當多的經驗與默契。夫婦倆時常到加拿大探望兒子,我們曾相約走遍了溫哥華近郊的步道,甚至,還搭渡輪走訪離島的小徑。走步道成了我們共同的嗜好,有時加入一些當地的朋友,大夥樂此不疲。由於疫情,跟他們夫婦已一年多沒見面了。 有趣的是英美賴來的邀約,行程安排得詳詳細細的,幾點吃中餐,幾點喝咖啡,幾點走步道……,一個費心安排的邀約。我們約在淡水見面,然後驅車前往當地一處頗知名的排骨飯店吃飯。聽英美說這排骨店,二十年前就來吃過,那時僅是一家小小的店,如今三個店面的空間幾乎座無虛席。店家以傳統方式料理排骨及滷菜。當然餐廳能經營得如此成功有其成功的理由,如用料實在,自在的飲食環境等等。隨後到雲門舞集練舞場地旁的咖啡店,店處於綠樹掩映中,其旁又造了一小荷花池,池中矗立了一舞者雕塑,烘托出咖啡店的高雅氛圍。 記得昔時,我們曾經一起走過三芝的「三生步道」,步道傍著一條小溪流,水聲潺潺,道旁種植著櫻花,當櫻花盛開奼紫嫣紅艷麗異常,讓人印象深刻。而這回要走的是一條海邊步道,叫麟山鼻步道,一條又可追尋夕陽的小徑。步道一路還算平坦中途有木棧道,又有樹木可遮蔭頗為涼爽。更確切地說,這步道有些路段與白沙灣與淺水灣之間的自行車道是重疊的,路上,時見騎自行車的遊客經過。這回夫婦倆還帶了心愛的寵物一隻貴賓狗一塊走步道,增加了不少話題與趣味。乖巧溫馴像小綿羊般的貴賓狗,卻有一個堅韌強壯的名字叫Husky。 回程時,落日緩緩墜入海平面,霞光滿天,光彩耀目,似蛋黃的落日渲染著周遭的雲霞成一片金黃,與海面上的倒影相互輝映著。如此美景,不覺,讓人自心底發出一聲讚賞:夕陽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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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言難盡!
現在新冠疫情在台灣延燒,我也想來談一談防疫的看法。 新冠疫情在武漢爆開之後,從媒體上目睹武漢人倉皇出逃、封城以及興建方艙醫院,立馬收治病患的緊張狀態,老實說那時只是隔岸觀火的心情,因為事不關己,也使不上力。後來疫情越滾越大,漫延到歐美等地區,不是今天看到那裡有多少人確診,就是明日那裡有多少人死亡,覺得非常可怕。 這時我們台灣防疫工作做得很好,幾乎可說滴水不漏了。因此我這個退休人員,生活很少受到影響,照樣天天趴趴走,捷運還是坐滿了人,大家乖乖的戴口罩,跟平日差不多,只是有警戒,但並不擔心與害怕。 兒子看到我在台灣這樣過日子,非常的羨慕,常勸我有空就帶妻子出去走走,因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人生要把握那一抹最後的夕陽;因為他在加拿大已經被關在家中上班,一關已經一年多了,除了買必須的食物與日用品,幾乎是足不出戶。 他的情況我無法幫助,只覺得孤身隻影,鎖在一個斗室之中,實在有夠無聊,要不是還有班可上,豈不把人逼瘋?這一段時間,百業可說是停擺了,經濟自然遭受重大的打擊,而老外平日是不存錢的,因為他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有政府可以倚靠。 然而現在很多人失業在家,有些人要繳房貸,生活已出現了問題了。因此,我常聽說加拿大政府,今天每人發多少錢,過一陣子又說每人發多少錢。上班的人與不上班的有的幾乎領的錢差別不大,也傳出不平的聲浪。然而人民有活下去的權利。 正當我們在享受防疫的成果,五月十一日台灣的防疫出現破口,這一下子不得了連堵都堵不住了,「疫」發不可收拾,有如滾雪球一般。每天確診與死亡的人數不斷的攀升,已成為國外的翻版。他們當時的苦與累,緊張與恐慌,如今逼臨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也親歷親嘗了。 政府以前說超前部署,自信滿滿,因為疫病的案例少,一般民眾也就相信政府英明,個別的政治人物聲望攀升,選舉前途看好。假如沒有經過檢驗,大家也就信以為真了,可是如今一旦出現破口,細菌傳染的速度既快且猛,威力著實驚人,政府的應對能力,馬上就浮上了檯面,我們發現跟國外相比,也沒有比別人高明。 國外走過的道路,現在同樣逼近我們的眼前,商店不是大部關門,就是門可羅雀,人民鎖在家中,經濟活動幾乎停滯。如果一旦封城,是否要在家上班,許多中低收入的人失去了工作,沒有經濟來源,政府是不是同樣要一再的發錢?我覺得我們跟別人並沒有甚麼不一樣,因為超前部署的神話已經破功。 老外是先苦後甜,我們是先甜後苦。老外以施打疫苗得到解方,有些國家已經刻日解封,要恢復正常的生活,而我們正面臨步向人家封城後塵的窘境,醫療能量超荷的危機迎面而來,跟國外並沒有差別。但是老外有疫苗,我們的疫苗在哪裡呢?沒有施打經驗證有效、可信的疫苗,我們就會被困在台灣島,一步也走不出去。 日前金門縣政府要在金門航站設立快篩站,疾管中心不准就是不准,但是金門十四萬人口只有四床負壓病床,一旦引爆疫情,要置金門人於何地?後來由於展現魄力與民意壓力,逼得中央不得不讓步。假如不幸有一天,台灣的疫情壓不住,那麼政府是要放任病人死亡,還是不得不開放國外的疫苗進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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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勾起的冷戰記憶
風塵滾滾一年多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深深撩起我在金門近二十年艱苦冷戰歲月的片片記憶,讓我重溫那段午夜常夢迴的老舊時光,也讓我頻頻將當下的疫情生活和當年戒嚴的生活互做比對。 疫情和冷戰兩段時光都奏出不尋常的生命樂章。人們在不正常的時光裡,卻要努力去拍打出正常的生活節奏。疫情和冷戰歲月最大的公約數可能是生活上的不自由,有好多的限制,綁手綁腳的。平常可去的地方,在不平常的時候,要三思而後「不去」。平常可以隨心所欲去做的事,在不平常的時候,要三思而後「不做」。 疫情緊張時,人多的地方和密閉空間,如餐廳、醫院、體育館、游泳池和戲院,少去為妙,非不得已再說了。同樣地,戒嚴時,軍管的金門故鄉寸步難行,許多風景優美的海邊都是軍管禁地。疫情緊張時,人與人要保持社交距離,要戴口罩,要勤洗手。同樣令人緊張的,戒嚴的金門要保密防諜,要民防自衛,要躲宣傳砲。 疫情和冷戰歲月都生活在戒慎恐懼的陰霾下。這兩段時光都有可能危及性命的因子,生活在層層壓力下。病毒無所不在,常常是防不勝防;砲彈也是,總在最不經心的時候,悄悄落在我們鄉親的民宅。台北捷運上人人戴口罩如臨大敵的畫面,足足讓我聯想起躲防空洞的日子,多少個黑夜和凌晨,我們全家和鄰居鄉親,臉上都掛著恐懼不安的表情,躲在不是絕對安全的防空洞裡,靜聽宣傳砲一波波的呼嘯,忽遠忽近,忽近又忽遠。 疫情紛擾這一年多裡,我戰戰兢兢奮力保持教學正常,但還是有許多個彎要轉,才行得通。如儘量戴口罩,進出教室大樓要量體溫。視訊或遠距教學,一年多來一直箭在弦上,如今全國各級學校被迫停課,終於全面線上教學了。許多集會和演講,不是取消就是改為遠距視訊。回想戒嚴下金門的中小學,除常見防空和軍事演習,就是單號打宣傳砲神情特別緊張外,也在戰亂磁波干擾下,儘量奏出正常的教學旋律。 抗疫如作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聲聲喚起我曾親歷冷戰歲月的生活點滴。當年,四處可見戰地標語,如「處變不驚」、「慎謀能斷」、「有備無患」、「居安思危」之類的,如今像一顆顆的定心丸,面對綿綿無絕期的疫情,再度栩栩浮現,當下強化我幾許臨危不亂的韌性和抗壓性吧。 小時到家父任教小學,見到辦公室案桌上一張小字條,上面亮著他用小楷毛筆親手寫八個俊秀的字:「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長大才知道,這八個字出自孟子告子篇,當年家父以此慰勉,陪他渡過漫長的艱困時光。如今這八個字,在疫情紛擾之際,提醒我們,要時刻保持危機意識和警覺,積蓄生生不息抗疫的能量。 國內平穩一年多的疫情,近時稍縱竟點燃了星星之火。此時此景,只有搬出孟子的千古名言,只有學習當年冷戰金門的時刻沉著備戰,期盼能早日降溫滅火,遠離疫情的黑夜,重現白晝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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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小日子
新冠疫情毫無預警地蔓延開來,像衣服上不小心鬆掉的線頭,輕輕一拉,就拉出一條長長的破口。 生活與過往相比,有著天差地別的變化,籠罩周圍的是一種惘惘的威脅。如坐困心牢似地,無以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確診及死亡人數不斷攀升、許多商家倒閉的消息,即使未來疫情遠離,也將留下難以消除的傷疤。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防疫規則,避開群聚、戴上口罩、勤於洗手、噴灑酒精……以免徒增他人困擾。 我一人獨居,離開辦公室,在家工作已近四年,無須通勤打卡,疫情帶來的衝擊不算太大,倒是隔離在家,一日兩餐竟成了麻煩事。長期外食慣了,午晚一到,找家店坐下來,吃飽付錢,瀟灑走人,無需善後。而今規定不能在店內用餐,只能外帶,之於我,還真有些不方便。養傷中,每次外出必得穿上鐵衣,買完食物又得提回家食用,因厭於見到過多的塑膠袋及餐盒,也不想增加屋內的圾垃,及承受鐵衣穿穿脫脫的束縛,只好決定一次買足幾天的菜,再做些簡單的料理。 住處位於市中心,走幾步路就可到通化市場,各式魚蝦肉類、蔬菜水果、乾貨雜糧一應俱全,吆喝聲此起彼落,熱鬧沸騰,充滿市井生氣與活力。在沒有疫情侵襲的日子裡,我就不愛人擠人,更何況現在的處境,因此我總喜歡挑中午人潮散去時才到市場,此刻稍顯暢通些。如往常一樣,不徘徊、不比價,迅速果斷地購得所需物品。 在台北傳統市場購物自由自在,銀貨兩訖,互不牽扯,沒有過多的人情包袱,不似在金門。從前媽媽經常帶我去沙美買菜,自小一路買到大,肉商、菜商、雜貨商等,她都會依路線找固定的商家,經年累月,忠心不變。即便後來年邁的她無法上街,每次差我去市場購物時,仍舊不忘囑付該去哪裡買,通常她不記店名,只告訴你要去鹽伯、殺雞姆、天平伯……的店裡買,彷彿不去這些地方,就會被警察押走似的,令人啼笑皆非。而我也只是表面敷衍,只要東西買齊,回來撒個謊便得了。 市場流竄著各種來路的流言蜚語,攤主與買主間存在著情感與利益交疊的微妙連結,每個熟客的祖宗八代,攤商似乎都瞭如指掌。儘管媽媽離世數年,外公早已遠去,而我也未曾見過外曾祖父,一回上沙美市場,見熟悉的臉孔,忽感親切,便向她買了些菜,賣菜的婆婆也認出我來,無端跟我訴說起媽媽的艱辛童年,說外公家當時是如何的貧窮,外曾祖父和外公是如何疼愛她……我聽了心裡一陣酸。 還有一回,去沙美吃廣東粥,蹲坐在路旁賣菜的婦人也是媽媽的舊識,她熱情地吆喝我跟她捧個場,我害怕溫情攻勢,不好拒絕,只好買了一把蔥和一顆高麗菜,隨即去了金城,朋友疑惑的問,你不是下來辦事,為何還帶把蔥?後來為了避開這種熱情招喚,我若去沙美街上,必悄悄繞道而行。 我並非是那種廚藝精湛,費盡心思研究食材,或喜歡跟攤商搏感情的人,去超市或去沒人認識我的傳統市場買菜,是最感自在的方式。疫情依舊持續擴散,人心依舊惶惶不安,台北的住處沒有廚房,僅有妹妹送我的一個大同電鍋、和一個我前不久網購的電煮鍋,我把買回來的菜存放於冰箱,拿出一小部分切切洗洗,看著教學影片做著料理,倒也覺得好療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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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嚴峻 考驗人性
新冠疫情在去年春節前後爆發,世界各國相繼淪陷失守,疫情慘重。台灣在新冠肺炎初起,第一波的侵襲下,由於是個海島型國家,人民的自覺,早早做好了防護措施,配合政府的一些防範作為,疫情輕微,號稱是「 防疫模範生 」,並引以自豪。但是,自五月初以來的這一波疫情來勢洶湧,從華航機師、諾富特飯店、台北萬華茶室以及不明感染源的確診案例,疫情擴散蔓延,截至5月30日,除了金門地區,全台各縣市皆無倖免,本土確診累計7375人,死亡109例;目前疫情持續加大,從每日確診人數及校正回歸人數來看,兇猛的疫情是否能夠控制得住,6月8日是個觀察點。 新冠病毒造成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可能是這個世代面臨的最大挑戰與衝擊。面對疫情,人性扭曲變形,看到了人性許多不同的表現。有真心投入防疫者,有算計政治利益者;有人哄抬物價,有人囤積居奇;有人廣布愛心行善,有人不遵防疫規定。更有缺乏同理心和同情心者,肉搜染疫者,酸言酸語說風涼話,如罪魁禍首般,凌遲忒甚;例如:那位獅子會「前會長」,是無辜的受害者,他又不是故意染疫、傳播病毒,卻遭到網路霸凌的無情對待;另一位確診的水果攤老闆,受到所在地里長廣播大放送,上了電視,成為眾矢之的,即使能夠活下來,將來生意也做不成了,處境堪憐。此外,某市場上及超商店前不戴口罩的婦女,不聽勸導且和警察對嗆,非理性的態度與行為,好像是在鏡頭下搏版面,讓人嘆為觀止! 每日染疫確診人數達到三位數時起,社會人心浮動,搶購物資,股市重挫、震盪,各行各業都受影響;尤其是民生物品藉機漲價,官商都有藉疫牟利情事,卻看不到政府有甚麼應變作為,反正瘦的是老百姓的荷包。有人暗諷說,現在台灣每天有「三等」,0900:等台灣賭場(股市)開盤,1400:等台灣疫情開播,2000:等台電晚上停電,讓人苦笑又充滿焦慮。 疫災當頭,考驗著人性;人性的黑暗面之外,也同時看到人性明亮的一面。無數的醫護人員正不捨晝夜的照顧著病患;方方面面都有一群人默默地為人們做出各種不同的貢獻。Line、Wechat不時傳來「疫情嚴峻心浮動,沒事盡量少出門。」之類的關心與叮嚀。5月13日,遠在安溪老家千里之外、在雲南經商的堂侄淼根來訊:「阿叔啊,看了新聞報導,台灣新的疫情有點嚴重,家人都還好吧?」同日,廈門好友張先生來訊:「台灣疫情越來越嚴重,望兄多保重。也祝天佑台灣。」我尋思著,老將新冠病毒說成「武漢肺炎」的那夥人,此刻是什麼心情? 新冠病毒正以燎原之勢侵襲台灣,考驗我們的不只是疫情,還有人性;也考驗著政府的防疫作為及民眾的應變能力。「病毒之前人人平等。」病毒的攻擊,更不分種族、宗教、貧賤和地區。必須認知,不幸確診的病人或不慎被隔離者,我們要以同理心和同情心對待,不需要相互排斥或情感上的傷害。希望少一點相互指責的政治口水,多一點關愛包容齊心防疫;祈願疫情早日平息,讓生活恢復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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諦觀有情紅樓夢
文學之美,在於作者透過文字之美;情節之美;意象之美,在流寂時空中,與讀者產生一種宿世巧遇的呼應與感動,進而激盪出你我內心深處的真情、悲憫與感動,此何嘗不是我開「文學賞析」課之初心! 《紅樓夢》是我「文學賞析」課之首講,這部著名的章回小說,早在嘉慶、道光年間,即因談之者眾,而有「紅學」之稱,但將其轉為嚴肅之專學,則始自胡適。自此,「紅學」與清代考據學、民初的整理國故,匯合起來,提出各種觀點,正如魯迅所言:「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 大學講學首在嚴謹,故自始即傾向於余英時的「紅學革命」說,著墨於曹雪芹的文學藝術等。基此,且引法國文學論評家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文本誕生,作者已死」名言,先談如何閱讀小說,以導引學子「讀紅樓」。 「文本誕生,作者已死!」的確,「橫看成嶺側成峰」,作品境界,端賴讀者會心處,諸如「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若無王維當時的際遇及禪思,又怎能禪悟到詩中所蘊的境界?進一步言,此言之深意,是要讀者能與作品相互激盪,進而會通「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的妙處,此理應是「讀紅樓」之法門。有此法門後,即可進入「諦觀有情紅樓夢」之堂奧。 首先是書名,即使有《石頭記》等別名,但世皆以《紅樓夢》為著。意以為,此書名是寓「滾滾『紅』塵;太虛閣『樓』;如『夢』泡影」之禪機,僅此禪機,此書境界已昭然若揭! 而其筆法,正如金聖嘆所云:「目注彼處,手寫此處。」諸如用夢幻的字,卻道出本書之主旨,此不正是英國作家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所說的:「小說是有機體,處處皆偉大!」經典小說之所以經典,就因處處皆是經典。是以,讀者心思更應放在作者巧思、布局之細節上。 而其立意?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所見:「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之對聯,早已道出:真假、虛實,相互糾纏卻互補,此方是真實人生;此方是真實紅塵。故而,人人皆是要角,誠如甄士隱註解《好了歌》所吟:「你方唱罷我登場……」。 故本書之旨,誠如余英時所謂的兩個世界觀:淨土與濁地,而以大觀園為限。園內是「天上人間諸景備,銜山抱水建來精」、「朱欄白石,綠樹清溪」之淨土;但園外卻是「東府裡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的濁地。也因此,才有了流韻千古的<黛玉葬花詞>:「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即便是落花,也不忍任其流沒於園外之濁地! 但是,真實紅塵有此烏托邦之淨土?「欲潔何曾潔,云空未必空!」更別忘了,這個所謂淨土的大觀園,卻是建築在「苔蘚成斑,藤蘿掩映」,所謂濁地的寧府會芳園、榮府東大院之基址上,寧不諷刺及具禪思? 人不歷劫,怎堪重任?因此,「諦觀有情紅樓夢」,意在禪悟「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之道;歷劫方能成長!此不正是尼采「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之闡釋?因而,切認理想與現實本就交互糾纏;交互成長的。這何嘗不是讀罷紅樓,與其激盪後的真如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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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情懷,由線上這頭傳遞到那頭
由於疫情肆虐,全國各學校在5月中旬急速停課,師生紛紛藉由遠距教學度過一段段學習時光,實際上,拜科技之便與智慧型手機普及,人們一機在手,當下進行網際會議或線上課程,已是極為普遍的事。 繼電子書的普及深深影響紙本書市場,線上會議或數位課程是否會取代現實人際交流實況,應該是言之過早,但線上數位活動的運用,卻為某些時空創造無往不利的境界,解決臨時狀況所帶來的窘困與不便,就如同當下學校教學普受疫情干擾,為避免傳染問題,實行遠距離教學未嘗不是一個安全可行的解決方案,而現實生活中,也有許多因故藉由遠距離通訊而圓滿解決問題的實例。 今年三月,遠赴澳洲經商的鄭學長接到家人簡訊,原來是尊翁90大壽,由於疫情不便專程返台,鄭伯伯壽宴那天,鄭學長除了事先匯寄紅包大禮外,當天還用視訊向老爺子祝壽,老壽星分別與遠在美國和澳洲的兒子通話後,就從兩位兒子異口同聲祝賀老人家長命百歲起,一場跨越時空的壽宴,四代同堂熱鬧滾滾,喜樂連連。 劉學長出差台北幾天,個人活動場域恰與疑似確診者足跡重疊,臨時未能及刻回到高雄,而剛好近期有批貨要交給客戶,人若待在台北太久又放心不下,不得已,只好先告知老婆大人詳情,並用電話與副理交待工廠事務,再藉由視訊不定時與幹部討論與連絡,每通完電話確定沒有問題,一顆浮動的心才稍為安頓。 回大陸老家發展的周學長,109年底,恰為周伯母逝世15週年紀念日,原本每年這一天,在周大姐召集下,兄弟姐妹六人都會聚集在一起,除了紀念老母親,也團聚家人重溫親情。由於冠狀肺炎之故,排行老六的周學長無法返台,就在周伯母忌日這天,藉由視訊向老人家祭拜,並與眾兄姐話話家常。 李學長已領老人年金,培養的四個子女都很成才,除了次男是老師外,長子與兩位小女兒都是醫生,目前都分別在台北桃園執業,李學長夫婦與次男住在一起,其餘兒女住在外面,每個月全家人都會固定一日聚會共享天倫之樂。而平日晚上,都會有小孫子輪流用視訊來跟阿公阿嬤講話,所以,雖然一個月只見一次面,每個小孫子(女)都很黏老人家,電話中經常逗著倆老哈哈大笑。 洪、張兩位學長是世交,又是官校同期畢業,5年前,洪學長因健康較差,進駐榮家療養,而在大兒子陪伴下,張學長也都定期前往探望,近2年,張學長因跌倒而走路有所不便,仍執意定期探望老兄弟,因疫情之故,探望有所不便,在大兒子協助下,張學長只好藉由手機視訊來與老兄弟打招呼,而在榮家職員指導下,洪學長也會用智慧型手機與老兄弟連絡,一台北,一台中,疫情阻斷不了兩位老兄弟的革命情誼,關懷始終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