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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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日記:之一,城外明媚、果戈里、細乳少女、凝視惡
和多位文友在桃園新梅龍鎮餐廳聚晤,席次間,資深詩人菩提說:「老囉,我是一個很卑微的人,不值一提。」幾天前,張拓蕪也在電話裡說了同樣的話。這種有自棄、自我辜負意味的話語,我頗不喜聞。張拓蕪舉重若輕的「代馬五書」,菩提那短短幾首詩如「大荒山」、「城外明媚」,至今仍是後人難以企及的篇章,仍猶如一座座難以跨越的山丘。他們的表白,是謙虛?是矯情?抑或是湯瑪斯曼諦視托爾斯泰那句評語的理路:「自然之子,不知自然。」?或竟是羅門的「超過偉大的,是對偉大已感到茫然。」? 果戈里給友人一封信,描述自己的傑作「死靈魂」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寫成的。有天,他走進一間山丘上的小酒店,不知為什麼,自己突然心血來潮,覺得非立即動筆不可,他叫店家搬了張小桌子擺在角落,坐下,便振筆直書,顧不得身旁撞球檯撞球的敲擊,煙霧、窒悶的空氣、嘈雜的行酒划拳聲。他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待在那裡足足寫了一整章。 果戈里提到這段往事顯然無限得意。他被蒙在鼓裡的是,當時有誰抓住他身子,頭腳顛倒過來,成一支筆,猛寫著。寫在紙上的墨水自然是他的血。果戈里還以為自己是文章的作者呢。 那回我問菩提,怎麼能寫出「城外明媚」這麼明媚得讓人嫉妒的詩?「我偷偷告訴你,」他止不住勾起往事的興奮而略帶神祕意味地說:「這整首詩的第一個意象就是那句『在妳的臉上我摘下如許的青梅』,我就為這麼一句話,編出了其他的二十八行詩句。」 悠忽忽的,我想起若干年前,在板橋五權街的那位少女了。 我寄居姨媽家,下樓寄信,那是個剛建好不久的社區,整排騎樓空盪盪的。我一拐個彎,就見到她蹲在自家門口逗弄著小狗。我倆目光很自然地交接又滑開。接著,我不經意瞥見她身前那兩顆青果般的──不,活脫脫兩隻青鳥般的,我心為之悸悸,裝作若無其事,那小小的兩枚胸乳。那清澈如秋潭的眸光。我暈眩了半晌,趕緊收束自己心神,繼續往前走,在社區中段的郵筒投遞了信。等我走往來時路,十來歲的,夢幻般的少女已不見了。我預感,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她可能沒有意會到,有人剛剛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她自己和世上另外一個人的生命彼此有了勾纏,她將在某人的生死中生死。這命運必定有某種意義,或者是意義反過來定了命運。接下來的那幾天,我悶悶不樂,內心有股說不出的悵惘,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同時也怪那名少女為什麼要出來和狗玩耍?那大概也是我第一次深切領受到「時間」這玩意兒不仁的神秘。 十六世紀,以「解剖六圖」垂名醫學史的安德魯斯.凡沙利烏斯(Andras vesalius 1514-1564)出生在現今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童年時,他經常站在城內高處,遙眺城外山丘遭處的囚犯,懸吊在刑架上時而沈垂不動,時而悠悠晃晃風中的屍體,等待時間和鳥的啄食,露出身軀內部……。 隔幾世紀,沈從文誕生在正逢亂世變局的中國湘西。辛亥革命那年,還是個孩子的他,隨眾人圍觀被砍頭的革命黨人。「在道尹衙門口平地上看到了一大堆骯髒血污人頭,還有衙門口鹿角上,轅門上也無處不是人頭。」「雲梯木棍上也懸掛許多人頭。」年幼的他,看了的感覺是「稀奇」、「不怕」和「疑心」。 這類慘怵驚心的景狀,一般人或不忍,或不敢,總儘量走避,但安德魯斯.凡沙利烏斯和沈從文卻緊盯住不放。難不成他們是鐵石心腸或膽大妄為之徒?不,兩人當時都是孩童,但卻都一旁虎視眈眈,這是一種渾淪而原創的生命力呀!先是,某種力量給予他們去凝視惡,接下來,凝視惡給了他們力量。不錯,展示眼前的或是真象,或是真象的某一部分,或是醜惡,而這些,都必須專志地不把頭撇開,才不致錯失。這兩人做到了,所以才能在各自的領域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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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文藝復興,來臨了
──病人顏炳洳賀病人洪進業與陳榮昌 有幾次巧遇長年在縣府任公職的長輩,除了慣常的寒暄,他總會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善意的提醒:「不要老是批評某某人,真的要小心啊!最好偶爾也寫些讚美或感謝的……。」 昨晚睡前,躺在床上,竟然莫名其妙的笑出聲來,笑聲大得驚動了停在窗台上夜宿的麻雀。我想起了樹清學長的名言:「金門真的病了,每一個人都有病……。」 無數次,我們這一群「病人」徹夜長聊著,在莒光湖畔、在微風海戀、在巴薩、在戀戀紅樓、在玻璃屋、在十樓、在議會、在楊媽輝老師家,或在賢聚家裡。我們論人時從甲聊到乙、再從乙扯到丙和丁,說事時則從A講到B,從B再轉到C和D。結論總是驚人的相似,「病了,真的病了」。 進業煙一根接一根,最後把煙頭摁熄,站起身來,聳聳肩說:「林北開始要來寫啊……」,邊說著邊點起另一根煙;「阿,我有沒有希望?有沒有潛力?……」端坐一旁聆聽的榮昌時而咳嗽、時而啜一口珍珠奶茶;「有啦,有啦!哈哈哈哈……」樹清趕忙送上溫暖、給予肯定,可是長笑裡卻也有幾分曖昧;再平出現時,藍圖就多了些,「不錯啦,不錯啦,加油」,點子不少的他,像疲憊無力的困獸;很Gentle的根陣,講起了某些不合理的腐敗現象,不免會不自覺的激動起來,但多數時候,他總是閉目養神打瞌睡;最貼心的莫過於小賴,他年紀最小,卻多才多藝又富有實驗精神,是我們這群病人最忠實的聽眾與見證者。 我們談過金門的文學與藝術;談起了金門報導和浯江夜話;談起金門的政治生態與未來發展;談起金門的學術與教育;談起了小島上層層套疊、令人嘖嘖稱奇的關係網絡;談起這塊土地上意氣風發的人,未來可能的歷史評價與地位;談論著已經褪色、不再像是夢的夢……。 哦,夢!憨笑聲吵醒了麻雀的那晚,我的確做了一個夢。夢裡我發誓我再也不批評人了,那露出神秘微笑的長者點頭稱許,他一手撫摸銀白的鬚髯像極了張三豐、一手卻摩挲著頂上的戒疤,法相莊嚴得像釋迦牟尼。這仙翁手上拿著三個可以讓美夢成真的錦囊,他說如果我真的戒掉喜好批評的毛病,就會考慮送我一個錦囊;但他卻問也不問的給了進業和榮昌一人一個。我一嫉妒、一著急就醒了! 錦囊沒拿到,我卻老惦記著那夢,那夢中的誓言──不批評,要讚美;還有那長者的忠告與蒙娜麗莎般神秘的微笑。這嶄新的一天,清晨的鳥鳴聲忽然婉囀輕柔起來,不再聒噪。我琢磨著,該把「大帥哥,大帥哥,你是我的巧克力」這樣的讚美送給誰?唉!這─這─這也太難了,我還得好好想想……。 不是我不想公開讚美、致謝,從去年選後,就一心想要感謝那些默默支持幫助鼓勵我的長輩、同學與朋友,但是啊,我遲疑著,因為害怕別人受到牽連、害怕自己輕賤的感謝會淪為朋友們沉重的負擔。呵呵,這是多麼無情、多麼狗屁不通的荒謬藉口呀!果然是病人一個。 可如今,這一群病人裡有人連續兩年在高普考奪魁掄狀元,有人從一百多人競逐的時報文學獎中脫穎而出,有人則出手不凡的成功舉辦了個人影像藝術創展,有人早已穩坐國內報導文學的龍頭寶座,有人剛成功的策辦了兩岸中秋博餅活動,有人每天下午四五點,就會靜靜的到田裡鋤草和澆水,沒有批評! 這是一群病人,一群因著島嶼而病的人,但是,每一張心靈地圖卻都是瑰麗奇美的。也因著這群病人,金門似乎有了文藝復興的味道。這一群病人,既不是大帥哥,也當不成巧克力,但是金門的詮釋權卻悄悄移轉到他們手裡。歷史,總是這麼奇妙的平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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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玩笑──在新梅龍鎮遇見菩提
「民國三十五年(一九四六),十五週歲,從軍五個月後,在北平(現在的北京)大北照相館與一個文學校的同學合照。這身服裝和帽子,是青年遠征軍第二○八師的外出服。V字梅花臂章、符號是單位的全銜和上等兵。一番太平象徵,不會想到四年後來到台灣,也不會相信中間這位朋友,在抗美援朝之後,又回到他的老家鄉,也不會相信,五十年後,仍然把臂話舊老淚潸然。──老兵不死只是凋零,所喜的是我們哥兒仨仍健在。歲已七六、七七矣。」…… 秋分之後,楊清國來台灣,參加完世界董楊懇親大會的下一個行程:到桃園見老兵友人菩提(提曰品)。夜桃園的新梅龍鎮復古餐廳,「三、四十年不見了。」菩提說;「有那麼久嗎?」楊清國不可置信,莫非歲月真如冰瑩的詩想,越燒越短。一九五八年,老兵詩人隨部隊駐紮在他湖下村一九七號雙落大厝原作為養羊間的西廂房時的記憶,彷彿昨日。重逢的時刻,不止當年唸金門中學初二的楊清國,還有楊清國三十歲的兒子、剛寫了本暢銷書《股市投資王》的楊書銘,以及他們同鄉文藝人許水富、黃克全、張輝明、張國治、楊樹清、陳慶瀚,加起來剛好九個人,長長久久吧。章節卻如當年楊清國向菩提借閱的那本世界文學名著《一千零一夜》,一千零一夜,說不完的故事。 三、四十年了。有那麼久嗎? 菩提給了我一張訂了圖說的照片,是我在《金門文藝.詩碉堡》專欄要使用的影像。一九四六年在北平大北照相館拍的,稚氣未脫的娃娃兵,著青年遠征軍第二○八師V字梅花臂章的外出服。三人同行,保存了一甲子的老照片,是預知即將賦別故土的一種告別式? 我又想起了菩提的另一位詩人老友洛夫。 一九四九年七月,二十一歲的洛夫與湖南衡陽二百多名高、初中學生,包括他最要好的同學蕭牧,搭上一艘中字號運輸艦,隨著陸軍訓練部到了台灣;洛夫的行囊裡僅有軍毯一條、艾青和馮至的詩集各一,才到台灣,蕭牧就想回家了;秋天的一個黃昏,在屏東海邊沙灘上,洛夫將兩包「新樂園」香菸塞給蕭牧,從椰林走到沙灘,洛夫又拾起一個海螺、幾片貝殼,「把這些帶回大陸去吧,作個紀念。」……隔離三十九年後,一九八八年八月,洛夫首次回到衡陽探親時,歡迎的人群裡,一蒼老憔悴的老人拿出一個灰色布包給洛夫,打開一看,竟然是當年在屏東海岸的貝殼……。 一張照片和幾片貝殼,菩提與洛夫,原鄉與異鄉,包裹的、藏住的,都是一個結。情結。 新梅龍鎮五十八度高粱酒濃度裡,黃克全取出了剛從爾雅出版社載回的詩集《兩百個玩笑:給那些遭時代及命運嘲弄的老兵》,這冊被友人視為黃克全詩生涯「顛峰之作」的史詩,黃克全提醒大家翻到〈第四十六個玩笑:楊國棋〉:「那來接引的輓歌半點兒也不咆哮/忘川前的另一種河流,溫柔/但迅如奔星,在千萬分之一剎那滑過/右眼剛栽下桃樹一株/左眼早已桃林綿延千里而去/在一枚凝視著你的瞳目,你把自己望見/殊美的笑語如梭,穿過你身子/你的身子再穿過笑聲/織成一方錦繡/而在世界這頭/你卻只是遁走成一則眾人傳說的/大漠孤煙直」。詩的主角是我的老兵父親。立秋那天,黃克全陪菩提來台北北京樓,在車上遞給我重寫這首詩的手稿,他說第一遍寫得太悲太怨太苦,第二遍忽然能捨能得能喜了,原來的「李樹」改為「桃樹」,不過仍為那行「你卻是遁走成一則眾人傳說的/大漠孤煙直」裡的「傳說」是否改成「口中」或「眼中」費思量;「傳說!」菩提一句話拍板了,「傳說好!大漠孤煙直寫得好!」 而《兩百個玩笑》,似乎漏載了菩提這個「玩笑」了。 張默《夢從樺樹上跌下來:詩壇勾微筆記》(一九九八,爾雅出版社)寫到一群詩人在金門的詩生活,「……那時節,在金門有一票詩人,辛鬱、大荒、菩提、丁文智、常青樹、沙牧、阮囊……,他們經常小聚,特別喜歡管管的那座碉堡,有時煮一大盆螃蟹、半鍋海蚵,喝高粱酒,唱民謠小調,談追不到的女人,隨意小便,放浪形骸,誰也管不著,偶爾在詩刊上讀到佳作,大家同聲讚嘆,或者高聲朗誦一段,因為對岸的砲聲隨時會呼嘯而來,吾人行樂要趁早喲!」 一九五○年代中葉的時空描述了。碉堡中的詩人之一、當年二十五、六歲的軍旅青年菩提,隨國軍三十二師九十四團,兩度金門,駐過東一點紅,也待過湖下楊清國的祖家。 菩提在金門,正是現代詩在台灣萌芽之初,與一批現代詩號手常聚晤迷彩碉堡飲酒論詩。一九五五年左右,詩人阮囊在金門一通訊單位服役,菩提與管管毛遂自薦拜阮囊為師,有將近半年時間,兩人每週把習作送交阮囊修改、潤飾;管管的第一首詩〈放星的人〉,就是這個時期的產物。 「統帥部令:台灣地區及其附近之武裝部隊,取消所有官兵之休假,進入戰時戒備狀態。中華民國四十七年七月十六日」,朱西甯七十萬字長篇巨構《八二三注》一開始所透露的線索,「運兵列車越過北回歸線南下,漸次的闖出溫妮颱風的暴風圈。然而沖積層的嘉南平原上,豪雨反而更為發瘋的猛烈。」 菩提的戰地命運剛好與台灣運兵列車的戰爭命運反轉過來,在溫妮颱風中作了場「交換」。菩提在八二三前夕登上自金門換防回台灣的登陸艇;軍艦出海,幾個小時候,颱風警報發佈了,不能回頭,船只能加速馬力往前疾駛。再晚幾小時出發,菩提勢必因颱風困在金門,也因颱風再面臨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八二三砲戰。 戰爭的命運難卜。如果不是測不準的颱風,菩提恐怕無法自那場更難測準的戰爭抽離。菩提本無樹,卻讓他在八二三的第二年寫出傳唱至今的〈金門種樹〉,「自太武山流來的那些陽光,就像一匹匹金色小馬,掛著鞍轡響鈴,叮叮咚咚的搖過層層簇簇的樹叢,直搖到你打水洗臉的井臺上。那些金色馬隊,自太武山奔騰而來,朝藍色大海飛揚而去。可是,碰巧你猛抬頭,突然把一桶清冽的水潑灑開來。小馬也好,馬隊也好,呼嘯一聲,立刻翻身打滾,脫下一地閃閃發亮的鱗片、針芒。你,不見了千里神駒,可是你,已經實實在在的捕捉到一地陽光。」…… 菩提〈金門種樹〉;詩意打敗了烽火。 「上帝呵!請你原諒我跟你開了個小玩笑,因為你跟我開了個大玩笑。」在桃園新梅龍鎮,菩提見到了記憶中的戰地友人,讀到了黃克全的《兩百個玩笑》,他突然想起,美國詩人佛洛斯特的一句「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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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cannot judge me by one point!
普羅斯特說:「真正的發現之旅,不在於尋找新世界,而是用新視野看世界。」旅遊的目的地,不僅是個地理名詞而已;遊學的意義,也不只為了學習英文,這就是一個看事情的新角度。
今年暑假,我帶著金門五位孩子前往加拿大溫哥華遊學,孩子的世界從浯江一隅,頓時拉到了太平洋的彼端,異國文化的迎面衝擊,隨著不斷輕按的相機快門,孩子年輕的眼眸散發出無比光采。
我則佇足欣賞,欣賞這群生於金門長於金門的孩子,如何彩繪人生、刻劃風景。孩子與這個城市以及這個城市的人之間的對話,屢屢峰迴路轉,這讓我想起家中那尊達摩和上頭題字──七轉八起。
是的,每一轉,即是一個開啟,開啟一個機會以及更多無限的可能。
"不擅陳述"是大多數孩子的通病,尤其初訪人生地不熟的加拿大,於是乎或隱忍生活不便,或任由負面揣測無限上綱,造成某些誤會。
例如一般白人家庭早餐多為cereal(穀類麥片)加冰牛奶,搭配水果或麵包,沒有熱食;午餐輕食居多,以三明治、果汁,或muffin(鬆糕)、餅乾、水果打發;晚餐馬鈴薯為主,一個肉類主菜外加沙拉,有時也吃義大利麵、墨西哥餅或米飯。早、午餐孩子沒有飽足感,因而懷疑對方吝嗇,此時陳述與溝通變得很重要,只要具體提出自己的需求,通常問題便能獲得改善。
陳述需以了解和尊重作前提。有一個孩子對單親媽媽、抽煙、喝酒、刺青、養狗等現象不能接受,積極表述,但他忽略了私領域與公領域的分界。婚姻與否是個人選擇,抽煙喝酒屬私人行為,刺青更是一己喜好,只要不影響他人,不須預設立場,不必貼上標籤,每個人都應該獲得同樣的尊重。
孩子擔心陳述傷感情,事後如何面對?經過幾次練習,他們開心的告訴我:「有表達有差喔!」舉凡課程設計、活動規劃、寄宿家庭等,只要提議,皆能獲得討論,立論合理即採納,立論不足則拒絕,不論接納或拒絕都是學習,學習主動表達意見,同時學會接受不同意見。
一個孩子臨時更換寄宿家庭,憂慮原寄宿家庭會心生不滿,結果出人意表,媽媽關懷不改、親切依然,還為其張羅行李、相擁送行,孩子十分感動,頻頻讚賞媽媽的風度,私下同我說,這事若發生在金門,恐怕不會是這種場景吧?
西方重直線思考,凡事說清楚、講明白,理直則行,理虧則止,沒有模糊地帶,直與虧各自表述,成敗自負。許多來自台灣的留學生,遇到作文最頭痛,常為了兼顧正反論點,五段論洋洋灑灑,卻被老師批"沒有重點",倍受挫折,原來老師只要求你簡單明瞭提出看法,站穩一方全力陳述。
我兒子高三來加,由於兵役問題,必須八個月內讀完高中、進入大學,這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光英文就難過關。兒子咬緊牙關、日夜苦讀,被莎士比亞整得七葷八素,猶記得他搖頭晃腦背著莎翁名句:To be or not to be, it's a question.的模樣,十足生吞活剝。
期限已至,驗收成果,其他科目通通過關,獨英文離錄取標準尚欠一分。消息傳來,無異青天霹靂,至此留學夢碎,準備打道回府。
後來兒子不知那來勇氣,打聽到大學承辦人員,逕約面見,劈頭一句:You cannot judge me by one point!(你不可以用一分來評斷我!)兒子強調他以八個月的時間,完成一般人需二至三年才能修完的英文課,足可證明他的能力及潛力,他反問對方:「你們不認為我這剩下的一分,在不久的將來很快就可以跟上嗎?」結果校方破例接受他入學,日後補繳托福成績。
金門孩子出來看世界了,對他們而言,傳統閉鎖的成長背景是阻礙,但又何嘗不是助力?高度對比之下,孩子受到的撞擊越深,發現之旅越具意義。我鼓勵他們道出感受,有人說回去要美化自己的家,有人說今後要勇於表達;有人說要學習不同角度看事情,有人說要用美麗的眼睛看世界;有人贊美不同種族和平共處的互重與包容,更有人期許自己能夠對社會發揮正面影響力。
金門孩子有最多"轉"的空間,轉出一種視野,轉出一種態度,這是金門的希望,也是金門起飛的原動力! -
ABCDEF
喧騰一時的SOGO經營權及禮券案,台北地檢署於日前偵結。遠東集團總裁徐旭東與一干人等,分別遭起訴求刑;涉及SOGO經營權之爭,疑有收受禮券的吳淑珍、黃芳彥、陳哲男等,經「偵查」無介入之事證,檢方以「犯罪嫌疑不足」予以簽結。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之中,社會上仍然呈現出「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的兩極現象。泛綠陣營為阿珍無罪、阿扁脫困而喜形於色;質疑的一方則以檢方早已設定不傷及阿扁權位的門檻來辦案,認為這是司法之恥。 司法是社會公理、正義最後一道防線,在民主時代已經是全民共識。但是,台灣司法的公正性屢遭質疑,可謂由來已久。憶及當年在部隊任基層軍官時,軍法教育大都由政戰幹部兼任教官,不外依法條照本宣科,並宣導一些案例以訓誡所屬官兵。當時,部隊裡有一些「回役兵」(判過刑、坐過牢,刑滿後分發部隊者),曾聞渠等對司法人員有些「歪哥」、收賄的情節,清純如我者都以司法公正的捍衛者自居,必然予以駁斥或導正。及至年事漸長,有了些見識,也看到軍中及社會上一些執法者犯法的駭人聽聞案件,才破除了心目中認為司法人員是正義使者的迷思。尤其,在二○○三年親身經歷一件惡人先告狀的案子,自己成為「追加被告」,看那無厘頭的法官是非不辨、黑白不分的審案,若非該法官因案他調,換了位清明的法官來接替,我們有理守法的一方,恐怕會在他的「自由心證」下敗訴,而含冤莫白。 我國自古以來,上位者治民係以禮制來規範,禮制不能盡其功,才以法來補不足。傳統上對「法律」的解釋,可追溯到春秋時期的管仲,管子稱:「法者,所以興功懼暴;律者,所以定分止爭」。並以禮義作為社會教化的準則,用廉恥來防杜奸淫詐偽的行為,強調此「四維」乃立國之基。所以,任何朝代,如果風俗糜爛、是非不分、棄禮忘義、寡廉鮮恥,必然會亡國。民主時代的領導者,法律制定,在維護人民的利益,制定法律需要具有學識、有遠見、公正無私、有服務熱忱的民意代表。但是,民主政治制度下,最可怕的卻是執政者的「弄權玩法」,他們會以專業的法律知識,鑽法律漏洞,來避開法律責任,不顧政治道德,循私謀取金錢或政治利益,人民明知其非,不是無法可管,就是有法而難行,最後必須靠社會輿論力量,予以譴責、糾正、制裁。 國民黨執政時期,曾有一位黨的秘書長說:「法院是國民黨開的。」「八字真言」,維肖維妙地陳述了司法是為執政者服務的工具,說明了誰掌權誰就能掌握司法。阿扁執政六年多來,把這「八字真言」發揮得淋漓盡致,可說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扁政府及第一家庭涉及的貪腐案件層出不窮,但是每一個案子,他都毫不避諱地當著國人面前下「指導棋」,並預告結果,這次SOGO案,「送錢的」有事,「收錢的」沒事,已使「台灣司法蒙羞史」再添新頁,「台灣最高法院」即將易名「陳氏政權最高法院」。 「阿扁錯了嗎?」「難道阿扁錯了嗎?」阿扁有沒有錯,可以從他執政六年來,台灣人民有沒有過一天安寧的日子來評論斷;也可以從他不敢正面面對「紅衫軍」,卻又隔著重重護衛下,對「紅衫軍」比手勢的那一幕來找答案。長篇小論,不著身際,特書順口溜兩則抒懷: 一、三級貧戶來做官,總是為了吃和穿; 海釣族花天酒地,女婿股票得了利; 老婆珠光又寶氣,拿著禮券去消費; 尿布奶粉內衣褲,國務機要費來付; 檢調掩護貪腐扁,台灣司法沒有臉; 再把國庫搬回家,挺扁民眾笑哈哈。 二、第一家庭真闊氣,金銀珠寶掉滿地; 假發票報機要費,說為了轉型正義; 厚顏無恥貪腐多,阿阿昌逗陣波; 失德失政只會A,紅衫軍來用手B; 執政的手髒CC,貪官污吏一群D; 司法脫困為了E,保住阿扁護貪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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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意唱誦中秋詩詞
福建省更生保護會在林玲玉董事長的策劃下,今年推動了一項很有意義、很有活動功能價值的方案:「點燃願景之燈」,它的重點不僅在為監獄的收容人,舉辦各種技職訓練班,諸如:製作麵線、修理機車、做鐵工、穿水晶鏈珠等等,也配合各節慶日,為他們舉辦許多藝文活動,譬如,今年就舉辦端午節作文與書法比賽。中秋節前,該方案承辦人王文璽先生,又來電請我再為監獄收容人策辦「中秋詩詞朗誦比賽」,我為了要讓活動更活潑、多元,所以就策劃了一項「創意唱誦、背誦、朗誦中秋詩詞比賽」。我希望藉著辦活動讓收容人,除了能夠欣賞些中秋節詩詞的優美以外,也希望在比賽過程中,製造一些歡笑與快樂的氣氛,我與金門監獄教誨師楊駿業先生協商,就利用我的讀書會時間舉辦,因此我向同學們報告三點說明:「一、中秋詩詞,是可以唱誦的,可以用古調唱,也可以用流行歌曲調套著唱,如黃梅調,臺灣小調等。二、我選了八篇中秋詩詞都很優美,提前影印給各位同學,希望你們將這些詩詞讀熟並且背起來,就來參加背誦比賽。三、如果你不會唱誦,也不會背誦,你就看著稿子朗誦,比賽就像是一場讀書會的活動,努力參與,不一定非得獎不可。 我選了一篇宋、蘇軾的《水調歌頭》,作為比賽指定詞曲,參加者一定要比賽這篇:「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因為這首宋詞,讀起來很順口流暢,一瀉千里,似乎有一種對人生沉痛的吶喊,一種想超越世俗,遠離紅塵的寂寞感,也有一種瀟灑曠達的情緒展現,我很喜歡讀這首詞,希望他們都會喜歡它。 我另外選了七首中秋詩詞,要讓他們任選一首來參加比賽,作為自選詩詞。譬如宋、歐陽修的《生查子》:「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唐、王維的《鳥鳴澗》「人閑貴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明、馮夢龍的《醉世恆言》「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唐、杜甫的《月夜憶舍弟》:「……露從今日白,月是故鄉明……」及《旅夜抒懷》:「……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宋、李清照《一翦梅》:「……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唐、張繼的《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十五位同學參加比賽,表現地如預期的效果好,令我非常高興。雖然大多人怯場,放不開,但仍然有兩位表演唱誦,贏得同學們熱烈掌聲,讓他們高聲歡笑。 昨天農曆十五中秋節是國定假日,大家賞月吃月餅、外出遊玩,當然是最好的時機,今天十六日,有人說今天的月亮最圓,比昨天還要來的光亮,你不妨再去賞月,比較看看是否真是如此。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正是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的最美好時機,正是父母陪伴子女遊玩談心的好時機,父母可以做些親子教育,說說「嫦娥奔月」的故事,讓孩子們討論「嫦娥奔月」的作法如何?她為了昇天偷吃不死之藥,雖然昇了天,卻遭天神懲罰,每天在月宮過著寂寞單調的生活,值不值得啊?唐、李商隱有首《嫦娥》詩云:「雲母風屏竹影深,長河潮落小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據說中秋節在古代僅是一個祭農神的日子,中國以農立國,秋天農家收成後便有了慶祝活動,表示對神明、祖先的一種祭祀,因為中秋時段,正是不寒不暑,月圓天青,秋高氣爽的好日子,大家一起歡心慶祝,真是天、人合一的象徵。所以我們應感謝神明的保佑,政府的照顧、建設,時代的安定、繁榮,讓我們有如此美好的時光,享受親情,享受生活。 下(九)月初一到初八(國曆十月二十二日到二十九日)金門地區啟建兩岸和平消災水陸大法會,在金門小巨蛋體育館舉行,這次大會將金門佛教、道教一起合作,共同為天下眾生消災、祈福,為普世亡靈祭悼、超薦,機會難遇,歡迎您一定要來共襄盛舉,盡一份心力,我們當感恩眾緣的成全,我們當珍惜美好的時光,讓福報長存我們金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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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美麗與哀愁
從護龍的邊間角落,我放低身子,以仰望的角度,向天際線攫取,相機的液晶螢幕顯現著別具設計趣味的構圖。我嘗試著以不同的光源取景,快速的獵取了幾組畫面。自動相機的好處是無須調測焦距,光源則可以自行決定,以你想要的光線來選取測光點,如此可以在同樣的景點上,取得不同光源與氣氛的攝影作品。 進入數位化的時代,傳統相機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嚴峻淘汰命運,我知道仍有人不捨放棄單眼相機與膠卷底片。疼惜與呵護的心情有之、在數位化影像的進展間徘徊與觀望者有之。但是捨棄一種已經把持了超過百年歷史的攝影器材與拍照習慣,當然令人難以割捨,如同我們對於一些消逝過往的懷念一般。人,原就是感性的動物,更何況相機替代我們善於淡忘的記憶,以一張張鮮明的影像,記錄了這一生中每一個經歷過的珍貴畫面。我在防潮箱裡仍妥善的保存著四組相機機身及六、七顆鏡頭,冰箱裡整整齊齊的尚未使用的底片約二十餘卷。偶爾搬出相機來把玩,就像從前一樣,按下快門,感受清清脆脆「卡喳」一聲的快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帶著這些老相機外拍,或者應該說還有沒有興致使用這些面臨淘汰的機械;如此想著,突然覺得,人們似乎又是何等無情,喜新厭舊、毫不戀眷。 透過液晶螢幕觀看這些傳統建築,有些景再熟悉不過,有些則瞥見一些意外的驚喜。長久以來熟稔的線條與材質,感覺得出建物有了些新的變化。這回在島上短暫停留期間,先後參訪過「珠山大夫第」、「薛永南兄弟洋樓」、「瓊林十三間民宿」、「後豐港文物館」、「后湖金馬玉堂」、明顯地看見修繕過的古厝風貌。經過規劃與工匠精心修飾過的民宿,適度的還原了閩鄉建築的傳統風味,應該符合外來旅客的基本住宿需求,在一座敞開胸懷,歡迎光臨的島嶼上。近些年來官方確實花費了大筆預算,整修了諸多面臨崩塌的老建物,應該有了些小小的寄望吧!如此,能不能留住旅人的眷顧? 然而,當我們步出村落,以稍稍遠距的視線,再仔細的檢視一座村落的外觀時,不免憂心了起來。我們同時望見:全新西式洋房、水泥的、瓷磚的、鐵皮包履的;無懼於風雨歲月未經修飾仍傲然佇立的百年古厝、經過適量修繕的半新舊老厝以及近乎全新姿態呈現的傳統形式的新厝……。我們的島正徘徊在一個新新舊舊與新舊夾雜的尷尬處境。著實難以形容的整體風貌,是蛻變成長必經的過程麼?只是這樣的過程似乎顯得凌亂而手足無措。沒有更適切的步伐與手法嗎?彷如那年失去木麻黃路樹的哀傷,這個秋天,我在島上又失去一些殘存的美麗印象。 回到台北,梭尋了二○○二年我在水頭洋樓群廣場拍攝的幾組照片,仔細比對為何整個周遭景觀截然不同的感受。修繕過的洋樓,以過度誇張的白牆與寶藍粗線條搭配,呈現出的詭譎,與周圍的建物難以匹配,我猜想主人誤把地中海的希臘海藍值入這個有著紅赤土與濃蔭的古樸村落,更何況周遭所見,盡是磚紅瓦簷與歷史的混灰牆面。極為可惜的是,原本環繞著四周的一些樹披藤蔓也已經一掃而空,視線一下子空蕩、亮眼了起來,可原本靜謐幽然的質樸與落拓氣息,則煙消雲散。照片上那年參與「詩酒文化節」的詩人藝術家們,如果再度造訪這處祕境,不難想像他們驚訝、黯然神傷的長長嘆息。 還好,手邊還收藏著這些已然消失的景象的記錄檔案,可以稍稍慰藉感傷。多麼盼望每一次踏上島嶼,能夠常常看見記憶中的美好景象。如果就此停止一切遷動,再形塑出一次和諧古樸的傳統聚落氛圍,恐怕還得等待漫長的十幾二十年 吧!我們引以為傲的閩鄉聚落風情,在短短的幾年內,敲碎了那些慘澹歲月裡意外守護的這一片獨特而神祕的美麗境界。二○○六年初秋,再次探訪水頭的晃神錯覺之間,消失了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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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鑑賞
文學,是我國文化的天寶。由於文化的清雅,源遠的流長,足堪矜誇的,不僅是把文學當作文化的一種真摯;更重視文章中那種依經立論,情動辭發的美學;此種剖情析采,擊節而賞的美學,就是文學鑑賞。 我國歷來重視文學鑑賞,所謂季札觀樂各有所論,且也大致自成一格:直觀的、悟性的;容許讀者以自己的美學觀點來評文論道,成嶺側峰,端在慧心。好是好,終究少了科學的闡述。及至五四以後,才大量引進西方理論,使文評另注清流,從意適便! 雖如此,並非表示閒聊碎語;毫無章法的「一堆字」,也可登文學殿堂。對此課題,顯者如《文心雕龍》的「六觀」;曹丕的「典論文」;乃至桐城派的「因聲求氣」等;且歷代大家,不論小品或鉅論,對立意結構的掌控,詞章文采的駕馭,無不大筆如椽,充分發揮了各種寫作的法門。 有此法門,才能談文學鑑賞。限於篇幅,暫就審題立意、組織結構、遣詞造句等三部,聊述淺見,以幫助讀者習作、評文參考。以免出現誤把無病呻吟的長、短句視同新詩;錯把毫無謀篇的口白視同文章等笑譚。 審題立意:下筆之前,先審查題目旨意,凝煉出一種幽深的境界;哲學的意蘊,如: 「當鐘聲響起」:應聚焦於當鐘聲響起那「瞬間」的情境、狀態;又如「那年的秋節」:應生動描述當天最令你難忘的狀態、情緒或聯想,以記敘、抒情筆法切入。 組織結構:能脈絡一貫,完整篇章。可先從破題、呼應、結論等入門。 破題:是作者思路的起點,應以各種修辭格創造文章氣氛,令人有探究的期待!如: 直接破題: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朱自清:背影。) 捕捉好奇:就在那天,我最失意、最潦倒的那一天…(倪子凌小朋友:第一次。) 呼應:須詞意貫串,前後呼應。前面交代的,後面要有回應;後面談的,前面要有伏筆;結論更須呼應破題,使文章立意清晰,層次分明。對於組織結構等尚未熟稔者而言,以主題為核心,整體呼應題旨,凸顯立意,倒不失為一良方。至於呼應方法,如: 「陋室銘」:立意是安貧樂道,前六句以興體破題,點出「惟吾德馨」主題,結論引孔子:「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句來相呼應。 陸游詩:「數間茅屋鏡湖濱,萬卷藏書不救貧。燕去燕來還過日,花開花落即經春。開編喜見平生友,照水驚非曩歲人。」其中「照水」呼應「鏡湖濱」;「開編」呼應「萬卷藏書」,前伏後應,一氣呵成。 結論:破題要漂亮,結論要有力,才能一氣呵成;更重的是,要能呼應破題。如:在晶瑩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朱自清:背影。) 遣詞造句:文章不是說話,不可流於口語,破壞質感,必須剪裁整飾;也不宜雕琢堆砌。均要斟酌推敲,錘鍊邏輯之正確、行文之生動、詞藻之文采,才能棄蕪存菁,精確表情達意,如: 寫胸臆:雖然冷月斜照,青衿少年心情不再,卻換得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的真實。(拙著:湖濱嘯歌。) 繪時空:茅墅前,野葟修竹,鶯啼燕飛。……落霞流彩,飛鳥歸林。(張惠蓮:卻令今日死君家。) 描情境:每逢迴廊月明、花竹繞屋的時分。……對於精妙入神的圖畫,無不感到快目適意。(黃永武:琴棋書畫說閒情。) 狀秋天:冷冽的寒氣挾帶著蕭瑟與寂然,秋天的腳步已悄然來到。(吳珮瑜小朋友:秋天的意象。) 述情緒:鐘聲響起的那一刻,鄉愁已不聽使喚,乘著淚,決提。(李曉茹小朋友:當鐘聲響起。) 襯人物:風吹柳絮成霧,霧散處,一位眉清目秀的學士悠悠然遊蕩湖旁,他就是被稱作小杜的杜牧。(陳菊秋:十年一覺揚州夢。) 雖說文學鑑賞非一日之功;但不論文言或白話文,大都呈現作家內在的境界:創作是深掘自己心靈的過程;讀者則是追尋作者心靈的旅途,兩者頗有輕謳微吟,千古知己的饒意。 然而由於淺碟文化的泛濫,世人每將毫無布局的「嗑牙料嘴」視為文章;暢銷書為好書,不但影響賞析雅文的機會,亦淹沒了氣隨神轉的文字緣。因此,如何精選名家作品,應是文學鑑賞的首課。 意以為:歷代大家作品之不朽,在於能觀時代背境;體生民苦樂,加以舊學新知,莫不堅實,進而以生命熱情灌溉之,自然聲振於外。鑑賞者於抒情練句;部次條別之餘,尤應體悟文章中那種感時憂國,兒女情長;那種令人動容的生命美,才不致陷入尋章摘句的泥淖,這才是文學鑑賞的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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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州街的盡頭
秋深時伊曾託染霜的落葉寄意 春醒後我將以融雪的速度奔回 ──洛夫 麗后: 蓮芳與我取得了默契,十月七日週末妳的告別式上,我們決定將洛夫的這句詩聯寫在花圈上。送妳一程。 我相信,洛夫的這句詩是妳的最愛;否則,妳不會在清苦的大學生時期,用打工掙來的錢,自畫廊買下它;去年大年初三,妳邀明峪與我到妳溫州街的新家時,我在妳的書房,看到妳仍珍藏、掛放著。 是的。去年初三。我們最後的拜訪。 龔鵬程自北京回台,約林明峪與我到他位於台北市溫州街十八巷的宅第過年,明峪又就近找來了妳。我們這一群相識超過二十年的老友,平時都忙,過年時一定相聚。老龔經歷了台北的風風雨雨後,隱身北大客座,我笑說昔日的江湖論劍、烤羊事件,換作全聚德烤鴨新話題了;明峪從上山下海連續四年獲《民生報》模範記者,轉換成必須親自下工廠組版、年終獎金剩零點八個月的「黑牌」編輯,唯一的「救贖」方式是到東北角撿拾漂流木,他給老龔帶來的伴手禮,竟是塊剝開後散溢著檀香的漂流木,他說也有我的份,留待下一回合與妳的撈取。 寫過《台灣民間禁忌》、《淡水河故事》、《東北角傳奇》等十多種著作的林明峪,喜孜孜談論著漂流木的年代、種類、氣味。是一種近似狂戀的對待。 妳呢?與妳的第一次相遇,「九二一」強度搖晃後的那年,台北市東區「浪漫一生」不打烊西餐廳。那天深夜,妳與明峪編完版後趕來會合,我的同鄉雅純也來了,她位於新莊的龍閣大樓居家毀於「九二一」,她正陷入「密閉室恐懼症」,她同時報名我任班導師的耕莘報導文學創作班與林秋離任班導師的耕莘音樂賞析班,她或許想透過文學與音樂找到受創心靈的治療方式。「浪漫一生」浪漫的旋律裡,最浪漫也最淒絕的是妳吧。妳帶來了厚厚一疊電腦列印及妳自行翻譯出的文字檔案與我們分享和一美籍網友的愛情故事,你們是真的在網路上擦出火花;高潮戲出現在這位美國人自線上消失時,「他死了!」某天,妳接到自稱他友人的一通訊息,震驚、錯愕、無解!「在網路上遇見愛情」,最後留得無言的結局?女主角傷痛中,男主角又「奇蹟式復活」了,自美國飛來台北,以本尊活生生出現在妳面前。 戲劇化的故事、經典的畫面。直覺告訴我,這會是一本感人的暢銷小說或動人的賣座電影,「出吧!」明峪與我試著說服妳出版它,當時在震洋出版社上班的雅純也當即決定接受這本書。 妳未能立即回應出書的決定。「列印稿你們就留著吧!」 妳有妳的考量。此後,我們未再觸及過出版的事。我也未再問起妳網路愛情故事的後續發展。 那一年,告別老龔溫州街的家後,妳提議走一段路,就在溫州街的盡頭。妳剛在溫州街七十四巷買了間公寓頂樓的套房,妳要我們去看看。 吃力的步上狹窄的樓梯,房門打開後,依然是一塊塊漂流木聚集出的香氣,明峪給妳的「戰利品」吧。漂流木之外,我注意到妳房間所掛的詩聯: 秋深時伊曾託染霜的落葉寄意 春醒時我將以融雪的速度奔回 熟悉的墨影。是洛夫!我國中時的體育教師楊媽輝家裡也掛了一幅。妳說,在西子灣的中山大學中文系就讀時,迷現代詩,迷洛夫,不惜以一萬二千元向畫廊價購,是洛夫最早的自製詩體對聯,聯中藏有詩畫家楚戈潑灑的襯底圖案。迷洛夫,也迷這幅浪漫、奇絕的抒情,讓我讀出妳比我早上好些年的洛夫詩情。 年的奇妙闖入者。闖入一個文學女子的漂木空間,也闖入一個我未及的洛夫年代。 與妳的再度緣會,不再是網路版情節,而是多出洛夫詩韻墨情所拉近的距離。我接續洛夫自我流放到海外的這些年,關於三千兩百行長詩《漂木》的書寫種種。詩是如此起行的:「沒有任何時刻比現在更為嚴肅/落日/在海灘上未留一句遺言/便與天涯的一株向日葵/雙雙偕亡/一塊木頭/被潮水沖到岸邊之後才發現一只空瓶子在一艘遠洋漁船後面張著嘴唱歌。也許是嘔吐/瓶子浮沉浮沉浮/湮浮沉沉浮/天空沉浮沉浮/開始漲潮/木頭攀升到/一排巨浪高舉起的驚惶中」……。 與明峪要離開妳的新家前,妳指向書架一套十二冊、清聖祖御定《全唐詩》要送給我,缺了四、五兩冊,妳忘了誰借走了,改天找到再補齊。我帶著妳贈予的《全唐詩》回來,某日翻讀中,見第三冊內夾了張一九九0年五月十七日妳報名中國青年服務社日語會話班的「上課證」;去年五月十七日,我打電話給妳,要不要收回這張「上課證」;妳說,已接受報社的優離辦法,五月三十日就要離開工作十年的《民生報》編輯檯,不過,白天仍會幫蕃薯藤網路編輯網頁,也會在故宮當導覽義工。妳愛極了故宮,義工約一簽就是十年。我們在電話中約定,等洛夫自溫哥華回台北度假時,大家再聚聚,也許洛夫會當場寫幅詩聯送妳這位最初的知音。 妳未能補齊《全唐詩》,我未及安排妳與洛夫見面。 「你或許願意知道,麗后往生了,在赴美中文教學團時,0925返台,一只骨灰。蓮芳。」今年九月二十七日星期三晚間十時零八分,我接到妳以前報社同事、現任農委會主委蘇嘉全機要的鍾蓮芳傳來的簡訊。一個小時前,我還徘徊在近溫州街的師大附近。這一天,我的〈貓之迴響─因為貓靈99的緣故〉在《浯江夜話》刊出,蓮芳說,最近兩個月發生在台北內湖及外國駐台使館的虐貓事件,加上金門搶救貓靈99的過程,農委會都注意到了,將加速《動物保護法》的修正案。上午還停留在〈貓之迴響〉,晚上已走到〈溫州街的盡頭〉。這不會是一則如同妳「在網路上遇見愛情」男主角「虛擬死亡」的「虛擬簡訊」吧? 洛夫十一月七日就要回台北了。多麼希望妳的死訊只是一篇傳說。 事實卻是,八月底,妳以師大研究生身分赴美國東岸一所大學作交換學生及中文教學,歸期定在明年五月,不到一星期,妳走了。 蓮芳忽然又聽見妳「冷井情深」的哭聲。妳這位能力超強、賣力工作,得過《民生報》特殊貢獻獎的小龍女,有回被編輯主管嫌惡「下這個甚麼標題!」妳歇斯底里蹲坐在綜合新聞中心痛哭,是蓮芳前來撫慰,妳才停止了哭泣。 下這個甚麼標題?〈溫州街的盡頭〉。 我要蓮芳、明峪,不哭、不流淚。我們要以洛夫的詩聯「秋深時伊曾託染霜的落葉寄意/春醒後我將以融雪的速度奔回」歡喜相送。溫州街的盡頭,天堂到了! 麗后,回家了!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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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
我最後一次遇見阿牧是在永和竹林路,民國六十七年。他扛著匹成綑的綢緞,挨家挨戶推銷,那匹布是他從某家紡織廠倉庫偷搬出來的,他就是這麼一個賊頭賊腦的傢伙。在沙中第二屆,我們那群同學裡,他是一提到,就會叫人搖頭的那種。直到今天,再遇見他,他告訴我的這番話改變了先前我對他的觀感。 你還記得以前我們隔壁村子那個叫金環的小姐,阿牧說,點起一根煙。我的記憶隨著煙陣回到島上那座村莊。八三么、電影院、冰果室、師部、撞球室、都在那裡,除了山外、金城、陽宅算是阿兵哥最常見的地方。籃球場旁那間撞球室,那名記分小姐,只聽說是村子哪戶人家的親戚,從台灣來的,乖的隆地咚,那付身段、那個模樣,真不是吹的,是叫人看了倒抽一口冷氣的那種,她剛來的第一天,我們都像是在做夢。怎麼會憑空掉下來這麼一個尤物?AB褲、腿是腿、腰是腰。身上每一寸都是女人,叫人看了慶幸自己身為男人,她身上那種美好像是十足純粹的肉慾,完全沒有思想的渣滓,所以反而絲毫淫邪的感覺也沒有,只覺得性感和美,而且她又愛穿那種能表現出她豐滿曲線的衣衫,每天都換一件,每天都像一幅畫,活色生香的畫。她一來,八三么的生態恐怕差多了。唯一有點惱人的是,金環她對誰都親熱,從師長到伙房裡的老陳,她都好。我對這點起過疑心,搞不好她是對岸派過來的匪諜? 你還記得那件美妙的事吧?那天一大早撞球室就擠滿了人,大家不是來打球,是來看她的,龔得勝和七營砲兵連一個兵,不知道為什麼,在撞球室另外一邊,用球桿幹起架來,接下來發生的事,直到今天,有時候我還不大相信。金環笑盈盈走過去,當著大夥面前,在幹架的兩人臉頰上各親了一下。眾人都嚇呆了,安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好半響,全場才突然爆出一陣怪叫。邱士官長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也要。」金環二話不說也親了他一下。「我也要,我也要。」那天,撞球室怕有上百人吧?只見她不慌不忙,繞著圈子,半個也沒漏掉,給每人一個香吻。 傳言出來了,「人盡可夫」、「穿那麼騷,分明是故意引誘男人」。這些話都對,可是沒有誰會瞧不起金環。在撞球室 裡,我們看著她豐滿的乳房和月亮般的眼睛,覺得自己值得活下去。 所以當她突然死掉的時候,大家都快發瘋了。謠傳她是在和哪個兵相好的時候暴斃的。出殯當天,師部特准各連派三個兵去送她。回來後,每個人都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他們的臉上寫著密碼,我們讀出,重現了當時他們睹見的一景:艷若桃李的金環在眾人逐一繞過棺木瞻仰遺容的時候,原本姣好的臉龐快速地崩壞………。 幾天前我夢見金環。她跟我擦身而過,她轉過身來看我的那剎那間,我明白了當年的謎團。她從哪裡來?怎麼死的?為什麼穿得那麼迷人?為什麼那麼「人盡可夫」? 「你知道這個謎解是什麼嗎?」阿牧問。 「呃。」我眼前浮現出金環月亮般的臉龐,皎白聖潔一如觀世音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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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
我是光榮的,聽說我是光榮的。作為金門共和國與台灣共和國建交的主談代表,誰能說那不是光榮的? 二零零六年九月的倒扁政潮之後,台灣發生南北分裂,北部維持中華民國的國號,南部勇敢的台灣人無視中共的威脅恫嚇,終於成立台灣共和國,首都高雄市,開國元勳已就任台灣共和國第一任大總統。 金門也擺脫歷史枷鎖,宣佈獨立為金門共和國,繼黑山共和國之後,成為聯合國第一百九十三個會員國,國都在金城市。金門面積一百五十餘萬平方公里,由十三個大小島嶼組成,人口六萬八千餘人,在聯合國的會員國裡,是後段的前段,比諾魯共和國與帛琉共和國優越很多。 諾魯共和國面積二十一萬點三平方公里(比小金門十五平方公里左右略大一點),人口一萬二千八百人,是超迷你的國家。帛琉共和國面積五百平方公里,人口一萬九千一百二十九人,面積雖然是金門共和國的三倍有餘,但是人口卻只有金門共和國三分之一不到。因此,金門共和國也屬於一個泱泱大國。 在此之前,台灣共和國希望與金門共和國建交,取得外交上的承認,職是之故,雙方展開建交談判。金門共和國提出三點要求: 第一、 基於主權獨立的國家,金門共和國對外交通,必須維持順暢,決定成立一支十二架七三七的民航機隊,所需經費與後勤維修補給,希望台灣共和國比照諾魯共和國模式惠予協助。 第二、 金門與烈嶼之間,計劃興建一座跨海大橋,改善小金門交通,籌建經費一百多億,希望基於貴我兩國邦誼,予以無償貸款興建。 第三、 金門共和國屬於亞熱帶氣候,旱土為多,地產不饒,只靠金酒公司盈餘度支,為了財政計,所屬公教人員每月薪俸及其餘開支,希望台灣共和國一本睦誼,惠予經援撥付。 台灣共和國對於上述要求,欣然同意,並作成下列附帶要求: 第一、金門共和國要成為永久性的中立國家,奉行不結盟政策。 第二、金門共和國奉行一個台灣共和國政策,協助加入聯合國,承認台灣共和國為台灣唯一合法政府,堅決反對南北一邊一國,兩個政府。 第三、金門共和國承認中華民國,必須先取得台灣共和國的同意。 這時,北部的中華民國也派出代表,要求談判建交,承認他是台灣唯一合法政府,中華民國希望金門共和國能夠支持他加入聯合國,在聯大仗義執言,對於金門共和國的要求,他都照單全收,也沒有但書條款,唯一的要求就是支持他重返聯合國。 對於台灣南北兩共和國爭取建交,金門共和國陷入兩難,不過中華民國與台灣共和國不斷加碼,開出優厚的條件,中華民國甚至說,凡金門共和國的學生都可以免費升學中華民國的大學,食宿費用全免。台灣共和國則說他可以完全比照,另外送給金門共和國每人一棟房子。 而中華人民共和國認為金門地理位置太重要了,積極要求建交,除了答應上開條款之外,還說要建贈一座金嶝大橋,金門的蔬果糧食飲水都免費供應,金酒銷售可以在中國大陸不設限設點。 金門人站起來了,我們終於擺脫作為中國人的悲哀,而成為華裔金門人,在國際上跟華裔台灣人、華裔新加坡人平起平坐。金門共和國的國際地位提升了,但是究竟要如何處理對外關係,正陷入長考。金門是一個小而美的國家,每一個人都有發表意見的自由,為了建交問題,最近正準備舉辦全民公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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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
今年9月27日高考三級放榜,小弟意外名列「文化行政」科榜首。本來,一個42歲的老男人考試中榜,除了「勇氣可嘉」之外,也沒什麼值得慶祝的,何況……但澎湖當地的記者聞訊而來,我只有半推半拒,接受了採訪,於是9月29日澎湖時報3版頭條便有了莊米期小姐的一篇報導:<洪進業博學多才高等考高中狀元>。七月,我寫了<書房>、<考試>兩篇,譏評者有之,以致近來,我懶得寫文章了,一怕被罵得運衰命短,二則份內尚有許多活動要忙,姑容我摘錄莊文交差吧。其文曰: 現服務於澎湖縣文化局視覺藝術課的洪進業先生,參加九十五年度公務人員高等考試三級考試文化行政科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好消息傳出,局長曾慧香及工作夥伴都感到與有榮焉!洪進業雖出生在貧苦家庭,卻造就出努力不懈的奮鬥心志,實為現代學子之典範。 洪進業去年參加全國普考榮登榜首,分發至澎湖文化局服務,今年更上一層樓,參加高等考試,在六百多位考生對手中以優異成績脫穎而出,高中狀元。 洪進業出生於戰地金門,是「五年級生」,童年成長環境辛苦坎坷,家中兄弟姐妹共七人,排行第五,其父親早年從軍,退役後以務農為生,母親是典型的農家主婦,農閒時還得糊紙袋、作金紙貼補家用。因家計拮据,洪進業的成長過程就在各種勞動中渡過,無論做田事、家事,當小工、小販,他都能任勞任怨。 雖然家庭經濟困難,洪進業的父母親總是堅持要讓兒女們接受教育,如今長兄、二哥都在大學中任教;其他兄弟姐妹也都各自成家立業。幾十年的艱辛歲月,洪進業在逆境中與生活搏鬥的經驗,仍然讓他深鐫心版,而從土地裡找尋生機的實在歷程中,也塑造出了個人勤儉、樸實的草根性格。洪進業畢業於金門高中,考取台大歷史系後,負笈來台,從此展開前後達二十年的歷史深研生涯,二○○三年取得台大歷史學研究所博士學位。…… 因為個性使然,洪進業對於天地間各門學問,實有難以言喻的好奇和追求,因此他總是不斷自我要求:「要讓眼界更寬闊,心胸更高遠,生命更豐盈」,所以在課餘之暇,孜孜不倦從事於文學創作,以新詩和散文為主,並獲得無數全國性的文學獎項。不僅如此,洪進業對於電腦、網路科技方面,也投入不少心力,並曾與學弟林春成先生合力撰述及出版過三本電腦書籍。 洪進業於去年飄洋跨海來到澎湖,在文化局服務,其為人處世及工作態度都深獲工作夥伴們的肯定,雖然文化業務較為繁忙,洪進業仍善用時間準備考試,並憑著多年來努力不倦累積的實力參加高考,榮登金榜。 洪進業說,他已年屆不惑,所以個人的生涯規劃,首先最希望能成為一個得天下英才而教之、誨人不倦的老師,在授課方面,他會依據學生的興趣、程度,加以循循誘導,讓學生不僅得到必要的歷史知識,更重要的是,讓他們從知識的傳習中,找到豐富自己人生的法門。" 上述的報導中,有許多段是我兩、三年前求職履歷表中的自傳內容,因此,最後一段顯然和現狀脫節了:如今,我早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了,教書當助理教授什麼的,與我無緣,在金門寄了最後一次後,我也就不再寄那樣的履歷表了。一個曾經失業又負債累累的人,被逼著走頭無路,找不到頭路的人,那能當什麼「學子之典範」?毋寧該列為「反面教材」才不致於誤人子弟吧! 最後,謝謝許多友人的關心和祝賀,這次高考文化行政的錄取分數是60.2,我的總平均只有75.97,藝術概論93、文化行政86、本國文學史85……考得不算是很好,但在沒有刻意準備的情形下,尚能僥倖錄取,也算對老父、老母有一個交待了吧!希望父母多保重、少擔心,我想,他們上給城隍老爺的「簽呈」已經「如擬」批准了:你的兒子有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