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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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一口煎蛋真好
三十多年前,雖然家裡務農,但是想要吃飽還真是一個大問題,微薄的收入,想要應付浩繁的食指,果真讓人大傷腦筋呢。 我上了國中,中午不能外出,必須帶便當,心裡頭有說不出的高興;因為帶便當,才能真正享用香噴噴的白米飯,外加一個令人垂涎的菜脯煎蛋。 放學了,回到家,書包還未放下,年幼的弟弟和妹妹,就跑過來,搶著要拿走飯盒;爭先恐後的打開空飯盒,然後失望的往洗碗槽一丟。 我心裡思索著:弟弟和妹妹還真懂事,懂得「兄友弟恭」的道理,願意為我服務,希望下一次能為弟、妹多做一點事情。 第二天放學回到家,弟、妹依然以飛馳的腳步,加上堆滿的笑容,跑來迎接我,我心裡頭有說不說的感念;不過當我回過頭,看著他們打開飯盒後,出現的那種神情,歡笑立刻轉為木然,然後丟下一句話:「什麼東西也沒有?」 為了這句話,我整夜咀嚼著,加上弟、妹的表情,劇烈的轉變,對於生活細節不太注意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思考,直到次日的中午,當我再度掀開飯盒時,好不容易能夠吃到香噴噴的煎蛋時,口水流個不停,此刻,我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這一餐帶著「如釋重負」的美好心情,煎蛋捨不得吃,只好用舔的,過過癮就好;最後留下「半個煎蛋」,讓它靜靜的躺在飯盒裡。 這一天,放學後立刻回家,不敢有所耽擱,真想看一看弟、妹不一樣的表情;沒想到回到家後,前兩天迎接我的弟、妹,提不起勁的坐在家裡,搶我飯盒的動作,也不見了,我只好問他們:「怎麼了,難道生病了,連一點精神都沒有?」他們搖搖頭。我只好再問他們:「你們不想拿我的飯盒出來嗎?」 「我才不要呢?每次都是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這一次不一樣喔,打開來看看。」 我把飯盒遞到他們跟前,他們仍然意興闌珊,連打開的興趣都闕如;我只好親自打開飯盒,弟、妹發現空飯盒內,竟然出現神往已久的「半個蛋」,四隻眼睛,同時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顧不得形象,用手直接拿起「剩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碰觸唇邊,快意分享遲來的喜悅。 我站在一旁,看著弟與妹神采飛揚的表情,我知道我做對了一件事情;眼見他們快樂的樣子,比我自己親自吃這半個蛋,還要來得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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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金嶝水道
經由小三通去大陸不下數十次,每次的路線都是從水頭到廈門,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是從水頭開船之後,船頭就朝向北方,再轉而望東行的。 會這樣走完全是書法學會陳添財理事長的主意,上個月他告訴我:「泉州市金門同胞聯誼會來函邀請我們學會,希望能夠組團參加他們成立二十週年的慶祝活動,泉州鄰近石井港,這次我們可以試著搭船去石井。」想到這次走小三通去大陸,可以不必經廈門,倒是一件新鮮的事,便毫不猶豫的報了名隨團前往。 我們一行人是搭27日下午3時的「新金龍號」客輪前往石井,那天風和日麗,晴空萬里,平穩的船身讓人感到舒適。沿著金烈水道奔馳的途中,后豐海堤、建功嶼一下子就被拋到腦後。才一定神,浯江溪口那呈帶狀的紅樹林,此時竟以一條細黑線出現眼前。四周參差排列,櫛比鱗次的建築群體閃爍著光亮,那不正是后浦聚落嗎?當我正試圖認清那些較明顯的建物時,船卻快速的奔馳,讓我徒留「驚鴻一瞥」的遺憾。不多久一條亮眼的堤道出現了,白色的沙灘綿延不絕,那可不是慈湖海堤,此時此刻應該有不少釣客,正聚神的守著竿子,做著姜太公式的春秋大夢吧! 船繼續的跑,金門的西北隅出現了,古寧村社就在海岸的後方,鼎鼎有名的古寧頭戰場就發生在這海陸交際處。都已快一個甲子的過往,那血肉模糊的景象,如今只能從「古寧頭紀念館」去憑弔追憶了。眼前的古寧岬角,有著紅土色的斷崖,其上綠林密佈,其下則有插滿石條的蚵田。兩年前因迷上那貓公石遍布的斷崖風景,曾頂著寒風不只一次的光臨,在東北季風的摧逼之下,捲縮著的身軀裡若不是有著對藝術的熱情,又何必如此給自己找麻煩呢? 繞過了古寧岬角,船首向東,右側是金門,左邊則是大陸人所謂的「英雄三島——大嶝、小嶝和角嶼」了。金門這邊則是壟口至后沙一帶,淺平的海岸毫無天險可言。數年前,我也曾約著畫友開車造訪,當走進壟口的海岸,一座巨大的碉堡就直挺挺的立在那裡,面對這個多射口的水泥建物,畫友們既驚喜又訝異,驚喜的是不曾見過如此巨大的防禦工事,是個好畫材;訝異的是這樣的一個龐然巨物立在最前線,可見當時戰況的吃緊。碉堡之外豎立著成排成列的軌條砦,退潮時一根根像旗竿似的,以45度角的姿態佇立在那裡。彼時陰慘的天色,渾濁的海水,空蕩蕩的沙灘,潮起潮落的巨響,兩邊相互對峙的碉堡工事,讓人不得不去回想當年的風聲鶴唳。這時候船上有位鄉親正興奮的想尋找他后沙村的蹤影,村子顯然已被群樹遮蔽,只能看著他信誓旦旦的用手比畫著:「那堆翠綠的群樹之後,就是我們后沙村了。」臉上還堆著滿足的笑容。 這同時,出現在我左側的大嶝島有一個大村落,那不正是地圖上的陽塘村嗎?上週才去大嶝島參加大嶝中學35週年校慶,閱讀過學校贈送的書冊,文章裡散發出來的「同邑情誼」讀來令人感動。猶記得慶典的那天,揮灑了一個下午的翰墨。晚餐過後,因為多貪了兩杯紅酒,微醺之際,被大嶝文史作家張再勇強拉要求再度揮毫,就在馬巷的興恆大酒店鋪上紙筆,藉著酒力壯膽,為了表現他那渾身充滿的「勇」勁,我在全開的宣紙上,以方圓相濟的筆致,奮力的寫下「生猛」二個擗窠大字,圍觀的人都會心的笑成一團了。為了這兩個字,再勇先生戲言有了開海鮮店的靈感,到時候一定要將這墨寶高高懸起,作為對這個雅集的一個紀念。那晚的氣氛真是high到極點,大夥談鄉情,聊校務,更多的是胡言亂語,卻不失真切。再勇乃性情中人,力邀務必再次光臨,他將帶我捲起褲管,涉過大小嶝的水域,用我手中的筆在鄉賢丘葵的故鄉,寫他那雲淡風清,富含理學哲思的詩文,惟一的條件是我得帶上濃烈的金門高粱。 小嶝就在大嶝的東側,整個島除了白色的沙灘線之外,幾乎全被密林包住,兩個自然村——前堡和后堡隱約可見,我望著大小嶝之間的水域,那不算短的距離如何能涉足而過?這且不管,反正到那時候機伶的再勇先生,會為了走進小嶝,為了陪我一探釣磯先賢的足跡,想盡辦法去克服這個難題的。 正思索間,一陣吵雜聲打斷我的思路,原來是團友們正在為此時此刻能清楚的看到「仙人倒地」的輪廓線而興高彩烈,頭在東邊,太武山高聳的部分正是仙人仰臥的身軀,隱約之間好像還可以看見兩手放在肚上的樣子,至於雙腿的部分已無可辨識,顯然它已經消失在瓊林西側的平坦地勢裡。金門素來有「仙洲」之稱,明代曹學佺詩:「浯洲斷嶼入海水,仙人倒地臥不起」,今日我們能在這裡見到仙人倒地酣睡的廬山真面目,真是幸運呢!山的前方有好幾個村莊散佈其間,我認得那是六甲西宮(鶯山廟)前的海岸線,再往東看去,浦邊、后宅、官澳一個個亮眼的村子就位在山海之間,因為有了綠樹和海水的襯托,給人一種世外桃源的印象。 再往東走,馬山和角嶼同時映入眼簾。右前方的馬山頂,遠遠的就望見喊話站的軍事設施,其下正是讓人用高倍望遠鏡瞭望大陸的坑道碉堡了。左邊角嶼島密覆著樹林,小小的島嶼除了昔日的碉堡工事之外,不見尋常百姓的蹤影。二者之間1.5公里的狹窄水道,是國共時期最緊鄰的地點,可喜的是幾十年來所承載過的國仇家恨,似乎已經隨著那悠悠的流水,一去而不復返了。 船過馬山,大伯、小伯在望,此時我們的船先得朝東再往北繞半個大圓圈,船員說那是因為要避開礁石的關係。當船頭朝北準備向石井的方向開去時,抬頭西望,斜掛的太陽光叫人睜不開雙眼,幾個先前經過的小島都因逆光的原故而呈現黛紫色的調子,也漸漸的消失在朦朧不清的滄溟之中,在此同時波濤起伏的海面卻泛著金碧的光影,虛實幻化的意境,令人神醉。 我們越來越接近大小伯,這兩個無人的小島,景象略顯荒涼。只是大伯島上赫然出現一座如同歐洲古堡式的龐然建物,讓團友感到好奇。經船員的解釋才知原來那是一座觀光酒店,用來招引五湖四海的賭客來此博奕,那可真是生性冒險,冀求一夕致富者的天堂呢?但私底下我對這袖珍的小島,竟能容下如此不協調的東西,感到錯愕,真是匪夷所思。 此時,緩轉的馬達聲提醒我船要進港了,斗大的「石井」二字出現眼前。這裡是鄭成功的家鄉,本應到紀念館,仔細瞻仰一番。只是天色已晚,又得趕路,只能「過其門而不入」了。不多久金門同胞聯誼會的迎賓車也到達了,我們便魚貫而入,直奔泉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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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18度C
戀愛的心情 像初冬18度C 的清晨 薄霧似的空氣 清冷的溫度 想念著被窩裡的微溫 四季的輪替 溫潤多情而可預期 春風拂面 夏日蟬聲 秋時蕭瑟 冬日暖陽 無情的人世啊 變幻無常 只求一個溫暖的對待 卻總會跌落滿心的期待 在無盡的電話鈴聲之後 戀愛的心情 倚賴冬天的太陽 18度C 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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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念的快樂
年輕的時候,經常可以為一點點不如意,不開心很久,哭泣是我經常發洩情緒的方式,也動不動電話回老家找母親訴苦,煩擾家中母親為我擔憂,然而,最近的我突然發現自己心境上的轉變,原來換個想法,天空會更藍。 星期五的夜晚,剛上完課,想著老公快來接我,回娘家看心肝寶貝兒子,作為假日媽媽的快樂,莫過於放假了,嘰嘰喳喳的我,絲毫沒注意到駕駛座上老公的沈默,「老婆,車子被撞壞了,後車門打不開。」我楞了一下,不會吧!一連串的問題,包括誰撞的?車況如何?老公一臉歉意說不知道誰撞,台北市路邊停車,大白天被撞,兇手是誰也不知道。 一開始聽到,真有點沮喪,想到好不容易有點小錢,要好好規劃一下,對雙薪家庭的我們而言,一分一毫都要捏得精準,不知道要花多少錢修理啊!我心裡盤算著,天啊!預備金是要用來支付年底保費的,如果拿來修車,怎辦呢?突然間,念頭一轉,還好啊!我老公或我沒有任何人在車上,沒有任何人受傷,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是啊!相較於車子的損害,我們都很平安,真的很幸運了。 也真巧,就在隔天,星期六的午夜,睡夢中的兒子,突然煩躁不安的轉動身體,我趕緊拍拍他,希望安撫他情緒,才一個轉身,就感覺有一隻小蟲,爬入我耳朵裡,我趕緊爬起來,想甩開,卻越甩,小蟲動得越凶,一陣雞皮疙瘩,怎辦?趕緊喚醒睡夢中的老公,起來幫我,母親跟姊姊聽到聲音,都趕來幫忙,還是沒法解決,也不曉得爬入耳裡的蟲是什麼類型的蟲,老公趕緊駕車,帶我去醫院掛急診,這一次又是六百元急診費用,心裡本想真倒楣,怎麼接二連三破財,轉個念頭想,還好,那隻蟲是鑽進我耳朵裡,不是兒子身上,小孩受到傷害,絕對是任何父母都捨不得,也還好,哪隻蟲沒有毒性,也沒傷害我,是我的福氣呢! 現在的人多憂鬱,真的,只要自己轉個念頭,就能遠離負面情緒,迎向樂觀開朗人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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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只要搶到男主角的時候,就有很多人想跑龍套,爭取演出的機會,賺一點演出費回去給老婆買胭脂。因此,就會出現一些專門拱家,眼睛銳利,專門拱人家上場,順便也帶他上場沾光,所以這種民主,美其名曰粽子民主。 蔣經國後來覺得這種爸爸做完總統兒子接著做,父死子繼的民主傳統似乎有一點不太好,感到有一點不好意思(假如要繼續稱為民主的話)。因此,他想換人做做看,也讓別人來唱戲,即使台灣的歌仔戲也可以,有一點哀怨的唱腔、流落的傷感,但是又何妨?所以,他後來自己說:「我做完以後,蔣家的人不能出來競選總統了。」否則中華民國始終只有蔣總統,有辱這一塊民國招牌呢!假如他不講這一句話,那些擁護民主的有力人士、對抗共產集權的急先鋒,一定要跳出來擁護另一個蔣總統繼續領導,他們要為民主大業而犧牲奮鬥的呢! 可惜蔣經國斷了他們的民主一統夢,可恨蔣經國先生死得早,這個歸化台灣的外省人,死在民主的寶座上,李登輝好像撿到寶一樣,半夜醒來都會偷笑,他擁抱著權力的情人,一下子繼位榮登大寶,是台灣四百年來第一人,三芝的源興居聽說籠罩著五彩祥雲,還有仙女唱歌,歌聲繚繞了三天三夜。這是父老傳言,已列入地方文獻。 李登輝聽說是民主信徒,是經國學院畢業出來的高才生。他博採少林、五當的中原絕妙武術,又潛修了東洋的忍術,是忍術界的第一高手,劍道界的奇人,他還修了移形換位的功夫,後來又練成「葵花寶典」,武術登峰造極,是東方不敗台灣第一代傳人。 李登輝先生的武術出神入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蔣經國在武學世家浸淫那麼久,不僅有家傳絕學,還飽覽天下武學秘笈,更有各地高人點撥,只要學得一招半式,就可闖蕩江湖,無敵於天下;可是跟李登輝的武學成就比起來,蔣經國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而且覺得他好像還沒入門,似乎是白學。這都是李登輝先生天縱奇才,把師父確確實實的比了下去,宛若看見蔣經國溺死在權力的泥塘裡。 李登輝現在已成為一代宗師,所以他在台灣各地設立武館,廣招門徒。因此他的招牌很響,學生很多,只要學得三、五個月,抵得上別的地方學三年,而且李登輝有十八項絕技,聽說又不藏私,把壓箱寶──獨門的功夫都傾囊相授。獨門功夫有九重,只要學到第三重,就已功力非凡,可以做百里侯了。因此李登輝如今門庭若市,他的獨門功夫趨之若鶩,已成為台灣的顯學,每年還舉行競武會,準備有一天要跟少林、武當比武,一決高下,爭奪天下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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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羽毛築巢──小雨燕的生態
前幾天(2006.11.21.),一早起來,在金城家的頂樓練甩手功,眼前的藍空中,成群的小雨燕自由自在的飛翔著,我邊甩手邊觀察著,那寬闊的天空,彷彿是牠天然的運動場,時而單獨飛越、時而成群排著隊形,像一組空軍飛機中隊一般,變幻著奇妙的隊形,真是讓人眼花撩亂! 後來,覺得這麼特別的小雨燕,體型嬌小,但在空中又如此靈活,牠的生命實在值得多去了解,忽然想起前年,有一天我晚上走過金門金城多樣的民生路,那裡店屋與住屋的廊簷下,會有許多家燕築巢,但我沿著往前走,走到以前金門高中的同事呂老師家門口,卻發現那個巢與一般家燕的不同,第一是那巢的開口在側邊,不同於家燕的巢開口在上,第二是那巢盡是用羽毛築成,不同於家燕是泥土築成,後來,我還特別帶著唸第三類組高二的兒子,再一起前去觀察,並且和兒子討論一番。 隔些日子,我請教金門高中教生物的莊西進老師及對鳥類生態頗有研究的李慶豐老師,才知道原來我的敏感是正確的,果然那不是普通家燕的巢哩!那竟是另一種鳥「小雨燕」的巢;後來,田調經驗豐富的同事李溫林,還特別分享說金門高中校園裡也有小雨燕的巢,還帶我去詳細觀察。 小雨燕,原來牠的體型非常嬌小,和麻雀差不多大,且尾羽不分叉,常在黃昏蚊蟲出沒時分飛行覓食。小雨燕的翅膀飛行時,據說像一把鐮刀,印證於我在自家五樓頂的觀察,的確如鐮刀一般,資料上說牠的鐮刀翅膀,彷彿是左右不同時拍翅;但其實研究人員發現牠是因為快速飛行時,急速轉彎時會以此種拍翅方式來改變方向,如此,我才明白,這是有助於牠在飛行時可以及時改變方向。 小雨燕的腳趾,據研究了解,型態為前趾足,所以不能停棲於樹枝、電線,亦無法在地上站立,因此牠是以飛於空中的飛蟲為食,同時也因為小雨燕無法在地上定點起飛,所以野放小雨燕一定要找空曠的地方,往空中拋去或在無建築物阻擋的樓頂野放,這個常識對我來說是重要的,因為我們有時在野生動物救傷時,會有野放的機會,這樣我就知道小雨燕要記得在空曠的地方,並且要往空中拋出。 一般來說,在雨後或雨中,小雨燕會採低空飛行,甚且貼於地面飛行來覓食;原來是下雨前後,氣壓比較低,飛蟲因此均採低飛,為了覓食,小雨燕也隨著低飛,以便捕食飛蟲。所以只要小雨燕低飛時,也就是山雨欲來的時候了。 英國有一種雨燕,自離巢後可能有三年的時間是完全飛翔於天空,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據了解雨燕科的鳥類,一生中除了孵卵和育雛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飛翔覓食,飲水、交尾也都在空中進行,夜裡睡覺時亦以其鉤狀趾爪攀附在壁上休息,築巢時,小雨燕則會收集被風吹起的羽毛或乾禾草片等材料混以唾液後黏貼成巢。 原來,小雨燕,一般築巢於屋簷下,牠主要是捕食空中飛行的昆蟲,中興大學有一些研究人員進行了一個小雨燕的食性調查,發現小雨燕餵食膜翅目的昆蟲,遠遠多於其他種類的昆蟲,但是,研究人員利用掃網捕捉昆蟲的情形,則是以雙翅目為最多,因此,他們推論小雨燕對膜翅目的昆蟲有偏好,而且相當的專一,認為牠們並非隨機捕食。他們並且分析小雨燕偏好膜翅目昆蟲的原因,可能與昆蟲之化學成份與能量多寡有關,但這部分他們仍需要再進一步研究與探討。 小雨燕在金門來說,是一種留鳥,像我住在金城市區,清晨起來,在自家的頂樓就可以觀察到早起的小雨燕,所以,只要大家多留意自己的身邊,相信是很容易可以分享小雨燕有趣且又特別的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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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對這個家,我沒有什麼不情願的!」秀秀瞪了他一眼,憤慨地說:「但對這門姑換嫂的婚姻,我卻有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不情願!不情願!」 「既然這門婚事已成為既定的事實,秀秀,妳就認命吧!」文祥雖然低調地說,話中似乎也隱含著一絲嘲笑。 「認命?」秀秀冷冷地笑笑,而後瞪了他一眼,不屑地說:「會的,我會認命、我會認命的!」 文祥走後,秀秀提著空桶從豬欄裡走出來,而後頓足停留在豬欄旁,搖搖頭,微嘆了一口氣,情緒失控地對著欄裡的豬隻說:「我是不會認命的!我是不會認命的……。」 然而,儘管她不情願也不認命,當村人以及所有的親朋好友吃過她的囍糖、收下她的「桔仔花」後,這門親事極其自然地便成為既定的事實。倘若想悔婚、不履約,置身在這個民風保守的小農村,似乎已不可能。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又能運用什麼智慧來擺脫這樁不合情理的婚姻?或許,只有乖乖地成為傳統下的犧牲者,去嫁給一個大她十七歲、又有一點戇直的男人,而後為哥哥換回一個年輕貌美的新嫂嫂……。 第四章 陳家送來訂婚的首飾和布料,大致說來還蠻體面的。即使來福囑咐秀秀要打開包袱巾看看,但她卻懶得看它一眼,甚至動也沒動過,就把它丟在她與弟弟同睡的床角落,任由童稚的弟弟當坐墊或當馬騎。 來福雖然老年喪偶,但卻慶幸兒子很快就要娶媳婦,女兒不久也將出嫁,不僅有了媳婦,也多了一個女婿。然而,文祥的身體尚未痊癒,秀秀對這門婚事的排斥,卻也讓他十分憂心,萬一讓陳家不滿而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他絕對是面子裡子全輸。儘管他如此的安排,對秀秀來說有點不公平,畢竟她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可是,她必須體諒為父者的苦衷,而不該把他視為仇人,處處來頂撞他、一味地怪罪於他,這或許也是他難以釋懷的原因。 距離春桃死後的百日已不遠了,來福不僅為文祥買了新「眠床」,也訂製一對「子婿郎燈」,欄裡的豬隻也不斷地以米糠和豆餅來餵食,希望能多殺牠幾斤肉,好宴請客人,一待媒人和陳家溝通後就可擇日去迎娶。來福準備娶媳婦的消息,也同時傳遍整個村莊。村人等著喝喜酒、吃大肉;孩子們等著看新娘、鬧新房,小小的村落盈滿著一股濃濃的歡樂氣息。 然而,在婚期尚未擇定時,不知是興奮過度抑或是命運的多舛,文祥的舊疾復發了,不僅咳得厲害,痰中還帶有血絲,偶而地還咳出血塊,而且胸悶胸痛,全身感到有氣無力,雖然趕緊送醫,但在這個落後的小島上,限於醫療設備的不足,始終檢查不出詳細的病因,但必須住院以藥物來控制病情。原本喜氣洋洋的李家,剎那間,又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婚事不得不後延,而要延到幾時?或許,要問問老天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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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
外公的家,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姊妹們,最愛撒野的小天地;外公的懷裡,永遠都是我們姐妹愛依偎的避風港;外公的臂彎,厚實的肩牓,一直都是我們爬上爬下的「遊戲天地」,外公因為工作而長滿繭的雙手,總是會輕輕的撫摸著我們額頭,給我們溫暖的懷抱;曾幾何時,外公那佈滿皺紋的雙頰,和藹可親的笑容,卻永遠只能停留在我們最深的記憶裡,隨著時間淡化的悲傷,讓我們永遠只能在回憶中,尋找外公的身影。 回想起那天,炎炎夏日,日正當中,外公出去幫忙人家吹嗩吶,回到家可能因為太熱了,在自家的庭院裡摔了一跤,誰知那一跤,雖然傷及頭部,但卻無大礙!就當大家心中的大石,準備放下之際,醫生卻告知了我們,另外一個更讓人晴天霹靂的消息。「各位病人的家屬,根據我們檢查結果,意外發現,陳老先生的肺部多處有積水且水腫的現象,建議您轉至台北大醫院,做更進一步的檢查與治療,以免耽誤醫治的最佳時機。」聽完醫生這一番話,大家原本即將放下的那顆心,又再次懸在半空中了! 轉診至台北振興醫院檢查結果,證實為「肺癌」後,便趕緊給做一系列的檢查與治療!記得我接到家裡人來電時,正在南部就學的我,一整天的課,都無法專心,懸在那晃ㄚ晃的心,腦子再次憶起,外公的親切、外公的和藹,以及外公開朗的笑聲,無法想像,這麼樣一個人人稱讚的人,竟會在一夕之間,尤如被宣判了死刑!等到一下課,便衝回宿舍,隨便打包了行李,便趕著火車來台北! 一踏進病房,看到外公慈祥的臉上,除了多了份被病魔折騰的疲憊外,並無大礙;硬朗的身體,除了左手打了點滴外,一切都算安好!頓時放心許多,但在聽到外公虛弱的聲音時,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後來,外公見病況有點好轉,便急嚷著要回家!家人拗不過外公的堅持,便讓他出院,並回到金門!誰知,回到金門不到半個多月,外公開始吃不下飯,漸漸的感到疲憊,有時連說話都會沒有力氣,最後只好又住進金門縣立醫院的加護病房!這時的外公,身體已經相當虛弱了!躺在病床上的外公,口中不時都會唸著在台灣求學的內外孫子,也會問起在台灣的兒女,何時回來?看著這樣的情形,聽起外公這樣無奈的話語,真的讓我很心酸也很心疼,漸漸的外公不再笑,話也慢慢變少了,最後………有大部份的時間都是在「閉目養神」! 當我再次見到外公時,已是接近農曆年之時;因為期末考的關係,讓我無法提早回來,每天只能藉由手機,聽聽外公的聲音;從父母口中,得知外公的病情!當我考完期末考,便急急忙忙托著早已打包好的行李,衝往機場,返回金門!一到機場,爸爸一接到我,便把車子一路往醫院的方向駛進,一路上並交代我,一定要堅強,不要讓外公看到我難過的一面!而我也在這一段路上做好準備與調適,打算讓外公看到仍是開朗的我!哪知踏進病房的那一剎那,我—眼睛看到的不是當初身體硬朗的外公,取而代之的是,身高仍然接近180但卻被病魔折騰得剩皮包骨,雙頰也有大弧度凹陷,些許部位仍清楚的看見骨頭輪廓,雙眼正疲憊的微閉著的外公!這時的我,鼻頭一酸,眼淚也抑制不了的渲洩了!我走近病床,伸手輕輕摸摸外公長滿繭的雙手,外公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接近,微微的張開那沉重的眼皮,用一種很安心的眼神看了看我!調皮的我,還問外公,知不知道我是誰?外公也用一種很特別的方式,雙手握起拳頭,輕敲著我的額頭說:「小輝啦!你以為我是老人痴呆ㄛ!誰都不認得!」 接近農曆年的前一個禮拜,大家都紛紛趕回來了!而外公也選擇在農曆年前,以83歲高齡離開了我們!! 外公的一生,很辛苦!生性善良隨和的他,沒有老人家一般傳統的重男輕女觀念,無論內外孫,不管男生女孩,都疼入心坎!外公滴酒不沾,喜歡拉二胡,吹嗩吶;唯一的不良嗜好,應該就是抽煙了!沒想到這一丁點的尼古丁,竟讓外公在去世前,飽受折磨! 外公的離開,雖然我們心中萬般不捨,但他與病魔博鬥的生存意志,以及對人生樂觀積極,努力不懈的態度,讓我們學習到面對「生老病死」,應該要坦然面對!也著實給在世上的我們,上了一門「生命體驗」課程。讓我們學會應該珍惜生命,把握生存在世上的每一刻,應該要享受生命,而非自怨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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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搭了一座舞台,叫作甚麼中華民國的,有五根柱子。這個戲台搭了多久呢?有人說他在南京搭了三十八年就垮掉了,有人說這個戲台已移到福爾摩莎繼續搭,他還是有的,只是看的人沒有以前多,屬於小眾市場而已。因此,戲還沒散呢! 中華民國這個戲台,自始貼出的戲文:民主政治。聽說跟傳統演皇帝的不一樣,但是大家已經看了幾千年演皇帝的戲碼,耳濡目染看慣了,大家覺得還是演皇帝好,演皇帝過癮,袁世凱就演出一齣「洪憲帝制」,演的不好很快就謝幕,袁世凱也就謝謝收看。 袁世凱謝幕,徒子徒孫接著演,既然皇帝的大戲老大都唱不好,沒人捧場,唱不下去,那就唱孫文先生定之有年的老戲碼:民主公演。曹錕興致勃勃,志在必得,他想粉墨登場,請人選他當第一男主角,凡是選他的,他會送袁大頭給他當謝禮。他說他家開銀行,甚麼沒有,銀圓很多,只要你選他,從此生活不用愁,結果不用愁都選他,曹錕臉上貼了大銀圓就當選。 曹錕證明了一句話,那是後人體悟,而由他先驗的,那就是:「選舉無師傅,用錢買就有。」因此,中華民國的五根台柱,曹錕氣魄很大,全部用金條鑄成,因為金子高貴又牢固,到現在聽說還管用呢! 既然當男主角只要有撇步,也沒有多難,大家誰也不服誰,你爭我搶,爭做老大,到後來只有比拳頭,這就是民拳主義的由來。後來在中國大陸南方、黃浦江畔的青年蔣介石,得到孫中山的三件法寶加持,好像吃了大力丸一樣,他打倒那些妖魔鬼怪,自己當起了男主角。 他的唱腔有濃厚的浙江口音,有人說他唱的好,有人說他唱的不好;說他唱得好的支持他,說他唱不好的反對他,想趕他下台。後來他被趕離大舞台,到福爾摩莎搭一個小舞台繼續登台演出。他把以前的大舞台,說是中華民國像阿花,永遠是三八。所以叫三八阿花,已經是凋謝的一朵花。 蔣介石在台灣的民主公演,成為當然第一男主角,他演出連續劇,演了幾十年,每次票選第一男主角,他穩定當選,沒人敢跟他競爭,所以他一連、二連、三連,大家都要鼓掌說他演的好,繼續敦請他領銜,否則霸王別姬的戲文就不精彩,可見觀眾是不盲目的,是有高品味的,懂得鑑賞的。 蔣介石演完,他的兒子蔣經國接力演出,蔣經國的戲文樸實無華,腳踏實地,不賣弄技巧。他父親有時會故弄玄虛,搞一些空中特技、海上奇襲,企圖增加收視率,蔣經國大體上不搞這些玩意兒,他知道觀眾的口味,先把他們餵飽,因為看戲也要花費體力,沒體力怎能欣賞精湛的演出呢? 蔣氏兩朝的民主大戲,聽說不很正統,因為不准人家參與,只有他才是唯一,這樣的民主後來看不下去,覺得只有他倆主演,缺少戲劇的張力。因此,很多人爭取演出的機會,也就是搶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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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然而,秀秀是不甘心如此的,她憎恨父親罔顧父女親情,痛恨哥哥的自私,因為她只是一個尚未完全轉大人的十三歲女孩。雖然月事初來,但長期的營養不良,胸部不僅沒有一般少女的豐滿,甚至連俗稱的「腫奶」也看不出來。依她目前的情境,多麼像一頭尚未長大的豬仔,很快就要被人捉去宰殺一樣,讓她感到相當的難過和傷悲。而做夢也沒想到,斷送自己幸福的人,竟是她的父兄。 阿狗嬸雖然說,女孩一旦結婚後,就會很快變大人,將來生兒育女樣樣行,一點也不用愁。然她是不甘心的,不甘心把自己一生的青春和幸福,斷送在一個大她十七歲的男人手中,而替哥哥換來嫂嫂。即使她不清楚對方的底細,媒人的花言巧語也不可信,但試想,一個三十歲還討不到老婆,必須用自己的妹妹去換取一個十三歲的女孩來做妻子的男人,又能精明到那裡?又能在這個社會上謀取乙份什麼樣的工作?家中的經濟狀況又能好到什麼程度? 每每想到這些不如意的事,秀秀莫不悲從心中來。日後勢必要承受心靈與肉體的雙重苦難,低聲下氣地去迎合一個全然陌生的家庭;瘦弱的身體,必須任由一個大她十七歲的男人蹧蹋蹂躪。往後的每一個日子不知要如何度過才好,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慌和恐懼。 訂婚的那天,她沒有接受父親要她穿新衣的建議,甚至故意打赤腳,捲起褲管,穿了一件陳舊的破衣裳,挑水去清洗豬欄裡的糞便。這個地方雖然髒臭,卻倍感親切,和這幾頭豬兒,也早已培養出一份深厚的感情。反而和生她育她的父女之情,以及同胞的兄妹情誼有些疏遠。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粗糙的手,輕輕地拍拍豬隻的背部,而後輕輕地撫撫牠粗黑的鬃毛。不錯,這隻豬已經長大、也長肥了,是出售讓人宰殺?還是繼續餵養在欄裡?必須經由飼主來決定,絲毫沒有抗拒的權利。儘管她此時的命運與欄裡的豬隻有點類同,但卻比牠們還不幸,因為她尚未長大亦未長肥,必須關在欄裡繼續餵養,還不到任人宰殺的時候。而今天,則必須先讓父兄押上屠宰台,復由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來主宰她的命運。秀秀想著、想著,情不自禁地悽然淚下。 「秀秀。」突然她聽到文祥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的表情和回應。 「阿爸叫妳回去看看陳家送來的訂婚首飾和布料。」文祥懇切地說。 「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她不屑地,「要看你自己去看!」 「秀秀,妳不要這樣好不好。」文祥自討沒趣地說。 「我怎麼樣啦?難道用一個十三歲的妹妹為你換老婆也有錯?」秀秀聲音高亢,情緒激憤地說。 「別扯得太遠了,」文祥淡淡地說:「這件婚事能順利地訂下來,對我們兄妹來說都是好的。」 「好?」秀秀鄙視地一笑,「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去嫁給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會好嗎?會幸福嗎?真正好的,可能是哥哥你吧!」 「家鄉有一句俗語話:『老尪疼茈某』難道妳沒聽過?」文祥試圖用這句話來獲取她的認同。 「不要用這種話來羞辱我。」秀秀說後,不想再理會他,提起水,猛力地往豬屎處沖去,讓髒臭的水花四濺。 「情願一點好不好?」文祥用手擦了一下臉,不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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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金門福音工作一百四十週年
雖然在三大冊《金門縣志》裡面關於基督新教的篇幅不過幾行,但是金門在整個中國基督新教的重要性卻遠遠大過於現在被金門人認知的程度! 筆者到金門從事教會牧會工作不久,便被告知金門地區的教會歷史最先要從烈嶼教會,大約1870年代算起,接下來的順序便是位於西園的禮拜堂、沙尾(現為沙美)禮拜堂、後浦(現為金城)禮拜堂,其他的都遲至20世紀後半才開始;幽默大師林語堂的父親曾經在金門基督教會擔任會正等等。不過,隨著對金門教會史研究的展開,筆者窺見的資料顯示這些看法將被改變。 首先,根據1922年西方宣教士的統計,1866年是基督新教在金門開始工作的年份,至1921年已經在金門地區(包含烈嶼)建立三個堂會;1897年英國長老會的宣教區域地圖已經在金門的地區標示Au-Po(後浦)的堂會點,另外1907年的宣教百年(以倫敦會宣教士馬禮遜1807年抵華開始算)會議的統計,金門有五個聚會場所(堂會與聚會場所的分別是組織與場域的差別)……因此,這些顯示若烈嶼教會為第一個堂會據點,那麼她的歷史得溯至1866年;後浦教會史恐怕也非現在所認知的由1900年開始(1900年應該是議事錄開始記錄的年份,而非堂會開始的年份)。 其次,林語堂的父親並非現所認為的林寶德牧師,而是林至誠牧師。翻開議事錄發現有林溫人牧師(人名表上註明地址是「廈門竹樹腳」,後來因先被聘走,並未成為會正,但確有出席過會議)、林文曲牧師(人名表上註明地址是「金門後浦」)、林寶德牧師(人名表上註明地址是「廈門禾山橋頭街」)等林牧師於金門出現,不過在閩南長老會的牧職人名表上與林至誠牧師(人名表上註明地址是「平和仔圩」)是並列的,便排除了中國習慣上名、號、字的因素,且與林語堂自傳內容相符。 再來,中國基督新教教會史的常識:中國基督新教第一位牧師是梁發(或稱梁阿發),是馬禮遜於澳門在1821年按立的。然而中國基督新教的第一個堂會是在1848年由美國歸正長老會於廈門新街仔建立的新街禮拜堂,這個教會於1850年代開始逐步自治(教會行政由當地信徒負責與執行),到1863年真正達到自傳(傳教工作由華牧負責與執行),經過會員大會選舉出兩位牧師:福建金門黃鄉人羅肇(1826-1870年,別名嘉漁,牧養新街堂)牧師與福建廈門人葉漢章(1832-1914年,牧養竹樹堂)牧師。因此,中國基督新教第一個堂會的第一任牧師是金門人(現在需要追查金門黃鄉是否為烈嶼的黃厝或其他地方)。 不僅如此,後浦堂會議事錄第一個記錄會議是1900年1月14日(光緒25年12月14日),是在會堂尚未建成時暫借葉恬靜的住處舉行的。參與牧師有施和力(美國歸正長老會宣教士)、黃和成(新街堂第三任牧師,1885-1908年在任)與鄭鵬程(未詳)三位,最後黃和成牧師被推舉為會正。 按照中國人的規矩與教會慣例,通常被推出來的人不是年望最高便是有直接的管轄權(在這裡便是所謂的開拓母堂)。筆者認為兩者兼有:新街堂當時的名稱是廈門第一教會(the first Amoy church),後來被稱為「中華第一聖堂」,當然有帶頭的指標性作用;在1900年一位作為在新街堂全程牧養、貢獻了23年(為歷任最久的牧者)的老牧師,於生命終了前8年還坐船(速度與平穩舒適絕無法與現在小三通的航班比擬)到咱們浯島開會,必定有重大的原因(開拓母堂的牧者)。 這些歷史事實,肇因於140年前中國基督新教在金門的福音事工之啟動;後續結實纍纍的果實,也必要回溯到這起初對浯島浯民(吾島吾民)的愛。勉勵當今的果子不忘卻起初的愛,繼續為浯島浯民(吾島吾民)作大事;期許浯島浯民(吾島吾民),願意重新領受這起初的愛。 謹以拙文紀念曾為浯島浯民(吾島吾民)付出的無名傳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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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鄉亦是故鄉
第一次站在馬山觀測台看對岸,只知那是大陸,不知離我們金門最近的三島是大陸「國共對峙」時,被中共標榜作為日後觀光的「英雄三島」,在馬山其實看得較清楚的是小嶝和角嶼,而大嶝得從古寧頭北山海邊眺望最正點,最近距離不到二千公尺的島嶼,我對它竟然是陌生的,可能是早年教科書對它著墨不多,印象不深,政府開放探親觀光小三通後,才知三島曾是金門的管轄地,而且在對日抗戰時金門縣政府曾遷至大嶝,才知有那麼多的鄉親與大、小嶝是有親情血緣,讓我好想去一看究竟。 終於在今年十一月十七日有機會跟著金門寫作協會、美術學會、書法學會的一行二十一人來到翔安區的興恆大酒店,因為是新興的開發區,離馬巷有段距離,不是鬧區,有人直感覺得像我們金門台金大飯店那種地方,因為招待的單位很熱情,不覺偏僻,何況酒店一整夜不停的卡啦OK,還有國道上奔馳不停的來往車輛。 原來是來參加十一月十八日廈門市大嶝中學建校三十五周年的校慶,十八日一早接待單位的張建輝老師及他的夫人王老師就帶著我們搭車,經過寬大的翔安大道(準備接通廈門至翔安的海底隧道)及過海的大嶝大橋,以為很近的路程,也得開二十來分鐘的車程,而張老師是大嶝陽塘人,有堂兄住沙美,談起來好像一家人,更不覺得路途遙遠,很快就來到大嶝,一個比烈嶼還小一點的島,不足十五平方公里的土地,卻住有近二萬的居民,而要參觀的大嶝中學也有近千人的學生,直覺好似比我們的島來得有生機。 好可愛的歡迎隊伍,男學生是鼓號吹著響,女學生則是背著鑼鼓敲,美麗的花籃排滿校門口,張燈結綵好不熱鬧,一下車,還真被這陣仗驚愕一下,有著受寵若驚的感覺,真的是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從他們校長的介紹中,才知學校是從「聽到鐘聲不見校舍」的蓽路藍縷中,歷盡艱辛,才開創了今日的校園,因為沒有容納千人的大禮堂,所以慶典儀式及文藝演出,就在室外的籃球場地,但學生、家長、校友都不因在悶熱的太陽下有所不滿,都很高興參與這難得的校慶盛會,反倒是我們這些所謂的來賓,雖是十一月天但在大太陽下仍感不適,勉強聽完各位長官、來賓的講話,而好看的文藝演出,只好中途而退找個陰涼地方休息,要不真會中暑,真服了那些在場認真看表演的學生、家長們。 不知他們幾位男士們利用空檔跑到學校對面的山頭村參觀,在學校五樓可見著是座仍存有閩南建築的村莊,我們幾個女人家沒跟上,只好在校區內閒逛,等著吃中餐,不是便當是學校的自助餐。 來到大嶝不去小額貿易的免稅區走一走,未免白來一趟,跟著一些識途老馬,從校門口出發,還真的不到三百公尺,但道路在擴寬施工中,坑坑洞洞,車子又多,塵土飛揚,見不遠處有廟在整修,問路過的一位老伯,是三忠王廟,這下子大伙兒更加倍感親切,人不親廟親了。 以為小額貿易就像個小市,那知我的媽呀!還真是大手筆的開發,好大的賣場,約零點八五平方公里的面積,超過上千家小商店,可惜這「融匯閩台商緣,便捷兩岸三通,做大做強免稅市場」,來者卻都是大陸客,一車一車的說著各地方言的內地客,物品嘛我看也是大陸製品居多。 本想到田墘村找一找當年的金門臨時縣政府的辦公處,因下午二點半才是此行的目的,金嶝書畫會及金嶝讀書會的交流正式展開,大家趕忙回校到各自參加的會場。 下雨了,天色昏暗,五樓的會場是讀書會交流場地,大嶝中學「彩貝文學社」的師生早在室內排排坐,等著我們的入席,與會人士有校友及翔安區的部分文化界人士,第一次參加此種讀書會,很失禮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領導也不認識半個,好在還知道顏立水先生和張再勇先生,因為常在金門日報拜讀兩位先生的大作。 金嶝讀書會是研讀張再勇先生的著作「大嶝風情」,由顏立水先生引言,作者張再勇先生講解,書中內容有大嶝風光、大嶝風物、大嶝巨變、大嶝民俗、大嶝傳說、大嶝童玩、大嶝海趣等七部分,一衣帶水金門、大嶝原一家,所以,風俗民情幾乎是雷同,連傳說的故事幾乎是一樣,而顏先生更以「無金不成銀」、「無金不成銅」,解說金門、同安、大嶝、小嶝這些紫陽教化,八緣之親的關係,增進了對同安大嶝的認識,同時也在會場中對金門的一些文史工作者推崇有加,其實在此也特別感謝顏先生,隔天上午還特地陪我們去同安梵天寺參觀紫陽書院及五顯第一橋,對金門同安的文史認識及研究,令人敬佩,而我們金門的書法家洪明燦老師、呂光浯先生在梵天寺大筆揮毫,更讓我們大開眼界。 好在我們金門寫作學會有楊清國校長及胡之光教授,他們都是學識淵博的有識之士,兩岸歷史淵源來龍去脈都能對答如流,更能對國共五十年的對峙時期,提出有力證詞及身歷其境的內心感受。 與會的廈門知名作家謝春池先生,出生廈門,祖籍大嶝,為「大嶝風情」此書寫跋,寫「百年廈門」的紀實文學,更是能言善道,而他對廈門抗日時期,重寫國民黨對抗日的貢獻,而非共產黨一味抹黑國民黨,把對日抗戰標榜是紅軍的功勞,更引起胡教授的共鳴。 這些大人們說得興高采烈,欲罷不能,總得留個時間讓學生說一說感想,從學生的「彩貝文學」中的「金嶝情深」,覺得他們每天看金門,聽長輩說金門,什麼「金門仙山,小嶝仙足跡」、「風獅爺的傳說」、「金門三寶」、「金嶝一家親」等穿過海峽的思念,想必天天看仙人臥睡,加上鄉土文學宣導,金門還真是他們親人的家鄉,學生的發表感言無不是祖國統一,想想我們去中國化的鄉土教材,故步自封,短視近利,如何能培養出學生的宏觀視野,深謀才能遠慮,知己知彼才有勝算,意識形態太深真的會成井底之蛙,管中窺天,統獨擺一邊,民生是重點,別忘了我們的經濟競爭是全球化,經濟畢竟是政治的後盾,而政治更需文史倫理道德教育等文化滋養。 會後,大家拍照閒聊,大嶝中學宋校長邀請大家在校長室喝茶話家常,天氣晴朗時在樓上就可以遙望金門,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天上午天氣悶熱水氣又重,能見度不好,下午又下雨,視線更糟,想渡海至小嶝一遊難矣!因為海象不佳,而站在陽台遠望,見不著咫尺卻是天涯的金門,這學校竟然有不少跟金門鄉親有淵源,跟我們聊天的邱主任是小嶝人,有位叔叔在金門台電上班,因戰爭而隔離五十年,心想當年很多的夫妻子女兄弟,可能因出海經商求學或出遊,就分隔兩岸,站在海邊思念親人,看得見的島,卻見不著思念的人,那種內心的煎熬,可能不是我們能去體會的,當權者為了所謂的大是大非,為了國家的利益,為了歷史的使命,為了所謂的理想,就犧牲了平常百姓家,平凡安靜的生活,妻離子散,大時代的悲劇不幸,都不是我們的選擇與樂見。 在這曾是我們金門縣政府的屬地,不大的校園裡,雖然待了不到一天,前後也不到八小時的光景,但聽著看著好似都是金門的鄉親,因為他們都曾是我們金門行政區的縣民,所以對大小嶝的百姓來講,海上仙洲的金門是故鄉而不是他鄉吧,更可以說,大小嶝對我們金門人來說,不也就是他鄉亦是故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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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對方也應允,待秀秀長大點再嫁入陳家門。這實在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彼此間都應該珍惜以及無異議地接受。 姑換嫂或許是沾了親上加親的緣故,在一般繁瑣的訂婚禮儀上,無形中,就自然而然地簡化了不少。雙方都不必為既有的禮俗費神,也無須為巨額的聘金傷腦,看在來福眼裡,是非常滿意這門親事的。而對文祥和秀秀來說,卻處在二個不同的極端,兄妹間各有不一樣的心情、不同的想法。 文祥在他二十餘年的人生歲月裡,莫過於此時最興奮。雖然他尚未與陳家小姐見過面,但只要身心正常、勤奮樸實就好,漂亮的外表並不能當飯吃。何況,自己並非出身名門,亦非是什麼公子哥兒,當兵時受的傷迄今也尚未痊癒,更沒有一份固定又像樣的工作,如不是仰賴父親,連訂婚的囍糖也買不起,遑論是幾塊花布或一只金戒指。 他相當高興父親能體會出一個年輕人的心情,不久,身邊就會有一個女人和他共枕眠,他首先想到的是那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新婚之夜。打從十五、六歲的青春時期算起,他想這種事已足足想了十幾年了,儘管當兵時有同僚慫恿,但他始終沒有勇氣踏入軍中樂園或台灣的風化區一步。壓抑的性慾,只好透過夜裡的夢遺,任由它自然地發洩,同僚笑他是在內褲上畫台灣地圖。 再過一些日子,他就能從女性的身體中,體驗出人生的真義和兩性交合的樂趣。於是,他首先要感謝的是父親,繼而的是妹妹,如果沒有父親擅自做主以姑來換嫂,依目前的情勢,想討個老婆談何容易。即使思想早熟的妹妹不同意,但她畢竟只有十三歲,一切由不得她來做主,必須認命,不久就得去和一個大她十七歲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往後的日子是苦是甜,是幸福或者不幸,誰也無法替她臆測和保證,只好乖乖地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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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徐訏
徐訏在民國六十年前後,曾和我通信多次,那時我正主持一份文學刊物。他寫過〈悼亡組曲〉組詩,寫過長篇小說《憂鬱的年代》,稿費皆由他服務於退輔會的公子領取,其公子年輕英俊,大抵是一位工程師。 徐訏自大陸到香港後,生活清苦。五十年代經易君左介紹到浸信會辦的一所學院中文系作系主任,教授現代文學。他身材高,很有詩人氣質,常吸香菸沉思,頭習慣朝左微偏,如時鐘十一時五十七分。徐訏曾服務《掃蕩報》,追隨黃少谷。他去世後台北文藝界開追悼會,黃老曾發表演講。抗戰勝利次年,阮成章當武漢被服廠長,徐訏曾任短期秘書,這是阮老親口告訴我的。徐訏字跡清秀,他寫給我的數封信不慎遺失,引為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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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鸕鶿─冬季戀歌
我回來了 從遙遠而寒冷的西伯利亞回來 為了實踐我對妳的承諾 趁著有風的季節 我隨風 飄然而至 為了實現 我對妳的承諾 回到那片我深愛著的土地 深愛著的那片湖水 為了看望 站在風中 因為冷風而微微顫抖的妳 我不惜跋涉千山萬水 只因為 我相信 我的回來 會有你的存在 我是一隻候鳥 註定漂泊 停泊的每一個海岸 有酒 有歌 但 都有無限的惆悵 因為心所惦念 是那美麗的一抹斜陽 是你髮際的香氛 是你臂彎的溫暖 以及妳溫柔而關愛的眼神 因為有妳 我們誓言的護衛者 我的心 有了邊際 在空中 知道了方向 如同燈塔 引領我回到金門的湖邊 看望妳因等待而消瘦的身影 我盼望 在呼嘯的北風中 能緊緊與妳相依 帶給妳往日的溫暖 看到你疲憊的臉上 恢復如夏日般燦爛的笑容 我是隻候鳥 原該漂泊 但此刻我的心 如花崗石的堅硬 不再流浪了 不再讓妳因為我的離去而流淚 今夜 我棲的樹枝 將劃上我的名字 今後 金門的天空將有我 伴著夕陽 與妳相伴 起風了 有了相逢的歡愉 不再悲傷 不再流淚 讓我們 譜一曲豪華的冬季戀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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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風南渡:為2006年世界金門日而寫 由譜書管窺鄉賢蔡獻臣家族的姻誼關係
獻臣的岳家池氏,是嘉禾望族,岳翁池裕德(明州)係嘉靖四十四年(1565)進士,官太常寺少卿,兩家之結親,在萬曆四十六年(1618)獻臣〈祭池明州岳翁太常文〉中明白指出:「………唯予先子,鄉舉同年,氣誼之期,遂結姻親,小子侍公,蓋自御輪,四十年來,教誨敦溫,出山之日,跋涉相存,………」父執輩由年友而締姻親,兩代交情深遠。獻臣的父親歿後,其岳父為之作墓誌銘。內弟二人,顯京先於萬曆卅七年(1609)中舉,官懷寧同知,顯方再於天啟四年(1624)報捷鄉試,娶蔡懋賢(1550~1591)之四女,蔡懋賢(獻臣己丑科同榜進士)也是名盛一時之家,其先景美,自漳州沈溪遷居於同(縣志作平林人),字德甫,號恂所,『起家窮巷,能自力致身青雲,豈偶然哉,其志節氣誼,亦自卓卓挺拔于流俗。』(註四),官刑部山西主事。謝世四十一年,因家貧,待配陳氏卒,始於崇禎辛未年(1631)二襯合葬,墓地乃年友陳基虞所捐,其喪葬費則由顯方及庠生劉尚鼎兩婿協助。其長子火廉娶戶部員外郎李光綏女,次男煜娶經歷周士寅女,三子燧娶按察使副使周良賓女。 岳叔父池三洲的次子顯兗,也是舉人,官同知,有一女嫁與李璋之獨子李玉階。李璋(潮州令李春芳之子,官吳江縣尉),是橋東劉存德的次婿,總督金門蔡厝蔡復一的岳父。換句話說,獻臣的堂小姨子嫁給復一的小舅子,自此嘉禾池氏,平林蔡家,同安李家、橋東劉氏、蔡厝蔡家等金、同、廈三地名家,聯結成姻親。 劉存德(1508~1578)字至仁,號沂東,明嘉靖十七年(1538)進士,初授浙江道御史,終進階中憲大夫,有政績、祀鄉賢,萬曆間,有司於太師橋左樹立『三吳持斧,兩越揚旌』石坊,一門顯赫。四男夢松,萬曆二十三年乙未科進士,與外孫女婿復一同科,五子夢潮,再於萬曆四十七年(1619)登進士,父子三人同登進士,妾韓氏係錦衣衛指揮韓榮之女,長媳歐陽氏,都指揮歐陽深之千金;次男夢熊娶三郡知府陳健(1491~1561,字時乾,號滄江,浯陽陳氏信房十九世)之孫女,陳甫吉之女;四媳乃樂昌知縣蘇瀾(蘇頌裔孫)的孫女;孫孟鏻(夢龍子)娶晉江進士王龍賁之女;叔瑤(夢熊子)娶禮部都給事李獻可(浦園李氏)之女。 獻臣與橋東劉家也有交誼,曾為夢龍(1537~1615)撰墓誌銘,於崇禎二年(1629)為夢騶(1553~1603)遺著《天馬更生集》作序,並在序文中指出洪朝選之冤,與之無涉,有助其後兩家嫌隙之化解。 蔡復一(1577~1626,字敬夫,號元履)族屬青陽蔡氏,為金門名家,曾祖父環碧,嘉靖辛酉(1561)歲貢,不仕,為諸生祭酒,庠序推為耆儒。祖父秀鍾,性孝友,事父母能得其歡,與人交,無脂言餘行,御子孫甚莊,為地區孝友人物。父用明,萬曆七年(1579)鄉進士,萬曆十七年授大田教諭,三年後除漳州長泰儒學教諭,終授淮府審理,以子貴封承德郎刑部員外郎,祀鄉賢。復一初授刑部主事,後擢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總督雲貴湖廣軍務,兼貴州巡撫,賜尚方寶劍,節制五省,卒於軍中,贈兵部尚書,賜祭葬,諡清憲。『同安二蔡』「情同骨肉,誼猶昆弟」(註五)。獻臣對復一之瘁卒,心甚悲悼,除撰祭文輓祭外,又賦輓詩三首,於崇禎戊辰年(1628)再作〈哀蔡敬夫大葬〉詩,翌年,再為其遺作《遯庵全集》作序。生前復一撰〈縣舉蔡肖兼先生鄉賢呈文〉代表鄉里為其請求入祀同安鄉賢祠,獻臣母八秩大壽時,亦賦詩慶賀,可見兩人相交之深。 蔡獻臣與漳州林氏、嘉禾傅氏、大嶝張氏、同安丁氏、浯陽陳氏等顯宦之家聯婚。長男謙光(1585~1636)字裒卿,邑諸生,先配漳州參政林汝詔(林光璧,進士,父璧東,以鼎甲國師躋大宗伯,為隆萬間名宦)的千金(註六),次配嘉禾中丞傅鎮(嘉靖十一年壬辰科進士)的孫女;次男定光(甘光),字靜卿,號豈夫,廩生,天啟辛酉年(1621)歲貢,配陳氏,繼配張氏。謙光、甘光皆列文苑人物,縣志列傳中稱:「謙光為詩,沖秀高華;甘光尤負奇,筆體數變後,乃造沖淡。如涼月素娥,微風搖珮。父執何喬遠、蔡元履,更以雄深進之,謙光著《千雲齋集》,甘光著《恢齋集》,舅氏池顯方均為之序。」三男學光,字敬卿,號壯如,生員,起北京監生,授恩貢生,娶左司寇丁哲初(萬曆戊子科舉人)之女;四男龢光(孚光),字中卿,號諍虎,授恩貢,娶大嶝大同巡撫張廷拱(字輔吾,1601年進士)之女。長女適丁哲初之弟亨中(1584~1628),另一女嫁與陳基虞三男元錞。 蔡、丁兩家之結識,獻臣於崇禎九年(1636)祭〈左司寇丁哲初親翁文〉文中明白指出:「………自予戊秋附公驥也,五十年年兄弟也,自予女女公之弟亨中,而公之女為學兒婦也,四十年姻兄弟也,肝膽相照,休戚相關,蓋居然異性骨肉矣。」,可見兩家之交匪淺。而與大嶝張家之交誼,獻臣在崇禎六年癸酉(1633)〈祭張輔吾中丞親翁〉一文中,言之甚詳:「………先之以文章,聯之以意氣,重之以婚姻,蓋四十年來,所稱世好莫逆交矣。」張廷拱為大嶝第一位進士,也是唯一的進士,係科第名家。子二,灝(若綱)為萬曆四十六年(1618)戊午科舉人;瀛於崇禎十五年再捷壬午(1642)鄉試,南明時兩子皆受唐王召,分別任職兵部職方司郎中,工部司務廳,自廈隱於台,卒於台,列隱逸人物。其侄瀚,天啟七年(1627)舉人。 獻臣與陳基虞之交誼尤篤,係以蔡、王兩家姻誼的基礎,再結合年友、姻親的情誼而成。「昔王家姑與余父最友愛,姑有丈夫子二,皆國器也,而余父獨賞其長者,曰必貴,有女子二,皆閨秀也,而余父獨賞其長者,曰必封,即予少時,與恭人以外姊弟相愛,猶同生也。」(註七),「獻臣與陳志華憲副,束髮為文字交,已同舉戊巳,又獲締姻好,蓋相視莫逆也,因以年家子,事其尊人仰台翁者四十年。(註八),「語云:傾蓋如故,白頭如新。蓋交,新則甘,久則淡,交至白頭難矣。白頭能新,則又難。憶予與賓門翁,初傾蓋也,翁甫十八,予長二齡,其意氣聯,其塤 合,其試督學也共後先,其上公車也共朝夕,其掇科第也共子丑。今五十餘年矣,頭白矣,賦歸來矣。其在宦途也,無數月不通書問,其家居也,無數日不相晤語,且予之女結褵於翁子,翁之孫女,許聘於予孫,兩人交親若此,情誼若此,不謂如新可乎。………」(註九)。 綜合觀之,蔡獻臣一門五代聯婚締結之親家,大多為金、同、廈三地之名門世家,門第相偌,互為輝映,其結親之緣起,多為文字之交及同榜年友,因意氣相投,往來密切,致相知相惜,進一步再締姻親,反映舊社會仕宦交遊之一斑!蓋聯婚者皆為ㄧ時之選,皆人中之龍鳳,故名家世第的形成與發展,係因遺傳?抑是堪輿?或由教化?常為閭里間談論的話題,其間的相關性如何?孰重?孰輕?值得探討,是既嚴肅又饒富趣味的題材。莫非蔡獻臣一門的『祖孫父子兄弟叔侄登科』之輝煌成果,豈偶然乎? 備註: 註一:旌表庶祖妾貞節楊氏傳,蔡獻臣著《清白堂稿》下冊p1261~1262 註二:祖妾姑貞難泯微臣遵例直陳乞賜旌表以俾風化疏《清白堂稿》上冊p93~94 註三:《金門縣志》卷十二人物志,第三篇人物列傳。 註四:刑部山西司主事恂所蔡公暨配陳氏墓誌銘《清白堂稿》下冊p1356~1360 註五:祭司馬總督蔡元履文(丙寅)《清白堂稿》下冊p744~746 註六:顏立水:《一門四代人,銀城有遺物》金門日報94.9.2,文中提到蔡謙光娶參政林汝詔之女,而蔡獻臣的《清白堂稿》下冊 p720~721,有一篇〈祭少參林光璧親翁文〉(戊申),再閱上冊p504~506「林母劉氏七?壽序」(乙丑)一文林光璧確係謙光之岳父,故林汝詔與林光璧同一人,應無疑。《浯江瓊林蔡氏族譜》載為林金千之女,林金千(1593~1636)係萬曆四十四年探花進士。 註七:戊寅祭陳恭人親姆文《清白堂稿》下冊788~789 註八:誥封中憲大夫知府仰台陳公暨配封恭人許氏墓誌銘(天啟癸亥)《清白堂稿》下冊p1396~1401 註九:壽憲副陳賓門親翁七十序(甲戌)《清白堂稿》p443~445 參考書目: 《浯江瓊林蔡氏族譜》、《清白堂稿》、《金門縣志》、羅元信〈金門藝文訪佚〉、《金門宗族文化‧第二期》顏立水〈金門發現《橋東劉氏世譜》〉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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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以德報怨的騙局,一齣民族悲劇所演的假戲,連李鴻章在墓中都會哭泣;怯懦的心靈,善鬥的本性,變本加厲,歷史還沒有終局。 反觀日本人索賠連本帶利,一點都不客氣,恨不得剝你的皮;我們打贏了,連他一根汗毛也要不到,還要跟他賠小心,為甚麼?因為我們正深處於內鬥之中,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所以對付中國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中國人自己對付自己;他們會花幾個世代的時間,去演繹他們自己內鬥的天命。他們生來不是要殺人或自相殘殺,就是要被殺的,不然就是要在困苦的泥淖之中爬,這才是中國人真正的悲哀。打別人打不過,打自己倒打得很慘烈。 對外人的帳可以不算,對自己人的帳記得很清楚,而且找機會算,二二八的龍紋鞭影,隨著選舉時而浮現,同胞的災難,卻成為政客的資產,不僅提醒你的不道,同時警示同族群的不可忘記。權力的攘奪,只有穿著仇恨的外衣,最易達到目的的,所以要鉤起他們深層的怨恨憎惡,作為權力的階梯,只要他在上面揮舞旗幟,大家都會頂禮狂呼。 其實鬥人的,不僅鬥祖宗,鬥自己,也鬥子孫,生生世世陷入內鬥的深淵。因此,只有和平的思維,才可以走出祖宗不幸的陰影,找到民族的尊嚴與人民的幸福。 第三十八章 福爾摩莎默默無言,自然做,甘願受。她無法體會鬥爭煎熬的苦痛,漂泊無定的辛酸以及內心深層的悲哀。她雖然打扮的花枝招展,加入了民主俱樂部,但是沒有人敢公然邀舞。因此,她多半只有自己玩,欣賞自己民主的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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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兩方面見解歧異太大,不見面就已經開始吵架,談都沒有辦法談,這就是沒有互信,設立了很多障礙,光要拆這些障礙不曉得要多久。 因此,每天在那邊鬥來鬥去,鬥得很快樂。似乎人生以鬥爭為目的。其實這一家人蠻可憐的,翻翻他們的家譜,以前被人家欺侮得要死,財產幾乎被瓜分,父祖這一輩每日以淚洗面,過著非人的生活,那有甚麼尊嚴可言。以前受人凌虐,還要脅肩諂笑,向人家說好話,賠不是。 人家看你弱、看你窮、看你病,軟土深挖,簡直不把你當人看,自己只好摸摸鼻子說:「又被兒子打了。」不然就自己安慰自己:「好!你記住,那一天兒孫長大了,有出息了,再找你算帳。」其實欺負已經被人欺負,侮辱已經被人侮辱了,這筆帳怎麼討得回,自己家人問題都擺不平,天天自己鬥自己,那有能力對付別人。 別人看你們自己鬥,在旁邊暗自叫好,那一天打得你死我活、血流滿面,他在一旁助威:「把他打死,狠狠的把他打死,這幾年他欺負妳儘夠了,我都看不順眼。」然後他從家裡拿出斧頭、鋤頭借給你打架,把家人惡狠狠的打死打傷。然後妳回來祭告祖先:「我終於把他打了。」 兄弟打架,你打的是誰啊!這家人很奇怪,被外人欺侮,忍氣吞聲,很有氣量,很有風度,可以不計較的。被日本騎到頭上欺侮,好不容易打了八年,被虐殺的被虐殺,被強姦的被強姦,終於打贏了,卻沒有能力向人家索賠,介翁為了掩飾軟弱,用了「以德報怨」這個偉大的名詞,不僅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更欺騙、羞辱祖宗。如今日本人感謝你嗎? 中國人打輸了仗,可沒有這麼便宜,那一次不是被人家掐住脖子,不是開放通商,就是損失利權;不是割地,就是賠款。甲午之戰,日本人打贏了滿清,氣燄高張,不可一世,割膏腴之地與咽喉之地,索賠鉅款,讓多少代的中國人為了賠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過著禽畜一般的生活。 中國人很認命,因為那是外人,是強權,他對付不了;所以他就說那是業、那是命,然後堅忍著,過著上天給他的命運。然而對於自己人,他們可沒有這般寬大,他們會剝皮揎草,掛在城門示眾,或是血腥的屠殺。其實是性格決定命運,自己欣賞自己的悲劇而已。同樣是天命,為何人家失敗了,馬上可以站起來,而我們勝利了,卻走得東倒西歪,難道上帝佔在他們那一邊,特別給他們好命嗎? 一個善於內鬥的民族,是得不到尊敬的。它如果不反映在你身上,就是在祖先的身上,或是見之於子孫的身上。我們連慰安婦的錢都要不到,人家甩都不甩,一毛錢都不給,妳還到人家靖國神社去參拜,這樣就會有了尊嚴,得到內鬥的勝 利,贏得外人的尊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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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秀秀小小的心靈,竟有如此的想法。但願皇天不負苦心人。 有一天,秀秀煮好飯後,切了一臉盆高麗菜端進廚房,當她正準備點燃柴火炒菜時,文祥突然走了進來。 「秀秀,妳燒柴火,我來幫妳炒菜。」文祥拿起鍋鏟,看看她說。 正當秀秀把柴火放進灶裡準備點燃時,文祥又說: 「秀秀,阿狗嬸來了。」 「喔。」她知道阿狗嬸的來意是什麼,只淡淡地應著。 柴火在灶裡燃燒著,反射出來的火光正好映照在秀秀的臉上,當她不經意地抬起頭時,卻發現文祥正以一對懇求的目光凝視著她。這道光芒,似乎不是兄妹間相互關照衍生出來的光亮,而是另有他求的眼神。秀秀故做鎮靜,並沒有懾服於它,一味地望著灶裡的火光出神。 人,或許都是自私的,爸爸為了娶媳婦,哥哥為了討老婆,竟不顧父女兄妹之情,要一個十三歲的女孩來承受終生的心靈苦痛。而就在剎那間,母親的身影竟不約而來地浮現在她眼前,一滴傷心的淚水悽然落下。要是她老人家還健在的話,絕對會替她做主的,勢必也不會同意這種交換式的婚姻。倘若必須遷就現實,也要等她長大成人,經過她的同意,才能和人談論婚嫁。不該拿她這個十三歲的女孩,去和人家交換,這是她難以忍受也不能接受的主因。 當文祥那道懇求的目光再次和她交會時,她依然不為所動,右手抓起大把的柴火猛往灶裡塞,在未完全燃燒時,頓時冒出一陣嗆鼻的濃煙,燻得她眼淚直流。她用手輕揉了一下,卻揉出二串悲傷的眼淚,以及二管清澈的鼻水。 「秀秀,妳哭了?」文祥關心地問。 「沒有,那是被煙燻的。」秀秀冷漠地說。 「阿狗嬸正在和爸爸商量我們和陳家訂婚的日期。」文祥仍舊以一對懇求的眼光看著她,「秀秀,妳就點頭答應,不要再堅持了好不好?」 「如果我今年十八歲的話,我會聽爸爸的安排、聽哥哥的建議。偏偏我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秀秀依舊有所堅持。 「妳應該替哥哥想想?」文祥低調地說。 「你可曾替妹妹想過?」秀秀不屑地反問他。 「陳家大哥雖然年紀大一點,但聽說很老實,將來一定會給妳幸福的。」文祥依然低聲低調地開導她說。 「教十三歲的妹妹去嫁給一個三十歲的老男人,然後為哥哥換來一個年輕貌美的新嫂嫂。這種婚姻,不知是你幸福?還是我幸福?」秀秀反駁著說。 文祥霎時無言以對。 那天,當阿狗嬸再次進入李家時,來福獨斷獨行、擅作主張,已顧及不了秀秀的反對,更沒有商量的餘地。這門婚事似乎已到了非訂不可的地步,希望能趕在春桃逝世的百日內,讓文祥把媳婦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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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浯風南渡:為2006年世界金門日而寫 盧水玉先生傳
盧先生水玉號秋濤,生於民國前五年,世居本縣金沙鎮官澳村。父輝瑛任職上海海關巡江司署達四十載,母陳蓮樂善好施,賢淑有聲。 先生自幼隨父居申,入同海私塾及泉漳小學就讀,初入校即敏而好學,名列前茅。民國十年畢業於上海喬家邦惠靈英文專修學校,後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習畫,十四年畢業於上海大學社會科學院,年僅廿二歲,甚得校長于公右任之稱許。十五年返籍,與本村望族楊水林先生次女玉瓊結婚。十七年應本縣耆彥許湧先生邀請,出任本縣中國國民黨,金門黨務指導委員會委員兼組織、訓練兩股股長,十九年改任縣黨部執行委員,任職期間復兼任金門中學國文教席,黨教並肩負擔,不遺餘力,誠為金門黨務之出色時期。廿一年夏,以親老辭職赴申,定省而外,復從事文教工作;或任圖書館長,或任報社雜誌編纂,或任教席,埋首書卷,闡揚文化,不曠文人天職,泱泱有儒士風也。 民國廿六年「七七事變」,先生返鄉至廈,十月廿六日日寇襲佔金門,盧夫人絜兩女逃抵廈門,幸於離亂中團聚。隨即與眾友好,展開抗日救亡活動;寫標語,繪漫畫,編寫童謠民歌,扮演抗日街頭劇,並與洪濤(筆名洪椰子)合編「金門呼聲」,呼籲同胞抗敵救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藉以鼓舞民心士氣,意氣飛揚,慷慨激昂。不久,又在同安馬巷與王觀漁先生(後為金門國大代表)二人同心協力成立難民收容所,積極收容救濟及安撫工作,默默奉獻,艱苦奮鬥,愛國愛民表露無遺。 廿八年先生出任安溪縣黨部秘書兼縣立安溪中學教席,又以筆墨餘勇撰述鄭成功傳,翻譯古今偉人叢書(大人物小故事),寫作教學心得並編選「圖案集」等書。廿九年春北上戰時福建省垣永安福建省銀行襄助總經理嚴家淦氏策劃儲蓄業務,亦著厥勞。 卅年八月九日,日機濫炸永安茅坪省銀行員工宿舍,盧夫人不幸彈傷,斷腿遽逝。先生含悲撫育稚女,倍極艱辛。卅一年就聘仙遊楓江職業學校教席,由於人情淳厚,風景秀麗,校長陳德星先生尤惜才,先生倍受禮遇,於此療傷止痛,蓄勢待發。卅二年秋重返永安,任教永安師範學校兼訓導主任。卅三年應福建省參議會秘書長黃哲真先生(後為省籍立法委員)聘先生出任參議會「民意月刊」總編輯,闡揚抗戰國策,宣傳民主法治,椽筆功高為士林稱頌。 卅四年八月抗戰勝利,台灣重返祖國懷抱,卅五年二月,先生應聘台灣省訓練團教授國語文並主編「日月潭週刊」,對初光復台灣同胞之語文教育貢獻良多。卅六年七月轉任台灣省農業試驗所圖書館主任,只因歷來自俸甚儉,粗食淡飲,勞神苦思,勤勞盡責,遂致肺疾劇作,且以俸薄乏購良葯,竟於次年七月七日病逝台北松山療養院,享年四十有五。 先生一生重義輕財,狷介淡泊,不求聞達。生平好讀書,擅寫作工書法,愛朋友,樂以忘憂。半生從事黨務文教工作,功在社會人群。平日如略得積蓄,或傾囊購書,或濟友助貧,致身後至為蕭條,惟中西書籍畫冊則盈篋盈櫃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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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風南渡:為2006年世界金門日而寫 由譜書管窺鄉賢蔡獻臣家族的姻誼關係
鄉賢蔡獻臣字體國,號虛台,別號直心居士,生於明世宗嘉靖四十二年(1563),係瓊林蔡氏新倉上二房十六世。明神宗萬曆十六年戊子(1588)與陽翟陳基虞、浦邊蔣孟育、青嶼張繼桂、浦邊趙維藩、林兜呂大楠及西園黃華秀、黃華瑞兄弟等七位鄉彥報捷鄉試(舉人),時稱『八鯉渡江』。翌年再與蔡懋賢、蔣孟育、陳基虞、黃華秀等四位同鄉榮登進士,譽為『五桂聯芳』。與父親為泉州科舉時代的卅三家『父子進士』之一。立有『兩世文宗』匾。族裔亦以『父子文宗』為燈號。祖父中舉,子甘光、學光、龢光授貢生,孫大壯登副榜,因立『祖孫父子兄弟叔姪登科』匾。榮耀滿門,羨煞鄉人。 在仕途上,初授刑部主事,後遷湖廣按察使,尋起浙江巡海道,改領提學道,天啟中召為南京光祿寺少卿,為魏璫所誣,削籍歸。教人以敦倫實踐為先,人稱『江南夫子』,卒於明思宗崇禎十四年(1641),壽七十九歲,賜祭葬,贈刑部右侍郎,入祀鄉賢。縣志人物列傳中稱其『清介亮直,忠愛懇切』,與蔡復一人稱『同安二蔡』。天啟中福建巡撫鄒維璉更以『學問純正』向皇帝奏請御賜里名為『瓊林』。著有清白堂稿、仕學潛學講義筆記等稿。 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科舉時代,『士』的社會地位高,備受尊崇,而當時的社交活動,相當重視『門第』,婚配上流行『龍交龍,鳳交鳳』,也就是說,婚嫁講求門當戶對。由蔡獻臣一門五代及其姻親的婚配,不難窺其一斑。 曾祖父諱績,字宜勳,號安所,是一位鄉飲賓,後以孫貴,贈貴州左參政,曾祖母呂氏誥贈淑人,係西倉呂川之妹(另一位妹妹係大厝房十七世崇禎甲戌科進士蔡國光的高祖母,蔡國光家族由十七世至廿三世出有進士一、舉人二、貢生四,立有祖孫父子兄弟伯侄登科匾),呂川於明孝宗八年(1495)榮登舉人,是西倉呂氏領鄉薦的第一人,官浙江太平令,著有聲望,其父呂讓,亦以明經貢於廷,未授職而卒。兩家一直維持往來,至明思宗崇禎二年(1629),蔡獻臣為呂川之堂弟文學鄉賓呂東浯(誠源)撰墓誌銘。 祖父諱標,字宗德,號兼峰,明世宗嘉靖十年(1531),登辛卯科舉人,為瓊林蔡氏開科鄉試榜的第一人,官至廣西梧州府通判,後以子貴,贈貴州左參政,再以孫貴,加贈湖廣右參政,列地區宦績人物。為人寬大仁厚,不炫聲譽,倡立『仁、信、讓』家風,嘉靖廿五年(1546)歿於京,歸葬湖尾戴洋山。刑部侍郎洪朝選作墓誌銘,洪朝選(1516~1582)翔風里十三都坡人,嘉靖十八年(1539)舉人,萬曆十年(1582)被張居正陷害,死於福州獄中。 祖母洪氏,西洪人,係明憲宗成化十九年癸卯(1483)科貢生,官南京國子監助教,洪敏的孫女,西洪雖然是個小村落,然有明一代,文風科宦頗盛,明太祖洪武間有洪三友者,以明經行修舉任武昌府通判,遷北平理問,嘉靖時有洪受入貢乙丑科(1567),歷國子監助教,夔州通判,另洪興周、洪古樸亦以詩名,列地區文苑人物。該村因有『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之美稱。 庶祖母楊氏(1527~1584),年十八歸祖父,「即侍王父,頗通小學勸世諸文,事呂、洪二淑人,並曲得其歡,嘗舉不育也,年廿四,王父訃自京師,號痛欲殉者數矣,王母所以慰藉百端,乃強起,佐佶倨,相依兵火間,如母子然,王母歿,而楊操家甚肅,終身茹荼衣枲不厭,凡吾家所以勿替前烈,而獻臣父子獲有今日者,楊有力焉。」(註一),萬曆十二年(1584)卒,得年五十八歲。蔡獻臣前後二次呈疏乞賜旌表,第一次未及上於朝,第二次於萬曆卅二年(1604)以「夫婦之節,猶臣之忠也,忠無間于崇卑,節何分于嫡庶。」(註二)力爭,終於獲准,開例為滕妾旌表,於萬曆卅八年(1610),由泉州同知張仲孝、同安知縣李開春在鋪前街立節孝坊,鐫刻『貞節』。蔡獻臣並於諱日作詩: 十五承巾櫛,艱辛半百年,孤貞明皦日,完節報重泉;旌表絲綸重,坊題里巷傳,吾生恩育意,臨諱獨潸然。對庶祖母貞節楊氏之悼念與孝思,溢於字行間。 父諱貴易(1538~1597),字爾通,號肖兼,嘉靖四十三年(1564)領鄉薦,四年後,即隆慶二年登進士,初授江都令,終浙江按察使,一生「恬退寡援,挺立獨行,所至有感惠,尤作養人才,居官建立,去後人尊守之,居家不畜滕妾,不溷官府,敦宗族、和鄉里,訓後進以惜福做人為先。易簣之日,囊橐蕭然」(註三),卒後入祀鄉賢。御史蘇濬書其堂曰『清白』。原配葉氏,年僅十九即逝,累贈淑人,次配黃氏,即獻臣之母親,累封淑人,太淑人,她是汶水黃氏福山房六世黃江的孫女。黃江(1489~1563),字源深,號梧圃,為人平直,事親孝,待二弟友,於嘉靖卅年得辛亥科(1551)貢生,初授廣東增城訓導,後擢樂會教諭,於嘉靖癸亥年(1563)因病辭職返鄉,當時獻臣僅出生彌月,由母攜之歸寧。 外祖父黃國樞、母舅日望、舅母陳氏為斗門學考派教諭陳倫(嘉靖十一年(1532)壬辰科貢生)的孫女;外叔祖黃國柱、堂舅日輝、日益,日輝娶金門城成家,是有明中末葉武職炫赫世家,嘉靖時有成繼頗,萬曆朝成繼頗之子成康侯由惠安舍人中式武舉,康侯子成鵬、成龍相繼任職,祖孫三代四人,皆膺任金門千戶所副千戶,蔡、黃締緣,黃、成結親,文武聯婚。 蔡獻臣的姑母適同安南亭王三錫,以子貴,封雲南右參議,南亭王氏同安名族,姻翁王愧予以明經封南京主事,表兄王道顯(瞻明)、王道照。王道顯是萬曆十一年(1583)癸巳科進士,官至蘇松兵備湖廣按察使,表侄鳴衡於萬曆間自路嶺移居金門何厝,族裔蕃衍成一甲頭,稱曰『王厝』,其裔再分衍西浯、耍頭(尚義)等地,三表侄敏沖(1578~98)曾約婚獻臣之女,惜未字而殤,獻臣於〈輓王鳴環表姪詩〉之序中言其:「生負才駿,一日千里,余器之甚」。二表兄王道照娶陳榮祖的女兒,陳榮祖是陳健(嘉靖五年丙戌科進士,輪北衍派陳氏開基祖,係浯陽陳氏信房之分支)的孫,家世顯赫。他是嘉靖四十三年(1564)甲子科舉人,與獻臣之父同榜,官永安令。年友之女,嫁作甥婦,情誼加深。蔡、王、陳三名門聯結成姻親。陳榮祖的外祖父是黃偉,也就是說,黃偉與陳健是親家,黃偉的外曾孫女嫁作蔡宗德的外孫媳,蔡黃兩家,因而也沾姻誼。 黃偉(1488~1538)係汶水黃氏華房五世,明武帝正德九年,甲戌科進士,授南刑部主事,據縣志人物列傳中稱:「治獄情法即得,則執不可奪,以清慎明恕著稱。」後任南京松江知府,卒後入祀鄉賢,譽為「品德完人」。墓在後水頭村左後方的斗門溪畔,穴名「烏鴉落田」為金門地區保持良好的明墓,列古蹟妥加保護,逝世百年後,即崇禎十年(1637)年,其曾孫夢魁將其奏疏、遺文輯成《海眼存集》請蔡獻臣作序。 表姊嫁於陳基虞(1565~1643),陳基虞字志華,號賓門,也屬浯陽陳氏信房,與獻臣係同科進士,官至廣東都指揮使,年兄弟結成表姊夫,後再聯婚成親家。陳基虞的外曾祖父係珠浦許氏長房十世許贄(湖廣城步知縣),與獻臣的祖父同是嘉靖十年(1531)辛卯科舉人。 姑母對外家之親情,由獻臣《祭吾端懿王恭人文》中可見其梗概:「………吾祖別駕公之子五人,而愛吾姑特甚,吾父於同胞素篤友于,而愛女兄特甚,吾姑於外家妯娌之情不薄,而愛吾母黃太淑人特甚,吾姑視兄弟之子猶子也,而愛不肖臣特甚,則姑之歿,宜吾母子之悲,悼不自禁,而涕悢悢盈把也。」而兩家之姻誼在獻臣的〈祭封少參王師齋丈翁文〉及〈寄祭王瞻明廉憲表兄文〉兩文中,言之甚明:「:::吾兩家蓋相待而大云,自先姑之歸于公也,篤生當世兄為明御史,名藩臬,而公之家益大,吾先子之背王父也,纔角丱耳,孰為之矯輕警惰,則實嚴事公,而獻臣自遊泮以迄于服官,亦荷公之教不淺,兩世克有成者,公力也,」。「………吾父自浯家于邑姑丈焉依,郎舅姊弟相愛也,予父與兄舅甥相愛也,及與予內外兄弟之相愛也。」 陳基虞復與青嶼張繼桂聯婚,女嫁予三男庠生喬楠,繼桂、基虞、獻臣三人同為萬曆戊子『八鯉渡江』之鄉彥,年友結成姻親,傳為美談。張繼桂再於萬曆廿三年(1595)與蔡復一同榜進士,歷官華亭松陽令,卒于官,祀名宦。其父張鳳徵(1535~1565)為嘉靖乙丑(1565)科進士,觀政御史台,未幾卒,時繼桂方三歲。張家亦為『父子進士』。鳳徵之母王氏,也出自名門閨秀,是大嶝王佐之女,王佐於嘉靖元年得壬午(1522)科舉人,初知睢州,擢高州同知,南戶部員外郎中、祀之名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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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為了析產,處心積慮找幫手,借了屠龍刀,準備把牠宰殺。他們常常暗地裡聚在一起,研究吃中國人的方法,刀叉與筷子都已經準備好了,但是不知從何下手?日本人希望用細火慢煎,這是從馬關條約以來他獨擅的方法,看著中國人在熱鍋子上,又跳又叫又哭,然後慢慢倒下,真是精采刺激,無以倫比;而且聽說日本人喜歡吃三分熟的,太老的就有一點塞牙;美國人希望用火烤的,而且文火細烤,好像感恩節烤火雞一樣──香、酥、脆,吃了齒頰留香,餘味無窮;台灣人則希望用水煮的,他已經準備好一個大鍋子──台灣海峽,好像下水餃一樣,要來水煮中國人。 日本人已經許久沒吃中國人肉了,那種芳香的滋味又刺激她的味蕾,讓她猛舔舌頭;美國人原本不想吃,但是台灣人說這是龍肉也,以前可以經常吃得到,現在物以稀為貴,看要吃五千年的或者四千年的都有,煎煮蒸炸各種龍肉都有,比李登輝說的十八種料理還多,只要我們聯手獵龍,保證你有吃不完的龍肉,而且還可以曬乾,美國人吃中國人肉興趣不大,但一聽吃龍肉就興致勃勃了。 福爾摩莎自從兒子當家以來,商店的生意沒有比較好,進帳也沒有比較多,不過為了抓住一些老主顧,一直想推出龍肉大餐。只有推出龍肉大餐,吸引美日兩國的饕客上門,證明台菜確比中華料理好,獨門的生意就可望作成,分家的目標才可望達到。 所以她兒子每天把分家掛在口頭上,要把財產總清算,各自分爨誰也不必管誰?她兒子打的如意算盤:「我們從此一刀兩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指臺灣海峽為誓:皇天后土、歷代祖先實所共鑑。」但是老家的人不同意,懇切的要求福爾摩莎回去,以大局為重,不應讓災難延續,所謂家和萬事興,不要自相殘殺,讓人看笑話,有時苦口婆心的說:「有甚麼問題大家都可以商量嘛!只要妳承認我們是一家人,妳要自己開伙,管自己的錢,培養自己的小孩,按照現在的生活方式都可以。」 但是她不相信他、也怕他,現在講得這麼好聽,一旦回家了,一個不留神,精神一鬆懈,馬上風雲變色;何況大家都喜歡作老大,發號施令,誰也不喜歡作老二,仰人鼻息,看人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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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文祥經常地想,如果不必以「小姑」去換「大嫂」那是再好不過了,而現實的環境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他深知十三歲的妹妹還小,雖然思想早熟,懂的事不少,但生長在這個貧窮落後的農家,營養不良讓她發育遲緩,看來還是小蘿蔔頭一個,要她去嫁給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無論從任何一個基點來說,似乎有些不人道,難怪妹妹反對的聲浪會那麼的激烈。 倘若年齡相當,雙方都是正常的男女,坦白說,姑換嫂並沒有什麼不好,除了親上加親外,又可以省卻許多不必要的俗事或必須跟隨的陋規陋習。誠然,他不敢逼迫妹妹答應,但卻冀望她的同情。 秀秀每天一大早就必須起床,先挑滿一水缸水,然後煮飯、餵豬、餵養雞鴨、洗衣、照顧弟弟,有時還要上山幫忙,其工作的分量和忙碌的程度,不亞於一位經驗老到的家庭主婦。一旦她真的嫁到陳家,剛過門的嫂嫂,則不一定能承受她這份工作量。 為了婚事,她已好幾天沒和父親講過話了。認真說來,老年喪偶的父親雖然值得同情,有時候卻也讓她百思不解。自從母親死後,她為這個家的犧牲奉獻難道還不夠?父親竟然接受阿狗嬸的建議,要她去嫁給一個三十幾歲的老男人,好為哥哥換回新嫂嫂。試想,一個從未謀面又大她十七歲的男人,不知長得怎麼樣,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還是身心有缺陷?她一點也不清楚,往後是否能給她幸福,卻是一個未知數。其他的事姑且不去想它,但如果以年齡來推算,當她三十歲正值青春時,他已是一個四十七歲的老頭子了。這種婚姻若能幸福,那是騙鬼! 經常地在晚上,當做完家事、弟弟睡熟後,秀秀會點燃一盞微弱的土油燈仔,把以前老師教過的功課重新拿出來溫習。有時也會利用空檔,揹著弟弟到學校,俯首在教室的窗沿聽老師講課,希望不久的將來能重回學校讀書。然而,那只不過是她的夢想而已,這輩子似乎已不可能,也可以說與學校已經絕了緣!而學無止境,想吸取更多的知識,必須靠自己平時的努力,不斷地自修學習來充實自己,將來才能在這個社會上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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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風南渡:為2006年世界金門日而寫蔡獻臣〈論彭湖戍兵不可撤〉背景淺析
彭湖即澎湖,地處台灣海峽中,居交通要衝,與金門互為犄角,自古為東南海防要地,也是經略台灣的基地及海峽兩岸往來的中繼站。 政府設防澎湖,始於元世祖至元十八年(1281),時設巡檢司,明初沿襲之,至明洪武二十年(1387),基於防倭需要,採行堅壁清野策略,將島民悉遷泉、漳,以絕倭寇供需,乃裁撤之。至明世宗嘉靖四十二年(1563,蔡獻臣誕生),因倭害風起,遂復建置,歸泉南游擊統轄,為便於經略,明神宗於萬曆二十年(1592)移南路參將駐防鷺門,居中調度,轄銅山、浯嶼二寨,浯銅、澎湖二游。萬曆二十五年(1592),增設澎湖游擊,萬曆三十年(1602),倭寇侵擾台灣西南延海一帶,浯嶼把總沈有容受命率領兵艦進剿,將之掃平。 同年,荷蘭(紅毛夷)在印尼巴達維亞(雅加達)成立東印度公司後,積極東來,想與中國通商互市。於萬曆三十二年(1604)首度開抵澎湖,時值春汛結束,島無戍兵,輕易登陸築屋。年底政府再派浯銅把總沈有容領兵抵澎,諭退之。至萬曆四十六年(1617)倭犯澎,為加強防備,將游兵戍守制改為長期駐守制,並設衝鋒游擊,嚴密監視。 明熹宗天啟二年(1622),荷蘭攻取澳門失利,因而轉進,再度入澎,在風櫃建築城堡作為基地,出兵船常出沒浯嶼、東碇(註)等地騷擾,要求互市未果。翌年冬,登陸料羅,時浯銅把總丁贊出汛戰死,人心惶惶。是年,蔡獻臣特別告假返里省親。天啟四年(1624),巡撫南居益率兵進剿澎湖,收復失地。這次的勝利,係擅用謀略,以巧取勝,為此,蔡獻臣賦詩多首,紀贈南撫台,如: 怪底夷舟何處歸,海天萬里凈煙霏。 間非表餌深於間,威以甲兵不用威。 開府勳猷繩大祖,將軍籌略振前徽。 共傳常武中興烈,此日清朝露布飛。 又 鎮海澎湖一鏡通,屯兵向逼是心攻。 不緣開府紓雄略,安得墮城靡望風。 經歲漁人仍集網,歸船賈舶坐乘空。 更聞善後綢繆密,萬里和蘭(註)永不訌。 荷雖敗走澎湖,卻轉而東進佔領統治台灣達三十八年之久(1624~1662),對打開中國大陸貿易口岸之野心,絲毫未歛。加以由天啟末年至明思宗崇禎初,盜匪縱橫海上,目睹此亂象,蔡獻臣喟然賦〈海上賊嘆〉詩一首,以舒情懷: 群盜縱橫甚,舳艫四百強。 銅山恣出入,南澳更猖狂。 巡憲揚兵駐,將軍料敵長。 願言圖制勝,招撫勿為常。 基於此,獻臣洞燭機先,因有天啟六年(1626)〈浯洲建料羅城及二銃城〉之議。 崇禎五年(1632)由蔡獻臣的〈壬申夏海警〉詩中可知當時沿海滋擾受害之景況: 海上何多盜,游移一月餘。 官兵皆縮手,村塢半空廬。 稻復無遺種,人寧敢定居。 掃清憑二鄭,消息未應徐。 關於整體台海防務之經略,翌年,即一六三三年,蔡獻臣再度提出〈論彭湖戍兵不可撤〉之卓見。是年七月,荷人又犯料羅,政府與鄭芝龍聯手與之決戰料羅灣海上,大敗之。其後,又於湄州海面大勝,至此,整個台海情勢為我掌控,而荷人之野心亦隨之而泯。 註: 浯嶼:現屬漳州市轄區,龍海市管轄,位於本縣三膽島之南,面積約為大、二膽之和,與大、二膽互為犄角,地控廈門港之出入口,明洪受在〈浯嶼水寨移設料羅議〉中指出,「泉之沿邊,既有永寧衛金門諸所,又有浯嶼之地,特設水寨,選指揮之勇略者一員,以為把總。………地突起海中,為同安、漳州交會要地,而隔峙於烈嶼、大小擔之間,最稱衝險,賊自東南外洋來者,此可以捍其入,自海滄、月港而中起者,此可遏其出」。 東碇:位金門城南方海上,是本縣極南之地,面積約一點六頃,與北碇(位復國墩外海,本縣極東之地,面積約八公頃)兩島上各建有燈塔一座,據縣志土地志中稱:「清中葉後,英人代辦我國海關時建,用以指引海舶夜航之燈塔」。 和蘭:「萬里和蘭永不訌」句中,和蘭即荷蘭。 參考書目: 《廈門與台灣叢書—聯動互補》張侃著、《清白堂稿》、《金門縣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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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風南渡:為2006年世界金門日而寫懷念陳能顯先生
———愛護於鄉里碧山辦教育培養多人才 據聞鄉華僑,陳能顯先生,幼時因失恃,乏人代照顧, 不得已隨父,遠渡至星洲。其父勞工業,搖舢舨維生, 每日隨其父,上舢舨載客,早晚同出入,業時舨搖晃, 命名為能顯。迨其能讀書,父使唸私塾,以資質慧穎, 個性又溫和,才華亦敏悟,其得其業師,鍾愛而有加, 教學亦特力,刻意予栽培,學業時俱進,荏苒經數載, 已略曉世事。感慈母早逝,父兼有母職,本身體幼小, 無力助生產,善體乃父者,其過度辛勞,每於課暇時, 即亟為乃父,助浣衣炊飪,並打掃庭除,及整理家務, 以克盡孝道。詎乃父操作,舢舨勞繁劇,罹患氣喘病, 日甚又一日,體力漸消減,工作受影響,收入益微薄, 生活更支絀。能顯時年小,但已經懂事,體會家處境, 為減輕乃父,負擔遂輟學。因父貧病迫,實亦莫奈何。 事為恩師悉,此可造資材,廢學殊可惜,特力勸續學, 並慨免束修,自是獲恩師,益加心培育,而傾囊相授, 能顯感恩師,之德意鞠育,亦衷心感戴,更專心力學, 終不負師恩,學而有所成,其往後創業,得一帆風順。 其成人之時,金門官澳鄉,旅星之華僑,楊船椗先生, 時富甲一方,賞識其才華,青睞而獨鍾,遂妻之以女, 其初入商界,與碧山清吉,在星洲合資,營和通商號, 清吉負責外,能顯內管理,清吉又用弟,長水內幫忙, 生意正興隆,蒸蒸而日昇,能顯因體小,力量亦不足, 長水孔有力,有時要需助,如有喊長水,不理反被修, 屢次告清吉,不睬又不理,反被其譴責,大人與小孩, 莫需要計較,既然無勸改,又存心袒護,有次氣難忍, 取出水果刀,刺清吉面額,幸而被閃避,受傷未致死, 未釀成大禍,服葯後了事。既是非不明,又意見不合, 能顯於拆股,離開於和通,留給陳清吉,個人自經營。 能顯於事後,僑領陳嘉庚,於馬來西亞,設義成公司, 營樹膠貿易,於各埠設廠,亟需管人才,風聞陳能顯。 有品德才華,遂重金禮聘,為公司總巡,位僅次嘉庚, 此實名騏驥,之遇伯樂也。陳嘉庚先生,將義成公司。 及所屬各廠,由其之督導,全權予授理,陳能顯先生, 亦公正嚴謹,以敬業勤慎,精誠全力赴,而不負所託, 帳務之處理,按原收出存。時遂筆稽查,分毫都無差, 故公司上下,咸皆而敬畏,商務亦日上。陳能顯先生, 既嶄露頭角,懍於幼年時,失恃之飽受,苦處之辛酸, 現今有所成,悉賴予嚴父,劬勞之撫育,與恩師盡心, 調教之功勞,其事父益孝,尊師亦如親,亟思而圖報, 緣義成公司,當時董事長,陳嘉庚先生,乃蜚聲國際, 華僑之領袖,其愛國愛鄉,尤重視教育,曾在其故鄉, 辦集美學校,自幼稚園起,至高中高職,以及有大學, 馳譽於全國,培養有閩籍,子弟者無數,有國家棟樑, 及工商名界,翹楚者比比,可見其誠摯,造福在人群, 陳能顯先生,深深受敬佩,其上司興學,有救國造福, 人群之精神,昔國人興學,係奉獻付出,不似於方今 台灣之私校,於是在故鄉,有興學意念,報父及師恩, 陳能顯先生,為啟迪後生,獨資而興學,首倡在故鄉, 辦碧山小學,教育與培植,桑梓之人才,而遺澤後世, 其友愛鄉里,提攜及後進,子弟之襟懷,厚德為鄉人, 永繫念不已。斯時是民初,地方正凋敝,民生窮困逼, 教育不普及,尤其村野僻,僅極有少數,富有之人家, 始能有自費,聘私塾老師,來家教子侄,多數貧寒者, 任由其放蕩,他日在田野,或耕亦或工,賴勞力維生, 昔時文盲多,陳能顯先生,仰慕時僑領,陳嘉庚先生, 興學為國家,培養為人才,於是亦效法,於民十五年, 在碧山家鄉,興辦私小學,為求於時效,兼顧度經濟, 乃借陳大宗,家廟為學堂,名碧山學校,禮聘瓊林鄉, 蔡石德先生,擔任為校長,教員黃經歷,係官澳人士, 及蔡妻黃掽,招生之學童,除碧山村外,鄰近之村莊, 均可而前來,免費於就讀,校長蔡石德,係集美學校, 資優畢業生,教學各科書,認真而講解,嚴格有調教, 學生得受教,獲益亦殊多,校有西樂隊,設備有風琴, 金門時少有,排足球操演,校際有活動,表現特優異, 有聲亦有色,直至於民國,二十二年間,歷時有七載, 均由陳能顯,獨資而興辦,嗣因故停輟,至感為可惜, 族人本冀望,陳清吉能繼,詎之無意識,辦教育觀念, 感慨陳能顯,自幼因失恃,端賴於老父,苦力之微薄, 收入而維生,之後又入學,幸蒙其恩師,慧眼之培育, 及優免束脩,學業得有成,再蒙陳嘉庚,賞識而授予, 總巡之大權,得雄才大略,終於有所成,其自幼離鄉, 隨父遠渡星,對家鄉景物,印象者邈然,為人者之他, 能推己及人,以身所受歷,有鑑於鄉僑,在他鄉港埠, 從事之苦力,操作之勞動,胼手又胝足,終年之辛苦, 尚不得溫飽,爰興愛鄉志,先從教育起,由後輩著手, 藉以除文盲,並培育人才,畢業赴南洋,可至其工廠, 任稍輕工作,或自由發展,亦可範圍內,盡力而輔助, 亦自其興學,及抗戰勝利,即有吾族人,計有數十人, 在其公司事,高者是經理,亦有是廠長,最差是領班, 其親愛鄉族,民胞之物與,仁德之心懷,鄉人與世代, 將相傳感戴,永誌不忘云。其中育有成,老師陳振坤, 其次陳承基,以及陳瓊華,陳文聚先生,東珩黃瑞木, 碧山陳素嫻,東店黃崑山,夫妻同學醫,星洲行濟世, 其子後有繼,亦俱有成名。一九八九年,為報父育恩, 特在于碧山,蓋素嫻別墅,而以資紀念,未忘之本源, 陳承基先生,曾在大地鄉,擔任過老師,婚後父病逝, 挈家而遠渡,菲律賓謀生,棄教而從商,頗得有成就, 後世亦能繼,但對於鄉里,從未有關心,亦未曾貢獻, 陳振坤先生,在睿友學校,曾擔任老師,兼碧山保長, 日本據金時,挈眷避大陸,繼續任教職,年近卅病逝, 校長蔡石德,與其妻黃掽,教員陳瓊華,以及黃瑞木, 均赴新加坡,終生而任教,抗戰勝利後,族人有至馬, 在義成做事,多蒙陳能顯,關心及照顧,惜緣時未久, 能顯三愛子,在馬來學校,遭馬共綁票,暗殺而無蹤, 能顯傷心痛,喪志與喪氣,嗣後陳嘉庚,義成之公司, 亦遭受馬共,波及大傷害,嘉庚不得已,將義成轉讓, 其婿李光前,接手而經營,族人逢惡際,分散自謀生, 茲者為懷念,陳能顯先生,為鄉辦教育,偉大之貢獻, 對族人關心,恐後者無知,爰予而書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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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慷慨、出手大方,所以有些小朋友跟她膩在一起吃香喝辣,她的家人認為她不回家,老是在外面找人玩耍,勸都勸不聽,好話說盡,奈何不了她。因此,越看越火大,他千方百計要去堵她,大人也跑去跟小孩玩家家酒,他甚至於說:「只要你不跟福爾摩莎玩,她給妳的我都照給,而且還可以加碼,只要妳跟我不要跟她。」 他想辦法讓她沒有玩伴,想讓她自己望著太平洋興嘆,跟鯨魚一起玩耍,跟海鷗訴說情話,但是福爾摩莎也不是笨蛋,更不是三歲的娃,她仍一直不斷想辦法:「你老哥加碼我也加碼,看看誰的銀子大?」因而,他們兩個競玩金錢遊戲,誰教他們不做兄弟要做冤家,儘讓外人看笑話,拿錢白白送給人家花,還怕人家不說他的好話。這就是凱子。 但是他們誰也不承認自己是凱子。凱子是不會承認自己是凱子的,所以就一直上演回家與不回家的戲碼,從兄弟相爭、相殘之中去找生活的樂趣。因為他們的祖訓就是這樣教育他,這樣才叫著偉大的大中華。 自從介翁走後,家中無大人,這種情況越來越明顯。家人喚不回,有時氣得跳腳,甚至於要打要殺,但是福爾摩莎甘願做外室也不願回家,她找了一個有拳、有錢的情人當靠山,有恃無恐,有時會故意逗他、惹他,看他張牙舞爪發脾氣又無能為力,暗自的爽在心裡。 然而福爾摩莎屢次以草梗逗弄睡龍,有人也警告過她:「他已經從甲午戰爭的枷鎖脫困,眼見一天天的長大,妳最好小心點!不要故意去惹他,萬一他那一天真個發火,飛龍在天撲過來了怎辦?」事實上,只要有情人頂著,她恨不得他撲過來,跟她的情人大幹一架,看著他的情人把他撂倒,打得滿地找牙;即使他是她的家人,她也不痛惜。誰教他不讓她分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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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阿狗嬸為了媒人錢,幾乎三兩天就來打聽消息,只要秀秀一答應,馬上就可以擇日訂婚。甚至也提出警告,倘若拖太久而讓別人捷足先登的話,屆時,可不能怪罪於她。 來福雖然同情女兒,但似乎更關心兒子的婚事,這個家庭的確需要一個女人來理家,文祥也需要一個枕邊人來照顧。因此,他不想浪費時間和女兒繼續溝通或徵求她的同意,必須擅自做主,先把這門親事訂下再說。真到了那個時候,秀秀不從也得從。無論如何,一定要先把媳婦娶回家才放心,以免夜長夢多。至於陳家預訂什麼時候把秀秀娶回去,一年、二年,三年、五年?或等到她轉大人,成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小姐,再娶回去生兒育女?老實說,他已顧不了那麼多了……。 二十好幾的文祥,身體雖然尚未完全復元,但生理上和一般青年並無兩樣。他夢想有一個妻室已經很久了,對阿麗也頗有好感,原本以為近水樓台可以先得月,順利地娶阿麗為妻,無奈好事被大肚粉仔那個臭查某破壞掉了,又害他母親喝農藥自殺。儘管這個血海深仇不能現世報,但相信老天爺會懲罰這個專門搬弄是非、挑撥離間的長舌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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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路兩帖
〈一〉這是個有風的纖細下午 陽光是四點後的一帖卷軸 有人問路。安靜的地址 只有杯底回答。渾然心事 三兩句歲月就老了。那人 他忘記晚秋涼涼的笑聲 正指涉一幢炊煙位置 說。那是家的心房。慢慢走 〈二〉十一月。眼窩燃起醉的語境 想念。任性凝結成霜 千里外。廣場有眸眸滾燙同年 更遠肅穆。一根脊梁喃喃彎曲 布衫草履寂寂痙攣年代 風和雨在腸子翻騰 一碗地瓜稀飯的唇舌回聲 我聽到故事咽喉裡的屏息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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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風南渡:為2006年世界金門日而寫一場溫馨的宗情盛宴
─二○○五年會見堂兄黃祖耀追記 二○○五年十月五日中午十一點半,我英坑族人祖繩、武仁、祖熊和永奇秀嬌伉儷一行六人,通過層層的通報,終於來到了大華銀行集團總部六樓會客室,等待會見我英坑族人經常掛在嘴邊的黃祖耀,由於門禁的森嚴,大家有些緊張。約莫過了幾分鐘,來人帶我們進入辦公室,會見了族兄黃祖耀先生。這是我自一九七二年以來第四次會見祖耀兄,但卻是第一次結合民間團體,陪著英坑親人前來拜訪。 這天他身著西裝外套,內搭淺色條文襯衫,笑吟吟的迎向我們,請我們在沙發坐下,自己則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拿出了名片分送給在場的每一個人,光亮紅潤的臉色,高大強壯的身材,流露出旺盛的行動力,和藹的笑容中,炯炯有神的雙眼顯得敏銳又堅決。我向祖耀兄說,由於家鄉英坑的宗親很景仰祖耀、很想見見祖耀兄,特別藉著參加砂勞越金門會館十五週年會慶的機會前來,感謝他百忙中接待,並一一介紹隨同的宗親。 秀嬌因坐在他的旁邊,故先遞上名片,並把第二期的《金門宗族文化》期刊送給他,翻開〈我的伯父黃慶昌〉一文,他一看到他父親慶昌與他母親許玉秀的結婚照,既驚訝又高興的說:「怎麼有這張照片?回去再寄一張照片來」。 接著我把英坑黃氏族譜奉上,請他寫譜序,把下一輩兒孫的名字補上。秀嬌也把【金門華人族譜研究中心】說帖呈上,說明建置金門華人族譜資料庫的構想,請他有機會多支持;並問起主席是否出了一本【華人百科全書】?祖耀兄立刻撥電話請屬下拿了一本【海外華人百科全書】、福建金門會館出版的【波靖南溟】送給秀嬌,並簽名留念。準備到餐廳用餐時,我問能否與祖耀兄合照留念?他很高興的走到可俯瞰整個新加坡城市的玻璃帷幕前問道,這裡好嗎?秀嬌先照了一張,發現逆光,建議換地方,他反問你們覺得哪裡好呢?秀嬌看中原來沙發的後方,有一隻金屬鑄的麒麟,和一盆白色蘭花。他笑咪咪的和大家一字排開,剛好站在麒麟前方,擔心遮到還特意的往旁邊移,拍了一張後,怕沒拍好,指示辦公室的助理再拍一張。 將近十二點一行人前往六十一樓的餐廳。祖耀兄招呼大家就座,並請現場唯一的一位女士坐在他的身邊,服務人員為每個人倒了一杯紅酒,開始上菜時,秀嬌因為好奇,逕自拿起了紅酒嚐了一口,祖耀兄一看女士已經迫不及待了,趕緊舉杯向大家致意。 有一位年輕貌美的四川小姐為大家泡茶,她手執一個特製的茶壺,壺身與一般茶壺無異,細細的壺嘴與手臂等長,她把壺嘴斜穿過背部,仰身側腰為大家沖泡養身茶,滾燙的開水一滴不漏的注入小瓷花茶碗中,我們這群鄉下人大開眼界,這盅茶喝起來格外有味道。 在餐桌上問起祖耀兄,擔任新加坡金門會館的主席已經好幾任了吧?他嘆口氣說,已經做了二十幾年了,想下來都下不來。他打算要修法,可以交棒給年輕的一代。 永奇問起主席的真正的出生年代,因為根據族譜來判斷,一般公開的資料比哥哥佛德還大,顯然有些誤解,他說兄是一九三○年年頭,他是年尾,雖曾更正,但仍然出錯,實在無可奈何。 秀嬌很好奇問他是否對金門還有印象,他記得八歲那年,正好是民國二十六年秋,日本進犯金門,要離開那天,母親還忙著祭拜祖先,父親僱來的船隻正在同安渡頭等著,催著母親趕快離開金門,母親則等到拜完後才上船,當船離開金門的時候,日本的船還在後面追,那時的情況相當緊急。六十年後回憶兒時這段經過,祖耀兄似乎仍然心有餘悸。 他提到后浦那塊父親蓋了一半洋樓的土地,可以去利用,我回說本要當黃氏宗親會會館因為交通不便而作罷,武仁則建議何不蓋成慶昌紀念館?祖耀兄則認為光有一個空殼又有何用,內容才是關鍵。永奇則豪情萬丈的表示:他有把握將來整個金門的族譜資料建置起來,只要有基本的資源,願盡力為海內外金門人修譜尋根。祖耀兄聽後問起這計畫需要多少經費?沒想到他問得如此乾脆,大家一時之間面面相覷,因此秀嬌只答以要先成立一個工作團隊仔細的規劃。祖耀兄此時對大家說:「如果有什麼需要,請文遠寫張批過來!」 他的五個孩子都已接掌了企業集團的經營管理。因為事業龐大,家族的團結格外重要,他要求各家在每週五晚上舉行家庭聚會,讓下一代之間彼此交流,培養感情,相互支援。他希望下次時間能從容些,請我們到他家坐坐,見見他的家人。 祖耀兄自八歲離開後不曾再回過金門,不知英坑現有多少人?我答說僅有二十餘口灶,他很意外:這麼少?武仁請他有空回家鄉走走。祖耀兄因為從小接受西方教育,對金門的傳統習俗所知有限,因此祖繩介紹英坑的靈穴「伏兔望月」故事,強調祖先祭祀和風水的維護對出外人的重要,在西園的黃氏家廟已經落成,未來舉行奠安大典時,請祖耀兄回鄉主持和進匾。 秀嬌看主席的臉色紅潤,身材很好,問起平日如何運動保養,可有打高爾夫球?他說高爾夫球運動量不夠,他喜歡打網球,每週打三次網球保持身材和體力,如果下雨,就改為游泳。 秀嬌片刻不忘宣傳修譜大業,認為從金門的歷史背景來看,最適合發展文化產業,她特別強調修譜的目的是希望海外的「你們」不要忘了母島的「我們」,祖耀兄聽後笑了起來,對永奇說:「你的太太很賢慧!在哪兒上班?」秀嬌說她只是個家庭主婦;祖耀兄說他的太太也是家庭主婦,犧牲個人成就的機會,把一生奉獻家庭,所以他常告誡孩子要尊敬母親更甚於尊敬他。永奇表達願盡力為海內外金門人修譜尋根的企圖,祖耀兄很讚許,他表示民間可以共同來做這件事。大家說說談談不知不覺將近下午兩點鐘,我們向主席告辭,他又陪著大家下了電梯,直到了六樓,他在電梯旁向我們頷首道別。祖耀兄花了將近兩小時,陪宗親吃這頓飯,大家都覺得好窩心。 走出大華銀行,祖繩摸摸肚子說:「上第一道菜時,一口就吃光了,我心想這樣下去怎麼可能吃飽呢?沒想到十道菜吃下來,不但吃飽,而且都有時間仔細品嚐。」 大家都很感動,祖耀兄日理萬機,但對來訪鄉親,甚至素未謀面的鄉人,卻如此熱誠的接待,這樣的念舊、不忘本,讓族兄們至今仍津津樂道。 打從南洋訪親團出發開始,壓力最大的就是宗親想見祖耀兄的事,尤其前晚因為擔心今天能否會面,我一夜輾轉難眠。此刻這項超級任務終於圓滿達成了,有如放下胸中的大石,心情特別輕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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僑歌,唱不完 世界金門日──東南亞行腳
活躍於香港文壇的黃東濤,筆名東瑞,祖籍金門後浦,是印尼黃東平的堂弟。黃東濤1945年出生於印尼三馬林達,1960年代到中國,1969年畢業於泉州華僑大學中文系,1972年移居香港,與夫人蔡瑞芬經營香港穫益出版公司,並擔任香港作家協會秘書長,著有《旅情》等一百零八種著作,是海內外金門作家著作量最豐者。黃東濤遲至2004年四月才首度回到金門祖家探親,隨後,二度返鄉出席世界金門日,他感慨寫下「被歷史選擇成為金門的子孫,可能種種原因令我們無法還鄉一睹故鄉真面目」;他也感動於「世界金門日」大會上,李炷烽縣長親自為黃東平推輪椅與台下千餘來自世界各地的金門子孫見面,掌聲久久不絕,在〈小小金門,大大文化〉文中寫道:「此刻,不管他(李縣長)政治立場如何,他重視作家,把文學置於一個非常崇高的地位,在香港,是很難想像的吧!」 香港利有實業董事長盧文韻,1951年生於宜蘭,母親蔣種因到金門中學教書的因緣,她九歲到十六歲的少年歲月是在金門度過的,對待金門有一份深情;東南亞訪問團到香港時與金門同鄉相見歡;被視為「不是金門人的金門人」,她對「金門人」的註解是「愛與認同,就是金門人」。 香港真是一個特別的城市,也是特殊的金門族群生態圈,各式各色的金門人在此浪遊、生根,在追趕忙碌的工商節奏中,原鄉如箏,但他們仍未放棄金門的情感。 第七站: 日本──尋找山后王氏家族 「……在我腦海縈繞不去的,是想回金門島去拜訪……。」我的希望是今後有朝一日能帶著祖母陳善良的骨灰回到金門島,與祖父王敬祥合葬在一起。而且能去拜訪一下山后的海珠堂……。」1990年三月,王柏林寫下〈金門山后鄉王家三代記:一個移民神戶華僑家族的傳記〉,透露了他還鄉的心願。 2004年8月23日,「金門縣議會暨金門縣政府日本國交流訪問團」在議員張光海,副縣長楊忠全領軍,一行十六人,自台北飛東京,自東京乘新幹線抵大阪,再自京都乘車至神戶,8月25日在神戶中山紀念館見到了王柏林,並贈送一冊由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提供的《金門山后王氏族譜》。 從東南亞到東北亞,從南洋到東瀛,這是一段漫長的拜訪同鄉旅途。 介太平洋與日本海之間的日本,土地面積三十七萬二千八百三十七平方公里,人口一億二千餘萬。 金門人在日本,始於清道光年間,新頭社人陳發興已在長崎建造的八閩會館及漳泉永久會館;八閩會館改制為福建館後,陳發興長子陳世旺當首任主席,陳家之陳世科亦任神戶商務總會董事主席。清末民初,山后人王國珍任神戶閩粵會館總理及商會總理,王重山及英坑人黃進勝先後任福建理事長,古崗人董運籌及英坑人黃信堅分別任福建公所秘書及董事,山后人王奕金任神戶華僑公會董事。 山后王家又是日本華僑社會中最活躍的一支。日本明治年間,王明玉和王敬祥在孫中山逃亡日本時,將所經營的復興公司作為旅日革命之士的「聯絡站」,孫中山曾躲入復興公司堆積如山的煤炭堆中,逃過清廷在日本勢力的搜捕。王敬祥獲孫中山委任中華革命黨神戶大阪之部長,致山后王家在日本名聲大噪,王敬祥亦出資福建晉江至安海公路,又在金門山后家鄉建十八棟大厝供族親居住。 王家在日本的產業,由第四代王柏林掌理。現年七十六歲的王柏林曾在神戶下山手路經營一家損害保險代理店,擔任過中華同文學校副理事長,目前是日本孫中山紀念館副館長,神戶華僑博物館館長。 日本的金門族約有二千餘人,多係集中於神戶的清末移民。1945年出生於金沙沙美的黃安石,1972年留學日本,取得埼玉縣川市野町齒科醫學院院長。日本名字「星原安石」的黃安石,1995年金門建縣八十週年時,在父親黃哲仁的召集下,一家八個兄弟姐妹相偕返鄉祭祖,並整修重建毀於八二三砲戰的沙美仁愛街三十六號舊居。 金門組成的日本國交流訪問團,是在日本眾議院議員福井照邀請下,赴日本大阪推廣金門高粱酒,推動興建和平大橋;訪問團亦走訪了神戶的金門鄉僑。8月25日又自大阪乘郵輪至九州,8月26日抵福岡,8月27日至長崎縣平戶市,一路尋訪與金門關係密切的鄭成功留在平戶的兒誕石,故居手植椎木,及後世所立延平郡王頌德碑、鄭成功讚歌碑、鄭成功廟,訪問團亦由金門民政局的陳金增在鄭成功廟前頌讚一篇文情並茂〈祭明國姓爺延平郡王文〉:「……今金門縣府會參訪團遠渡重洋,致祭意義非凡,祈王在天之靈,當以平戶、南安、金門、台南四地為歷史連結,締造中華民國與日本國建立長期友好合作基礎,共創雙贏利基,成萬民蒼生,國家社稷之福祉。伏維 尚饗。」 在遙遠的鄭成功出生地日本平戶頌讀祭文聲中,也為「建縣九十週年慶──世界金門日」到來的南洋,東亞行腳,「離島、離鄉、不離心」,劃下動人的休止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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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以前他在的時候,每逢他生日都會張燈結綵,大切蛋糕,唱生日快樂歌,載頌載禱世界的偉人、民族的救星壽與天齊,福爾摩莎也裝扮的漂漂亮亮,沐浴在快樂的氣氛裡。 福爾摩莎,那時不識愁滋味,因為不敢為賦新詩強說愁;她白天把衣服包裹得緊緊的,像一個貴婦,讓人敬而遠之。她雖然被人包養,偶而也會偷情,但大抵還顧著顏面,保持家中的寧靜。 隨著日夜的推移,人事的更迭,環境的改變,福爾摩莎漸漸的鬆綁,自由意志增加,要求性自主的聲浪也增高。細數她的歷史,難免讓人潸然淚下,她總是不情不願跟著走,被逼著上床,含辱忍垢的活著,甚至於還被當著賠禮送給人。因此,福爾摩莎有時心裡也會不平。 她想:「我這麼大了,難道我自己不會照顧自己,管理好自己嗎?不要擔心我未婚懷孕,我即使要跟人生孩子,有誰管的著?」話雖然這麼講,但是偷情生子仍與名譽有損,家人自然不樂意。 「我沒有家人了,我的家人都死掉了。自從我被送人當童養媳的時候,我就沒有這個家了。」有時福爾摩莎很氣憤,就會講出這種無狀的話。 有人偶而會勸勸她:「那時家中困苦,吃不飽,活不了;老爸又被人打中一拳,口吐鮮血,奄奄一息,」妳想想看:「被人打得半死,還要賠償人家的醫藥費,沒有辦法,只好忍痛把妳送給人。天可憐見,後來終有機會慶團圓。」 她起初還好,不很計較,後來漸漸聽不進去。她畢竟是含恨在心的,找到了機會出氣。她覺得這個家吵吵鬧鬧,很不安寧,總是帶給她痛苦的經驗,她要離家出走自立門戶,自己過日子。 但是家人不同意,她就一直吵,吵個不停。最近家中的環境已有些改善,當家的人不同,用了不同的方法,為了維持一大家子的生活,家教很是嚴厲,有時不講理,又沒有自由,有時用霹靂手段,犯錯的時候吊起來毒打,不是甚麼文明的玩意,很引起一些反感與批評。 福爾摩莎是有教養的人,她漸漸走出自己的路,她發覺她跟她的家人越走越遠,而且是兩條平行線,她如今家道小康,養尊處優常喝下午茶,有時去洗溫泉與SPA,生活過得蠻愜意的。福爾摩莎細皮嫩肉的,她擔心他有一天會家暴,因為他的紀錄不好,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但是他跟她保證:「我會改過自新,會做一個好爸爸、好兒子、好丈夫與好兄弟,只要妳給我時間,只要給我長大。」然而福爾摩莎害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說:「我不敢相信他,他連寫過的悔過書都可以不認帳,抓起皮鞭說打就打,有時逼我承認討客兄,你說我怎能不怕?」她怕得不敢回家,她要追求自己的生活,就要結交一些朋友,大人找不到,有時找一些娉婷少女,有時也跟小孩子玩,因為她很怕寂寞。 她為了找玩伴,有時會跟他們騎木馬,玩沙包,有時會送她們糖果,只要她們多說好話,惦記著她、想著她,跟著她玩。福爾摩莎很擔心她們不理她,有時不待開口,帶他們逛百貨公司,買東西給他們,有時候甚至說:「我不知道妳們需要甚麼?也不知道妳們想要甚麼?這裡有些錢妳們就請自己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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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然而,想起秀秀這個可憐的孩子,內心的確有說不出來的悲傷。小小的年紀,必須擔負起整個家庭的俗務和瑣事,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要不是接受親友的建議,把六歲的三女兒送給人家當養女,倘若硬要她一個人照顧二個幼小的弟妹,勢必會更加地辛苦。 有時看她揹著三歲的弟弟洗衣煮飯或餵豬,內心的疼痛實在難以言喻。秀秀雖然勤奮乖巧,但個性倔強、思想早熟,只要認為是對的,絕對會堅持到底,不輕易地和人家妥協和溝通。如果真要和陳家姑換嫂,她是否會同意?尤其陳家的兒子,據說已三十歲了,而且還有點俗稱的「戇直」,和秀秀的年齡足足相差十七歲。如此的婚姻,將來會幸福嗎?來福不僅不敢想,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來和一個十三歲的女兒談論這件事,這是他感到憂心也難以啟齒的地方。但為了文祥,他必須姑且一試。 「秀秀,」來福低聲地,「阿狗嬸要替妳阿兄做媒人了。」 「真的,」秀秀興奮地問:「是什麼地方的女孩?」 「是鄰村陳家的女兒,叫阿鳳。」 「那太好了,等新嫂嫂過門後,我們家就多了一個好幫手。阿兄有了新嫂子的照顧,相信身體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也可以重回學校讀書了。」秀秀接著問:「阿爸,阿兄什麼時候訂婚?」 「要看妳。」來福神情凝重地說。 「看我?」秀秀不解地問:「阿兄訂婚,看我做什麼?」 「陳家雖然願意把阿鳳嫁給文祥,但也附帶一個條件……。」來福還未說完。 「什麼條件?」秀秀搶著問。 「要妳嫁給阿鳳的哥哥桂寶。」來福據實說。 「阿爸,他們沒有搞錯吧,」秀秀疑惑地說:「我今年才十三歲呢!」 「他們同意先把阿鳳嫁過來,等二年後妳長大一點再嫁過去。」來福為她解釋著說。 「我是不同意這種做法的。」秀秀直率地回應著說。 「為了妳死去的母親,為了妳的哥哥,為了不讓大肚粉仔那個臭女人看衰,秀秀,妳就犧牲點吧!」來福以懇求的語氣,低聲地說。 「阿爸,您不要忘了,我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為了這個家,無論多麼地辛苦,我也願意為它犧牲奉獻,但如果要用我這個十三歲的女孩,去為哥哥換回嫂嫂,阿爸,我是不會接受的。」 「我能體會出妳的心情,但迫於現實,不這樣做也不行。」來福依然低聲低調地說。 「為什麼不行?」秀秀不解地問。 「妳哥哥到四十歲也討不到老婆!」來福的口氣有些強硬。 「難道非要用我去換,哥哥才討得到老婆?」秀秀激動地反問他。 「這是不得已的事!」來福無奈地,卻也有些激動。 「為什麼?」秀秀又一次地問。 「換成別家女孩,我們付不出高額聘金。」來福實說。 「就因為這樣,所以要用我這個小姑去換大嫂?」秀秀不屑地問。 「這種例子在金門很多!」來福有點激動。 「用一個十三歲的女兒去換媳婦,阿爸,這或許是金門的第一個吧?絕對沒有前例!」秀秀氣憤地說。 來福沒有和她繼續談下去勇氣,想不到秀秀小小的年紀會用這種口氣來回答他。如果不是為了文祥的幸福,他實在不忍心用這種方式來遊說一個失去母愛的孩子,這件事似乎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和她取得共識的。來福無奈地搖搖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改天再說吧,他心裡如此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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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失根─驚聞甲政第被拆
經將軍第過北門街到朱子祠左轉 三落大厝加右護龍加門口埕 甲政第樸實大氣靜立 只默默對著歲月訴說滄桑 面對你的木雕石雕磚雕 面對你逐漸崩毀消失的壁飾剪黏交趾燒 多少次徘徊你周遭的巷弄 多少次從衰老的窗口探視你傾頹的容顏 望著屋頂塌陷 望著庭院生出草長出樹 昔日那一頁落番的歷史已在蛛網塵封中凍結 誰能想像百年前多少雙來往金門南洋的足跡 曾經踏響著門口埕的風光 夕陽依舊映照 只剩門楣斑駁的題額回首輝煌 從金門到南洋 從甲必丹黃成真到作家黃東平 這一條迢迢的路印滿多少淚水血汗 這一條孱弱的臍帶牽動多少個思鄉的夜晚 當他鄉已成故鄉 或者,當故鄉已成他鄉 你原鄉根卻正被無知拔除 唉,沒有根,歷史只是風中的嘆息 沒有根,文化只是水面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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僑歌,唱不完 世界金門日──東南亞行腳
1956年出生的龍成集團創辦人,金同廈會館會長拿督陳成龍,也是金門好幾代移民子弟了,依然出錢出力籌建需美金八十萬元的柔佛州金同廈會館。出身貧苦人家,全家十一人擠在窄小的屋子裡生活,卻仍夢想有一天能為家人蓋一間大房子住。現在的他,不止為家人蓋了大房子,也為無屋可居的南馬人興建了數萬棟房子,1994年獲森美蘭州最高統治者封賜皇室拿督勳銜,這年他才三十八歲。2004年12月31日世界金門日前夕,站在金酒公司形象地標上代表海外鄉僑講話的,正是首度返鄉的陳成龍。 從峇株巴轄再往前推進馬六甲,這個鄭和下西洋途經處,曾經獨立王國的古地,亦有馬六甲金門會館、同金廈會館,許多金門人在此經營木材行,木鋸廠、油廠及錫礦致富。 走過馬六甲,就是雪蘭莪州了,首都所在的吧生坡,就聚居了四萬金門族,清道光,英國人統治雪蘭莪時,金門移民李煌已在此建「金浯江伍德宮」,供奉祖鄉的邱王爺之神,1963年再發展出巴生金浯江公會、金門鄉社,另有1921年建的吧生坡港金浯嶼公會,1947年建的雪蘭莪金門會館,1948年建的吧生浯聲協進社,吧生港最大漁村浮羅吉膽亦有金浯江會館;其他如吧生閩南公所,雪蘭莪福建會館,吧生華商公會,得力於金門移民的參與,1896年出生於庵前村的木鋸廠業富商葉漢水,擔任多屆吧生閩南公所會長,今庵前村亦保有「葉漢水別居」。 3月28日,東南亞訪問團來到吉隆坡楊忠禮機構(YTL)拜會執行董事長、丹斯里拿督斯里楊忠禮。1929年出生於吧生甘榜亞答的楊忠禮,他的父親楊清廉(1902—1968)出生於金門金寧鄉東堡村,1920年以十八歲之齡南渡雪蘭莪吧生坡,創辦建利棧枋廊起家,經營木板及建材生意,母親黃金切(1908—2004)也是金門人,十六歲時嫁到楊家,育有六男三女,父親打下的事業根基,楊忠禮導入的企業經營理念,1966年後,又進軍發電廠、水泥工業、房地產,股票亦在日本東京證券市場掛牌。楊忠禮是位重教育,並有濃厚鄉情的國際企業家,1966、1996、2004,三度返鄉;2003年與陳開蓉女士結婚五十週年金婚佳期,子孫們於吉隆坡萬豪大酒店設宴百桌,他要求在英國受教育的兒女一律要使用中文發言。2003年《楊忠禮回憶錄》出版,他在結語時寫道: 「我的願望是繼續用優良古老的儒家思想和人生哲理及職業道德操守來教育楊氏家族後代,使他們獲得財富,進而為社會人群做出貢獻。」 2005年「金門建縣九十週年——世界金門日」,他捐出二○○○萬元予金門技術學院,應邀致詞時,他一開始就講到:「金門建縣九十週年——世界金門日紀念大會隆重召開,這是海內外金門鄉親盛大的節日,做為處海外金門鄉親的普通一員,我們為自己的血脈和根源於金門,為自己擁有金門人後裔的身分感到自豪和驕傲。」 初訪馬來西亞,10月10日,東南亞訪問團從印尼麻里巴板飛馬來西亞亞庇,再自亞庇轉機飛砂勞越古晉,過程中還停留詩巫,如此辛苦繞轉,只為補三月未及造訪的砂勞越金門會館。 砂勞越位於婆羅洲北部,1840年初期,屬英國人統治,計有土著、華人、馬來人三大種族聚居。因土地肥沃,農產、礦產豐富,1840年間已有金門移民來到古晉、詩巫、民那丹及木膠坡等區域,從事運輸船隻、樹膠、碩莪、煙酒等出入口生意。 1935年五月、砂勞越金門同鄉會成立,首任主席黃慶昌,也是大華銀行創辦人。然而,因鄉僑內部意見多,金門會館建館計劃遲至1990年才實現。砂勞越金門會館成立後,1993年發起籌募構置會所基金,金沙英坑人黃佛德捐出一筆巨款,讓會所很快完成,黃氏也實現了父親黃慶昌半世紀未了的心願。黃佛德曾任古晉中華總商會主席、砂勞越中華商聯會會長,也是金門會館唯一名譽主席,1965年獲砂勞越州長封賜拿督勳銜,1978年再度授勳拿督阿瑪。 砂勞越金門會館主席吳民權係金城吳厝人,兼吳民權實業發展有限公司董事主席,泉昌加油東主,擁有甲必丹勳銜,會館獲准註冊之初,得力於他借出椰園路二十四號店屋三樓作為臨時會所,並聘任同鄉許友三任執行秘書,現任祕書呂清池係金湖西村人,寫得一手好字的呂氏,也是會刊、會史的重要記載者。 有「貓城」之譽的砂勞越,會長吳民權特別贈送到訪的東南亞訪問團,每人一對貓瓷,每位團員提著貓瓷,走過了香港、菲律賓、台北,然後一路流浪回金門。 過程中,有的摔碎了,有的失蹤了,能安然帶回家的,被視為最幸福的貓兒,也為馬來西亞鄉情之旅添了段溫馨的回憶。 第五站: 印尼——赤道以南的風景 印尼,位於赤道以南,由一萬八千多個島嶼組成,土地面積一百九十二萬平方公里,人口二億多,華人佔五百萬,鄉僑萬餘人。 東南亞訪問團,3月28日自吉隆坡轉機直飛印尼泗水,拜會泗水金門互助基金會,3月29日又自泗水飛雅加達,走訪雅加達金門互助會。10月8日,再從台北飛馬來西亞亞庇,轉機入印尼麻里巴板,拜會麻里巴板金門會館;翌日改走彎曲的山路,三小時車程後抵三馬林達金門同鄉會。 「坐飛機坐到怕」,這一段旅行社不曾處理過的航程,也是觀光團不曾進入之地。空運尚且跋涉,可以想見當初金門移民跋山涉水的艱辛路途。 1945、1965、1985,幾乎每隔二十年,印尼就會經歷一次排華暴動,學校關閉、華文禁絕、華社打散、破毀店家、掠奪財務、姦淫華婦,真是印尼華人半世紀不能承受之痛。1998年,蘇哈托總統下台前,印尼華人又歷經慘烈的排華風潮,同年8月2日在台北圓山飯店召開的第三屆世界華人作家大會,印尼作家全數缺席,新加坡金門籍作家寒川代表印華作家宣讀一篇〈淌血的五月〉,控訴印尼排華暴行,包括婦女在親人面前被輪姦,他強調全世界只有印尼政府在海關的「禁止攜帶」條文中,公開把「中文報刊」和「各種毒品」並列,嚴禁進口。 如此惡劣的華人、華文生存環境,泗水的李金昌、雅加達的黃東平、莎萍(陳喜生)等金門籍作家,仍偷偷地用華文寫作,1925年生於古寧頭的李金昌因1945年日軍強徵金門馬伕而流落他鄉,寫下他生命中「抗日」、「排華」的斑斑血淚;1936年生於陽翟的莎萍寫出《等待》詩集;1923年生於印尼的黃東平為店家記帳之餘,寫出五百萬字華工故事。用生命寫作的一群,印證了金門人的韌性與氣節,一如元代異族入主,金門士人無一入朝為官,多隱世揮舞筆墨,也應驗了愈艱困的生活環境,愈能激發生命文學。 印尼的金門鄉社也在忽明忽滅中留存了下來,麻里巴板金門會館創於1937年、三馬林達金門同鄉會創於1939年,都歷經了荷蘭殖民、日本南侵、印尼排華等歷史時期,致會所被沒收,會務運作中斷,存活時期的會所,也充作過難民所,殯儀館等用途;2000年三馬林達金門同鄉會恢復組織,並建造出具現代格局的會所。雅加達金門會館始於1948年,1965年因排華而解散,1986年改以印尼金門互助基金會重新出發,1988年在殷商王尚志集資下於雅加達市中心復旗街五四之二二號購置四層華廈作為永久會所,現任主席黃進益,1944年生於印尼勿里洞,是印尼STU集團董事長,以一成功企業家贊助出版十卷《黃東平文集》出版大工程,允為海外僑社第一創舉,也填補了禁錮三十二年的華文斷層。印尼泗水金門互助基金會遲至1990年成立,現有三層會所,設有文教部、婦女組、青年組、歌詠團、漢語班,另外設有非華族子弟助學金,現任主席黃啟鑄金城前水頭人,經營船務事業,副主席李金昌亦兼印華寫作協會副主席。 「熱烈歡迎故鄉親人蒞臨」、「來自故鄉的親人們,您好!」東南亞訪問團來到印尼三馬林達金門同鄉會,從入門處到會場,懸掛出寫著「親人們」的紅布條迎風飄揚,從成立到現在,「我們等了六十五年,終於等到故鄉來的縣長!」來自同鄉會會長許從榮的感性歡迎語,有人落淚;又在非華族子女演出的「山番舞」歌聲舞影中,沉重的印尼,也是正舞動出希望的印尼。 李縣長在離開三馬林達前,特別帶領團員到天儀宮拈香,祝禱國泰民安。天儀宮是金門移民黃清泉(黃魁元)於1903年發起創建,迭經排華動亂,香火仍然一代傳過一代。 「印尼人不壞,壞的是政權!」飽受排華之苦,從雅加達遷居住泗水的黃東平,在《僑歌三部》書中,寫下序章。 第六站: 香港——香江如夢 10月12日,東南亞訪問團自亞庇搭國泰航空飛港,「歡迎金門縣訪問團」的紅布條已在入境大廳拉開,漂亮的字體,來自祖籍水頭,生於印尼,赴中國求學,定居香港的黃凱盾所書寫。 土地面積一千九十五平方公里,六百餘萬人口的香港,1842年清廷與英國簽訂的《南京條約》,割讓香港,直到1997年才回歸中國,香港人的命運,在乙紙條約顫盪;香港的二千多位金門人,如同黃凱盾,多經過四處流浪而來,既非原生於金門,也非出生於香港,擁有較高的知識水平,政治敏感,但他們棲身「東方明珠」之城的內心,「失根」的感覺較之東南亞各國的鄉僑要強烈得多。在北京受高等教育的黃凱盾在遊覽車上與李炷烽縣長夫婦寒暄,談著自己形同被「放逐」的身世,在政治敏感時期無法返鄉見親人一面,說著,說著,忍不住落淚。香港金門同鄉會成立於1988年,發起人許東亮,原名許乃昌,1915年生於金門後浦,受完小學、初級中學教育後,到福建龍溪工業職校就讀,1938年轉赴南洋發展,走過了印尼蘇門答臘、新加坡、雅加達。1965年因印尼排華轉來香港,又到中國投資,當過中共全國政協及中國僑聯常委、華僑大學副校長,也曾遠征加拿大多倫多協助公子許丕新創辦《加華日報》。香港雖有金門同鄉會,卻無固定會所,會長一職也歷經薛慶華、謝聰敏、黃定堅等人,平時的會務得力於經營友達茂易公司的張蓮芳居間聯繫。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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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經常在夜深人靜時,來福總會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一面抽煙、一面獨自沉思默想:世上並非只有阿麗一個女孩,既然無緣成為他們家的媳婦就任由她去吧!何不央請媒人另想辦法,為文祥再找一個伴侶,好替死去的春桃出口氣。 儘管來福的想法不錯,受託的媒人也傳來不少佳音,但唯一的條件是要索取高額聘金,以來福的經濟能力,再怎麼湊也湊不出那筆為數不少的聘金。然而,老天卻也對他特別的眷顧,媒婆阿狗嬸竟然為他想出了一個「姑換嫂」的主意,一則可以親上加親,二則雙方都不必為聘金或一些世俗的瑣事煩惱。 可是,他的大女兒秀蓮早已出閣,二女兒秀秀只有十三歲,那有本錢和條件跟人家談這門姑換嫂的婚事。 「來福啊,你放心,陳家答應先把阿鳳嫁過來,過二年等你們家秀秀長大一點再讓他們娶回去。像這種爽直的親戚,你要到那裡去找呀!」阿狗嬸開導他說。 「秀秀實在還小,」來福搖搖頭,屈指一算,「她今年實歲才十三,過二年也不過十五,看她那副瘦巴巴的模樣,再過三年也不會『轉大人』,到時怎麼能出嫁?怎麼能為人媳、做人妻?」 「不是我說你,」阿狗嬸指著他,「你實在太老實啦!先把陳家阿鳳娶過來再說,到時秀秀如果真還沒有轉大人,婚期可以再往後延啊!難道他們會那麼狠心,要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來折磨一個發育尚未完全的小女孩。坦白說,也只有這門親事才適合你們家,換成別家女孩,你付得起那筆高額的聘金嗎?」 來福想想,阿狗嬸的話並非沒有道理,這門親事如果錯過,以後要到那裡去找。文祥已經二十幾歲啦,受傷的身體並沒有完全復元,如果藉此來為他沖喜,說不定病情就會好起來,也可以讓大肚粉仔那個惡毒的臭查某知道,沒有阿麗,文祥照樣娶媳婦,好膽再來破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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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風南渡:為2006年世界金門日而寫金僑之光‧浯鄉榮耀
成功不會從天而降, 而是正直、勤奮、堅定不移、遠見 與為實現目標而努力, 不懈的意志和毅力的獎賞。 此乃馬來西亞傑出僑領楊忠禮博士對於成功之道的詮釋,誠哉斯言,這位經略四方的企業領袖,道盡了遠在異鄉、身為金僑的共同故事,他們在僑居地各個領域的卓越表現,不但金門人與有榮焉,更是所有華人的不朽典範。 金門島地,瘠田不足於耕,但人民秉性勤奮,故以數百年前,居民即相率渡海發展,開枝散葉,遠赴世界各地,其中又以移居南洋者最多。貧困的金門,已渡過僑親接濟的艱難年代,今天金門鄉親平均所得提高,抑且社福政策獨步全國,是一個令外人稱羨不已的福利大縣。蓋今天之基礎,得之於鄉僑者多矣,當前,為了連結金僑第二代、第三代……他們對於故鄉遙遠的記憶,我們積極透過族譜建立一座座的橋樑,希望藉由宗族、族譜之尋根,構築「金僑之光、浯鄉榮耀」再一頁的璀燦篇章,見證金門的發展歷史,是則,金門的未來,當能在海內外鄉親攜手同心之下,再創發展生機。 斯值「金門宗族文化」第三期即將刊行,謹撰數語,藉茲緬懷,並盼藉由在地鄉親與海內外僑親的共同打拚,以文化、以實力,將金門推向世界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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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你好色喔!我不理你了」福爾摩莎故作嬌瞋,噘著嘴撫弄著辮子,說道:「說真個的,我要名分你幫不幫?」 「幫!當然幫!但是這可做不可說,妳總要給我一點時間,跟你的家人周旋,不能急在一時。」 「我怎能不急,我看他處心積慮一直不懷好意,眼睛老是瞪著我看,把傢伙都亮了出來,讓我寢食不安,晚上睡覺常做惡夢。」 「別怕!別怕!只要有我在,隨便咳一聲一切沒問題,不相信我那一天再請妳到小鷹號跳舞,狂歌縱酒。」 「有人說男人都不可靠,常常見異思遷移情別戀,我怕有一天你始亂終棄,把我逼回家裡,去受那種窩囊氣,我可不願意。」 「我的小親親,我不是那種人,妳想到那裡去?」大情人把福爾摩莎擁入懷裡,親著她的小嘴嘴,說:「妳是世界上頂級的情人,多金而慷慨,我怎麼捨得妳?妳是超世的情人,多情而浪漫,愛到深處無怨尤,普天之下我到那裡再找出 第二人?」 福爾摩莎喝了迷湯,暈陶陶的,躺在他的懷裡玩弄他的胸毛,連忙問說:「我真有那麼好嗎?」頓了一下有些不相信,「你為何喜歡我?」 「妳的身材豐滿,而且很有內在,儀態端雅,像一個貴婦;妳多金又慷慨,花錢眉頭都不皺一下,約會還搶著付帳;偶而妳會跟我撒撒嬌,發發脾氣,讓生活更有情趣;作愛的時候,妳還會叫床,像一個蕩婦,最讓我銷魂蝕骨。」 福爾摩莎嗤嗤的笑,猛捶他的胸膛:「你好壞,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突然伸手拔了他的胸毛,讓他慘叫一聲。她趕緊扶地而起,拔腿開溜,大情人就在後面追趕,想把她抱在懷裡打屁屁。 第三十七章 福爾摩莎沉浸在愛慾裡,生活得蠻愜意,她漸漸忘記了介翁,忘記不死情人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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僑歌,唱不完 世界金門日──東南亞行腳
終不抵歲月冷冷地啃噬 我和我寂寞的風沙 凝視著磚牆逐一崩塌成無言的飛絮 任青苔攀爬過每一處靜默的隙縫 無視於路過的鞋履 我們終將遺忘 在佈滿禁忌風向的季節裡 不悲也不喜 我猜想每一顆摩肩擦身而過的心 總有各自的塵埃飛揚 浮影游移 怎樣才能牢牢記住 歲月刻劃在伊臉龐的皺紋 滄桑瑰麗怡然自適的妝扮著孤傷的髮髻 如木麻黃般青絲繾綣等待的晨昏 紅簷樓頭 雁字南移 金蓮三寸 緩緩徐徐 啊那時伊雍容得彷如一抹微醺的餘暉 柴門輕輕扣 遍尋不著昨日遺忘的童顏囈語 遮蔽了滿天星斗的百年垂榕在庭院暗啞徘徊 黃昏吹過一聲輕輕的嘆息 老厝東隅 整條飄散著蔥花爆香的青石小巷 降下初冬以來第一場微寒的細雨 只能哼給自己聆聽的感傷 還是深藏在最隱密的角落吧 我猜想 伊仍無時無刻溫濡著我逐漸沈重的步履 我那回也回不去遙遠的小路 ——翁翁‧〈清明〉2006 「而今,幾十年過去了,由於海外生活不寬裕,也由於政治的因素,我這生大半再也不能回到那只住過三、四年的家鄉!各房四散之後,當日那座舊宅,早已託給外戚看管,改為租給別人居住了。而我們兄弟姐妹,以至當日同住一宅的各房近親,而今則長久分居在印尼、越南、柬埔寨、新加坡以至緬甸等地。………」 1934年,十一歲的黃東平追隨父親黃啟三、母親吳金妙娘,自印尼加里曼丹回到金門祖父黃成真於1910年所蓋三落大厝「甲政第」定居,在〈閩南家鄉瑣記〉中寫下一段心情。 原以為此生再也回不到住了三、四年「甲政第」的黃東平,趕在「金門建縣九十週年慶——世界金門日」前夕,帶著雅加達金門會館厚厚十巨冊《黃東平文集》回家了!一下飛機就趕到「甲政第」,與香港來的堂弟黃東濤(東瑞)會合,祭祖之後,踱步在正廳、天井間,撫觸著雕樑,畫棟。一別七十載,再回來已是逾八旬的老者,不禁留下「年紀大,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回家鄉了」的長嘆! 家鄉的旅店,難眠的夜。黃東平跌傷了,緊急動手術,被推出手術房,也被金門縣長李炷烽推向「世界金門日」大會現場,一千隻手混合的掌聲,黃東平無言。陪同他而來的雅加達金門互助基金會主席黃進益,在台下暗暗拭淚。 「金門建縣九十週年——世界金門日」,因為黃東平,一生寫出五百萬字《僑歌》等華僑血淚的遊子歸來,成了一張最動感的臉譜。 「世界金門日」,海內外鄉親回來了一千人,南洋地帶佔了五百餘人,稱得上是金門建縣九十年來最大規模的一支返鄉隊伍了。 這一切,如果不是2004年3月、10月間,李炷烽縣長領軍的「東南亞訪問團」二度下南洋,縣議員張光海、副縣長楊忠全八月間領軍的下東瀛,「世界金門日」歸潮隊伍也許就不會如此波瀾壯闊了。也因為李縣長在雅加達金門互助基金會入門處遇見提著三本著作來訪友的黃東平,被他的寫作精神所感動,觸動了他的歸鄉,也促成了金門重刊他的五百萬字十大冊《黃東平文集》。 「世界金門日」寫下金門建縣九十週年動人的一章,動人之處不止於慶典、儀式,而是下南洋過程的原鄉與異鄉交會時互放的光熱。 第一站: 菲律賓——呂宋客的臉 2004年3月23日,李炷烽縣長率領的二十三位「東南亞五國訪問團」,第一站即自台北飛抵菲律賓馬尼拉,拜會菲律賓金門同鄉會;10月13日,再率領十五位「東南亞四國訪問團」,自香港飛往菲律賓宿務,驅車走訪南島宿務金門同鄉會,再搭小飛機飛往依里岸金門同鄉會、東棉金門同鄉會。 七千一百個小島組成的菲律賓,面積三十萬平方公里,人口八千萬人。曾經,富庶的菲律賓,造就了「呂宋客」的尊貴金僑代名詞。明朝嘉靖、隆慶(1522─156),海上交通順暢,泉州為對外貿易大港,金門人已有移民安南、暹邏、呂宋、婆羅州、爪哇等地,更有呂宋客密截番薯藤蔓帶回故里,從此金門處處番薯。 從番薯的歷史推溯金門人到菲律賓的年代,已超過四百年。清道光十六年(1836),捐銀千圓建後浦奎閤的貢生林斐章族裔林長庚,從金門遷居菲律賓,定居南島卡加淵底奧洛市,一家誕生了林克凱、林克弢、林克山、林高茂等鉅商,並捐款在菲國農村興建十多所學校。1985年8月25日菲律賓金門同鄉會成立,亦得力於林家的牽成,林克山、林震東、林高茂,都擔任過理事長,現任理事長林高茂係留美博士,曾率領菲僑透過小三通航道,返鄉參加五十屆華僑節。任職林克凱父子有限公司,執行副總裁及首席營運主管的林敏瑙,在東棉擁有地五十平方公里,相當於金門土地三分之一。 林家之外,珠山薛家薛祖安、薛祖彬、薛祖德三兄弟分別在東棉、依里岸、宿霧,各擁事業,薛祖安曾任棉蘭佬金門同鄉會理事長,薛祖彬曾任依里岸金門同鄉會理事長、蘭佬中華中學副董事長、薛氏華僑後裔宗親會理事長。薛家另一成員薛仙舍,1916年生於宿霧,曾回金門定居,畢業於廈門集美師範,任教過金門公學,是金門早期少有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現居依里岸,高齡八十八,仍耳清目明。 依里岸市副市長李亨利是出生於菲國的金門古寧頭人,1991年在同鄉薛祖安的登高一呼下,參選市議員,走上從政之路,又在四十萬人口的依里岸市當選市長,曾二度返鄉祭祖。李炷烽縣長到訪依里岸,李副市長代表市長敞開市府大門,市府儀隊奏樂,市府員工排出長龍,以最高規格歡迎金門一行,「金門雙李」,一在原鄉,一在異鄉,撐起縣政、市政江山,也是一奇。 2004年10月14日,金門訪問團也走訪了蘭佬中華學校,李炷烽縣長在教室黑板上寫下「金門」二字,中二班的阮美莉老師帶領華校學生一起用閩南語為「金門」發音。並介紹金門的地理、歷史。這所學校的創辦人李朝木、曾任校長的許伯陽,也係金門人。 菲律賓與金門的關係綿密深厚,從宿務一路陪同訪問到依里岸、東棉、馬尼拉的菲國導遊陳裕民先生說:「前菲律賓總統馬可仕,聽說他的祖先來自金門!」這是一則未經證實的「傳說」;倒是菲律賓國父巿扶西黎剎〈獄中詩〉的譯者李明堂是金門人。李縣長在宿務香格里拉與宿務市長湯米相見歡,暢飲金門高粱,這位市長的祖父滿瑞(Manuel Roxas)正是二次大戰後菲國第二任總統,他在印有祖父肖像的菲幣上簽名,贈與李縣長,透過金門菲僑打下的橋樑,傳遞出兩個國度似遙遠而又親近的邦誼。 第二站: 汶萊——渤尼古國稀釋的鄉愁 曾經是亞洲四小龍之首,成也馬可仕,敗也馬可仕。菲律賓是個令人感傷的國度。在宿務的午夜,看到年輕的媽媽帶著四位小孩出門乞討食物;在東棉的早晨,看到鐵皮屋前站著一張張表情木然的臉。在卡卡煙機場,飛往馬尼拉的班機,可以誤點三個多小時。從馬尼拉飛汶萊,登機前才發現有五位金門訪問團成員的汶萊簽證在入境菲國時段,被大意的海關撕去了。 令人感傷的國家,也充滿著不安,慌張。 從馬尼拉飛向汶萊,有一番新風景。 面積五千七百七十平方公里,人口三十五萬的汶萊,是隋唐稱『渤尼』的古國,宋、元兩朝作為中國和東南亞的貿易集散地,十五世紀化身為回教王國,由蘇丹統治。1888年成了英屬殖民地,至1984年才宣佈獨立。 汶萊的建國,金門移民形成的一股經濟實力,也是重要推力。 1993年《TORBES》《資本家》雜誌進行世界華人富豪調查時,汶萊一地四人中,金門人就佔了三位,他們是美成集團的林德甫、泓景酒店的洪瑞泉、德源集團的王金紀。三人也都係烈嶼鄉人。出生烈嶼西口的林德甫,所經營的美成集團,事業涵蓋銀行、船務、建材、煙草、報業等,生前擁有「丕顯甲必丹」、「拿督」等名銜;王金紀是出生於烈嶼鄉西宅的汶萊國會議員,「甲必丹」王文邦之子,繼承父親的德源產業,旗下九家公司,包括持有五星級喜來登酒店、三星級汶萊酒店的大部分股權;洪瑞泉經營泓景酒店,亦擔任汶萊中華中學董事長。 汶萊鄉僑還有1958年八二三砲戰後才自烈嶼上林遷居汶萊的官方電台主持人、金永順貿易東主劉水照,丕顯甲必丹劉錦國,汶萊中華中學董事林國欽,來自榜林的汶萊斯市中華商會理事長許和傑等。 汶萊金門人雖多,但缺少以金門為名的同鄉會組織,其間的福建會館、中華商會、中華民國旅汶僑民協會、金浯江碼頭工友公司、騰雲殿等組織多係金門人所領導,最特別的是回教立國的汶萊,1918年,國王特別准金門人在首都斯里巴加灣市漳枝路蓋一座騰雲殿佛寺,1986年三度重修時,除舖砌義大利花崗石,還從烈嶼家鄉請來彩繪林天助(1910─2000)以中國戲劇小說古裝人物為藍本進行彩繪。 擔任馬來西亞《星洲日報》駐汶萊記者的洪登盛,他的父親於1925年自烈嶼來汶,做為第二代金門人,感於第一代金門鄉人逐漸凋零,原鄉情也隨之稀釋中,現在還來得及透過交流補強第二代的原鄉情感,否則再過十年,二十年,金門將是新一代汶萊人不存在的記憶了。 第三站: 新加坡——獅城的跫音 3月25日,東南亞訪問團搭乘汶萊航空抵達新加坡,裹著頭巾的美麗空姐令男士們驚豔不已。下飛機,過海關,「你們台灣選了個騙子總統!」擦身而過的華人旅客拋出的這一句,又叫大家錯愕不已。「請吃糖!」驗照的海關小姐微笑以對,指著櫃台上的一盤水果糖,再教人感到溫馨。 這裡是面積六百四十七平方公里,略大於金門(四倍),人口四百餘萬的新加坡,一個既簡單、又複雜的國家。「新加坡共和國誕生了!」1965年8月9日,李光耀總理在宣佈這個訊息時,當眾痛哭失聲,當時的想法,新加坡毫無脫離馬來西亞邦聯尋求獨立的條件,「獨立」是一種遭人驅趕、充滿屈辱的心痛。 新加坡又在不確定的獨立陰影中,創造了新加坡奇蹟。 新加坡奇蹟,有十萬金門族的共同參與。清道光,鴉片戰爭,五口通商後,開啟的金門人四百年南洋的移民路。1876年,「金耀興號」船主陳泰和多位金門鄉人在新加坡建「浯江孚濟廟」(金門會館前身),以後金門鄉社四處林立,包括金門會館、浯江公會等大小鄉社,達三十五處之多。殷商如湖前人陳芳歲,後浦頭人黃安基等百餘人,更倡議、促成金門於1915年設立縣治。金門的僑匯來源,亦少不了新加坡這個富庶地;李金生在《金門歷史建築的故事》書中所介紹的十一棟洋樓,陳坑村的「陳景蘭洋樓」,後浦的「陳詩吟洋樓」、「許文言洋樓」,山外的「陳期宰洋樓」,都是新加坡僑商匯銀所建,陳景蘭還於1922年籌設金門輪船公司,穿行於金、廈。 當代新加坡金門籍企業中,有黃祖耀的大華銀行集團、林蔭華的東風集團、張允中的太平船務集團,以及方水金、洪天送、楊清芳等人的事業體。其中出生在英坑,幼年在後浦長大的黃祖耀八歲離鄉;出生於沙美的張允中十九歲離鄉,金門的土地記憶仍然存藏。 身兼金門會館主席的黃祖耀,3月26日在大華銀行集團總部接見了金門縣長李炷烽一行,透露了二個重要訊息,「我一定會回來」、「後浦南門有塊祖產可釋出來作公益用途」。八歲離鄉迄今未回金門的黃祖耀,其實在1982年間參加一項銀行會議時,就有返鄉祭祖的打算,但因被台灣當局列為「親中」人士,入境時,人與行李遭海關留置、查驗,對黃氏這位大銀行家情何以堪?台灣當局掌握的「情資」之一是黃氏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時,送了花籃至駐新加坡大使館「祝賀」。黃氏儘管保持風度在台灣開完會議,台灣當局亦在事後致歉,卻打消回金門的想法。知道這段「秘辛」的人不多,金門鄉親也始終無法摸透黃祖耀為什麼不回來的「情結」?另外一段罕為人知的故事,黃祖耀在金門的八年成長歲月是與外祖父許天乞,母親許玉秀共同生活的;金門賢聚村郊有一長寬各約三公尺的石板「路亭」建築,寫著「民國二十五年,許天乞建」,乃黃祖耀的父親黃慶昌自馬來西亞古晉匯銀助建,黃祖耀仍記得外祖父許天乞讓他騎在肩膀上,帶他到金門各村里四處遊玩的童年往事;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黃家在後浦南門的新建房樓已打好地基,為了「跑日本」,母親才帶著黃祖耀出洋與父親會合,從此影響了他一生的命運。黃氏的母親許玉秀活了九十一歲,1998年11月30日在新加坡過世。 新加坡之旅,黃祖耀與李縣長的三十分鐘茶敘,時間雖短,歷史很長,「我一定會回來」的承諾中,他希望是走金、廈這道當年離鄉的水路返鄉。他說,最近一次廈門視察大華銀行廈門分行行程中,就萌生繞經金廈水路的心念。全球五百大銀行家黃祖耀,返鄉的腳步近了! 第四站: 馬來西亞——貓城的鄉音 清道光,古寧頭人李煌率先移民來土地面積三十二萬平方公里的馬來半島,南渡雪蘭莪吧生坡,操舟起家致富,又購得軍需品供應蘇丹,協助平定內亂,獲蘇丹潘頒贈勳章,使得金門移民在華夷雜處的社會能以禮相待,相安無事。 2004年3月26日,東南亞訪問團自新加坡驅車經邊境進入馬來西亞柔佛州峇株巴轄,已是午夜時分,距離李煌渡水而來的年代,超過一百八十年。 由於行程延誤了三個小時,聯繫中斷,一位身材壯碩,開著小發財車的鄉親仍不死心四處找金門同鄉的影子,最後在路上攔上六位出外找食物的訪問團成員,載到他開設的新香檳海鮮免費招待宵夜。他叫李財來,金沙山西人,已是第四代移民,他的店內藏了把返鄉祭祖帶回來的金門菜刀。 峇株巴轄,幾乎找不到第一代金門移民了。好客、透直的李財來身上,又讓人看到金門原鄉性格不變的烙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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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有時會故作嬌瞋的說:「你再這樣子下去,我就永遠不理你。」 「我的小美人啊!我的小親親啊!不是我不愛妳,不是我不盡力,我也希望儘快給妳一個名分,可是妳家裡不同意,我也無能為力,教我怎麼辦呢?」他雙手一攤,裝作很無奈的樣子。 「不同意又待怎的?」福爾摩莎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沒好氣的說:「你不是說愛我、挺我嗎?怎麼碰到一點困難就推三阻四,碰到反對的聲音就縮了回去,那我怎麼靠你?」 「我知道!我知道!妳不要愛發脾氣,這件事沒那麼容易,」大情人吐露他的苦衷:「欸!」他嘆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果妳堅要名分兒,這是大代誌,妳家人不惜跟妳見生死,我怕妳纖弱的身軀承受不起。」大情人關切的說。 「只要你挺我,願為我跟他拚到底,那有甚麼關係?我也不必顧慮。只要我有名分,我就可以大大方方走出去,到國際揚眉吐氣。我不願回去,受他的窩囊氣。」福爾摩莎喝了一口可口可樂,吃了華盛頓牛排,繼續說道:「這一點你應該知道的。你常說你愛我,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要一個名分你都做不到,還敢說愛我到心坎裡?」 「我的情人啊!有些事情妳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我不盡力。你家人兇巴巴的,尤其妳要名分這檔事他最在意,三番兩次放狠話,不惜幹到底。」大情人說:「我也不願跟他撕破臉,只要我們真心相愛,管保他恨得牙癢癢的;妳就偶而叫叫床,讓他聽得要抓狂,妳這樣捉弄他,不是很好玩嗎?」 福爾摩莎說:「我不願跟你玩甚麼愛情遊戲,我這點小小要求都做不到,天天把我摟進懷裡,蜜糖蜜糖的喊的,我聽起來一點都不甜蜜。你不要以為我不敢跟你發脾氣。」福爾摩莎繼續說:「他放狠話難道你就怕了嗎?那麼我何必靠你,虧我一直扶著你的LP,以為你非常夠力。今天要你幫忙弄個名分,一味的膽怯推託,那裡見到你的真情意?」福爾摩莎越說越生氣:「我不願再做黑市夫人了,至少我們可以情奔,從此雙宿雙飛。」 「別氣!別氣!小心氣壞了身體。你的家人,我有些惹不起,他一旦發毛,還真的有點兇哩!老實說我也有三分顧忌,情奔暫時不要提起,幽會還是要秘密。」大情人終於講出真心話。「你是說,你不願為我盡力。」福爾摩莎逮到小辮子,質疑道:「你曾跟我山盟海誓,大膽示愛,即使流血犧牲都可以,怎麼現在縮了回去,偷偷摸摸的,一點都沒志氣。」 「我的愛人啊!我的情、我的愛、我的承諾到現在都沒有變,請妳千萬不能懷疑,」大情人繼續說:「只要我們互相愛悅,天為幕地為席,兩情繾綣,妳儂我儂,恁煞情多;我泥中有妳,妳泥中有我,這跟有沒有名分有甚麼關係。名分真有那麼重要嗎?我可愛的情人。」 「當然重要。沒有名分,我很多地方不能去,看不見華府的藍天,也看不見白宮的綠地。有誰知道我的身材曼妙、高超舞技?」 「我知道,我的小親親!妳不會寂寞的,我最最欣賞妳了。」大情人說:「我頂喜歡在賓館看妳跳舞赤身裸體,雙峰抖動,玉腿白皙,鴻濛初闢,用高跟鞋盛啜紅酒,瘋狂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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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當我們走在光年的盡頭
妳光裸的腳踝才觸地 我後足的印記已風蝕 溢流地河水襲奪妳峨立的沙丘 只一聲長鳴便令暴洪列隊俛頭 在光所及之地妳是大無畏的鴻影 只一眼凝視便令風流凍結 當我們靠攏著眉飛行 在紛擾的亂流中試圖親吻雲翳 仰面,聆聽天啟 蓬起翮羽承受無色無味撞擊 在清透憂鬱中我們 學會以另一種方式表達 不安 當我們走在光年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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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與浯民
世界金門日———《閩風南渡》金門人下南洋剪影 「從三馬林達公會至三馬林達金門會館,到現在已六十五年了。這期間,從來沒有一個官方的首長或人員來看望我們。我們等了六十五年,終於盼到了!」 2004年10月9日,金門縣政府東南亞四國訪問團,飽經舟車勞頓,自印尼麻里巴板一路顛簸來到三馬林達金門會館,「來自故鄉的親人們,您好!」這樣親切的紅布條,高懸在會館門額前,數百位鄉僑湧向,迎接來自母島、母鄉的一行。會館主席許從榮開場一句「我們等了六十五年,終於盼到了!」 身處在現場的人,都可以聽出這樣的話語並不是場面話,不造作、不矯情,是一股完全發自內心的真感情。「沒有鄉僑及先輩們出洋打拚,沒有僑匯,沒有捐資興學,我們就不會走到這裡!」隨後,我也以這樣的開場,回應與感謝。告別印尼,我們來到馬來西亞的古晉,拜會砂勞越金門會館,再從亞庇飛香江,造訪香港金門同鄉會。離開香港,飛往菲律賓宿務,甫下飛機,宿務金門同鄉會的同鄉就引領我們到香格里拉飯店午宴、交流,這時出現了意外的訪客——領導七十萬人口的宿務市市長湯米(Tommy),在當地電子媒體聚焦下,他首次嚐到我們帶來五十八度的高粱,喝了直喊「Strong!」酒香實在太濃烈了;湯米在印有當過菲國總統的祖父的菲幣上,我在新台幣紙鈔上,各自簽名相贈,彼此相約互訪,更希望將來有「金門-宿務」的國際直航。因為鄉僑的穿針引線,鄉親之旅也擦出了「城市外交」的火花。 宿務停留一晝夜。臨去前的晚宴,鄉僑陳俊明代表致詞,拿起酒杯向訪團敬酒三杯,一表歡迎、二表致歉、三表歡送;他表示,縣長李炷烽來到「番土」,理當夾道歡迎,故需獻酒一杯;招待不周再罰酒一杯;轉眼就要分別,再敬一杯,他說「這次相聚是一切的開始,希望以後大家心連心,不要送走了就彼此相忘。」翌日,自宿務搭小飛機到依里岸。在依里岸金門同鄉會永久名譽理事長薛祖安、現任理事長薛祖彬的引領下,我們見到了許多的鄉僑,也走訪了蘭佬中華學校及著名景點瑪麗亞.克麗絲汀娜瀑布,並且走進了以樂隊、禮炮、長龍熱烈迎賓的依里岸市政府,民選出來的副市長李亨利祖籍金門古寧頭,他不止以同鄉身分,也代表市長歡迎遠到的一群,他致獻詞:「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因為有李炷烽團長帶著金門的朋友來到這裡與華人社會交流。上帝對依里岸的疼愛,就是給了全菲律賓最大的瀑布,這是很美的驕傲,它可以供應整個民答那峨島所需的電力,希望你們可以從瀑布感受到依里岸的美。」他又期許,這次相會是永遠友誼的開始,金門與依里岸的鄉情、文化、商貿,也能由此開展,「願上帝保佑金門萬歲、依里岸萬歲!」 這篇序文的開端,我從金門縣政府2004年3月「東南亞五國訪問團」及2004年10月的「東南亞四國訪問團」行程中,抽出了第二階段三個點所見聞的一些情節,用意在提醒鄉親、讀者們,「讓兩岸認識金門.讓金門走向世界」,不會是口號而已。事實上,金門的先民早就用腳、用帆船、用心走出去了。 明隆慶、萬曆以後,「倭寇就殲,海上安瀾,閩人與安南、暹邏、呂宋交通頻繁,其於斯時附海舶者遠涉重洋者有之」,四百多年前,金門人就遠渡重洋,海外闢第二鄉,建立起金門族的社會力量,如果不是浯島先輩們當年的「出走」與「走出」,以及不忘本的原鄉情,一代傳一代,我們不會在人煙罕至的三馬林達還能遇到等了六十五年、盼望故鄉人到來的一群,也不會在遙遠的菲島宿務與依里岸,遇到已發展出政經力量的鄉僑們帶我們進行了一場以鄉情力道直接切入核心的「城市外交」。 金門半子、享譽兩岸及華人世界的「詩魔」洛夫有句名言「鄉愁是永遠治不好的病」;「鄉愁」可能是不會治好的病,但「鄉情」卻是活出健康、活出希望的一帖良藥。我們繫念有「鄉愁」的出洋客,我們更盼望有「鄉情」的返鄉人。 為迎接2005年「金門建縣九十週慶年暨世界金門日」的到來,希冀透過海內外鄉情「離島離鄉不離心」的凝聚,讓世界看見也聽見金門,乃有2004年兩度組團下南洋,一度組團到東瀛,聆聽鄉情的脈動,號召鄉親返鄉。 第一次金門縣政府東南亞五國訪問團,時間是2004年3月23日至3月30日,走過的國家、拜訪的鄉社、僑團有:菲律賓馬尼拉,菲律賓金門同鄉會;汶萊,福建會館、中華中學、騰雲殿、中華商會、中華台北旅汶僑民協會;新加坡,浯江公會、新加坡金門會館、古寧頭同鄉會、湖峰社;馬來西亞,柔佛州峇株巴轄金同廈會館、巴生雪蘭莪金門會館、巴生金浯聲協進會、巴生港金浯嶼公會、雪蘭莪浮羅吉膽金浯江會館、巴生金浯江伍德宮;印尼,泗水金門互助基金會、雅加達金門互助基金會。訪問團成員二十二人:李炷烽(團長)、吳麗鳳、李金振、李錫民、王振利、許素英、張邦育、王水衷、張火良、李金土、李根遠、洪國正、陳朝金、張金成、董成山、楊志斌、蔡元友、董志謀、宋夢琪、何秀姿、陳榮昌、楊樹清。 第二次金門縣政府東南亞四國訪問團,時間是2004年10月7日至10月16日,走過的國家、拜訪的鄉社、僑團有:印尼,麻里巴板金門慈善基金會、三馬林達金門同鄉會;馬來西亞,砂勞越金門會館;香港,香港金門同鄉會;菲律賓,南島宿務金門同鄉會、依里岸金門同鄉會、東棉金門同鄉會。訪問團成員十五人:李炷烽(團長)、吳麗鳳、高丹華、林德恭、盧志輝、陳家欣、翁正義、李錫隆、吳世榮、黃雅芬、許乃生、許慧婷、宋夢琪、張建騰、楊樹清。 金門縣議會暨金門縣政府日本國交流訪問團,時間是2004年8月22日至8月28日,活動目的為金門縣與日本國長崎縣平戶市締結姐妹縣市之先期訪問交流並結合促銷金門、金門高粱酒及拜會旅居神戶金門鄉僑,地點及行程:東京、眾議院議員會館、大阪、京都、清水寺、平安神宮、金閣寺;神戶,孫中山紀念館;福岡,司門港火車站、春帆樓、馬關條約簽約處、台北駐大阪經濟文化辦事處福岡分處、黑澤明紀念館、衛星攝影棚、有田町陶瓷庭園;平戶,鄭成功廟、兒誕石、居室蹟、延平郡王頌德碑、鄭成功讚歌碑、鄭成功手植椎木、平戶城、松浦史料博物館、平戶大橋。訪問團成員十六人:張光海(團長)、楊忠全(副團長)、陳瑛、李榮文、許靜儀、呂清富、洪國正、林德恭、李增財、梁惠群、陳金增、林志國、黃應祥、陳尚智、李嘉珍、楊樹清。 二度南洋、一度東瀛;日本之行雖屬交流性質,但亦具鄉情意涵,因為訪問團走到了神戶與長崎。這裡也是鄉僑的大本營。金門山后人王國珍於清末民初來此生根,任神戶閩粵會館總理及商會總理,其子王敬祥經營復興號襄助孫中山革命,再至擔任過福建公所理事長的王重山、現任神戶孫中山記念館副館長王柏林,王氏家族歷四代,繁衍成族,金門著名的閩南經典建築群山后「六合十八幢」,即出自王家自日本匯銀所建,從王柏林2003年首度返鄉在「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作〈金門山后王家三代記:一個移民神戶華僑家族的傳記〉專題演講,可知這支家族之於金門、之於日本社會的影響。訪問所到位於西部海岸的長崎,自古即為日本與東亞大陸接觸的橋樑與窗口,明朝嘉靖間縱橫中國南海上的倭寇,集結地在今平戶島和五島群一帶;長崎對金門有兩個鄉情意義,一是以金門、廈門作反清復明基地延平郡王鄭成功在平戶島出生,一是金門新頭社人陳國樑(1840─1910年),約1864年間與同鄉自金門搭船抵平戶,再往長崎加入泰昌號,偕三個兒子世望、世焜、世科,建構出泰益號對亞洲沿海的貿易王國,從2006年10月李仕德在「金門學學術研討會」所發表的〈長崎金門華商陳國樑家族與泰益號〉論文裡,可發現來自金門的陳氏家族對亞洲貿易、對日本政經社會的重要性。 金門所組的東南亞及東瀛訪問團,以三階段馬不停蹄走過了六國(菲律賓、汶萊、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日本)一區(香港),所呼喚、觸動、發揮的鄉情,表現在2005年「金門建縣九十週年暨世界金門日」上,來自海內外的一千多位鄉親,自四面八方齊聚母島,人人身披「浯島浯民.源遠流長」紅綾,參加慶祝大會、遊行縣城後浦街頭、到城隍廟祭天法祖,這支建縣九十年來最大規模的返鄉隊伍,也共同發表了一份宣言: 金門固守閩南天險 致以歷代兵燹 數承戰禍 唯浯先民 累世胼營 爰得人丁不滿百 京官三十六 海濱鄒魯 譽載華表 鬱鬱蒼蒼酎黍禾足 斯逢建縣九十週年慶暨世界金門日 戰爭無情 和平無價 島內島外 匯聚無數金門人的感懷與希望 興思歷史過往 勾勒未來願景 讓兩岸認識金門 讓金門走向世界 這真是既溫馨又動人的「世界金門日」,聯繫了原鄉與異鄉交會時互放的光芒,也啟動了金門與世界接軌的按鈕。 慶典終歸只能作為一種儀式。我們需要的是行動與記錄。就鄉情面,透過散居各域的鄉僑精神面或實質面的返鄉,金門不再是離島人離島而去的「離島」,可以是海洋與大陸為腹地的中心,連接兩岸和平的窗口,推向國際舞台;就文化面,區域史是國史的基礎,特別是金門長期與南洋互動的關聯,在新海洋時代,正如文史學者龔鵬程教授所言「通過金門,我們更可以看見南太平洋複雜的政經文化族群國際關係」。 金門籍的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長期關注、耕耘金門的文史與文學區塊,也是《金門學》概念最早最推動成型者,並在十年前即書寫閩南、澎湖、台灣、南洋為基礎的《金門族群發展》一書。金門縣政府二度東南亞一度東瀛的訪問行程,均邀請他隨行觀察、採訪、記錄,在幅員廣大、資料蒐集困難等主、客觀因素下,再經兩年時間的沈澱、史料爬梳、內容補強、撰述完成這冊《閩風南渡——金門人下南洋》,趕在2006年12月15日由馬來西亞鄉僑接棒主辦的「2006世界金門日」前夕付梓,作為世界金門日一份小小的獻禮;拋磚引玉,也作為未來《金門華僑史》建構的一個起點。 浯島與浯民,出走與走出。最後以心心念念金門故土,也是馬來西亞2006世界金門主力推動者的大馬傑出企業家、丹斯里拿督斯里楊忠禮博士在「2005世界金門日」所講的一段話作為結語: ——金門建縣九十週年暨世界金門日的隆重召開,這是海內外金門鄉親盛大的節日,做為處海外金門鄉親的普通一員,我們為自己的血脈和根源於金門,為自己擁有金門人後裔的身分感到自豪與驕傲。 (本文為縣長李炷烽先生為《閩風南渡——金門人下南洋》一書所作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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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風南渡:為2006年世界金門日而寫
金門宗族文化第三期編輯手記 持續百年來悲壯的移民大戲,早已幕落多時,然而那些既婉轉又豪邁的歌聲,卻才一曲又一曲的在島嶼間迴旋傳唱,觸動無數有情心靈。過去三百年來,金門人苦於不得不外出,歸鄉路愈行反而愈遠。二○○四年金門縣李炷烽縣長率「東南亞訪問團」風塵僕僕,在短短的的三月和十月間,兩次下南洋,尋訪先民拓荒遺跡,深入偏僻荒陬,久違了離散在天涯海角的金門鄉親,因為這般的殷勤邀約,促成第一屆世界金門日波瀾壯闊的歸潮隊伍,堪稱百年來難得的盛事,更是劃時代的創舉。本期的【浯風南渡】,由〈唱不完的僑歌〉首先揭開本期序幕。 蜚聲國際的銀行家,接待來自原鄉素未謀面的宗親,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呢?「一場溫馨的宗情盛宴」,寫大人物的自然親和,念舊不忘本源,令人如沐春風;長期研究金門的學者江柏煒認為多了解海外鄉僑事蹟,有助於開闊島民心胸。配合馬來西亞辦理第二屆世界金門日的舉行,介紹海外金僑奮鬥故事與處事哲學,渴望成功者或可從中得若干啟發。 金門的自然村皆有五百年以上的歷史,【村落巡禮】中,利用族譜探討各姓遷移的歷史,皆足以證明各村落的歷史長度,但近百年來受戰火與貧困波及,八百年沙美老街如今已滄桑沒落,〈沙美新紀元〉疾呼盡速搶救沙美老街。遺憾的是,村莊雖古老,但歷史往往付之闕如,如何系統化的整理現存的族譜、古文書、口述等資料,建立金門各自然村的身世故事,實為文化大縣的當務之急,〈英坑黃氏百年記事錄〉一文,期待拋磚引玉,大家來寫家鄉的歷史;〈話鳳山的滄桑〉一文,觸動縣長的文化情懷,使一個破敗的村莊,露出一線復興的曙光。 〈顯影月刊〉為珠山文化的象徵,作者深入導讀,對先賢的心意尤能心領神會,期盼原鄉人對於久居海外的同鄉要立即主動伸出聯絡之手,尋訪海外同鄉並加問候,這也正是世界金門日的精神所在。 【鄉賢列傳】提供島鄉發展的另類思考,關閉五十年的大門重開,藉著敘同宗之誼,慕先人之德,兩岸的宗族文化之旅,正如風起雲湧,地區若能善用此一優勢,將蔚為地區發展契機。〈盧水玉先生傳略〉一文的出現,乃緣起於編輯賢聚盧氏族譜而來。【族譜願景】透過記者的採訪報導,清楚的勾繪出以族譜發展知識經濟的可能潛力。 【譜書江山】中,蔡鳳雛以其深厚的史地背景,從族譜解讀蔡獻臣家族錯縱複雜的姻誼關係,佐以世系圖表,原來金同廈都是一家人。根據現有紀錄,澎湖在萬曆年間就陸續有金門人移居,明末又有大量金門先民隨同鄭成功遷移澎湖、台南等地。深厚的島嶼淵源與戰略的價值,從〈澎湖戍兵不可撤〉一文可略知。辦理族譜展目的即在循先人腳印,尋訪失聯的鄉親。二○○五年是個豐收充實的一年,本會雖然資源有限,憑著對島嶼的熱情,仍然「邁出大步,到澎湖、入台灣、進南洋、更有甚者,更跨入了大陸這一廣大的舞台」,【金門族譜巡迴展系列報導】,紀錄了本會一步一腳印,建構創世紀文化工程 「族譜架金橋」的願景與努力。 「秀才人情紙一張」,這只是一冊簡樸的書刊,但有我們無限的熱情盡付其中。 僅以這份期刊獻給所有心懷原鄉、眷顧金門的同鄉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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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孩子們在大姊秀蓮的帶領下,跪在母親的水床前,含淚地為她燒些紙錢。然而,不滿三歲尚未斷奶的小兒子阿弟,卻不知道母親已長眠不醒,獨自在母親歇息的水床旁玩耍。或許是玩倦了,肚子也餓了,竟趁著大人不注意時,掀起覆蓋在母親頭上的被單,搖晃著母親的屍體,牙牙地說: 「阿娘,我要食奶奶、我要食奶奶。」 二姐秀秀見狀,趕緊衝過去,把被單重新覆蓋在母親的頭上,而後含著淚水快速地把他抱離。在此陪伴或幫忙的村人,莫不為這個可憐的孩子,流下一滴滴悲傷憐憫的眼淚,來福一家大小,更是嚎啕大哭、傷心欲絕……。 次日,當機器三輪車運來一具黑色的棺木時,文祥抱著弟弟跪地恭迎母親的大厝,秀蓮和秀秀則忙著為母親淨身、更衣。姊妹倆協同堂嬸,為母親穿了五層衣服,最上面的一層是一件棗紅色外套,配的是一條黑色長褲,這套較具體面的衣服,已經陪她度過好幾個農曆年了,也參加過不少至親好友的喜宴和廟會,而今讓她穿上天堂,或許不會感到太寒酸吧! 秀秀又為母親擦了一點香粉,在她的髮上抹了少許的「地仔油」,當她平躺在那具黑色的大厝時,儘管週遭塞滿著金銀紙錢,即使把她打扮得既風光又體面,然而,她那對含恨的雙眼卻始終不願闔上。春桃不願闔眼的理由是什麼?她想看的又是什麼?難道是想親眼目睹大肚粉仔遭受上天的懲罰?還是想多看這個美麗又多采多姿的人間一眼?抑或是放心不下這群沒有母親的可憐兒,以及和她相親相愛、相互扶持近三十年的老伴?或許,這些人才是她心中唯一的牽掛,才是她不願闔眼、不想離開這個世界的主要因素! 春桃出殯的那一天,雖然不見大肚粉仔前來拈香致意,但在村莊長老的施壓下,硬要她的大兒子戇才跪在春桃的靈前叩首。然而,就在戇才下跪叩首的同時,一片烏雲快速地掠過天際,大雨在驟然間傾盆而下,強風掀起頂上的帆布發出淒厲的響聲,聲聲激動著所有人的心扉。而這陣突如其來的強風驟雨是基於什麼?意味著什麼?在這個科技昌盛的年代,迷信雖不足取,卻也讓人想不透、猜不著。送殯的人只有搖頭感嘆,沒人敢疑神疑鬼、做無謂的臆測……。 第三章 料理完春桃的後事,李家仍然生活在痛苦哀傷的氛圍中。來福肩挑的重擔更重了。文祥遭受喪母之痛,原本虛弱的身體更加虛弱了。十三歲的次女秀秀必須輟學取代母職,除了煮飯、洗衣、餵養豬隻雞鴨外,又必須照顧幼小的弟妹。春桃的去世,幾乎打亂了一家大小的生活方式,家人除了含著悲傷的淚水坦然面對外,其他又能奈何? 自從春桃死後,阿麗更未曾踏進李家一步,和李家大小也彷彿成了陌路人。她與文祥的婚事受到大肚粉仔的破壞已是不爭的事實,來福看在眼裡也痛在心裡,但他並沒有怪罪阿麗的現實。 畢竟她只是一個十七歲大的女孩子,思想尚未完全成熟定性,受到別人影響在所難免。因此,來福並沒有怪她,唯一要怪的,或許就是大肚粉仔那個可惡又不要臉的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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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受辱而一時想不開的春桃,回到家二話不說,走到放置農具雜物的尾間仔,順手拿起一瓶剛買回來不久的農藥巴拉松,打開瓶蓋一口氣飲下半瓶。當家人發現她痛苦掙扎的聲音時,滿身髒臭的春桃,已呈現昏迷的狀態,雖然立即送醫,但為時已晚、終告不治,讓一家大小陷入悲傷痛苦的深淵裡。 儘管大肚粉仔是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遭受村人的譴責和撻伐在所難免,受到檢警單位的調查亦不可避免。然而兩人只不過是相互爭吵、大肚粉仔亦只是用水肥潑她而已,並非以武力或任何方式置她於死地,除了必須擔負道義之責外,似乎構成不了殺人之罪。即使認定她有罪把她繩之以法,但人死則不能復生,來福除了失去相互扶持、相偎依的老伴外,可憐的孩子也將沒有了娘。 那晚,當春桃的屍體準備運回家時,卻受到習俗人死在外不能入村的禁忌,不得不在村郊外的一個陡坡下,搭建一個臨時停屍的處所,擇日再出殯。 這個突如其來的驟變,的確讓來福不知所措。他雙眼微紅,滿面盡是痛苦的愁容,一語不發地蹲在帳篷旁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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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她回去仰躺在床上,望著一鉤月兒,想到遠方心愛的情人,她拿著雪茄的手,不自覺探觸她情慾的敏感帶,她的魂兒飛上天,然後又急轉直下,過後又在空中盤旋,飛環往覆,低昂上下旋轉,那一夜福爾摩莎達到從未有的高潮,她右腳一伸,踢向鵝鸞鼻,山陵為之震動,地皮為之撕裂、鼓起,房屋為之傾毀。 福爾摩莎終於參透了雪茄的秘密,不禁慨然而嘆,這個情人真是體貼,即使不常在她的身邊,他都會考慮到她的需要,所以她就更死心踏地的愛他。福爾摩莎得到了滿足酣然睡去,一覺到天明。這是天府遺書的檔案秘密,九二一大地震的玄機。 第三十六章 福爾摩莎睠懷情人的愛戀,不想回家。她想做一個夜夜不回家的人,守在夜燈之下,而與情人有纏綿的情話。偉大的情人,他有堅強的臂膀可以倚靠;他地大物博,物產富饒;他物質文明,著有聲華;他政治民主,國力強大,號令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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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山村景
四月天就來村莊了。好長的時日,練習畫著燕尾和馬背,摩挲著花崗石的牆面,聆聽著瓦縫磚隙的沉吟低響,浸受在這島嶼西南隅村落的閩南建築風情中。 那已悠悠三年了,但往日的情景猶如那堅硬潔白的花崗石牆面,總是那般清亮。 在水頭田野練習畫牛寮和苦楝樹,然後進村畫著聚落古厝。由於貪婪地去捕捉「大景」,讓自己陷在嚴重的質疑和失落之中。還在「頭疼」的時候,敏達師和明燦轉進珠山,我迷糊跟著,讓這舊稱為「山仔兜」的村落接續教誨,開竅茅塞。 午後三時左右太陽正毒辣,幸好錯落的房宇提供著陰影,免於曬傷之苦。正因如此,有時景物雖好,卻找不著遮蔭可藏身,也只得取消。受限這樣的條件,陰影在哪兒就坐定哪兒,然後別無選擇就畫眼前的景物。這看似有些命題的意味,也有些考驗的意味,卻減省了取材上的猶豫。 到這薛姓人家集居的村莊,不敢造次滿村的安詳寧謐,就先在外圍留戀。來到村民所稱的「薛芳見洋樓」前,五腳氣洋樓的形式,磚砌的拱門造型保持著自然樸素的風格。大門已為茅草佔去,無法進出,暗自訴說著人去樓空的悲涼。 樓前陽光炙人,只好繞到樓後,找著了不遠處人家宅後的一片陰影棲身,但從那兒也只能畫樓的背後。 洋樓後有一處小菜園,芹菜青江菜長得蒼翠;其實那也不是真正的菜園,那是間廢棄屋址的再利用。透過這些油綠菜蔬的映照,樓的顏色更是沉重。再望去,屋瓦塌毀牆壁斑駁,顯露著濃厚的蒼涼衰敗。尤其那棵穿破屋頂直指天空的大樹,可說是加成這氣氛的最大焦點。那是一棵粗大的合歡木,從壯碩的樹幹不難看出多年來就在人去樓空之後進駐的。綠葉在陽光下熒熒閃動,也在夏風中翩翩翻舞,有著夏天茂盛繁華的喜悅。喜悅雖是喜悅,但那是樹木旺盛生命力的展現。對於樓來說,那是人居住的,也曾是身分地位或是財富的表徵,如今卻流落到讓樹盤據得如此放肆。 屋後的建築景象還不難處理,大部分是方正的牆面和直挺的柱身,除了欄杆、窗框裝飾較困擾外,就是那蒼涼、斑駁的的呈現。幾個午後,雖躲在陰影處,但逐漸進入夏熱的天氣,總是畫得汗水淋漓。當畫成洋樓之後,白紙上陡然而立一幢建築物,看似有些單調,於是再將樓旁瓦寮畫進去。洋樓與瓦寮,這兩種不同風采的並立,對比鮮明,但在歲月風雨襲擊下,都付與冷落衰敗的形色中。 洋樓位在村子的邊緣,來往的人較少,讓我一邊作畫一邊享受著寧靜。其實寧靜是流淌在整個村莊間。圖完成之後,接著在樓旁圍牆邊捕捉一條小巷弄。小巷弄不深,但籠罩在寧謐裡,讓人有著曲徑通幽的感覺。陽光在巷弄上揮灑,經樟樹葉片的篩落,映在地上或牆上,日影斑斑,閃爍著迷幻。有時風吹樹搖,點點日光飛顫,是場美妙的光影舞動。 幾個午後,沉浸在靜寂中,猶如左側舊屋大門上的那片鎖,牢牢鎖住一屋宇的寂寞,而我默默守著小巷弄,忘卻日影的推移,甚至忘卻自己。 佇留巷口幾天後,繼續走入巷內。四方緊逼的房屋留了一小塊的空地,給了狹窄的巷路多些喘息的空間。在靠南的牆角下,取材著西北的景物。那是一面圓弧的牆,圍著一座後院。人字砌工字砌交錯的石造工法,鑲嵌著磚窗,再開一座窄門,景觀純樸又別致;如果沒有坍毀,那應該是一面美麗的牆。如今牆半倒了,廢土碎石堆積,仙人掌等花草纏生,荒蕪盡露,教人惋惜。 雖然是塊空地,但溼熱天空氣不流通,鬱悶難耐。除此之外,蚊蟲不止騷擾,被叮咬後更是奇癢無比。手擦著畫也抓著癢,搞得身軀紅腫一疤,黑污一塊。不得已,只好點起蚊香救濟,讓蚊子飛遠,也讓躁急的心平復下來。但,終究還是畫差了。 一星期後,我又回到畫樓房的陰影裡。以那兒為立足點,向前向後各畫一張。東向那一張,是三間一排古厝的門口埕,頭一間已毀棄,屋址已成菜園子了,只剩爬滿著藤類的門框和牆壁。另兩間較完好精美,但也大門深鎖,任憑仙人掌、愛玉、茅草繃開牆縫,垂掛門額,一副蓬首垢面的模樣。三個門口埕連接成路,雜草密佈,一片零亂。這景色可入畫,但心中卻不堪那般悽慘。西向那張是一間石頭屋的後角落,銀合歡樹和桑樹從屋裡爭先恐後長出,擠破屋頂,撐出了許多綠傘。由於景致奇異,也就畫了,但人和物太近,一下筆角度錯了就折騰了好久,最後草草收場。 這幾張圖所描繪的都是村莊「大社」的角落。老舊的房子、毀塌的牆垣、叢生的樹草,在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面對這些,心中充斥的就是喟嘆、詫異、錯愕。這些平常百姓的家屋,是家戶過活的庇護所,曾經繁華過,曾經熱鬧過,曾經溫馨過,如今,成了樹的家草的宅。自己真是無法興起思古之幽情啊。 懷著欷歔轉了個彎,來到一座有圍牆的宅屋邊的小巷子裡。另一側的屋子已毀,僅見屋後幾道牆堵和翠綠的牆頭草迎風搖曳,其餘一部分被闢為菜圃,一部分亂草蔓生。坐在小凳子上,身靠著牆壁,畫著菜圃的風光。這風光明燦先前畫過,說不定敏達師也畫過。為何都要畫同樣的景呢?原因就是巷路提供的涼陰就只有那麼大小,人侷坐在那,取材難免會雷同。當自己坐進屋陰中,動念要畫一樣的題材時,不由得有些膽怯和警惕,深怕先前看多了他們的畫作,也時常當場看他們作畫,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取材類似,不小心就畫了張「複製品」來。後來想想,他們畫他們的,我畫我的,應該各有各的意趣。可不是嗎?景物寫生,雖然照實描繪,但透過各自的眼和心,各自賦予的情感和意義,對景物就有不同的詮釋,就能展現不同的風貌。 這塊廢棄的屋址開墾出來的菜園,真是生機盎然。園主人頗為費心整理出大畦小畦的規模,然後栽種了青江菜、芹菜、紅蘿蔔、玉米、絲瓜、辣椒,乃至芋頭。雖然一些摘取過而殘留的根莖委頓匍匐,卻見當季的菜蔬綠葉盈滋,大肆展露著豐美富饒的姿色。粉蝶紛飛著,在綠的葉紅的果白的花穿梭著,為菜園添了些熱鬧情趣。菜畦之外的野草滋繁,其中咸豐草朵朵白花在陽光下耀閃,也是迷人。幾根粗大黑烏樑椽搭建的瓜架,晃盪著幾絲瓜藤,在蔓草之中,野趣十足。 在「大社」盤桓的日子中,「大夫第」那兒也曾去畫了一張。畫完這張畫,就離開村子了。 首次來到宅第,眼前只覺是平常人家兩落屋子。進入宅內,擺設簡單,樸素而親切。想找些資料以了解門額「大夫第」的來由,一時也找不著答案,只得退出屋外,尋找寫生的素材。「大夫第」附近巷窄弄狹,縱橫交織,猶如迷宮。宅第前沒有門口埕,門前的道路成「T」字狀,豎劃的道路兩旁有兩排相對的房子。這兩排房子的另一頭有座較大的埕地,由於縱深的關係,就選在埕邊一棟新建的水泥樓房屋後作畫。 由所在的位置看去,「大夫第」已有一段距離,只露出一角的屋瓦和燕尾。我將右邊一落二櫸頭的屋宇側牆當主題,左邊的房子和「大夫第」隱為次要,然後點綴些遠樹和電線桿。當為主題的側牆,有著圓渾的「馬背」一個側門一個泥塑的告示板,看來是單純,但加上依牆而搭的涼棚可就複雜了,尤其棚下的鋤頭、犁耙等農具,以及腳踏車、掃把、畚箕、汽油桶等雜物,橫七豎八的,更是讓我畫得天昏地暗。在畫畫的當兒,來了一對小姊弟,明燦認得他們,邀他們回家拿紙筆來畫。一會兒功夫,從家裡拿來,加入陣容。他倆溫文乖巧,靜靜畫著,樸拙的線條流露著天真無邪。畫後,明燦讚美他們一番,兩人喜孜孜的瞧著自己的畫久久。 第二次他們沒來,我們在附近老屋傳來打「四色牌」的聲響中繼續未完成的畫。 珠山聚落分為大社、小社。在那一陣子,「小社」經過整修,有著煥然一新的面貌。「大社」還沒整理,雖較破敗卻自然,畫畫的素材似乎較多,所以待的時間就較長。在「小社」那兒,我試著去畫一張「大景」。 人在宗祠後現闢為「珠山公園」的雞奄山上。從高處遠眺,這「大池滄滄,巨石巖巖,樹木暢茂,蔚予深秀,爰是而族焉」的聚落豁然開朗。紙張篇幅只容許從大道公宮和宗祠之間放眼而去,於是「下書房」、「下三落」、「薛永南兄弟洋樓」,以及其他民居二落大厝,甚至於原是珠山小學的「珠山飯店」通通納入。這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但感覺上頗為有味,於是逼著自己一間屋脊一片屋瓦,一頂馬背一座房牆,一株樹木一叢花草去描繪。但願在靜穆的畫面裡,能述說些村莊子民安身立命的追尋。 雖然在村裡逗留了段時日,但難以勾勒盡有著650餘年歷史的村光莊影。2004年10月離開後,走訪其他地方,即使清晨散步,也少進村遛達。前些日報紙上斗大標題:「珠山百年古厝民宿,大夫第隆重開張」,新近又登載「中秋月夜,珠山搏餅」的消息,總喚回昔時的林林總總。真得找個時間,再回到村落走走,或許有些人的夢想和熱情,有些文化的傳承和活力,可讓我再次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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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嶼巡檢司城始末─兼論鄭成功與烈嶼
前言 六百多年前在烈嶼南方的丘陵上,曾經矗立一座堅固的城堡,這座城堡因何而興建?是否曾派上用場?頗值得玩味。在歷史的偶然中,鄭成功來到烈嶼,並以之為誓師「反清復明」的集結地,烈嶼巡檢司城讓人不能遺忘的是在明鄭歷史上所扮演的第一幕場景。 一、烈嶼巡檢司城的由來 明太祖於洪武二十年(公元一三八七年)令江夏侯周德興屯戍海疆,築城設寨,以禦倭寇;置守禦千戶所於金門所城(現舊金城),建五處巡檢司城(寨),烈嶼巡檢司城為其中之一(其餘四處為官澳寨、陳坑寨、峰上寨、田浦寨),位在二十都烈嶼吳山頂,城週一百三十五丈,基廣一丈一尺,高一丈二尺,窩舖四,門一,今頹。 當時每巡檢司從九品巡檢一員,司吏一名。每司原編弓兵一百名,至萬曆九年(公元一五八一年)烈嶼存一十九名。(見府志滄海紀遺) 二、烈嶼巡檢司城建在何處? 烈嶼巡檢司城建在吳山頂上,故吳山別稱城仔山,但它們都是古地名,經由考據和訪談耆老,證實吳山頂即今日之大山頂(按:大山頂附近現在仍有部份耆老稱其為城仔頂,在南塘村東)。故知吳山頂、城仔頂和大山頂三者名稱雖不同,指的卻是同一處,只是古今地名的演替所造成的些許混淆。 經實地考察和訪談耆老知今日大山頂營區即巡檢司城之舊址,只是城基被後來興建的陣地所掩埋,調查人員在距營門不遠的道路右側土堆中發現當時所用的築城材料三合土石塊,該材料與田浦城殘存的城牆材料相同,知其為同時代的產物,可為佐證。 三、烈嶼巡檢司城的形勢 大山頂合陽山一帶是烈嶼南方丘嶺上的突出部,相對於四周其勢居高臨下,南望漳州、浯嶼,盡在眼前,監控整個廈門外洋水道,又其與東方的舊金城(古防禦千戶所),遙遙相對形成犄角,故當時在此地築城,的確是最佳選擇,軍事地位重要。 四、烈嶼巡檢司城有多大? 按府志所載明時烈嶼巡檢司城,城週一百三十五丈,合450公尺,故每一面的城牆長度約一百多公尺左右,地基寬度十一尺,合約3.66公尺,城牆高十二尺,合4公尺,矗立於山頂上,稱得上是一座雄偉的軍事城堡。 五、鄭成功與烈嶼巡檢司城 烈嶼誓師:明隆武二年(清順治三年,公元一六四七年)十二月福州被清軍攻破,唐王舊官屬南奔者,聚烈嶼,鄭成功會之,供明太祖神位,設祭定盟,用「招討大將軍印」,檄文稱「忠孝伯罪臣朱成功」,作為號召。旋下南澳收兵,訓練士卒,整飭船隻,往來島嶼以觀變。 取金廈兩島:永曆四年(清順治七年,公元一六五一年),成功率甘輝等精兵五百,船四隻,中秋夜泊鼓浪嶼,襲擊鄭聯,之後成功兼有金、廈兩島。 東渡台灣驅逐荷人:永曆十五年(清順治十八年,公元一六六二年),成功謀闢疆土。令洪旭、黃廷,輔世子鄭經堅守各島,鄭泰守金門。船隻齊集料羅,三月初三日,率兵二萬五千,自料羅發航。東指台灣,由鹿耳門入,克赤崁城。荷人退保熱遮蘭城,成功圍攻之。至十二月初三日荷人始降,遂掩有台灣,開府墾荒,勵精圖治。 由上觀之:烈嶼誓師是驚天動地的一天,它開啟了鄭成功一生的志業,雖然「反清復明」最終復明沒有成功,卻也開闢了鄭氏王朝的一片天下,對明、清歷史產生重大影響,也對金、廈、台澎地區的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 六、鄭成功在烈嶼留下的足跡 1.「國姓井」成功於烈嶼會盟之前,初率部抵小金門,在今湖井頭附近登陸,進入下田村借民屋駐足,因士兵乾渴,乃揮劍指地,掘井得泉。現井猶存,曰「國姓井」。 2.鄭軍銅砲:民國四十九年在烈嶼東崗海岸發現,長一四七公分,口徑七點五公分,是當時鄭軍船隊進出港時使用的禮炮(亦稱銅砲)。現該砲移置莒光樓門前右邊,供作參觀。 七、烈嶼巡檢司城不見了 鄭成功據金廈與清廷抗拒者凡18年,清康熙二年(公元一六六二年),攻金廈,清兵入島拆城毀屋,迫令遺民悉遷入界內,金門遂墟。故烈嶼巡檢司城由興建至城毀,共歷275年。 八、現在的大山頂 日據時代日本人復在原有的遺址上建設堡壘,國軍來金後續將原址闢建為營區陣地,擔任烈嶼南海岸的守衛,經歷數百年的紛紛攘攘,滄海桑田,不變的是其軍事地位依然重要。 結語 烈嶼巡檢司城是明朝初年為了防倭寇固海疆而興建,鄭成功於此誓師已是明末(隆武二年,公元一六四六年)的事,距建城時間已259多年,清初為防鄭氏勢力捲土重來而採堅壁清野,斷然遷界的政策,在金門拆城毀屋,致城池毀於一旦,至此烈嶼巡檢司城也就結束了275年的光榮歷史。審當初烈嶼巡檢司城本為防倭寇固海疆之需而建,豈料竟成為鄭成功抗清復明誓師起義的第一站,開啟鄭氏王朝輝煌的一頁,成就了「延平郡王」一生的豐功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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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聽了很高興,喝紅酒配起司,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她說柯林頓邀請她跳探戈,福爾摩莎的美技,柯林頓的浪蕩,官兵的吆喝湊拍,現場熱鬧到不行。福爾摩莎跳得香汗淋漓,她說好久沒有這樣暢快過,心中的鬱悶剎時煙消雲散,她說這種感覺只有兩個字形容得:「酣暢。」 她每每喜歡講她跟柯林頓的夜會,講得眉飛色舞,大家聽聽罷了;不過她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她回來的時候,台北的清晨非常靜謐,只餘留幾許路燈,在向夜空作最後的告別,大家都在恬然的夢鄉中,睡得很安穩,包括李登輝在內。 她說沒有那夜的一舞,大家那能有好日子過。 她喜歡美國這個情人,但也不討厭日本人,她有時候會想比較他們兩個人的床上功夫,想得羞人答答而不忍說,「這怎麼能說呢?妙,妙極,妙不可言。」她只能在心裡作這種區分,其他的一個字也不肯說,只拿著枕頭頂著下顎,兩眼 發直,臉上緋紅不知在想甚麼?。 柯林頓臨別的時候送給她一件禮物,她回來的時候打開一看,是一支古巴的雪茄。她猜不透,為何他要送她雪茄呢?「我又不抽煙,這支雪茄有甚麼用意呢!」她很珍貴的保留著,一直放在盒子裡。每當寂寞的時候,她就會特別想到航空母艦的歡會,想到她盡情跳舞、裙襬飛揚,美國官兵尖叫的模樣,好像時時迴映在她的眼簾。 日子在平淡、平凡中過去了,為了爭權而爭吵,她已司空見慣,不這樣好像無法過日子。他們都會說出一堆愛她的理由,想在她面前作孝子賢孫,她也任由他們去,懶得搭理。可是有誰真正注意福爾摩莎的需要呢?她長年的鬱積與壓抑,除了沉浸在過往的歡會裡,幾乎沒人主動理會她。因此,她偶而會用土石流宣洩她的不滿情緒而已。她芳心越寂寞的時候,就會越想到狂歡的情景,自然而然的就會想到柯林頓,想到他送的雪茄到底有甚麼涵意? 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的凌晨,福爾摩莎醒轉過來,中宵不寐,輾轉反側,寂寞與思念的痛苦,啃噬她的肌膚,她起來寫了一首「長相思」: 長相思,在臺灣。洛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捲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大洋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島難。長相思,摧心肝。 福爾摩莎寫完,仰天長嘆,愁思欲絕。夢兒魂飛苦,下有太平洋的阻隔,上有青冥之高天,關山難越;一縷相思欲寄無處寄,望著一輪下弦月,長吁短嘆,想睡卻睡不著。 她頓時又想到柯林頓送的雪茄,細心的打開盒子,拿在手上把玩,在鼻前嗅一嗅氣味,順勢含在嘴裡,忽然靈機一動,不死的情人,莫非他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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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愛———敬悼恩師趙水生
打開十二月一日金門日報,赫然看到一則訃聞:「趙水生先生於十一月三日已時壽終正寢於台北,十二月一日火化,護靈返金,四日中午十二時假景賢堂舉行公祭。」突如其來的噩耗,有如晴天霹靂,剎時呆住了,虧欠與內疚之情難以筆墨形容,一時很難原諒自己的自私與疏失的薄情。 受教於恩師趙水生是在烈嶼中心小學五年級,那年暑假將要結束,我將暑假作業—書方(毛筆字)送交趙老師手裡,他當場仔細看過後說道:「這麼棒的字真的是你自己寫的嗎?」從他的表情語氣,那小小的心靈明白老師不是懷疑,而是激賞與肯定我書方為得好,自那時,這種特殊的鼓勵方式,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一直到現在,那影像依然鮮明。 我在縣府任職後半段,賃居金城府南巷,有幸與恩師比鄰,視我一如自家子弟,照顧更是無微不至,孩子病了,師娘在三更半夜親自調治,成了無名有實的家庭醫師。那時公務生涯正逢低潮期的我,恩師更是多方呵護、開導、安慰,亦師亦友如父如兄的相待,知我憨厚、耿直,或熱情過度,往往吃虧,告以儒家處世之道在乎「中庸」,更進一步解釋,「中庸」用現代語說乃是「適當」,凡事過與不及都不能說是「適當」,接著他說:對逆境順境的因應之道,能以「平常心」視之,乃能超越而不為行動,正如勝不驕敗不餒的運動精神一樣,這段精闢的教誨,至今仍然受用不盡。 恩師早期任職於金門縣政府文教科,並先後在多所小學當老師或分校主任,最後在正義分校幹主任,每一階段都盡心盡力,忠勤守分,敬業愛人,其所任職的崗位上,都曾留下芬芳的足跡,三、四十年的教育生涯,考績年年列為甲等,一步一腳印與持恆的功夫,可謂杏壇第一人。 明達是竹科電子工程師,四個千金麗雯、華蓉、梅音、如玉都已完成高等教育,子女個個崇禮尚義,人中龍鳳,高貴而無驕態,家教之成功,真乃其來有自,這都是恩師一生努力所存留的榮耀冠冕。 幾個月前,趙老師曾回金門小住,那時他的氣喘病時好時壞,因為恩師總為別人著想,不願因自己而麻煩別人,所以總是謝絕訪客,破例的在我的要求下,在府南巷的寓所二樓與我見面,當時情況還算不錯,因此就與他敘了一些家常,並將拙作捧去請他指點一、二。再次去時,看他用很舒坦且帶安慰的心情在自娛,彈奏一曲可愛的家庭,彷彿告訴自己:他雖患有嚴重的氣喘病,回到天家也是早晚的事,但不管如何,對於一生努力經營的家,賢淑的妻子、孝順的好兒女都感到十分滿足,如此,人生夫復何求,既使有天就要離去,也可坦然無憾。當時,我看實佩服恩師那無與倫比的豁達胸懷,也很受感動,那段日子,由二小姐趙華蓉放棄台灣工作專程回金服侍照料,師娘因糖尿病在身,恐長期照顧老師有所力不從心故也。 又過一段時間,我想再去看老師,因病情轉劇已再度赴台就醫,沒能如願。之後又回來住了幾天,我卻不知道,這次是他有生之年最後離開金門到台灣就醫,情況一直不妙,我原本有心去台灣看他,但卻一直為自己的突發狀況在忙東忙西的,甚至在最近一次赴台,我都無法分身去看他最後一面,多次從旁打聽仍然住在加護病房,心裡如果好轉,回金門一定去看他,最後向恩師稟報我的近況,再次傾吐我對他的思念,然而一日的訃告卻已打碎了我的思維,再也沒有機會了,多麼自私的我,一直都在為自己的事在忙,否則,本來應該有幾次機會可以見到恩師,可以暢快的像對一個知己的傾訴的,既使他已不能言語卻仍可以聽我在說,我也能夠滿足呀?然而,自私的我,真的,現在已沒有半點機會了。 恩師一生忌惡如仇,不畏權勢,最具道德勇氣,常為弱勢仗義直言,抱不平,不計利害,真不愧為儒者風範。 每當我受恩師照顧表示感激時,他則說:「世間人所有的付出都會計較報償,惟獨對兩種人只問付出不求回報:「一是兒女,一是學生。」可見恩師畢生在教育事業上所付出的愛有多大,對這樣一個高貴的靈魂,做為他的學生的我是何其的有幸,於其德行,真是高山仰止,無以復加,爾今爾後,雖不得再沐春風,但每當想起他的話點,雖無高山,或可仰天禮敬,聊慰思緒。 恩師永別一個月,於今天十二月四日回到美麗的故鄉,奉厝納骨塔,高貴無瑕的靈魂已然升天或陪伴著所教過的學子健康成長,永生長存,趙老師,我們永遠敬愛您,想您的時候,會到您永居之所去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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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李家秀秀
這些事看在春桃眼裡,也恨在她的心裡,一切都是大肚粉仔那個臭查某害的,這個夭壽袂好的老狐狸、老妖精,把一樁即將到手的姻緣,活生生地破壞掉。她一定會得到報應、一定會受到老天爺懲罰的! 有一天傍晚,春桃挽著一籃青菜剛走出菜園,正巧遇上肩挑水肥的大肚粉仔,雖然彼此間談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卻也分外地眼紅。 春桃不屑地瞪了大肚粉仔一眼。 「呸,」大肚粉仔朝地上吐了一抹口水,高聲地罵了一聲,「臭查某!」 「大家都是臭的,只有被北貢兵搞大肚子的查某最香。」春桃理直氣壯地挖苦她說。 「只要我的丈夫、我的兒女不嫌棄就好,干妳什麼事!」大肚粉仔冷笑一聲,毫無羞恥心地說:「坦白告訴妳啦,北貢兵的膦鳥大支擱有力,爽是我自己在爽,妳春桃只有羨慕的份,要不然的話,妳又能把我怎麼樣?」 「袂見笑!袂見笑!」春桃用手指在臉上劃了好幾下,又脫口說: 「天下只有妳大肚粉仔不知羞恥,也最不要臉!」 大肚粉仔聽到如此的言詞,臉一沉,快速地把肩挑的水肥放下,擋住春桃的去路,尖聲地責問她說: 「妳罵誰不要臉?妳罵誰不要臉?」 「罵妳又怎麼樣、又怎麼樣!」春桃聲音高亢,不甘示弱地說。 「妳好膽再罵一句讓我聽聽看!」大肚粉仔取下掛在扁擔尾端,用來潑灑水肥的杓子,激動地怒指她說:「妳膽敢再罵一句,我不用水肥潑妳跟妳同姓!」 「不要臉!不要臉!世界上只有妳大肚粉仔最不要臉!有種妳潑潑看!潑潑看!」春桃無懼於她,高聲地說,諒她也不敢潑。 然而,大肚粉仔已失去理性,快速地舀了一杓子水肥,猛力地潑灑在春桃的身上。春桃再怎麼想也想不到大肚粉仔真的把水肥潑來,一股受辱的無名火直上心頭。 「妳這個夭壽袂好的臭查某,竟敢用水肥潑我!」春桃放下籃子,揪著大肚粉仔的衣服,口中不停地咒罵著:「夭壽袂好的臭查某,緊去死!緊去死!」 「要死妳自己去死!」失去理性的大肚粉仔,竟揪住她的頭髮,而後使出力氣,一把把春桃推倒在地上,高聲激憤地重複著說:「要死妳自己去死!要死妳自己去死!」 居於弱勢的春桃,身心和自尊已受到嚴重的侮辱和傷害,雙眼佈滿血絲,難以忍受此時此刻身心所受的創傷。她快速地站起來,無暇顧及滿身的髒臭,直往回家的路狂奔,口中歇斯底里地尖叫著: 「我就死給妳看!我就死給妳看!我就死給妳看!我就死給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