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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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十後湖拷貝
後湖是明萬曆辛丑科會試進士首名「會元」許獬的故鄉,不知何時竟然有一個聽起來就刺耳,屬於低俗粗鄙的外號:「拷貝拷膜」,就是嫌人無端插嘴,講話大聲吵雜,不懂規矩,沒有禮教的行為,如同喪家孝眷呼嗆嚎啕「哭爸哭母」的景象,這不是當面吐口水欺人太甚嗎?許多鄉親(包括後湖族親)都用持疑的口氣,探究這是怎麼回事?書香門第顏臉何存,一見我含笑以對,瞪眼搖頭,疑雲更重,有點看你怎樣自圓其說的神情。 其實,只要瞭解後湖鄉親營計的生態,就知道為後湖起綽號的先賢確是有點諢謔,可是幽默風趣,純真可愛的成份還是最重,先民「無花無字」、「賣貓的照實說(音落雪的雪)」、「無彎無翹」的本性一露無遺。原因在後湖是一個「向東海討食」、「以海為田」的漁村,以牽網、絲綾(細網專掠吐目、黃隻等中小魚類)為主,最多有漁船十餘隻,每隻一張大網,每張網的「網腳」需二十人左右,南自泗湖,北至昔果山、砂仔頭,到了魚季,每天船隻同時出海,一字排開,沙灘上鼎沸的人潮鬧熱非常,只是每張網分兩屏,一屏先在灘上,一屏由船駛到目標區「放網」,然後靠岸上山,這時兩屏同時用「腰枷」搭繩面海後退,海中的網慢慢被拉近岸,灘上海風拂身,網的兩屏相隔約三十公尺,如沒有拉高嗓音,用力講(用喊字還較妥)話,對方根本聽不清楚,只好高音互傳,於是吵雜的場景就這樣不斷出現,只要出海,天天如此,時時如此,經年累月,不就是「哭爸哭母」的翻版。所以這個看似不雅,卻無不敬的外號就不知早在何年之前就被冠上,而鄉親們為了生活,只好「欣然接受」了,「討海人」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後湖由許氏後翰房五世祖光祚公開基,時間約在明成祖永樂後段,六百年來一直維持耕、讀並重,農、漁兼營,社里地勢後高,左右腰部寬,前闊,據說是「畚箕穴」,房屋南北坐向.以大巷分東西,排列井然,民國六十年以前尚無樓層。兩側有深溝延伸與村前「前面山溝」相接,成「方形」狀,奉祀「境主」池王爺,鎮殿主神六姓府的「昭應廟」後殿聯為「戶外金龜長游泗水、庭前玉印永壯湖山」,即敘明後湖鄉社的陽居如「玉印」,又似「金龜」,殿中門上懸光緒十一年(公元一八八五年)由許公淵敬獻的一百二十年古匾即題為「湖山福主」.只是「畚箕」善於「集才」,卻不善於「聚財」,好在後湖明堂開闊宏遠,鄉親們都能秉持勤勞儉樸,樂天知命的傳統修持處世。 後湖號稱「八世能詩」.自五世祖之後,多為邑庠諸生,許獬祖父許開,字惟達著有「滄南集」,父振之公中萬曆二十二年鄉試副榜,至許獬大魁天下,高中會元,計前後「八代」,許獬諸子亦為庠生,能詩能文自是必然.如此書香世第,「十八擔書籠」之說應是不假,惟說當年許獬上京赴考,有十八擔書籠隨行恐有失真,自同安至北京需幾個月的長途跋涉,有一僕已是不易了,十八擔書籠如此盛大的行旅,非富豪何能負擔,當時許獬家境應不甚富裕,據傳有一年之除夕,乞者向其父振之公乞討,適家無餘糧,但仍盡所有慨贈,乞者歌曰:「今年食苦萊,明年生許獬」。實際可能的情況是後湖同時有在庠諸生十八人,每人書籠一擔,故譽即傳開。且許獬辭官返鄉時「囊僅數十金」只能勉強過「清貧」生活。 後湖是一個氣勢宏偉的鄉社,惟地勢較高,水位過低,與後半山、昔果山同為井深,水源有限,灌溉困難,旱作園坵豐收不易,向海發展,與海爭地,以海為田是增加生計資源的必要途徑,每天凌晨寅時三點以後,船主頭家就每家每戶叫醒「網腳」伙伴起床準備出海,是為「叫人」,卯初齊集「網寮」,有的「扛網」、「擔索」,有的「扛船」,分工合作,出海作業,此時,天尚微亮,海風陣陣,如沒有高聲提嗓,無法聽清彼此言語。海相難測,海涌無情,經年在「行船走馬無三分命」的風險下「討海」,何能安心,而且大海浩瀚,海難難免,於是先民有啟建「海醮」,超薦過往「陰魂」以求心安,每逢「卯」年(兔)一次,百年來已成最大規模法會,而後湖及鄰近漁村,中元不「普渡」,於七月尾在海墘盛大拜敬海上「好兄弟」。 後湖近泗湖海面有一礁,礁與岸之間有沖積沙汕,稱「航仔汕」,礁附近海域為「溫潭」,礁大有來歷,據傳是明中提督洪旭嫁女的嫁粧,亦叫「小姐礁」,往年由後湖鄉親輪值採擷「赤菜」,六月中祭祖「作頭」鄉親長老齊集一堂,敘情論舊。如今大陸漁船經常上礁,海螺、海菜、郭魚蟳蟹幾已盡掃一空。 入鄉五十公尺空地有一欉百年大榕樹,樹蔭如蓋,三十八年後已為守軍伐作工事木材。所幸村西北鄉里口一欉光緒年間由南洋帶回的「雞蛋花」,雖逾百年仍開花如故,生態盎然。 後湖農漁耕讀已歷六百年,一向內外(南洋)發展有成,現由於菁英人口外移,台灣外地人口已倍於本地,軍政工商,學術文化,成就卓越,遠近稱譽,廣獲敬重。二十年來近海漁作幾已全停,「拷貝拷膜」早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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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無名戒
一句話:都過去了 過去就真的過的去嗎? 不過 不得不過去 不同的世界 原來 真的存在跨越不了的線 曾經許下的承諾 守護妳每一個明天 如今星空燦爛依舊 卻已經有人代替了我 牽著妳的手 偶然相遇的街頭 看見了妳無名指上的戒 似乎說明了一切 輕輕的點頭 淺淺的微笑 簡單的幾句問候 沒有勇氣問妳是否過得好嗎? 但是由衷希望妳能幸福 一定要幸福 別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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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少年又問:「那客棧必有什麼蹊竅?」陸虛白道:「客棧上下二樓,共有十三具屍體,皆是一劍封喉而死,死者共十一男二女,包括掌櫃夫妻和他的小女兒,他們是抱在一起的,還有二名夥計,其餘都是一般商賈和白面書生。」 少年疑惑問道:「這就怪了,怎會與威盛鑣局扯在一起?還有那頭大貓,難道和這姑娘有關?」陸虛白道:「我一路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威盛鑣局怎會接這趟鑣?誰又會來劫這種東西?除非這小姑娘醒來,問問她或能知個本末首尾。只是小弟才疏學淺,對此毒物一無所悉,恐難幫上少俠什麼忙。」 少年說道:「無妨,我自想辦法就是。」其實心中也無把握。陸虛白道:「那就一切拜託了。我等既已誤人所託,留在此是非之地,恐有不測之憂。敵暗我明,還請少俠保重,我等先行告別,他日有緣,必能再會。」少年說道:「陸兄也請善自珍攝。」便目送陸虛白一干人等辭行而別,兀自立在柳蔭下,仔細端凝眼下的少女。但見這少女一身純白錦紋妝束,頭梳低髻,上簪一金鳳,腰間垂繐,繫一白玉環,眉如新月,纖指如蔥,說不盡的窈窕綺態。少年凝視良久,怦然心動,不禁有出神之想,想到書中「知慕少艾」等等話語,臉不禁通紅了起來。 忽然背後有人叫道:「小浪子,久等了。啊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一年不見,你又長高了。」來者正是靈隱寺的方丈覺岸禪師,他手持一木魚,正化緣報曉歸來。少年略帶羞澀,轉過身來,一把抱住和尚:「大師,我可想煞你了。」 和尚見他神色不對,說道:「哦你說謊,說謊的人才臉紅。」少年暗自叫苦,和尚逗著他笑道:「小浪子,是不是老神仙又苦毒你了!」少年答道:「不是,師父這回要我跟隨大師參習佛典,以一年為期,不過,不能跟您學工夫。」和尚道:「老神仙這回總算通情,他自己枯槎浮海也就罷了,總不能一輩子把你關在海上是吧!」兩人略敘別後相思之情後,少年就將剛才所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和尚道:「不想崆峒派竟淪落一至於斯!」和尚想了一會,向著對面山上隱隱發語。和尚內力修為深厚,少年聽得出他正以腹語,隔空傳音,呼喚弟子下山來收拾,又交代弟子道:「貨物乃莆田黃石巷威盛鑣局所有,當歸其附近牙行處置之;湖濱往生者,書一木牌『崆峒第四十九代掌門大杜擎峰葬於此』,『大』字小書,擇精舍後方幽靜處埋之;貓葬其旁,題曰『靈貓』。俱毋起墳。」 少年聽罷,說道:「大師,何不將陸擎峰燒骨化灰就罷了,還讓他佔著青山一隅,豈非太便宜了他?」和尚聞言,又驚又喜,謔道:「小浪子,你怎偷聽我說話?」 少年道:「怎說我偷聽?偷者,不告而取也。耳朵本無蓋子,如何拴緊?雨自己落在海上,能說海偷了它嗎?大師事先既未告知,這會卻說我偷聽,這才是栽贓嫁禍吧!」和尚道:「呵呵,老衲就是喜歡和你開開小玩笑。小浪子,你武功已非泛泛,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說是不是?」少年急道:「是是,這姑娘怎麼辦?」 和尚大笑,說道:「我還以為你要忍到什麼時候呢!放心。你師父這次安心放你出來,無非要你多見見世面,你揹著小姑娘,咱們現下就走吧。」 少年問道:「去何處?尋何人?」和尚道:「其山無名,其人好自名。道里遠近不知,若以四成輕功行進,約一個時辰可到,行吧?」少年道:「難不倒。」少年揹起姑娘,但覺其柔若無骨,淡淡幽香,又恐蠢爾意動,連忙收心閉氣,追上了覺岸和尚。沿路平岡長阜,急流亂石,莫不可愛可玩,十足讓人心目曠然。 二 少年長年棲息於海中孤島,除了師父嚴厲的訓晦,少與人接觸。十歲起,師父才不定時差遣他自駕著孤蓬,往返杭州、泉州、普陀等幾個港口,只給他一張海圖,教他一些指南定針的知識,便要他自行出海,去見一些人,辦一些事,事成之後,便又匆匆返航。覺岸和尚自和他一見投緣,無話不談,很想多與他相處些個,便略施小計,把杭城各式知名的甜點如蜜糕、麝香糖、十色糖等等,一股腦兒要小浪子帶給老神仙嚐。沒想到老神仙果然中計,吃了點甜頭上了癮,想解解饞時,便不得不派小浪子到杭州來了。覺岸又想:「黃魯直有詩『遠寄蔗霜知有味,勝於崔浩水晶鹽。』他老神仙能煎鹽,一物剋一物,我就不能自己熬糖霜嗎?」沒想到機心一出,弄巧反成拙,覺岸費盡心力自熬的糖霜,正因掩飾不住手上的勁道,讓老神仙一嚐便嚐出了端倪,老神仙把徒兒足足關了一年,不許出海,便是為此。 個中關節,小浪子可說全然不曉,心下只想道,此番出門,就遇到了這麼多事,能與覺岸和尚結伴而遊,自是求之不得,倘能因此多長些見識,將來說給師父解解悶,也是甚好,便又向覺岸問道:「大師剛才為何稱那貓為『靈貓』?」 覺岸道:「那貓體大異於家貓,尾部有黑白環紋,雲貴一帶人家,又稱之為『香貓』或『大貍』,若是雄的,遇特殊情況,便發出特別之香氣。五年前,老衲行腳於滇黔之間,每當深夜寂寂,便常聞見此種香氣。香貓有個特性,便是一雌一雄,結為夫婦,婦唱夫隨,永不分離。」 「這麼說來,那一隻雌的,早已遭毒手了。」 「大抵是如此。這位姑娘,若是那隻貓的主人,那她必定來自滇黔一帶。小浪子,你不覺奇怪,她這種荳蔻年華,怎會妝扮得如此樸素,連花也不戴?」 「這倒是沒注意。」小浪子愈說,愈覺得不像出之於己口,忙拿其他的事情遮掩,問道:「『西山四史』可是四兄弟嗎?」 「不,他們都是松江府華亭縣蔡家村人,史閣老殉國之後,才改了姓氏,練就了一身神偷絕技,專偷大內的文房四寶,傳寫忠臣烈士、遺民志節的事蹟。這『西山』就是『夷齊在西山,義不食周粟』的『西山』。可惜武功略差了些,要不然韃子小皇帝還睡得好覺嗎!」 「那文文山之硯,確有其事了?」 「有是事,的有是事。老和尚我有幸見過一面,那是一塊長形橢圓狀的端溪硯石,上有篆字 刻『玉帶生』三字,還有些銘文,也都是篆字,我是看不懂的,據傳硯石現已埋在史閣老的衣冠塚中,也算適得其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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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坦白告訴你,」美娟指著他,笑著說:「你能夠打聽到我們店裡的消息,我照樣可以打聽到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幹什麼的?」陳先生有點好笑,「我們金門人在金防部當雇員的多得是。」 「你可不一樣。」美娟認真地說。 「沒兩樣啦,大家同在軍中混飯吃。」陳先生不想和她繼續聊下去,拿起筷子,招呼著駕駛和王維揚,「快吃,回去還有一大堆公文要辦。」當美娟走回櫃檯,陳先生卻也不忘消遣王維揚一番,「你看到沒有,美娟老闆幫我們煎的蚵仔煎,比秀秀幫你煎的那一碟,放的海蚵還要多呢!」 王維揚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乘機看看秀秀。 吃完後,陳先生不動聲色地,把一張百元大鈔放在碟子底下,如依她們店裡的價格而言,一碗蚵仔麵線,三碟蚵仔煎,一百元還有得找。但他惟恐美娟老闆真的要請客,而他堅決要付錢,雙方在店裡拉拉扯扯,把原本輕鬆的場面弄僵,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因此,不得不出此下策。況且,陳先生並不是一個貪小便宜的人。 「美娟老闆,謝謝妳請我們吃蚵仔煎。」他們相繼地站起身,陳先生移動著腳步笑著說:「等我有空,一定請妳到擎天廳看電影。」 「看電影就免了,」美娟老闆有點失望,「我們金城、金聲戲院的片子,不會比你們擎天廳差。」 「那麼以後再說吧。」陳先生跨上車,禮貌地向她們揮揮手說:「美娟老闆、秀秀、麗英,再見了!」 當吉普車從她們門口消失後,秀秀面無表情地對表姊說: 「他們真的沒付錢就走了。」 「沒關係啦,」美娟大方地說:「我答應要請他們吃的。」 「可是妳並沒有說要連那個王維揚一起請呀!」 「那麼我請陳先生和駕駛,王維揚就由妳來請,怎樣?」美娟故意逗她。 「我和他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請他。」秀秀雖然如此說,卻難掩內心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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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
2007年即將死去,已經死去的也將再度死去。 原地轉三圈,狂笑和嘆息被放在同一張臉上。我拿起了手中空了的酒瓶,朝著被嚇壞的路人砸了去,噴濺出來的血硬是將體內的酒精逼成了舉頭三尺處的寒氣。於是我搶了一間超商,拿了十二打的酒到街上收買了一些自認神智清醒的正常人,他們西裝筆挺,言談文雅。今夜,我們將熱熱鬧鬧地寂寞,轟轟烈烈地孤獨,然後以眾人之力向天空吼出那句震怒宣天的口號:「新年快樂!」 2006年宣告死去,死的像一句廢話。我們喝了個爛醉,開始在街上東倒西歪的亂跑,跑到不知所在,大家開始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去。我衝向了一個紅色建築的別墅裡,然後把腳底擦乾淨,睡到了別人的床上。這時候這是誰的床似乎不重要了,反正先睡一覺再說。但在睡夢中我嗅到了一種血脈噴張的味道,我猛然跳起來,「啊!我身邊竟然有個女人,而且還是教授的新婚妻子!」我驚訝的大叫。突然間,一種恐懼和暈眩的感覺在烹煮我的腦袋,我環顧四周,「我為什麼會在這?這裡是哪裡?」 教授的新婚妻子突然睜開了眼,緩緩地將頭轉向我,我憋著氣等待著她含在嘴裡的第一個聲音。從她的眼裡,我突然看到一種晶瑩透明,被愛的需要,被深深擁抱被親吻,甚至做愛的需要。「是她的需要,還是我的需要?意念上的貪圖然後到行動上的禁臠?」我反覆著問自己。教授的新婚妻子的聲音慢慢從她口中脫出,我聽不到她說什麼(或者是不敢聽),但我的身體顫抖不已。 我的眼睛糾滿了血絲,臉上滿是扭曲的線條。我起身朝著外頭奔跑了出去,體內彷彿有種東西在發酵,我的肉體不堪這種脹裂而捲曲在一團。我勉強的站起來,這時在我眼前呈現的景象是一堆男女在院埕內交合,突然有種快意在我胸口中升起,我捏著自己的胸膛與之抗衡。我跨過一對對力竭的身體,離開了這座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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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聽鳥語賞鳥姿
對賞鳥是十足的門外漢,卻是愛湊鬧,因為很久沒跟著一群人去田野奔馳,勇為熱心的招兵買馬,十二月三十日早上在雙鯉濕地有賞鳥活動,衝著有鳥類日曆的贈送,我們一群人給足了勇為面子,繳交一百元報名參加。 第一次參加如此正式的賞鳥活動,一組十人各有一名解說老師和助理,賞鳥理應是靜靜地聆聽鳥叫追蹤觀察鳥的位置,我們這組是分到慈湖中段,得走段路才能到目的地,大家一路上,沒注意聽老師解說,卻像是參加遠足的小學生,興奮得比鳥兒來得聒噪,雖然我們這組是有幾位小學生。 慈湖旁的樹林裡停滿了黑壓壓的一片,因我們的闖入,群起飛翔,好美的鳥群在空中飛舞,大家拿起手中的數位相機猛拍,雖是傻瓜相機,也拍得好得意,解說的李老師,架起他的單筒望遠鏡,讓我們欣賞還停留在樹上,懶得理我們這群不速之客的鸕鶿,當在望遠鏡裡頭觀賞那兩隻鸕鶿,一左一右交頭接耳,我竟無厘頭地問,它們是夫妻嗎?還是戀愛中的情侶?關關睢鳩,在河之洲,多美的詩意,有人說鳥不都長一個樣,那有固定伴侶,看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意有所指,我們常說只羨鴛鴦不羨仙,那可真得要有心理準備,據說鴛鴦每年的伴侶都不同。 解說的李老師好厲害,聽音辨位,找到了紅冠水雞,也看到了花嘴鴨、綠頭鴨、中白鷺、蒼鷺,走過小池塘,踩過凹凸不平的田埂路,來到慈湖畔,老師架起單筒望遠鏡,讓我們觀賞湖中的沙洲小丘停在樹上的鸕鶿,告訴我們仔細分辨其中有隻羽毛顏色是褐色,鳥嘴是尖勾,跟鸕鶿不同,是魚鷹,以前我老以為它們是一樣,只是名稱不同,原來鸕鶿和魚鷹是不一樣,是不同科,一個是鸕鶿科,另一個是鶚科,可不是差不多,是差太多了,而且展翅飛翔時的英姿也不同。 在沙洲水面上還有一群白白的鳥兒們在覓食,把鏡頭繞到它們,原來是裡海燕鷗,海鷗展翅飛翔的翼上下搖擺,尤其是大海鷗在空中迴旋,真有天地一沙鷗的美感;老師怕在同一地點會看膩,就換個地方,也是慈湖畔,老師眼尖,看見冠鷺,我們卻東張西望的問,在那兒?在水裡不時潛水,尋著水波就可看見它的行影,頭頂上好似戴頂黑帽子,好可愛,三不五時它就潛到水裡,在更遠處有兩隻長長腳在水中涉食,老師說是中杓鷸,雖用望遠鏡辨識,還是沒看清楚,知道是水鳥,如不是跟著解說老師聽聽看看,自個知道的鳥兒不多,雖然老師說著各種鳥叫,那種是拉長聲,那種是短鳴,我還是沒搞懂,所以當我自個走在前頭,看見了樹林裡有隻好美麗的鳥兒,拖著褐色羽翼在我眼前飛過,我卻不知它是誰?請教老師時,老師問我叫聲是否是低沈的扣扣,我卻說不上來,好巧不巧,在快走到大路旁,那隻鳥兒從樹頂飛過,原來它的名字是「褐翅鴉鵑」,老師又聽到另一種鳥兒的叫聲,我以為是八哥,不是八哥它叫黑鸛,還有像金絲雀的可愛小鳥,停在樹梢,是黃尾鴝。 回雙鯉濕地自然中心的路上,經過一小水池,從剛才來時就見一輛銀白轎車在那兒,心想這車的主人那兒去了,怎麼把車給擱在這兒,因眼睛注視著那輛車,竟看見美麗的翠鳥停在池塘上的垂枝,我興奮得叫著大家有翡翠,鳥兒被我一吆喝,驚嚇地飛走了,在旁的森照把食指堵在嘴上,再指著轎車,才知冒失的我闖了大禍,原來轎車內有人在捕捉翠鳥的身影,我真的是一千一萬個抱歉,說真的,人家費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等到它的出現,卻被我這一呼喚給弄飛了,還真不知得等待何時再見其行影,怪不得,人家賞鳥時就是幾個同好結伴,要不就千山獨行,靜聽鳥聲尋鳥蹤。 以為賞鳥就此結束行程,卻碰見從南山林道走回來的台北野鳥學會的賞鳥人群,今天的天氣真好,來了不少其他縣市的賞鳥伙伴,說南山林道有不少的大花鷚,我只知道田裡有麻雀,不知有體型瘦長,不像小麻雀圓嘟嘟的體態,飛行軌跡相當特別,是大波浪的起伏,有人說有看到綠繡眼,我卻不知它長得怎樣,躲在那兒,卻看到斑鳩和喜鵲,還有不少麻雀在屋頂上啾啾啾咶噪地叫著。 金門的鳥類不少,卻認識不多,常聽著鳥兒的叫聲,卻不知它是那種鳥,今天又多知道幾種,但天籟似的鳥鳴,我依然停留在傾鶿婉轉動人的畫眉聲中,分不出誰是雀兒、誰是鶯,誰又是燕,鶯鶯燕燕都引人注目,只要是大自然的生態之美,我都喜歡,聆聽鳥叫也是種享受,欣賞著鳥兒飛翔或覓食或是停企時的鳥姿,也是種不錯的另類人生享受,雖然對鳥的知識是門外漢,我卻喜愛那自由自在地空中飛翔,真的好美、 好棒!宛如幸福的金門鸕鶿在金門的天空快樂地飛呀!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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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一番數落,十幾年來的隱情,赤裸裸被揭開,弄得杜擎峰既羞愧又恚怒,當著諸弟子面前,早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握緊老拳,想好好教訓一下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只是心虛有所顧忌,明知眼前這小子武功造詣,深不可量,氣急又無計可施,只有鬥嘴罵道:「好,好,史閣部是你們的大英雄。哈,哈哈,史可法,史可法,什麼兵部尚書,內閣大學士,哈,你見過他的人嗎?那個又矮又胖又醜的死老頭,你們的大英雄!」 「人不可貌相。」灰衣少年插進一句話,心想死者已矣,不該厚誣忠靈。 「好好!你以為老子沒讀過幾本聖賢書麼!『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呸!他忠勤憂國,他宵旰王事,他要留取丹心照那個什麼汗青,那是他家底事。可他當著群雄面前,罰我面壁思過,這口氣老子怎嚥得下,老子當年風流倜儻,不過是困守揚城,多玩了幾個大姑娘,犯得著他這樣待我?還說什麼禮賢下士。」不知不覺,滔滔而下,杜擎峰猛一醒悟,自知已說溜了嘴,自曝其醜,可是話又收不回來,只得自己打個圓場:「再說,揚城守得住嗎?當年老子縋城而下,也不過一時負氣出走,又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被多鐸王爺活逮。以老夫的本領,要絕地逢生,反擒多鐸王爺,一舉扭轉乾坤,也非不可能之事。可是多鐸王爺寬宏大量,待我如知己,要錢有錢,要酒有酒,要姑娘有姑娘,我不過把城內的虛虛實實,一五一十呈報給王爺知曉,說我賣城,那是『西山四史』故意污衊,我一個人賣得掉嗎?」 灰衣少年見他左一聲王爺,右一聲王爺,直是一副給奴才做奴才者的口吻,真不知當年大俠之名,怎會沾在這種人身上;想師父一世英名,竟曾與此等人並列同觀,拂然不悅之情,溢於言表:「財色酒氣,你都犯了,還如此強辭奪理。揚城就算不是你一個人賣掉的,干係總脫不了。『西山四史』不過秉春秋之筆,據實直書,誅讒佞,昭忠直,何罪之有。婦孺老幼,你於心何忍,竟派人殺光他們整村子。」 「臭小子,你胡說!人不是我殺的,呵,我巴不得是我殺的。為什麼不是我?」杜擎峰彷彿被搔著了痛處,屈指數來,當年武功蓋世,足列天下第一高手之林者,唯峨嵋神尼破山詠梅、少林聖僧漢月雲藏、北海孤鴻謝滄江、漕幫幫主水熬波、劍魔寇大同,和明教的一對金童玉女--柳暗、花明……幾人而已;多鐸兵不血刃進入南京城後,竟只派一名滿州勇士『巴圖魯』來領導武林,直是過河拆橋,兔死狗烹,杜擎峰怎能不為此意志消沈。「我杜擎峰至不濟,十幾個『巴圖魯』也難吃我三拳。」杜擎峰愈想愈覺懊喪,只覺頸後涼颼颼,方才被那大貓抓破的地方,腫起如瘤,血水發出臭味,顯是中了奇毒。 「為……為什麼不是我?」杜擎峰突然兩眼呆滯無神,聲音變得極高亢,卻語無倫次,像一個手舞足蹈的瘋子在咆哮:「王爺,您放心,劣者若能當上武林盟主,號令群俠,區區江南,不足定也。屆時王爺班師回朝,奠我大清國萬世不朽之基業,功在不次。王爺……胡說,胡說,『西山四史』不過是史老頭帳下管紙筆硯墨的,你們恁地大膽,竟敢潛入養性殿,盜走文文山之硯……小弟,你看我這招迫天而降的崆峒追魂手,恐怕當世無幾人可擋……請王爺三思……。」杜擎峰邊說邊走,完全失了神般,唇印發紫,一手揪著心口,彷彿裡頭萬蟲鑽動,漸次走到了湖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來啊,小弟,接我這招追魂手試試……哈哈小弟,你變老了,你該學學哥哥我,冠蓋滿京華……接我這招試試……天下第一,崆峒追魂手,不信你試……。」杜擎峰望著湖面,眾弟子見師父舉止怪異,不敢吭聲,待見他舉掌欲作自擊狀,忙齊聲喊道:「師父,莫要!」聲猶未止,杜擎峰猛然已往自己頭頂一擊,登時斃命,僵仆在湖邊。 弟子們個個哀痛欲絕,群繞在杜擎峰屍體旁。為首的一個弟子,指揮同門,將那少年團團圍住。少年知道這些人正氣憤填膺,不由分說,擎起長刀,隨口編了個刀訣便道:「來吧,看我的『斬蛟刀法』。」長刀出鞘,原來是一把鐵灰色的刀,鹿首刀柄,刀身直長,只在刀的末尾,略作一新月弧形,刀刃厚重,刀鋒不見光澤,看來是極尋常之物。那些崆峒派弟子和少年陌路相逢,從未聽過什麼「斬蛟刀法」,只見少年步履輕捷,彷若踏水而行,騰空而舞,知他輕功了得,不敢怠慢,抽出長劍,擺出陣式,憑著師父所授的崆峒劍法,奮力一搏。 少年喝道:「斬蛟第一式……」其實什麼招什麼式,在他原是臨時胡亂取鬧用的,不過既然存心要唬唬他們,也不可讓人瞧出破綻,於是接口便道:「愁海生波」。這招式名號雖虛,用的工夫卻是海中逐鯨、在成群鯨背上嬉遊十餘年的成果,自然駕輕就熟。兩陣交鋒,十來隻劍叮叮鐺鐺蜂擁而上,不過一盞茶時間,崆峒弟子在刀風凌逼之下,圈子愈拉愈緊,差一個身子就要自撞成一團,又個個被刀背震得手臂酸麻,幾乎握不住劍柄,暗自驚異:如此少年,年方弱冠,卻何來此等神力?他要取我等性命,當是易如反掌。眼看維持不了局面,再鬥亦只自取其辱,為首的弟子便率先棄劍投降,說道:「我等崆峒弟子,無能為先師報仇,就請少俠動手,成全了我們吧。」 少年回道:「恕我直言,杜擎峰的作為,你們都見識到了,天地君親師,你們拜這種人為師,和認賊作父有何兩樣。再說武功吧,單看他『五雷轟頂』那幾掌,也稀鬆平常得可笑,我看武林中人是不屑與他交手,才讓他苟活至今。崆峒宗風,雖說陰鷙狠崛,修心煉性,到底不能不講究。杜擎峰酒色無節,自斷前程,明知自己功力大不如前,還枉稱宗師,眶世盜名,你們難道不覺被騙了?」正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崆峒弟子個個垂眉低首,頗以身入崆峒為恥,私下交頭接耳,決定各奔前程,另投名師。為首的弟子代表眾人說道:「青山綠水,天道不爽,杜擎峰今日命喪黃泉,我等顧念昔日師徒名分,謹以清酒一墫,酹之於西湖之濱;此後塵歸塵,土歸土,崆峒恩怨,渺無相涉,若違此言,甘受千刀萬剮之苦。」說罷,望湖三拜而止。又揖手對少年說道:「萍水相逢,小弟陸虛白,蒙少俠不殺之恩,銘感五內,少俠可知木酒桶中是何物?」略一沈吟,又道:「是個姑娘。今晨二更時,我等奉命到悅來客棧,搬運這批貨物,車上二十來箱什物,都已驗過,不過是些胡椒、桂粉、絲錦之類的東西,只是奇怪,上面都有『威盛鑣局』的封條,我想是有人從中劫鑣,但不知貨要運往何處?交予何人?我問過師父,哦,是前師父,他也稱說不知。我所知僅此,其餘請少俠處置。」 少年立刻叫人打開木酒桶,把女孩抬出來,移到柳蔭下,放在一條青地牡丹花綢地氈上。女孩年約十四、五,臉色略蒼白,呼息微弱,看來已昏迷一段時間,因藏身酒桶中,身上散發著酒味。少年探著她的脈搏,問道:「可有人知她中了何種毒物?」眾皆搖頭以對。陸虛白道:「我們去到悅來客棧時,小姑娘已經不省人事,倒臥在酒桶旁,師父才要我們把她裝進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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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一 江南盛夏,天色微熹,杭州錢塘門外,西子湖邊,桃花三兩樹,奼紫嫣紅,香沁入骨,幾條夜遊歸來的畫舫小舟,早已疏疏落落泊靠在岸邊。更聲疊催,曉風拂動,湖面波紋如綾,但見一條六丈二尺有餘,名喚「不繫園」的木蘭舟,猶亮著幾盞角燈,獨立於濛濛煙水中,朝湖心亭欸乃行去;櫓槳聲外,不時傳出陣陣悅耳的絲竹管弦,羅襦繡綺,燕燕鶯鶯,如夢似囈,也無半點酒闌歌散的意思。只是白雲蒼狗,從前的舟主「黃衫豪客」,早已遯隱不知所歸,「園以舟為世所稀,舟名不繫了無依。」遙想昔年騷人韻士、高僧名姝,夜夜駢集嘯詠的盛景,徒令人感慨低迴:江山如此多嬌,舊鬼哭,新人笑,一代風流曠麗,竟似哀怨含愁,斷橋堤外,楊柳落微波,杜鵑春恨,又倩誰細說? 嘆嘆。嘆嘆兩聲,溶溶山光水色中,誰也沒注意到,佇立良久,那名灰衣短褐的少年,索性仰躺斜臥在竹筏上,左手拾起一頂斗笠,遮住整個臉龐,右手輕撐一篙,只覺全不費力,竹筏卻似綁足了火藥的快箭,簌簌有聲,直衝「不繫園」而去,眼看就要攔腰撞上,來個玉石俱焚、檣櫓灰飛煙滅,說時遲那時快,那少年睬也不睬,忽地又是一篙,力大如衝牛斗,挑起高高一道湖水,千鈞一髮間,只見竹筏逆著水勢,迅如奔雷,已急轉了方向,從「不繫園」右舷那一邊,直切而過,那拱起如虹的水柱,躍躍然如鯉跳龍門,直似在半空中停留了一時半晌,才嘩嘩然墜下,霹啪濺響。舟中幾名侍衛,聽得外面呼嗟嘶喊,急忙衝出艙房,望著渺然遠去的竹筏,已在百步之遙,便扯起喉嚨,厲聲詬罵。倒是那些蕩槳的兵伕,驚魂甫定,咋舌無語,一想到眼前那幕澼濺如雷的水漩渦,又是一頓震駭惶然,久久難以平復。 那少年在頃刻之間,將「不繫園」捉弄了一番,又疾徐自如,若無其事般,投向岸邊,將竹筏歇了。白日遲遲,蘆葦叢生的沙渚上,隱約可聞,七十二隻水鳥輕輕飛下,屏息、斂翼、落地、延頸、張望,也不孳孳覓食,彷彿若有所待。無須數計,這把戲他已玩了七、八年,從沒錯過。心想:眾人賞鳥,大抵以目觀之而已,唯他獨沽一味,以為真知鳥者,必也聽之以心,觀鳥孰與聞鳥之令人神思俱往耶?正為冥思及此,好不快意自得時,突然,一股撲鼻異香,伴隨著隆隆車輪聲自城門方向傳過來,他深深吸了口氣,竟無由分辨這股聞所未聞的氣味。心下詫異,便順手將放在包袱上的長刀,擱於丹田之上,雙手交擺,細細摩撫刀鞘上的雲紋。 人車雜遝,驢鳴馬嘶,那異味愈來愈濃,愈來愈接近。灰衣少年推開了斗笠,挺起身來往外一望,原來是一列車隊,拉的拉,推的推,正施施行來。咄!只見路邊不知何時跳出一隻褐黃色的大貓,緊弓著身子,倒豎著尾巴,用盡全身力量一躍,跳上前頭的馬車,四爪齊揚,撕裂了覆車的帷幕。馬車顛了一下,帷桿已撞斷了兩隻,圓滾滾一個大木酒桶轟咚掉下地來,左右搖幌不定。那隻貓意猶未盡,用一雙銳利的前爪,猛力刨向酒桶,刨出了巴掌大一個窟窿。 「畜生,壞我大事!」說話的是一名老者,五十開外,深目大鼻,一把髯,色若鏽鐵,氣沖沖跨下馬,隻掌直朝大貓劈砍而去,不料大貓身輕靈健,翻背一閃,輕易就讓他撲了個空。老者在眾目睽睽下,頓覺臉面無光,更是氣得青筋暴脹,對著貓兒大眼瞪小眼。喵嗚喵嗚,大貓似乎覺得勢頭不對,叫得淒厲。老者心中一橫,忙使出致命的狠招,虎虎生風。那貓兒竭力迎戰,躍上跳下,左閃右擊,一個空翻,前爪已抓破了老者的後頸,留下兩道血痕。竹筏上的少年見狀,驚呼一聲:「不妙!」立刻拔地越岸飛奔而去。此時老者背轉身來,腰一扭,使勁將大貓甩向半空,貓兒被頭上白晃晃的朝陽一刺,一個眨巴,頓時失去重心,向下急墜,老者連忙補上三掌,才擊中大貓的天靈蓋。可憐那貓兒閃避不及,被震得骨脈俱碎,重重摔下,掉落在酒桶上,目眶含血,掙扎蠕動了一下,就此一命嗚呼。 灰衣少年騰空而降,正待出手救那大貓時,已遲了一步,甚是氣惱,脫口而道:「好個『五雷轟頂』。佩服!佩服!」眼睛卻盯著那酒桶不放。 「少俠何出此言相譏……。」老者彷彿被看破了手腳,漫漫應道:「老朽崆峒杜擎峰,敢問少俠尊諱?」灰衣少年一聽,差點噗哧笑出來,心想,這老傢伙出手如此毒辣,竟還如此口吐斯文,莫非想拿杜擎峰之名欺我不成?便假裝什麼都不知,問道:「敢問是大杜?小杜?」 「小杜。少俠若無他事,且請便吧。」老者說完,便喚手下,將一干東西收拾著,準備招船上路。 這崆峒擎峰雙秀,原是一對雙生子,面目酷似,且都以杜擎峰為名,江湖早有流傳。灰衣少年轉念又想起兒時的往事,師父常在練功之餘,教他彈彈琴、裱裱畫、背些詩詞歌賦,記得有一次深夜,海風腥臊,師父特地將他喚醒,叫進了書齋,几上放著一本新書,鯨油燈下,師父指著書道:「徒兒,可知這是本什麼書?」他拿起書來,略一摩撫,回道:「剡溪藤紙。鵝溪絹。」師父見他小小年紀,已有如此穎悟,愛憐地拍拍他的頭,「嗯,不錯,不枉我費了這些年的功夫教你。再看仔細,還有什麼?」 「師父,白絹上寫著,『勝朝紀遺--史可興泣集』。哇,師父,這是用血寫的!」他又順手翻了幾頁,「真的是人血 !師父。」 「虧你還識得。可知『勝朝』是什麼意思?」他搖搖頭,凝望著師父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勝朝,唉……勝朝,你沒看過雪,勝朝就似這白絹,舖展開來,有如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有一些人把江山輸得一乾二淨,最後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雪;有一些人不甘心做亡國奴,或者殺身成仁,或者捨生取義,這書上的斑斑血淚,就是那些忠義豪情之士留下的足跡。……諾,你看看這句,『小杜枉死成英魂』,這一個『枉』字裡頭,就有許多曲折迷離。為什麼又說『英魂』,不說『冤魂』呢,這就是求仁得仁之意也!」師父撂一撂長鬚,又摸摸他的頭說道:「唉,不急,不急,你這小腦袋瓜兒哪裝得下那麼多東西,將來你長大後,師父再慢慢告訴你吧……。」 灰衣少年憶起往事的點點滴滴,心頭一酸,便對那老者說道:「且慢,恕晚輩冒昧,不知杜老前輩可識得『西山四史』?」老者一聽,登時臉色大變,「你是誰?『西山四史』,史可風、史可頌、史可賦、史可興,他們終於來了,他們在哪裡?快叫他們滾出來,要報仇就來啊,我杜擎峰天不怕,地不怕,怕他們來著。」 灰衣少年心下暗道:「呵呵老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來了。他竟然就是大杜。」沒想到就在這裡遇見了師父口中十惡不赦、人人得而誅之的罪人,瞧他一副猥瑣不堪的模樣,便開口吟道:「好個『大哥官高饜酒肉』,十五年前,小弟若得遇上擎峰雙秀,怕只有豎起姆指,讚聲好漢子。只可惜,十五年前,小弟剛出娘胎沒多久呢。十五年前,史閣部力守揚州城,還真多虧了你,全了他老人家忠孝節義之名。最可憐是你那個同父同母同名的弟弟啊,『小杜枉死成英魂』,你連同胞親弟弟都可以害死,真是比洪承疇、比吳三桂、比豬狗禽獸還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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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不久,一輛吉普車停在店門口,陳先生腋下夾著紅色的卷宗和駕駛同時下了車,王維揚見狀趕緊站起來相迎。 「還沒吃好?」陳先生親切地問,而後對駕駛說:「你坐。」 王維揚拿著手帕擦擦嘴角,然後笑笑。 「陳先生,你們吃點什麼?」秀秀走過來招呼,「蚵仔麵線還是蚵仔煎?」 「我今天沒帶錢,」陳先生故意掏了一下口袋,眼睛則望著櫃檯,開玩笑地說:「如果美娟老闆可以讓我們賒帳的話,就來二碟蚵仔煎吧。」 「只要你陳先生一句話,別說是二碟,十碟也讓你賒。」美娟笑咪咪地說,而後從櫃檯走出來,柔聲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叫美娟?」 「妳們店裡夏天的剉冰和冬天的蚵仔麵線、蚵仔煎簡直是遠近馳名。」陳先生笑著說:「金門地方那麼小,誰不知道店裡有一個人和海蚵一樣美的老闆叫美娟;又有一個端莊婉約、甜而漂亮的小姐叫秀秀;還有一個乖乖的小妹叫麗英。」 「你真厲害,」美娟有點訝異,「前後只不過來了幾次,就把我們店裡摸得一清二楚,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不是厲害而是關心,」陳先生面對著美娟,笑著說:「別忘了我們同是金門老鄉啊!」 「說來也是。」美娟興奮地說,隨後移動著腳步,「我請你們吃蚵仔煎好了。」 「美娟老闆要親自下廚幫我們煎?」陳先生訝異地問。 「為了展現誠意,我親自為你們服務。」美娟爽快地說。 「海蚵可得放多一點,可別像秀秀一樣,看人大小眼。」陳先生說後,看了秀秀一眼,秀秀則抿著嘴,偷偷地笑著。 「你儘管放心,」美娟邊走邊說:「今天的海蚵不僅新鮮,而且又肥又大,一定會讓你滿意,更會讓你們口齒留香。」 不一會兒,美娟親自為他們端來二碟蚵仔煎,一顆顆又肥又大的海蚵,半隱半現地與地瓜粉、雞蛋和韭菜交織成一碟可口的佳餚,還飄起一陣陣蔥頭油和胡椒粉的香味,讓陳先生看傻了眼。 「怎麼了?」美娟看他遲遲不動筷子,不解地問:「海蚵不夠多?」 「不,」陳先生彷彿如夢初醒似的,但似乎也有一點誇張和故意,「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吃過一碟像今天這種色香味俱全的蚵仔煎。美娟老闆,我真有點捨不得吃啊!」 「你吃都還沒吃一口,怎麼知道它色香味俱全呢?」美娟謙虛地,「說不定太鹹了,搞不好太淡了,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 「看到碟子裡一顆顆既鮮又肥又大的海蚵,我心裡就感到高興,其他的就不用多說了。」陳先生看看她,笑著說:「現在我也看出來了,妳美娟老闆和秀秀一樣,看人也是大小眼。」 「怎麼說呢?」美娟不解地問。 「請問:一般客人能享受到這種待遇嗎?」陳先生開玩笑地說: 「秀秀是大眼看台灣兵,小眼看金門人,而妳是大小眼都向著我們。認識妳這個老鄉還真不錯!」 陳先生話一說完,惹得大夥兒哈哈大笑,只有秀秀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美娟老闆,以後光臨貴店,同樣的價錢是否還能享受到這種待遇?」陳先生又開玩笑地說。 「你一個人沒問題,可是有二個條件。」美娟爽快地說,卻也另有所求。 「什麼條件?」陳先生不解地問。 「第一、如果有台灣的影歌星來金門勞軍,你要帶我們到擎天廳觀賞。」 「我又不是康樂官,那有這個本事。」陳先生說。 「第二、聽說免稅福利品東西很便宜,請你幫我們買點沙拉油、洗衣粉、衛生紙、牙膏、香皂……。」 「我又不是福利官,那有這種權力。」陳先生笑著說。 「老鄉,你別假了好不好?」 「我是實話實說。」陳先生嚴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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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記事》井邊歲月
自來水尚未普遍使用的年代,地下水是唯一的民生用水,在每個村莊聚落中,人們依傍著水井成放射狀築屋而居,因此,深水井便成為聚落發展的中心,所有的故事在井邊日日夜夜的上演著!童年的鮮明記憶有大部分是屬於井邊的。 古寧頭北山村有一口深水井,清冽甘甜,冬暖夏涼,它包辦了村民們飲用和盥洗清潔的民生大計,它的位置距離我家很近,跨出三合院後門就可清楚望見,然後沿著左右共六戶民家中間的小巷子往前走,約莫五十步之遙就可抵達。這口井井深約七、八公尺,井口寬約直徑一公尺,為安全起見,井緣用石塊堆砌高出地面一公尺防護欄。深井四周是平坦的水泥地,井埕寬闊,洗衣槽一字排開,上面還固定著花崗石的洗衣板呢! 從我有記憶開始,每天天才矇矇亮,母親就會右手挾抱著裝滿髒衣服的鋁製「大腳桶」,上面放著裝水晶肥皂的小鐵罐,左手提著汲水的小鋁桶前往井邊洗衣服,一直到我高中畢業離開家鄉的所有日子,母親都沒有改變過這樣的習慣。小時候每當母親洗完衣服返家,我總是跟在旁邊幫忙擰衣服、曬衣服,享受和母親一起工作的快樂時光。 家中有一口大水缸,這是全家一天用水的來源,井邊打水將水缸注滿是爺爺每天的例行工作,太陽一下山天未全暗時,爺爺就會用扁擔挑起水桶來到井邊,接著用小水桶往井中一桶一桶汲水倒進大桶中,直到兩大桶都裝滿水,才用扁擔挑起水桶往家中送,當時七十多歲的爺爺仍是健步如飛,因為他年輕時曾前往大陸內地學過功夫呢!每天來回四五趟就能將水缸注滿,滿足一家人隔天所需的用水,挑水、打水、注水的過程,我常喜歡跟在爺爺身邊團團轉,感覺很幸福!一直到爺爺八十幾歲了,家人不忍爺爺再去挑水,況且自來水也加入了運作的行列,但爺爺堅持每天的習慣,說是運動呢!的確挑水也沒有對他老人家造成任何負擔呢!直到我高中畢業那年,爺爺以九十高齡仙逝,他挑水時健步如飛、神采飛揚的身影仍深深烙印在我腦海中。 每當夏日,父親打從田裡工作返家,脫下一身汗水淋漓的髒衣裳,身上僅留下一件淺藍色的四角內褲,便逕自提起水桶往井邊奔去〈父親性子急〉,我也會悄悄的跟在身後,父親鏗鏘有力的將水桶擲入井中,繩子三兩下就把水桶提了上來,乾淨清涼的井水從頭往下澆,然後閉眼甩頭,水花四濺,常常把旁邊觀望的我濺濕了,看著父親一身黝黑健壯的身軀,我的心中好踏實,父親一身清爽返回家中,母親已經張羅好午餐等著大家了。 夏日的午後,孩子們穿著短衣短褲,各自攜來自家的小水桶,小小手兒、小小力氣用力打著水,歡度了無數的童年時光,直到「鹹梅仔」落井事件後〈雖然小女生被救起來了〉,大人們限制卻多了,井邊小孩散了,自來水取代了井水,井邊一切的一切漸漸遠了,如今爺爺、父親、母親也離我而去,負笈他鄉多年,已為人妻為人母,領著外子和女兒返回家鄉旅遊,不經意走到井邊,心思陷入遙遠的回憶,但是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千頭萬緒,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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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要是我是他的女朋友,絕對不允許他到那種髒地方去。」美娟認真地說:「每次看到軍樂園那些女人,不是奇裝異服,就是穿著暴露,抑或是臉上抹著一層厚厚的香粉,唇上塗著紅紅的唇膏,身上灑著濃濃的香水,看了真教人想吐。」 秀秀心有同感地點點頭。 王維揚並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畢竟,他在政五組只是一個小小的文書,負責公文收發、繕寫、傳遞、會稿,其他的事幾乎沾不上邊。雖然他知道陳先生和政戰隊舞蹈老師范小姐時有往來,但兩人只不過是較談得來的朋友,並沒有涉及到男女間的感情問題。因為他曾經聽陳先生說過,范小姐是將門之女,儘管彼此間的印象不錯,兩人對文學也有共同的興趣,然而,土生土長在這塊島嶼的陳先生,豈敢去高攀。 秀秀和往常一樣,並不在意表姊的眼光,大大方方地在王維揚的蚵仔麵線和蚵仔煎裡面加了許多料。當然,美娟是不會和她計較的,甚至心裡也相當興奮,歷經多少滄桑和苦難的表妹終於長大了,爾後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而不是重做傳統下的犧牲者。 「快退伍了吧?」秀秀為他端上蚵仔煎,隨便找話題問。 「還早。」王維揚抬頭看看她,笑笑,「還有三百多個饅頭。」 「家住那裡?」秀秀認真地問。 「台北。」王維揚簡短地答。 「啊!大都市!」秀秀羨慕地。 「妳到過台灣嗎?」 「沒有。」 「既然沒有到過,妳怎麼知道台北是大都市?」 「聽人家說的。」 「以後有機會可以去看看。」 「我們是列管的民防隊員,沒有正當的理由出不了境。」秀秀坦誠地說:「探親要有親戚的戶籍謄本,考試要有准考證,醫病要有醫院的診斷證明書,就業要有公司行號的聘書……名堂多著呢!」 王維揚聆聽著,並沒有做任何的回應,因為他並不十分明瞭金門地區,攸關民防部隊的相關規定。倘若要公司行號聘書的話,對他來說,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因為他們家除了經營貿易公司外,也有一家擁有百餘位員工的紡織廠。雖然家中的經濟環境不錯,但畢竟是父母親相互扶持、努力奮鬥,立下的基業。即使他是家中的獨子,往後家族事業必須由他來繼承經營,然而,一向謙和的他,從不在同僚面前談起,因此,並沒有人真正知道或瞭解他的家境。 此刻,面對異鄉這位純潔無瑕的女孩,儘管她的美貌和善良深深地激動他的心扉,然他卻不能以家中的財富,來博取她的歡心。他想要的是一顆誠摰的少女心,而這顆心,必須歷經歲月的真光照耀,始能恆久不變。如果刻意地在一個初識不久的少女面前吹噓,不僅不能獲得她的青睞,甚至還會讓人誤以為自己吹牛,這是他深以為戒的。 「家有幾位兄弟姊妹?」秀秀見他久久不語,竟又找新話題問。 「我是家中的獨子。」王維揚笑笑。 「你們家做什麼的?」秀秀趁機追問。 王維揚還來不及答覆,櫃檯裡的美娟笑著說: 「秀秀,別調查人家的戶口好不好?」 秀秀羞澀地看看王維揚,終於不好意思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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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馬
猶記得初次到民生路的佑○眼科看診時,一進門就被一個淺墨綠色的東西給吸引住了!那是一隻小木馬。不!正確來說,它只是一隻「小馬」罷了。它是塑膠材質(完全和「木」字沒關係),看來很輕巧,造型非常卡通,黑白分明的眼睛,十分的卡哇伊。我不禁眼光直直地盯著它猛瞧。它,勾起了我兒時的孩童記憶………。 我的家位於一條窄窄的巷弄裡。正對面住著林家。林家夫婦可說是俊男美女的組合。林先生逢人會笑一笑打個招呼,林太太家境不錯,長得很漂亮,有一種大小姐的氣質。她不太愛和左鄰右舍來往,比起周圍住戶親切、隨和的太太們,她總是一臉高傲,看了令人敬而遠之。 可小孩子是純真無邪的,年齡相近的都玩在一起嬉鬧,更常「妳家就是我家,我家也是妳家」的串門子、玩遊戲,感情好得不得了!但林家小孩就沒我們那麼「自由」了,她們家教森嚴,那能時時常常和我們瘋在一起呢!當然,家境比較寬裕的林家,無形中也成了我們玩耍的「禁區」。 有一天,不知是那一種因緣(年代久遠,早已忘記),我無意中進入了林家,到了客廳,一眼就被擺放在地板上的那隻小木馬給牢牢勾引住。啊,那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新奇又好玩的玩具。那木頭的材質本身就有一種古樸的美,再加上雕刻精細,色彩鮮明,看來真是栩栩如生。孩童愛玩的本能讓我不加思索地就跨越上去坐著,兩隻小手緊抓著握桿,高興無比的搖搖晃晃了起來。當時,也沒細看冷傲的林媽媽是否面露「不悅之色」?喔!小孩子那管這麼多,玩具,一直是我們的最愛。更何況這是一個高檔的玩具,不是普通人家人人都買得起的。 從此之後,我深深愛上了那個「小木馬」,喜歡那種輕輕搖搖晃晃的感覺。也許是出於強褓中對母親慈愛的擁抱、溫柔的輕搖、溫馨的輕拍入睡所留存的一種記憶與依戀。而小木馬它延續了這種奇妙的感覺………。但它畢竟是屬於門禁森嚴,彷若深宮大院的林家所有物。而林家小孩也不是我們這一掛的。因此,只要偶爾逮到機會和林家小孩玩耍或跟隨大人進入林家時,我一定衝去搶坐小木馬。當然,有時也會有眼巴巴乾瞪眼的時候。因為,那個小名「愛哭ㄟ」的林家小弟也正在「自得其樂」的搖搖晃晃一番哩!這時候極度失望的我只能依依不捨地頻頻回首望著小木馬,不情不願的踏出林家………。後來,林家舉家遷台了。我再也沒機會看著或坐上我心愛的小木馬了! 新搬來的住戶是個普通人家,每天左右兩個「龍虎門」門戶大開,我們這群小孩終於得以自由出入以往的「林家」大戶,得以穿堂入室在走廊、院子、客廳跑進跑出,更可一窺林家整個偌大的後院面貌。而儘管林家人已搬走了,但我腦中深深烙印的那隻小木馬卻依稀彷彿地仍留存在那客廳中,仍在等著我去搖晃它………。 上了小學後,校園內也有許多遊樂設施。每節下課後大家都「飛奔」前往佔位子玩樂。舉凡翹翹板、搖搖船、盪鞦韆、轉飛機、溜滑梯、爬方格、攀圓形球………,都人滿為患。而儘管這些各形各色的遊樂器材我都玩遍了,但是,我心中的最愛仍然是那我孩童時期的那隻小木馬。如今想來,是否越得不到的東西才越覺得珍貴?而輕易得到的反而覺得稀鬆平常………。 因著兒時的記憶,我對那種擺放在地板上,可自由搖晃的小木馬特別偏愛,特別有感覺。偶爾在不經意的環境、場所中發現了小木馬的身影時,往往令我眼睛為之一亮,不免來個「深情的注視」。如今,隨著時代的變遷,科技的進步,木頭材質的「小木馬」已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小型遊樂場高低起伏的「旋轉馬」。只要投下硬幣,啊!叮叮噹噹的音樂聲響起,這一匹匹的「電動馬兒」就點頭奔跑了起來。每個小娃兒的臉上都洋溢著歡愉的表情。轉了幾圈後音樂嘎然停止,意猶未盡仍捨不得下來的孩童不是被硬抱著下馬,否則就是家長再猛投銅板………。每當我到夜市逛時,就常會站在這場景中觀望一下。可也總覺得這「電動的世界」,無論是多新奇好玩,卻總是感應不到自己親身參與的樂趣。喔!我還是喜歡那可隨意搖擺的小木馬啦! 有天,因為眼疾再到診所看診,晚間那時段人還不少,掛了號後我就坐在舒適的椅子上靜候著叫號………。這時候門又咿咿呀呀的被推開了,進來了一位年輕、甜美的媽媽,帶著兩個小男孩。大的哥哥一入內就搶佔了那台淺灰色的車,握著方向盤開心地轉圈圈,繞這裡繞那裡………。小的弟弟就一屁股坐上角落裡可愛的小馬。他雙腳著地,身子猛搖………。我靜靜看了一會兒,小弟弟面貌清秀,非常可愛,笑起來還有一對迷人的酒窩。雖然他臉上掛滿了燦爛的笑容,但看他使勁地前後搖擺得很吃力的樣子………。我心裡在想:你這是在暖身嗎?到底要中麼時候才把腳踩在那圓弧形的「踏板」上呢?我又觀望了幾分鐘,後來實在忍不住很「雞婆」的走過去,蹲下來指著踏板對他說:「底迪(弟弟),你要把腳放在這裡,這樣搖起來就不費力了………。」小朋友從善如流,當下馬上將雙腳踩在那圓弧形的「踏板」上,再開心地前後擺盪起來。哇咧!這回不是蓋的,看他一付輕輕鬆鬆駕馭這隻小馬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快樂了! 再而,對於這隻「小木馬」,看到它的「色系」,讓人很敏感地想問問醫生:「你是『藍的』還是『綠的』?」更想一探究竟,啊!是貌美氣質優的音樂家夫人還是活潑可愛的女兒,這麼有眼光地挑選了這隻可愛的小馬來做為孩童的玩具。我更暗地裡下了一個心願:等將來兒子「紅鸞星動」時,我升級當了奶奶後,一定要買一隻小木馬(喔!「木」馬應該絕跡了,現是塑膠的)給他們玩,也好一償我孩童時期的宿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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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的」放「屎」
難得假日晴朗好天氣,微微風清燉一鍋碧藍,整片鮮綠菜葉蹦呀蹦,火頭蒸一落一落黑髮白藕,沸騰地牽拉無數個小泡泡,嘰咕嘰咕嘩啦叫。 看不到狗!是這段淨潔柔茵特色所在。履行於細嫩草尖,愜意悠閒如野鶴戲雲,何等逍遙,遑論俗憂!幾只風箏飄然在頂上,嬌俏挪移窈窕體態,單戀著那條無形束縛,快樂斜倚在童真幼掌間,了無牽掛。 在尚未豎立寵物禁止入內招牌前,犬兒快樂奔逐嬉耍澄瑩草香,間或戲弄拔足泣啼娃兒;當哭聲跌坐大地,笑與不笑盡皆僵在狗主與家長間。於是,拴條鐵鍊卻縛不住狂野奔放,脫不出自己,只好自個兒解決,到處拉屎來渲洩體內垃圾。有些飼主基於公德心,隨身帶著鏟子和塑膠袋,將「黃金」鏟回家;有人就圖自己方便,遂給狗兒方便,到處浪擲金條,可也花不完身上所有積蓄,便天天來報到。 古言:路不拾遺,果不是空話。當每個人站在自己角度審度不同立場,爭議就不斷重複出現,使得限制行為成了唯一無奈。人在時空背景不停扭轉中,若不做適應,早晚要與大環境脫節,而群居習性下,跟著感覺走,不如說是跟著軌道走,想要無拘無束,也得尊重他人自由。於是,大自由吞掉小自由,立一塊看板,道盡多少無可如何。 走著,走著,不再跳著。端視這塊管理得來淨區,恬靜中總好像少了一份躍動,和一絲味道。聞一聞,竟不是我這身臭男人味兒。幾個人牽著愛犬蹓躂而來,便被門口管理人員給擋在外邊。身旁狗兒繫著束縛,巴望一地翠綠,再怎麼可憐汪汪,也得憋著滿腹窩囊而無處放屎。兩隻野犬趁著管理人員勸說之際,溜到揭示牌下,一隻揚腿,一隻半蹲,待管理人員發現,回過頭來踹噓,只剩一坨黃金和些許濕漉在地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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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隱士梭洛
一百五十年前,美國作家梭洛,溜出隱居的小木屋,和一個富家公子釣魚,然後在樹林燒火煮魚湯,釀成一場火災。梭洛闖了禍,跑到康科德去喊人趕快滅火,他卻返回山坡上觀賞火景,並且後來在他的《湖濱散記》寫著:「那真是十分壯觀的一幕,而我是唯一欣賞到它的人。」這場大火燒掉了三百畝林地。事後康科德報紙嚴厲批評梭洛及其好友——富家子愛得華.霍爾,是「該死的混蛋damned rascal!」 這場火災恰是隱居作家梭洛,在瓦爾登湖畔蓋起隱居的小木屋的那一年發生的。 梭洛在《湖濱散記》寫道:「當我寫下下面這些文字——或者它們之中的大部分——的時候,我孤獨地生活在一個林子裡,離任何鄰居一英里以上。我完全自食其力,棲身於一個自己搭建的小木屋,它位於麻薩諸塞州康科德的瓦爾登湖畔。」 這位最會推銷自己的青年作家隱居之地,我曾到過。美國東北角新英格蘭地區,人跡罕至的湖泊很多,但瓦爾登湖卻鄰近一條高速公路,一條鐵路和一條鄉間產業道路。著名的康科德鎮離此地只有兩英里。所謂遠離都市文明,那是騙人的神話。 在這個旅遊點,每年有成千上萬的凱子——包括筆者在內,來此觀光。那兒豎立一個木板牌,上面寫著梭洛的「名言」: 我來到這片樹林,是因為想過一種經過省察的生活,去面對人生最本質的問題,看看是否有什麼東西是生活必須教給我,而我卻沒能領悟到的,想知道假如我不到這裡的話,當我臨終的時候,會不會對自己並沒有真正地生活過毫無覺察。 梭洛的小木屋、寧靜的瓦爾登湖,象徵對城市的拒絕,對文明的挑戰,對現實社會群眾的疏離,以及對物質生活的厭棄。這就是所謂回歸自然,體驗簡單的生活,這種以唯心主義觀點批評資本主義的作法,行不通吧! 梭洛在瓦爾登湖畔陸續住了兩年,他幾乎每天都要去兩英里外的康科德鎮散步。每天都要到他家中帶回吃的、喝的、用的,滿載而歸。梭洛的母親和姊姊每到週末,都在湖畔舉行派對野餐,而且還成立一個「瓦爾登湖協會」作家俱樂部,在此朗誦詩歌、吹牛、吊膀子、喝酒、吃雞腿牛排,過著自我陶醉隱士生活。詩人愛默森比梭洛年長十五歲,他是領袖人物。 當地流傳一個笑話:每當愛默生夫人敲響晚餐鐘時,梭洛是第一個跑到餐桌前就坐的。 聚餐,每個作家會員喝得臉紅頸粗,舌頭不能打彎兒。這時,實驗主義大師愛默生閤著眼睛,模倣他的牧師父親禱告的神情,開始宣揚基督教的博愛,和自我道德修養,提倡接近大自然,向隱士梭洛學習。 稀稀落落的掌聲,在瓦爾登湖畔響起。 「作家朋友們!不要忘記,世界上的偉大人物,跟販夫走卒不同,他們是卓越靈魂的化身。作家、詩人不是平凡的人,他們是夜空閃爍的星………」 酒精流進每個人的血管,發生了膨脹燃燒作用,掌聲頓時爆發激烈起來。 「趕快把咱們的聚會談話記錄下來,寫進歷史,讓後代的文藝小青年學習,記住我們每一個文友的名字,千秋萬世,永垂不朽!」 愛默生說的正確,他雖然晚年作品充滿神祕色彩,讓人讀了暈頭轉向,莫名其妙,但是他的名氣還真不小,這是唯心主義發揚者、德國哲學家康德料想不到的影響。至於梭洛在湖畔的兩年「真逍遙、假隱居」的生活,直到現在仍被文藝青年津津樂道,炫耀賣弄的談話材料,把別人唬得一楞一楞的,恨不得趕快湊足路費,到瓦爾登湖畔喝西北風。 一九九四年重印的《不列顛百科全書》第十五版,印有「梭洛」一條,說他隱居兩年期間,「吃野草野果以及他種的豆子」。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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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山
許久未上山了,今日趁著剛開學稍有空閒,抱著上山修道的心情,漫步上太武山,這個老一代金門人口中的「大山」! 首先,二位婦女帶著一個小女生,沿途念著「嗨!阿兵哥哥」,就在「玉璋路」前,特地抱著她走向站哨的軍人,「嗨!阿兵哥哥」實地上演,沒見著阿兵哥的表情,但肯定滿開心的吧!走上山,一位迎面而來熟悉的慈濟人邊騎單輪車,邊吹奏樂曲下山,「嗨!真的好久不見了!」真的,好久不見了,大家都一樣,各有各的職場啊! 一位自動奉獻的女生在清潔道路,下山的一群上了年紀的女生邊唱歌邊下山,且邀正在奉獻的人一起唱,讓心情更好,而她是在自願奉獻,心情已是好的了,好一夥熱情的人!突然,在我汗水淋璃時,一個男生指著我,說「你,要微笑,這樣爬起來才舒服!」國語夾著台語,我先是嚇一跳,接著笑了一下,他說「對,就是這樣!」可愛的人兒,不知道我是邊走邊想事情,我的爬山不會累! 在倒影塔旁,有位女生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有哲理的話:「『毋忘在莒』這條路真是漫長!」表面上,對未爬過的人是這樣,而就歷史上的意義而言,它真的是長!走到「海山第一」,有人到此一遊的留影,再往前,海印寺呢?怎麼圍起來了?再看一旁看板,是在維修中,閒人勿進,我找到一個空隙溜了進去,照相,留下一個紀錄,九十年三月到九十七年,「石門關」進入整修期,不過後頭的大雄寶殿仍有佛樂,應該不全然停止香客膜拜吧! 這一趟,對於一些人事物是有些體悟,還不到下山行道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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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第九章 除了星期例假外,平常的日子裡,無論金城、山外或沙美,上午的街道都顯得較為冷清。當王維揚再次出現在秀秀店裡時,秀秀有點訝異,竟開口問: 「今天又不是星期假日,你怎麼有空出來?」 「專程來看妳的!」王維揚雖然說出心中話,卻顯得有點不自在,馬上就紅了臉。 「你不怕憲兵找麻煩?」秀秀看了他一眼,隨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跟我們組裡的陳先生一起出來,」王維揚雙眼緊盯著秀秀,「他和第一處憲兵科很熟,如果不幸被登記,他會設法幫我劃掉的。」 「大單位畢竟不一樣。」秀秀羨慕地,卻也心生憐憫,「有時候看到一些小兵被憲兵包抄得無路可走,最後仍要立正站好接受糾正和登記,真是可憐!」 王維揚聽後,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只淡淡地笑笑。 「吃蚵仔麵線?還是蚵仔煎?」秀秀看看他,低聲地問。 「兩種都要。」王維揚爽快地說。 「你們組裡那位陳先生會來嗎?要不要幫他準備一份?」秀秀竟然有樣學樣,也以陳先生相稱呼。 「他到軍樂園去了,不會那麼快來。」王維揚坦誠地回答著說。 「什麼?」一旁的美娟聽到,驚訝地說: 「那位陳先生不是有女朋友了嗎,怎麼還到軍樂園去?真是的!」 秀秀睜大眼睛,看著王維揚。 「妳們不要誤會,」王維揚解釋著說:「陳先生是到軍樂園檢查業務。」 「軍樂園也是你們政五組管的?」秀秀訝異地問。 「是的,」王維揚點點頭,竟然順口告訴她說:「業務是陳先生辦的。」 「笑死人,」美娟皺了一下鼻子,不屑地說:「陳先生也真是的,年紀輕輕的又還沒討老婆,怎麼會去管那個髒地方的事。」 「他已經辦了好幾年了,對軍樂園的業務很熟悉,司令官和主任都很信任他。」王維揚據實說。 「范小姐知道他辦這種業務、經常到那種地方去嗎?」美娟關心地問。 「別說是范小姐,金防部所有的官兵,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陳先生辦軍樂園業務的。」王維揚解釋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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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傑的古宅值得保護
拜讀張建騰先生《浦邊三百年古宅 甚具保存價值》的報導文章(見《金門日報》二○○六年十月二十二日第三版),方知王世傑是金門浦邊人,而且還有一棟二落雙凸規的古大厝。先前我接觸到的一些地方志書,如《同安文史資料》、《同安台灣關係志》、《同安縣志》、《廈門人物辭典》等,資料都是出自連橫《台灣通史》卷三十一「王世傑列傳」,而且都記載他是「明末清初同安縣人」,但具體地方沒有明記。當然明清時期金門仍屬同安縣,說他是同安人沒錯;而今天的金門縣金沙鎮浦邊村是王世傑的故鄉,這就鮮為人知了。 關於王世傑的身世,民國版《同安縣志》卷三十六把他列為墾荒人物,有關他的生平傳略文字不多,不妨抄錄如下: 王世傑,由邑往台為賈。既得懇田之令(指一六八三年協助鄭克塽平定台北諸番之亂有功而取得新竹地區的「墾田令」),集泉人數百十人至,斬茅為屋。先墾竹塹社地,就番田而耕之,引水以溉,歲乃大稔(豐收)。其地即今縣治之東門大街,以至暗仔街也。已又墾西門大街至外棘腳,治田數百甲(每甲為十五‧四畝)。縣治一帶,鋤耰畢集。世傑既以力田起家,又興番約互市,墾務日進。康熙五十餘年,始墾濱海之地,曰大小南勢,曰上下羊 ,曰虎仔山,曰油車港,曰南莊,凡二十有四社,為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既又墾迤南之地,曰樹林頭,曰後湖莊,曰八卦厝,曰南雅,曰金門厝,曰姜□,曰北莊,凡十有三社。當是時新竹尚未設治,諸羅(即嘉義)政令,僅及半線(今彰化)、大肚、吞霄(今通霄)諸處,山川奧鬱,水土苦惡;南嵌、淡水,窮年陰霧罕晴霽,鄭氏以投罪人。康熙四十有九年(即一七一○年),始設淡水防兵,及期生還歲不能三之一,巡哨未有至者。世傑獨苦心孤詣,蒙苫蓋,暴霜露,胼手胝足,與佃農共甘苦,故來者日眾。世傑悉命苧而給其資(前面疑有「族人王列自泉來」之句),用以織褐,故新竹產苧特盛。世傑卒,而其子以折產搆訟(因分家產不睦),家道遂衰,惜哉!(文中標點及夾註為筆者所加) 由上可知,王世傑於明鄭時渡台,因功為新竹「墾田令」。他招募泉州府各縣移民赴台墾荒,先山區後沿海,開發了三十七社,其中以祖籍地命名的「金門厝」,飽涵了綠葉對根的情意。在大片荒地開墾中,他身先士卒,餐風露宿,當時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艱辛的勞動強度可想而知,但他艱苦創業,始終如一,而且與高山族同胞和睦相處,互市貿易,還派人引種同安家鄉的苧麻,以其纖維織造禮品,為台灣的經濟開發起了很大的促進作用,所以稱他是「墾台元勳」一點也不過分。筆者於一九九一年在孔廟創辦同安博物館時,就把陳永華、王世傑、林圯三人列為「渡台先賢」專櫃陳列,至今他們的業績仍在孔廟展廳供人參觀憑弔。 王世傑在新竹墾荒致富後,遵循「富貴不忘鄉」的古訓,回金門家鄉修建宅第,以示慎終追遠,思根念祖的情愫。據報導,他的古宅山牆是出磚入石,牆壁是編竹夾泥牆,這正是清初閩南一帶的建築特色。馬巷井頭清代江南提督林君陞的故居,其廂房的隔牆就是用菅蓁和灰泥構成。民間相傳老菅蓁煮水可以治小孩發燒病,因而這類古宅的菅蓁常常被人挖取而造成牆壁百孔千瘡。金門縣文化局對王世傑的古宅進行登錄審查,表明政府對古建保護工作的重視。名人故居是一個家族的「根」,也是一個地區「有錢埭買」的珍貴文化資產。廈門市政協正在出版《廈門名人故居》一書,數百座的名人故居將成為廈門歷史的見證。無論是官方民間,如果大家都能放遠目光,共同來做好這種「護根」的工作,那將是功德無量,福報綿延。 根據新加坡師資訓練學院客座教授、台北中國文化大學華崗教授王秀南(同安縣城王大庭人,祖籍金門城七星街)生前主纂的《王氏立姓開族百世譜》記載,王世傑是閩王王審知的裔孫。他在康熙間油廠台墾荒成為新竹的首富,但卻在乾隆初家道中落,為世所惜。然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嘉慶年間,其裔孫王士俊在家設塾,作育英才,「開台進士」鄭用錫(金門內洋人)就是他的及門弟子。還有進士王克捷,作有《台灣賦》傳誦今古,至今嘉義父老對他仍是「無不恭頌至再」。正如中國科技大學建築係副教授閻亞寧建言:應該透過政府和民間的管道,積極查詢譜牒資料,確認王世傑的身分和貢獻。我也認為,在保護王世傑古宅的同時,必須深挖房屋主人有意義的文化內涵。從現存有限資料看,王世傑確是一位開發台灣傑出的先賢,他的輝煌業績值得兩岸學者共同研究和傳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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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門看墳頭
金門縣美術學會應閩中三明市對外文化交流協會會長包著彬先生之邀,2006歲末會內組一團二十人,赴三明市作金門書畫聯展,參訪交流。三明市畫家在八月份也曾組團於金門文化局展出書畫,恰好我的「萬里烽煙入罨畫」彩墨個展也正展出,所以與多位畫家有一面之緣,他們也分享我的第十三集畫冊,因此在三明市受到熱烈的歡迎。 展完由三明返廈門,大巴足足走了七小時。在廈門過了跨年夜,第二天2007元旦一早,發現「大清呂西村墓」的張文傑先生開車來接我和謝華東。他說今天已約了何丙仲教授、翁銘泉篆刻家參加「廈門書法廣場」早上開幕典禮(另一地闢音樂廣場),順便邀我們倆一齊去參加,所以車子上山繞過呂世宜墓地,等典禮完回頭再謁墓。會場上冠蓋雲集,群賢畢至,碰到認識的畫家徐里,他是廈門文聯副主席,由他主持今天的典禮,沒想到他還當眾慎重介紹由金門來的金門美術縣學會總幹事我吳某人,及金門陶藝學會謝華東。會場上還遇見多位廈門市書畫界老友等,這是此行意外的收穫。 「廈門書法廣場」在濱海公路曾厝垵,臨海百來塊大小花崗石羅列,石上摹刻甲骨文、三代吉金文字、石鼓文、篆籀、秦小篆、漢隸、魏晉行草、唐楷等,及當代書法篆刻家書蹟,集中國書法之大成,有一橫臥、一直立巨石,置於五彩音樂噴泉之中,夜晚肯定色彩絢爛,書法與水舞齊飛。大花崗岩刻石壯美雄厚,沿路還有一排座石刻上金石篆刻圖章。就如同大清道光間呂西村嗜金石成癖,四十九石山房石刻,西村摩秦篆漢隸,小而精,小而美。我當場抗議,為什麼像呂世宜這樣一位廈台金兩岸三地的重要先代書法家,沒有他的字蹟上石?尤其剛發現的西村墓,尚未得到政府官員關心與重視,幾位教授已開口批判了,不要等墓碑被偷走,才後悔莫及,至少要將此墓列為省級涉台文物,加以重視保留整建。他們並將轉達我的意見,留幾塊石頭刻上西村書法真跡。 書法公園的主體雕刻是一書卷形巨石,刻上閩人大書法家羅丹的作品,巨石右前方立一尊羅丹的坐姿塑像。羅丹(一九○四/一九八三)福建連城人,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起,其獨創「羅丹體」書法風靡閩南及東南亞一帶,曾在廈門開辦風行印刷社,並創辦《長風報》,任社長。文革時期,被打入黑五類,每天罰站廈門街頭接受批鬥,勞改拉板車。後因擅書法,改站高牆整日罰寫大字報,晚上一燈煢煢,苦中作樂,苦練張遷碑,唯有弟子何丙仲不避牽連,偶而陪侍在側。羅丹後任廈門第一印刷廠副廠長,兼市工商聯秘書長,當選市人民代表,政協委員等。後創辦廈門市書法篆刻研究會、書法家協會,先後又參與創辦鷺潮美術學校,和業餘書法學校。一生留下大量詩詞、書法作品,被列入二十七位對廈門有傑出貢獻者之一。在動亂的大時代,人生大起大落,「書法」足於療傷止痛! 時人論及我閩人古今書法大家輩出,閩中的朱熹;閩西黃慎、伊秉綬;閩東蔡襄、蔡經、林則徐、游壽、潘主蘭、沈覲壽;閩南張瑞圖、黃道周、弘一、虞愚、羅丹,獨不見提及西村呂世宜。在《閩畫錄》、《福建畫人傳》、《中國美術人名大辭典》、康有為《續藝舟雙楫》也找不到西村姓字,令人憤憤不平,他畢生致力書法碑帖九死而無悔,用心之勤,遺作之多,與汀州伊秉綬夙稱「伯仲之間見伊呂」。廈門不止只有南普陀寺兩方西村隸書摩崖刻石最出名,他處尚多,更遍及閩南各地,卻被中國書史所遺忘,能不扼腕? 金門是西村的故土母鄉,他的遺作紙本墨跡流傳金門尚多,還有西村呂氏家廟的棕櫚木掛聯刻字、香爐上刻字(上網見本人所著《金門古書畫藝術》)。西村之師兵備道周凱立在金門城的魯王碑,碑陰撰文為西村所捉刀代撰,碑面題字我甚至懷疑也是西村代周凱所書寫的墨跡,因碑面顏楷體榜書也是西村的專長。金門老是說要文化立縣,勿淪為口角蟹沫,讓我們這些搞書畫的流口水!廈門做的,我們可以跟著做,如闢建「金門書法廣場」或「金門書法公園」;廈門不做的,我們可以接下來做,把呂西村的書法好好再表現一番,不管是設立「呂西村書法館」或是「呂西村書法公園」,讓西村的書法成就得到應有尊重,得到應有的定位。 幾年前我們書法學會,大小金門間文友常有揮毫論道的交流,我常想能否把小金門闢成「書法之島」,媲美鼓浪嶼的「音樂之島」。恰在當時鄉賢呂振南、林先步到大陸刻一批書法刻石運回金門,兩位拿著照片跑到沙中美術教室找我商量,其意想在金門闢一書法公園。這批刻石精美,包含古今名人之作,如再加點金門本地古今名家之作,就可闢成一精采的書法公園,我當時是美術學會理事長,可惜人微言輕,此事不了了之。這批刻石現在大部分埋在歐厝渤海山莊荒草之中,我A一塊小的回家,一部分送烈嶼國中造景陳列。有現成的東西,輕而易舉的事都做不來,文化大縣,豈不是天方夜譚? 在廈門街頭不看ㄚ頭,卻跑上山頭看墳頭,天下第一拙!言歸正傳,開幕典禮後,文傑兄車載我、華東、何教授及何夫人,看西村墓去!張文傑,集美大學中文系畢業,服務廈門銀行界,現在專注廈門文史的研究,常開車上山下海四處奔波,一群金石書法好友時常相聚鑽探,樂此不疲,並與何丙仲引為金石契友。何丙仲,著作等身,退休後埋首著作,翻譯古文史。他父親曾是抗戰時蔣介石座機飛行員,在台灣當上飛將軍;他二哥住新店,政大畢業,與宋楚瑜同班,宋常到他家打麻將。何丙仲常把墓碑抬回家,毫不避諱,殘碑留漢字,自將磨洗認前朝,不到碑文解讀不罷休,瘋狂至此。張、何兩人誠如西村所說:「嗜古成癖;好書欲狂」。民國三十七年,林樹梅侄孫,旅菲金橋林策勳返國途經廈門,因廈門文獻會主任李禧之介,以美金二十元自一日人手中購回西村珍藏的西漢古鏡,即贈與廈門圖書館收藏,東漢文物易得,西漢古鏡是稀世之寶,所以珍貴。西村曾以寸隸作「西漢古鏡記」刊行,民國八十一年,我編輯好,由金門書法學會出版,成為一本西村隸法結體的「呂世宜書西漢古鏡記」法帖行世,以供鄉人臨寫先賢墨跡。張何二人至圖書館追尋古鏡不獲,幾年前廈圖曾有一批文物被裡面的職員盜賣,後來判了刑,西漢古鏡想必此時流落於外。去年嘉義有位高先生來電,欲購我出的書「西村呂世宜」,並告訴我說西漢古鏡在他手上,歡迎我去他家作客。疏懶至今,尚未成行,愧對先賢。李禧之子李祖實,八十多歲,獨身,住在西村故居同一條鹽溪巷的古屋,有「紫燕金魚室」,大門右牆寫一幅西村書法墨跡,前年造訪未遇祖實先生。 由金榜公園沿路上山,經東坪山路,到達新闢的東坪山公園,下車走新鋪設石步道,才猛抬頭,西村墓碑出現在路肩。因近午時分,日正當中,陰刻的字每筆每劃,有很深的陰影,所以字跡特別清晰。等不及,即跳上路埂猛拍照,後靜對西村默禱片刻,道了擾,沒有香燭紙馬,單憑一顆神交多年的心,激越不已!我隨即用羅盤量了一下,西村墓座東北朝西南(艮寅/坤申),背有靠山,前臨流水,當年應是風水地,今前水已成小溝加蓋。西村約於咸豐四年(一八五四)由板橋返廈門,自作墓記,自書墓碑,想必生前自勘風水。墓主體普通蠣灰營造,並無塊石結構,花崗石墓碑無記年,無孝男,西村本有二子,長子呂登元,光緒十一年中舉人,晚年吃鴉片,財產敗光,葬中山公園附近。我後來拿出棉紙蓋在墓碑上,用蠟墨簡單拓印下西村自書的墓碑字跡,不甚理想,下次帶齊裝備再認真墨拓一張。新闢步道恰經西村墓前,方能被眼尖的有心人張文傑發現,大厝山區以前曾是軍事禁地,難怪西村墓葬地久不為人知。 憂心急速的現代化,廈門人的對文化的熱忱,西村墓地的整建,正考驗人民政府對文化的看待。何不將東坪山公園規劃成「呂世宜書法石雕公園」?把西村畢生所鍾愛的金石創作、遺墨,用摩崖或碑刻複製陳列園內,並闢紀念館廣收西村遺物,長期展出。西村墓被盜挖過,墓龜凹陷,陪葬物想必被盜光,當時陪葬的「呂西村自作墓記」石硯就這樣出土,現收藏在我家。如果廈門當局能如願成立「呂世宜書法石雕公園」妥善經營,本人將無條件歸還該方陪葬硯,回歸它本來所屬的地方,物歸原主,返回到西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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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陳先生看看范小姐,兩人相視地笑笑,而後三人緩緩地步出店門,當秀秀禮貌地向他們道再見時,陳先生卻突然停下腳步,開玩笑地對她說: 「下次別忘了多放一點海蚵。」 「一定。」秀秀爽快地答,卻不忘多看王維揚一眼,而他何嘗不是也多看了她一眼。 當他們走離後,美娟笑著對秀秀說: 「戴眼鏡的台灣兵那碟蚵仔煎,妳是不是特別加了料?」 「那有,」秀秀不好意思地說:「可能是那幾顆海蚵較肥大的關係吧。」 「該不是特別挑選的吧?」美娟疑惑地問。 「沒有啦。」秀秀的雙頰有點熱,也有些微紅。 「真的沒有?」美娟逗著她。 「我沒有騙妳啦。」秀秀跺著腳。 「好、好、好,沒有騙我最好。」美娟笑著,「不過要記住,那個陪范小姐一起來的年輕人,如果下次再來的話,別忘了多加點海蚵,好好的巴結巴結人家,以後可以請他帶我們到擎天廳看晚會,說不定還可以幫我們買便宜的福利品。」美娟現實地打著如意算盤。 「看他的樣子、聽他的口音,好像是我們金門人。」秀秀不解地說:「怎麼會和一個那麼漂亮的外省小姐在一起。」 「他們能夠在一起,絕對是各有各的優點。雖然那位范小姐氣質不錯,美貌也不在話下,但那位青年看來也不是一個省油燈。」美娟分析著說:「不信妳等著看!」 「或許是吧……。」秀秀微微地點點頭,然而,她心想的,似乎是那個戴眼鏡、長得俊俏的台灣兵王維揚,絕不會是那個看來土土的金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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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著母親的話
1936年,我該是算上11歲了,窮鄉的孩童,已入學堂讀書了;但有時也須放牛上山,或者送「午當」給在田間作活的父親。眼看農活勞磨筋骨的艱苦,無時無了的;入冬,又是低落下來成群的海雁(今稱鸕鶿)晚間從海邊(今的慈湖)爬上田坵來,蹧踏著嫩葉茁幼的麥園,和啄食已經凸現的蕃薯,我怵目驚心,很傷心很苦楚!回到家裡來依偎在母親身邊,向母親訴說這種苦況:「咱作穡人作穡,一生是愈作愈先(穡與先讀同音),什麼時候才有出頭的日子?」 母親摸著我的頭項,安慰地這還不懂世事的傻孩說:「命運注定是作穡,要跑也跑不掉。但是,孩子,咱山頂多田坵,海底多蚵株,不要怕,不要傷心失望!」有詩為證,(下平七陽韻):入冬海雁落吾鄉,小麥蕃慈盡戰場。生生作穡時時苦,話聽慈娘別失望。 母親蔡氏,原鄉埔下人,外祖父蔡廷栽,受朱程理學熏陶,大舅父經商,三姨四姨嫁給讀書人,五姨嫁給印尼經商人,唯獨母親嫁到海邊李家作穡人;她雖識字不多,但口傳家訓成語卻會教育子女們。 母親又說:邇來村里盛傳一項,說是「劉伯溫」的讖語,你們知道嗎?「七七四十九,大人小囝無路走。」劉伯溫古早人,是風水先生,是預言家,能知五百年前、五百年後的事,準不準無人敢猜疑。孩子不要傷心,不要失望,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孩子,你還是放牛讀書吧。以后你讀書多了,也許會如劉伯溫這人的聰明。 過了不久,又是聽了一首民謠:金門人,金門島,大家免煩惱,真命天子若出頭,大家命運攏好! 顯然,民謠是模範街日籍台灣人洪醫生撒播出來的。金門人也不去研究或討論,隨風飄逝,做個無知無識的愚民。 終於1937年10月26日,日軍登上金門來了,就是七七事件三個月後的事,真命天子就是日皇。 閉塞島上,生活差距的環境裡,金門人最愛講的和最愛聽的是風水預言、風水穴道和真命天子,是一種聊以自傲、自慰的無聊的解悶。和「祖公很有靈聖」沉澱迂腐的宿命論,染缸裡,母親也是宿命論擁護者之一。 隨著歲月的飄逝,母親當年所說的遺言,留在腦海裡,劉伯溫何許人也,金門人乎? 不是! 劉伯溫,名基,出生於一三一一年六月十五日,家居浙江省青田縣南田人。劉伯溫父親劉和晦是飽學之士,母親亦是文墨之人,庭訓影響,劉伯溫二十三歲時離別老鄉上京參加考試,考中當時還是元朝進士。 公元一二七一年蒙古族忽必烈統治中國前後九十七年,至公元一三六八年至正年代,由於官員層層剝削,百姓生計艱難,各地農民起義,點點星星,已在各地燃起,其中起義者有朱元璋。 朱元璋成功成帝業於一三五二年,劉伯溫於是改絃換轍投奔朱元璋,是年劉伯溫四十七歲,四十七歲正是方略密謀年歲,朱元璋安排著他在身邊,在謀取天下過程中劉伯溫出了許多奇策,使明朝疆土大為擴大,朱元璋也很滿意。 但在相處日久,劉伯溫與朱元璋的治國理念相反。朱元璋是信奉「亂世用重典」,而劉伯溫則信奉「仁愛治國」,朱元璋是老粗出身,劉伯溫是讀書人,處處以仁治天下,兩人最終決裂而留下後患。 留下後患的起因,是因為劉伯溫妻子逝世,請求回歸老家治喪,居家期間,本無意再仕途,閉門謝客,養性全身。但是事情往往是不如意的發展,朱元璋屢次下詔召返,劉氏不來,是以「存有異心」的帽子掛在劉伯溫頭上,劉伯溫這時心中很清楚了。 一三七五年四月,浙江青田鄉。 春末初夏,江南已失去了春天的明媚與燦爛,百花皆呈肅殺,綠色由淡轉濃。 元明功臣劉伯溫的庭院四周落紅一片,劉伯溫躺在院裡椅子,僕人輕輕地搖著扇子,幫他驅蚊……… 此時,貌似悠閒的劉伯溫,他看到,天下已定,朱元璋的殺機已現,屠殺功臣的刀已舉起,腥風血雨將如初夏蚊蟲般蜂湧而來。 他長嘆一聲:「風雨欲來呀!」 僕人抬頭望天,萬里無雲,怎麼會風雨欲來呢?正在這時,另一僕人衝進來說:「老爺,有太醫來看你了!」 劉伯溫臉色大變,從椅子彈起來,顧不上穿鞋上,到門口看,果然幾個太醫和十幾名護衛,連忙招呼太醫進來,太醫一邊作揖,一邊說:大人,丞相對大人的病情很牽掛,特命卑職帶藥來探望大人。 劉伯溫哈哈一笑,片刻,故意借故來到書房對一僕人說:快把我的兒女齊叫來,在我臥室等……。 劉伯溫吩咐之後,返回客廳繼續招呼太醫,太醫給他診脈開藥。完後,從懷裡掏出一小瓶說:這是丞相叫卑職帶來的藥,仙丹三顆,能祛百病。 劉伯溫接過瓶子,瓶蓋打開,濃香四溢,劉伯溫拿了一顆,扔進嘴裡,茶水沖服,然後對太醫說:「感謝你太醫遠道而來,你可以回去復命了。」 目送太醫遠去後,回臥室躺在床上,他對跪在床前的子女說:「我剛才吃了太醫送來的是毒藥,我吃了,你們安全,不吃,你們也跟著危命……」 一代開國功臣的劉伯溫,就是1375年4月16日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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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水富創作世界的探索觀感與推想
在〈公寓日記〉詩中,開始以「一個人一個人翻閱。空白著臉/出入。左腳右腳乏善可陳詞………」至最後以「而我們照常吃飯。笑與無聊和嘔吐」來結束,中間以傳真的掃瞄鏡將都市人各種內外生存的特殊真相實景,用後現代的拼湊(COLLAGE)藝術手法,拼合成一個是「後現代」人類存在的活生生較「前現代」更失落失焦與虛無的新的「荒原」,潛藏著更可怕的危機與焦慮,他詩中雖採取靠近現實面以「平塗」書寫手法與生活化的平易語法,看似散文的平面直述,其實內層潛藏著一個待爆的「地雷」——對「後現代」提出具有思想實力與精神深度的強烈反彈與反擊,由此也可再度確認他不是游離與飄忽在「後現代」流行新潮表層世界,只抓住「存在與變化」與「爽」的詩人,而是仍抱持「前現代」具有的存在思想深度與批判性進入「後現代」多元存在的思路,並在穿起過程中,已無形中揭開一個新的探索路況與前景——那就是「前現代」既不能沒有「後現代」,則「後現代」也不能停下來沒有「新的現代」——也就是詩創作不斷在不同時空中對話與辯證,於向上推進與昇起的「第三自然螺旋形架構」中,已被視為一個具大包容度與溶解度的「前進中的永恆」世界,能有機的精取「後現代」優質化的「存在與變化」部份,更將「過去」「現在」與「未來」進行整體的通觀,監控詩超越的存在動向與終極價值,因而這首討除呈現「後現代」詩的創作風貌,也打開詩創作至為嚴肅具省思與觀照性的論說空間,產生正面意義與作用力。 其實較〈公寓日記〉更值得注意的,是另一首後現代都市詩〈逛街〉,除表現都市的各種新奇、高雅、低俗、雜陳、交錯、浮動飄忽不定的街市景象,與蠕動在潛意識中失焦到處交割的情緒網路,以及用生活化行動化有創意的新鮮語言,有效的進入「現場」作業,再加上反常態將相互動的攝影畫面大膽的設計成「長街」形狀,橫放在詩行中,確是具有實驗性與前衛意識的特殊藝術表現;同樣的是〈巴黎〉詩中,更跨國的將異國的都市景象以及情調情景與特色也配上有象徵影射性的攝影畫面,形成相類同但書寫更精銳深微細膩具張力與感染力的藝術表現。 又在〈壞章節〉詩中的「走不出去的重翅膀/稀釋。自己曠野。支解。等於/胸膛停滯一畝雨季/淋了情緒。壞章節/遍體鱗傷語詞。喃喃咀嚼………」讀後確可聽見詩語言的分解破貌與斷裂聲,是同生命在深層世界被擠壓的傷痕與破損碎裂聲相呼應與共鳴的,又如在〈告別是一種症狀〉詩中的「時間。路過十七歲月台/古老速度一樣壓著鐵軌奔跑/途經無數次的心情缺口………」與「故事總是一節一節被控空/從胸膛起伏的少年至山河歲月末梢/………是誰的卑微名字在歷史的魂魄被叫醒/這風雪失序的呼嘯年代/我想回頭問問您」以及在〈旅人三則〉詩中的「夢被鐵軌一節一節載走/一生都是盡頭………」與「想像有病的腳踝。盤錯/細碎且失去方向」,在〈今天過後〉詩中的「時間齒輪滑脫了一灘歷史倦容………來世不完整的今天。疾疾放行………/抖一抖我謎題結霜心情/恰似遠方一段沒有結局的故事………」;在〈日詩四則〉詩中的「偉大和卑微裸著慫恿三餐/叫販聲。一斤四十九元的沈默信仰………/靜穆人群。呼吸是模糊年代唯一供詞………/世故的。暴露滂沱寂寞以及告解………」等這諸多詩例,除可看到他具有一己獨特與創意的語路及其運作新的能量強度與質感,並有效的操控時間空間的轉換力,歲月的顛倒扭曲面、存在的正常與反常態,以拓展更多向與繁富的詩思領域,同時也再說明他在藝術表現上是有潛在的異能的,當然更值得特別去說的是,在他孤寂心靈透過詩所引發是很少能有的「內驅力」,去表現一個全屬於他自己特有與具顫動性的存在世界,令人驚異的看到—— 他似乎是走在刀尖也達不到的痛覺的心路上,以看不見的血淚在向生命呼喊,他是在表現存在的一種超載的耐力、韌性與容忍度的高超心境;他是以詩的力量,確實把存在深層的憂思愁苦放在平靜的沈思默想中化解昇華為生命中溫和的光流;若再往前看他也似乎是將人生無奈的灰暗陰暗與黑暗面,在詩中製作出一個與波特萊爾同中有異,均來自生命被放逐疏離與發出悽光的黑暗世界,若再進一步來看,他是在詩中浮現出一座新的精神曠野與荒原,美在無限的孤寂與空靜中,發出顫驚的回響,這正好同他詩集中以黑色為主調所經營的迷矇與悵惘的畫面視境交響與共鳴在一起。便也使這本詩集在藝術世界所展開的視聽世界是更為深廣與格外的響亮了。 寫到此不能不將鏡頭對準他特別在詩集中以綜合藝術觀念與後現代解構重構拼湊手法所創作的作品,在〈墨仙〉詩中,他揮毫用書法寫有畫面造型美的「墨仙」兩字,「墨」字具象的墨威墨力,同詩中的「漏了一滴黑/泛散整塊溼淋淋的江湖………」從抽象中體現墨汁的「滴黑」引發成「江湖」的豪放威力,已走入同一條力道;接著瀟灑的「江湖」同「仙」接軌,而那個「仙」字看來又較仙人還仙,當詩中寫「隱者/忘了紛亂的路/忘了滿天星斗讀誦方向/壯士豪情………」再將詩中仙人瀟灑、任放的「抽象」形象,具體的呈現出來,便也使詩與書法的藝術世界自然的渾合與美妙的看在一起了!接著再以具有暗喻與超現實性的相關畫面參與,便形成三位一體在藝術的舞台上成功演出。 同樣的在〈狂野〉詩中用狂草體寫的「狂野」兩字,看來較「狂」與「野」還要狂野,對應詩中開始寫的「把泡沫吹成很大的廣場………」與結尾寫的「像神話/但很靠近上帝的這邊」,於最後給人的感覺是書法具象可見的狂野與詩中抽象的狂野,都狂野在一起,一同狂野到脫韁的野馬那裡去,看誰更狂野,同時也不能不看詩與藝術視通萬里的奇妙世界。尤其是在〈佛〉詩中,打開「古今中外」的時空環境,讓「詩」帶著東方傳統文化的書法刻印與西方現代文明的造型畫面入場,進行「詩」的演出,看那個由大自然江河山水流動來的水墨所寫的「佛字」,它的圓融圓渾已渾成一座形如圓通圓暢與圓滿的大自然,真是形神兼備、氣韻生動,其大而無外的大包容度,已大過彌勒佛笑開的大肚子,可在詩中將遍佈著「佛」性的形上形下世界全包容進來,去相形益彰與同步性的影射在那個無所不在出神入化的「佛」字中,在旁還有抽象畫助興,多面性的增強詩與藝術的活動境域與內外世界更豐富的視聽效果,應是有特殊非凡表現的例證。 從上面以繪畫與書法呈現可見的畫面造形,來體現與渾合詩中的抽象畫面造形所建構的「詩」,可觀的綜合藝術世界,除可看到許水富創作的內視空間與藝能,均具有優異的開拓性與潛力,尚有更值得在此一提的是,許水富站在藝術世界有效的將書法與詩溶合成統一的藝術體,是一創作的成功示範,不同於站在文學世界的詩人作家,大多是表現詩歸詩、書法歸書法,各自亮相,不一致的分離藝術性,兩者之間,許水富顯然是具有深一層的藝術創作觀念與構想,並再次證明許水富不但是文學世界的詩人,更是具有進一步探索,突破與拓展精神的藝術世界的詩人,也同「後現代」解構朝多向多元發展的觀念接應。 (三) 最後在「藝術美學」與「生命哲學」兩面鏡中來看結論,再做認定— 顯然《多邊形體溫》是在極力發揮「藝術美學」觀念與「生命哲學」思想的一本詩集;在藝術觀念他「多邊」機動運用所有藝術主義流派機能(如上文所說)並打通文學與藝術的交流道,展開更廣闊的創作空間與遠景;在生命思想方面,他的藝術符號是直追住萬物存在於深層與終極世界的根感與原本性不放,而自己則逍遙自在隨性而去,隨意天涯,打開詩解讀自我與生命時空存在的密碼。 他並非孤絕的站在他內心特有的孤獨孤寂的孤峰頂上,而是更大聲的同現代後現代不斷昇高的都市文明高峰對話甚至抗衡,而自然也讓自己於存在與變化的過程中是一位具有批判性與終極價值觀的詩人,甚至如上文已提能觸及「前進中的永恆」世界。 由於他擁有「多邊形體溫」的特殊藝術表現技巧與由他特有的孤獨孤寂所磨亮能視通萬里思接無限的特別心境,便已是有實力去建立自己工廠品牌經營詩創作世界的企業家型詩人,而不是遍佈在商業廣場大同小異的店面與熱賣專櫃的商家型詩人;因而也驅使他深入內在的立體甚至N度空間去寫像「獨釣寒江雪」給哲學家看的詩,不停留在散文兩度平面空間去寫像「獨釣寒江魚」給魚老板看的詩,同時在觀感上,他執著與誠摯的創作態度,所堅持「藝術世界」的作家形象是非常不同於浮游在「社會現象面」的作家形象更是值得珍視。 此外是他做為藝術世界有傑出表現的詩人,除擁有上文所說的現代創作特別強調的原創力、獨創力、新創性與前衛感以及多變化的表現技巧,更是他廣闊繁富的創作題材與多向大幅度地擴張的思維空間,導使他創作世界呈現出具大境域、大景觀、大格局的風貌,是可見的。 在本文結束前我想補充說的──這一篇論文,從許水富創作思想深層世界進行探索所做的觀感與推想,過程中我對他創作表現的特殊性與傑出性,給於不少佳評,那是基於他確實是「生命到位」的走在傑出與特殊非凡的路上,在此祝望他有更可觀的創作遠景。(下) 二○○六年十一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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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她是第一次。」陳先生看看范小姐,而後簡短地答。 「這裡的環境衛生不錯,價格又低廉,小姐待人也蠻親切的,難怪生意會那麼好。」王維揚說後,情不自禁地看看在前面忙碌的秀秀。 「剛才那位幫我們端蚵仔煎的小姐,長得蠻清秀的,笑起來甜甜的,很討人喜歡。」范小姐誇讚著說。 「怎樣,有沒有意思?」陳先生笑著對王維揚說:「如果有意思的話,我幫你做媒,我敢給你打包票,討個金門小姐回家做老婆,絕對錯不了!」 「聽說娶金門小姐,要在這裡留十年?」王維揚笑著問。 「沒有這回事。」陳先生斷然地說。 「說真的,金門小姐的勤奮和純潔,我早有耳聞。」王維揚的嘴角,掠過一絲喜悅的微笑。 「你聽誰說的?」陳先生好奇地問。 「我爸爸以前在金門當過兵,對金門的民情風俗印象很深刻,對金門人也頗具好感。」王維揚據實說。 「在組裡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陳先生笑著問。 「大家都知道你是組裡的大忙人,經常眾參謀已經休息了,你還在加班,那有時間跟我們這些小兵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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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的快樂
去年五月初,我和蝙蝠研究人員上太武山田野調查,在玉章路上山的地方,遇到騎著獨輪單車的李國銘老師,他告訴我送我的玉米種子已經放在國家公園行政中心門前,我於是在田野調查結束,趕快回到李老師說的在信箱下面,找到他送的一個玻璃罐,裡面有黃色及紫色的玉米種子。 過幾天一早,在中山林再次遇到李老師來運動,他說玉米種子送了好幾位好朋友,他希望我能把種植的過程與經驗,再來和他分享,並且告訴我有農友分享,除蟲害,不要用農藥,會破壞生態,可以用辣椒水來噴,還有玉米開始抽穗時,要用人工輕輕剝開葉子,把蟲抓起來。 初我一直找不到時間去播種,後來在屋旁有一兩公尺左右的苗圃,先生剛採收了女兒小羽從日本買回來的袖珍「櫻桃蘿蔔」,於是我分別種了二十多顆玉米種子,然後每天記錄,發現約第三天就發芽了,而且發芽率百分百,讓我很有成就感,因此每天都寫玉米的生長日記,終於長得有一公尺多高,然後開始有花,每天下班我都會去觀察,初發現有綠色的小蚱蜢,在修長的綠葉上啃食,我沒有傷害牠,只是輕輕的趕牠走,牠被我碰到就迅速的跳起,有時還有倆倆正在交配哩!幾天下來,玉米修長的綠葉仍然餵飽了不少小蚱蜢,因為那葉就成了田野的印象派畫作一般,真是精彩! 讓人驚喜不斷的是,除了小蚱蜢,還有七星瓢蟲也來分享甜蜜的餐點,體型更為嬌小的瓢蟲,色彩卻十分的豐富,我在一旁觀察並拍照紀錄,奇妙的是,可能是錯過季節,沒有其他的蟲害,因為今年稍早大嫂山上的田種了兩畦的玉米,可是滿滿的蟲,把成長中的玉米啃食精光,我們沒有任何的收成,但我的這一小塊玉米田,似乎避開了蟲兒大發生的季節,快樂的成長。 接著,發現玉米開始結穗,在莖的節間,每一株會鼓起綠色長圓形的玊米包穀,有時一株會有兩穗的情形,每天去探望都可以看到它天天在努力成長,身材越來越渾圓,大嫂要我有些兩穗的要刪除,只留一穗才會飽滿,可是我捨不得,於是隨它們高興的長,大嫂以她的經驗教我玉米鬚轉黑褐色就可以採收。 終於有成熟的玉米穗,採了三、四個水煮之後,姪女珍說玉米鬚煮湯,湯也可以喝,有利尿、強腎的功效,我們便一起分享,有一次帶去大姐家與她分享,品嚐自己種植的食物,讓人有滿滿的幸福與感動,女兒菱帶日本室友來,我還特別採收幾穗和她們分享,再一次採收,就帶到金城和外甥家的雙胞胎一起品嚐,那種在口裡細嚼慢嚥的感覺,特別的讓人感動! 全部採收完畢,先生說要不要再種?於是再種一次,也是二十粒左右,仍然很快的就發芽了,再一次和小蚱蜢相遇,不知我這樣種玉米,是不是也為小蚱蜢營造一個食物的空間?這一次分兩次採收,和珍及大嫂一起分享,那水煮的玉米鬚湯,還和先生分享,有些較嫩的玉米嚐起來宛如玉米筍,增加一些不同的口感,長出來的玉米穗,有些紫色與黃色的顆粒交錯,既美麗又有不同的滋味,好甜美的享受! 現在種玉米的小小田畦,我空了出來,於是先生另外再加了一些泥土,重新整畦,並劃出一道又一道的溝道,再把櫻桃蘿蔔種上,我忙著記錄,想了解發芽的時間,玉米再等季節或是有空地再來享受種植與觀察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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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贊曰: 「有錢的吃香喝辣, 沒錢的跳樓自殺, 你向閻王訴苦, 他說你是活該, 為何不懂發財? 你說你想投胎, 何不把錢拿來? 不然, 教老閻怎麼幫你安排? 有錢的吃香喝辣, 沒錢的燒炭自殺, 你不信基督, 也不信如來, 又不懂發財, 你說你信本土, 你想投胎, 沒錢,教老閻怎麼幫你安排? 有錢的吃香喝辣, 沒錢的攜子自殺, 你不信孔子, 也不信阿拉, 你說你只信民主, 卻不懂發財, 你想上天堂, 沒錢, 這門兒誰願幫你開? 上帝說,祂可也不敢擔待!」 第四十七章 福爾摩莎死了,她的遺蛻還在,然而神魂已滅,那些想假借對她的愛,四百年來無法出頭天的悲哀,外來政權的壓榨以及無法當家作主的苦難,已隨著福爾摩莎之死而徹底的埋葬;那種訴諸鄉土的情懷,族群的認同,鼓動社會的裂解與仇恨以達到權力的目的,已在貪婪與無能的面前現形,因而失去蠱惑人心的力量了。福爾摩莎四百年的悲鬱已隨風而逝,她的希望將在春天草綠的時候,以全新的姿態滋長。她已忘懷過去,邁向民主的大未來,仇怨澌滅;因為,再沒有人可 以綁架她了。 別了,永別了,苦難的福爾摩莎,請不要哭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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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水富創作世界的探索觀感與推想
(一) 我是在金門的文藝之旅中,第一次同許水富見面,他說很早就認識我,而我是透過他送給我的《叫醒私密痛覺》才開始「真」的認識他,從他這本具有後現代風格採取多元,包括詩與散文、書法繪畫所共同展現具有思維象徵造型與畫面以及內涵至為繁富、深沈、廣闊與多向度延展的詩集看來,他顯然是一個不只是站在文學領域而是更步進藝術世界創作的詩人;同時在我「第三自然」360度搜索詩與藝術「卓越」與「傑出」性的視野上,他的出現確是特別燦亮與詩壇少見的。 我一再強調這是「觀念」與「智慧」領先的創作年代,詩人與藝術家必須有前衛的觀念與原創獨創的創作智慧,否則不會有前途,有也難免暗淡,而許水富這方面則大放光芒。 先不看他《叫醒私密痛覺》整本詩集中的詩與繪畫書法所呈示的創作觀念,單看他在詩集編目欄寫一個有造型美的大字「無」,一排小字「翻幾頁/算幾頁/喜歡就繼續讀下去………」這一對「目錄」也進行解構的新思維觀念,雖是小事,但已奇妙的啟開一個是誘導人不斷向前追索與發現的無限奧秘空間,這同畫作曾被故宮收藏的大師畫家林壽宇他那件命名為「前面是什麼」要人不斷去做回應的作品以及同英國名詩人菲利浦‧拉肯寫的「不知道前面是什麼/我一腳跨過去………」,都似乎是一樣的運用到高明有哲思玄想的創作觀念,一開始便拋出意料不到的奇招。 接著從他沿著《叫》,更向前拓展的這本新集《多邊形體溫》,一頁一頁來翻開他以詩、散文、繪畫、設計造型與書法等所建構的「高空同溫層」藝術大千世界;它除了廣闊是深遠,除了看無盡是視無窮,除了有始有終是無始無終,除了奇景是奇觀,下面便是我要說的看後觀感—— 顯然許水富是深明「詩(Poetrv)已不只是要詩人用賦比興去寫好一首詩,更要求詩人理解「詩」是將各種形態的文學,包括詩(Poem)與各種形態的藝術,包括繪畫造型、書法(乃至宇宙萬物生命)昇越到「美」的巔峰之境的主導力量,於是他在這本具有開拓性與創意以及有前衛感的詩集中,便將自己從杜甫李白寫詩的「文學世界」通連到「藝術世界」,讓自己成為藝術家型的詩人;同時也是在舉辦一個是「傳統」詩人沒有參加過的詩人與藝術家同歡會,除詩人,也有「詩」的散文家、畫家、造型設計家與「詩」的書法家………等一起同觀,並因此宣佈詩人與藝術家是同一家人,壯大「詩」的聲勢威望與活動範圍,是有開創性的。 由於許水富也理解「詩」與「藝術」在根本上,有其存在永遠與絕對的特性特質——那就是在它存在與活動的空間必須具有無限昇越的「高度」、向下潛藏的「深度」、向四周擴張的「廣度」,那已有如大自然的山不能沒有「山頂」,海不能沒有「海底」,「曠野」不能沒有「廣闊」,因而在他這本詩集中由詩言語帶動諸多意象所散發的創作思想能量與爆發力,都一直朝向「高度」、「深度」與「廣度」發射,這方面,我會在後文進一步來說。如此,當現代詩進入後現代詩作業區於解構出現詩向平面浮面滑蹓與流竄時,只有鋪陳的「廣度」與「當下」,排除「高度」「深度」與存在的「永恆性」所難免產生的負面盲點,許水富這本詩集仍執持「高度」「深度」與存在莫名的「永恆性」,進入後現代繁複交錯的創作區,抓住海德格向上提昇的昇力,防止「詩」向平面與低緯度的散文邊境流放與逃亡,將詩仍定向在「前進中的永恆」的N度無限空間,這應是對後現代詩做出正面的補救工作,同時也是對詩的未來提出永遠具有指標性的創作方向。此刻若有只在外面大聲喊「爽」漠視內在「深度」與「高度」的後現代詩人,質疑根本沒有許水富所有意或無意碰觸的「前進中的永恆」之境,則我的回答很簡單,如果沒有,貝多芬莫札特的音樂為何一直被聽下去,杜甫李白的詩為何被中文系的教授一直教下去,被大家一直讀下去?其實「詩」在人類的智慧中已被視為存在的「永恆」與「真理」,甚至是一門「美」的宗教可美化其他的宗教,聖經是「詩」看著寫的。 再就是從這本詩集中,我們發現許水富確是有創作實力的,他是位表現至為奇特且傑出非凡的詩人,因為—— 他有「深入」的內視力,能「深」入生命與一切事物存在的「深」層世界,去把「深」藏在奧秘與神秘中的「美」喚醒,那的確不是缺乏思想「深」度的所謂知名詩人能為的。 他不是藝術的雜耍者,他操作的藝術媒體符號,都大多能進入一切存在的無限內延空間與根源,引發顫動鳴響,並向萬物生命與時空發言,甚至穿越層層現實,進入溢流著哲思玄想的「永恆」之境,這也不是一般缺乏悟性的所謂知名詩人能做到的。 他有內化力與異能,能化解古今中外、能有效動用古典、浪漫以及具象、抽象、象徵、超現實乃至後現代的裝置與拼湊………等所有的藝術流派精神思想(但排除它們有框限制約的「主義」),又能回到絕對的自我位置,將詩的創作推入他獨特的沈寂孤寂的空靜世界,從原本原來的存在之境出發,去建構一個屬於許水富特有品牌、完全不同於別人的詩創作領域,並向藝術世界發出一己之聲,放射奇光異彩,那更不是仍游離在別人陰影與「普遍」形態中無法以「特異性」獨立出來的所謂知名詩人能臻至的藝術創作境域。 寫到此,我不能不特別提出,有一位在大學時代曾採訪我的詩人,他相當靈敏與傑出,現在應是一位非常活躍也有前衛觀念與新創性的詩人,她對我說了一句極具關鍵性的話,她說:「許水富的世界太悶」,我聽後,非常了解她站在向外揮灑呈現繽紛燦爛喊「爽」的後現代,來看在孤寂的內心世界沈思默想的許水富,是有些理由的,但我在「第三自然」360度全面開放的玻璃鏡房內,她的理由並非全然,因為她只看見她正面所看見的部份,看不見背面存在的盲點,這盲點正如她只知道在「海面」上衝浪很「爽」,而錯覺在孤寂的「海底」很「悶」,便也自然看不見許水富所處的深沈孤寂的「海底」,竟是一個無限「透明」開朗暢通的自我鏡面,去看到「過去」、「現在」與「未來」的連線,去靜觀宇宙萬物在深層世界活動的無限景觀,甚至超視的看到「前進中的永恆」世界,而確實體悟覺識到詩與藝術存在於永恆時空中的終極價值與意義。如此許水富「在水富、繁富」且發光的「海底」,怎會「悶」呢?不但不「悶」而且海闊天空千景萬象;再進一步說,世界上那裡會有沒有深度的「海底」,只有漂浮「海面」的海!我特別舉證的這段話,是在說明許水富他的「後現代」解構多元的創作風貌與思想觀念,是具有深厚實力與具前瞻性的取向——繼續帶著「現代詩」強調的「深度」與「高度」,進入向平面「廣度」滑動不強調「高度」與「深度」的「後現代詩」,去提供上文曾涉指的兩項確實具有正面效益與值得重視的創作意向—— 是嚴防「後現代詩」失去詩存在本質與主體性,被散文領養。 是抓住「過去」、「現代」、「後現代」、「後後現代」創作,向未來邁進並無形中與「前進中的永恆」通連的連線,讓詩與藝術有其存在的永久價值與意義,不是廉價用了便丟的流行消費品。 (二) 綜觀以上論述,許水富創作思想所放射的特殊非凡與強有力的光,接著便是在下面以快鏡抽樣拍攝這些燦亮的光,它的著落點,所亮開的詩世界—— 在〈九月那天我在我的家鄉十三帖〉詩中他所描述一連串對自己生長有歷史記憶與沈思遐想的家園,充滿深切的人性、自然性與真情,除以藝術新寫實手法,抓住對象內層存在的質感與刻度,尚使用超現實展現跨躍甚至飛躍的詩思活動空間,像「一帖薄薄早秋。闖入╱支氣管升起家鄉溫度╱不冷不熱剛巧是炊煙與甜的記憶矜持」,便是無形使用飛躍的「超現實」轉型力,將田園生活的時序敏感性、透過抽象再現的具體記憶造型畫面,唯妙唯肖的呈露出來;又如「一磚一瓦躲進排列整齊的寂寞╱門縫一頁讀到碑銘回聲………」、「候鳥預言。濕地是水陸行囊的一首詩………」、「腳底拓下脈搏起伏潮聲╱閱讀海………」以及「裂釉掌心。家譜乾坤纍纍汗水╱無常無處猶是一墳之勢………」等都是深合象徵、新寫實、甚至超現實的藝術性能所經營的屬於他自己獨特新異奇特的想像與詩思空間,展示出他在鄉土生活中潛在的記憶、眷念與引發時空的歷史鄉愁,讀來意深情切動人心弦,而語言精銳的觸角,也是深入他特有的沈靜孤寂高敏度與異能的心靈地帶,追擊存在堅強的力點深度以及原性與質感,並穿越現象面牽動內在世界多面相互活的連線,如此一個進入N度無限空間去作業的新異詩境,便也出乎意料與不同凡響的出現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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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九十公分
我把自己站成你的高度 九十公分 這樣的高度剛好適合 用童話 用音樂 用甜蜜的乳汁 描繪一整個世界的美麗 九十公分的高度 螞蟻變成好朋友 蹦咚蹦咚 桌上桌下一起玩迷藏 扶桑成了小喇叭 呼嚕呼嚕 吹出最動人的美妙音符 你牽著我的手 緊緊地 暖暖地 我知道 我知道 你把你的愛完完全全地給了我 你的愛 也許只有九十公分的高度 但我知道 你愛我 你全心全意地愛著我 就好像我是你世界裡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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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四百年來苦苦的追求與等待,志士仁人前仆後繼,希望子孫爭氣、顯榮褒大、光前裕後,然而連篇累牘的自主論述,獨立建國,過著自由、民主、幸福、正義及自我實現的機會,忽焉兒在一夕間化為泡影,只留下權力、貪婪、腐化以及無恥的浮沫,在夕陽餘暉中,漂浮在謊言的湖泊閃爍,證明了四百年來真正的悲哀:認清了自己的醜陋本質、無能與乖張;帶給了人民希望的幻滅,以及解脫苦難的無望。 福爾摩莎之子褻瀆了母親的愛,使福爾摩莎蒙羞,那是用欺詐、謊言、貪婪與私慾所包裹的愛,實在不配談愛,他巧妙的收割了斯土斯民對福爾摩莎無私的愛,四百年來一次消耗淨盡;不唯如此,還成為負數,留下笑柄。這已經是對福爾摩莎最大的不敬,對本鄉本土人民最大的羞辱。福爾摩莎之子,變成福爾摩莎之恥,清山長在,綠水長流,洗不盡滿身的污垢。福爾摩莎原本希望他興家,誰知道卻是敗家:出賣快樂、希望、公平、正義、幸福、道德與品格以及民主的價值,只為了滿足一己之私。 福爾摩莎死了,福爾摩莎羞死了。 他覺得沒有面目留在人間;她身受七易其主的苦難,含悲忍辱的茍活,為了還有希望,希望子孫爭氣,家庭和樂,健康幸福,民主法治。然而事與願違,每天吵吵鬧鬧,爭鬥不休,日子越過越苦,整個家都快散掉了。她勸也無從勸,勸也勸不聽。總是說:「算我好運,無你麼按怎?」她一聽到就氣,氣在心頭,胸口痞悶,以致一病不起。 福爾摩莎臨終遺言,以不能旅行歐洲,一見久別的蒙娜麗莎姐姐為恨,彌留之際她還不斷喃喃自語:「蒙娜麗莎!蒙娜麗莎!我親愛的姐姐蒙娜麗莎!此生無緣,來世再相見。」她無力的嘴唇,漸漸變成沒有聲息,呼吸微弱,至於斷氣,瞳孔放大。醫生宣佈死亡,奇美醫院的醫生開出死亡證明書。死亡時刻:二零零四年三月十九日午後約一時四十五分左右。死因:槍傷引起併發症。死亡地點:台南市,在兒子的家裡,民主的床上。 她兒子哭得涕泗縱橫,呼天搶地:「媽媽!媽媽啊!您不要走,您不能走。您一走,我連騙人認同的本錢都沒有,媽媽!您不能走,我苦命的媽媽啊!您不能走,我求求您不能走,您要珍寶我儘有啊!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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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跟妳們小姐開玩笑啦,妳千萬不要介意。」陳先生趕緊解釋著說。 秀秀聽後,不好意思地看看王維揚,想不到他也正看著她,兩人眼裡,似乎都有一絲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吃完蚵仔煎,王維揚習慣地放好碗筷,隨後竟準備去付帳,陳先生見狀,立即走到櫃檯。 「小姐,不要收他的錢,我來付。」 「陳先生,平常讓你和范小姐照顧很多,今天難得碰在一起,這碟蚵仔煎就由我來請客。」王維揚取出鈔票,堅持要付。 「別跟老哥哥開玩笑好不好?」陳先生收起了笑容,嚴肅而帶點命令的口吻說:「你回座位去。」 王維揚不再堅持,緩緩地走回座位,當陳先生付完帳時,秀秀突然問: 「你們同在一個單位服務?」 「他是我們政五組的文書。」陳先生坦誠地,竟把自己的服務單位也說出來。 「政五組?」秀秀想了想,「你們管福利點券和康樂隊,還有勞軍團,對不對?」 「妳怎麼知道?」陳先生笑著問。 「聽說福利中心和所有的點券部都是你們管的;台灣來的勞軍晚會票是你們發的。」秀秀以一對羨慕的眼光看著他,「是不是?」 陳先生沒說什麼,只含笑地點點頭,回到座位後,問王維揚說: 「你很喜歡吃金門的海蚵?」 「我自小就喜歡吃海蚵,但從來沒吃過像金門出產的那麼鮮美的。尤其她們這一家烹飪出來更是色香味俱全,簡直讓人百吃不厭。」王維揚興奮地說著,「我幾乎每個星期假日都來,而且非要吃上一碗蚵仔麵線和一碟蚵仔煎才能盡興。」他說後,看看陳先生和范小姐,又一次地問:「你們經常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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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片羽》許水富發表多邊形體溫陳素民要蓋草房作品屋
●許水富多邊形體溫展出詩書畫 繼上一回華視畫廊水墨書法個展後,隔了十多年,許水富才又推出新一檔個展;二○○七年元月十三日至元月三十一日,『多邊形體溫—許水富詩‧書‧畫裝置展暨詩作新書發表會』在台北時空藝術會場(台北市和平東路二段二十八號)展出,開幕茶會定元月十三日(星期六)下午二時舉行,由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主持。這不只是一場詩羅門,管管、菩提、張默、辛鬱、朵思、隱地、白靈、張國治、顏艾琳、作家黃春明、李昂、黃克全、朱振藩、吳鈞堯、畫家李錫奇、黃世團、陳海贊等人雲集的藝文盛會,同時也是許水富的同鄉會同學會,他在金寧國中的第一屆同學李炷烽、許加發、李增財、李秀荷、吳怡跑、楊忠本、翁清土、牧羊女(楊筑君)等三十多人,這一天在台北重開同學會,再一起到老同學的展場加油打氣。一九五○年生於金寧鄉榜林村的許水富,一九六四年金寧國中畢業,赴台就讀新竹光復高中、台灣師大,並結業於台灣師大美研所,返鄉任母校金寧國中美術教師兩年後,轉往桃園振聲高中任教迄今。身兼教師、詩人、畫家、書法家的許水富,一九七四年六月在台北發起、組織「金門畫會」,加入的成員有許水富、王士朝、黃世團、翁清土、藍一峰(林世英)、王金國、楊錫敏、李金弘、李麗羨(李苡甄)、杜世宏、吳鼎仁、洪永善、唐敏達、黃國全、黃彩戀、楊忠德、楊成家等十七人,許水富任創會理事長、黃世團總幹事,「金門畫會」已是金門現代美術發展、美術教育的一個重要觀察指標,多位成員歷三十歲月淘洗,創作活力、活動仍不減當年,牽動者許水富就是其中一位,書法七獲日本國際書藝大賽獎,繪畫作品多次展出,結合文字與美學的詩作也先後出版了《叫醒私密痛覺》、《許水富短詩選》、《孤傷可樂》及即將由唐山出版社推出的彩色詩畫集《多邊形體溫》。此次以《多邊形體溫》為名的詩書畫裝置展,共展出了許水富五十件新作,包括將寫滿字的衛生紙塞入酒瓶中的「瓶中書」,創意十足、顛覆色彩濃厚;詩人羅門以七千字長文〈許水富創作世界的探索觀與推想〉評論《多邊形體溫》,指出「許水富不但是文學世界的詩人,更是具有進一步探索、突破與拓展精神的藝術世界的詩人,也同『後現代』解構朝多向多元發展的觀念接應」。 ●洪雪娥留學美國取得設計碩士 曾為《天下雜誌》設計封面及插圖,並擔任過《遠見雜誌》藝術總監的洪雪娥,為了在藝術領域更上層樓,多年前辭去台北的工作,悄悄留學美國,已取得設計碩士學位歸來,仍致力於她所喜愛的視覺設計領域。一九六二年出生於金門後浦的洪雪娥,先後畢業於金城國中、金門高中、文化大學美術系,曾在敦煌藝術中心待過一段時間,她最新一次與金門家鄉的聯繫是二○○一年金門高中五十週年校慶校友書畫展時,提供了件〈皴不皴?〉,以綠、黃、橘、藍色系組成的四連作作品參展。 ●陳素民要回家鄉蓋草房作品屋 書畫家陳素民有個返鄉的夢,要在金門湖前村蓋一間作品屋,取名「草房」,不止收藏自己的作品,也要把書法家、現任政大數學系副教授李維的作品留下來。一九三九年出生於金門后沙的陳素民,原姓許,十歲時被送到山外,並在湖前村的私立太武小學就學。一九五八年,八二三砲戰開打十天後,十九歲的陳素民與另位九位同學在彈雨中半泅半泳地爬進登陸艇到台灣求學,台北女師畢業後回金門草創幼稚園,停留三年後,再到台灣師大美術系,她也是第一位就讀台灣師大美術系的金門女子,與吳炫三、林崇漢等人同班。師大畢業,二度返鄉,任教金城國中、接任金城幼稚園園長,二年後轉往台北中山女高任教,從此留在台灣。陳素民早年跟隨「三石老人」謝宗安習藝,在她五十歲那年決心放下持續了二十八年的教學生涯,全心游於藝,近年來足跡遍及江南江北,熟於篆、棣、草、行、真各體,工於松、竹、梅及寫意山水,渾然天成的開闊氣勢下,書法抱樸守真、水墨力求真誠感動。曾任中華婦女書會會長、現任墨黃書會會長的陳素民,一九七六年起,已參加過中外書畫展百餘次、個展十餘次,作品收入《台灣當代美術家名錄》,並連續三年薦入《日本書道家美術大鑑》。個人歷史與金門烽火歷史結合的陳素民,目前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返鄉,在土地因緣深厚的湖前村蓋一座作品屋,讓自己的書藝作品及珍藏品有個歸宿,同時作品屋也可兼作人文與藝術講堂,讓藝文同好有個交流、清談的去處,也讓藝術教育的種子能在家鄉播撒。號狷君、別名清覺陳素民已找好作品屋的地並取名「草房」,這個計畫也獲得她的乾兒子,著有《數學與書法藝術》的書法家李維的全力支持,李維也應允將部分作品留在「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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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經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尤其是出嫁後與公婆姑叔同住的媳婦,他的那本經就更難唸了。 與外子相戀七年,人家說會有七年之癢,我們卻在七年後步上紅毯,外子是公婆家唯一的男孩,又依照金門傳統習俗,想當然爾我們的婚禮是非常盛大的。 婚宴共舉行三天,第一天還真的殺豬宰羊,這對來自台北的我簡直看傻了!這天的宴客對象是全村的人,好壯觀的場面喔。第二天宴請男女雙方家長及親戚,公婆幫忙買機票供應我台北的親戚,那時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被看重,第三天請外子的同事朋友,整個行程絕無冷場,每天一早要去梳頭、作臉、化妝,開席時我只吃到第一口菜就去換裝敬酒,敬完酒又去換裝一次準備送客,整天下來我的胃只有高梁酒,肚子餓的半死(建議要結婚的準新娘宴客那天要先吃飽不然澎裙下面也要收乾糧),我真的累翻了,而且還要去宗祠跪拜,告訴列祖列宗,我是他們的新媳婦,跪的腳又酸又腫的。 好不容易婚宴結束,終於可以回復我的正常生活,殊不知這才是我人生重頭戲的開端呢!小姑夫婦住在家裡,早在我結婚前朋友聽說我要和公婆住,都對我肅然起敬,想不到狀況還更複雜,我還得和小姑住,人家說小姑難纏,我的背真的涼了一大截。 小姑夫婦生活習慣與我相去甚遠,我素來嚴謹,愛整潔、喜歡安靜,小姑夫婦卻生活得非常隨性,簡直無跡可循,你永遠無法猜測他們夫婦下一步是什麼驚人的舉動,反正我的日子不是一個「累」可以形容的。他們的東西永遠亂丟,音響永遠是最大聲,說話永遠是對的,更令我頭痛的事是,小姑夫婦總在周休二日呼朋引伴回家打牌,最初我想作「口碑」,讓人家誇我是好嫂嫂,所以為他們煮宵夜、買點心、泡咖啡、斟茶水,誰知周周如此,我的周休比不休更累,幾次想先去睡,想不到小姑倒是大方交代:「今天打牌要吃炸雞排,不要煮麵,吃起來不方便,還有今天換喝珍珠奶茶,不要那麼沒創意,老是喝咖啡」。我咧………。 所以,媳婦畢竟與女兒不同嘛,婆婆老說把我當她女兒對待,我還一度相信,看來那只是場面話,想想我若每周帶朋友回家打牌,還要小姑煮宵夜,她不把我休了? 所幸半年後我懷孕了,不必再當周休小妹了,而且我懷的是雙胞胎,這下抱孫心切的公婆可樂了,所謂母以子貴,舉凡家中雜事我一概取得豁免權,小姑夫婦心裡不高興,老愛找我碴:知道我去洗澡就故意去另一間衛浴室,把熱水放光,害我沒熱水洗,我還因此感冒住院一星期呢,又如知道我害喜不能聞魚的味道,卻要婆婆餐餐煮魚(以前她是從不吃魚的),再不然就是打牌打通宵,吵你一整晚不能好好睡,我真的好想哭,又不敢告訴媽媽,她遠在台北,說了只會讓她擔心,我也不想告訴老公,怕他夾在諸多角色中為難,此時我最常做的是去佛堂「念經」,把苦楚向菩薩說說,然後唸唸金剛經,再抬頭看看慈眉善目的佛祖、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我的心就會平靜了。 十個月過了,我的寶寶誕生了,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大家恭喜我得了個「好」,我也真的從此順心多了,小姑夫婦嫌小孩吵,搬回自家去了,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經」真的很難唸,但「唸經」真的有效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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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動的精靈──觀後感
「手舉高、放平、看前面、注意表情、微笑!」 「怎麼看到老鷹亂飛勒!趕快找對位置、走位、待會兒誰都幫不了忙囉!」 「很好!對!就是這樣!」──舞台上的老師在音樂聲中對著一群有大有小的舞蹈精靈們不斷地以言語或指導,或鼓勵,或糾正,美妙的律動,撼動了原本凝結的空氣,傳到了觀眾席上並且穿透來陪伴精靈彩排的親朋好友的心,讓原本因鋒面來襲冷颼颼的表演廳,頓時暖了起來。 就在一年前,有對父母對其寶貝兒子因運動細胞不好,苦思解決之道,曾想過讓他學跆拳,但是受限於戴眼鏡,且近視度數深,怕參加之後得不斷的配眼鏡了;也想讓他學國術,找了一陣子,找不到哪兒可拜師學武功;也曾想過學劍道也不錯,但是在金門好像也找不到可以讓小朋友練習的場地。就在某次與班導師討論之後,經由導師的建議及推薦,讓這位小朋友到「舞蹈花園專業才藝教室」去學跳舞,這倒是一個好方法,不僅可調整儀態及姿勢也可以接觸舞蹈音樂,一舉數得,不過小朋友本身得接受才行。就在某個週末下午帶著他到山外舞蹈教室去上第一堂體驗課,剛開始他有點緊張,而全班就兩位小男生,完成第一堂課後,心想他可能會沒興趣,應該不會再去了,沒想到經過徵詢意見,他竟然有強烈的意願參加,而且非常樂意接受這樣的課程。就這樣參加了舞蹈班,期間每週六、日下午準時報到,練舞已經成為他課表中的一堂重要的課,迄今一年有餘了。經過這一年來的參與,看到了他的成長及改變,動作變得較靈活個性也開朗許多了。 人家說,台上一分鐘,台下三年功,而這個「台」是所謂的唱歌的舞台、演戲的舞台、跳舞的舞台、甚至於是人生的舞台,所以要能上台演出可得下功夫的,當然這一群小朋友在老師的努力教導下,給了他們難得的機會可以上台表演,最最辛苦的當然是舞蹈老師,而最感興奮的卻是這些小朋友的父母親,演出者反倒看不出任何的緊張。為了這場演出,老師與小朋友早在二、三個月前就開始預做準備了,從基本動作到隊形編排、走位,排練到最後彩排,然後信心滿滿的登台演出。 十二月三日一早,金門文化中心演藝廳諾大的空間裡迴盪著一陣陣「舞蹈精靈」的律動,配上悠揚的音樂,讓舞者的肢體與精靈們密切結合,完美的呈現在舞台上。這樣的演出,是金門舞蹈界的大事,各方人馬都已做了萬全的準備、聲控、燈光、現場指導、道具、化妝、錄影、錄音都各自忙著;如此方能成就這一場精靈的舞動。更投入這場盛會的是這一群小精靈的父母親,從頭髮的梳理到化妝都馬虎不得、有紮沖天炮的、有綁成蜈蚣辮、有梳兩顆球的。真是天下父母心,辛苦了這一群後勤支援的親朋好友。演出當天可是個「大」日子,結婚、喜慶、宴客多,連梳理頭髮都得等候,以致於從來都不塞車的金門、卻因為排隊「做」頭髮而耽擱了,所幸均能即時趕到。 幕準時開啟,透過燈光的說明,音樂的描述,舞者的靈動,月光灑落在每個人的身上,每位觀眾的目光與心都被擄走了,隨著舞台的明暗、音樂的跳動,加上顏色多變的舞衣飄逸閃爍,讓人目不暇給,害怕眨眼會遺漏了精彩的畫面及鏡頭。滿場的觀眾給予熱烈的掌聲,雖然偶有小孩的哭鬧聲、卻可看出金門鄉親已經從小就開始紮根,帶小寶貝來接受舞蹈的薰陶,大家都被這場盛會綁架了,奔放的小騎手,喜慶節日的歡騰熱鬧,古典芭蕾,一動一靜的意象太極,結合武術精神的武風魅影………另有讓人家長最期待的「騎馬弄咚來」,這是由一群小小朋友透過遊戲來展現兒童的天真無邪及童玩的趣味,另有「動物狂想曲」則由另一組小朋友演出森林裏動物們開舞會的熱鬧,把觀眾都帶進森林與動物同歡了。掌聲!笑聲!驚訝聲!不斷,一齣接一齣,一幕過一幕,其中不少舞者可忙了,得不斷的更換舞衣上場,當然,這一定難不倒她們的,因為不斷的演出及事先的訓練,已使她們擁有純熟的技術了。在台下的觀眾看到的是精靈們用心的舞動! 當全體舞者出來謝幕時,手持鮮花及相機的觀眾已迫不及待的衝上台去獻花及拍照,這也是全程當中最後可供拍照的,只見人群一波波的湧上舞台,每個人都想盡辦法站在最佳的位置,已攫取最佳的畫面。而每位舞者是如此的榮幸,主演了這一場盛會,每一位觀眾都同樣地榮耀觀賞這場演出,舞台上的身影、音樂的餘韻、歡樂的人們都將帶著共同的記憶回去,幕會落,燈會熄,音樂會停止,但我們期待下一場精靈的聚會再度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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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在組裡,我成天到晚忙得要死,有時假日還要加班,誰像你這個文書那麼好命?」陳先生剛說完,秀秀為他們各送上一碟蚵仔煎。 然而,一樣的價錢,同樣的碟子,陳先生卻發覺他和范小姐碟中的份量,與王維揚面前那碟尚未動筷的蚵仔煎有明顯的差別。 「小姐,」陳先生朝櫃檯喚了一聲,美娟、秀秀和另外一名伙計隨即抬頭看他,陳先生卻指著剛才為他們端來蚵仔煎的秀秀說:「妳過來一下。」 秀秀快速地來到他們桌旁,低聲而親切地問: 「先生,還需要什麼嗎?」秀秀說著,眼角卻輕瞄了王維揚一下。 「我們桌上三個碟子是不是一樣大?」陳先生開玩笑地問。 「是啊!」秀秀不解地答。 「價錢是不是一樣多?」陳先生依然含笑地。 「不錯啊!」秀秀雖然答著,眼神卻又瞄向王維揚。 陳先生把三碟蚵仔煎集中起來,低聲地指著它說: 「妳看到沒有?」陳先生用筷子指著碟子說:「他這碟蚵仔煎盡是又肥又大的海蚵,我們這二碟只有少數幾顆,剩下的全是地瓜粉和韭菜。」陳先生抬頭看了她一眼,「妳是偏心?還是看人大小眼?」 一朵美麗的雲彩隨即綻放在秀秀的臉頰上,她沒有回應陳先生的問話,含笑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老闆美娟聽後,快速地走來。 「怎麼啦,先生?」 「沒事,」范小姐含笑地搶著說:「跟妳們小姐開玩笑。」 美娟雙眼盯著桌上的蚵仔煎,復看了一下秀秀,歉疚地說: 「真是對不起,你們這二碟蚵仔煎,海蚵實在少了一點,沒有他那碟多,我另外炒一點補償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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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雜記
一、婆婆媽媽型的老師 有位教授開玩笑地說,教室的亂源,往往來自老師,因為老師往往習慣說話,因此養成想說就說的習慣,不知不覺中造成學生的困擾。回想起來,覺得自己也有這毛病,那就是上課時在不該講話時,偏偏忍不住講了出來。最常見的是在早讀時,對班上宣布完事情後開始要求學生安靜寫功課,過不久,又想起一件事忘了說,於是又拉起嗓門對全班宣布;或者在監考時,有位學生對題目有不了解的地方,於是為了公平起見,又過於熱忱的向全班解說,自己講得很開心,卻忘了學生已經開始專心作答了,思緒會被打亂。他們可能會想這個老師怎麼絮絮叨叨,沒把該講的一次講完,害我沒法專心做功課。因此,現在開始約束自己,作備忘錄,把要說的話集中在前、後兩個時段,讓學生專心寫功課、考試。 二、午餐時刻側記 「孩子,老師推薦一下,今天午餐中的菜色最好的是悶爛的南瓜,富含維他命A,營養價值最高,來,我看看,誰添的份量最少,再多舀一些。」學生們紛紛閃躲:「好像一坨………,我才不要。」營養午餐是否該強迫學生多添點飯菜?有時我看到學生們(尤其是女生)吃得少,不禁懷疑他們到底吃飽了嗎?也擔心他們在成長階段會營養不良,養成偏食的習慣。班上有幾位身材頗為壯碩的孩子,胃口不錯,通常還會再添第二回,那樣的孩子,你不需要擔心他吃得太少,反而要注意他的體適能是否和身材成正比。老師會多多告誡他們,希望他們不要太挑食,對於水果則會要求他們盡量吃完,實在不喜歡吃可以帶回家,但嚴格禁止他們丟掉,浪費食物。還要求學生儘量坐在教室吃水果,符合衛生規則。 三、分層負責 短短二十分鐘的整潔活動,深怕學生無法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每天盯著學生做打掃,要他們確實把分配的整潔區掃乾淨,雖然知道這是衛生股長該做的。常常內心都在掙扎:我是不是剝奪學生做事的能力?以衛生股長來說:掃區如何分配?掃不乾淨該如何處理?賦予股長適當的權力督促學生認真打掃,如果老師這麼雞婆的一個個監督、檢查,催促學生快做打掃,豈不剝奪學生學習處理事情的機會嗎?我是否該把權限交給衛生股長讓他全權處理,事先讓他清楚該達到的標準,由他來督促同學做打掃?如果沒有達到標準,就直接找衛生股長,讓他處理,遇到他無法處理的事情再適時的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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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金門往事
昔日金門印象 在大小金門駐紮四年多,住過無數海防碉堡及村莊,諸如小金門的青岐、上林村,大金門的古寧頭、高坑、陳坑、下坑、瓊林、沙美、山外、塔后、後壟、東村等。在金門最辛苦的,莫過於戍守海邊時,即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連上軍官每晚都要風雨無阻地在眾多雷區中,摸索穿梭查哨,士兵擔任崗哨,除近距離的游動哨之外,大多是在固定位置,危險性比較小。 猶記剛到金門時的印象,覺得民風純樸敦厚,生活貧乏、土壤貧瘠,想吃點蔬菜都很困難,因為金門年輕力壯的男士,絕大多數都去了廈門、福州,或南洋地區謀生,再將錢攜帶或匯寄回金門養家活口。但中共竊據大陸後,交通中斷,變成有家歸不得,經濟來源亦因此中斷,僅賴老弱婦孺,以有限的勞力,種植蕃薯、花生,幾乎大部分居民,都是以蕃薯乾煮稀飯,以煮後曬乾的花生,以及海水退潮時,在海邊撈撿些許小魚蝦佐餐。 軍愛民 民敬軍 金門雖屬戰地,但金防部對於金門的兒童教育卻是特別重視,由金防部發給教材及文具,各村除原有的教員外,所缺少的師資,由各村附近駐軍,選派優秀軍官兼任村指導員,協助地方推展兒童教育,協助組訓民眾自衛隊,及一切有關軍民事宜,軍民相處非常融洽,是名符其實的軍愛民、民敬軍。 當時金門防衛司令官胡璉將軍,在戰略思想上主張打運動戰,而且有著旺盛的企圖心,隨時準備要反攻大陸,所以銳意建設金門,官兵除守海防及教育訓練外,即是修築道路、興水利、種樹木,在推行克難運動的號召下,官兵開墾種植蔬菜高粱,成立金門酒廠,改善人民生活,增加人民就業機會,胡將軍亦因此深得金門人民的愛戴! 胡司令官並對當時金門的十萬官兵宣導:「十萬幹部百萬兵,士兵幹部化,幹部超級化。」給予官兵啟發式的希望教育,也可以說是對當時金門官兵一種積極的心理建設。然而在八二三砲戰後,一切變了調,因為在胡將軍的任內,未能特別重視防禦工事的構築,以致傷亡慘重。胡璉將軍也因而遭致各方面的指責,甚至將其「十萬幹部百萬兵,士兵幹部化,幹部超級化。」的啟發式希望教育,也都說成是野心勃勃。筆者則認為褒與貶、功與過、是與非、對與錯,只有歷史能做蓋棺論定。 十六年後金門會老友 筆者駐守小金門上林村時,年僅二十二歲,有幸被上級選派為該村兼任村指導員,村公所除了有位年高德劭的村長外,另有兩位村幹事,其中一位名叫林天補,為人忠厚誠正,在工作上是我的得力助手,私底下卻是我的閩南語老師。記得有次民防演習訓練,有五位民防隊員遲到二十分鐘,村長主張罰跪十五分鐘,我卻說隊員沒錯,可能是我們通知不夠周詳,應該罰跪的是我,我當著全體隊員跪下,處罰自己,出乎隊員們的意料之外,爾後任何的集合,就不再有人遲到,可見我的苦肉計,確實收到實質的效果。 民國五十九年,救國團派我擔任金門戰鬥營領隊,我欣喜舊地又能重遊,驚訝地發現金門在民眾辛勤的耕耘下,簡直是突飛猛進,經濟的繁榮、交通的暢通、環境的美化,以及教育的普及,怎不令人刮目相看?與十六年前的金門已有天壤之別,在金門城商店購物,偶然得知店主是來自小金門上林村,當詢及老友林天補時,老闆可真是古道熱腸,立即撥了電話給林天補,讓我與他通話。次日,林天補攜子由烈嶼來金防部金門戰鬥營相會,十六年未見面,真有說不完的話,從談話中方知,其家慘遭變故:母親、前妻、女兒都被中共砲彈擊斃,林天補曾飽受家破人亡痛苦,令人不勝欷噓感嘆! 三年後,林天補來台治病,特別到我家促膝長談,又是一次難得的老友相見歡!不久他又回到金門。不幸,三年後其子林延璉從烈嶼東林街來信告知,其父已病故。金門老友林天補的去世,令我無限的傷心!然而最感遺憾的是,未能親送金門老友林天補最後一程,僅能在台灣向金門方向,低頭默哀,在內心說聲:「天補兄!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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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第四十六章 福爾摩莎死了,帶走了仁愛,留下了仇恨;帶走了快樂,留下了悲哀;帶走了清山白雲,留下了滿地渣滓;帶走希望與憧憬,留下悔恨與懊喪;帶走醇樸互信的心靈,留下詭詐謊言的社會;帶走崇高的道德基礎,留下權力噬人的醜惡嘴臉;帶走了民主的襁褓;留下了民主的殭屍;帶走了司法的貞操與公義的期許,留下強暴的裂傷與公義的蕩然。 死了,福爾摩莎已經死了。四百年來命如轉燭的悲懷,不能出頭天的壓抑,飽受欺凌的苦痛,外來政權的壓制,蓄積了仇恨與怨懟,要做一次徹底的報復與發洩,一種本鄉本土、根植土地四百年的愛,匍匐在福爾摩莎的腳下,祈求母親的憐惜。是的,他要用愛與仁慈來報復,用他的清白政績、公平正義、道德倫理與自我實現來報復;他要建立一種優質的生活與公平的社會,有夢最美、希望相隨來報復。 他要證明過往的政權只有剝削,只有貪腐,只有濫權,只有黑暗,只有恐怖統治與暗殺。他要以清白之身與廉能的政績,聲討過去政權的一切罪狀。從此出頭天了,台灣人贏得了尊嚴沒有悲哀了。他要以改革、民主深化與拚經濟,建立一個小而美的國家,成為東方的瑞士,他要證明台灣人以往的不幸,都是一種歷史的錯誤,他要讓同胞自由、快樂、幸福,以斯土斯民的主人為榮,絕對不能讓臺灣人咂咂嘴,回味起過去悲慘歲月的滋味還帶有苦澀的甘甜,比兒子無私無我的愛、奉獻與付出還回甘,那就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失敗,對於台灣人四百年來追求出頭天的侮辱,覺得作為主人還不如作為奴僕來得快樂與幸福。這是他今生最大的使命與任務。 然而,福爾摩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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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涼草山媚
清晨微寒的涼風輕拂衣袖,沁涼的空氣凍著鼻尖。台北車站換乘捷運。一出圓山站,朝陽初昇,滿天潔白的雲朵,正乘著細細金芒的翅膀裊裊飛翔。劍潭站下車轉小15公車,菁山小鎮下車,絹絲瀑布入口指標在望。 從右邊稍微斜向下的小路進入,兩旁竹林濃密,再前行蜿蜒水圳在左;層層疊疊的綠樹在右,爽朗的秋風自遙遠遙遠的濃蔭深處吹來,舞動著波波曼妙姿影的綠濤綠霧,洶湧的襲向我眼媚,幻化成朵朵鮮綠的詩詞。呀!這樣濃烈的篇章裡,教我如何在紛飛的思緒中,尋覓那眾多飄墜的年華。 水聲自近處,自遠方不斷流傳下來,秋海棠密密的葉片燃綠了整片山壁;羊齒植物更是忙碌終宵,把葉子在岩縫邊,層層鋪起,在樹幹上,密密掛起,落寞的柳杉伸長手臂,遙指蔚藍的碧天。 沿途,亂石散置,偶然有幾個小水坑,考驗我們不經意的雙腳。潮濕的的山坡叢生著像粗齒鐮刀的綠葉,山友老張說:「那是冷清草和赤車使者、水冬瓜等都是潮濕地的指標植物。」呀!一大片、一大片擁擁擠擠的植物,叫做「冷清草」、冷清、冷清,忽然一股寂寞襲上心頭。在這典型的工商社會裡,人人是冷漠的、現實的,理智的、善變的,目光炯炯、精於觀察世務,敏於擷取目標,聊天成了奢侈品,散步磨時間還得了,怎捨得這分分秒秒?社會上活動頻繁,歌聲笑影五花八門,名士黨論酣暢淋漓;但人與人內心的交流和溝通卻無所托付。心情的起伏已是一種不經意的習慣,有時蕭蕭的飄,有時瑟瑟的落。多少往事多少風雨,皆採輕恌恍惚的姿態行來,惟遺忘的巨石聳立,葬壓了少年的放浪。望著綠雲一片的冷清草,我心中浮現了劉長卿的詩句:「獨立三邊靜,輕生一劍知。」 地面越來越濕,左邊岩壁不斷有絲絲泉水流出。有一段木板跨越流水滲滿的地面,左側是禁止參觀的水源地,再過去路旁有一小潭,水底沉積灰灰黃白色,潭水微溫。清麗的水聲中,我們抵達了絹絲瀑布。 絹絲瀑布從上方崩落下來,濺落在我掌中的,粒粒晶瑩,是水珠?是淚球!唉!經歷了不知多少世紀的風霜,你依然未曾禪悟,日日夜夜汨汨淚流。不用說你曾經多麼年輕過,有愛、有恨、有激情,也不用說你的情感曾經經歷多大的創傷。白雲經常在你頭頂訪繞,大霧也常常將你擁抱,熱心的太陽更是天天到訪,清理你哀哀怨怨的愁緒,讓燦爛的笑容重回你心房。但當蕭深夜色悄悄地到來,凌亂的心事又悄悄的追溯它的前身,淚眼迷茫,說給樹聽、說給風聽、說給遠方的星子聽。你看!天際的牛郎和織女星還在銀河的兩側。唉!這年頭寸陰寸金,誰有如許閒情與豪情當喜鵲,歡喜拿自己的翅膀,作他人的橋樑? 穿越瀑布,步道質樸而自然,人工造林的柳杉,樹形岐異槎枒,溶入柔美的山景中。隨著上升的坡度,漸漸走出樹林,視野豁然開闊,零落樹叢雜生在片片翠綠的青草間,四處有白色芒花,一波波舞動秋風。有一叉路向左往冷水坑。右邊直上「擎天崗」,是目標的終點。 沿著石階往上走,突然冷風襲來,眼前一片好大好大好遼闊的草原,一片青翠碧綠誘惑著,大夥不約而同的往上衝,又跑又跳,有追有躍,跌跌撞撞的我、也隨大家登上山坡。七星山主峰東峰,楯立在前,遙見登山的隊伍,人人如豆,如蟻。人世間的紛紛擾擾,是何其遙遠。一切是如此真實,視線被遠遠的山影拉長。 又向前行。山友老張指著山景一面解說:「擎天崗以前是軍事重地,你們看竹篙山上的碉堡是反空降用的,旁邊有軍隊營舍;土地公廟旁有條日人路是當年日本人運送大炮上山的,在前方是現在最熱門的古道,前些時報紙報導過總統來這兒挑魚;魚路古道可直通金山,沿山邊步道可到內湖,這條頂山、石梯嶺步道非常漂亮,芒草中,有條幻想溪古道可直通聖人瀑布走來很有趣,下次再帶大家去踏青。」 午後,大家興盡,坐小公車108回陽明山,坐公車返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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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漂泊的街景──板橋公園書所見
從遊民到街友 名詞美化改變不了生活現實 我們依舊徘徊在市場 遊蕩在公園 棲息在地下道 我們是都市漂泊的街景,乏人聞問 春夏夜裡,蜷伏在公園的長凳 鼻間傳來花香的氣息 我們雙眼漠然 透過樹梢望著天上的月亮 我們想家,但沒有回家的路 (夜色裡,政客們正燈紅酒綠偎紅倚翠) 今夜天寒,我們躲在地下道的避風處 我們雙眼茫然 聽說河右岸正舉行跨年晚會 聽說是五十萬人花三千萬元玩三分鐘的煙火秀 只是這個年我們跨得過嗎 明早,救護車抬走的是我或是我身旁的同伴 (政客們正聲嘶力竭爭論蘇謝配謝蘇配) 祗要都市角落有我們襤褸的身影 我們要問 什麼是正義 什麼是福利國 什麼是美麗島 什麼是馬王配蘇謝配 呸,你們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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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星期天又快速地來臨了,王維揚和往常一樣來到秀秀店裡,他不僅喜歡吃海蚵,對店中小姐那種純情清新的影像,更是欣賞有加。他之於坐在這個偏僻的角落,正因為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工作時的倩影,這個美麗的身影是他年少時衷心的期盼。儘管他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來往的都是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即使他受過高等教育,認識的都是些學歷相當的女同學,但卻從未發現到一個讓他如此心動的美少女。難道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王維揚打從內心裡浮起一絲無名的笑意。 秀秀先為王維揚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蚵仔麵線,而這碗加料的蚵仔麵線,並非每位客人都能享受到;碗裡的海蚵特別肥大,豬血與小腸比別人多。當她把蚵仔麵線放在他面前時,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也正看著她,兩人隨即把視線拋開,彼此的臉上似乎都有一點不自然的熾熱。 正當王維揚低頭吃的津津有味時,一對青年男女走近他的身邊,男的穿著卡其布制服,女的身穿修改過的軍裝,面貌清秀,端莊婉約,配掛著同樣的職員證。 「王維揚,」男的親切地叫著他,而後說:「你也來吃蚵仔麵線?」 他抬起頭,趕緊地站起來,擦了一下嘴角,靦腆地笑笑,而後禮貌地向他們點點頭說: 「陳先生,范小姐,你們也來了。」他說著,輕瞄了其他座位一眼,順手拉出椅子,「其他座位都坐滿了客人,你們就將就將就坐在這裡吧!」 這位被喚「陳先生」的年輕人,生長在東半島的陳姓聚落,留了一個小平頭,雖然談不上帥氣,卻有一份在地青年的樸實。儘管他在這個單位有層級不低的職銜,但始終不習慣人家以此來相稱。然而,除了長官和老參謀外,一般人卻也不能直呼其名,因此,年紀較輕的台籍官兵,就以陳先生來尊稱他,久而久之,陳先生就自然而然地取代他原有的職銜和名字。 「別管我們,你吃你的。」陳先生說後,看看范小姐,「我們就坐在這裡好了。」 范小姐點點頭,兩人同時坐下。 「這家店老闆很有生意頭腦,夏天賣剉冰,冬天賣蚵仔麵線和蚵仔煎,兩種生意都做得有聲有色,幾乎是遠近馳名,經常高朋滿座、座無虛席。」陳先生向范小姐介紹著,隨後問王維揚說:「還習慣我們金門的口味吧?」 「到了蚵肥的季節,我幾乎每個假日都來。」王維揚興奮地說:「星期假日看場勞軍電影,再吃碗蚵仔麵線和一碟蚵仔煎,簡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說後低聲地問:「你們常來嗎?」 「在組裡,我成天到晚忙得要死,有時假日還要加班,誰像你這個文書那麼好命?」陳先生剛說完,秀秀為他們各送上一碟蚵仔煎。 然而,一樣的價錢,同樣的碟子,陳先生卻發覺他和范小姐碟中的份量,與王維揚面前那碟尚未動筷的蚵仔煎有明顯的差別。 「小姐,」陳先生朝櫃檯喚了一聲,美娟、秀秀和另外一名伙計隨即抬頭看他,陳先生卻指著剛才為他們端來蚵仔煎的秀秀說:「妳過來一下。」 秀秀快速地來到他們桌旁,低聲而親切地問: 「先生,還需要什麼嗎?」秀秀說著,眼角卻輕瞄了王維揚一下。 「我們桌上三個碟子是不是一樣大?」陳先生開玩笑地問。 「是啊!」秀秀不解地答。 「價錢是不是一樣多?」陳先生依然含笑地。 「不錯啊!」秀秀雖然答著,眼神卻又瞄向王維揚。 陳先生把三碟蚵仔煎集中起來,低聲地指著它說: 「妳看到沒有?」陳先生用筷子指著碟子說:「他這碟蚵仔煎盡是又肥又大的海蚵,我們這二碟只有少數幾顆,剩下的全是地瓜粉和韭菜。」陳先生抬頭看了她一眼,「妳是偏心?還是看人大小眼?」 一朵美麗的雲彩隨即綻放在秀秀的臉頰上,她沒有回應陳先生的問話,含笑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老闆美娟聽後,快速地走來。 「怎麼啦,先生?」 「沒事,」范小姐含笑地搶著說:「跟妳們小姐開玩笑。」 美娟雙眼盯著桌上的蚵仔煎,復看了一下秀秀,歉疚地說: 「真是對不起,你們這二碟蚵仔煎,海蚵實在少了一點,沒有他那碟多,我另外炒一點補償你們。」 「跟妳們小姐開玩笑啦,妳千萬不要介意。」陳先生趕緊解釋著說。 秀秀聽後,不好意思地看看王維揚,想不到他也正看著她,兩人眼裡,似乎都有一絲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吃完蚵仔煎,王維揚習慣地放好碗筷,隨後竟準備去付帳,陳先生見狀,立即走到櫃檯。 「小姐,不要收他的錢,我來付。」 「陳先生,平常讓你和范小姐照顧很多,今天難得碰在一起,這碟蚵仔煎就由我來請客。」王維揚取出鈔票,堅持要付。 「別跟老哥哥開玩笑好不好?」陳先生收起了笑容,嚴肅而帶點命令的口吻說:「你回座位去。」 王維揚不再堅持,緩緩地走回座位,當陳先生付完帳時,秀秀突然問: 「你們同在一個單位服務?」 「他是我們政五組的文書。」陳先生坦誠地,竟把自己的服務單位也說出來。 「政五組?」秀秀想了想,「你們管福利點券和康樂隊,還有勞軍團,對不對?」 「妳怎麼知道?」陳先生笑著問。 「聽說福利中心和所有的點券部都是你們管的;台灣來的勞軍晚會票是你們發的。」秀秀以一對羨慕的眼光看著他,「是不是?」 陳先生沒說什麼,只含笑地點點頭,回到座位後,問王維揚說: 「你很喜歡吃金門的海蚵?」 「我自小就喜歡吃海蚵,但從來沒吃過像金門出產的那麼鮮美的。尤其她們這一家烹飪出來更是色香味俱全,簡直讓人百吃不厭。」王維揚興奮地說著,「我幾乎每個星期假日都來,而且非要吃上一碗蚵仔麵線和一碟蚵仔煎才能盡興。」他說後,看看陳先生和范小姐,又一次地問:「你們經常來嗎?」 「她是第一次。」陳先生看看范小姐,而後簡短地答。 「這裡的環境衛生不錯,價格又低廉,小姐待人也蠻親切的,難怪生意會那麼好。」王維揚說後,情不自禁地看看在前面忙碌的秀秀。 「剛才那位幫我們端蚵仔煎的小姐,長得蠻清秀的,笑起來甜甜的,很討人喜歡。」范小姐誇讚著說。 「怎樣,有沒有意思?」陳先生笑著對王維揚說:「如果有意思的話,我幫你做媒,我敢給你打包票,討個金門小姐回家做老婆,絕對錯不了!」 「聽說娶金門小姐,要在這裡留十年?」王維揚笑著問。 「沒有這回事。」陳先生斷然地說。 「說真的,金門小姐的勤奮和純潔,我早有耳聞。」王維揚的嘴角,掠過一絲喜悅的微笑。 「你聽誰說的?」陳先生好奇地問。 「我爸爸以前在金門當過兵,對金門的民情風俗印象很深刻,對金門人也頗具好感。」王維揚據實說。 「在組裡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陳先生笑著問。 「大家都知道你是組裡的大忙人,經常眾參謀已經休息了,你還在加班,那有時間跟我們這些小兵聊天啊!」 陳先生看看范小姐,兩人相視地笑笑,而後三人緩緩地步出店門,當秀秀禮貌地向他們道再見時,陳先生卻突然停下腳步,開玩笑地對她說: 「下次別忘了多放一點海蚵。」 「一定。」秀秀爽快地答,卻不忘多看王維揚一眼,而他何嘗不是也多看了她一眼。 當他們走離後,美娟笑著對秀秀說: 「戴眼鏡的台灣兵那碟蚵仔煎,妳是不是特別加了料?」 「那有,」秀秀不好意思地說:「可能是那幾顆海蚵較肥大的關係吧。」 「該不是特別挑選的吧?」美娟疑惑地問。 「沒有啦。」秀秀的雙頰有點熱,也有些微紅。 「真的沒有?」美娟逗著她。 「我沒有騙妳啦。」秀秀跺著腳。 「好、好、好,沒有騙我最好。」美娟笑著,「不過要記住,那個陪范小姐一起來的年輕人,如果下次再來的話,別忘了多加點海蚵,好好的巴結巴結人家,以後可以請他帶我們到擎天廳看晚會,說不定還可以幫我們買便宜的福利品。」美娟現實地打著如意算盤。 「看他的樣子、聽他的口音,好像是我們金門人。」秀秀不解地說:「怎麼會和一個那麼漂亮的外省小姐在一起。」 「他們能夠在一起,絕對是各有各的優點。雖然那位范小姐氣質不錯,美貌也不在話下,但那位青年看來也不是一個省油燈。」美娟分析著說:「不信妳等著看!」 「或許是吧……。」秀秀微微地點點頭,然而,她心想的,似乎是那個戴眼鏡、長得俊俏的台灣兵王維揚,絕不會是那個看來土土的金門人吧……。 第九章 除了星期例假外,平常的日子裡,無論金城、山外或沙美,上午的街道都顯得較為冷清。當王維揚再次出現在秀秀店裡時,秀秀有點訝異,竟開口問: 「今天又不是星期假日,你怎麼有空出來?」 「專程來看妳的!」王維揚雖然說出心中話,卻顯得有點不自在,馬上就紅了臉。 「你不怕憲兵找麻煩?」秀秀看了他一眼,隨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跟我們組裡的陳先生一起出來,」王維揚雙眼緊盯著秀秀,「他和第一處憲兵科很熟,如果不幸被登記,他會設法幫我劃掉的。」 「大單位畢竟不一樣。」秀秀羨慕地,卻也心生憐憫,「有時候看到一些小兵被憲兵包抄得無路可走,最後仍要立正站好接受糾正和登記,真是可憐!」 王維揚聽後,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只淡淡地笑笑。 「吃蚵仔麵線?還是蚵仔煎?」秀秀看看他,低聲地問。 「兩種都要。」王維揚爽快地說。 「你們組裡那位陳先生會來嗎?要不要幫他準備一份?」秀秀竟然有樣學樣,也以陳先生相稱呼。 「他到軍樂園去了,不會那麼快來。」王維揚坦誠地回答著說。 「什麼?」一旁的美娟聽到,驚訝地說: 「那位陳先生不是有女朋友了嗎,怎麼還到軍樂園去?真是的!」 秀秀睜大眼睛,看著王維揚。 「妳們不要誤會,」王維揚解釋著說:「陳先生是到軍樂園檢查業務。」 「軍樂園也是你們政五組管的?」秀秀訝異地問。 「是的,」王維揚點點頭,竟然順口告訴她說:「業務是陳先生辦的。」 「笑死人,」美娟皺了一下鼻子,不屑地說:「陳先生也真是的,年紀輕輕的又還沒討老婆,怎麼會去管那個髒地方的事。」 「他已經辦了好幾年了,對軍樂園的業務很熟悉,司令官和主任都很信任他。」王維揚據實說。 「范小姐知道他辦這種業務、經常到那種地方去嗎?」美娟關心地問。 「別說是范小姐,金防部所有的官兵,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陳先生辦軍樂園業務的。」王維揚解釋著說。 「要是我是他的女朋友,絕對不允許他到那種髒地方去。」美娟認真地說:「每次看到軍樂園那些女人,不是奇裝異服,就是穿著暴露,抑或是臉上抹著一層厚厚的香粉,唇上塗著紅紅的唇膏,身上灑著濃濃的香水,看了真教人想吐。」 秀秀心有同感地點點頭。 王維揚並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畢竟,他在政五組只是一個小小的文書,負責公文收發、繕寫、傳遞、會稿,其他的事幾乎沾不上邊。雖然他知道陳先生和政戰隊舞蹈老師范小姐時有往來,但兩人只不過是較談得來的朋友,並沒有涉及到男女間的感情問題。因為他曾經聽陳先生說過,范小姐是將門之女,儘管彼此間的印象不錯,兩人對文學也有共同的興趣,然而,土生土長在這塊島嶼的陳先生,豈敢去高攀。 秀秀和往常一樣,並不在意表姊的眼光,大大方方地在王維揚的蚵仔麵線和蚵仔煎裡面加了許多料。當然,美娟是不會和她計較的,甚至心裡也相當興奮,歷經多少滄桑和苦難的表妹終於長大了,爾後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而不是重做傳統下的犧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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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國內人士一面迎接貴賓,一面籌組治喪委員會,對於訃告,到底是綠色還是藍色,這一次總算沒有爭議,決定用綠色,因為死在綠色的塵土裡。出殯的日期選在三一九,那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玉帝考愛心,人間改天命。 國內外許多賢達人士都致贈輓聯,有的寫「音容苑在」,有的寫「罄竹難書」,對於詞意解釋,治喪委員會授權教育部長、也是歷史學家杜正勝統一解釋(如果認為統一之名不雅,可酌情改為獨立解釋),以免扭曲原意,使喪禮失色。 福爾摩莎族繁不及備載,子孫遍佈全球,喪禮要盛大隆重,祭文要莊嚴典雅,誰是當今第一文膽,有幸擔此重任呢?有人找藍逸龍博士,藍先生說他才疏學淺,恐怕辭不達意,無法彰顯福爾摩莎不平凡的一生,不得已只有找一位吳天德先生,戴一副墨綠眼鏡,有道德良心,在學界素有名望,由他執筆,肯定是韓潮蘇海,驚動太平洋。 祭典就擺在凱達格蘭大道上,福爾摩莎哭泣的顯影壁前,孝子賢孫萬人空巷,野祭巷哭旗幡飛揚,F十六與幻象兩千飛機低空掠過致敬,全場肅穆哀戚,國際媒體雖多,也都遵守喪家的禮儀,當宣讀祭文的時候,全場鴉雀無聲,好像沒有人呼吸: 維中華民國年月日,謹以鮮花素果,致祭於福爾摩莎靈前曰: 嗚呼,哀哉!天地不仁兮,奪我母親,萬民軫悼兮,月落星沉;樹木枯槁兮,花兒凋零;山崩石摧兮,水為斷流;萬民哀慟兮,跳樓相隨。嗚呼,哀哉!彼蒼蒼者天,曷其有極。 嗚呼!母親!歷經劫難兮,七易其身;含悲忍詬兮,撫子成人;婦德婦功兮,舉世無儔;鞠育之恩兮,不敢稍忘;不期大去兮,悲號憫天。嗚呼!母親!天地為之同悲,風雲因而色變。 母親!母親!洎自孩兒親政,民主深化;大膽改革,去腐生新;經濟是拚,獨立斯膺;民信以立,民主昌明;廉能自持,物富康民;正義公平,大道蕩蕩;全民感戴,山高水長。 嗚呼!母親!夙夜劬勞,井臼自操;兄弟和睦,族群諧好;家庭和樂,蘭桂齊芳;本土政權,治績功高;台灣認同,不是口號;母親吾愛兮,刻骨銘心;謹遵教誨兮,政治廉明;金錢不愛兮,最愛是您。 嗚呼!母親!兼容並包兮,懿範長昭;德澤流布兮,惠及胤祧;承歡膝下無日兮,菽水何養?樹欲靜而風不止兮,悽愴感悼!悲之以永號兮,繼以血泣;魂魄安然兮,瑤台是返。紙灰飛揚,臨奠哀祭,不知所云。嗚呼哀哉,尚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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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湖無例─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九
駟湖為牧馬侯的良駒飲水處,自後浦東門外沿「洗馬溪」而上,經後垵,不遠處在歐厝、後湖之間較凹塢的鄉社就是。恩主聖侯在金門遺蹟不少,「青山坪」(現雙乳山以南)為群駒放牧奔馳廣場,菽 山為草料種植地,馬群奔後飽餐,集駟湖飲水止渴,下洗馬溪清滌,然後信步回豐蓮山歇息,盡遵聖侯號令,井然有序,不敢稍違,此時,一千二百年前浯島雄偉壯闊,豪氣四射的牧場景象,重現眼前。只是我們何曾記得先賢先聖們,拓墾金門時披荊斬棘、篳路藍縷、櫛風沐雨、力抗癘瘴,生死一瞬間的偉大精神與浩瀚恩德,不覺間,汗已濕背。 駟湖何時乾涸變成良田沃地,何時結廬為社,改名為「泗湖」,己無從查考。舊誌金門圖與都圖記載:有駟湖、泗湖、前湖,所指的都是現在這座擁有二十幾戶人家的鄉社,由薛、張、歐、葉、王等鄉親聚居,呈現的是和氣、和順、和諧、和藹、和樂的和睦情誼,不論是那一字姓先來定居,秉持的態度總是隨和、隨俗、隨緣,不會刻意堅持各姓原先特有的禮俗,上元、清明、冬節、七月半、婚喪喜慶,「嫁子娶新婦」,「有例趁例,無例趁後浦價」,沒有誰會去標新立異,數百年來一切「行船的戴大幫」,所以每一位鄉親相處融洽,與「聯鄉社」交往至接,也都順順利利,和和氣氣。於是:「泗湖無例」就這樣傳開了,含有濃濃厚厚的「口荷佬」與肯定。 泗湖的田園土地一般說起來比後湖肥沃,與歐厝相若,主要是地勢較低,水位高,灌溉方便,菜蔬麥黍都有好的收成,只是園坵稍有不足,這是先天的侷限,不是後天的疏耕。海事是鄉親營生的另一部份,面對遼闊東海,與歐厝、後湖共同擁有灘地海域,歐厝因有礁石阻地,漁作受到限制,海上作業以後湖一方較多,尤其「小姐礁」的航仔汕(海沙沖積汕,退潮後可上礁石採擷海螺、海菜,也可捕魚)與溫潭一帶海灘,作業最為方便。只是社里青壯人口不多,不足以「整船」(造船)牽網,近海作業曾有「放鯀」與「釣」(以釣黑郭居多),收穫多少在其次,至少對家計營生有所助益。據說,政府正委託專業單位積極規劃泗湖至後湖長達數公里,岸上臨灘土地作大型的綜合性遊憩區,如果方案具體、可行,完成後將可創造可觀的商機,到時,連結潮間帶沙細、平坦的優質海灘,成為一個具有吸引力的觀光景點。只企盼泗湖後湖的鄉親到時不要不知不覺中,成為未蒙其利,先受其害的族群。 泗湖的無例,不是盲目式的盲從,也不是好壞例照單全收,全無主張,而是經由各姓長老的共識與認同,有嚴格的篩選與慎重的決定,這款好風俗,比起好幾個「一宗一姓」的鄉里有時「十嘴九頭貓」的情形,真的好得太多了,不由得不令人感動與敬服,這種「小鄉社的大風範」能遽言說「無例」不好嗎? 早年島上交通非常不便,彼此來往都是以步行為主,能坐騾騎馬者少之又少,遇到喪喜大事,能幫忙協助的外鄉宗親或平時互動密切的親友,實在不多,最實際的就是鄉里內的鄉親的互相幫助,雖然表面上是在幫別人,實際上卻是在幫自己,今日你幫他,另日他幫你,這就是「放伴」,泗湖的鄉親體驗的最深,「遠親不如近鄰」、「千年親晟,呣值萬年厝邊」,千真萬確。 鄉里的另一件大事應屬每年十月「柳王爺」的千秋之期,隆重建醮酬敬,都會受到內外鄉親的重視,趕回虔誠拜謝神明的護佑,這是鄉里的守護神,也是共同的信仰中心,尤其漫長的「砲戰」歲月,如非神明無邊的神力,何能平安渡過劫難。 「泗湖無例」是好例,是和協、和順、和諧、和氣、和睦的好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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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超級阿嬤
我們家的準弟媳婦大概是結婚恐懼症,所以,週末下午打了電話給準婆婆,聊了聊很惶恐的問:「媽媽,我可以不要結婚嗎?」老媽一聽,很驚訝的「啊!什麼?」正在廚房忙的我,被這一聲「啊!」的聲音吸引到客廳來,然後,湊過頭去聽媽媽的談話內容,媽媽接著問起:「可是,真的不想要結婚的話,要趕緊打電話給我,今天星期六了,下週一房間就要裝潢喔!」看老媽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我大笑的說:「啊哈,又是一個結婚恐懼症的新娘子。」媽媽放下電話問起該怎麼辦,我和老四覺得這個媳婦很像女兒,打了電話和婆婆撒嬌而已,別怕,婚肯定要結的啦!然後,我想起我那思想超前衛的阿嬤,如果是她接到這通電話,她肯定會回答:「好啊!那就不要結了。想結的時候再結也可以,不合再說嘛!」 曾經,我的阿嬤以為我可能不會結婚了,私下和老五談:「妳讀到研究所畢業,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如果不結婚沒關係,可是,妳大姊從小軟弱,不會與人計較,所以,必須找個人照顧她。」當妹妹轉述阿嬤的話給我聽時,我趕緊打電話回金門找她聊天,然後,話題帶到某一命理大師說我幾歲一定會結婚,要她別急,不知道是心想事成,還是命理大師真的神算,我竟然就在那一年要訂婚了,可是,因為上班族都忙,婚前兩人可以相處的時間很少,竟然覺得對方陌生得很,訂婚前兩天打了電話回金門,對阿嬤說:「我足驚,想甭訂啦!」阿嬤笑我:「不合再離,嘸要緊啦!」聽完阿嬤這句話,我就安心了,等我懷孕時,已是結婚後半年,她也在電話那頭提醒:「我有煩惱妳嘸倘生,會生,就生一個作伴,有年歲了,生查埔查某攏好。」阿嬤從我開始恐懼結婚,到終於知道我懷孕,都一派輕鬆,認為那沒什麼大不了,讓我這個超齡新娘,在開始婚姻生活之初,雖然也曾非常不適應,還是走過來了。 那年,我那活潑外向的表妹,帶了比利時男友回金門見阿嬤,據說姑姑就心酸好不容易拉拔大的女兒,要跟金髮碧眼無法溝通的帥哥遠走他鄉,忍不住的數落一頓,中國人那麼多,何必找個那麼遠的婆家,沒想到我的阿嬤竟然在看過準孫女婿後,很開心的對表妹說:「嫁到叨位攏嘸要緊,嫁好卡重要。」表妹多年後回想起來,她說是阿嬤給她勇氣,讓她勇敢的放下一切,遠渡重洋的隨夫婿回比利時生活,而今,他鄉生活已經適應,且已經是個可愛小男娃的媽媽了。 在我國二那年,學校舉辦露營,地點在沙美榮湖畔,一班一隊,這對我而言,真的心動極了,放學回家吃晚餐時,趕緊問媽媽可以參加露營嗎?爸爸聽我眉飛色舞形容露營肯定很有趣的同時,潑了我冷水,「怎麼可以和男生在外面過夜呢?」飯桌上的氣氛突然冷到極點,我那超級寵長孫女的阿嬤,看了自己食古不化的兒子一眼,然後,很大聲的說:「妳做妳報名,阿嬤給妳錢。」那一次的露營,距離現在轉眼已是四分之一世紀前的事了,可是,因為有阿嬤的熱情贊助,讓我得以享受到戶外活動的樂趣,以及知道如何露營原來是怎麼樣的活動。 阿公過世那年,我家五妹看全家人都穿黑色衣服,才三歲的她,竟然不願意跟著全家人穿,硬是求阿嬤讓她穿大紅大紫的衣服,阿嬤竟然也同意了,這一年過年,因應習俗家裡不貼春聯、不蒸年糕,一家子都穿藍色、黑色的衣服,只有五妹在阿嬤的應允下,穿得花枝招展,問題是,再過幾年,這個老是與別人想法不同調的妹妹,竟然大過年的,求阿嬤給她穿全身黑色衣服,媽媽氣壞了,怎麼有小孩這麼多意見,唯獨阿嬤舉雙手同意,她說這一年流行的顏色是黑色,就讓小孩可以挑自己喜歡的色系,大人就別想太多。 思想前衛,連帶阿嬤對新觀念的接受也來得快,她知道多吃水果有益身體健康,所以,明知道葡萄柚超酸的,她還是欣然接受,知道什麼食物養生,肯定會請年輕人多買。或許對旁人而言,讓八十歲的老人家自行搭機到台北非常不孝,可是,阿嬤卻覺得省錢又省時間,所以,在金門叔叔送她上飛機,我到松山機場接機,看見阿嬤時又是心酸又是興奮,因為心酸自己賺的薪水少,沒辦法買機票回去帶她老人家到台北來,可是,興奮的是這麼棒的阿嬤,可以自己搭機來,我們就不用隔著台金海岸互相想對方。可惜的是,後來阿嬤竟然輕微腦中風,行動一樣靈敏,只可惜忘了吃飯穿衣這些小事,在到台北就醫後,她非常認真的遵照醫師囑咐,按時吃藥運動,也很快就痊癒,不過,在吃藥清醒後,她就不願意留在台灣,擔心金門家裡的瑣事太多,硬是要買機票回金門住。多年後的現在,我才從婆婆吃腦中風的藥所看到的症狀知道,抗凝血劑的藥吃過,腸胃不舒服到極點,只是,粗心的我,從來不知道阿嬤原來隱忍不舒服的感覺,怕都在外頭奔波的子孫們操心。 一生勞碌奔波的阿嬤,在過世後,子孫們返鄉奔喪,聽起住家裡隔壁的叔婆提起阿嬤早年到廟裡拜拜時,都祈求祖先要全家內外平安,晚年,竟然是祈求一定要好走,或許誠心感動天地,阿嬤也安詳沒有病痛的離開人事,留給子孫們永遠的懷念。 在看到暢銷書「佐賀超級阿嬤」超紅時,我想到我的超前衛、能接受新觀念的阿嬤,假如她晚生個五十年,肯定是個衝衝衝的時代女性吧!在自己年歲漸長的今天,發現自己開始有點頑固時,都要提醒自己,民國初年出生的阿嬤,都能用不同的角度看事情、不同的觀念詮釋做法,也許我也可以換個方式出發,也許能有不同的結果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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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醫療團隊總結他們會診的醫療報告,開了福爾摩莎死亡證明書,由趙賤民領銜具屬,皇帝娘背書: 法治,不在家 民主,擺一邊 自由,不設限 公理,哭喪臉 正義,愛說笑 人權,禮品店 第四十五章 福爾摩莎駕崩的消息一經傳出,驚動國際,老情人與新情人都為她惋惜、嗟嘆,紛紛組團來弔唁。 西班牙從基隆的社寮島登陸,一路吹奏哀樂,直驅台北,他們想到老情人福爾摩莎撒手人寰,魂歸離恨,心裡不禁抱怨:「當年教妳跟我偏不肯,今天落到這種下場,豈能怪我愛妳不深?」西班牙一灑同情淚:「你們中國人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妳所託非人,果然是至理名言。從此,對我不能再抱怨。」 荷蘭人派了船隊,從台南登陸,因為找不到安平港,有一點迷路,不過台南縣派出引水人,解決了他們的難題。荷蘭人先到億載金城與赤崁樓巡禮,想到前塵往事,不禁感慨係之。 荷蘭人看到這個樣子,因此恨別離:「如果妳跟我,現在遍地是風車、牧場與鬱金香,滿街的賓士與凱迪拉克,國民所得三萬多美元,生活幸福品質高,社會福利好到爆,夜半也不必怕狼嗥。而且妳心心念念要見妳的姐姐蒙娜麗莎,老早都見到了,也不必尋找達文西密碼。」 荷蘭人情深義重,一路北上,痛悼老情人:「只為相知深,情絲愁煞人。」荷蘭人不愧是情種。 日本人開了最先進的神盾艦,從基隆的澳底登路,馬上有人去帶路,但是現在台北已無城門,沒有開門揖盜的顧慮,不會貽子孫羞。日軍軍容嚴整,臉部哀戚,因為純粹是弔喪的關係,特別要求把武士刀留在家裡。 日本人說:「妳的不幸是妳自己造成的,想當年妳日子過得多好,教育受得多高,百姓守法有禮貌,也沒有讓妳餓到。自從妳離開我,才知我的好,到靖國神社來求來拜,也是白饒。」他喟然而嘆:「親密的愛人,不管我們怎麼結合?誰有愛得比我多,除了我大哥。」 大哥手駕飛鷹,坐了小鷹號來了,那是午夜熱舞、狂歡的記號。他想到福爾摩莎曾緊緊握住他,口中喃喃自語:「真是好屌!真是好屌!」求他深情的擁抱,她要化作冰淇淋,在他的懷裡癱倒!癱倒! 這個美人兒,傳出了兇訊,聽說得了「民主症」,老大哥真是不解,怪罪為何不快遞華盛頓,找名醫傑佛遜。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於事無補了,美國人中山北路走七回,緬懷以往的繾綣歲月,妳泥中有我,我泥中有妳,我們的魂魄,都會參歡喜禪。 想到小鷹號,想到柯林頓,福爾摩莎彌留的時候,還不忘說:「雪茄!雪茄!我要它陪葬,作為永生的紀念。」美國人聽到福爾摩莎如此情深,哭得像淚人兒,說:「妳要甚麼我都有,為何偏偏妳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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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因此,整個社會並沒有受到一些不良風氣的影響和污染,居民除了做一個軍管體制下的順民外,在地青年也較一般人忠厚善良、勤奮務實。 反觀那些民國三十八年跟隨國軍撤退到島上的老北貢,他們的個性較剛直,雖然容易和島民融合在一起,但受到他們以暴力傷害者也不少。 從台灣來的充員戰士,少數人自小在開放的社會中成長,年紀輕輕的就染上許多不良的惡習。口出三字經,吹牛說大話更是他們的拿手絕活,而受騙上當的多數是沒有出過遠門、對寶島台灣充滿著幻想的無知少女。當然,中規中矩的台灣兵亦有之,他們之於讓島民留下惡劣的印象,純粹是因一顆老鼠屎而壞了一鍋粥。 來自農村的秀秀,即使進入社會後,表姊刻意地為她妝扮,但並不失其純樸和清純。尤其她那甜甜的臉蛋,不卑不亢、親切待人的態度,更是讓人十分讚賞。 對於在這個島嶼服役的某些阿兵哥來說,在台灣,他們看多了妝扮妖艷和穿著時髦暴露的女人,想不到竟能在這個小島上,發現到好些穿著樸素,美麗又善良的純情少女,怎能教他們不動心。然而,他們並沒有忘記這裡是戰地,以及自己的身分,一旦違紀,勢必要接受軍法的制裁。因此,只能利用假日,尋機和她們聊聊天、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誠然欣賞她們的丰采,也不敢輕易地把感情投進去,因為有人謠傳,一旦娶了在地小姐,要在金門留十年。多數在此服役的台籍戰士,無論是充員兵或預官,誰不想退伍後快一點回家,決不會為了一個金門小姐,留在戰地聽砲聲。 可是,感情這種事有時候是很難講的,當男女雙方兩情相悅、以誠相待,真摰的情愫自然地在彼此心中衍生時,勢必會打破種種阻礙它增進的藩籬,而後不計任何後果,攜手邁向幸福人生的最高境界。儘管有人一路走來坎坎坷坷,始終抵達不了它的終點,最後與幸福絕了緣;但有人卻能順利地步入它的康莊大道,和相愛的人廝守終生。這或許就是所謂悠悠蕩蕩、浮浮沉沉,幸福與悲傷交錯而成的人生歲月吧! 一連好幾次了,秀秀發現一位左胸前上衣口袋的鈕扣上,別著「擎天職員證」的年輕下土,每逢星期假日,都會出現在她們店裡。從他的職員證上,知道他名叫王維揚,服務單位當然是金防部,但不清楚是那一個處組或科室。 王維揚中等身材,輪廓分明,扣著一副黑框近視眼鏡,從他斯斯文文、中規中矩的外表看來,勢必是出身在一個書香門第或經濟環境不錯的好家庭。 他經常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點的是一碟蚵仔煎,加上一碗蚵仔麵線,自個兒吃的津津有味,食量可說不錯;吃完後也會把碗筷擺放得整整齊齊,始離桌結帳,而後稱謝道再見再跨出店門。這些少見的舉動,讓秀秀那顆清純的少女心好感動。 仔細算算,受雇表姊店中也好些日子了,無論從事冰果或蚵仔麵線生意,形形色色的客人可說看多了,就是沒有一個像王維揚令她印象那麼深刻的。除此之外,王維揚的一舉一動,也深深地激動著她的心扉,有時更冀望著星期假日能快一點到來,好見他一面。然而,見面又能怎樣?或許,只是多看他一眼而已,秀秀的嘴角不自禁地掠過一絲羞澀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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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世界印度來去
兩極的世界、事物,自始至終一直是存在的,譬如說在印度。 照理說,過完雨季11月份的孟買,應該是一個年度裡舒爽天氣的季節來臨,但是街頭上到處刺耳的喇叭鳴叫聲,汽車排放出來的廢氣,讓城市的景緻,迷漫著一股灰濛濛的薄霧。臨阿拉伯海濱沿岸公路上,四線道的馬路,雜陳著各式中古的新舊車輛,衣衫襤褸、皮膚黝黑的七、八歲孩童,就在車陣中穿梭,在等待紅綠燈轉換的剎那間,向你兜售嬌艷欲滴、色彩鮮艷的花束,或是各種訴說印度文化的書籍。旅人內心掙扎著,巴不得一股腦悉數買下,這掙扎是來自數分鐘前,另一種的印度鮮活影像,對象同樣是一個七、八歲的印度小孩,較白皙的皮膚,看得出來平日生活周到的呵護,在舒適現代化的Mall裡面,享受著清涼空調,啜舔著進口的義大利冰淇淋,穿著整齊入時的雙親,就在旁邊小心的侍候著。兩相對比,一種感覺襲上,屬於不知所措而想立即遁逃的感覺。 烈陽當空的白日,耀眼陽光,揮灑在身上有一絲灼痛的感覺。雜亂的市容處處可見英式建築遺跡,挾著金磚國崛起之姿,孟買有如正在抹妝擦粉的灰姑娘,慢慢蛻變成長中。在濱海的Hilton飯店頂樓,落地玻璃帷幕前,眺望波光潾潾、水天一色的阿拉伯海,孟買也如如同其他國際大城一般,盛大的城市都要流動的水波來烘襯,這點它是達到了。沿岸寬闊的道路,兩側聳立著株株高大直立的椰子樹,雖不如美西太平洋沿岸公路的風情萬種,但一個大都市的雛型已漸漸的在萌芽成形。 街角一處陰微地,母親帶著二、三幼兒,幾張紙板舖地而坐、或躺、或臥,就這樣的餐風露宿,如此場景在孟買隨地可見,觸目所及,必須佯裝漠然。遙想多年前,投宿這半島南端的 TajMahal 飯店,趁得半日閒欲造訪飯店旁的「Gate ofIndia」著名觀光景點,一個印象深刻的畫面停格旅人記憶裡,那時帶著不設防的、放鬆的心情,來進行異地首次探險,但映入眼簾的是成群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蜂擁而上,個個伸長小手向你乞討,讓陷在裡頭的旅人進退維谷,那一幕景象所帶給心中的衝擊,即使至今仍久久難以忘懷。彼時那刻,表面仍需漠然的遮掩內心的震撼,因為憐憫其一,接踵而至的各式乞憐讓你無法脫身。爾后來印度,便不敢再臨此,之後縱使在他國遇到多少成功傲群的印度商賈,總會想起這一個畫面。「Gateof India」,這一個當初英國瑪莉皇后所歡愉驚嘆的地方,她可料到多少年後已變得令人如此覺得沉重與令人窘迫的畫面。 在工作場合所見到的印度人文社會,又是另一番景象。例如四十開外的他,應是一般印度企業主的縮影,雪白的襯衫,在進口房車與冷氣辦公室間進出,優渥的生活品質,半日的拜訪,冷眼旁觀他唯一的形體勞動就是他發號施令的嘴巴;微凸的肚子,驕傲且野心勃勃的訴說他的產業發展,沾金磚之國經濟起飛榮景之光,與世界接軌的經濟戰略思維,踩著低下階層廉價工資為墊背往上爬,這號人物,精明再精明,算計再算計,與之交易,除了售予之貨品,更多技術是他無饜的企圖。在生活上,更是僕役成群,他訴說著孩子都長大離家唸大學,我反問,既然如此,何以需要眾多僕眾,那太太做什麼?他說太太忙著講電話,忙著社交….。聞之,我無言以對。 旅行生活中不愉快的經驗時有所歷,譬如搭計程車,短短一里內的路程,車伕需問路三人以上才能順利載妳到目的地,或者載妳到目的地竟是上車的起始點,原因可能他不識字看不懂妳手上名片的地址。我方然明白,過多的人口擠在相同的土地,最底層的生命總是扮演最卑微的角色,是宿命?或是人類自尊仍不夠覺醒,生命如果無法自覺,充其量祗是高等動物,只能受役或受制於環境與智慧較高等的他人;只能滿足感官本能需求,甚至還不能,而智慧高的一方習以為常以奴役另一方為當然,如此的循環在文明的進化上何有進展?是否因為這樣的情境,讓我們在習以為常的文明思維模式中,放身生活在這樣一個尋常印度社會裡,才會感覺那樣地格格不入,或許他們身在一個國度兩個世界的社會裡已年深日久,習以為常的文化與階級,早已相安數百年,或許作為一個旅人的外來者,仍未能認同與溶入他們的價值觀,所以看到如此對立差異的景象都是沉重的負擔。 相對地旅程中亦有一些令人驚奇的經驗,譬如說多年前投宿新德里「Le MeridienHotel」那時無線網路卡還是外鍵時,飯店提供的工程師三兩下就能獨立自主把中文版面的手提電腦設定連線上網。問到為何不需幫忙翻譯?答曰這是他的工作。感佩他的自信、他的專業、他的無愧於軟體王國的美名。時至今日這方面人才濟濟的印度能提供的服務,更不在話下。 匆匆十日的印度之旅,或孟買,或海德拉巴,或清萊,一個蛻變成長中的國家明顯看得見,從未見有一個國度,如此龐大數目最好與最壞的同時相存在一個時空裡。貧窮與富有階級的差異,一晚美元三百的飯店住宿與日薪美元一塊半的工人工資荒謬且確實存在著,人的尊嚴與謙卑赤裸裸的展現。行走在印度,就好比如多年前一部著名的印度電影—「雨季的婚禮」, 那種感覺—歡笑中噙著淚,下一個最好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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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外祖母
乙丑之歲,時過訪新市外祖父母家。外祖父不慶客至,每徒步往漁村海釣自娛;外祖母不膳佳餚,常煮白粥佐醬菜以待客。蓋白粥,浯洲稀飯也,吾食之有年矣。一日,吾漸厭避而未喫粥,獨留外祖母一臉茫然,既覺,竟兀自笑呵呵。 及長,外祖母見吾至新市,則逕外出採買鮮肉、肝花、腰子、芹菜、高湯參與白粥,烹調為廣東粥以食吾。吾輒欣喜大快朵頤之,此時,見其笑逐顏開,彷彿初昇朝陽般燦爛! 嗣後吾返鄉任職,於臘月冬晨赴北門喫粥,睹物思人,鼻至酸處,目眶冉冉動;觸景生情,胸似刀割,如浪盪潮湧。此際,精靡神滯,淚不使喚;臂弛匙放,且不下嚥。 回思是時,匆匆便是二十年。吁!可嘆矣,豈從前之所為歡,終不容吾今之所由悲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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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雪的溫度
您是岸。一漂浮流 遠方徒剩喃喃荒城守夜 月台爪狀起伏。似海遼闊 我們的心的暗礁。摸索潛沉 像無際邊界推進。失去瞳光 誰給勞頓愛情。沿 壞的唇舌問路 一半遺失。一半病體凝結 眺望。節節列車寫下煙灰夜色 我悼念離別無聲腐重背影 或想忘了。又有耳殼燃燒的雪。叫喊 一盞支殘骸骨燈火盪開 您的面容。此刻風動搖曳虛構的魂 呼喚。睏倦的貪戀蘇醒 摟抱再次重新發現的情愛 甚至裸身秘境層層疊疊林莽裡 我迷路退向日落南方。吮吸豐茂體熱 在一次次時間的崩解。等候進站 允諾我填補一句人生空缺未竟語彙 隔年隔月。記住那是繼續仰望的天涯 我老了。您還是枝頭早春的綠肥 愛情練習。總是暗中竊喜自得 我試圖將溫柔煉金成坏。收藏 日子斑白後。輕輕嗅尋您剝落酥甜位置 委身錯誤。說是一樁華麗的流浪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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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離別
昨夜的風暴,讓我頓時不知所措。妳那啜泣的臉,一樣天真的雙眼,我真的好累,真希望一切真的很簡單,我似乎不能夠再保護妳了,妳說我狠,說我不是,我都不會再做回應,面對家庭、工作、人群,我常思微,我來這世間有何目的,有何要求,還是惘然一生,夜晚真的很淒涼,妳掉落的淚珠,如我心在淌血般,我,怎變那樣無情,怎如此的狠下心,說再多只是讓妳我更痛苦,更傷妳那純真的心。 相較下,我的醜陋、卑鄙、現實、自私,真的一文不值了,所學,所擁有的,頓時讓我化為烏有,整晚翻來覆去,望著天花板,望著書桌前的兩個大字「堅定」,我真的變了,變得不是我,不管是對妳,對家人,對社會,甚至自己,妳說我是在逃避,我………或許吧! 清晨起了個大早,工作還是得工作,延續昨夜的疲憊,看一看老舊的鬧鐘,才三點半,真該死,這就是現實生活嗎?由不得我嗎?想起上次這時,我們想說一起去太武山,妳開心的一整晚睡不好,我載妳去的路上,妳興奮、妳滿足、 妳是如此依偎,呵呵………,但今天卻如此冷清,說起真可笑,一切都是自己造成,走吧,上班去吧。睡意下,在復興路上,忽然想說繞一下,或許買個早餐,或許漫無目的看一下。在又冷又早的山外街頭下,微暗的路燈,無人的車,停靠在個戶人家門口,昨夜急於收店,餘留下的垃圾、飲料罐,匆匆、匆匆。 我還是繼續游離,原來人們還是為了現實在努力,不再只有我那樣孤單,看看老闆手上的麵粉糰,看看那夫妻倆為生活努力,清晨那樣底溫下,一個熱呼呼的餡餅,一個一個出爐,一下接在我的手中,心中的涼意、寂寞、大地的寂靜,消逝了,溫暖,嗯………片刻只多出了喜悅、知足,真的讓我感到好簡單,。祝福妳,祝福妳和所有樂以當自己的主人,飛向不一樣的天空,期待它日的相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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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美娟待妳如同親姊妹,妳千萬要記住,不能辜負人家啊!」來福叮嚀著說。 秀秀點點頭,而在屋外玩耍的小弟適時跑了進來,一把抱住秀秀的大腿,尖叫了一聲: 「阿姊。」 「阿弟,」秀秀緊緊地把他摟住,而後摸摸他的頭說:「走,阿姊帶你到小舖買糖果。」 阿弟懼怕地看看父親,秀秀也抬起頭,父女四目相望,秀秀看到的已不是以前打她罵她的父親,而是一道慈祥的父愛光芒,這道炬光讓她感到無限的溫馨。 「去吧,孩子。」來福靠近他們姊弟倆一步,伸出那雙粗糙的手,摸摸阿弟的頭,微嘆了一口氣,彷彿有滿懷感慨地,竟紅著眼眶說:「你阿姊有了工作,也領了薪水,她要帶你去買糖果,你就跟她去吧!」 阿弟抬頭看看秀秀,當姊弟倆的目光重疊在一起的時侯,竟情不自禁地抱頭痛哭;是想念已逝的母親?還是姊弟深情的使然?抑或是另有他因?來福見狀,也無法抑制感情的衝動,一滴滴悲傷黯然的淚水,從他滿佈滄桑的面龐,不斷地滾落下來……。 第八章 美娟確實是一塊做生意的好料子。中秋過後,也是冰果室的淡季,她靈機一動,索性把剉冰的用具收起來,利用原有的空間,添購了爐具、鍋盆和碗盤,賣起了「蚵仔麵線」和「蚵仔煎」,並親自到蚵村購買剛剝好的新鮮海蚵,選用的也是在地的蕃薯粉以及手工製成的麵線。 在烹飪方面,她不斷地向老一輩的鄉親請益和討教,以及多方面的嚐試和改進,終於悟出了許多心得。在「蚵仔麵線」裡面,除了海蚵鮮、麵線Q外,又加了豬血和小腸,吃在老饕的嘴裡,實在是口感十足。而「蚵仔煎」是用鮮蚵、地瓜粉和少許的韭菜攪拌,然後用花生油熱鍋,煎成九分熟時,再淋上搗過的雞蛋續煎一會再起鍋。當一碟色香味俱全的蚵仔煎擺在客人面前時,的確讓人垂涎三尺。因此,生意和夏天的冰果一樣好,如果能長期下去,美娟勢必快成為一個人人羨慕的小富婆了,看在秀秀眼裡,莫不替表姊感到高興。 來自農家的秀秀,自從母親過世後,家中的三餐幾乎都由她來烹飪,小小的年紀早已練就煮飯炒菜的小本事。在表姊的指點下,無論蚵仔麵線的烹飪,蚵仔煎火候的控制,很快就進入狀況,甚至可以獨當一面,分擔表姊大部分工作。然而,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角色,除了煎煮外,遇有空閒,就是收盤子、洗碗筷、擦桌椅、清爐灶、掃地板……等等。每一項工作,都是自動自發、默默地在做,毋須老闆的催促和叮嚀。秀秀的勤奮,讓美娟感動不已,也慶幸自己沒找錯人。 即使生意再好、工作再忙碌,美娟對二位伙計簡直照顧得無微不至,尤其是日常三餐,從不吝嗇。喜歡吃店裡現成的蚵仔麵線、蚵仔煎,或是另煮其他飯菜,均由她們自己決定,並視情形輪流進餐,絕對不會受到生意的影響而挨餓。 女孩子如果到了發育年齡,再加上充分的營養補給,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就會由黃毛丫頭變成大姑娘,秀秀就是活生生的一例,不僅長得亭亭玉立,同時也是一個很有人緣的美人兒。於是,欣賞她的男人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情竇初開的秀秀,雖然不太瞭解情字的真義,卻也開始嚐到它的甜頭。 儘管金門地方小、人口不多,但在她們店裡消費的,可說各階層都有,阿兵哥則是佔多數。坦白說,軍中和社會一樣,有人才亦有敗類,有謙虛懂禮的亦有喜歡自我吹嗙的;有誠懇老實的,亦有狡滑不可靠的,真應了「一樣米飼百樣人」的俗語話。 如果以現行的層面來說,金門是一個純樸的島嶼,加上長期的軍管、戰地政務的施行,許多特種行業都嚴禁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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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吳正義大夫,個頭不高,圓臉,像一尊彌勒佛,說起話來溫婉又和藹,常會臉紅,有人說這叫靦腆。吳大夫害羞,常喜歡躲起來,讓人找很久,大喊:「正義!正義!你在那裡。」但就是不見回音,不曉得那家醫學院畢業的。有人甚至懷疑他還沒出生呢! 他的口頭禪:「有錢,我就是民主;沒錢,你就是民『煮』,所以煮權在民。 民煮政治幾分熟,三分只是三分。」依照他的理論:三民「煮義」,像水煮青蛙,慢慢就蒸熟了。 他就是這副德行,是害死福爾摩莎的幫凶。但是,他卻躲在背後偷笑。有人看不過去,大吼:「正義,你給我滾出來,再不出來,我們要派獵犬去找了。」 其實他並不害怕,他家就養了很多鷹犬。 魏公平像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出手闊綽,醫術精湛,專門為富商大賈、達官貴人看病。他正面看長得很不錯,像一個正人君子,側面看卻斜了一隻眼睛,有點猥瑣,醜態百出。稱他公平,實不公平。 他常說:「天都不公平,我怎能公平;你若作天,你也不公平;何況是我魏公平。」所以他因人下藥、看錢下藥。 醫療團長趙賤民,聽說很有骨氣(也許唸骨科的關係),不會在權勢之前矮了身子,有人說他系出榮總,但榮總很謙虛說沒有這份榮耀;有人說他出自名門台大,因為台大最注重醫學倫理與道德教育,是台灣醫學教育的翹楚,只有一流學府,才可以教出一流學生,養成一流的道德。 因此台大人是不得了的,台大出了李登輝、陳水扁,領袖群倫,造福福爾摩莎,讓人民安居樂業,乘著希望的翅膀,快樂的起飛,晚上作夢都會喊高潮;他們兩人都是基督徒,一個卸任之後已經到山地去傳教,作上帝的牧羊人,原住民有幸親炙風采,親聆教誨,酒都不喝了。一個準備卸任之後,全省走透透作義工,效法德蕾莎女士的精神,大愛無我,服務苦難的同胞。 對於外傳台大人搞亂福爾摩莎,基督徒很會騙人,謊話說盡,道德淪喪,是連上帝與基督都敢騙的,是台灣的亂源,聽說是那些唸不起台大與異教徒作不了總統,因此眼紅而詆毀,是應該大大的駁斥的。台大有這種不凡的履歷,足以證明趙賤民可以擔當醫療團長的重任,拯救福爾摩莎,然而天年所限,福爾摩莎一病不起,不能怪罪台大的醫術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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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就祝福生命又將啟航的你
也不知道 為什麼 很多回憶 竟然泉湧 上心頭 收到祝福了 為轉行而忙到不行的你說 經這幾年的南征北討疲勞轟炸之後 當年待在金門好不容易才對生命 熬煮成的滾心熱情早已凍傷 而任何一種形式的告離 也都是蠻好的姿態 時機不是問題 我說 就動手吧! 等你的好消息 而且 當不當老師 或要不要繼續扮演那個 所謂有氣質的文學家或藝術家 似乎也不算是生命裡的必需 要緊的反而是這個你 有沒有能量清楚的 覺知到 自己的狀態 並走上珍視自己的道路 這些年裡的確辛苦你了 聽口氣這陣子 將會是生命旅次裡 的工程再造期 真心祝福 也深信有智慧的你 肯定會沉靜出對自己最美好的抉擇 另外 你說回台灣後 淚的道路幾近封鎖 再沒人群面前大哭過 你昂首以為這是情感內斂 偏偏經過這些年後 暗裡卻又極度懷念 陪著哭的時候 以及那些有質感的對談 和或晴或雨的促膝聚首 想說的是 學著相信直覺 也試著傾聽身心傳來的簡訊 這些大哭大笑大張狂 都是生命裡邊 多麼珍貴的禮物啊! 千萬可別以擾嚷世間之名 給隨意糟蹋了 這層體悟 也是瘋婆娘 在升格當媽之後 才終於更有 生 愛 死 你又說一下子發生許多事 讓你開始思考生死的問題 如果有機會要來探究探究 那篇論文在網路搜尋可得 屆時就請你多多指導我說 很高興可以接觸這個議題 也深覺這個我真是好福氣 伊媚爾裡繼續 溫馨轟炸著彼此 因為平安快樂最重要 大家沒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功課即將暫告一段落 又可以全心全意地 學著小兒過日子了 真好 也真真祝福 生命又將啟航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