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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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家鄉酒香千杯不醉
家鄉飽受戰火摧殘,幾十年來享有戰地盛名,更以高粱酒聞名於世。但做夢也沒想到出生地會跟喝酒扯上關係。在飲宴的場合,同桌賓客不管熟識與否常一口咬定:「你從小喝高粱酒長大的,鐵定海量千杯不醉。」人家堆滿笑容先丟一頂高帽再熱情前來敬酒,推托不喝非但不敬,簡直有辱家鄉英名,愧對江東父老,只好趕著鴨子上架硬著頭皮灌下去,想想行走江湖數十載,在這種狀況下,不知喝了多少冤枉酒。其實,說真的,剛開始靠好面子來壯酒膽,酒量嘛,壓根兒不行,被灌久了,慢慢變成非常的不普通啦! 談起酒的故事,啟蒙當然受自父親。小時候,每隔兩天他就得下鄉配售自製的糕餅,行程必定路過酒廠,跟生產線的員工混熟了,常用自備的瓶子裝滿透明的液體回家,手握瓶子高興且得意地對家人宣稱:「八十度的醇酒哩。」晚餐獨自小飲,瓶蓋轉開滿室生香。偶而我會趴上桌面,偷偷用舌頭舔舔杯中看起來像開水的酒,聞之香噴噴進口卻火辣辣,實在沒什麼好感,更別說想去喝它。 真正算得上喝酒應該是從離開軍校下部隊開始。畢業分發野戰師砲兵,同學怕怕的「金馬獎」,卻讓我幸運地抽中,駐地在比大金門更前線的小金門。那年頭兩岸尚處熱戰狀態,每逢單日砲宣彈打個不停,官兵民眾傷亡時有所聞。我報到的砲兵連成員,以大陸來台的老軍官老士官為主力,有位山地兵留營多年晉升當砲長,半數高中程度的特種充員兵。軍校正期生連上第一次見到,弟兄喜歡有位年輕好溝通的長官,連長高興增添得力助手,受歡迎的程度,自己深有受寵若驚的感覺。陣地早早關閉,夜益顯得漫長。砲班晚間常安排餘興節目,砲長會來邀請:「報告觀測官,班上弟兄請您晚上來駐點。」第一線陣地才需要長官夜晚駐點,二線陣地駐點只是託辭,邀約拚酒才是正辦。盛情難卻下,心想與弟兄打成一片也是好事,應允去了一個班,別的班當然不能不去。這可有得輪了,砲班跑完還有通訊班、觀測班。弟兄年齡差異嗜好不同,老士官喝白金龍,山地兵灌老米酒,小充員拚雙鹿五加皮,即使鐵打金鋼百毒不侵,也經不起這等折騰。所幸老弟兄眼尖,當狀況危急時必挺身代打,讓我像誤闖叢林的小白兔,不知天多高地多厚,遍嘗黃湯滋味後,總能在弟兄們的熱情簇擁下全身而退。打了無數通關,游走各班任憑如何設局卻從未不支倒地,營中慢慢傳開來:「第一連的觀測官,厲害啊!千杯不醉。」每逢週四莒光日,全營官兵集合在軍人公墓的林蔭下,聽我把枯燥的政治課當成故事開講,弟兄們聽得津津有味,私下指指點點:「大家見識一下,講古的教官就是千杯不醉的觀測官啦!」 酒醉貽誤戰機必遭軍法論處,玩歸玩身處戰地沒人敢造次,到差不多的程度大家就自我節制。移防返台較少敵情顧慮,假日沒有戰備更為輕鬆。當時駐地在新竹關東橋,隔壁營同袍好玩下戰帖,遠在楊梅高山頂設宴,邀我帶幾個幹部參加品酒聯誼會。駕駛兵開吉普車,兩個年輕的士官隨行,勤前教育特別叮囑:「今天要清醒回營難度很高,無論如何駕駛兵絕對要滴酒不沾保持清醒正常,我們三個人,在主人面前寧可被灌死也不能被灌倒,要吐要倒也得大步走上車,離開營區才行。」進入中山室,果然擺出鴻門宴的陣仗,全連幹部到齊,玻璃瓶啤酒好幾打堆地上,桌面擺滿用鋁臉盆裝的雞鴨魚肉各色菜餚。雙方稍作介紹立即點燃戰火,不用酒杯每人先發一瓶酒,就瓶喝酒大口吃肉,主場人多勢眾,我方陷入重圍。幾番廝殺對方聲勢已露疲態,看兩位伙伴尚能談笑用兵,真應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的古訓。鏖戰徹夜,主人一一不支倒地,我看勝負已定,見好就收立即走人。兩位弟兄跟隨我瀟灑上車,離開營區大門,山頂冷風迎面襲來,胃腸翻騰再也撐不下去,急令駕駛停車,三條大漢奔向路邊陰暗的樹林中,抱著樹幹猛抓兔子。怎麼回自己的駐地,問問辛苦的駕駛兵就知道啦! 浪蕩異鄉幾十年,只要聞到酒香就會憶起這段年少輕狂的歲月!回憶如同昨日,現實卻已遠走。同袍肝膽相照的豪情,真令人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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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巴哈的早晨
「只要母親能欣賞音樂之美,兒女也會跟著感染幸福的氛圍」 考完研究所的隔天,由於重視考試推掉了民宿的訂房,我享受了一個難得的、幸福的早晨。 籌備加上實際經營民宿,這一年來,提筆的機會變少了。有客人的時候,忙得連睡眠時間都不夠;沒客人的時候,也忙著整理古厝;偶爾帶女兒出去遊玩;夜晚還得上網關心自製的網站………,我陷入莫名的忙碌之中,我形容自己:「像一匹被無形之線綑綁的馬,困在有限的圓周裏,一圈又一圈地疲走,週而復始。由於戴著眼罩的緣故,還以為自己已經走得很遠了。在草原上馳騁?只是自己誤認的自由假象。」 這天是母親節,這匹剛打完仗的疲馬,卻幸福地擁有一個巴哈(註)的早晨。不必幫客人準備早餐,為自己放一張古典大師巴哈的精選集,之後,小提琴協奏曲跟愛樂交響樂團在古厝正廳奏起動人的旋律。 泡一杯住宿旅客留給我的拿鐵咖啡,可愛的她們在權充便條紙的衛生紙上寫著:「對身體不好,但很好喝的咖啡。」許多令我懷念的客人,是我經營民宿的最大收穫;別老是說「我照顧他們」,其實在許多方面,他們也照顧了我。 外子(哈,他終於出現在我的文章裏了,許多人都猜想我是可憐的單親媽媽呢)說的沒錯,我的爵士練習鼓,黑色的小小鼓面,是最適合放飲料的地方。我曾經不爽他「輕浮」我的爵士練習鼓,如今我也學他,把咖啡放在上面,將小鼓移到主人椅旁邊。 「主人椅」,很重要的一件東西。每個家裡面,應該都有一張主人椅,它是主人的最愛;造訪別人家裏,一眼就可以認出那張特別受到主人垂青的主人椅,除非交情夠,否則別貿然一屁股坐下去!我的主人椅是張藍綠色的舊藤椅,這是我最愛的顏色,是擁有珊瑚礁海岸的夏日海水的顏色,其中還混著一些刻意「作舊」(像復古牛仔褲一樣)的白漆。 它購自高雄的一家藤椅店,老闆自己使用的,當初已經有點歲月痕跡了,可是我卻愛得不得了(喜歡老東西的無藥醫個性),一直求他賣給我!為了避免老闆後悔(他一定會後悔的,因為這是他的主人椅),付錢後,我馬上拿了就走!老闆還是從後面大聲喊我,而且追了上來,我心想:糟了,他這麼快就後悔了!結果——他揚著手上的草編墊子,說這是那張椅子附帶的。哇!好險! 配著巴哈,我一邊吃麵包喝咖啡,一邊閱讀外子送我的母親節禮物(天蠍座心口不合一的臭個性使然,當初拿到這本書還虧他「我又不是你媽」、「這本書玉米家也有,一模一樣的,我已經看過了」,好傷人啊)。這是一本國外海濱度假屋(住屋)的攝影書,包含大溪地、墨西哥、巴西、美國等。建築材料多取材自然、重視景觀(可欣賞美麗的海景)、獨特的創意、使用跟藍天碧海綠樹協調搭配的豐富色彩(如銘黃、鮮黃、純白、紅、藍),更重要的是,維持自然景觀之美(看不到台灣海邊普遍堆放的碎坡塊),房屋只是海邊的過客似的。那迷人的大海,讓人看了好想跳下去! 跳下去!是的。當我二十歲時,搭船在澎湖的離島間遊玩,發下「每到一處海邊就要跳下去游泳」的宏願。而我差不多也作到了——東吉嶼、望安島、吉貝島、險礁嶼、員貝島、姑婆嶼、目斗嶼、西嶼、馬公島、中屯島、白沙島、雁情嶼………。自從國中時期,看到大弟連很深的漁港都敢跳下去游泳,從此我也效法之。我最喜歡浮仰在海上,身體跟四肢悠閒地放鬆,視野寬廣地欣賞大自然,偶而感覺快沉下去了,才微微揮動一下四肢,這種很懶散的游法,家鄉稱作「放死囡仔流」(跟「水母漂」不同,它的游法看起來像是個溺死的小孩,漂流在海面上,因此得名)。我也曾在越南的下龍灣「放死囡仔流」,在那片平靜而美麗的海域,真是人間至大享受!看看四周那些游得很賣力的外國觀光客,不禁心生同情啊! 巴哈把我的思緒從越南帶回金門。我認為,任何一個地方,只要有音樂、咖啡、書籍,頓時就能成為人間天堂!擺在一旁的咖啡,傳來陣陣香味,不啻是最佳的香料!聽覺、嗅覺、味覺、視覺,精神與生理,全都得到了滿足,不亦樂乎! 巴哈也讓我回想起國一那年,我們搬到媽媽新建的五樓透天屋,我很難得擁有了自己的房間(之後我搬過二十次以上的家,漂流的個性不是沒原因的)。那年可能也是母親最快樂的一年,因為早晨我常被媽媽播放的音樂喚醒。我認為,只要母親能欣賞音樂之美,兒女也會跟著感染幸福的氛圍。 當年,我的母親播放的是流行音樂,像是鳳飛飛的〈我愛秋蓮〉之類的。我假想,如果我父親(他幾乎不曾出現在我的文章中)還在世的話,他應該會播放古典類的音樂。因為他喜歡演奏小提琴,當年入殮時,他的小提琴也陪著他一起入土。他們靜靜地躺在中屯島無人地帶的海邊小丘上,欣賞大海跟夕陽美景,直到「土公」(道士)跟撿骨的人到來,把他倆分開,父親進了納骨塔,小提琴的形骸已不像小提琴,據土公形容:「看得出是一種樂器,但不知是什麼。」 那時期我們家族的墓「一次作業」,陸續撿骨,大約撿了五、六個墓。除了父親外,撿了一個清朝祖先(應該是曾曾祖父吧)的骨,裡面有個金屬的古董煙斗,像一件藝術品,由此可看得出香菸是他的最愛。另外,跟我父親一起欣賞海景的曾祖父棺木裏,撿出一個女用手錶。由於祖父已罹老年痴呆症,叔輩又不知由來,這個女錶成為一個謎,由此觀出我們的家族史因乏人關心而早夭,不甚健全。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的思緒在澎湖、台灣、越南、金門等地游走;我的記憶除了幼年時期,還遠溯清朝;我也首次突破自己的禁忌,提到了內心經常懷念的父親;我一下子在澎湖離島游泳,忽焉又來到下龍灣嘲謔老外;我想起二十歲的狂妄,又回到現實裏四十歲的中年期;我想起家鄉海邊的土地,那未竟的海濱小屋美夢;然後,回過神,繼續謙卑地、踏實地在金門島生活。 謙卑是件好事,因為明瞭「這裏畢竟不是自己出生的島嶼」的道理,對於人生的過客來說、就這片島嶼願意容納我們這一點來說,就值得我們衷心感謝了!我已不是二十歲那個呼風喚雨的張雨,我已隱身在「為人姊」(繼續留在澎湖的弟弟,人脈已遠超過我,我現在澎湖被介紹的身分是「阿川的姊姊」,阿川已不必被介紹為「這是張雨的弟弟」)、「為人母」(我的女兒常吸引人們的眼光,我相信在金門的人們,大多是先認出她,然後再認出我)的幕後。 我很高興來到非出生地的金門,在這裡認識的人不多,不必隨時提高警覺跟熟人打招呼;不必在搭載村婦便車時,面對她們對父親早逝的惋惜聲,被勾起難過的情緒時,還要忙著安慰她們;我也不必再回答她們好奇地詢問:母親改嫁後又生了幾個小孩?(三比三,平手,很公平吧)你是叫他爸爸還是叫他叔叔?(喔,叫爸爸。好想把你們趕下車,真後悔讓你們搭便車。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幾十年來都是這個話題)我來金門的原因有很多,這些只是其中之一。很久以後我才讓你們知道,因為這是我內心深層的秘密。 感謝巴哈,還有起床後不斷打擾我寫作的女兒,讓我游走的思緒,回到了金門。 附註:巴哈(1685-1750),德國人,巴洛克時代的音樂家、管風琴家、教育家。跟韓德爾、泰雷曼等懂得經營自己的人相較,巴哈不見得是當時最具聲望的作曲家,可是他的音樂藝術在屢經更迭的樂壇上,最終被證明是最持久且經得起考驗的作曲家。他的音樂將巴洛克音樂的所有作曲技法和音樂藝術觀,作了最完整的呈現。自他以後古典音樂漸漸以旋律取向為重,巴洛克以前所承繼的對位技法逐漸失去地位。因此,巴哈被稱為近代音樂之父,且被視為總結巴洛克音樂藝術的大家,其地位是古今之冠。 邀月齋 2006母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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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一路好走!
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是民國七十幾年間吧!那時候,個人在金沙鎮汶沙里服務,你老兄好像是在金城鎮古崗村服務的樣子,由於你的個性熱情、爽朗、活躍、健談且具領導統御的能力,所以很得與你相處者的人緣,以一位台灣囝仔,能夠在地區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藍天與福地,實在非常不易,非常令我佩服,因之,你的大名是「如雷灌耳」聞名久矣!然則此其時,個人與你,仍只是停留在工作上的偶然相見相識而已,並未真正的彼此相交與深談,你的名字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很響亮的代名詞而已罷了! 民國八十二年初吧!地區解除「戰地政務」的桎梏,開始實施「地方自治」,還政於地方民選政府,每個鄉鎮公所也重新實施人員編制調整與派任,個人由里幹事調任所內民政部門,擔任環保(清潔)隊長(斯時並無此編制,迄八十四、五年間才定案),並兼辦文化、體育、國教、社教與殘障福利等業務,無巧不成書,你也於斯時在金城鎮公所擔任大同小異的業務工作,因此,每次縣府相關單位所召開的各項業務會議與活動協調會,總會見到你的身影,活躍於會場或活動場所,例如環保工作協調與觀摩、假日文化廣場、春節遊藝活動、社區藝文活動、縣運會等等相關事務,都可以看到你據理陳述,表達個人意見的自信風采,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裡,而對你刮目相看;對你的認識,也由初始的陌生,經過一次、二次、乃至於多次的相聚、業務討論與分享,而漸漸的有了相互的瞭解與認識,知道彼此的真性情,在雖非莫逆,然亦知性的情形下,相知相惜。 八十四、五年間吧!各鄉鎮環保工作承辦人員必須赴行政院環境保護署接受「一般廢棄物清除處理」專業講習,分兩個階段,每個階段二個星期,個人有幸與烈嶼鄉的永標、金寧鄉的江濤、金湖鎮的祥堅和你五個人一起赴台受訓,受訓期間,由於係統一集中管理,上課在環保署訓練所,住宿則在烏來山區旅館內,因此,讓我們有朝夕相處的機會,白天上課,一到晚上,則總是喜歡溜到烏來山角下的小餐館,點上一鍋燒酒雞,慢慢享用這美味,欣賞夜烏來的湖光山色,地北天南,無拘無束的暢聊一番,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得意須盡歡之慨,此時,你的豪情、你的熱情充分顯露無遺啊! 看起來,你就和我一樣,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老粗,然而,經過長時間的深究與探尋,我發覺你竟有一顆細膩,處處為人設想的心,情感豐富,熱情洋溢,難怪周遭與你接近的人們都受你感染,願與你為伍,說真的,這一點我真的不如你多矣!雖然,偶爾你也會不自覺的流露出驕傲的神情,讓我有一點不以為然,但畢竟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而隨著相識時間愈久,我們也逐漸在其它的領域碰了頭,那就是日漸被重視的榮民服務處活動(你我皆為榮民)、後備軍人活動,以及青溪協會的金城輔導中心活動,你我同為中心督導員,共同為金城地區的青溪伙伴與後備袍澤,奉獻一點微薄的心力,例如中心活動的安排與推動,獎學金的設立與贊助等等,你我或有意見相左之時,但經過討論後,總能取得最佳的共識,共同為組織貢獻心力,因此,我一直慶幸我們做了青溪的忠義人、結了青溪的團隊緣、聚了青溪的袍澤情、展了青溪的動員力,只是,老劉啊!爾今你在何方? 這半年多來,每次的會議與活動,逐漸少了你的身影,我的心中一直很納悶,一直在想著:你淡出了嗎?熱情已逝了嗎?何事牽絆著你呢?何事讓你轉了意呢?這一些問號,一直在我的心中縈繞著,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我並不是一個喜歡東問西問的人,因此也沒有去尋找解答,因為我相信,總有一天,我該知道的就會知道,然後,我畢竟真的知道了,我聽到了對你的形容是:有了腹氣、身體瘦了、目前正與病魔相抗衡,情形並不樂觀的描述;無緣見你,因為你正在台灣為自己的生命奮鬥著,雖然心中淒然,然我亦衷心盼望你能戰勝病魔,身癒如初,與我在人生的旅途上再次交會,點燃出生命的火花,然而,你畢竟還是走了,令我黯然神傷不已! 也罷,人生就是如此,戲唱完也就謝幕了,就如同徐志摩說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你瀟灑的走過了這一段美麗人生,散發了生命的光與熱,雖然英年早逝,留下了些許的遺憾與對家的牽掛,但是我相信,灑脫如你,應是含笑的謝幕而走的吧!日昨,和同仁一起到你的靈前,為你獻上清香一炷,我真心誠意的默默禱祝:老劉!你一路好走。 註:給生命中的摯友、公務上的同仁、青溪裡的伙伴——定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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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中的省思
長達半個多月的雨,不僅沒有停歇的現象,反而是越來越稠密,胸襟廣闊如大地,也容不了這麼多的澎湃匯集;吞不進肚裡,便從溝渠又吐了出去。 該是疏通的管道,在陳年藏污納垢、未經整治下,徒具虛形,名稱在嚴苛考驗來時,竟成了笑話。滔滔濁水,滾滾在車道上,漫無目標的穿梭在壅塞車潮底;模糊車窗、模糊街道、模糊的紅綠燈,當一整群揹著鐵殼的烏龜停滯在共同路徑上瑟縮,交通號誌僅供參考,不具任何約束力。在晴朗的日子時,陽光照不到地下陰暗溝渠,不守公德,隨意丟棄垃圾的我們,和漠視清理,負責監督的公僕,共業在製造出威脅自己家園的大水來。 二○○六年的世足大賽,由全球各大媒體透過衛星向全世界做現場播報,華麗及紮實的腳法,各自擁有廣大的掌聲市場。偌大美麗的油綠草坪,糾著不同國家的相同使命感;踢一場好球,拿一場榮譽,民族主義在既定規則下,還是得守著運動精神。當年英阿大戰,馬拉度納伸出「上帝之手」,在全球評論撻伐聲中,光榮回國成了民族英雄;只是,阿根廷的人民錯了。他們的姑息及民族意識寵壞了一個足球巨星,間接塑造了說謊、吸毒的頹廢「金童」。歷史以極快的速度還原了真相,而當年的英雄呢? 當災難是我們縱容自己而產生,水不會說話,見縫就鑽,堵住就漫溢,於是找不到渲洩管道,匯集成擋都擋不住的洪流時,我們該以什麼樣的華麗腳法來互踢皮球?球賽只是現實縮影,現實在歷史軌跡中是無法踢掉責任的。 綿密的雨還在拚命落下,沒有休息的意思;退不去的水奔流在街道上,暢快無阻。停在這走不過的十字街口,我該以什麼樣的心情撩過這趟渾水?此刻,呆楞地望著糊了的綠燈,家在咫尺,衝是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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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真的!」她話剛說完,隨即把我撲倒在草地上,我還來不及反應,她整個身軀已壓在我身上,左手抱著我的頭,柔軟的右手則不經意地觸動我敏感的部位,讓我青春熾熱的火焰不停地在體內燃燒。於是我翻過身,此時躺在草地上的是我心中的小美人,只要我有足夠的勇氣,就可輕易地把她身上那條薄薄的褻衣扯下,繼而地就能滿足我此生從未嚐試過的生理需求。然而,好事已臨頭,我的勇氣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真正衍生出來。 「以後在我面前,少提勇氣這兩個字。」她失望地說。 「不,要看用在什麼地方,」我辯解著說:「對於妳的安全,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我絕對有護衛妳的勇氣,在沒有取得合法夫妻關係時,我的確沒有勇氣奪取妳的貞操。儘管我和一般正常男人一樣,想體驗一下成年人的性樂趣,妳也願意把此生最珍貴的童貞給予我,但我實在狠不下這個心,就留待我們新婚之夜再來吧!」 「你設想之週到,太讓我佩服了,相信這個美夢很快就會到來;陳大哥,就讓我們共同來等待吧。」 「是的,等待是美的,美得像我心中的小美人。」 她緊緊地抱住我,時而在我頰上輕吻,時而在我唇上熱吻,把人世間所有的煩惱全拋在腦後。 激情過後,我們又恢復理性的溝通。 「你的出境證要趕快去辦,知道嗎?」她再次地叮嚀著。 「不管我的父母和長官如何地反對,我決定跟妳一起走。」 「你沒有騙我?」 「我只有愛妳,不會騙妳。」 「對林玲你要如何交代?」 「我們是好朋友,沒有感情上的糾葛,無所謂交代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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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當我還沈醉在絲竹聲裡,人家已走出二泉園區,到另一園景觀賞,小妹還笑我聽無還裝懂,其實我是看人家CD片怎麼賣的,好在那群人被大阿福的泥人偶吸引了,一個個輪流跟大阿福裝可愛,晚到的我當然也要搶個鏡頭才甘心。 可是人家到了華孝子祠解說時,我卻不知小潘說了什麼,問了才知華孝子跟唐伯虎點秋香裡的華太師家是同一淵源,而祠兩側的石鼓,名為竹葉瑪瑙盤陀石,據說有塊用銅錢摩擦後吸住,但沒人去嘗試看看,祠前有亭,但亭上是中空無蓋看上天,是因華家先祖有言,子孫有人中狀元才加頂蓋,但是子孫中進士人多,卻無人狀元及第。 小潘說入惠山寺的大門有對聯就寫出錫惠公園的特色,「大哉王言山為第一泉第二,巍然廟貌祠以教孝寺教忠」,我好奇問小潘杭州虎跑泉是第三泉,可是人家好多人去汲水,這兒也沒見著人來提泉水,有啊早晨來做運動順便就拿回家了。 公園有些地方還在整修補葺廡廊堂屋,怪不得有些地方以前沒走過,原來每年都在補修擴建,想必是要回復當年康乾盛世來惠山時的盛景,但是我們覺得園中小徑花圃的繁花似錦,就已增添美色不少,太多的建築物是否佔據了自然空間,就在信步行中,走到錫公園另一出入門口,也是停車地方,竟被白色花海吸引,說不出的美,以為是李花或梨花,原來是白色櫻花,小潘說是櫻吹雪,男士們實在拗不過這群愛花的女人,也不管是要上車了,還下著毛毛的霧雨,更是要在白色花海中尋芳探幽。 男士們催著上車,原來是晚餐時候,在上海下了飛機趕車,沒好好吃個像樣(這是小潘說的),今晚在無錫特地給我們準備了當地的宴客菜,不只有無錫排骨,更有太湖三白、太湖銀魚、太湖白蝦、梅齊魚(太湖白魚)這可是三妹指定,小潘交代光吃菜就好不必吃飯,他們這兒的宴客菜是不上飯,可是飯桶人還是多,所以這麼好吃的菜還是用不完,可見當地的水準不比咱們差,高消費者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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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你害怕了、是不是?」她激動地,「難道你忍心看著我一生的幸福斷送在我姑姑的手裡?我知道你離不開父母、離不開長官、離不開林玲,但是我們曾經相愛,我們的事已傳遍了金門的大小村落,幾乎無人不知、沒人不曉;為了我們的愛和未來,你就不能遷就我一點。」 「我能理解妳現在的心情,」我也有點激動,「既然愛妳,我不會放著妳不管,至少,我必須為這段感情盡責,因為我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絕對沒有抱著一種玩弄的心理,希望妳瞭解!」 「我並非有意要責怪你,而是這件事太急迫了,不快點走不行。」她輕輕地撫著我的臉頰,「一旦到了台灣,就是我們的天下了,只要我們勤奮節儉,絕對會過一個幸福快樂的好日子。陳大哥,在幸福這條路上,我不能沒有你的陪伴,我不能沒有你的扶持,我不能沒有你的愛,我會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的,請你相信我!」 「想不到在愛情這條路上,我們走得竟是那麼的辛苦。」我有感而發。 「只要我們離開這塊土地,相信未來的日子都是甜蜜的。男人冀望從女人身上得到的任何一樣東西,陳大哥,我會一樣不缺地把它奉獻給你,直到你完全滿意為止。」 我激動地一把把她摟進懷裡,她仰起頭,烏黑的大眼閃爍著一絲愛的光芒,我們緊緊地抱在一起,我的手總是不聽指揮,熟練地伸入她的身軀,在她光滑柔軟的肌膚上,一遍遍,不停地輕撫著,不停地輕撫著……。 「陳大哥,」她微微地推了我一下,低聲地說:「如果今晚就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不知該有多好,我們可以在這片綠色的絨毯上,盡情地享受屬於我倆的幸福時光。」 「是的,如果就在今夜多好。」 「你有這份勇氣嗎?」 「事到臨頭,自然就會衍生出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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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走出書院,是聽松亭,有一長形平坦如床的巨石,俗稱石床或偃人石,上面刻有唐書法家李陽冰寫的篆書「聽松」二字,唐詩人皮日休曾有詩描述惠山寺裡的石松與金蓮池,夏天池裡長著小小的花,上次暑假來時滿池金蓮朵朵盛開,恰似鋪滿金蓮的織錦,詩云:「千年蓮花舊有香,半山金剎照方塘,殿前日暮高風起,松子聲聲打石床」,只見不高大的松樹,未見松樹成林,而聽松石床也被鐵欄杆圍著,讓松子打到石床聽松的雅音,要能聽見好似命中率不高,倒見旁有高大的古銀杏一棵,給數根鐵桿撐著,小潘說這可是有六百多年的歷史,據說在明洪武初年,寺裡和尚性海在寺裡種有十八棵,這棵古銀杏是碩果僅存。 在銀杏前還有乾隆書寫的「御碑亭」,聽松亭沿階而上是大同殿,建於南北朝梁大同三年,往殿旁而入是盤山而上的雲起樓,站在樓台下方往上看,彷彿行雲升騰的廊樓,小潘問我們有沒有看見最上面的小方門上方的字,那看得清,小妹好奇地爬上去瞧個清楚,寫的是「隔紅塵」,這有個故事和乾隆有關,上回在寄暢園裡下棋心有不甘,這回倒要討教比劃論詩文,和尚不想惹是非,何況見了皇上,豈能不下跪吾皇萬歲,見與不見難矣,面壁裝生病,乾隆依舊要來場詩文論藝,為了不得罪皇上,就只好稱自己是遠離紅塵四大皆空之人,讓皇帝知難而退。 來到紅塵世界,品茶聆聽曲樂,何等清閒悠哉,品茶得有好泉沖泡,就請來看個茶聖陸羽,十分肯定的「天下第二泉」,自稱天下第一泉好幾處,但天下第二泉的封號僅屬無錫惠山泉,可惜我們沒那口福品嚐天下第二泉的甘甜,倒是聽到漪瀾堂裡演奏著二胡樂曲「二泉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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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中的不平凡
我們很難形容父親的偉大,也鮮少寫出有關歌頌父親偉大的文章,可能是因為父親對我們的付出,沒有像母親那樣子的明確。我們總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媽媽在處理,總是忘了爸爸在背後默默付出的一切,因此我們也常忽略了父親的重要性。仔細的想一想,爸爸其實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位好老師呢!如果我們將家庭比喻是一所學校,那麼媽媽應該就是一位嚴厲的老師,手執教鞭,像雷達似的,二十四小時盯著自己,嚴格督促著我們的功課;而爸爸則是一位和藹的教務主任,總是會下達最重要的指令,適時教導我們正確做人處事的道理,以及糾正我們所有不好的習慣。 小時候,同學之間總是愛比較,比較你的鉛筆盒較漂亮、你的鞋子比較新……諸如此類的小東西。有一天,我看到同學買了新的袋子,回家問爸爸:「爸爸,為什麼我同學的袋子那麼漂亮,我的就那麼醜?」爸爸一聽,就回答:「你真傻,你這個袋子簡潔方便又實用,用再久也不會壞。孩子,你要記住,美麗的東西不一定實用,時間可以證明一切。」果然,爸爸說對了,一個月後,同學的袋子突然破了一個大洞,最終的下場是被丟到垃圾筒裡。那時,我更加深信父親所說的話是正確的。 當時的我也同時明白了,原來並不是美麗的東西才是最好的,真正擁有功能的東西才是最有價值的。就像人一樣,如果你空有虛浮的外表,而沒有充實的內在,那遲早都是會被汰換掉的。人會老,青春會走,美貌會消失。你不能保證自己的美貌可以長存。但是,如果你充實了內在,那不僅是限於書本上的知識,你去過任何地方的經驗,也都是在充實我們的人生,那也是我們人生中,十分精彩的一部分,不是嗎? 爸爸曾經跟我說了許多人生的大道理,常用生活上一些小事情告訴我待人接物的道理;也常引用許多名言佳句,讓我深刻的體會到了充實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一件多麼有意義的事。 爸爸告訴我,人生中許多瑣碎的細節是不可以忽略的,也教導我要如何去做好屬於自己的本分。儘管我們沒有能力做一個操控全局的人,但是我們只要做好一個小小的螺絲釘,讓這台機器可以好好的運作,那就是我們最大的成就了。 爸爸對我的影響很深,他讓我真正的了解到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重要性,也讓我明白了,對他人的付出是不需要說出來的。就像父親一樣,他為了我們付出的一切,或許不是那麼明確的顯現出來,但那確實是能夠影響我們一生的。爸爸對我們的關愛是從生活中一點一滴付出的,他不需要我們知道,但是我們卻能夠以時間來看到。我無法以言語形容他對我那遠大的影響,因為他是如此的平凡,卻又如此的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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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隨筆》
我喜、我癡、我狂,笑盡天下人。唯恐那瓊樓玉宇,瞬間灰飛煙滅,看盡多少英雄豪傑,敗在那蟠桃、鴻門宴下,聽厭多少愛情神話,最後分隔陰陽。 漲昏的頭腦,分不清淚水和雨水,也理不斷誰是誰非,懊悔伴著淚水,雜揉成渾沌的泥濘,它不該糾纏,它不該消散。搖晃的走在陸上,路旁通明的燈火,不時傳出夢裡的囈吟,徬徨、無助與孤單,是大道上唯一的伴友。 破碎的記憶,從那幾片斷崖殘壁裡的火焰浮現。那橫躺在血泊裡的小孩,被一扇殘碎的門藏在後面,唯一直立的石柱,被刻下鮮紅的血書。 相傳佛祖座化時,留下一盞燈心,名曰紅塵,說:「世上一日紅塵不消,我佛一日不滅。」多少千秋,盪盡多少紅顏。冶艷的顏色,把大地染成一片,又聚成一點,躲在地心,等待紅塵的熄滅。 舞月的步伐,漫妙的舞姿,五光十色的舞池,表演著動人的心弦的律動,兩支娉婷的蝴蝶,在空中盤旋,氣氛裡充滿淫縻之音,但風捲殘餘過後,遺留下滿地的污穢。空洞裡,只剩下兩隻萎葦不振的蝴蝶,在掙扎著時光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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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名字惹的禍
近來,生活似乎變的『熱鬧』了,原本清靜度日的我,接連嘗試了很多前所未有的事件:報警、告訴、作筆錄、收到傳票、開庭、與被告之人和解等等。這些『初體驗』都不是我願意去嘗試的,兩個多月下來,這些事情直接影響了我貫有的寧靜,甚至幾度令我困擾不已。 或許,我該去拜拜了,我想。 事情起於兩個月前,某天友人S小姐突然告訴我:『艾琳,昨天在網路留言板上有看到妳的名字喲………』我大驚,心想區區如我,怎會被人寫上網路作文章? 那天是3月13日,在我美麗的朋友S小姐的『指點』下,我有史以來第一次登入金門縣政府的留言板。我找到了那篇有我名字的網路留言,留言時間是前一天(3月12日)下午,內容大致是『金門日報副刊的艾琳女士………幫一位老榮民介紹了一位大陸新娘………本來好意一番,結果成了幫大陸新娘斂財………』,留言者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儘管後面的大部分內容轉而議論其他事情,但是有提到我名字的部分,還是當場嚇得我心驚肉跳,我的老天!我到底是得罪了哪位老大?好端端怎會由天外飛來橫禍?自我九十年搬來金門至今,據我所知,在金門日報副刊用『艾琳』一名投稿者,僅我一人,但我捫心自問,我從未給任何一個男生介紹過大陸新娘,那麼,這位留言者的『斂財』之說,又是從何談起的呢? 一直以來,我跟先生守著我們的小家,守著兩個寶貝,單單純純過日子,閒暇時候我就依照多年的習慣,看看書、寫寫文稿,幾年下來,親友間口耳相傳,週遭竟有些鄉親陸續知道了我的筆名,所以,看過那篇直指我的留言後,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如果這篇不實留言剛好被我認識的人士看到,那我不就被大家當成『斂財大陸新娘』了?越想越生氣,真的很想知道是何方神聖在網路上毫無根據的亂掰。下班回家,我跟先生提及此事,先生比我還氣憤,商量結果是我無需去留言板回應,直接採取法律途徑比較正確,吃過晚飯,我上網把那篇留言列印後,便拿著這一紙證據去了金湖警察所報案。 那是我第一次去報案,有點緊張,再加上氣憤難當,我敘述時情緒略有些激動,警察先生(想要在此感謝一番,但我至今也不知道那位警察先生的姓名)很有耐心的幫我做筆錄,並要我別激動慢慢講。我如實回答員警的每一個問題,並補充說明我從來沒有給任何人介紹過老婆,所以被人在網路上講成那樣對我來說是無妄之災,請員警一定要幫我查出這個亂說話的人,我要告他誹謗。員警仔細的跟我說明此類事件的流程,要我回家等待、他們會盡快調查,最後我還特別請教那位警察先生,如果找到對方,假設他會跟我私下道歉,我可否撤銷告訴?警察先生說可以,我這才離開警察所回到家中。 接下來的日子,對我是一種煎熬,我從沒感受過這樣的壓力,我不是名人,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小百姓,甚至是人們口中的『大陸妹』,只因為平時有寫作的興趣、偶有拙作見報,但這怎會給我招至越來越多的困擾呢?是因為20年前給自己取錯名字嗎?說到我的姓名,其中有些複雜,真的有些說來話長。我娘家祖祖輩輩都是姓『符』,但是我不知是何種原因,娘家那裡『符』、『傅』不分,可以通用,這兩姓在古早時期有什麼淵源我無從考證,反正我們的『符』也寫成『傅』,而『傅』又被簡化成『付』,所以我們姓的『符』也常常被別人簡化成『付』。(還真是有夠亂哪!)那裡的戶口本跟這裡的戶口名簿大不相同,姓名(本名)欄的旁邊還有一欄叫做『別名』,這個『別名』指的是本人其他的名字,簡單的說就是同一個人的兩個名字都被承認。我的戶口本上姓名欄是『付XX』,但我在讀國中時開始重視先祖留下來的本姓,於是常常故意把名字中的『付』寫成『符』。國中時我開始沉迷唱歌,那時有位當紅歌星叫『朱曉琳』,我的嗓音跟她有些相似,我們的音樂老師後來就送我一個綽號叫『符曉琳』,叫著叫著就被叫響了,同學還有其他老師也都開始叫我『符曉琳』,但是我不喜歡那個『曉』字,後來就改『曉』為『艾』,結果,在戶籍本上的別名欄,我的名字就是『符艾琳』。我讀師範的時候從入學到畢業,都是用『符艾琳』這個名字,包括畢業證書上的名字都是『符艾琳』,但是那始終是別名,後來結婚時,照規定要用本名,於是我用『付X X』這個名字註冊結婚的。於是,我現在的身分證是『付X X』,而身分證背面我父親的名字卻是『符XX』,幾乎所有看過我身分證的人都會瞪大眼睛,吃驚的說:『原來妳姓這個「付」喔?可是妳父親怎麼姓「符」?!』我懶得跟人家解釋其中原委,也更怕人家會聽不懂這筆『文字帳』,常常一笑置之,只在心中大喊: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在我的生活中,我還是習慣用『符艾琳』這個名字,國中時開始投稿,『艾琳』也一直就是我的筆名,所有認識我的人,原本的同學、老師、朋友,也都習慣叫我『符艾琳』,我的本名『付X X』倒是鮮少有人知道。 這就是我為何有兩個名字的原因,只是我萬沒想到,我其中拿來當做筆名的『艾琳』一名,最近會這麼『頑皮』,不斷的給我帶來麻煩。 從報案以來兩個月的時間,我每天為那件事情所糾纏,我常常坐在電腦前想敲一段文字,但是未曾開始又會先停住,我開始思索,如果我沒有常常投稿,也許不會惹來這麼多是是非非,那麼,以後我還要繼續寫嗎?我找不到答案。 5月初,案子終於有了眉目,一天金湖員警通知我,那位『留言客』已被查到,請我等待法院的傳票,近日會開庭。我告知警察先生說我有兩種準備:一是假如在開庭前他有主動連絡我,有誠意跟我道歉,我會立即撤銷告訴(因為警察說那人沒有前科);二是如果他搞文字遊戲、堅持他沒有錯,那我一定要他為他的不實指控付出代價,(因為『斂財』一詞強加在我的名字上,對我的傷害是別人難以想像的,)我會要求精神賠償,不管法院最後判多少金額,我都如數捐給大同之家。 5月16日,我在先生陪同下準時到地檢署出庭,也終於見到那位『留言客』,檢察官問他是否認識他在留言中所指的『艾琳女士』,他說不認識,同時他當庭承認是他記憶混淆,錯把一篇於94年1月刊登於《金門日報》副刊的文章當成是我所寫,更好笑的是他的理由居然是因為忘記原作者是誰,而『艾琳』一名是他所熟悉的,於是在留言板上面公開批評指責起『艾琳女士』。他說經他後來調閱資料,才發現是他張冠李戴。幫一位老榮民介紹大陸新娘並寫成文章的不是『艾琳』而是另有其人。當檢察官說明『加重誹謗罪一旦確定,最重可判兩年』的時候,坦白講我也嚇了一跳,雖然我是很氣憤對方如此不負責任亂指控的行徑,但是得知他沒有前科,並且又似乎真的沒有要攻擊我的動機(因為他不認識我),我已經決定『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不希望他因無心之過而留下一個有前科的紀錄,而造成終生的遺憾。檢察官請我們雙方到庭外稍做溝通,那位先生一再跟我道歉,我簡單對他說明了一下他在網路上的批評指責令我這些天來身心受創,極大的壓力已經影響到了我原本的生活,但這都是其次,我最擔心的是認識我的人如果看到他在網路散佈的不實傳言,一定會誤會我的為人,所以為達一個澄清的效果,我要求他登報道歉,給大家知道真相,對我也比較公平,其他我一律不再追究,我承諾,他的『道歉啟事』見報,我立即撤告。 後來,相信很多朋友看到了那則『道歉啟事』,而我也如期寄出了『撤銷告訴書』。自此,整件事情,總算落幕。 我身邊的友人也都跟我一樣感慨,友人A小姐說:『現在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毛病,根本不去弄懂事實真相,就開始胡亂批評,像我們單位,有位來自台灣的美眉平時不檢點落人口舌,連帶其他來自台灣的女生一併被異樣眼光伺候,真是「看到黑影就開槍」………』;友人W小姐說:『我們大陸來的,現在美其名曰是「新移民女性」,說穿了還不是一樣,在別人眼中我們的角色永遠都是「大陸新娘」就算有了身分證,還不是照樣遭受不平等對待,誰能改變這一切………』 我沒有更好的理由推翻她們心中的不平,只有一句話:胸懷坦蕩做自己,任爾無聊亂嚼舌! 與所有無奈的人,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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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15 小美人運用各種關係,終於順利地拿到警總核發的出境證。這本「金馬地區人民出入境證」彷彿是她邁向幸福人生的護身符,只要姑姑再逼婚,她隨時可以離開金門這塊土地,絕對不會輕易屈就、去和她那位傻瓜表哥過一生。除此之外,她唯一的夢想是要我跟她到台灣謀生、而後結婚,在異鄉過我們幸福快樂的人生歲月。 她的構想雖然很好,但我的確有現實環境的考量。 首先是我年邁的父母親,他們一生務農,與田為伍、與牛為伴,辛勤耕耘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拔長大。而今,孩子長大了,也謀取到一份安定的工作,待遇雖然不高,但至少對貧窮的家境不無幫助。一旦沒有說出一個令他們心服的正當理由、經過他們同意而狠心離開,屆時,勢必會讓他們傷心絕望;這種做法,亦非為人子女應有的態度和作為。 其次是一路拉拔和照顧我的長官,儘管我目前這份工作並非正式公務人員,但想廢除這個單位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要本身承辦的業務沒有重大疏失或違法,我依然能長久在這個單位服務。況且,長官對我的工作能力和表現,都持高度的肯定,雖然我身兼二職,承受的壓力不輕,工作也極為辛勞,但在職務上卻不斷地幫我調整和升遷,從初任時的領班、管理員、會計到目前的主管職,如果沒有捲入小美人感情上的風波,我的操守雖不完美,但也差強人意,至少沒有染上吃喝嫖賭不良的惡習。而今天,為了能和小美人廝守終生,我必須辭去目前這份安定的工作,跟隨她到台灣另謀他職。倘若長官再三慰留,而我不識相非辭不可,勢必會讓長官痛心和失望,怎麼對得起他們。 其三我與林玲的私交儼若兄妹又像是一對親密的男女朋友,雖然她無權干涉我的私事,我們的友誼也純粹建立在相互尊重上。她乖巧、勤奮又懂事,平日如果沒有彩排或演出,會主動到辦公室來,幫我處理一些瑣碎的事務,減輕我不少工作上的負擔。而每逢星期假日回到鄉下,不是跟我上山,就是幫母親做家事,往往都能得心應手博取父母的歡心。誠然,我不明白她是否真的熱愛這塊土地、才跟我回家的,還是另有目的。但我似乎敢於肯定,一旦我走了,林玲絕對不會獨自來到這個窮鄉僻壤;真到了那個時候,父母的歡顏必然會減少,我也沒有了林玲這個好朋友。仔細想想,倘使我真的跟著小美人到台灣,除了能得到她外,失去的勢必會更多。儘管我的理由很充足,卻不能獲得小美人的認同。 那天夜晚,我們相約來到太湖邊一個廢棄的碉堡旁,在濃密的木麻黃遮掩下,彷彿只屬於我倆的空間,於是,我們像一般熱戀的情人一樣,背靠碉堡的牆壁,緊緊地相偎依。 「我姑姑簡直像瘋狗一樣,到處亂咬人,我媽幾乎快被她逼瘋了,」小美人無奈地說:「出境證已經下來了,我看不快一點走的話,連我都會發瘋!」她說後,突然地問:「你的出境證辦好了沒有?」 我沉默著,不知如何回答她才好。 「你不願意跟我一起走、是嗎?」她逼人地問。 「到現在,我還想不出一個正當的理由、來填寫出入境證申請書。」我據實說。 「我們到台灣工作、結婚啊,難道這不是理由!」她理直氣壯地說。 「我必須先向組長報告一下。」 「你根本就沒有跟我走的誠意。」她有點激憤。 「不要想太多。」我輕拍她的肩,安慰她說。 「如果你不願跟我走,我一點也不勉強,」她哽咽著說:「我知道你捨不得離開林玲。」 「別扯得太遠,」我低聲地說:「我一直希望我們的事情,能得到父母和長官的認同,如此一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走,別讓我背負一個誘拐人家未婚妻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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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啊!
佇立在雨磴前,看著雰霏的飄雨,雨如隕石,自穹蒼外直擊天井。一批批的雨絲,彷彿來世間報到的嬰兒潮。雨的生命,孕育在天外的烏雲密佈處;烏雲距離地表,也許只有短短的數百尺,但這段距離,卻也象徵著萬物的生命週期,只不過是蜉蝣一瞬間。 雨,在未落地前,稱為雨;落地後,則為雨水。雨水是雨的屍體,就像人在過世後,不再稱為人,改稱先人或古人的道理一樣。雨的生命短暫,人生何嘗不是? 雨大時,古厝的屋脊上冒著自煙,宛若蒸籠;在蒸籠上的氣體;自厝瓦上流下;流而下的雨水,則像數條垂流的名泉;天井前,也美得冒泡。無論是繚繞屋瘠上的煙嵐、急流的名泉、或美極的雨泡,這些現象,無不是雨滴觸及大地後的身影幻化。美麗的景觀之所以存在,乃是天外一陣陣雨滴,以壯烈成仁的氣魄,灑向大地的結果。 雨小時,可望見點滴的自由落體,及雨滴嵌鑲在土角磚上的小貼花,無數的貼花,在橙黃色的土角磚上,演繹著若隱若現,即生即逝。當貼花湮沒方磚的每一處後,天井前開始聚成一窪田,一圈圈的漣漪,及衝動的水波,便以同心圓向外暈開來。此時,凝結在屋簷上的晶瑩水珠,也禁不住地心引力的誘惑,心甘情願地垂涎、攤倒在地。 最近,總是天無三日晴,禁足家中,望天待雨。看著小雨絲絲入扣、聽著大雨踩過採光罩,彈奏的嘈切聲、天外偶發的根狀雷電,及憶兒時,三合院前的雨中即景,別具一番滋味,令人賞心悅目。 雨啊!除了成就文人墨客的遐思與詩情外,也成就了『咱倆人撐著小雨傘』的姻緣。正當『思想起』,天外忽傳一聲雷,『ㄣ………』,雷聲伴著獅吼『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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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本是惠山寺的僧舍,在明正德年間(一五○五年至一五二○年),秦觀(秦少游)後裔秦金,買下此僧舍改作別業,名為「鳳谷行窩」,一進此園即可見此匾掛在堂屋上,至萬曆年其後人秦燿改名為寄暢園,而清初皇帝遊幸為其鼎盛時期,從入園中的牆壁上嵌有康熙、乾隆的字跡匾「山色溪光」、「金戛玉摐」可知其盛況,可惜多數建築毀於兵火,一九五二年其後代子孫將此園獻於國家,再修復補茸,景色變化,想必也少了當年的韻致趣味。 女人家似乎對花情有獨鍾,三月適逢春暖花開,園中百花爭艷,奼紫嫣紅,垂枝海棠、貼梗海棠、各色茶花、金露花、廣玉蘭、白玉蘭、紫玉蘭,還有尚在綻放的櫻花、正開展笑顏的桃花,本以為夠騷包的我與花共舞,那幾位師姐更是擠在花團錦簇裡。 沿著曲池錦匯漪,亭廊橋榭繞水而構,水榭裡有彈奏二胡古箏的姑娘家,可以點奏曲兒,但得給個小費,來首茉莉花,小曲兒真悠揚,忘了來首二泉映月,小潘說等會兒在天下第二泉就有人演奏,走進一小院子,有棵古樟為康熙最愛,亭旁有一石像青蛙,在假石上立有一瘦長的太湖石,為取悅皇上,說成美人石,但不太像美人,就編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故事,自古弄臣多,只因大家愛聽好話。 長廊牆壁上是來過無錫的歷代名人書法字刻,知魚檻則取自莊子與惠施對談「何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而亭上寫著「鬱盤」是乾隆微服與惠山寺高僧弈棋處,據說高僧棋藝高乾隆一籌,但知其是當今皇上而故意放水輸了局,乾隆是棋中高手,當知其意,並無手下無敵手的驕傲,而是棋逢高手難分軒輊,卻因對方拱手相讓,怎得意得起來,怪不得見盤而鬱卒。 走過七星橋,來到八音澗口,由此處看園景可說是借景最美之處,遠處錫山的龍光塔就像在寄暢園林裡,遠山近水很有中國山水畫的意境,好想就坐在這兒流連半天,可惜來往的遊人如織,讓人無法逗留片刻,因為它是留影拍照最美的景點,而八音澗是利用泉溪之水在山澗內迂迴躍動,產生悅耳的音響,但我們通過巧妙安排的岩石,已聽不見主人精心設計的水澗八音跳躍的響聲,重砌修復的九獅台,不及花草樹木來得吸引我的目光。 穿過園林,進到「二泉書院」,剛整修過的三進兩廡硬山頂的建築,是明朝禮部尚書,無錫人邵寶於正德十一年(一五一六年)所建,小潘說無錫比較出名的是寫著明朝東林黨人士顧憲成的「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東林書院,可是我們沒空去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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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的容顏》系列之一畫展因緣
去年十二月,由廈門市思明區組成的一個畫家隊伍,在我們的文化局辦了一個名為「閩南風‧兩岸情」的水墨畫展,我從那次的展出領略到大陸畫家在筆墨上的真功夫。 參展的畫家當中,有一位張葆冬教授與我有一面之雅。那是兩年前的暑假,我和美珍陪著大哥大姊等家人到泉州開元寺旅遊。當時我坐在一棵樹下,正逆著陽光,聚神的對著那座聞名遐邇的東塔寫生,此時一位穿著筆挺西服的中年人,或許是覺得好奇吧,走過來看了一會,隨即遞給我一張名片,諦視之下原來是集美大學的美術系教授張葆冬先生。見行家在前,即刻站起,邊自我介紹邊掏出名片,當知道我是來自海的那頭時,他更感到不可思議了,怎麼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寫生?但為了不耽誤我的工作,沒談幾句話便匆匆離去,隨口留下一句:「歡迎到集美大學來玩。」 之後我並未曾去過集美大學,反倒是他先來金門了。原先我並不知道「閩南風‧兩岸情」這個團體有我的舊識,只是他們布展的時候,我因想先睹為快就跑了一趟文化局。在現場只見這群陌生的畫家,正爬上爬下忙著掛上畫作,我靜靜的跟著掛在牆上的畫走去,在幾張畫著西藏風情的畫作之前停了下來。心想這個畫家能將穿紅衣的喇嘛造像,對照純以墨色揮就的西藏景象,渲染出一種神秘的氣氛,讓人眼睛一亮,真有意境啊!再瞄一眼標籤,畫者竟是張葆冬先生。這不是我在開元寺碰到的那位先生嗎?此時我欣喜的心略顯激動,隨即問正在忙碌的人究竟張先生是否也過來金門?不遠處一位壯碩的中年人出現了,說著:「我就是張葆冬,嘿,原來您是………叫什麼來著?糟糕我一時還叫不出您的名字,我知道金門有朋友,出門前還提醒自己要帶名片的,就是給忘了。」「我是洪明燦啊,開元寺那個寫生客,記得不?」「記得,當然記得。」話題講開後,兩個並不熟識的人就像老朋友一般,距離拉近了許多。 開幕當天兩岸的畫家有個交流的機會,文化局特別在局長的辦公室裡闢出一個位置,讓兩岸的畫家可以交談和共同創作。廈門美術館館長白磊先生建議以廈門的市花──三角梅(即九重葛)和金門的縣花--木棉作為主題來創作。在兩岸幾位胸有成竹的畫家群策群力,一番努力之下,一張3×6尺的大畫就這麼完成了。最後還是由白磊館長用熟練的毛筆,將那天參與交流畫家的大名書寫在畫的末端,並留出一點位置要讓李縣長落款題辭。此中,透過張葆冬的介紹,又認識了集美大學藝術教育學院王新倫副院長和他的摯友廈門畫院的趙星老師,那天的氣氛真是熱絡啊,雖只是初識,但因為一直圍繞著相同的「畫」題,真有那麼一點「久逢知己」的況味,可惜他們因有其他的參觀行程,在意猶未盡的情況之下,我邀約他們晚上到家裡再敘。 那天晚上我與敏達一起開車到沙美去接他們,來家裡除了談話之外,更重要的是看看我們的畫作。當他們三人看過我們的素描之後,都顯露出一絲絲的驚奇,現階段怎麼能有這般深靜的畫呢?王院長當下就說話了:「這畫給我一種『非常平靜』的感動,大陸的趨勢就顯得躁進,缺少那麼一點『無為而為』的氣息。尤其是現在美術學院的學生,總喜歡趕時髦,刻意追求新奇,但卻忽略了腳跟下的基礎功夫,忽略了人與土地互動時的那份舒坦,你們的畫很可以給學生另一種思維,訂個時間到集美大學來開畫展吧!」 不愧是行家,一針見血的說出作畫背後的心情。這十多年來走進田野,一步一腳印的用最笨拙的畫筆,記下眼前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是家鄉那種寬坦靜謐的環境,滋養出我作畫當下的那份心思,沒有這塊歷盡風霜的土地,就沒有我那笨拙的圖畫。沒想到一直以來所抱持的「像農夫以鋤頭挖地」的心情作畫,竟然被來自彼岸的畫家相中。猶記得院長邀請的話語一出,我內心是有些欣喜的。這欣喜不全然是為了自己,一部分的原因是這塊生養我的土地,終於可以因為我們的關係,首度以一種樸素深沉的圖像,呈現在大陸人的眼前,藉著這樣的一個機會去陳述她的故事,顯露她的精采,更進而打響她的名號。 金門人走出去也同時讓「金門」跟著出去,我想畫展主題「島嶼的容顏」,如此的一個命名,多少已經反映出這樣的一種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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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我的家鄉沒有阿勃勒
妳總是舞動著金黃色的舞姿 染黃整個南方的星空 一直窗扉緊閉的城堡 因為妳的艷亮 星宿們急促的掀開晨曦之眼 夏天妳來到我睡眼惺忪的慵懶流域 聽見一盞盞沿著河岸逐一點亮的街燈 阿勃勒在風中騷弄舞姿 流竄為爛燦花火繁星 陽光羞赧的藏躲了驕氣 黃橙橙的海洋淹沒了遠天蒼穹 啊南方的南方的 南方 像一陣突來的流星雨 搖曳著盛夏滾邊的蕾絲裙裾 而我總忍不住思想起 我那遙遠的家鄉 相思花瓣紛紛墜落 灑滿了一園子的黃地毯 你不會知道 馬蹄鐵輕輕踩過相思花瓣的溫柔 我想你一定不會知道 所以我傷悲 阿勃勒如何向黃昏告別 如何面對一地的繁華退盡 如果夏天揮揮水袖 逕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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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回到組裡剛坐下,組長隨即把我叫進他的辦公室。 「主任找你談些什麼啦?」組長關心地問。 我把主任的規勸向他陳述了一遍。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嘛,」組長頓了一下,竟然說:「如果你不好意思向楊小姐表明,找一天我親自向她說去。」 「謝謝組長,這種事還是我自己跟她說較恰當。」 「你有這份勇氣嗎?」組長激著我。 「試試看。」我不敢肯定。 「只要你和楊小姐的感情做個了斷、不再糾纏不清,我下次回台灣休假,就幫你到林玲家裡提親。」組長正經地說。 「不、不,」我連忙地搖搖手,「報告組長,這種事不能開玩笑。」 「開玩笑,」組長重複我的話語,笑著說:「我怎麼會跟你開玩笑,林玲絕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好女孩,千萬不要錯過這個機會。」 是的,大家都說林玲是一個好女孩,但在我心中,小美人何嘗不也是一個好女孩呢?或許,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自小與她表哥指腹為婚;千錯萬錯,錯在她穿著過於新潮、交遊過於廣闊,以及因此次風波而遠近馳名,其他又有什麼可挑剔的。若論美貌和親和力,她不遜於林玲;當然,若論氣質、論才華,林玲是略勝一籌的,尤其是她的品德和操守,雖然沒有十全十美,但似乎找不到可以批評的地方,這或許也是長官賞識她、父母疼愛她的最大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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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臨太湖旁,古運河流經南運北調,工商業發達,有「魚米之鄉」「小上海」的美譽,也有出過很多名人,如秦少游、顧愷之、徐悲鴻,而近代名人中國企業家榮毅仁,榮家對家鄉無錫相當有貢獻,創辦了江南大學。 小潘如數家珍的介紹著無錫種種,但大家的目光早就被河岸兩旁的桃紅柳綠吸引,這河是以前的護城河,不是古運河,這幾年注重觀光整治美化了,小潘看大伙兒的興趣似乎想欣賞大自然美景,就直接往「江南第一山」的惠山寺,我前後來了三次,也就是錫惠公園。入山門,卻第一次因小潘的介紹,才注意到山門內兩旁各立著一幡石經幢,可是有歷史,一為唐刻金剛經,一為宋雕楞嚴經,惠山寺始建於南北朝初期,原名華山精舍,大門朝東,建築依山勢進漸高,不知是年過不久的關係,元宵燈節的年味還裝飾著步行路上,但我們先走古華山北面的名園「寄暢園」,記得一九九八年第一次來無錫惠山,我看見了寫著「寄暢園」三個字的園門,想衝過去參觀,但地陪沒安排,又說蘇州園林都看了,這小小園子沒什麼,二OO四年舊地重遊,我就堅持要進去參觀,那時有些園景在修護,也沒真正去體驗乾隆皇賞心悅目之餘,回北京在頤和園中仿照寄暢園,建了一座最美的園中之園的「諧趣園」。 想想一個不大的園林,竟能讓康熙、乾隆先後六次遊幸,定有其引人入勝之處,最主要是園子不大,卻採用了挖地推山的手法,建成水陸各半的園林,並引用了天下第二泉惠山泉水注入園中錦匯漪,又能巧妙借山佈局,把錫山惠山的景致引入整座園中的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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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乳媽媽不難為
打從知道懷孕開始,我就很認真的開始準備當媽媽,從懷孕百科到育兒相關書籍,每一本書,我都很認真的閱讀,深怕一不小心錯過什麼,沒法當個好媽媽,沒辦法囉!新手媽媽一切照書養,但說來也怪,做了這麼多努力,卻偏偏沒有將如何餵食母乳這麼重要的事情,好好的研究一番,想來跟家人一直以來育兒方式有關,因為在我之前是沒有人成功的餵食寶寶母乳的,這也讓我誤以為配方奶將會是我養育寶寶的主要方式,當時,還曾猶豫著該挑選哪一品牌配方奶,沒想到唯一漏做的功課,卻是我用來養育崴崴的方式,崴崴寶貝兩歲了,我還是一個母乳媽媽。 能夠成功餵食母乳,說來真得從醫院的醫護人員感謝起,如果沒有她們的堅持,崴崴不可能有母乳可以喝,還記得在醫院剛生產完,才休息沒多久,護士小姐就很認真的抱著寶貝來到我床前,口氣堅定的對我說:「媽媽,請餵寶寶喝母乳。」,起先我楞了一下,後來想想試看看囉,隱約記得產前曾稍微看過醫院的衛教文宣,好像曾提及初乳最好,可以讓小孩身體健康,增加抵抗力,即便是1西西也好,我想,只要我做得到,有啥不可以,就這樣開啟了我當乳牛的歲月。 當然,餵食母乳,真的不是一開始就非常順遂,從醫院回家,沒有醫護人員幫忙,我開始手忙腳亂,家裡又沒有有經驗的人可以問,真的是慌了,崴崴是個很會漲氣的寶寶,成天哇哇哭,家人誤以為是我沒有奶,沒讓他吃飽,要我搭配配方奶,我很堅持的說,醫院護士說每一個媽媽都有奶可以讓寶寶吃飽,我一定也有,家人逼急了,我會說:「你看,寶寶好多便便喔!沒吃飽不會有便便的」,其實當時說這些話,非常心虛,只怪自己沒做好功課,無法以更有力的資料來說服家人,還好崴崴爭氣,兩個月去體檢的時候,高人一等的體重跟身高,讓外婆很高興,直說母乳真好。 在說服家人餵食母乳成功後,另外的壓力接踵而來,休假快結束了,崴崴不肯用奶瓶喝奶,眼看只剩下一個禮拜要上班,真的快急哭了,崴崴的阿姨急忙去嬰幼用品店詢問熟識的售貨小姐,有沒有方法可以解決,售貨小姐拿出好幾款奶嘴,形狀各異,說:買回去試看看吧!還好,終於在其中找到一款崴崴可以接受奶嘴,奶嘴問題解決了,又有新的問題,母乳書上寫著如果不讓寶寶多吸食,母乳很快就會消失,這下怎得了,疼愛孫子的外婆,很堅持的要我一定要住娘家(崴崴是由我娘家媽媽幫忙帶),交通問題怎辦,巧的是隔壁鄰居剛好在我上班地點附近工作,他很熱心的說,就搭我便車啦!真的是幸運,崴崴就是有這個命喝母奶。 人家說為母則強,過往愛漂亮,重形象的我,為了崴崴的食物,工作繁忙時,偷空就是面對牆壁擠奶,也不管同事異樣眼光,只想這是我寶貝的食物,天冷的時候,撩起衣服擠奶,冷得直打哆嗦,心想沒關係,為了寶貝,冷一下囉!還好懷孕過後,肥胖的身軀,有厚厚的油脂,可以抵擋寒冷,帶寶貝出門的時候,寶貝餓肚子了,沒關係,衣服一掀,就讓寶貝在大庭廣眾下吸食,家人都說我很勇敢,我說沒有啥好丟臉的,因為我的寶貝肚子餓了,就這樣一天一天過,淚水混和笑聲,我的寶貝兩歲了。 不後悔,甚至充滿感恩,是我餵食母乳到現在的心情。因為如果沒有許許多多人的幫忙,我不可能這麼順利達成許多人認為不可能的任務,順利克服過程中的每一次挫折,感謝曾經伸出援手的朋友,也要大聲疾呼每個準媽媽,請給妳的寶貝最好的食物—母乳,相信妳的寶寶會跟我家寶貝一樣活潑健康,善體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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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涉足二題
〈一〉太湖 湖面有一叢家鄉倒影 淺淺的就能看到心底消息 我輕輕拂拭琉璃碎裂岸浪 聽到歲月回不來的寂寂哭聲 這彷彿是祖靈千年蟄伏凝結的夢 沉睡在多情瘦骨嶙峋荷葉上 載浮著露珠和晚霞銘記的竊竊叮嚀 在狼煙子民心事疼痛想家的時候 把傾聽的牽掛投入這水色繁華漣漪 複印一帖帖時間承諾的身影歸程 〈二〉海印寺 記憶冷冷的第十三階淋了梵音 聽到小小青苔在石縫裡泥塑生命 而我沉沉腳踝沾有大塊大塊紅塵 趕著計時重生開啟的第一卷還魂經文 像頑童悄悄攀爬佛的旨意 山徑轉折。雲嵐問路 向淙淙木魚敲響的悔悟沐齋靜身 猶似眾神菩提樹下坐忘。昇華 花雨滿天。沾濡今朝一縷青煙過客 莫非我只是一行字句經典遺漏的偈語 以登臨山峰的虔誠舖寫渺渺人生 安撫亂世中跌宕起伏過多的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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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第一才子》系列
會元隨後來 傳說許獬參加會試,經過福建,在所乘轎燈籠上大書「會元」,同行說這麼有把握,許獬回答:「狀元未必知,會元隨後來」,後來金榜題名,果然如此。同質性的故事亦見於《泉州俗語故事》乙書,泉州流傳一句俗話:「狀元未必知,進士先豎牌」,它提醒著人們對待勢在必得之事,仍須提防事情發生變化,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話說明朝時,泉州南門外磁灶村,有位德高望重的吳先生,中舉人後,一直參加會試不第,日久而心灰。一日其指導過的得意學生,適逢三年大比之主考官,知師窘境,以密函告知:「學生主考,請師一試,高徒伴行,當盡力為。」吳先生為慎重起見,與鄉老商量,有好事者說,此科有主考官關照,狀元未必知,進士先豎牌,您請安心赴考,我等籌款擇地,為你預建一座進士第,吳先生一時心高,想必然矣,故擇二名質優學生陪伴赴考;不意,天不從人願,吳先生半路染風寒,客死他鄉,二高徒料理後事罷,在科舉考試中得好成績。豈知,該進士第,傳到泉州知府,險惹出一件大麻煩,後得高人化解。如今,該進士第尚在,該則俗諺仍在流傳,其故事的背後意義,值得你我深思。 神童許獬 這是福建省地方校本教材系列,閩南文化叢書中的《天頂一塊銅》乙書所提的章名,文中提及許獬從小聰穎過人,一日,家中客人與其父許振之談論左傳,提起春秋時之夾谷之會,許獬在旁,笑答該故事淵源,又明確述來,表現出的博學強記,令人讚嘆不已。 及長,許獬讀書時,私塾先生要試其才智,出遊時,至一打鐵舖前,先生即景出上聯:「鐵錘本屬鐵,鐵砧也屬鐵,打鐵鐵敲鐵。」,許獬眼睛一轉,見一攤賣鱟肉店,即答對:「鱟肉原是鱟,鱟靴亦是鱟,煮鱟鱟舀鱟。」該聯以煮鱟對打鐵,獲得先生的好評;再走到一棵枯樹前,先生再出對:「山石岩下古木枯,此木成柴。」以拆「岩」「枯」「柴」三字出對;許獬環顧四週,見少女泉邊洗衣,靈機一動,答對:「白水泉邊女子好,少女為妙」,以「泉」「好」「妙」三字妙回;先生又走到一棵梧桐樹下,見童子拍打梧桐子,先生以諧音再出對:「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樂」;許獬亦以諧音回對:「許獬過苦海,苦海盡,許獬進」一言表示志向,得先生讚譽。 後來許獬聽說晉江有位李光縉,徒步求學,並在13歲時名震文壇,14歲中鄉試頭名,17歲赴京考中二甲第一名,官居翰林院編修。 以上的傳說,有五分真的,真的部分是有據可考,不可考的部分有五分,然也不能說是假的。 五分真的,可見於《叢青軒集》中的許鍾斗先生傳,這是晉江舉人池顯方所撰,該文「少穎異,九歲能文,即多驚人語,封公(即許父)偶與譚夾谷之會,危其事,公從旁應曰:「已具左右司馬以從,何危乎?」客驚服,十三歲淹貫經史,………」可證;前面所言慕李光縉文章,徒步至晉江,從之遊,亦見於福建通志、滄海紀遺、金門縣志等書籍;惟13歲時名震文壇,14歲中鄉試頭名,17歲赴京考中二甲第一名等部分,即有誇大之嫌,依李光縉自述:「子遜低徊余之門十餘年,………始一大悟而進成,弁南官而去。」可知。又許獬是27歲時中舉,次年會試不第,再讀書3年後,於31歲始成會元。 許獬與陳紫峰 這是《泉州講古》乙書中歷史名人編內的一個小故事,有一段陳紫峰與許獬的故事。話說陳紫峰在厝設書館,閩南一地知名,一日,陳紫峰外出,有一頭戴草笠的少年上門,開口要找「陳師傅」,在館內的學童說:「這是學館,非稼地,只有陳先生,沒有陳師傳」。這少年回應說:「你們叫先生,我偏要叫師傅,看來是不在了,那請你們轉達,說有一個斗笠上剪一個洞的人要找他」,說著便脫去斗笠,眾人發現是一個臭頭,大笑不止,然這位少年也不生氣,轉身離去。 原來這個少年即許獬,獬因年少參加科舉不第,老母不甘心,想去求仙,獬擔心老母體衰,家中又無錢,即勸老母不要去,不如用這些錢去找名師指點,老母問何,獬答:「父母在,不遠遊,晉江有位第一通」我去請教。 惟獬第一次到即碰壁,故留下口信,待紫峰回來後,學童轉告,紫峰一想便知是許獬來訪,即要求學童說:許獬很聰明,只是臭頭怕人笑,長年戴笠,想是一定會再回。 離鄉的許獬,知道盤纏不豐,人生地疏,看天候不早,找路人問路,見一老伯,問此地何處?前頭何處?又問路何走;只聞樵夫答:「欲知山中路,須問砍柴人」,許獬此行本是求學問道,如無目標的上山,要知未來路何往,當以下山樵夫最是了解,這老伯語雖平常,但在許獬聽來,卻是哲理十足,心想,此行本是求道,世路茫然,不如回頭再訪陳紫峰。 許獬的到來,應證了紫峰的預測。此時許獬心中恭謹,和氣的請學童代為轉達,一會,紫峰出來,問道:「尊駕可是金門來的許獬」;待獬述明來意,紫峰請學童提早放學,這時學童們那肯走,在邊上或梧桐樹下玩耍。紫峰出了一對:「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樂。」由於「童」、「桐」;「落」、「樂」都是應景及諧音,許獬想了一下回:「許獬過苦海,苦海盡,許獬進」,「許獬」、「苦海」;「盡」、「進」亦是應時及諧音,一句將其心情表達無遺,紫峰心喜,留其做徒,後許獬在紫峰的指點下,學問大進,鄉試得解元,會試及殿試譽得「會元傳臚」。 這個故事無非是強調許獬在後人心中的地位,閩泉有一俗諺,有謂「天下第一通,晉江陳紫峰;天下第一「ㄠˊ:能幹」,會元許鍾斗(或許獬進士頭)」。陳紫峰,明正德年間人,別名琛,與金門品德完人黃偉同期,紫峰曾遺詩予黃偉云:「白菜充廚嘗覺苦,黃金橫帶不知榮。」足見其人。其與許獬的結合,正反映出閩泉人對該二位鄉賢景仰之意,二位年代差距甚遠的人物,一位是第一通;一位是第一「ㄠˊ」,正是閩泉人的驕傲。 其實依相關資料以觀,許獬嘗慕李光縉文章,徒步至晉江;雖九歲能文,13歲淹貫經史,但試輒屈,鮮有人知,直至23歲時,以府試見嘗於學博鄭燿,以天下才期,後又於府試由劉純仁首拔,評其文云:“當魁天下”(見池顯方《許鍾斗先生傳》)。故許獬文冠天下後,後人諸多附會及傳說才起,是有該傳說之流傳,亦如該書編者云:「這本書字裡行間蘊藉了濃郁的鄉土情結和淳美的民間理想,傾注了熱愛泉州的民間文學整理者和方言編稿人的心血。但因民間故事,往往添加了老百姓的良好願望和說法在裡頭,不免有些誇張的成分,………」相信,本於初衷的感動,最美。 爛土有刺 按《金門民間故事集》乙書有載,許獬回鄉後欲蓋祠堂,徵調民兵村夫,其中有一民姓陳,因路過後浦許氏宗祠,遭喚入做工,其子年幼膽大,隻身前往後浦找尋父親,見父正夯土築牆,稟父後接手工作,即著棉鞋踩土,許獬一見,出聲斥責,料得該小兒竟回答:「我是怕這爛土有刺」,獬聞語暗思,知其語中有意,即遣該父子二人回家。日後這說出諷語的小孩,名昌文,字清時,號伯武,明天啟二年進士,選南北京吏科給事中,為官清慎勤,浯人稱為「陳刑科」,而這句爛土有刺,也成了警世之語。 有關這般的故事,傳說的美意十分,惟細思後,不免張冠李戴,又無獨有偶者,亦見於《泉州俗語故事》乙書,該書人物編載:泉州人在受了欺負,一時無法與之對抗者,又不甘示弱時,口中常逞強的一句即:「爛土裏有刺」,亦即軟中有硬,如欺負過頭,可能會被爛土內的刺反擊,而這個故事的主角即明嘉靖年間出生的抗倭英雄傅應嘉。 傅應嘉年少時,有位溫大人在其家鄉泉州新門外錦堂村北面馬鞍山,聘名師擇一風水寶地,欲興土木修建溫厝墓,傅父受雇為小工,受監工不合理使喚及扣剋工資,時應嘉12歲,見狀,心中不平,利用中飯時候,替代父親工作,著鞋踏踩泥土,監工見此舉不合常理,不解問道,應嘉語帶諷刺的回答:「你要知道,爛土內有刺呀!」監工會意,就此收歛。 以二故事之時代相比,應嘉生於早,故事之起源可探性較高;惟二者表現之真意卻是相同的。 浯人天性溫厚、刻苦耐勞,如泥土一般,看似平常,卻能參天地之化育,如受小辱,往往笑顏置之,不與計較,倘再受辱,便可能如泥中有刺般的,在受踐踏時,冷不防是會反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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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主任說:林玲既乖巧又懂事,未來絕對是一個相夫教子、勤儉持家的好太太,對這種人人稱讚的好女孩,你卻視若無睹、故裝迷糊;對一位頗受爭議的女人,卻自願陷入它的陷阱,承受眾人的指責。」我把主任的話重提了一遍,「或許有一天,主任要親自問妳,我是否真的視若無睹、故裝迷糊;還是妳視若無睹、故裝迷糊。」 「這種事要問你才對啊,怎麼會扯上我呢?」 「長官自有考量,」我威脅她說:「搞不好挨罵的是妳!」 「笑話,」她不相信,「如果我挨罵,你一定挨打。」 「很有可能,」我點點頭笑笑,「主任或許會罵妳多情玉女,打我視若無睹。」 「別胡扯了,我們吃麵去,」她拉拉我的衣袖,「讓胡芳玟和羅玉慧等久了,就不好意思啦。」 「我不餓,妳們去吃吧,」我看看腕錶,「我先走了,還有一大堆公文要處理。」 「別熬夜,知道嗎?」她深知我的處境,並沒有留我,而是用她那對烏黑明亮的大眼,深情地凝視著我。 我笑笑,笑出內心一絲淡淡的憂愁。我該運用什麼智慧,才能把小美人這段受到眾議的感情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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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好不容易等到登機,十二點到達虹橋機場,午餐就在機場的過境酒店用餐,本以為機場的菜貴又不好,覺得尚可接受,因為進市區用餐,得耗費一、二個小時,而我們又不在上海逗留,午餐後即上滬寧高速公路(上海至南京),來接機的朱師傅是小潘的妹婿,小弟和他們很熟,就像見了親人,都很親切。 上車睡覺,尤其是中午吃飽後,更是瞌睡蟲的時間,也不知睡了多久,朱師傅說下車休息上個洗手間,才知這兒是高速公路梅村休息站,但在欲睡還醒中,我見著了公路旁有陽澄湖休息站,好多家餐館在附近,打著陽澄湖大閘蟹的字號,還有一個旅遊廣告的看板,「走遍江南九十九,不如南潯走一走」,南潯在那兒?看了地圖,原來是浙江與江蘇之間靠近太湖的古鎮,水鄉古聚落建築,這陣子在大陸的旅遊觀光似乎滿推廣流行,什麼中國一百個著名的古村等。 快到無錫市了,小潘理所當然盡地主之誼,介紹他的家鄉,無錫錫山山無錫,早在春秋是吳國的所在地,本是有錫山,闔閭愛劍鑄劍,錫礦挖盡成無錫,而梅村就是當年句吳國建城之地,是中國四大米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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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柏燕圖像文字個展許水富嫁女兒詩情畫意
●許水富嫁女兒婚禮詩情畫意 「陽台有我們晾著的笑聲,日子有我們構築的和弦節奏,親愛的密碼寫在溫馨相知的臉龐,這盈盈的祝福。譜下今生最美麗的婚約,願衣食無缺。而世間安穩,我們歌詠因緣亮出璀璨,我們學習真愛肥沃人生,玫瑰和味蕾。永恆和諾言,脈脈的。叫出滄海結盟的喜悅。」女兒要出閣了,詩人許水富以做父親的心情,為小倆口寫下〈歡喜‧結緣〉的詩情,印在請柬上。許水富、陳君英伉儷赴美取得碩士學位並留在美國工作的獨生女許禹萌,六月十八日星期天中午要在桃園尊爵飯店與她一路愛情長跑從台灣到美國的蔡孟勳結為連理,這將是一場「詩情畫意」的婚禮,詩人羅門、蓉子、古月、管管、林煥彰、方明、張國治、顏艾琳等,畫家李錫奇、王士朝、翁清土、黃世團、張輝明等,作家朱振藩、沙究、黃克全、楊樹清、吳鈞堯等,以及許水富就讀寧中時結拜的義兄弟李炷烽、許加發,都將出席這場婚宴,管管差三十餘歲的夫人梁幼菁是許水富在振聲高中教過的學生,多重因緣,管管將誦詩〈春天坐著花轎來〉獻上祝福。一九五○年生於金寧榜林的許水富,台灣師大藝術學院畢業,集詩人、書畫家、廣告人於一身,著有詩集《叫醒私密痛覺》、《孤傷可樂》、《許水富短詩選》、《多邊形體溫》,另有《廣告學》、《廣告經營》、《基礎設計》、《POP基礎》等專著,水墨書法作品在華視藝廊個展,書法作品曾獲日本國際書藝大賽七次大獎。許水富於一九七六年間返鄉回到母校金寧國中任教美術兩年,油畫家楊恭國(已故)、視覺藝術設計家翁翁(翁國鈞)、現任《金門日報》代編輯主任暨浯江副刊主編翁維智等,都是他美術課的學生;一九七四年,許水富在台北與王士朝、黃世團、翁清土、吳鼎仁、唐敏達等十七家成立「金門畫會」,並任創會理事長。功在金門美術教育,詩、畫亦自成一格的許水富,始終保持創作能量,詩、散文、散文詩散見《浯江副刊》、《幼獅文藝》、《創世紀》等刊物,元月三日亦在《聯合報‧聯合副刊》發表四行詩〈很吵的國家語彙〉。全方位詩人、藝術家許水富嫁女兒,也相當於一場藝文盛宴;又因女兒、女婿婚禮後將趕返美國,不另回金門設宴。 ●管管腦袋開花新書鄉親捧場 詩人管管於「醉愛噶瑪蘭二○○六端陽詩酒會」與攝影家鐘永和、金門藝術工作者盧根陣「蘭陽三結義」後,六月十日在台北時空藝術會場的「腦袋開花—管管的奇想花園詩畫展」,立即展現了金門人氣,「義弟」,鐘永和、盧根陣送來盆花,金門藝文人士李錫奇、古月、許水富、翁翁、許玉音、洪世國等十餘家都前來捧場,三度軍旅金門、服務軍中電台的管管,寫過〈吾的碉堡〉、〈前線的百合〉、〈金門一個明朝小村裡的那棵梨花〉等散文、詩;繼《荒蕪之臉》、《管管詩選》、《管管世紀詩選》後,已多年未出詩集的管管,此回推出彩色精印的詩畫合集《腦袋開花—奇想花園六十六朵》,有趣的〈管管小傳中〉直書「中國山東青島膠州台北台灣金門桃園花蓮左營中壢楊梅大直新店人。」 ●歐陽柏燕推出圖像文字個展 歐陽柏燕要返鄉開畫展了。「歐陽柏燕圖像‧文字個展」,六月十八日星期天上午十時三十分在金門文化局賓觀廳展出酒會,配合展覽,同時推出由金門交通旅遊局執行策劃、出版的《島行記憶—歐陽柏燕影像文字作品集》。一九六○年生於金城歐厝的歐陽柏燕,金門高中畢業來台,寫詩也寫散文、小說,著有詩集《飛翔密碼》、《歐陽柏燕短詩選》、《燃燒的箭矢》,散文《魚與鳥的對話》、《不再搖擺的夜》,小說《失去季節的山丘》、《變心季節》、《砲彈擊落一個夢》、《走出一場戲》、《水果人》,其中《砲彈擊落一個夢》二○○五年由人間衛視改拍單元劇。這些年來,歐陽柏燕再投入繪畫創作,畫冊有《伸縮自如》、《提琴鳥》,另以《童話發芽了》繪本獲國語日報兒童文學圖畫故事組牧笛獎。曾獲全國優秀青年詩人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台灣新聞報西子灣副刊散文獎暨年度最佳作家小說獎、耕莘青年寫作會小說獎等多項文學獎的歐陽柏燕,創作之外,近來亦積極投入搶救、保存台北縣新莊樂生療養院的社會運動,六月十日在《聯合報‧聯合副刊》發表〈文學的社會事件簿—隱匿的樂生已然甦醒〉專文,六月十一日在台北參加五百餘人組成的「呼喊正義,捍衛樂生六一一大遊行」,以六步一跪的方式,呼籲政府將七十年歷史的樂生院區全區保留。搶救樂生遊行結束,歐陽柏燕又要趕回金門,為自己首度舉行圖像與文字個展,多位看過她詩與繪畫作品結合的友人透露,非專業畫家出身,但她的繪畫語言綺麗夢幻,處處流淌異想世界,像那件風獅爺與鱟、動物、彩色面具混合的作品,也隱藏了她的鄉情密碼,由翁翁視覺設計、精編精印,充滿拙趣的彩色文字影像書《島行記憶》,金門縣政府也計劃送給島鄉的小朋友閱讀。歐陽柏燕自教職退休的父親歐陽揚明,通過金門地方文劇輔助的作品《憶舊金門》,亦趕在六月出版,形成父女同時出書的佳話為迎接這個歡喜返鄉的日子,歐陽柏燕感性寫下:「從開始畫畫,周圍的景物便自動跑進畫中,以奇妙的感知和超然的想像,交會成我珍惜的內、外在風景,他們一次又一次陪伴我飛回原鄉,捕捉不曾褪色的記憶,我是多麼感恩並且歡喜,想要一直一直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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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外鄉僑人物故事〉從「跑船」到陸地雜貨批發商的楊掽炮
楊掽炮於1926年出生在金門湖尾一戶還算經濟條件不錯的農家裏。小時曾就讀於私塾五年。回憶起那一段日子,他說:「從私塾回來,農家孩子自然是得幫忙翻種蕃薯、花生、大小麥、麻。由於靠海,方便灌溉,家裏也有一些田地耕種。」 此外,楊家也飼養了牛、羊和馬等家畜。所以,為家畜餵草也是楊掽炮每日必做的「功課」。這些工作雖然瑣碎繁雜,但他並不覺得辛苦。也許,金門島的自然環境,造就了島民從小刻苦耐勞的品格。 1937年9月23日軍佔領金門,作為軍事上控制中國東南方的據點。日軍為了支援前線,對佔領地金門島實行社會控制、物資掠奪與榨取的殖民模式。物資的掠奪包括玻璃沙、瓷土的搜刮及控制鹽產,把這些資源運往在中國前線作戰的日軍使用。其次是令鄉民土構建機場,及補給駐守在島的日軍食用。最令楊掽炮印象深刻的是,日軍統治者強迫島民種植鴉片,運往經已淪陷的廈門加工生產,然後販賣以換取經費,資助日軍在前線作戰。 最初在雜貨店裏做工,後「跑船」 楊掽炮在家排行第五,上有二兄二姊,下有一弟一妹。儘管家境不錯,但因金門貧瘠,一般民生多艱苦。因此,往往每戶家庭,三幾個兄弟中就有一人出海謀生,而東南亞是金門人的主要落腳處。 1947年,經已弱冠之年的楊掽炮,在新加坡的姊夫幫忙申請簽證下抵新,旋即在中國街(俗稱賭間口)的一家雜貨店裏做工,月薪四十元。待了三個月,目光遠大的他不想在此消磨青春,改行從事危險性較高的「跑船」工作,受雇航行于新加坡和印尼各島嶼之間。 說危險,那是因為海上時有暴風浪,且有海盜肆虐其間,貨物被掠奪、船員被殺害之事屢有所聞。楊掽炮通常是到印尼採購並收集樹膠和椰幹等土產,運回新加坡出售。工作待遇雖高,然而戰戰兢兢,總是提心吊膽,怕在海上出事。 轉行到陸地上米行工作 不到三年,楊掽炮轉行到一家店號叫「和發」的米棧工作。蔡姓老闆,待他還不薄,楊掽炮主要是負責米行的進出貨點算工作。不過,他很快地便厭倦了這份平談的差事。 1951年中,楊掽炮又做回本行,受雇於KPM船務公司,職務是管工,隨「莎拉那」船運送貨物到印尼各地,主要是雜貨和日常食品;至於載回新加坡的,除了土產之外,兼及牛、豬等活牲口,航程遠至加里曼丹的峇裏峇板、泗水、峇厘和帝汶等偏遠的地區。貨船重達數千噸,船上載有二、三十個工人。身為管工,楊掽炮擅長搞好人際關係,與大夥兒融洽地生活在一起。 邀約金門鄉親合夥經營貨物航運生意 1950年6月25日韓戰爆發,樹膠需求殷切,價格扶搖直上,從1949年的每磅三角錢,漲到每磅二元三角六分(1951年)。許多從事與樹膠行業有關的商家都賺了一大筆錢。1953年,楊掽炮辭職,邀約四名金門鄉親合夥經營「金集源」出入口生意,自己不再是受薪船員,而是航運合夥人。同樣的航線,載送同樣的樹膠和其他土產,供給新加坡的樹膠廣,例如「和興」 去加工,然後銷往他國。 這一年八月,年輕的楊掽炮擁有了生平第一輛轎車。他花了六千元買了一輛嶄新的英國入口Oxford 汽車。「我還記得車牌是SE 2551 呢!」 他說。 閒暇時,他就駕著這輛轎車四處兜風,足跡踏遍全島各角落。 韓戰結束,再次受雇於船務公司 從1953年到1959年,楊掽炮的貨物航運生意在經過風風雨雨的六年後,不幸壽終正寢。公司解散後,他到祺利船務公司做回他的老本行,擔任「倉口財副」,跟隨「浮羅基樟」貨船到印尼各地載貨。不過,已有一些資本的他,同時也自己採購一些雜貨,包括日常用品、食品和草藥等,賣給印尼各大港口的華人雜貨店。 「五、六十年代,印尼的貨物幾乎都是由新加坡轉口運進去的。印尼各大港口和城市,都居住著相當多的華人。作為城市居民,印尼華人在經濟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印尼的土著把土產賣給當地華人公司;或是由當地華人公司設廠經營,把土產賣給外地商人。同樣地,當地華人公司也把從新加坡入口的雜貨和各類食品,往下轉銷到印尼各地鄉鎮的華人雜貨店(俗稱「瓦弄店」)。」楊掽炮說。他的幾年辛苦「跑船」生意,著實給他賺了一些錢,為他日後經營雜貨業儲集資本。 利用空檔,學習印尼文 在印尼各地「跑船」期間,好學不倦的楊掽炮學會了一些印尼文。他說:「有時抵達某個港口,為了等待土產入船艙,一等可能就是一、兩個星期。我那時便利用這段空檔,每天花一、兩個鐘頭向當地印尼友人學習印尼文。如此數年,多少也學會一些;平日和印尼人打交道,以及記貨物所需要的印尼文,也都沒甚麼問題了!」 「我本來就會講一點馬來話,但印尼文與馬來文畢竟有別。教我印尼文的朋友,既有人情味,又十分盡責。他執意不收學費,一對一,我只好每次上岸到他家學習時,買些禮物給他,例如手錶、衣服等等。」 楊掽炮回憶道。 結束「跑船」生意,自資經營雜貨業 1963年9月16日,新加坡加入馬來西亞,跟著馬印對抗,兩國斷絕邦交,楊掽炮的「跑船」生意也跟著結束了。但他並不坐以待斃,也不再為人打工。他累積了豐富的經驗,認定雜貨是一門可發展的行業,遂在同年12月25日,為他在武吉班讓自資經營的「成發和記」雜貨店舉行開張儀式。 幾年後,楊掽炮的長男肅豐進來協助打理生意。1976年,楊掽炮在武吉班讓租地興建了雜貨店,批發入口各類罐頭、飲料和啤酒,包括青島啤酒。2002年,為擴充生意,楊掽炮在毗鄰馬西嶺的海軍路西購置廠房,占地約四千方尺。 「早期,土產和雜貨店是南來新加坡福建人經營的傳統行業。當然,以雜貨業來說,其他籍貫的人也有經營,如潮州人。經營雜貨業頗為辛苦,主要是時間長。東西必須多樣化,價格也必須合理,這才能有市場,才能有競爭性。所幸,生產商的信任,以及客戶的支持,讓我經營的生意能逐步地發展。」 楊掽炮說。 楊掽炮經營雜貨業約三十年,於1994年退休。其間,酸甜苦辣,各種滋味都嘗盡。「顧客不一定是對的,但你卻不能與顧客爭,要忍。往往,你的忍讓和真誠,會感動對方,發展成為長期的生意夥伴。我的客戶,好多都是創業時期支持我的雜貨店和咖啡店主,大家合作愉快。惟其如此,生意才能繼續生存與發展。」他說。 出錢出力,熱心宗鄉會館活動 早在五十年代,當浯江公會還座落在絲絲街,楊掽炮已加入成為會員;七十年代更獲選成為理事。至於金門會館,參加年代稍遲,約在九十年代,亦曾出任董事數年。 此外,他也是新加坡湖峰社的永遠榮譽社長。新加坡湖峰社是金門湖下村楊姓族人來新謀生,聯絡宗鄉親感情的組織,為金門會館屬團之一。 楊掽炮在六十年代也加入新加坡楊氏總會和星洲福建楊氏公會,為這兩間宗親團體出錢出力,造福族人。目前,他分別擔任上述組識的榮譽會長兼副會長,以及信託兼名譽會長之職。 宗鄉團體在現代社會扮演的角色 新加坡宗鄉會館,或與會館有關的民間慈善組織,設有中醫診療的並不多,福建楊氏基金便是一例。它在2002年與新加坡中醫學院畢業醫師協會及噶舉金剛乘佛教中心聯合成立仁愛慈善中心,為國人提供中醫中藥服務。診療所便設在直落布蘭雅楊氏大廈內。 仁愛慈善中心的宗旨是發揚仁心仁術、扶傷救危的精神。身為慈善中心副主席的楊掽炮說:「我們不分種族、宗教,免費為社會各階層人士服務。醫藥服務包括中醫內科、針灸、氣功保健等中醫療法。這項社區服務,每晚約有二十位病黎受惠,甚獲好評。」 楊掽炮認為,宗鄉團體在早年為宗鄉親所提供的服務,及其扮演的角色,經已隨著時代的進步而有所改變。不過,宗鄉團體依然可在現代化的社會裏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創辦仁愛慈善中心即是一例。這種懸壺濟世,普度眾生的慈善活動,也有助於促進衛生保健事業的開展,協助政府照顧民生,造福人群。 回鄉省親訪友,漫遊戰地風光 離鄉在外,遊子哪有不思鄉?對楊掽炮來說,新加坡雖已是居留國,但生長的哪一塊土地,卻又是緊緊地牽繫著他的心,血濃於水。剛離鄉的那十幾年,為生活打拚,飄泊海上,故鄉,也只能在偶有憩息的時候,才會從心中浮起。 雜貨業走上軌道,尤其是孩子克紹箕裘後,楊掽炮幾乎每年都回鄉,省親訪友,重溫當年的舊夢。他更會漫遊戰地風光,憑吊古戰場。「離鄉時,金門還是一個未經開發的小島。而今,路網如織,四通八達。除了傳統的閩南屋舍和田園風光之外,處處都是具有戰地特色的設施。這些戰地景致,固然是彌足珍貴的觀光資源,但給現代人的啟示,應是「逝者已矣,來者猶可追」;戰爭可怕,我們不要再有戰爭!」他語重心長地說。 除了回鄉省親訪友,楊掽炮也到過中國、韓國、泰國等地旅遊。但他還是比較喜歡陶醉在中國的名山大川裏,多次北上神州遨遊而不倦。也許,除了華族情結之外,唯一的理由是他不太能接受其他菜式。 熱衷於弈棋,保健以延年益壽 閒暇之餘,楊掽炮也熱衷於弈棋。「過去跑船,有時整個星期都待在海上,悶得發慌,就和船員下起象棋來,藉以消磨時間,這個嗜好一直伴隨我到現在。有時,下得興起,竟然忘了吃飯的時間。」他說。另一項嗜好是搓搓麻將,小賭怡情,更重要的是和宗鄉親保持聯繫,交換家鄉訊息。 雖已八十高齡,但楊掽炮精神奕奕,夜間仍可自行駕車出席各類活動,這和他平素注重身體健康有很密切的關係。多年前,楊掽炮就以搖手體操二十分鐘,讓筋骨活靈為每天晨早必修的功課,旁加少吃油炸、少肉食、少煙酒;多吃清淡食物、蔬菜水果以保健,延年益壽。他說:「知足常樂,尤其是人到老年,更應抑制雜欲,讓精神更安逸,腦筋更清靈。否則,雜欲橫生,又如何心靈清靜,安享晚年呢?」 楊掽炮於1953年結婚,夫人陳心愛是金門後浦人。夫妻育有三男五女。除了大兒子肅豐繼承生意之外,二男肅振、三男肅譽均留學外國,學有專長,刻在外資公司擔任要職。二男肅振為美國公司工程師;三男肅譽則是菲立浦(東南亞市場)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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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諒你也沒有那份勇氣!」 「妳林玲真是我的知音啊!」我竟然脫口說:「摟摟抱抱有啦!獨獨這種行為不能開玩笑。」 「肉麻!」她瞪了我一眼。 「在妳面前,我是實話實說、不敢撒謊。」 「既然感情不能說斷就斷,就該好好想想,你和小美人的未來。萬一事情愈鬧愈大,傳到司令官耳裡,就不像主任那樣了。」她提醒我說。 「主任對我真是太寬厚了,原以為會挨一頓罵,想不到他連一句重話都沒說,而是以規勸的方式來開導我。」 「儒將畢竟是不一樣的。」 「不,我曾經在會議中,聽到他當眾罵人。」 「可能沒有把事情處理好,或處理得不盡理想,讓他極端的失望和痛心,才會動怒。」她又以警告的語氣說:「不過你也得小心,往後如果因為小美人的事再被傳喚,可能就沒有像今天那麼幸運了。」 「有些事,的確是我們料想不到的。」我有點膽怯,「希望下次面談的不是我而是妳。」 「我,」她不解地,「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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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我們在樓上的包廂房,以前怎麼不知還有樓上,應是加蓋沒多久,可以觀賞對岸島嶼夜景,而鼓浪嶼在左方向比較遠,而三妹沒來過廈門,比較好奇,八點回到金威酒店,三妹更是要我帶他去逛街,也不管天下著雨,只好搭著公車和三妹、小妹去火車站的世貿參觀,原來是星期五,怪不得有那麼多的青年學子,小妹覺得逛超市,比較可以比物價,我是不買東西逛得沒意思,怪不得小妹說我買東西會比人家貴,就是對物價的波動老在狀況外。 三月二十五日是廈門國際馬拉松賽,好多條馬路交通管制,所以雖是十點飛上海的班機,我們得在八點以前趕到高崎機場,因而相約逛菜市場只好取消,改去逛機場商店了。 當我們都魚貫通關進候機室,才知三妹的台胞證的英文名字,其中有一個字母,和登機證有出入,只好自己回劃位處請其改正,我們笑說今天如果是位不識字的阿嬤,問題就大了,最主要三妹也常出國,比較不緊張,而且在機場候機時間二個鐘頭如此漫長,有時拿了票,我們似乎是很少去注意英文名字。 無聊地在機場內商店,一家逛過一家,我是看著電視上的馬拉松現場轉播,在我旁邊觀看的民眾想必是大陸人士,看了位黑人選手就說這位去年也來參加過,又直說好多都是舊面孔,我則是看著裡頭的背景好似環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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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823紀念公園
這是公園,在台中 在八二三那天開幕 戰車、飛機、榴砲和流浪狗 一起陳列 壯烈的故事 記載在紀念碑上 遠從金門島而來 話說一群人,曾經愛金門的人 或者根本不曉得什麼叫愛的人 當年從台灣到金門 提著一顆顫慄的腦袋 他們悲慘地參與 一場死亡的遊戲 台灣海峽隔的是如此之遠 砲聲僅僅像某種呼叫的聲音 他們像砲彈發射 然後 爆炸犧牲 眼下那些戰火往事都過去了 一部份記錄在這塊土地上 那些轟隆隆走過的腳步聲,聽起來 全都石沈大海 一頁簡短篇幅,它究能詮釋多少歷史東西? 我住公園旁 經常前來拜讀它們 瞻仰它們 或者是鄰居 或者因為故鄉事 清早 我來到公園 平靜低看著 戰車、飛機、榴砲和流浪狗 一起陳列 和平的公園 記載著 戰爭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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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
這是一件真實的故事,每當母親聊談起來時,我都聽得哈哈大笑! 話說二十年代仍是一個極端封閉的社會,婚姻大事仍靠媒妁之言、父母作主。當時媒婆向陳家小姐介紹一門許家的親事。陳家小姐長的不錯,大眼尖鼻,身材高身兆頗具姿色。心高氣傲的她對於自己的終身大事倒是很有主見,她才不甘心糊裡糊塗的就嫁給媒婆口中的人選,說什麼也要瞄一下未來的「他」再做決定………。 陳母想想也對,雖然許家一再上門提親,但女兒畢竟是當事人總要尊重一下。可那時民風習俗根本連「相親」的形式都「尚未萌芽」,如何讓女主角見到男主角呢?聰明的媒婆腦筋快轉一下,這有什麼難的?把對方的住家地址告訴女方,有空時自己瞧瞧去不就得了?陳家小姐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計,當真三不五時有意無意的在「他」家附近閒逛、走動、徘徊………。有一天,她真的見到他了!除了一樣身材高身兆與她十分登對匹配外,面貌更是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當下芳心大喜,馬上點頭答應婚事………。 當許、陳兩家聯姻成功,準備大張旗鼓辦個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的婚禮時,卻突然出現一些好事者私底下「議論紛紛」,直說:哎呀!陳家小姐怎會看上許家少爺?簡直不可思議………。有的更當著陳小姐面前潑冷水說:許少爺雖然「家有恆產」,但他可是個五短身材,妳這長腿姐姐當真願意委身下嫁………?大家七嘴八舌又對男主角評頭論足一番。但可愛的陳小姐一點不為所動,通通都當耳邊風。因為,眼見為實,她早已「偷窺」過未來郎君,真的是一表人才,身高更不成問題,優的沒話說。 結婚那天,陳家一片喜氣洋洋,盛裝打扮的新娘更是喜形於色,想想有那位姑娘能像她一樣嫁了個人有人才、錢有錢財的如意郎君呢!她臉上掩不住無限的嬌羞與喜悅,在一陣陣吹吹打打的迎親喜樂的音符跳動中,掀開門簾,在媒婆的攙扶下走出房門,一眼瞄見了前來迎娶的新郎時,剎那間「臉色慘白、花容失色」,彷彿由天堂一下子掉進地獄………。站在眼前的「他」!?竟然是那些她當初認為是在「搞破壞」的親朋好友口中所形容的糢樣………。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風雲變色,差點沒昏了過去………,她很想退回房內,不嫁了!做個「落跑新娘」,可現在兩家屋內屋外的熱鬧場面怎麼辦?箭已經在弦上,不得不發。她腦筋一片空白,神情茫茫然不知是如何經過客廳、跨過門檻、走過院子,走出大門上花轎的………。 為什麼新郎不是「那個他」?唉!千錯萬錯都是自己「偷窺」出的錯!哎!千不該萬不該,是媒婆根本沒說出確實的住屋「門牌號碼」!只說了個大概地址,兩家的房子又都蓋得一個樣,偏偏那時在廈門工作的「他」回家休假,進出之間好巧不巧地被「她」偷窺到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讓她沒再做「確認」的動作,旁人的言語也動搖不了她一味認定執著的心。原來,她看到的「俊男帥哥」是住在許家隔壁的大舅………。 婚後,陳家小姐對這陰錯陽差的「天龍地虎」配仍耿耿於懷「心有不甘」,三天兩頭吵著要「離婚」。而一向是溝通高手常做和事佬的外婆更是苦口婆心,不厭其煩地努力勸說,說什麼姻緣是天註定,誰和誰吃飯都是早就配好的,何況許家少爺除了身高稍遜外,其它的條件都很優,重要的是個性好,對她百依百順,公婆也很疼她………,到那裡再去找這麼好的婆家?好說歹說的好不容易才勸住、穩住了陳家小姐的心,從此夫妻和樂,歡歡喜喜的過日子………。 至於隔壁厝的帥哥,兩年後也娶了我那美麗、賢淑的舅媽。 如今,許伯父和大舅都已早登極樂,而子孫成群做了內外祖母的許伯母,七十多歲了仍不改她那開朗、愛說笑的本性,此次母親返金特地抽空與她小敘,聊談起當年當時「偷窺」時的看錯人,兩個老人家佈滿皺紋的臉上都笑成一團,許伯母還用她一慣的口頭禪說著:哎喲!夭壽ㄟ,當時真的還好高興要嫁給妳大哥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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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何需言語!
無情而殘忍的長鎗,直狠狠的飛刺了過來!那一頭,長髮飄揚的武士,正心急如焚地直衝而來。「砰!」長鎗刺進武士的身體,血,濺開了公主驚訝的雙眼,正疑惑時,驚見武士擋在她的前面;半蹲的身體,卻仍然強撐地將兩手高舉!在她的呼叫聲中,回眸………道不盡的千言萬語,在告別的雙眸裡!回頭,試圖拚上最後的力氣,阻擋身前強敵的攻擊。「刷!」又是一記狠狠的劃記,俊俏的臉上多了一條帶血的斜長刀傷。他,雙手高舉、仰天長嘯:嘯出萬里無奈!嘯出千鈞不捨!終究,無力的頭栽了下去,身體,屹立在那裡!不倒的身體,充滿著無限的愛意………。 「為甚麼他不用他的長鎗呢?」 「是啊!他可以啊!為甚麼他不用?」 「也許來不及吧!」我想。「他很愛她,對吧?」 「嗯!」老公回答。 「他死了,誰來保護公主呢?」我的疑惑,是不是就是那不倒的身體;而身體不倒的原因呢? 武士,他算死過一回了。當他把公主交給將軍送回土城時,他已下定必死的決心,所以,在他深情地目送著公主回去後,就狂吼著衝向一去不回的戰場。可是,一能敵幾?面對眾多的蒙古軍,再高的武藝也勢將潰弱不敵。終於,他被俘虜了,被架在城牆外,作為誘敵的工具。儘管傷痕累累、儘管命在旦夕,他,仍舊努力張開模糊的雙眼,透過條條流下的血絲,搜尋城牆上的每一張臉孔。當他清楚地看到公主安全地在牆頭上時,他才放心地暈了過去。 他,武藝高超、智勇雙全,是蒙軍將領欣賞的勇士,誠心要收服他,治了他的傷,給了他武器。本來,他可以從此出人頭地,屏棄了卑賤的奴隸身分,成為大元的領軍大將,天壤之別的待遇,何其誘人!然而,當戰鼓響起,殺聲震天之際,公主的手帕握在手裡,熾烈的愛在心底燃燒,甚麼名譽地位、甚麼大帥將領,全都拋諸腦後。他,拿起自己的長鎗,丟還蒙軍大刀,走出軍帳,跨上馬匹,直奔烽火漫天的土城而去………。 愛—何需言語! 他,是個高麗奴隸,不懂得漢語。 她,是個大明公主,聽不懂高麗語。 兩個人的語言 不曾交集, 愛 卻在他們的心底 慢慢滋長, 沒有海誓山盟 沒有甜言蜜語, 卻是,以生命相許! 當武士的身體躺在眾多的屍體中,即將被熊熊烈火包圍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勇者的生命殞落了!他就要隨著無情的火焰消失在人間。然而他的愛,卻永遠留在公主的心裡,也留在我澎湃的感動裡!「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大鴈如此,人類何嘗不是如此! 有人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那麼,為戲而感動落淚的是甚麼?其實,人生不就是一場戲,我們每天都在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演出不同的戲碼,在不知不覺中,我們成了好人,或成了壞人、或是多情種、或是無情漢,曲折變幻的劇情,在我們的悲歡離合中不斷的進行著,誰說我們不是瘋子?不是傻子?只不過,戲裡看戲,多了一層感動、多了一層領悟,看清了一些事實、看清了一些道理;戲裡看自己,卻常是霧裡看花,摸不著頭緒、摸不清底細,自己是誰?誰又是自己? 每一齣戲都蘊含著不同層面的意涵,每一層面都有它的一番哲理。只不過,能深刻地觸動你心弦的,常常就是那麼一兩項而已。「武士」裡可以有太多的感觸,它所呈現的,也不只是男女之愛而已,勇士之愛、正義之愛、忠貞之愛,甚至人性脆弱的一面、自私的一面,戰爭的殘酷、無情………,都在戲裡赤裸裸的表露無遺。不同的人作不同的解讀、不同的詮釋、不同的感動,而我,也只是深刻地感受那一兩項而已………。 同「策馬入林」一樣,我看到了「無情的劍」與「有情的愛」之間的強烈對比。你,可以對毫無感情的人極其殘忍,也可以對所愛的人徹底犧牲。在「策馬入林」裡,男主角強暴了陌生的女人,強暴她,只為性慾,她,只是個洩慾的工具。然而,當他愛上她之後,她的身體,有如尊貴的花朵,不可隨意褻瀆。最後,為了救她,竟然失去原有的敏銳,中計身亡。而在「武士」裡,元軍大將對公主丟出的,是一把無情狠毒的致命之鎗,而拚命接鎗的,卻是一個對公主摯愛的武士,這兩者間的差距,就在「有愛」與「無愛」裡。 同樣,兩齣戲裡所展現的強烈愛意,均沒有太多的言語。令人心醉的花言巧語、露骨的「我愛你」,裡面,看不到一句。有的,是含蓄、是誠意、是行動的付出、是愛的表現。愛,何需言語! 看戲,是一種享受、一種成長,更是一種啟發。戲裡呈現的,也許是現實的殘酷、也許是期待的實現。它,是一個夢、一首詩、一本人生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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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他贊成你與小美人繼續交往?」 「沒有,」我坦誠地說:「他要我運用智慧,盡快和小美人做一個了斷,以免再糾纏不清,萬一傳到司令官那裡,就不好交代了。」 「樹大招風,」她搖搖頭,「其實小美人是很善良的,對你的感情也沒話說,唯一令人頭痛的是有婚約在身,這也是你們邁向婚姻路途的絆腳石。」 「有時的確讓我百思不解。」 「有什麼不解的?」 「從父親、組長到主任,幾乎人人都稱讚妳,也拿妳來做指標;而我愛的偏偏是讓他們感冒和嫌棄的小美人,仔細地想想,真不該認識妳。」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絕交!」她不屑地白了我一眼,轉身想走。 「不,」我趕緊拉住她,「如果真的和小美人做一個了斷,我頂多是一個負心的人,除了她不諒解外,其他人或許都會拍手叫好。倘若我們絕交,我的人格和道義將蕩然無存,父親和長官勢必會以更激烈的言詞來責罵我。坦白說,林玲,我失去小美人沒關係,卻不能失去妳這位人人稱讚的好朋友。」 「跟你開玩笑啦,」她笑著說:「假如真的和你絕交,我回歸農村的美夢勢將破碎,那是得不償失的。」 「這個理由太牽強了,不要忘了,我的父母親對妳如同自家人一樣。沒有我帶路,妳照樣可以回鄉下,照樣會受到他們的歡迎,照樣能博取他們的歡心!」 「那你準備運用什麼智慧,和小美人做一個了斷呢?」 「我的心裡充滿著矛盾。老實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並非如一般人想像的那麼淺薄,豈能說斷就斷!況且我們又是真心相愛。」我突然想起,「主任竟然還問我,有沒有和小美人發生什麼關係。」 「主任真是的,怎麼會問起這個問題。」 「他的意思或許認為男女間如果沒有發生超友誼的關係,較容易了斷;一旦有不正常的關係,卻必須負責。」 「你怎麼回答?」 「廢話,當然是沒有啊!」 她默不作聲。 「難道妳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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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的夢
一、夢土 大鵬蓄勢待發那一刻,彷彿聽見闃夜中,淚珠滴落水面巨響。一陣光影掠過,風馳電擎,景物節節敗退。大鵬,已呼嘯昂揚,衝破雲層篡上天際。 五十分鐘,從故鄉到異域。然而計量的,非是如此簡單的時間,而是胸臆之中逐漸加深的刺痛感。 身後的白雲,毫無止盡的——延長。 凌雲壯志。古老箴言心中響起。家與理想的差距,只要飛越海峽上空,就能觸及嗎? 思緒翻騰如雲海。雲生結海樓,憐惜的可是故鄉的水?怒海狂濤,只是水波的上下震動?抑是心中將形未形的風暴?這海峽,難道是則美麗謊言? 震動,大鵬開始落下。 靜肅。雙腳巍顫顫踏出。 這一步,可是阿姆斯壯那巨大的一步,這裡,真是夢想的國土? 二、瀚海遊子 澳熱難耐,離家的距離是一捆捆的乾柴,堆砌著寂寞哽咽。 溫度攀升,炙熱的鄉愁,糾纏圍繞聚攏,化成火樣的紅。 日暈旋轉再旋轉,擴大再擴大。逐步逼近,我竟無力抵抗。雙眼擠進乾澀,雙眉皺成峻嶺。 汗,欲衝破毛細孔的防禦如千軍萬馬奔騰,眼,卻拚命築起堤防防堵防塞,只因在此,不容我揮霍一滴水啊! 三、木偶 總有一條線,緊緊控制我的行為,如一木偶,我不能自由。 能掙脫嗎?木偶靠賣藝者維持生命,賣藝者去,木偶癱瘓。我靠你有了人生的動力,但是,無形中竟也成了一種羈絆。 暗夜裡,有時,我會自問:我可以是一個自由的人嗎? (後記:寫於八十九年,匆匆已過了五年多,時間飛逝的速度真不是飛機可以追上的。那時總是沒辦法理解,為什麼金門的年輕人讀大學必須赴台,好不容易畢業了,台灣仍留住大部分金門青年的腳。五十多年來,當政府努力建設復興基地時,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台金的差距真是越來越遠了。為了一口飯或所謂理想的東西,大部分的年輕人仍然選擇留在台灣奮鬥。所以每當寒暑假結束時必須離開家園,心裡總有揪心纏腸的痛和盤根錯節的疑問。陣痛之後,也生下了這些愛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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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我們為了留個紀念,特在「媽祖誕生地」石匾旁拍個照,回程還特地到媽祖窺井得符的龍泉井取水,還真感謝小潘的汲水功夫,此井現稱受符井,井水清冽甘涼,既說可消災除病,最主要祈求平安,每人都用空的礦泉水瓶,裝了一瓶有神效的得符井水,這可是上千年的井水呢。 雖已十二點多卻不覺得餓,因大家都吃了茯苓糕填了肚,這兒離莆田市區約四十公里,半小時的車程,小芬又來考大家,上回腦力激盪,這次眼球運動,看一看路上有六個屋脊往上翹古厝,莆田的古厝跟我們金門的閩南建築有點相似,又不盡相同,它們上翹屋脊有如燕尾似建築,是來自唐明皇妃子梅妃省親時賜建,但現在已不多見了,都改建為新式樓房,我們一路看到的大都是四個,好不容易見著了幾間,小芬說至少可以看見六棟,蓋六個翹脊不只得有錢還得有一官半職,有錢捐個官不就可以蓋個棟美美的房子,清官吃飯攪拌鹽巴和著吃,那有閒錢蓋棟華屋。 看了美屋,現得享受美食,在莆田壺蘭酒店裡的包廂,嚐嚐當地的口味,以前在湄州島吃過興化米粉,不敢恭維,想不到今天享用的興化米粉實在太合口味了,原來小弟他們以前都在湄州島用中餐,搶食搶怕了,而且又太難下嚥,所以這次才特地趕到莆田市享受一下當地的飲食美味。 才下午兩點回廈門還早,上那兒走好呢,我好心提議,反正你們都沒去過崇武古城,坐了一個多鐘頭到了崇武古城,在海邊碰到天氣陰涼涼又有點雨霧,看著石雕藝術精品有紅樓夢、有十二生肖、有二十四孝等,小弟小妹開始說我,這什麼古城,跟台南秋茂園還不是一樣,還要都花二十五塊人民幣的門票,好在師兄師姐很包容,說走一走看一看,一路上的石雕作品也很難得,而園裡的莿桐花開著正火紅,也讓大家覺得石雕在紅艷的莿桐花下,更襯托著藝術美感,更值得留影。 回廈門開始下雨,過了泉州經同安更是雨下如注,而到集美要過廈門大橋,碰到下班尖峰時刻,塞車難行,地陪小燕說曾有提早出門,卻因塞車誤了班機,我也覺得廈門這幾年汽車太多了,感覺很壅塞,到了碼頭南海漁村,都下午六點出頭,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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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民宿春秋大夢【民宿365】
我喜歡金門的聚落,從小生活在後浦,家裡沒田也沒海,窮的時候只能醃豆豉、西瓜皮,上面還長滿蛆,有錢的時候父親讓我們螃蟹當餐吃到飽,家裡人丁旺盛,常常都是鄰居吃不完後送的地方,不管是紅龜粿、甜粿,只要有拜拜就有好吃的,外公管城隍廟,吃拜城隍爺剩的東西習以為常,本以為南門里的鄰居互動就是所謂鄉下人情味的經典。一直到我來水頭聚落,才感受到聚落不同於後浦的魅力,我常吃到鄰居種的菜(高麗菜、大白菜、九層塔)、插鄰居種的花(玫瑰、菊花、野百合、玉蘭花)、還有好喝的洛神花茶,我終於明白桃花源記裡的村子(阡陌交通、雞犬相聞………,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可以把聚落變成桃花源,特有傳統閩南式建築、洋樓群、雞犬相聞,蟲鳴鳥叫,樣樣不缺。我想客人可以坐著三輪車進村,卸下行李,換好裝,到田裡耕作、認識花生田、海蚵田、採摘新鮮蔬菜,當作午餐的材料,睡個午覺,漫步茅山塔,感受海的澎湃與靜謐,騎騎腳踏車,文台寶塔尋幽去,給自己一點空間與時間,自然永遠是心靈的導師,接近自然就是靠近自己。黃昏時刻,進城去,採買晚餐,各人買各自喜愛的,當作晚餐時的食材,煮一鍋火鍋共享,順道一遊金城古蹟及小吃,餐罷,請耆老來敘敘舊,說說浯洲舊事。 這樣的桃花源,是夢嗎?我深信它有實現的一天,前提是先成為一個民宿村,有共同的理念,每家都成為民宿村的一份子,我家有花生田,我就賣炒花生,她家有海蚵,就賣蚵仔麵線,阿婆會做紅龜粿,每天做一些賣玩了就算,今天洛神花開、就煮洛神賣,會做飾品的,編個得月樓鑰匙圈,會解說的,負責串連動線,每個人都在生活,也都在工作,還記得以前家庭即工廠的情況嗎?那就是早期的經濟奇蹟,只是現在的工廠對象是觀光客。團結就是力量,必須要有完整的規劃。 聚落桃花源,來金門不住桃花源,是遊客的損失,至少是遊客的第一站,來到了聚落,找間茶店坐下來,翻看旅遊書,有專人提供諮詢,可以給行程表,用電腦列印,可以代訂各式特產,省卻遊客的時間,所有的想法要落實,做也做不完,而且適用每個聚落。 其實,民宿的發展可以有無限的可能,民宿可以是百花齊開,當然也可以統一行銷,如果成立一個行銷小組,統一對外,按照不同節氣推出各式行程主題,在一年當中,讓遊客可以提早預約主題護照,政府投入幾部公車,彩繪古厝洋樓,有一定的時間跑各個鄉鎮,聚落有定時定點解說員,公車也到海邊,也到太武山,規劃出旅遊景點路線,這樣的主題公車遊,應該不難配置,可是金門的旅遊可以創造出不同的主題,我想鮮明多樣的主題是金門迫切需要的。 記得千禧年跟宜蘭縣政府配合過童玩節,台北台中高雄分別出車,各由一家旅行社統籌,有固定使用的飯店,有景點配合的解說及商家,以宜蘭童玩節為主題,搭配龜山島賞鯨、福山植物園、棲蘭山神木,整個七、八月推出叫好又叫座,品質有保障,同時也打出了童玩節的名氣,當然也奠定了宜蘭的旅遊特色,是一次很成功的活動。 金門可以做的觀光主題很多,我每每覺得都是單打獨鬥、宣傳期太短,很可惜,沒有造成面的感動,希望以民宿為出發,集結觀光資源,才不枉費了金門的好山好水好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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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
那年,陪母親住院,經過一段不算短的時日,從與醫院裡的醫師、護理人員互動到見著林林總總的病人及家屬,我看著他們如何面對生命無常、面對病痛?如何上演不同的人生過程,其中,有幾個令我至今還無法忘懷且印象深刻的……… 半截身婦人 在母親斜對角的病床,是一位截去雙腿的婦人,同病房的人說她是跳樓所造成的。為什麼選擇這種激烈的方式作抗議,旁人無從知曉。婦人的一雙腳,從大腿的頂端以下全部不見,因此,整個人的比例只剩全身的二分之一。 婦人的丈夫是軍職士官長,看起來不算忙碌,常有時間來陪他,夫妻間很少交談,丈夫不喜歡守在她身邊,總是出了病房,四處閒晃。婦人終日寒著一張臉,病房內鮮少有人敢與之攀談,所以缺乏應有的問候與互動。我似乎能夠感受婦人的痛苦及內心的掙扎,但旁人的愛憐眼神畢竟遠不及丈夫的關愛來的實在重要。 一個午後的休息時間,病房內鴉雀無聲,只聞窗外車聲呼嘯而過,不曾間斷,突然「啪噠」一聲巨響劃破寧靜,我猛抬頭,只見婦人整個身子從床上應聲掉落、發出哀哀的啜泣聲。這怵目驚心的一幕,簡直讓人傻眼,我連忙喚來醫護人員前來處理,同時找到她在外閒逛的丈夫。 原來,婦人因為丈夫一直不在她身邊,十分惱怒,她移動身子到床緣,讓身體硬生生墜落地面,向丈夫作無言的抗議。丈夫窘著臉的神情,看不出苛責或嗔怒,口中喃喃,不知是安撫還是請求,婦人才稍稍安定下來,結束這一場驚恐。 母親轉診到其他科別時,那婦人尚未出院,至於他後續如何?何時出院,我並不知情,也無從問起,她與丈夫的相處模式實在令人憂心,我不敢想像她半截的身軀,會不會又一次和丈夫爭執之後再度從床上墜落?丈夫在日長月久年復年的歲月中,是否能有耐心守護著她? 命運加諸於他們身上的,是幽怨與不幸;是苦難與絕望,在陰暗的角落,他們還能有平靜的未來嗎?孩子呢?何其無辜,又何其堪憐! 紅龜糕夫妻 這一日,病房住進了一位糖尿病的女病人,偕她前來的是她的老伴,夫婦倆以賣紅龜糕維生,那伯母的腳掌潰爛難以痊癒,醫師建議,必須截肢,才能抑制病情,保住健康。 當醫師宣布這個訊息時,我震驚的程度,更勝當事者夫婦倆。只見他們平靜的表情替代惶恐,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是為保命而迫於無奈?是向病魔做誓死抵抗的英勇?還是感嘆生命無常,視生老病死為尋常的坦然釋懷?我省思良久。 伯母從手術房到恢復室,再回到病房的時候,已是少了腳掌的樣子了。我看了心理著實難過,只見夫婦倆樸實的臉上,沒有埋怨、激動的表情,伯母一臉認命與堅定,令我折服,只是,隱隱約約的,我在阿伯的眉宇間,發現一抹淡淡的憂傷。 一個下午,阿伯不在妻子身邊,伯母不斷翻動身子,又不停的望向我,一付內急的樣子,我上前詢問,果然是內急又不好意思開口,我拿了她床底的便盆讓她方便,然後處理清潔。待阿伯回來,再三的向我道謝,還包了個紅包給我以表謝意。我拒絕接受,阿伯卻堅持一定要收下,最後,我收下他的紅包袋,把錢歸還。 阿伯照顧老伴,總是輕聲細語,不動聲色,想必這對夫妻的相處之道即是如此平和而可貴。在舉手投足間,他們有的是相知的默契與共鳴,這一份和善,從彼此間昇華,擴及到周遭的每個人。 伯母傷口癒合出院的那一天,留下住址,要我有機會能去他們家造訪。望著阿伯攙扶拄著柺杖的伯母,頻頻回頭道別,我心裡頭酸酸的,一則也替伯母慶幸,能有如此體貼的另一半。但願未來的日子裡,他們依然相依相扶持。 海軍軍官之妻 她,一位三十六歲的女子,因骨關節手術而住院,身體支著鋼架,行動自然不便。每個清晨與黃昏,她的妹妹就會來陪她,進進出出的打理一切,幾天來都是如此。她的其他家人呢?他的丈夫呢?我在心中自問了好幾回。 女子留著學生式的髮型,清麗中帶著成熟韻味,帶圓的笑臉如春風和善,一口標準國語悅耳動聽。白天,她妹妹不在時,我便趨前觀照她之所需與不便處。因此,她與小他十幾歲如小妹般的我、自是相談甚歡。 她告訴我,丈夫是一名海軍軍艦艦長,所以時常不在家,多日來盤旋在我心中的疑問終於得解。她尚未生育子女,難怪只能見到妹妹就近照顧而不見其他家庭成員。我不方便探其隱私,所知道的,都是她相告得知的。 某日,一位高大英挺的男子出現在病房,直覺告訴我,是這位女子的丈夫前來探望愛妻。他身著海軍軍官制服,肩上的官階閃閃發亮,雖然已是中年,仍不失挺拔帥氣,威風凜凜! 他俯身愛憐的撫弄梳理妻子的頭髮,捧著妻子的臉愛語呢噥,半晌,才轉身探察妻子的傷口,我被這濃情蜜意散滿病房的氛圍震射得羞於繼續觀看。這是久別的丈夫,懸著擔憂,趕來探視愛妻的畫面,令人深深感動。 當晚,軍官丈夫依然沒有留下來陪伴愛妻,臨走,他不捨的彎下腰,低頭親吻妻子的額,那吻既深且長,女子眷念依賴的眼神隨著丈夫的身影出了病房後,依然流連忘返。他千祈萬禱的,該是親愛的丈夫偎在身旁守候著吧! 這一幕軍官夫妻情深,丈夫臨行深情一吻的景象,在事隔多年後猶讓我印象深刻。那一份軍人的職責,讓她不得不拋下病中的妻子,回歸工作崗位;而妻子選擇軍職丈夫的同時,也許已預知這般「無奈」了吧! 當我見到一位進了手術房,上了麻藥卻等不及手術即宣告不治的病人,我會覺得生命何其脆弱;當我見到一位想不開,服毒燒壞食道,需要強行灌食的病人時,我發現有嘴巴吃東西是何等美好,生命該如何珍惜?重新度量。 走出醫院,陽光不再炙熱,風不再黏膩,一切不甚美好的事物霎時變得可愛許多,這是讚嘆生命的力量,讓我們知道生命的可貴與美好!醫院,這主宰生、老、病、死的人生舞臺,曾經有多少人在此重獲健康,重返家園,又有多少人在此畫下生命休止符,令親者哀痛,醫院裡看人生,也許更能咀嚼「人生是過客」這句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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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片羽〉管管鐘永和盧根陣結義楊媽輝廖尚夫師生奇遇
●管管鐘永和盧根陣蘭陽結義 劉備、關公、張飛,「桃園三結義」再現蘭陽!國立傳統藝術中心主辦,賢志文教基金會策畫,金門詩酒聯誼會協辦,金酒公司贊助的「醉愛噶瑪蘭—二○○六端陽詩酒會」,詩人與畫家的對話,金門高粱酒與宜蘭紅露酒的對飲,意外演出了一段現代版「桃園三結義」,詩人管管、攝影家鐘永和及盧根陣(盧根)於端午酒酣耳熱的歸途中,酒神的呼喚,經由畫家李錫奇、詩人古月等四十位文人墨客見證下,三人在宜蘭市富翔餐廳飲高粱,行跪拜禮,正式結為義兄弟。結拜之後,一九二九年出生於山東青島,三度軍旅金門的著名詩人管管,一九五六年生於宜蘭員山,七度赴金門作影像記錄的知名攝影家鐘永和,約定今年落籍金門盧家,並於九月三日出席「義弟」盧根陣在金門文化局的「流影‧解碼‧藝動」影像藝術創作個展,預料將再一次騷動展場。一九六三年生於金城賢聚的盧根陣,一九八三年復興商工美術工藝科畢業,返鄉任職於金門陶瓷廠迄今,金門高粱酒瓶、紀念酒等造型設計,不少出自他的手筆,曾獲一九八六年公賣局陶瓷工藝設計全國甄選首獎,一九九六金門文藝季陶瓷設計首獎,一九九七金門縣運動會吉祥物「小風」設計首獎,陶瓷設計成績亮眼,又於一九九八年發起成立金門縣攝影學會,一度擔任代理事長,首度攝影個展定九月三日舉行。管管、鐘永和、盧根陣,三個年齡懸殊,不同省籍,卻都有金門土地因緣的文學、藝術創作者結義,以面相論,曾在電影《六朝怪談》軋一角的管管自比「關公」,又說留著一臉鬍鬚,歷國美館及北美館多次攝影個展的鐘永和像「張飛」,甫通過升等考試,長相斯文的盧根陣反而是「劉備」,三人重新舖展出一段義誼友愛,書畫家唐敏達當著管管的面說:「管管,今後要多管管你這兩位弟弟!」 ●陳世團陳永圍文武兄弟情深 金門籍的金指部政戰主任鄭瑞堅,六月一日榮調國防大學政戰主任,遺缺由另一金門籍的原國防部總政戰局文教處長陳世團少將接任。文筆佳的陳世團就是陳永圍的三哥;一九六○年生於金城水頭的陳永圍,鄉親可能仍感陌生,但談到台灣四處林立的「樣板茶—茶堀出軌」,以及金門的「戀戀紅樓」,「就是十樓」,它們就是陳永圍的視覺規劃作品,用創意大搖泡沫紅茶,累積百餘家合作旗艦店的設計功力,出版市場也瞄準他,出了一本黃孟華撰寫的《新茶店仔傳奇—金門小子陳永圍》,書中有表演工作坊賴聲川〈小圍是台灣奇蹟!〉序,也有陳世團〈用堅韌生命在異鄉播種成蔭〉的推薦序,他寫道:「我得用軍旅近三十年自勉的話來送給四弟:既是猛龍,豈有不爭霸天下,翻山越嶺必是反掌折枝」,顯見一武一文兄弟情深,出生在水頭村九位兄弟姊妹家庭的陳永圍,大哥陳世川亦身為職業軍人,與他相差二十歲;二哥陳世耀,曾任金水國小訓導主任,也是陳永圍國小五、六年級的導師。陳永圍十五歲來台灣,畢業於東方工專美術工藝科,曾獲高雄第一屆體育季海報設計第一名、台北市美展入選、全國美展佳作。旅居台中的陳永圍已為自己訂下二○一○年返鄉計畫,要回到生命的原點—故鄉金門,做一件理想的事,實現他的金門大夢。 ●楊媽輝廖尚夫師生異鄉奇遇 「你是誰?金門人嗎?」「我是誰,我是你老師!」這一段有趣的對白,發生在六月五日晚間、中和市興南路二段的飛駝新村大廈,金門西門籍的二○○六中和青商會會長廖尚夫,陪同該里里長候選人沿著樓層,挨家挨戶按門鈴拜票,按到第十二樓的門鈴時,主人來開門,廖尚夫看到的是一個熟悉又一時無法叫出的名字,「你是誰,你是金門人?」「我是誰,我是你老師!」原來開門的人是廖尚夫就讀金城國中時的體育老師、國家田徑教練楊媽輝。去年還與前同安文化局長顏立水在金門楊媽輝家見面,才隔一年,練氣功、養病中的楊媽輝不但「瘦身」而且臉色紅潤、神清氣爽,讓廖尚夫一時認不出來,橫生師生奇遇插曲。退休後,五十五歲開始寫詩的時楊媽輝,所寫的〈金門酒引〉、〈情牽同安渡〉以及縣運主題曲〈牧馬侯傳奇〉傳唱一時,〈情牽同安渡〉等系列詩作首刊《金門日報‧浯江副刊》,又獲新加坡、香港、中國大陸及紐西蘭等華文報刊、網站選載,引起熱烈回響,北京學者任洪淵形容楊媽輝的詩是「金門的鄉村搖滾」。今年一年內,楊媽輝一連獲金門中正國小、台中體院選為傑出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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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上海、杭州、蘇州、無錫、南京等城市,常因旅遊路線重複行走,走過不只三次,但是每當友人問起揚州,說道揚州美景,就只有搖頭引為憾事,「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等詩句,那種煙花明月古揚州的意境,就讓人動了心、銷了魂,卻無緣與會。 今年二月回嘉義,小弟說他老丈人三月底要去泉州、湄州進香,因聖母旨意,為天下蒼生祈福,需走國道赴南京中山陵謁陵,順路由廈門從上海經無鍚、鎮江、揚州再到南京,如有意願走小三通跟他們會合,但價碼可能不同一般遊旅進香團會比較貴,因為他們是半自助式,以進香祈福為主,有多餘時間才去參觀風景區,心想有揚州我就去,拜拜祈求合家平安也不錯。 左盼右盼終於等到三月二十三日,小弟他們一行二十一人,一早從嘉義搭車到高雄,飛香港轉機至廈門高崎機場,當天我也從金門搭船,本來想搭十點的班船,小弟要我去廈門買鮮花和水果拜媽祖,因為他們下午二點的飛機一到廈門,就直接搭車往泉州天后宮,就改搭九點的新金龍號的船,天候不佳,海風大又飄著霧雨,客人陸陸續續上船,延誤了近十分鐘。 到了和平碼頭出了關,才十點多,廈門也下著毛毛細雨,拉著行李上市場,好不容易買了水果和鮮花,還真提了大包小包,一個人又不敢叫計程車,只好辛苦的到輪渡站去搭往機場的公車,人民幣一塊錢坐了一小時到了機場站,走到機場國際航班入境口,才十二點十五分,老天我還得等待著二個小時。 下午兩點不到,入境口擠滿接機的人,我又得拖著行李,提著水果、捧著鮮花,站的位置,又被廈門電視台的工作人員擋住視線,有人急得要他們讓讓,那能讓咧,搶鏡頭都來不及了,原來後天二十五日是廈門國際馬拉松賽,各國馬拉松選手都陸續到來,偏偏這段時刻,東京飛來的班機延誤也在這時間下機,而澳門、香港來的班機也差不多此刻入境,兩點半左右,我看到親家走出來,可是小弟他們卻沒見著我,還是全陪小潘說見著有個人跟他長得像一家人的我,總算沒被放鴿子,連我二十二人全數到齊,上車直往泉州。 本是春雨綿綿,霪雨霏霏,一上廈門大橋,嘩啦啦下起大雨,一路上帶著雨,到達泉州天后宮,因為鹿港天后宮由此處分香火,而親家主持的宮又是來自鹿港天后宮的香火,所以第一站來此祭拜天上聖母媽祖娘娘,也是台灣尊稱的溫嶺媽,那幾個身帶令旗的師兄、師姐,一下車就有磁場感應,很快進入另一境界,喃喃自語,手足舞蹈,本來和三妹、小妹嘻嘻哈哈喧嘩的我們,也被感染得莊嚴肅靜,而廈門的地陪來自哈爾濱的小燕子,被這突來的起乩動作,一下子楞住了,而小潘這十年來一直和小弟合作進香遊程,已經見怪不怪了。 當我們在親家,也就是他們尊稱的師叔引領下持香跟著拜,儀式不少,我根本不懂,還站錯位置,原來男左女右有分別,我以為隨便拿著香跪拜即可,心想有燒香有保佑。 下午五點了,雨落個不停,今天又不是農曆三月廿三,幹嘛還下雨澆淋媽祖的粉妝,以為這麼暗的落雨暝,應該沒什麼香客,那知轉個身,竟來了上百個進香客,有基隆來的、彰化來的,好不熱鬧,還穿起舞龍的衣裳,在廟前的小戲台,舞起小龍,取悅媽祖娘娘,下著雨,要不在大庭耍起龍舞會更美妙多姿。 下午五點多快六點了,大家一早從台灣高雄飛經香港抵廈門到現在,還沒用上個正餐,想必也有點想上個館子,吃個晚餐,就在清源山腳下的天源飯店用餐,小潘還特地帶來了,他老家的無錫排骨和南京桂花鹽水鴨,誰知廚房裡的師傅,竟然把鹽水鴨又給炒了一次加了鹽,這還能吃嗎? 分了二桌吃飯,才知我們這一桌十一人是跟來插花,有我、小弟夫妻倆、三妹、小妹,大姊的小女兒兆雅,還有麗英他們一家,都是自家人,老闆不知情上了一道牛肉,我家三姊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啖猛吃,畢竟泉州牛肉也是出了名的,那知人家這些媽祖的信徒是不沾牛肉,而且還是長期食早齋,初一十五吃素的,我家小妹說的好,端出來的菜不就是給吃的嘛,好在老闆滿通情理,又給補上一道菜。 晚上就驅車趕往莆田,晚上住宿在莆田的東方國際大酒店,地陪小芬(姓翁但莆田音的翁叫小翁不好聽,就說成小溫的音,而小名叫小芬),說是莆田當地最好的酒店,光看個大廳就夠氣派,而大型的木雕擺飾,更增加其貴氣,而最高樓層又是旋轉廳,太累了,也沒去參觀,而小弟他去年來進香也住這家,所以,也沒人想去逛逛,何況明天要趕早班的船去湄州島。 二十四日叫早,和三妹才睡眼惺忪起床梳洗,想不到這些師兄師姊都早起,六點半起床,他們卻是去用早餐,就我們這群跟班的凡夫俗子,都照規定時間,七點去用早餐,竟然擠滿著人,都是趕著要去湄州島拜謁媽祖的香客信徒。 當別車的進香團,一車一車的趕早,我們這團卻因我們幾個超準時的,七點半才上車,到文甲碼頭需一個鐘頭,雖然媽祖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小芬還是得詳加介紹以盡導遊之責,媽祖是宋建隆元年(西元九六○年)農曆三月廿三日誕生於賢良港港里村,原名林默,年少時與同伴在井邊梳洗,友人見井出奇人,都嚇跑,仙人受符,精於醫術,治病救人,又熟水性,救助遇難船隻,廿八歲宋雍熙四年(九八七年)農曆九月九日登上湄州島祖廟山,昇天羽化,被奉為海上女妽。 看大家都那麼了解媽祖,就說一說莆田,莆田人在外都稱是興化,以前莆田隸屬興化府,有興德化民之意,在講解時,路經早市的市集,交通略顯紛亂,不是有小車闖進路口,就是有人穿過馬路,險象環生,不只司機緊張,坐在車上的我們都害怕,小芬開玩笑說興化豬、莆田人,是不怕車的,所以說我們這兒可是「大車怕小車,小車怕人,人怕豬」。 莆田有水果之鄉的美譽,荔枝、枇杷、龍眼三大水果名聞中外,古稱莆口,別名荔城,而興化米粉也是當地土特產,為了增加點旅途上的趣味,就出了謎語,讓大家動動腦,「外滾黃金色,中懷碧玉狀,破碧皆走盤,顆顆夜明珠」,猜莆田有名的水果之一,「青藤結青瓜,青瓜包棉花,棉花包梳子,梳子包豆菜」猜中秋應景水果之一,「四角四角對,稿草裹腰間,夫妻對面坐,相愛到白頭」猜當地特產,看倌你猜著了嗎? 猜一猜,想一想,就到了文甲碼頭,差三分才八點半,但八點半的班船客滿出航了,不想再等一小時,就包快艇過海上湄州島,湄州島雖來過,但感受卻不同,以前來是純觀光性質,今天來可是真正懷著一顆虔誠之心,拜媽祖而來,小芬特別交代姓林或是嫁姓林的人,膜拜時不稱媽祖或聖母,得稱「祖姑奶奶」,表示自家人,而師兄師姐們從牌坊一路上來,就開始起乩行步的儀式,我傻呼呼就自行往山門石階走,原來得跟著師兄師姐的後塵膜拜而上,上了大庭院,也不是自行參觀拍照留念,而是先到民間蓋的祖廟參拜,再去後面羽化昇天處旁,最早的小石廟,還有梳粧樓,還走到媽祖的師父觀音廟,我以為要去媽祖公園看最大的媽姐石像,卻又繞過五帝廟,小芬交代走過去,不可以拜,這是民間有事才拜的瘟神,來到自願當媽祖的管家的太守神格化的廟宇,走了一大圈,以為功德圓滿自由活動,又回到原點的朝庭蓋的大殿參拜,然後又洗手上朝天閣摸一摸媽祖的玉如意,祈求平安發財,站在朝天閣前的一塊石上合掌祈禱,據說可以直達天聽,信不信由你,再下樓到民間蓋的廟內拿平安米、平安糕,但得奉獻功德金,隨個人心意。 自由活動時間不多,拍個團照,附近來不及走,就趕著搭快艇回文甲碼頭,都已經十一點了,難怪有人肚子唱起空城計,而碼頭又有很多叫賣茯苓糕的小販,三斤台幣一百,你買我買的,大伙兒吃得津津有味,還好不是馬上要用午餐,因為還要去媽祖的誕生地賢良港,又名黃螺港,位於莆田市秀嶼區山亭鄉港里村,我是第一次來,他們有人可是像走廚房,每年來參拜,早年沒有建文甲碼頭由此出入輪渡湄州島。 賢良港天后祖祠前,面海的近岸處有三塊大石礁,當地人稱為「三炷香」,而浪潮擊石時猶如點燃的三炷香,更是船舶入港的引導標誌,這天后祖祠原為林氏宗祠後改修建為天后宮,現在旁邊又新建了一間,捐獻的基金我看很多都是來自台灣,走過一小段的鄉間小道,有曬海帶、紫菜、魚乾,養著羊的人家,來到「媽祖故居」,也就是媽祖的誕生地,修建於二○○一年由台灣十八家媽祖廟集資重建,仿宋代南建的特色,依勢而上,分一進三間房,二進五間房,東西廊,媽祖生前起居房,有臥房、織布房、藥房及媽祖父母、兄弟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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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生命之歌
─懷念表弟「金門王」 有一句話 一直想對您說 表哥我,懷念您! 對你來說這句話是多餘的 這樣多年來從沒關心過你 反倒你「摸黑」底來找過我們幾次 最後一次 是你到豐原登台演唱 你撥空到台中家裡來看你唯一的姑姑 我的母親 你嫂子幫我們在客廳照了相片 相片中有姑姑,你,李炳輝和我 茶几上還放著一盒你買來的茶點 也就這張照片了 除此,我們再沒有一個半個可以紀念您的什物 可以感覺當時 夏日的溫情 你來去時間的匆促 一些閒聊的話題至今令我難忘 說起了,小學 那一次爆炸的事件 結果你的眼睛瞎了,右手腕給鋸掉了 說當時你被送到醫院急救 仍然一付不在乎的樣子 一面縫合著傷口,一面嘴裡還哼著歌 這正是你整個生命一種異於常人的地方 一個瞎子的堅毅,和一個殘障者的宏達樂觀 做為歌者,五十二歲不到就向人生舞台告別 悄悄底,來不及為大家再留下幾首好歌 昨夜收音機裡再度聽到你的歌聲 「流浪到淡水」 淡水河的浪不再那麼響了 你也不再流落閑蕩在淡水街頭 歌聲像風,像雨,像潮水 離去就像一堵牆,緊緊關閉 而您卻永遠活在我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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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雖然文康中心是我的下屬單位,但我並沒有驚動管理人員,只概略地瞭解一下狀況後準備走離,卻碰到迎面而來的林玲以及她二位同夥胡芳玟和羅玉慧。 「放著一大堆公文不處理,你跑來這裡幹什麼?」林玲擋住我,笑著問。 「我是因公來督導文康中心的,」我順口說,而後反問她,「我倒想問問妳,妳來幹什麼?」 「肚子餓了,來照顧你的生意。」她有點神氣。 「飫鬼!」我以本地話消遣她。 「什麼?」她拉了我一下衣袖,「你說什麼?」 「六點吃晚餐,九點喊餓,妳想吃胖一點好嫁人是不是?」 「嫁你的大頭啦!」她順手擰了我一下。 「林玲在等你家的花轎來抬啦。」羅玉慧插嘴說。 「我家只有牛車,沒有花轎。」我笑著說。 「只要能上陳家門,牛車她也願意坐。」胡芳玟敲邊鼓。 「妳們搞錯對象了,」林玲哈哈大笑, 「那是小美人的事,與我不相干。」 「這樣好不好,」我對著羅玉慧和胡芳玟說:「我請妳們吃麵,妳們先進去,我和林玲說幾句話馬上來。」 她們同時看看林玲,而後移動腳步走進飲食部。我們緩緩地走到大門右邊、那株高大挺拔的尤加利樹下。 「終於見到主任了。」我看看她,淡淡地說。 「怎麼今天才見到?」她訝異地問:「我以為你挨罵而不敢對我說呢。」 「主任實在太忙了,等了好幾天,下午才接到李秘書的通知。」 「挨罵了沒有?」她關懷地問。 「出乎我的預料,他比組長和藹多了,更沒有父親的疾言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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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神情凝重地聆聽著,主任所言不虛,天下父母心啊……。 「藝工隊林玲不是跟你很好嗎?」主任慈祥地笑笑。 「我們是好朋友,」我坦誠地說:「禮拜天如果沒有演出的話,她經常跟我回家,而且還下田幫忙,她很喜歡農村生活。」 「她為什麼會跟你回家,為什麼要下田幫忙,為什麼喜歡農村生活,難道你一點也看不出來?」主任意有所指地說。 我傻傻地笑笑。 「你太純潔了,」他嚴肅地說:「一個女人的美是她的內在,而不是亮麗的外表;真正的賢妻良母,是謙和勤奮的女性,而不是走在時代尖端的女人。據我所知,林玲既乖巧又懂事,未來絕對是一個相夫教子勤儉持家的好太太。對這種人人稱讚的好女孩,你卻視若無睹、故裝迷糊;對一位頗受爭議的女人,卻自願陷入它的陷阱,承受眾人的指責,這與你平常的為人處世,以及一板一眼的辦事精神,簡直判若兩人。」他把煙蒂揉熄在煙灰缸,而後又說:「主任今天叫你來,並無意責罵你,而是提醒你,你和林玲,都是主任最信任、最器重的好青年,希望你能體會我的心意。楊小姐那邊,你要運用智慧,盡快和她做一個了斷,以免再糾纏不清。不要忘了,你是金防部福利單位員工,萬一傳到司令官那裡,問題就複雜了,知道嗎?」 「是!」我必恭必敬地答。 走出主任辦公室,我不斷地重複地思考,要運用什麼智慧始能和小美人做一個了斷?而我能這樣做嗎?除了做一個負心人外,其他理由未免太牽強了,我更不能讓小美人一生的幸福,斷送在她那位傻瓜表哥的手中。但如果和她繼續交往,我又要用什麼言詞,來向關懷我的長官解釋和交代,內心充滿著難以言喻的矛盾和苦楚。 我沒有從政戰管制室的石階走回辦公室,而是繞道來到文康中心。閱覽室閱讀書報的官兵已不多,撞球部滿是人潮,有打球的,亦有看打球的;飲食部更是誇張,明明飯後才三個小時,卻坐滿著吃宵夜的男男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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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葛與三角梅
一縷縷煙霧由口中冒出,穿越大地之母的指間,幻化為一抹抹的紅紫巍顫顫地在寒風中抖擻地搖曳著,這樣寒冷的季節,九重葛和毗鄰而居的大紅袍仍不忘互相爭奇鬥艷,終年一身紅、一襲紫似乎也不會厭倦。在金門遍地可見九重葛,只是與她為鄰的不是高貴優雅的大家閨秀而是一身軍戎的龍舌蘭、瓊麻與仙人掌,即使營區已凋零、碉堡已老邁,攀爬纏繞在軍事重地的命運始終無法切斷,記得剛認識植物時,對這些所謂的「阻絕植物」總是不屑一顧,潛意識似乎仍與舊有權威對抗著。 那年無意間在廈門旅遊折頁上發現了三角梅,不同的妝扮,不同的境遇,驚艷於她的美,剎時間我迷惑了。一直以來總是把九重葛視為美的絕緣體,那樣狠狠地將世界畫分為二的牆籬,怎麼可能和美扯上關係;隔離了敵與我、隔離了軍與民、隔離了現實與夢想的柵欄,怎麼可能和美相互關連;造作肅殺、鑄出嚴穆氛圍的鐵網,怎麼可能和美有所瓜葛。九重葛已被標籤化的烙印在記憶中,或許因為恐懼,或許因為抵抗,始終帶著偏執的眼光注視著她,從不去了解她、欣賞她,卻因為三角梅這個名字重新喚醒了我對她的記憶。 九重葛又名南美紫茉莉、三角梅、葉子花。苞葉大而豔麗,真正的花很小,常簇生於三片苞片之內。據說,有位植物學家至南美洲看到一大片倚在牆面享受日光浴的九重葛,驚嘆的說:「多麼熱情而充滿生命力的植物呀」!大陸詩人舒婷也將三角梅入詩「最有限的營養/卻獻出了最豐富的自己………只要陽光長年有/春夏秋冬/都是你的花期」。更有人形容她剛柔並濟,我補了個註解:荒野中的陽剛,盆栽中的柔美。同樣的一株生命,因天生帶刺與強韌的生命力,在海的這頭意外成了島嶼最出色的偽裝與防禦,海的那頭卻因熱情洋溢與多色的外貌成為城市最美麗的綴景與彩飾。心情的轉化、環境的轉換,我得以在海的二邊以不同的角度認識三角梅、解讀九重葛,突然想起了「花朵的秘密生命」作家蘿賽所說的「盲眼窺視者」一語。 在我的記憶演化史,九重葛的刺已經逐漸退化,三角梅的花苞不斷進化,而自然的演化訴說著,九重葛的「刺」,就是「花」的變態。條件適合長出的就變身為花,不適合長出化身為刺。大自然是如此的奧妙,妳自以為可以窺探到蓋婭的本來面目,卻不知看到的僅是面紗下迷濛的容顏罷了,所以妳說生命有意思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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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燕子成不了春天
─湖小四年的感恩 時間過的真是無情的快,快得簡直令人感覺喘不過氣來。到金湖國小已快四年;在歷任校長的經營下,尤其前任吳啟騰校長的卓越領導,全體同仁的努力、家長會、校友會、勵學基金會及各界熱心教育人士之關懷與友援,早就把金湖國小打造成頗負盛名的學校。個人從金沙國小調任金湖國小,一下子承擔大過兩倍多的班級及員工生人數的大型學校,實感責任加重加大,在創業唯艱守成不易的職責驅使下,絲毫不敢怠忽,而且暗下決心要把湖小發揚光大,使湖小校譽日隆,美名遠揚。 在這一千四百多個日子以來,除將個人辦學理念透過人性化,以服務代替領導,以關懷尊重激發同仁士氣,以肯定包容來廣納建言,努力塑造一個向心力和諧開放民主的團隊氣氛,對同仁與學生的要求秉持嚴而不苛,給方便而不隨便,勉勵師長對學生要用愛心來陶冶,要秉持「愛之深教之切」的態度來引導學生認真參與多元的學習機會,把握「處處留心皆學問」的求知精神。當然多方面的尋求爭取社會資源來充實學校的軟硬體改善設施,不斷提升教學品質是個人責無旁貸的任務,我也特別感恩各處室組所有兼任行政職務的同仁們,為了推動繁瑣的校務行政,除了要做好教學本職,終年胼手胝足幫我分憂解勞,任勞任怨的默默奉獻與犧牲休閒假日的付出,個個絞盡腦汁,為求創新,不斷思考研究,力求精進,目標一致就是「要把學校辦好,把學生教好」。 我們集思廣益將原有的校舍重新規劃,設置多媒體教室、各年段班群教師研究室、音樂、自然、美勞、圖書閱覽、電腦、語言教室等專科教室,除了之前奉命延續設立特殊教育資源中心、資訊教育教材資源中心、小班教學諮詢中心及中輟生通報系統中心負責推廣各項業務外,我們更成立了金湖學區九年一貫課程發展委員會來推動九年一貫課程計劃改進教學方法,成立主題教學區及充實本校植物教材園並標示植物牌來提升學生辨識植物生態教學技能,不斷的每年購置充實圖書並實施電腦化圖書借閱系統及訂定學生閱讀獎勵辦法,推動焦點三百閱讀,鼓勵親子共讀,媽媽來校說故事,爭取熱心人士踴躍捐助,尤其請求勵學基金會撥款來頒發每學期各班五育獎,最高榮譽獎;又訂定國語文新綠獎及金筆寫作獎、各科學習領域總平均及各科領域表現最優獎;舉辦晨間讀唐詩、三字經、弟子規抽背及英語朗讀、全校英語會話教學及歌唱比賽,專題演講等,皆在提升學生語文能力;改善班級網站,舉辦全縣資訊科技融入教學、網頁製作及推廣社區終身學習成人教育補習班、民眾電腦基礎及進階班研習,加強資訊教育水準,並規劃週三下午教師進修活動,配合金湖學區七大領域教學研習,邀請專家學者教授蒞校演講傳授教師專業技能及研究風氣,建立教師教學檔案使資源分享並不斷注入教學新活水。 其次為輔導學生校內外生活能達實踐規範要求,培養感恩惜福、愛己愛人、愛鄉愛國情操,發展健全品格,透過晨間實施全校教育各種短片宣導,並藉班會訂定各種專題研討,提升通識教育,並成立愛心志工隊,協助學校導護交通安全工作推展,並將人權、法治、生命、兩性、反暴力、防火防災、防溺、衛生保健、反毒、菸害防治……等各科課程融入活動不遺餘力的舉辦,成效顯著,並成立各項社團,利用每週四晨間時光來推動教育部國教優先區計劃及發展學校教育特色,計有鑼鼓、宋江陣、太極拳、舞獅、國樂隊、節奏樂隊、民俗才藝舞蹈組、合唱團、女子體操隊、男女生桌球隊、籃球隊、羽球隊、各項田徑隊、四年來積極的培訓,目的是能讓學生人人培養一項才藝,終身養成育樂休閒活動之嗜好,也由於積極的推廣,不管是哪一方面的校際比賽,都榮獲優異的成績,尤其是連續三年來的國語文競賽榮獲全縣國小組的團體第一、二名,書法、作文、繪畫、網路競賽、科展作品、花燈比賽、男女生桌球個人及團體的冠、亞軍,女子體操則榮獲一連三屆即九十二、九十三、九十四年全國競技錦標賽的低年級組成隊冠軍、二級成隊第三名,更難得的是兩年來的學生學科學測成績,學校總平均屢次都高過縣總平均,且名列地區各校之前茅大放異彩,為學校也為地區爭光榮。除此,本校的籃球、羽球、長跑及接力也都名列前茅屢次創佳績,更難得榮獲教育部頒發九十一學年度推展交通安全教育優等獎,推展春暉專案績優學校獎,九十二學年度全國推動環境保護有功學校獎,全國輔導績優學校獎;九十三學年度全國幼稚園視力保健特優獎,教學卓越獎銀質獎;九十四年度更榮獲標竿一百九年一貫課程推手跨校策略聯盟團隊優勝獎。這麼豐碩的優異成果表現,都是全校師生員工四年來群策群力,團結合作,積極努力,發揮智慧,奉獻心力的結果,也讓我個人近四年來榮獲縣府的記功十次,嘉獎卅次以上的獎勵,所以我要再一次的感恩,感謝所有曾經為金湖國小奉獻過的人,假如沒有您的參與、沒有您的付出、沒有您的支援、沒有您的耕耘,沒有您的愛心滋潤與灌溉,這塊引導全校師生邁向二十一世紀教育新紀元的湖小「新綠」園地,哪能永續綻放美麗燦爛的花朵?真的,「一朵花兒成不了花園,一隻燕子成不了春天。」願我們再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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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桐花開
霧封鎖島嶼的時候,氤氳中,車過莒光湖,岸邊的木棉樹上朵朵花紅如燈,令人側目,當刻起了改天再來樹下走走的心念。心念悄悄保存著,但忙著茫著,再想起有這麼一回事,已經近五月中旬了,花朵飄零葉子長出了。心頭微微失意。 冬季裡,在蕭瑟的寒風中,木棉樹一身光禿。春暖時節未長葉就先開花,橙黃或橙紅的花朵掉落之後,結了長橢圓形的蒴果,然後長綠葉,迎接夏天的來臨。在這島上夙來熟悉常綠樹木的眼睛,對於有這樣明顯生長輪序的樹,就覺得奇特,印象深刻。但這種樹,我沒畫入圖裡,反倒是畫了幾張刺桐樹。 木棉的花期已過,刺桐花熱鬧登場了嗎? 木棉,木棉科,落葉喬木,開著肉質性的大型花;刺桐,蝶型花亞科刺桐屬,落葉喬木,花密集排列總狀花序。這兩種屬別不一的樹種,我怎會連綴在一起想呢?只因都有著紅澄澄的花色,就讓我從木棉嫁接到刺桐,然後想起了畫畫刺桐的一些過往。 刺桐首次來到畫裡,是在2003年的盛夏。那次寫生,我坐在山后兩落大厝潔白的門口埕上望西北方畫去。整張白紙上屋宇的牆堵佔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台階、防空洞,桄榔樹,再來就是遠景——牆外的平房和一棵刺桐。在輕淡處理的遠景中,那棵刺桐線條率意,稀稀密密的葉叢,有著靈動翻飛的氣象。可惜的是那是一棵背景的樹,只當配角。 冬來的時候,我在牆外的瓦房前畫著原先當背景的刺桐樹。由配角升為主角,但獵獵的淒風已將碩大如梧桐葉的葉子吹落,僅留著枯幹枯枝和殘葉對著冷寂的冬日午後和摸索著寫生意趣的唐敏達老師、明燦和我。鋪展著明燦給我試試的紙張——來自英國進口的「daller—sketch book A2」的畫紙。這紙異於我向來所使用的國產貨,細密而柔軟的紙質帶我進入另一境界,讓我畫得逸興遄飛。 自光緒以降,百年來的風雨晦明,讓眼前的這棵光禿老樹裂痕縱橫,結痂點點猶如老人斑。照說應該是老態龍鍾模樣,但看著主幹一綹綹的肌理結實,條條充滿著力道,若和鄰旁那棵比較起來,更顯得整株樹是多麼高挺雍容;那棵被水泥封灌住了,樹幹的窟洞被當成垃圾桶,一樹委頓頹然。我要描繪的這棵樹,屹立在一塊小小的泥土地中,旁邊就圍繞著人家屋宇。屋舍低矮,可讓枝柯自由伸展直天。這一季葉子飛落,徒留幾片殘葉襯得樹枝更是疏朗,槎枒穿梭,齊向灰白漫漫的天際伸展著,乍看猶如許許多多的手。灰濛中,這些手是在召喚來年的繁華?或是要抓住已逝的風光?抑或是………令人幻想。 粗細枯枝交織,有著不斷還亂的糾纏,但宛如純線條構成的圖像,讓人在樹下流連,有著一種無以言喻的寧靜和感動。人漸漸敞開心靈,慢慢走向樹了。然後彷彿知道百來年的陰晴圓缺,樹是怎樣承載那風那雨?依稀聆聽到樹根深入泥土,枝枒向天空延伸的聲音。也領略到年年歲歲,春去秋來,葉落葉發,花開花謝,生命在遞變中自有強韌的力量。 寒風裡,這樣的一棵樹,從那悠悠久遠走過來,在穹蒼裡展寫著傲然的容顏,也扣響我的心。 歲月無聲,樹木無語,一廂情願如我者在樹下,總是如此想著,總是喜歡沉浸這樣令人鼓舞的感受裡。這樣子,可讓自己在脆弱的時候,有個支撐,有著能耐,好去承載人生旅途中的風雨難堪。 樹木似有靈犀,給我提示,給我慰藉,也讓我畫出了一棵堅毅的樹,一棵有情的樹。只可惜左邊畫了樹後,右邊來不及畫上,竟成一幀未完成的畫。所以成為「半成品」,那是因為去了一個下午後,又跟隨轉徙他處,畫別景去了。 畫雖未全,但那樹的顏容精神真讓自己歡喜,就有那麼一點意味,讓我家居時玩味不停。 這是和山后刺桐所譜出的一段情,沒想到在流徙各地的日子裡,又和湖下村內那兩棵刺桐結下了情緣。這份緣是拜訪斗門黃連木、埔邊和下埔下的古榕、后湖的雞蛋花樹一系列大樹中的片段情節。2005年的5月,明燦又將這一份驚豔介紹給我。 溼熱的梅雨季節常常是一陣風一陣雨的,我們在這樣的天氣裡抵達村莊。兩棵刺桐生在村內的路旁,相距大約十來公尺。一棵被古厝和樓房包圍著,顯得局促。另一棵因長在路彎處高地上,高拔些,樹蔭下是片草地,伸枝展葉就較游刃有餘。我們去的時候,正是開花時節,由於遠近明暗疏密的關係,像似有著鮮紅殷紅橙紅嫣紅的花色激盪得一樹喜氣洋洋。整棵樹,也像是支紅光燃燃的火炬,將周圍照得熱情無比。這樣的景色,叫人直想畫張水彩,即使自己不相信能表達得好,但也按捺不住那股衝動就畫起來了。當下,樹有時能體會,默默相對如靜物,供我從容動筆。有時又隨風起舞,葉子紛揚,花瓣亂顫,像似在捉弄我這不俐落的笨手。而讓我至今無法忘懷的是大風吹來,花朵紛紛落下的情景。那是一場花雨,雖比不上那林海般迴腸盪氣,雖只是一兩棵樹的偶興之作,卻也使人有著「好景終須記」的情懷。 「大風吹!吹什麼?」像似玩這遊戲一般。當風才到路口,還沒問清楚吹什麼項目時,葉子和花簇已在交頭接耳了,你推我擠準備跑了,然後「風聲」拂掠樹枝,整棵樹嘩啦嘩啦作響,翻滾如浪潮,真是一發不可收拾。落英繽紛了,或升或跌,或徐或急在天空晃漾,飄啊飄,空氣中頓時充滿了芳馨與興奮。花瓣灑在屋簷上,墜在樹根旁,落在路上,沾上我的頭髮,也飄在畫紙上;鋪得周遭豔紅豔紅的,為純樸無華的村落妝點了些顏色和浪漫。好一場紅花雨啊! 「落花風雨更傷春」,這花開燦爛,旋即花朵飄飛,讓人有著浪漫的憧憬,卻也勾出悲愴的愁懷來。人生逆旅,何嘗不飄零呢?有生有滅,有聚有散,什麼是該把握的?花下坐對,思緒忽進忽出,手中的筆有時畫有時停,讓自己忍不住自問這樹是要教誨我什麼? 一場又一場的花雨饗宴三不五時就在眼前上演,我驚喜著,讚嘆著。天地的作手藉著刺桐樹花,以曼妙的舞姿,流動的顏彩,呈現出一幅酣暢淋漓的畫作。那任真生動的手法,豈是畫技平庸的我所能比擬的。那一刻,在大自然面前自己只感到渺小,只能感到謙卑。 一些時日,花漸稀而葉漸濃,綠蔭濃密成傘。樹收起了絢爛而歸於平淡,由嬌艷而趨素樸。再到村莊,人心也不復先前那樣起伏了,坐在綠傘邊緣改用炭精筆去表現樹的蒼翠馥郁。92高齡的老阿嬤又在視眼前來往穿走忙碌雜事,先前聽我讚歎花開的美麗,老人家說美麗是美麗,但遍地的殘花也是夠人去掃除的。說得讓我不知該如何接下話,只能笑笑以對。設若從雙十年華嫁來村莊,於今也有七十餘載,七十來次的花開,賞了七十來回的花,也得掃這些年數的花和葉,這要說成是件美事呢?還是件苦役呢?答案應在自己的方寸之間。 花季的末期,我們離開村落。算算在樹下逗留的這幾個假日,畫了5 張,其中3張較為滿意,這樣3/5的收穫讓我心滿意足背起畫袋再回到山后。 再度來到樹下,這樹已生發另一種風采,陽光在樹上花葉間閃爍,綠滋滋的葉叢中,尚遺少許殷紅的花朵在招搖。花仍明豔動人,似乎有著回眸一笑的魅力,勾引我再度去畫水彩。這臨去的顧盼,給了我不同的心情,也給讓我消磨了一個下午。但終究還是遺憾,還是畫得「花容失色」,真讓樹不堪啊,也使我鬱鬱!就當這是一個淬鍊的機會吧!世間事少了些折磨,可能就少了些滋味。寫生繪畫如此,其他事應該也是如此。 當我接續前緣,畫著先前的「半成品」,花已辭枝無蹤了。在紙上添上了瓦屋,加了石條椅花盆紅磚地板,一幅活生生的村落一隅圖就完整出現,畫中刺桐的身姿仍然是最醒眼的。 前些日去了下埔下,後來要離開的時候,突然想到附近湖下村裡的刺桐,不知著花未?可不要讓錯失木棉的悵意再重演,去碰碰運氣吧。來到往時舊地,樹擁著幾簇青翠和一村的寧謐應對著我的叨念。到底花開了沒?正困惑不解之中,一位村民告訴我花期將到,心才定了些,也不免叮嚀自己到時可要來參加這場盛會,再見刺桐花開,相信燦亮殷紅將會給我再一次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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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終於,我接到李秘書的電話,主任將於晚上八點接見我。 那晚,懷著極端沉重的心情,我緩緩地步上政戰管制室的石階,而後穿過甬道,直接進入主任辦公室,由李秘書先行通報。當我站在主任面前時,出乎我的預料,他並沒有怒目相向,也沒有疾言厲色。 「你的行為操守、辦事能力,我一向都很賞識,」他把眼鏡取下,「外面對你有許多風言風語,相信你都聽說過,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你要知道事出有因這句話。」他燃起一根煙,吸了好大的一口,而後慢慢地吐出來,「男女相愛,原本是一件正常的事,可是你卻選錯對象、愛錯人,才會淪落成今天這種局面。據我側面瞭解,楊小姐個性外向、在金門很活躍,又沒有一技之長,未來是否能適應你們農家生活,你似乎沒有考慮清楚,只被甜言蜜語的愛情迷昏了頭。同時,人家自小和她表哥指腹為婚,可說已經有了未婚夫,而你偏偏和她走得火熱,教她姑姑不生氣也難啊!」他彈了一下煙灰,突然問:「你有沒有和楊小姐發生過什麼關係?」 「報告主任,沒有。」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臉上一陣火熱,據實稟告。 「既然這樣,主任就勸勸你,」他又吸了一口煙,而後吐出一圈圈白茫茫的煙霧,「不妨趁著外面一片鞭撻的聲浪,慢慢和她疏遠,以免為雙方製造更多的困擾。況且,你身體強壯、身心健康,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還怕找不到好老婆。」他微嘆了一口氣,「有時候也不能怪她姑姑,天下父母心嘛,生了一個傻瓜兒子已夠不幸了,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媳婦跟人家跑了,真是情何以堪啊!難怪她會四處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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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籟
朋友到金門旅遊首夜住在瀕臨風光明媚的湖邊別墅,夜裡可以聽到紡織娘和不知名的蟲鳴聲,一陣陣高亢吟唱彷彿把全部丹田之氣藉由歌聲吐露出來,在動物的世界裡,也許代表著求偶儀式和繁殖季節已經來臨。 生物學者告訴我們,大多數雄性動物會透過歌聲(鳴叫聲),以及展現雄壯威武的外表來吸引異性,所以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燃起愛的火花,以便達到生育與繁殖後代的目的。 「聆聽小蟲們在夜裡唱歌的感覺好極了,金門寧靜的夜晚因為蟲鳴而顯得更充滿靜謐之氣氛。」朋友敘述她的親身經歷時,似乎在描述一個「海角樂園」的島嶼,完全感受不到浯島曾經是一個戰火洗禮下的堡壘。 在台灣出生的中年人記憶裡,金門曾經是個可望不可及的神秘之境,如果要一親戰地芳澤除了上前線服兵役之外,全力爭取救國團舉辦的戰鬥營也是管道之一。 雖然金門已經開放為觀光旅遊且成為熱門景點,但是那個神秘年代點點滴滴還是教人懷念。朋友在夜裡感受到戰地的寧靜之美,也許在天然美景之下還摻雜著天籟般的蟲鳴之故,所以特別感覺到那種特殊心靈的寧靜。 深夜裡的蟲鳴叫聲可以媲美是一種天籟,此時正值春天兒農夫們在整地播種的鄉下田間,夜裡依然可以聽到熱鬧非凡的青蛙「咯………咯………咯」奏鳴曲,在季節更替和春暖花開的自然環境中,鄉下人總是可以讓蛙鳴聲伴著入眠,青蛙此起彼落的鳴叫聲,仔細聆聽之餘覺得和奏鳴曲不相上下,節奏分明加上喧而不鬧的美妙歌聲,格外讓人感受到夜裡真是安靜祥和極了! 聽到朋友提及金門之夜聆聽天籟的經驗,以及此刻春分與春耕季節的蛙鳴聲,不禁想到有一次到婆羅洲旅遊的夜晚,也是住宿在半山腰的「禪園」旅店,在靜謐且充滿熱帶雨林氣氛的森林中,有數不清且不知名甲蟲和趨光性特濃的小飛蟲們,看到旅店散發出溫馨而柔和誘惑魅力燈光之際,紛紛從原始森林各個角落循光而來,所以整夜都可以聽到牠們撞到紗窗而嘰嘰咭咭的聲音,間或帶著悉悉嗦嗦的爬行和翅膀摩擦聲,簡直就是另外一種渾然天成的天賴。 在原始森林裡能夠和那些訪客們不期而遇,象徵著天地萬物都有情的境界,在漫漫亙古宇宙時空裡,小蟲們和來自數千里以外遠渡而來的旅客相遇,如果不是極有緣分那應該是什麼?也許蟲兒們不知道旅店裡的遊客是何許人也,當然根本不需要知道那麼清楚,牠們只是很盡興的在某一個夜晚蒞臨山中,看到屋裡燈光洩地而被吸引,所以暢然高歌一曲之餘也完成繁殖的神聖儀式。 不論金門或是婆羅洲的蟲鳴聲,還是喧嚷不已的蛙鳴聲,都是讓人極其感動的天籟,人們對於大自然所釋放出來的天然聲音,也許應該要充滿感激和珍惜,如果少了那麼多「雞婆」的天籟演奏家來奏熱鬧,我們所居住的環境將會是多麼貧瘠和無趣;如果我們能夠在汲汲營營的生活中,稍微歇歇腳步聆聽來自身邊的天籟,絕對更能體會到生命原來是這麼美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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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
「小花」是我家養的一隻貓,跟我同年齡,聽得懂我們講的話,叫牠做什麼就做什麼,因此頗得人緣;會看家,會抓老鼠,也會當守衛,同時很愛乾淨,生病了還會自我療傷止痛呢;更難能可貴的是,牠是我的小書僮,會陪我讀書,牠也很守本分,從來不串門子,不但贏得全家人的信賴,也成為我最忠誠的好朋友。不幸的是牠十二歲那一年,因為捕捉到一隻即將被毒死的老鼠,吃下肚後,口吐白沫,垂死前讓家人和我心疼萬分;牠的好,牠的一切,不因歲月的流逝而淡忘,我曾經擁有這位可敬可愛的「好朋友」,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牠。 牠是盡責的守衛 住在鄉下的日子,每逢年節必殺雞宰鴨來拜拜,因為有許多忙不完的事要做,家裡的人手明顯不足;臨時有其他事要做,已宰殺的雞鴨還未處理完畢,只好暫時擺放在外面,但是深怕被附近突然鑽出來的野狗吃掉,我們只能叫「小花」將雞和鴨看好,以免被野狗偷吃。 有一次,全家人剛好外出,只剩下我和母親在忙著處理雞鴨的大事,一時忙不過來,交代「小花」擔任守衛的工作;小花盡責的坐在旁邊,不敢怠忽職守。就在這時,竄出一隻野狗,仗著牠的身軀龐大,想要越過小花的警戒線;小花基於職責所在,張起銳利的前爪,朝著野狗的頭部狠狠的抓過去,這隻野狗痛得哀哀叫,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好知難而退,最後夾著尾巴悻悻然的逃離現場。 牠是捕鼠的高手 「小花」最大的專長是捕捉老鼠,只要牠設定的目標,靠著牠機靈輕巧的身手,手到擒來,自不在話下。 牠只要出征,所有的家鼠噤若寒蟬,不敢造次,家裡的稻谷和成堆的甘藷,也由於牠抓鼠技術高超,在零缺失的守護下,得以保存完好無缺。 每當牠抓到老鼠,一定會將老鼠咬回家,然後放在我的面前炫耀一番;我也不吝惜的會給牠真誠的鼓勵,讓牠更有信心,完成另一次的抓鼠任務。 有一次,如同往常一樣,嘴裡叼回一隻老鼠,放在我的跟前,然後「小花」用前腳逗弄著這隻老鼠取樂,結果這隻老鼠趁機想偷溜;說時遲,那時快,瞬間工夫,「小花」又將牠叼回原位逗弄,那可愛的模樣,真的好像小頑童一般,惹人憐愛。 牠是童年的伙伴 「小花」讓我最懷念的事,可以說是跟我形影不離;尤其在冬天寒冷的日子,每當我早上五點左右起床,在書桌前面讀書,牠一定會準時來報到,輕輕的跳到我的大腿上,深怕打擾到我念書,然後捲曲著身子,在我大腿上睡個回籠覺。不單牠找到暖和身子的好地方,也讓我感受到牠的體溫,無限溫暖就這樣襲上心頭;因為牠不會吵我,好像是我忠誠的書童,伴我度過無數寒冷的冬晨。 有時候,天氣實在太冷,無處可躲;牠也會偷偷的鑽進被窩,跟我一起睡覺,而且鼾聲大作。當被我責罵時,牠總是抬起頭,一雙無辜的眼神深沉的望著我,最後我還是原諒牠的行為。 牠是自療的神醫 住在鄉下,一到夏天,有許多毒蛇出沒;「小花」除了抓老鼠是牠的天職之外,與毒蛇戰鬥,也很上手,讓這些毒蛇不敢輕易溜到我們家裡。 有一回,在纏鬥當中,一個不留神,被蛇咬到了,「小花」的頭,由於蛇毒的攻擊,整個頭腫得像菠羅麵包一樣大;我看見此景,深怕牠就這樣中毒死去。從那天起,牠就在住家附近的田野,學神農氏嘗百草,沒想到幾天以後,奇蹟式的消腫,變回原來的輕巧模樣。 講了這麼多牠的好,似乎又回到與「小花」相處的童年時光,好令人懷念啊!尤其牠那愛乾淨的習慣,更是從來不讓我們擔心,小便大便,一定找到有沙土可以掩蓋的地方,牠才很放心的「如廁」,如廁後,一定掩蓋到不露形跡、不露臭味,才肯罷手。 牠因為是捕鼠高手,最後卻栽在被毒死的老鼠身上,好令人惋惜;我和家人如同失去至親好友一般,痛苦久久不能自已。相信「小花」在天國,早已投胎轉世,看來,我這輩子一定無法停止對牠的懷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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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耳
水頭碼頭,海聲、人聲,一路聲浪。居民挑貨、叫賣,士官兵停在攤販前,抽菸、買點心。說是碼頭,其實簡陋。只見兩艘廢棄船艦,垂直排列。靠岸的這艘是「萬富號」,橫在前頭的是「海臺號」,構成一個「7」字。兩艘船艦都拆除重要零件,四面用鋼筋、大木樁固定,大門打開,放下「船舌」,再用混凝土牢固。 金水國小剛放學,黃看天回家,放了書包、書籍,扒稀飯,拿扁擔跟兩條繩子,快步出門。黃看天剛滿二十歲,在金水國小裡讀書,頗不自在。學生年紀懸殊,有八、九歲,十來歲跟二十多歲的。每近中午,他就坐不住,希望趕緊趕到碼頭,賺取家用。商家買貨,雇用挑貨郎挑貨,黃看天個頭精小,跟商家爭辯他已成年,商家就是不信,不願意給他大擔,只給他小擔的貨。黃看天哀嘆,不知道何時能夠添些老態,好挑大擔。 水頭村位居金門西南,古寧頭戰役後,權充金門商船停卸貨物港口。水頭與台灣、香港通航,碼頭上,有私貨、舶來品,遇有船班或航期,碼頭熱鬧非凡。除了大人設攤販,還可見七、八歲小童,揹著煙、地瓜、花生,向水手、船員兜售。大人、小孩都有生計,生活改善,村裡的大人們感嘆說,沒料到水頭,會有這般光景。 民國二十六年,日本佔據金門,黃看天才三、四歲。日軍養了條大狼犬,見人就嗚嗚大吠,黃看天一聽狗吠,不是改道,就是躲進村民家裡。日軍逼迫農戶種植鴉片,黃父也因此染上抽食鴉片惡習。為吸食鴉片,田產典當殆盡,地瓜收成,也拿去換錢。民國三十來年,福建沿海發生糧荒,黃看天跟母親,到大戶田裡,撿拾收成後遺落的麥穗跟地瓜。有一天,他們拿麥穗、地瓜,換了幾個「腳車餅」。黃母掰餅,放進黃父嘴裡,黃父小口嚼,忽然頭一歪,攤倒,張大的口,塞了餅,有小塊的,有粉末的。黃看天常想,父親過世時,到底吃進餅了沒?黃看天感嘆父親沒趕上好時節。 黃看天挑貨時,幾名士兵經過一旁,討論電影跟粵華劇團。水頭附近駐有陸軍一三九團、汽車連、海軍巡防處、補給站等,士官兵吃飽飯,多來閒逛。一士兵操外省口音說,看粵華吧,難得看平劇。又有士兵說,平劇從小看到大,還是電影新鮮。金門通稱外省人做「北仔」,他們的口音濃、雜,居民適應良久,才漸漸聽懂。又一士兵說,一天電影、一天平劇,不就得了?那聲音粗礫而權威,約是班長吧,黃看天聽著,也暗暗點頭,朝他看了一眼。黃看天才看一眼,就獃住了,急忙扭身,快步奔去。 黃看天解繩、卸貨,邊打量士兵,汗珠大顆滾落兩腮。小時候,尾隨媽媽到田裡撿麥穗,媽媽走得快,他跟在後頭,轉過厝,正要踏上小路,日軍那條大狼犬迎面而來。他嚇呆了,立止不動,狼犬繞著他,嗅了嗅,情緒一緊,汗直流,汗珠也像現在這麼大顆。班長高頭大馬,頰瘦削,有刀疤,右耳則被子彈打去一截。黃看天,瞧得心頭直撞。鄰居黃天送也來挑貨,見他恍神,撞了他一把。黃看天大夢初醒,忙舉袖,拭汗。黃天送是廈門人,糧荒時,鄰居拿兩袋地瓜換來,年紀相仿,卻沒機會讀書,看著陌生電影海報,常找黃看天問。黃看天暗暗喘氣,只說累了。 黃看天回家,問母親,還記得幾年前帶走他的士兵嗎?黃母點頭。古寧頭戰役時,傷兵處處可見,軍方到處拉伕,見人就抓,充當醫護。許多壯丁紛紛躲避,黃看天躲在柴房,黃母暗地送食。有天,黃看天內急,憋忍著,直到夜幕低垂,才撿了兩片屋瓦,到郊外糞坑大解。黃看天以屋瓦擦拭屁股,背後兩聲冷笑,黃看天回頭一看,瞧著刀疤、傷耳,以為撞鬼了。黃看天來不及驚呼,士兵已大喝一聲,架住他。士兵讓黃看天扛擔架,被押去抬送傷兵。黃看天爭辯,他才十五歲,士兵不管,出入賢厝、吳厝、東沙等救護站。專任醫護人員少,傷患多擦碘酒、消毒,傷重者,只能放置角落,任其呻吟呼叫,氣絕後,再行掩埋。 幾天後,黃看天抬傷患,進入水頭換藥,黃看天熟悉地形,趁機轉出側門,逃到山區,入夜返家。黃母想起那晚,熟睡時,聽著有人翻進庭院,屏息床上,不敢動彈,卻聽見黃看天聲聲喚阿母。黃母以為兒死,來托夢,燈一點,真真確確是自己的兒,抱頭哽咽。問他跑去何處,黃看天一一述說。黃母納悶,怎提起那名士兵?黃看天說,白天挑貨,見著士兵了。黃母吃驚,霍地站立,難道他來抓你?黃看天苦著臉,搖搖頭說,不像來抓他,但怕被識出,惹麻煩。黃母喃喃算計,已過五個年冬,你個頭長了,認不出來的。仔細又想,黃看天也沒比十五、六歲時長高,臉形、身形差不多,被認出,也是可能。這一想,又怪責自己沒讓兒子吃好,連聲嘆氣。 見阿母憂心,黃看天倒安慰說,他們一夥人看戲、看電影,恐怕已忘了這事。這些年,黃看天撙了些錢,搬出家裡破櫥櫃,預計兜售香菸跟水果罐頭。黃看天道,營生之事還得做,不能耽擱。張羅幾天,黃看天開始營業,水果罐賣一罐、賺一罐,利潤高,又不久,把護龍重新整修,開起茶館,賣香片、鐵觀音、烏龍茶,生意越發好。護龍牆上,張貼平劇、電影戲碼,五顏六色,越顯熱鬧。黃看天畢竟放心不過,囑咐黃天送,要他留意刀疤、跟受傷的耳。 黃看天店面越見規模,除了罐頭、香菸,也添了牙刷、香皂、鋼杯等日用品,也販賣魚乾、魷魚、蝦仁、蔬菜跟酒。黃看天也外送貨物上船艦,每一天營業額,可達千元。民國四十三年九月三日,黃看天送貨回來,黃母七手八腳,幫客人倒茶水,跟兒子說,二桌客人要菸。黃看天拿菸給士兵,士兵安坐,撇頭,舉右手接菸。黃看天一陣痙攣,那不正是,壞了一截的耳朵?黃看天,臉色驟白,這時,黃天送快步進屋,拉著他說,他看見「北仔」了。黃看天摀住他,急走側門,跟他說,「北仔」正在裡頭。黃天送大吃一驚。 黃看天暗咬牙,吸一口氣,進屋去。拿熱茶,走到班長桌次,擠笑容,揚聲道好,加熱水。幾名士兵、包括班長,都抬頭,笑盈盈。黃看天,驀然回到幼時,狼犬低低咆哮,繞著他。魁然巨頭、慘亮獠牙、血紅長舌,黃看天當時想,沒命了,狼犬要吞噬他。才眨眼,耳朵轟轟響,黃看天心裡巔墜好幾步,手緊握壺,注水,沒倒出半滴。班長看了他一眼,旋即喝茶、說笑。黃看天平舉茶壺,走到臨桌,他知道,有些往事,在剛剛墜落了,他吸一口氣,回望母親。她神色焦慮,也警覺到刀疤、傷耳。他投以微笑,見著那士兵,不只耳朵碎了,子彈劃過右邊腦袋,燒灼頭皮,像被銘刻一個「一」字。 士兵們又坐一會兒,陸續散去,趕電影場次。猛然,空中轟轟巨響,黃看天等,料知中共砲襲。以為寥寥數發,一陣子就沒事,砲彈卻不停,黃看天急忙避走。士官兵冷靜凝重,警覺不對頭。班長火速集合士兵,不躲避,跑出門,趕回部隊。黃天送也奔回家,偕家人避難。黃看天捨不得家業,就近躲藏。防空洞備了水、糧食,黃看天想,撐兩天,該沒事了,砲彈卻像春雨,密密麻麻。黃看天冒險,出洞找食物,好奇村落變得如何,快步上屋頂,但見砲彈散發閃光,擊向碼頭,落水後,炸起數公尺高水柱,驚悚而壯觀。軍艦則來回海域,躲砲彈,活像捉迷藏。砲彈轟,炸天、炸海、炸地,黃看天一整個胸膛,盡是砲響。一發砲彈劃過,炸進黃天送家,黃看天臥倒。黃天送家裡一把菜刀激射而出,急匆匆,硬沉沉,射進護龍,僅餘刀柄。黃看天一溜煙滾落屋頂,回到防空洞,跟母親說,不能再待,得快走。 黃看天跟母親到古崗親戚家避難,半個月返回,見著屋舍完整,心情一鬆,走到大門,卻見屋子裡的貨物都被搬得精空。走訪打聽,原是碼頭的勞務兵搬走。勞務兵並非軍種,是集中台灣罪犯到金門服刑,這幫人原就膽大妄為,黃看天聽聞,垮著臉。黃天送早幾天回來,跟黃看天說,他們一家,決定搬到台灣。黃家富有,尚能退守台灣,不似他家赤貧,除了這營生,還掙什麼?黃看天心茫然,望著倒地櫥櫃、空罐頭、菸盒包裝,突然拉過櫥櫃,茶壺居然也取走。黃看天推過黃天送,出門。黃母、黃天送忙問要去何處,黃看天沒理會,走到碼頭,找人理論。 碼頭多,忙進忙出,陸軍部隊跟海軍巡防處,正要撤走,黃看天內心一涼,警覺到水頭村就要沒落,怒氣更盛。情急之下,正見著刀疤、傷耳,毫無畏懼投訴。班長說,早知道了,手勢一比,幾名勞務兵手腳被縛,污血滿面,慘慘呻吟,一旁散落幾根打斷的扁擔。班長撿起斷扁擔,交給黃看天,嚕嚕嘴,示意他打。黃看天盯著班長。這是他第一次正面看他。刀疤曲折,如閃電僵止半空,但閃電,又怎能凝結呢?便一路延燒,鎔耳、破腦。班長給了扁擔,沒多理會,踏幾步,吆喝士兵勤快搬運。 黃看天扔扁擔,走回家。背後,「萬富號」跟「海臺號」已傾頹,海面上,軍艦徐徐冒煙,數百名士兵撿拾槍枝、零件。背後,一個爛瘡的海,卻也是黃看天的時代。 黃看天越走越遠,班長的吆喝聲越來越小。就在不遠前,那頭狼犬迎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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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別貓哭耗子、假慈悲。」她瞪了我一眼,「你儘管帶著小美人離開這塊島嶼,去做你們的美夢、去追求你們的幸福吧!」 「幸福還沒追求到,已是遍體鱗傷了,」我有感而發,「一旦真的橫心離開,將來勢必無顏回到這塊島嶼;到時,就像那無根的浮萍,隨著異鄉的波浪漂流。」 「別裝可憐好不好,有勇氣跟人家走,就必須許人家一個幸福的未來,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應有的表現和氣魄!要不,就留下來療傷,然後重新出發,別忘了父母對你的期待,長官寄於你的厚望。」 「倘若不跟她走,我怎麼對得起小美人。」 「依目前的情勢來看,你對不起的人太多了,豈止小美人一個。」 或許,我的行為在她看來是有差池的,的確沒有和她繼續辯論下去的勇氣。有時,真的很後悔交她這個朋友,她不僅不能幫我解憂,還經常地受到她的奚落,即使是基於一番好意,然我冀求的並非如此,而是希望她能提供我一些意見,讓我和小美人多磨的好事,能得到島民多一點認同,少一點議論,而不是要她來管我、教訓我。但繼而地一想,在藝工隊中,她是少數能潔身自愛的女性,操守和才藝得到許多長官的肯定和讚賞,我何其有幸能和她成為知音,在武揚營區蒙受她的照顧和協助實在太多了,卻也讓部分長官和同僚誤解,以為我們是一對相知相惜又相愛的情侶。 平心而論,如果沒有小美人,林玲將是我此生唯一的選擇。然而,我與小美人,已交往一段很長的時間,大凡一個有血性有良知的青年,都必須為自己投人的感情負責,絕不能視感情為兒戲,更不能抱著玩弄的心理。明知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遭受許多人的指責和議論,但基於道義,絕對不能中途退縮,也不能因單純的林玲而放棄複雜的小美人,這是我必須深思的問題。 說真的,如果沒有我的介入,依目前的情景,以及她姑姑的強勢,小美人勢必要和她那個傻瓜表哥過一生。然而,這似乎也是我的多慮,聰明的她,可以利用各種關係和管道,隻身遠離這塊島嶼,獨自到台灣追尋幸福的人生歲月,豈會屈服於命運。倘使沒有小美人,我心裡相當清楚,與林玲隨時隨地都有把友情轉換成愛情的可能。雖然在平時,我們只默默地相互關懷和照顧,對於一些較敏感的話題,從來沒有刻意地討論和表明,但彼此的心裡都相當清楚,絕非單純的朋友關係。當然,這份愛是否能形成,小美人是關鍵性人物,我那有本事腳踏兩條船。 午餐時,父親依然處在氣頭上、故意不理我,母親慈祥殷切地招呼著林玲,雖然心裡頭感到不是滋味,但卻高興帶回一個能討他們歡心的朋友。父親也撂下重話,他未來的媳婦,必須像林玲那麼乖巧懂事、儉樸誠實!或許,小美人己無緣進陳家門,如果真要和她廝守終生,除了跟她遠走高飛外,其他別無選擇。當有一天我和小美人走後,林玲還會自行來到這個小村落嗎?是否真的愛鄉愛土,愛金門這塊歷經戰火蹂躪過的土地?還是另有所思、別有他圖?在尚未得到答案前,倘使我任意地臆測,對她來說是極端不公平的……。 14 社會的輿論,情報單位的反映,小美人姑姑的信函,主任下了一張「面談」的字條,我隨即與主任辦公室李秘書連繫,請他安排晉見的時間。然而,第二天主任接待歸國學人,第三天上午主持政戰會報,下午到政委會處理公務,第四天陪總司令到離島視察,第五天……,一連等了好幾天,仍然無法晉見主任,我的情緒簡直壞透了,倘若要責罵或處罰,也必須趁早,以免徒增我心理上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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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東澳行
接著到海德公園和教堂參觀,教堂都是一個樣,不過今天適逢星期日,天氣又特別晴朗,所以人特別多,廣場上還有一群穿著白色長袍的在唱聖歌呢!這時我發現天空上竟然出現了幾個英文字母,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架飛機在天空上寫字呢!真稀奇,雖然寫的英文字意思我不懂,但感覺蠻新鮮的,所以大家也趕緊把它拍了下來。 中午上雪梨灣遊船,觀光客真多,把整個雪梨港碼頭擠得水洩不通。上船後先用自助午餐,只有幾道菜而已,而且煮得超爛,真像給豬吃似的。在別無選擇下,只得勉強嚥下,倒是桌上那盤個兒不大的蘋果,吃起來挺新鮮多汁的。大家匆匆吃罷午餐後,有的上甲板拍雪梨港的風景,有的則在船艙底瀏覽沿岸風光。可能是午餐吃得不甚愜意,所以我盯著桌上盤子裡的蘋果猛瞧,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再拿一個來吃時,一個高高的服務生走來,竟把那一盤好好的蘋果全扔進了垃圾桶,把我驚得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句話來。這時我瞥一眼旁邊的人,原來他們也是跟我相同,都是一樣的表情。在我的心裡直覺就為澳洲人的浪費感到惋惜,內心深處更有一種被鄙視的感覺,好似咱們這些東方人吃的食物是隨時可倒進垃圾桶一樣,難怪船上的自助餐難吃到那種程度,簡直欺人嘛! 二點正下船後,趙先生說要帶我們去「義大利村」逛逛,順便喝杯咖啡,不過聲明咖啡需自付。大夥往「義大利村」走去,但見中庭是座無虛席,坐滿了吃吃喝喝的澳洲人,我們只好先上樓逛街去,可惜沒一樣東西是便宜得可買下手的,所以很多人都是空入寶山而返。這回領隊邱先生說要請喝咖啡,我向來是與咖啡有仇的,所以表明是否可替換冰淇淋,奈何邱先生說預算不夠,所以我只好點杯果汁充數,看來在澳洲想吃冰淇淋,還得當得起「凱子」的人才能享受。喝完咖啡,這回帶我們去逛雪梨大學,綠草如茵,每棟校舍都是中世紀建築的特色,風景不錯,可惜正值放暑假期間,所以整個校園靜悄悄的,也因為是休課期間,才能讓我們這群不速之客「登堂入校」,拍照拍個夠。 晚上有十二個人自費去夜遊雪梨,一方面我們早就沒這樣的預算,再方面那幾天正值雪梨暴動,心想出門在外,能少一分風險是對的,所以我和老姊只好早早回飯店休息,準備行李打包,因為明天就要坐飛機回臺灣,結束這八天的東澳之旅。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人生短暫又無常。每一次的旅行遊歷,都像為自己另開了一扇視野寬闊的窗戶。從每一扇窗向外眺望,我看到了浩瀚宇宙的精彩;聆聽了美妙的動人樂章;更開拓了無 限寬廣的胸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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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看青簡一編書(代序)
我前曾為一小文,建請張國治宜以「焚詩吮膏」的張藉自期自許,今偶讀唐代另一文人李賀書,不由又聯想起我這位長年至交。李賀才性奇詭陰鬱,張國治才性應算是舒朗,李賀英才遭致天忌,得年僅二十四(李長吉評傳及歷代名人年譜及疑年錄均作年二十七,此從舊唐傳本傳)張國治如今已年近耳順,福慧兼得矣。自己怎麼會將二者聯想在一起呢?我觀省半響,喔,先是兩人都有清的外表吧?其次,我總覺得,張國治內在心靈某一個角落,恐怕存有一份悒鬱,那或是他為自己保留著的,應對生活及生命之用的,他把這份鬱楚掩飾,轉化得很好,終使得他能勇毅游刃於生活及藝術之間。 以這樣的靈視,我竊以為張國治文章鍾武其人品,漸漸轉向了現實性,暫而擱置了玄思層面。接著,進而擱置了自我主觀性。這使我不由也記起舊俄屠格涅夫的某件軼聞,有位婦人寫信給他,請教他的哲學為何?屠格涅夫回以他沒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擁有哲學。他覺得一個藝術家,最重要的還是要當個旁觀者。 我初識張國治時,他是名早慧的詩人與傑出的攝影家。這兩方面的才份我都自愧弗如,難以望其後塵。三十年後的今天,張國治的學藝又添增了幾項,有些領域如視覺傳達設計,多元藝術等等,都已超出我的理解。我對他旺盛的求知慾及藝術表現,感到既驚異又敬佩。今囑咐為其近作《金門藝文勾徵》寫一序,我頗有趑趄難進之感。我原想借清代陳維崧一首論詩絕句來作喻比: 大能感慨許丁卯,別有心情趣倚樓 誰說晚唐無妙詣,二公才調也風流 唯進而一想,雖說許渾(丁卯)、趙嘏(倚樓)在晚唐文壇亦占有一席之地,但終居二流,用作喻比恐怕唐突旦辱沒了我這位好友,因此我還是回頭引李賀(秋來)之作前半首: 桐風驚心壯士苦,哀燈絡緯啼寒素 誰看青簡一編書,不遣花蟲粉空蠹 來砥礪張國治更上層樓,願其文筆能垂諸久遠,不致受蠹於花蟲。李賀以作寫秋來之愁苦,日月擲人,有志難馳騁。但此只取其作書之人的辛苦而未得賞識的慨歎也。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