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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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七月.彩雲南
酷熱的七月陽光,炎炎暑氣幾乎讓人連呼吸都覺得吃力。漫漫長夏,這樣的天氣那兒避暑呢?來一趟「昆大麗之旅」,絕對讓你有不一樣的感受!對,就是遠在彩雲之南(雲南)的——昆明、大理和麗江,今夏讓我們全家擁有一個免於酷暑煎熬的愉快假期! 七月十四日,凌晨四點半左右,天還未亮我們便驅車前往桃園國際機場。雖然班機是七點半左右,由於必須提前兩個鐘頭辦理報到手續,因此我們又比抵達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出發,作為台北往桃園的車程時間。也許是凌晨車子較少,週末的高速公路上,我們比預期的時間早了些到達。在旅行社安排的華航服務臺前,我們和同團的隊友們(雖然大家彼此都還不認識),一起等候雄獅——別號「美麗」的年輕領隊。通關及所有手續之後,為期八天的——昆大麗之旅,就此正式展開。 雲南,是我國西南雲嶺高原上的一個省份。古人曾用「彩雲之南」、「彩雲南現」,來指稱雲南這片神祕的高原地區。印象中的雲南,的確如在彩雲之南,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以前,上中國地理課程時,地處中國西南高原、鄰近越南、緬甸的雲南,記憶最深的是——既是邊陲省份,又是中國地圖上那個由「怒江、瀾滄江、金沙江」三江並流,並與高黎貢山、怒山等南北縱列的高山,形成極為特殊地理景觀的高山縱谷區。至於昆明市,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應該就是高中時代看鹿橋《未央歌》小說時,故事發生地點——西南聯合大學的所在地,就在今天的昆明市。沒想到,事隔多年後竟然會有機會,與家人一塊踏上前往雲南、昆明的旅途。一路上,內心的興奮之情,自非筆墨所能形容。 第一天行程,從桃園國際機場出發,將近兩小時的飛行時間之後,中途我們在香港赤臘角國際機場轉機。辦理轉機手續及停留等候,居然又多花了一個多小時。因此,抵達昆明巫家壩機場時,已是下午一點半以後的時間了。昆明天氣,和悶熱的大台北的確很不一樣。在巫家壩機場洗手的時候,水籠頭涼意十足的水流,早已印證了——昆明是個四季如春的城市。屬於低緯度高原山地季風氣候的昆明,全年平均氣溫只有攝氏15.1度。「天氣常如二三月,花枝不斷四時春」,由於氣候四季如春,昆明市因此又有「春城」之稱。 接機的地陪,是一位年輕美麗的「阿詩瑪」。阿詩瑪,是彝族女孩的稱呼。肯吃苦、又耐勞的男孩,彝族人稱之為「阿黑哥」。好吃懶做的彝族男孩,則被稱為「阿白哥」。阿詩瑪地陪告訴我們——她姓李,往後幾天和我們同行時,只管叫她「阿詩瑪李」即可。阿詩瑪李是一位能言善道的稱職地陪,我們才剛登上遊覽車,她便滔滔不絕的、一路為我們介紹沿途所見的昆明市。 昆明市區內,寬暢街道的兩側,我又再度看到充滿詩情的法國梧桐。夏日豔陽下,每一株法國梧桐都是綠葉滿枝椏的,迎著微風婆娑起舞。地處雲貴高原中部的昆明,南瀕滇池、三面環山,是雲南省的交通樞紐、通訊中心,也是中國大陸通向東南亞的重要城市。具有兩千四百多年的悠久歷史的昆明,也是雲南省省會,以及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它不僅是著名的歷史文化名城,也是一個集美麗於一身的旅遊城市。其後幾天豐富的行程中,同時也讓我們深切感受到了——昆明未來發展觀光旅遊的深厚潛力。 九鄉溶洞 在昆明的第一個景點,是距離昆明大約九十公里遠的——九鄉地下溶洞風景區。阿詩瑪李告訴我們,「九鄉地下溶洞」是中國大陸國家級重點風景名勝區。當地居民,主要以民風相當純樸的彝族為主。 九鄉溶洞風景區,位於昆明至石林的黃金旅遊線上,我們當然不可能會錯過。大大小小共有百個溶洞的九鄉地下溶洞,有「九鄉奇洞九十九」之稱,是雲貴高原上規模最大的溶洞群。據說,這是由於南盤江上游的支流,切割山谷而形成地下河、溶洞、峽谷等多樣化景點,所混合而成的大型風景區。其中,最壯觀的是三腳洞上,高二十公尺、長二點七公里、寬五十公尺的——巨型三足巨鼎。洞底,還有許多蜿蜒的暗河,因此潺潺水流,幾乎貫穿著整個的溶洞。 抵達九鄉地下溶洞風景區,迎接我們的是景區大門前、入口處的廣場上,一大片正綻放著五顏六色的繁花綠樹。阿詩瑪李為我們購買了進入景區的門票,一大群人便自動「兩人一組」的,陸續搭乘造型簡陋、如公園座椅的纜車上山。纜車緩緩向上移動,沿途但見成群綠樹一路相隨。左右身旁、腳底下,盡是綠意盎然的群樹圍繞。清風徐徐,暑氣似乎全被周遭的綠意給吞噬,竟消失得了無蹤跡似的。由於山勢平緩,人在簡陋的纜車上,倒也不覺有「可怕」的感覺。下了纜車,走過一小段沿途有幾處小販兜售當地手工藝品的路後,我們轉乘中國大陸第一台五十米高的——峽谷電梯,直下蔭翠峽一帶的遊船渡口。 蔭翠峽景區,範圍並不大。不過,山青水秀,景色一片幽靜。峽谷兩岸的懸崖峭壁上,綠蔭四處林立。有些樹木,高高的挺立在兩岸懸崖的最頂端,濃密的枝葉,幾乎把狹窄的峽谷全給覆蓋住。兩側峭壁上,枝葉扶疏的小樹遍佈,點綴出一片自然而清幽的美景。谷底下游,部分湍流穿梭而過的地方,一處處如銀白絲綢的浪花激起,蔭翠峽谷更見一片清新之美。 我們遊船的地點,是在蔭翠峽較上游的景點區。水色雖有些混濁,卻是波平浪靜,清涼宜人。大伙兒穿上服務員遞過來的救生衣後,便紛紛結伴登船。同團的隊友們,不是好友二人組,便是一家五、六人同行。寂靜、狹長的蔭翠峽中,遊船緩緩的向前划行。船夫看似當地的彝族青年,有點兒黝黑的膚色,讓人更覺得健朗可親。他在船頭慢慢划著槳,表情愉快地輕輕哼著我們聽不懂的山歌,展現雲南少數民族特有的傲人歌喉。船上的遊客們,在歌聲陪伴下一路欣賞船兒經過的美景。有些人忍不住把手放入水中,去感受峽谷水流沁人心脾的冰涼。有些則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船槳,也慢慢地學著划起船來。峽谷內,一忽兒言談聲、一忽兒嬉笑聲,頓時不絕於耳。 幽靜的峽谷中,幾聲鳥鳴從高高的枝頭上傳來,打破空寂,彷彿帶來更具吸引人的活力。炎炎夏日裡,在蔭翠峽峽谷中遊船,真是一種享受——陽光在高高的峽谷上頭,被兩岸的懸崖峭壁給擋住。偶爾,穿過樹梢,只斜斜的探著身兒,把微曦灑在峽谷中的紅土壁上。微風徐徐,涼意無限。據說,危崖壁立的蔭翠峽有「小三峽」之稱。山青水綠、一片幽靜的蔭翠峽美景,更常吸引情侶們前來泛舟,故又有「情人谷」之稱。我們一家六口同在遊船上,欣賞峽谷景色的同時,邊聊邊拍照攝影,好不快樂。 蔭翠峽峽長大約六百米,遊船往返約二十分鐘左右。之後,我們便一起登上緊臨蔭翠峽旁的驚魂峽。 驚魂峽旁,縱淵深達百米。我們便是沿著溪水邊,步下幾階有點溼滑的石階,然後在狹窄的絕壁棧道中,慢慢向前步行。一邊耳聽澎湃濤聲,一邊舉頭四望。但見斷崖切石,四處圍繞。如果不是峭壁上一處處的綠樹,枝葉濃密地點綴其間,心中還真有點「膽顫」與「心驚」的感覺。不過,在狹窄的峽谷西側,從高處遠遠眺望、欣賞蔭翠峽,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幽靜之美。一汪碧水、幾處銀白絲綢,穿梭於懸崖峭壁之間。寂靜的蔭翠峽,在大自然中更顯得出奇的清新脫俗。特別的是,身在蔭翠峽峽谷中,綠水平波、景色清幽迷人,真讓人有遠離塵囂的無憂之感。蔭翠峽之所以有「滇中第一幽谷」的美譽,的確是當之而無愧。 驚魂峽盡頭,要進入溶洞的時候,山嵐之氣似乎格外濃厚。我們抬頭仰望,才驚覺溶洞入口處前,陽光、綠樹與山嵐霧氣,交織成一大片繽紛迷人的七色彩光,就映現在好幾丈高的溶岩上。一時之間,許多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驚呼之聲,手上相機自然也閒不住了。陰暗的峽谷中,閃光此起彼落地,頓時一片熱鬧。 走過驚魂峽,我們便隨著阿詩瑪李與溶洞解說員,一起進入溶洞內的其他景區暢遊。九鄉地下溶洞,大大小小共有百個之多。緊跟在阿詩瑪李身後的我們,走走停停的邊觀看欣賞、邊聽解說,還真是分不清到底看過幾個溶洞了。倒是溶洞內陰涼無比,炎夏暑熱的感覺,早已被我們拋在九霄雲外。不過,在時高時低的石階上,欣賞溶洞裡各種奇特景觀,有時一上一下之間,就要爬上一、兩百個石階,平日不常動的人恐怕真會有點吃力。 解說員告訴我們,九鄉溶洞大致分為五大景區——疊虹橋景區、三腳洞景區、大沙壩景區、阿路龍景區和明月湖景區。其中,除了疊虹橋景區已經開發外,其餘四個景區均尚未開發。疊虹橋景區,同時也是九鄉溶洞內,地貌最豐富、佔地也最大的景區。古河穿洞,是疊虹橋景區中許多特殊奇特景觀形成的主因。在充滿千變萬化的溶洞奇石中,在解說員的清楚說明下,我們先後在景區內——神女宮、白象洞及臥龍洞,幾個別具特色的溶洞裡,一路觀賞溶洞奇景。 疊虹橋景區的溶洞有兩層,我們先從上層的神女宮開始遊溶洞。姿態各異其趣、拔地而起的石荀,各具獨特造型的石鐘乳,一大片、一大片從洞頂垂掛而下、形狀千變萬化的石簾。還有,呈花白色彩參差其間的石花,都陸陸續續的在我們眼前呈現。這些造型千奇百怪的溶岩,真是各具奇趣之美。有些溶岩層層重疊,如嶙峋山石般凹凸有緻,在溶洞四周燈光的映照下,我們真有宛若置身於國畫大師筆下,那如夢幻般的山水奇石中的錯覺。 看到神女宮內,擁有這麼多前所未見的鐘乳石,孩子們個個興奮的發出驚嘆聲,有些甚至還忍不住的躍身跳起,高舉著雙手去感受這從未見過、觸摸過,又冰雪晶瑩、涼透心脾的奇石。我們愈往前走,看到的奇岩異石也愈多。石灰岩色的石筍,彷彿從地底下冒了出來,一處處聚生在我們的腳下、身旁。倒掛著的鐘乳石,密密的貼著溶洞的上層。有些石筍與鐘乳石,更進而連生成一根根的石柱,各具不同的獨特造型。小小的溶洞裡,有幾根石柱更高達十尺左右,讓人不得不引領企盼似的墊起腳後跟,探頭向上張望。 每走過一個大小不一的溶洞,洞內都會有令人百看不厭的奇岩怪石。對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眾人無不「嘆為觀止」的倍感神奇與驚訝。至於溶洞內,形狀如魚背般、奇特超凡的——魚背石,一處處質感晶瑩剔透、造型精緻典緻、神采宛若仙女的——仙女石,更是許多人前所未看過的奇特溶岩。這些,當然是深深烙印在大家心中,留給人永難忘懷的印象了。臨別神女宮溶洞時,我們還從溶洞內的一個缺口,看到遠處座落在兩山之間的——疊虹橋。小橋,連接著兩側高聳的懸崖峭壁,其間有蒼翠古木點綴,與橋下峽谷中的潺潺水流,交織出一幅清幽的山居閒野圖,相當令人神往。 我們陸續走過橫跨兩山之間的疊虹橋,之後便進入另一個更吸引人的——白象洞。白象溶洞內,有個寬暢的而特殊造型的雄獅大廳,很能吸引我們欣賞的目光。長寬都有兩百公尺的雄獅大廳,由兩條河流交會的漩渦所形成,是溶洞中極少見的特殊景觀。透過四周的燈光,我們隱約可見溶洞大廳的全貌。高高的溶洞洞頂,依稀可見一小個、一小個深陷的凹穴。據說,這些深陷的凹穴以前是蝙蝠棲息的處所,如今遊客多了,蝙蝠自然也相對的減少了。我們在寬暢的雄獅大廳內,但見遊客們一團團進進出出,卻未見一隻蝙蝠從頭頂上盤旋飛過。 (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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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的風系列之三諸神護佑
三民路的巷口,還有一家老豆腐店,疊放的模板,充滿歲月痕跡。豆腐店每天都得在天未亮之前開始工作,在夜與晝的接壤時刻,喚醒人們的夢。那麼並列在三民路另一頭的萬安堂與長老會,又是何種神奇的接壤? 萬安堂的匾額極美,黑底紅字,筆墨酣暢飽滿。我也非常喜歡正門口兩旁柱子上的題字,紅底金字,隔著白底黑字,再來一道紅底金字,配色艷麗大方。我用相機橫切成小畫面,隨意組合,也可組成佳字妙句,如『浯島巍巍』、『家開泰運』、『安民化育』、『金砂赫赫』、『祥光氳靄』,雖是斷章取義,亦可窺見文、字之美。 順著紅燈籠走,萬安堂後面的磚房,牆上還留著反共必勝的標語;再順著電線繼續走,紅燈籠不見了,電線沿著另一棟紅磚房,框著十字架,上面寫著「中華基督教會」。 這個教會建於1947年,也是『浯島之光』,於是我拍下這張照片,在曾經砲彈滿天飛舞,最需要諸神護佑的戰地金門。(C線╱太武金沙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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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十月三十一日 星期二 李登輝傳要籌組第三勢力,這樣的新聞不稀奇,而且合理。李登輝不挺扁,幾乎與阿扁絕裂,眼見貪腐的民進黨,在二零零八勢必陷入苦戰,他一心一意想維繫的本土政權,恐怕無以為繼,所以他要組「不藍不綠、不左不右」的第三勢力,屬意立法院長王金平擔綱。 李的第三勢力,將標榜「超越族群、超越意識形態、超越政治鬥爭,以台灣為主體追尋一個社會公義、經濟均衡繁榮、政治民主自由的『新時代的台灣』。」這就是李登輝垂簾聽政式的治國藍圖。 李登輝怎麼這樣有理想性呢?這些他所強調的價值,不就是他過往一直在摧毀的嗎?如果他秉持「超越族群、超越意識形態、超越政治鬥爭」的政治理念,台灣怎麼會淪落到公義蕩然、經濟凋敝、政治惡鬥的深淵呢? 李登輝在奪權的過程中,不擇手段、恣意破壞,搞得今天社會四分五裂,幾幾乎不戰先亡,李先生為了政治目的,又用政治手腕包裹他的需要,假借正義的訴求,正如他要創一個有「清廉」兩字政黨一樣可笑。 李登輝一直想以裂解的手段,達到他的台獨目的,民進黨現已跳進糞缸裡,惹得一身臭,跳入濁水溪也洗不清;而國民黨虎視眈眈,極有復辟的可能,他怎能眼睜睜的看到政權又落入國民黨的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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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的風系列之二 金沙小鎮
金沙鎮公所這棟大樓真是個便民的好所在,一樓是車站、戶政所、公車管理處;二樓是鎮公所;往上走就是鎮長辦公室;四樓有個調解會、兵役協會、還有餐廳;五樓規劃為多用途活動室;六樓則是代表會;幾乎包辦所有鎮民大大小小的需求,台灣各鄉鎮應該向金沙鎮好好學習。 走進沙美老街,好像回到小時候,午後休市的肉攤,陽光斜灑在厚厚的砧板上,乾淨俐落的線條,很難想像早市忙碌時的刀光劍影,血肉淋漓,此刻只剩木頭沉默憨厚的靜息。路邊攤整齊羅列的貨品,五彩繽紛,亂中有序,充滿節慶的歡樂氣氛;我就像個孩子,忍不住東張西望,恨不得每樣東西都買來嚐嚐味道。 除了果凍、餅乾、糖果,各式乾料,還有新鮮的花蛤泡在水桶裡,自在地吐納,很夏天哦! 我們一行人!漫步在三民路上,房子很舊,人很少,老阿嬤在院子裡小憩,黑色的剪影,與老藤椅相依為命;屋外曬著一匹匹銀白麵線,工人的一雙手像在彈豎琴,將千絲萬縷輕輕撥弄。小鎮午後,陽光安靜地忙碌著。(C線/太武金沙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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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流淚了
第一次看到阿爸流淚,已是二十年前的時候了。那年我唸小學三年級。記得是學校放暑假,我跟村裏阿德和阿財在村尾的溪裏戲水捉魚蝦。玩得正高興的時候,突然,隔壁阿發伯的大兒子跑來叫我: 「安順仔,你阿爸叫你趕快回家。」 我一聽,嚇的急忙起來穿衣服,心裏想著: 「這下回去,又得挨阿爸的籐條了。」 上回,和大頭趁著阿爸睡午覺的時候,偷跑出來溪裏玩,大頭不小心跌入了深的地方,大頭他又不會游泳,在水中一沉一浮的,我嚇的要命,也不知怎麼辦是好。這時,好在茂生叔牽著水牛要來溪裏洗澡發現了,才把大頭救起。回去後,茂生叔告訴阿爸,阿爸氣的把我的褲子脫下來,用籐條狠狠的在我屁股抽了一頓,幸好我的哭聲把阿媽(祖母)引來了,才逃過這一關。 這以後,阿爸便禁止我再到溪裏玩水,我也真的委實在家乖乖的呆了好幾天,可是,過了不久,阿德他們又來找我去打水仗,受不了那清涼的溪水及溪裏魚蝦的誘惑,在阿爸沒注意的時候,我又跟阿德他們去玩水了,來了好幾次,都沒被阿爸發現,不曉得今天阿爸怎麼知道,不知道是誰告訴阿爸的,我心裏這樣想著。正想問阿發伯的大兒子,阿爸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玩水。不等我說話,阿發伯的大兒子便說: 「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裏。快點跟我回去,你阿媽快斷氣了。」 說完,也不等我把衣服紮好,便拉著我往家裏跑。一路上,我擔心的還是阿爸的籐條,上次,被阿爸打了,害得我在同學面前很不好意思。有好幾天都不敢去找阿德和阿財,怕他們笑我。 很快的,就到了家,看到廳堂圍了好多人。左鄰右舍的親戚鄰居都有。連東村的姑丈、姑姑也來了,七嘴八舌的亂糟糟,大家的臉色都很凝重的議論著。我躡著腳步,想趁大家沒注意的當兒,溜回房裏假裝看書。但是還是被阿伯發現了。 「安順仔,你跑到那裏去了,到現在才回來。」阿發伯好像很生氣的說:「你阿媽要等你回來,摸摸你這心肝仔孫,你也不早回來。」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阿媽的身上覆了一塊白布,直直的躺在床上,才想到阿發伯的大兒子說的話。「阿媽死了」。這意念在我心中掠過,突然,我放聲的大哭起來,愈哭愈傷心,再想到以後阿爸打我的時候,再也沒有人來呵護了,更是哭的愈大聲,哭了一陣子後,阿爸從我背後叫了一聲: 「安順仔。」 我一聽到阿爸的叫聲,怕的低下頭來,細細的飲泣,不敢去看阿爸,等了一會兒,阿爸並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罵我,我感到有點意外的,偷偷的抬起頭,對阿爸偷望了一下,忽然,我看到阿爸紅紅的眼眶裏流下了眼淚來了。看到阿爸流淚,一時我也忘了和阿德他們玩水的事,好奇的直望著阿爸看,阿爸發覺到我在看他,用手擦了擦眼淚,摸了摸我的頭,把我輕輕的摟在懷裏。從來,我都沒有和阿爸靠得這麼近的,第一次,我覺得阿爸是非常愛我的。 從入棺到以後的頭七等等儀式,我都沒有發現阿爸流淚了。阿爸東忙西跑的,忙著把阿媽安葬,一下子人瘦了好多,我也一下子變的乖多了,不再惹阿爸生氣。 辦完了阿媽的喪事,過了二年,阿爸賣了鄉下的土地,帶著阿母和五歲的妹妹,搬到城裏去了。我因為還有一年就畢業,怕轉到城裏的學校不能夠適應環境,再加以我也捨不得離開阿德和阿財他們,就要求阿爸讓我留在鄉下,阿爸雖不贊成,最後還是答應了。 那一年裏,我跟阿德他們打水仗、捉蝦子、烤地瓜、去偷糖廠的白甘蔗,玩的非常快樂,渡過了在鄉下的最後一年的童年生活。 第二年,小學畢業,阿爸便把我接回城裏了,我就就近讀了城裏的中學。 上了中學後,起初,有點不習慣,只要有空就常往鄉下跑,去找阿德他們。後來,比較習慣了,再加以阿德和阿財一畢業後,沒再唸書,去跟人學功夫了,常常不在,也就很少再回鄉下去了。 在城裏最初幾年,日子過的並不那麼好。然而由於阿爸的腳踏實地,埋頭苦幹的精神,事業也就漸漸的發達起來了。村子裏的人,每上城裏來我家敘舊,阿爸和阿母都會很熱誠的,善盡地主之誼的招待一番,他們回去後,常把阿爸說的如何又如何的渲染一番,使得阿爸在村人的心目中,簡直成了一個偶像,一個效法的目標。 剛到城裏唸書的前二三年,由於怕鄉下的程度,趕不上人家,我也確實下了一番功夫,所幸功課都能保持前幾名,參加高中聯考的時候,也就如願的上了第一志願。 可是隨著阿爸事業的發達,相對的也就更忙了,也就沒時間來管我了。阿母是個典型的鄉下家庭主婦,阿爸事業的發達並沒有改變她多少習性,我做什麼事,她也很少過問,在這種情況之下,再加以家裏零用錢的充裕供應,漸漸的,我學會了抽煙、打牌,整日跟些不良少年泡在一起。由於我的出手大方,一些兄弟們也都很聽我的,再仗恃著一流省中的名號,儼然像是個頭頭的指使著他們。 阿爸永遠想不到他心目中的安順仔會變壞的。直到高一暑假的時候,學校寄來的成績單,除國文、生物及一些術科及格外,其它的都是紅字,阿爸才警覺到我的改變。那天阿爸氣了一整天,把我狠狠的罵了一頓說:「你既然不想讀書,不要唸算了。」可是過了幾天,阿爸還是託人到學校,幫我辦了轉學手續,轉到了一間私立學校。 轉到了私立學校,表面上我是脫離了那一群混混的朋友,實際上,在那裏我結交了更多的龍蛇朋友,只不過是大部分都具有學生的身分罷了。 那段時間,阿爸看我看的很緊,外頭的應酬也盡量的減少,好留在家裏。還為我請了一個家庭教師,幫我補習功課,剛開始,我也像是真的學好了,可是過了不久,在新環境混熟了,也就漸漸恢復以前的習性。阿爸看我好像學乖了,對我的管理也就鬆懈了不少。當然,最令阿爸放得下心的是,在第一次的學校期中考試,我拿了全班第二名。其實,如果了解整班學生的程度,對於第二名的成績,也就不用驚奇了。況且我又是一流省中轉過來的,在素質程度上,當然比他們好多了。阿爸他不曉得這情形,還以為我真的改過,專心讀書了。其實,背著他我是比以前更加的壞,不過我一向很小心,不讓阿爸知道。然而,夜路行多,總會出毛病的。 有一次,和四個兄弟在一家熱門音樂屋裏聊天,聊著聊著,也沒什麼可聊了。一向點子最多的安仔,突發奇想的說:「找幾個落翅仔玩玩好嗎?」找樂子,還有不好的嗎?大夥一致同意。安仔跟其中一位叫做和仔,不一會兒功夫,不知從那兒弄來兩個落翅仔,長得還亂有韻味的。說起那兩個落翅仔,也真夠燒,非但燒且帶勁得很。大夥又喝又鬧的,玩的樂昏昏。在大夥的慫恿之下,我正摟著其中一位落翅仔要喝交杯酒的當兒,突然有個冷冷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喂!兄弟!安靜點好嗎!」 我操!竟敢管到老子的頭上來了,再定眼一看,是個初中模樣的小毛頭,更是火大,跟他爭論了二三句,一言不合,不知誰喊「打!打」,我就一個箭步,扭住那小子,對準下額,一拳就揍過去了,那小子挨我一拳,也不甘示弱的回敬我一拳,他那邊的朋友,一見情況,一下子也欺了過來,跟我們幹起來了。 我們才五個人,對方卻有七個人,雖然是毛頭小子,可真還有兩下子;打了一陣子,我們並沒有佔優勢。忽然,不知是誰拿起了一張椅子,狠命的摔了過來,我一閃閃過去了,可是卻落在後頭的一個落翅仔的身上,打中她的腳板。好啊!竟把我們的女人也傷了,一怒之下,我抓起了幾個玻璃杯,就往對方的頭砸過去,正在拚得火熱的時候,不知誰喊:「條子來了。」大夥便作鳥獸散了。 安仔及那兩個落翅仔,來不及跑,被條子逮去了,對方也有二個。 那兩個落翅仔被警方訓誡了一番就放走了,安仔及對方那兩個小毛頭,後來經過保釋才沒事的。這件事最後被學校知道,安仔以嚴重破壞校譽被退學。說起安仔也真夠朋友,在學校訓導人員的誘逼之下,他始終沒吐半個字,不然我跟其他幾個,恐怕也得走路。 安仔退學後,大夥還是天天混在一起。離開學校的安仔,由於交遊廣闊,為人又海派,點子也多,使他在大夥的心目中,地位一下提升了不少。尤其是我,對他的義氣,更是敬佩的很。 一樣的混日子,到了高三時,也沒有因聯考的關係而有所改變。記得剛開學不久的一個晚上,大約九點多的光景,安仔突然跑到我家,幸好阿母已回房睡覺,好像很慌張的樣子。 「幹了什麼事,臉色那麼緊張。」我遞了根煙給他問說。 安仔接過煙,並沒有點燃就說: 「借給我些錢,我把他做了。」 「誰?」我驚訝的問。 「就是去年在音樂屋的那群小毛頭的人。」安仔喘了口氣說: 「在國校旁邊,被我發現的,一看只有一個人落單,我就幹上了,屁股和大腿都銃了一刀,怕他們找上門,想到外頭避避。」 那晚,我跟安仔聊了很晚,安仔才離去,臨走之前,我給了他一千五百塊和手上那只錶。 安仔走了後,過了二個星期,都沒有他的消息。掛記著他,有一天晚上,趁著阿爸不在的時候,我就到他家去問他弟弟,他弟弟說: 「我哥哥從家裏拿走了五千塊,人也不知跑到那裏,我老爸氣的要命,正託人到處找他。」 一聽沒有安仔的消息,我就回來了。就在快到家的那個巷子口,突然闖出三個人,其中二個把我架住,我想喊的時候,另外一個已拿起了扁鑽,在我的右腿戮了下去,我哀叫了一聲,奮勇的掙扎開那二人的擁抱,在這當兒,左胸又被劃了一刀,那三個人得逞後就散走了。我雙手緊抱著胸,往家的方向直奔跑,只感覺到紅紅的血,汩汨的從胸口一直湧出………其它的也就不知道了。 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躺在醫院了。睜開眼睛,首先印入眼簾的是阿母手托在腮上假寢,眼睛雖閉上,可是我想像得出阿母是多麼的焦急。我也不知躺了多久了,想到這裏,我又仔細的看著阿母。在阿母的臉上,我忽然發覺阿母已不是在鄉下時候的阿母了,歲月已在她的臉上無情的刻劃著。只是四十出頭的阿母,一下子好像老了許多,臉上的紋路若隱若現的爬行著。多久了,我沒有這麼近的看著阿母。想著,胸口竟然隱隱做痛起來。 過了會兒,我聽到門被輕輕的推開,我想一定是阿爸來了。怕見阿爸的臉,我又閉上眼睛,假裝還沒醒過來。床邊的阿母,一聽到聲音,一下子就驚醒。 「秀治,妳去休息吧!我來看。」 阿爸叫著阿母的名字,那聲音聽起來好蒼老,這可是在商場上活躍的阿爸嗎? 「不!你明天還要做事,還是由我來看吧!」阿母回答著。 「妳已經兩個晚上沒睡覺,不要太累了。」 阿爸堅持著。我已昏迷了兩天?那二刀竟然使我昏迷了這麼久了。 「安順仔若是有三長兩短,你叫我怎麼辦!」阿母低泣著說。 「唉!都是我疏於管教的,若是不搬到城裏,好好的在鄉下做田,安順仔也不會變壞到今天這個地步。」阿爸自嘆自哎的自責著。 躺在病床的我,聽著阿爸和阿母的談話,再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的胡作非為,讓父母如此的傷心,一陣一陣的良心譴責。忽然間一下子湧上來了。 在醫院足足躺了二十二天才出院,這段日子,每天阿母和阿爸都會來看我,妹妹偶爾也會和阿母來,見了面,我也不知怎麼說好。 出院那天,安仔不知從那兒得到消息,跑來我家看我。阿爸很不高興,然而並沒有趕他走。安仔很愧疚的說: 「都是我引起的,害你被捅這二刀,改天我去找幾個道上的朋友,加倍討回來。」 我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怎麼了,安順仔二刀的代價,不討回來啊!」安仔有點忿忿的說:「幾時變的這麼沒有男子漢氣慨。」 「我不能再讓父母為我操心了,這個樣子已夠傷他們的心,我不能再對不起他們。」 安仔聽我這樣說,也不好說什麼事,只說了聲: 「好吧!有空我會再來找你。」 說完,安仔起身要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好像想到什麼的又回過頭來說: 「向你借的錢,以後再還給你。」 「不用還了,反正你也需要錢。」我回答說。 安仔對我又望了下就走了。 出院後,在家又休養了幾天。我告訴阿爸說: 「我想回學校去唸書。」 阿爸聽了猶疑了一下,嘴角浮現了一絲笑容很無奈的說: 「學校把你給退學了,自己溫習一下功課,等明年再去插班別的學校吧!」 被學校退學了,等到我想好好的唸書的時候,已沒有學校可讀了。這打擊對我來說,比那二刀還要來的大,一時我又有恢復以前生活的念頭,但是這一念頭剛一萌生,阿爸和阿母的身影就浮在腦際,這念頭也就打消了。 為了不浪費一年的時間,我到一家補習班去補習,打算參加當年的大專聯考。由於功課荒廢太久,一開始讀起來很吃力,好幾次都有放棄不讀的想法,然而為了彌補以前的荒唐,不使父母再失望,也就咬緊牙關讀下去,慢慢的也就漸上軌道了。 俗語說:「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在那年的聯考,我終於考上了一所還算不錯的私立大學;也再次的看見阿爸流淚了,最後一次,我看到阿爸的眼裏,流下了淚水。 放榜的那天下午,我很早就到了X大的大門,等著看榜單,等了一個多鐘頭後,榜單才張貼出來。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好不容易才看到我的名字,我高興的還沒回家,就先打電話告訴在工廠的阿爸,電話那頭的阿爸,聽了這消息,高興的都有點講不出話來,要我趕快回家去。掛斷了電話,我就趕緊回家了。 回到家,並沒有我預期的場面,家裏冷冷清清的。阿母不在,更沒有看見阿爸,連妹妹也不知跑到那兒了。一顆興沖沖的心,一下子涼了不少,正感到納悶的時候,隔壁鄰居跑過來說: 「安順仔,你阿爸被摩托車撞傷了,聽說很嚴重,現在在X大醫院,你趕快去………。」 一聽,我一下子楞住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鄰居見我不動即催著我說: 「你還不趕快去。」 這時,我才醒了過來,連忙衝出去,攔了一輛車子直開到醫院。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阿爸已被送到急診室。阿母緊張的抱緊著妹妹直流淚。呆呆的,我也不知怎麼辦才好,腦中一直胡思亂想著,阿爸一定為了趕回來看我,才不小心被車撞的,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一切過去的往事,及未來可能與不可能發生的一切幻想,也一分一秒的回憶與想起。 大約過了二三個鐘頭,急診室的門開了,醫生一個一個臉色凝重的走出來。阿母慌忙的問醫生情況怎樣?醫生揮了揮手,不說什麼就走了。阿母急忙衝進急診室,我和妹妹也跟著進去。急診室裏頭,只剩下一個護士及一個實習醫生,正在幫阿爸裝上氧氣筒。阿爸眼睛閉著,額頭紮了一大圈的紗布,臉上扭曲著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阿母痛聲大哭叫著阿爸,阿爸一點反應也沒有。一直到了當天晚上八點多,阿爸才醒過來,握著阿母的手,嘴裏喃喃的動了二下,好像要說什麼。眼睛望了望阿母,再轉過來看著我,再看著妹妹,最後又停在我的臉上,對著我看。我告訴阿爸說: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安順仔考上了。」 阿爸一直看著我,嘴角裏牽動了二下,好像在笑的樣子,眼圈忽然溼溼的流下了滴淚水,而後閤上眼走了。 阿爸流淚了,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我看到阿爸的眼裏,流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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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的風系列之一就要出發
一抵達金門尚義機場,就看到偌大的宣傳布招向全世界宣告,從2007年7月1日起,金門的觀光公車就要出發囉! 這是我第一次拜訪金門,當然也是第一次搭乘這麼可愛、內外皆美的觀光公車四處遊玩;Mr.Bird這隻嘴巴尖尖、尾巴翹翹的吉祥物,將伴隨大家來段兩天一夜的深度體驗試乘之旅,一起享受恬靜悠閒的樂活風情。 全新登場的觀光巴士貼心地為旅人安排四條路線,只要一張票券,可以分一天或兩天,將金門走透透。A線—翟山金門城線,B線—古寧頭戰場線,C線—太武金沙線,D線—榕園太湖線;每條路線都經過精心規劃,還有專員定點解說,最適合自由行的旅人;尤其現代人已經厭倦趕路或血拚的旅行方式,愛怎麼走就怎麼走,想停在哪喝咖啡,就停在那裏來段悠閒的咖啡時光!搭乘觀光公車就能仔細品味金門的美,如同觀光公車的吉祥物—戴勝,旅人不再只是過客,從今以後,把心遺留在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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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獨立,獨立,我為獨立而生,也願為獨立而死,我們要開創金門的新局,建立快樂、希望的新國家。 十月三十日 星期一 台灣的困境,也就是金門的困境。台灣要獨立,金門也要獨立,台獨尚未成功,金獨也仍須努力,所以只好相互取暖,台獨金獨,兩獨合流,兄弟登山,各自努力了。 台灣要走出去,金門也要走出去。台灣還有二十六個國家承認,阿扁三不五時可以到南太平洋擁抱小朋友玩玩,可憐金門找不到玩伴,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澳門,到珠三角玩了幾天,到賭場玩幾把,算是結交了一個新朋友。金門獨立的困境,就像臺獨一樣,但是我們並不氣餒,要效法台灣精神,有為者亦若是,只要台獨成功,金獨也就可以水到渠成。 台獨現已然有了旗歌,金獨還沒有,這一點明顯落後,然而金門人才之盛,一千六百年來無有過於此時,必須趕快請一些賢達之士設計、譜寫,以免一旦宣佈獨立而措手不及。 金門人長期以來受到壓迫,兩邊不討好,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困死在金廈海峽,必須聯合海內外百數十萬的金門同胞,為金門爭主權,為金門人爭尊嚴,千萬不能再仰人鼻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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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 石獅披鐵甲與延平郡王祖塋
金城鎮前山前村之開基者姓李名南,李家富甲一方,於明末由內陸遷徙來金門時,占得山前山(睏牛山)前胛一穴,村人稱為石獅披鐵甲。據稱牛的胛側有一巨石,形狀極似雄獅滾球,李南在那裡構造了一棟大三落的房子,時稱三胎落地。他並為他美麗的掌上明珠建了一座三層樓高的梳妝樓,從此李家便更加的興旺了。從商時他家的三桅大船南來北往,絡繹於途 ; 墾地時梯山連野,阡陌交疇。他為了鞏固他龐大的家業就從內地招來了一些李姓族人來此同住,以幫忙管理產業,這些族人現在仍有一部份居處在前山前村石獅披鐵甲穴的附近。 明末延平郡王鄭成功據守金門時曾帶著長子鄭經在夏墅海邊的礁岩上點將練兵時(留有點將石遺跡),每天天一亮,當太陽從睏牛山上射出第一道光芒時,常常會瞭見到石獅披鐵甲一處祥光靄靄。鄭成功知道那個地方一定是個吉祥的寶地,就指著光處向長子鄭經說:「吉地可用。」於是就派人回南安縣石井村將他的祖先風水啟攢(洗骨、拾金),想移徙到石獅弄球的地方來安葬。那年丙申(西元一六五六年)剛好有一個謀叛郡王的逆臣黃梧盤據在大澄島,想要投降滿清,為了取信於滿清,就密謀掘發郡王的祖墳以結歡滿人。到了戊戌年(西元一六五八年)郡王的部將協理五軍陳堯策,以重金賄賂獄卒,總共密得郡王六世祖墳八具骸骨,因為真實莫辨,就寄葬在思明(廈門)。 延平郡王鄭成功於西元一六六一年攻下了熱蘭遮城,收復了台灣。又一年,康熙元年,西元一六六二年,歲次壬寅相虎,延平郡王鄭成功卒於台灣。直到甲寅年(西元一六七四年,永曆二十八年,康熙十五年)三王叛清,世子鄭經親率大軍,克復閩粵。丙辰年(西元一六七六年,永曆三十年,康熙十七年)鄭經卜地合葬其先人的骸骨於山前村睏牛山的石獅披鐵甲穴。葬時因為穴位被李家的大宅所佔有,兵慌馬亂之時鄭經購得了李家的宅地,當士兵拆下了李家後落正廳的中脊樑時,有兩條黃塋塋的蟒蛇從樑上摔落了下來。李家的主人見狀,不覺淚流滿面的說:「李家旺勢已去,居不易矣。」遂收拾家軟,遣散家丁,安頓願意留下來的族人。然後駛舟下南洋,從此離開了他們不堪回首的家園。 延平郡王與子孫在台灣經營了三代,便被清朝所收服了。顯然郡王的國運還沒有等到石獅披鐵甲的穴氣發顯時就已大勢頹去了。西元一九三七年,民國二十六年,十月廿六日清晨日軍砲轟舊金城,七時許,日軍自舊金城登陸金門,據金期間,日軍就曾於石獅披鐵甲穴的上方鑿石室二間,長寬各約四米見方(今仍存),以為觀測內江警訊(金廈間的海域)。西元一九四五年,民國三十四年五月十五日,日軍戰敗,駐金日軍強徵騾馬及民伕撤離金門,由海澄登陸,朝潮汕流竄,臨去在瓊林及石室之內施放鼠疫病菌,有一日軍在金期間與賢聚保保長盧賢相善,私下囑其逃命,盧賢無力也不知該如何應變以撤散居民。當日病菌漫延於瓊林,數日間死亡無數,山前也當其衝,死十餘人,口述者當時也染病,幸有一台籍盧姓醫生住在金城模範街,每天三次往返山前與城區為病人施打針劑,述者父母見愛子染病,火速前往後湖六聖府祈求王爺護祐。述者昏睡於家中,恍惚間好像自己被擲壓在一艘停放於南門海中的三桅帆船之艙底,突然有一位身著戰袍手持大刀騎乘白馬的王爺,摔下馬尾,令他速速抱緊馬尾,馬即快奔於浯江溪畔,轉庵前,直到石獅披鐵甲穴的石室,再令他放手,述者因而病癒。 西元一九四九年,民國三十八年,國軍轉進金門,睏牛山的形勢險要,又屬花崗岩層,國軍的戰車營便有一部份駐守在山麓的壕溝理。在局勢緊迫的時候,為了鞏固陣地,軍隊便炸開了堅硬的岩石以挖鑿地下洞穴,藏砲伏甲,以謀待旦,是國軍當年駐守金門的使命。穴口開挖的地點,正好位在石獅的頭部地方,也是延平郡王先祖的佳城之所,因此必須將墳地另遷他處,但墳地沒有封植標記,無法作必要的保護措施,情勢所扼,在金門看守塋地的鄭氏族人(如金城莒光路與新生路交接處的天生堂藥行便是)也只得眼睜睜的瞠目以對了。就在民國四十八年七月,遷郡王祖塋於金城北門的鄭氏墓園。當日鑿挖山洞時,得黑亮的壙誌銘一石,缺一角,內容詳記郡王祖墳遷徙的過程,於是將誌銘移存於中央歷史博物館。民國五十七年國防部長蔣經國有感於郡王以廿三之齡,會盟吳山,倡義金廈,歷十七年之反清歲月,有十五年以金廈為基地,所留盛跡不少,唯獨沒有廟祠以昭忠烈,便倡議興建延平郡王祠,五十八年祠成,於五十九年三月遷葬郡王祖塋於夏墅崗郡王祠的右側。塋前面臨點將石,隔前江以遠眺茫漭神州的故里,海天蒼蒼,靈緒悠悠,勝國軼聞,留給後人無限的懷思之情。同年中央歷史博物館也將壙誌銘移交地區的社會教育館以為永久的點藏。噫!誰不知浩冥機微,世事難料,石獅披鐵甲已為鐵甲雄師的坑道之洞口,而成了不能再顯力道的陳跡,郡王的祖靈那日再徙鄉井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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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轟發的這個靜默
第一天 呆若木雞 第二天 也是靜靜呆呆的 而有人 開始 仰天 長嚎 第三天偏有人若無其事談笑 風生 有人三聲無奈地暗暗哭泣 有人問卜求神 殷勤處處 娃問著 我是不是很沒用? 電話終於撥通 一大堆 想傾巢而出 的鼓勵 用語 和所謂前程還很光明云云 可卻 鯁在喉頭 全都 使不了 半點氣力 只兀自 靜靜 面面相覷 啊 ~~~ (暗哭 ~~~~) 啊 ~~~~~~~(狂哭 ~~~~) 涕泗縱橫裡 反倒點頭如搗蒜的娃 敬靜聽著重覆的叨說 沒事了 沒事了 沒事了 是安慰著滿心不捨原想要慰問人的你 也是 給看似泰然自若的自己打打氣 嗯 ~~~~~~~~~~~ 還是點頭如搗蒜 娃 就乖乖地 掛上原以為會比較輕鬆的 這個話筒 那一通 已經準備了一夜的電話 只吐出三個字 啊 ~~~ 啊 ~~~~~~~ 嗯 ~~~~~~~~~~ 依照慣例 一生都負責扮演精神導師的你 從去年四月開始 獨飲悲欣滿杯 的這苦酒 其實最需要被支拄著的你 返身 一一安頓著 慌了手腳的這一大家子 然後淡淡 溜出一句 血管攝影? 我不玩了! 斷層 掃瞄 切片 追 蹤 切 除 或善或惡 或多或少 電腦 和所謂異軍的突起 也跟著我們 在這 八荒紅塵 大玩 嘻遊記 微笑 十方 頷首 對顯影劑酒精針筒或者死亡 我都會過敏 揮著大手 你說 怕她知道了會受不了 怕我口試在即會影響成績 怕大家會擔心害怕失了元氣 你啊你 這麼多的害怕擔心裡偏偏 就是沒有自己 不過 其實你的苦心我們懂 就像這麼大家子 在突然知道你隱藏了這麼久的 所謂善意 然後 情不自禁緊接著一股腦兒全轟炸開來的愛 給你 的確壓得你也好生難受 其實我們都沒有辜負 彼此深深藏著的愛 其實我們都懂 只是心慌了 意也亂了 九垓八荒 那天 以為考完 暈眩得七葷八素的這我 只心焦小兒的滾心熱血 卻渾然不覺 大化裡 正有個更大的考題等著 雷霆 轟發 的 靜默 雷霆轟發的靜默 雷霆轟發的這個靜默 還喜孜孜的待在明星咖啡廳裡 一家仨口窩暱在周公位子夢蝶 提拉米蘇一口俄羅斯奶酪一口 並伴隨著追星趣味的遲來享受 好個雷 霆 轟 發 的 這 個 靜 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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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金門人連叫一聲美國爸爸的資格都沒有,這才是金門人真正的不幸。中國人堵在我們前頭,華裔台灣人堵在後頭,華裔金門人一點喘息的空間都沒有。中國人一向小看金門人,把我們當小朋友,常要我們作他的隨身跟班,可是他給我們甚麼好處? 台灣人則把金門人當打手,要我們跟中國人打,打得你死我活,他則在後面給我們武器,有時在後面讚聲、拍掌,金門人受到鼓勵、肯定,攘臂奮袖,打得很起勁,金門人個頭雖小,但驍勇善戰,屢仆屢起,被打得滿地找牙也不退怯,台灣人不得不承認金門人為天下第一勇。(台灣人被金門人比下去,讓出第一勇的稱號很不情願) 台灣人還有美國人保護,還可以請美國人當台灣總督,金門人只有請台灣人保護,但是他又常常想開溜,自立門戶,那一天認為沒有利用價值,就把我們一腳踢開,金門今天想請美國人當總督,叫一聲美國爺爺,台灣都說不可以,你說氣不氣人? 台灣不可靠,中國不可愛,只有大哥的大哥──美國,才是金門人最終的倚靠,如果您願意保護我們,支持金門獨立,我們也可以真心誠意跪在您腳邊,叫一聲華盛頓爺爺。 立委吳成典昨天在國是論壇,主張「一國兩制」從金門作起,呼籲政府慎重考慮。吳立委自甘矮化金門,不僅違背民意,而且向中國乞憐,違反金門獨立建國前途決議文,也違反金門追求正常國家的終極目標,發言殊屬不當,應予嚴厲譴責。 十月二十九日 星期日 楊甦棣的不當發言,恐非偶發,而是蓄意,看美國這兩天的言論可知一斑。據聯合新聞網報導:「一位布希政府資深官員廿七日警告,台灣朝野如果繼續不在乎自己國家的安全,不願在自我防衛上投資,二○○八年新政府『就等著接收一個美台關係螺旋下降的爛攤子。』(inherit a mess of a government with US-Taiwan relationship on a downward spiral.) 該資深官員直言,如果台灣對軍購案繼續拖下去,二○○八年的新政府就等著與只給台灣最低支持(minimum support)的美國新政府打交道。」 這是恐嚇之外,再加威脅了,美國所求不遂,終於露出了主子與霸權的心態,擺明把罪責推給泛藍,要台灣看著辦。其實二○○八年誰當選還不知道,美國何必急成這個樣子? 美國防衛台灣,到底為他自己還是為我們,大家心知肚明,何必我們叫恩公呢! 台灣人的苦,讓金門人體會苦中之苦;台灣人受壓抑,讓金門人感受到壓抑中的壓抑;台灣人想自主、出頭天,從而鼓勵了金門人自主與出頭天的想望。金門人以前想都不敢想,連作夢也不敢,自從台獨如燎原之火蔓延開來,金獨也像春草一樣,漸行漸遠還生。 台獨在先,金獨在後,後先輝映,都想成為獨立而快樂的共和國,那一天澎獨、馬獨一起來,大家都唱獨立快樂歌,組成獨立國協,跟中國這一隻五千年的巨龍相抗,台灣海峽就可以興雲作雨,豈不快哉! 人生最快慰的事莫過於獨立了,為獨立而百折不回、百死不悔,生享盛名,死後俎豆千秋,人生功業,無過於此,想到這裡,一定要把金獨推上去。但是今早看金門日報,讓我有一點洩氣──李炷烽縣長也主張「一國兩制」。 李縣長說:「台灣應思考金門要走的路,金門也願意在兩岸制度所長找出新出路的第三條路,即中央將金門規劃為特別行政區的『一國兩制』。」李縣長少說一句話,接著應說「否則金門要獨立。」 李縣長前天建金嶝大橋的話講得很硬,昨天一國兩制的話講得太軟,讓台灣不知金門的意思,以為可以隨意擺佈,台灣只想到軍購,只想到把戰略飛彈部署在金門,要勇敢的金門人「打第一仗,立第一功」,居心跟國民黨一樣歹毒,根本不管金門人的死活。 金門人就像衛生紙,用過即丟,以前國民黨搞對抗,箝制、利用金門,無所不用其極,踩在腳底踐踏,金門人連吭聲都不敢,想要討公道的時候,格老子的他又下台;民進黨用台獨手淫,一夜七次郎,銷魂蝕骨,根本連衛生紙都不用,金門人只看他暗爽,求為一張衛生紙而不可得,只有在風中飲泣。 昨日下午到沙美博愛街買燒餅,如入「無人之境」,整條街沒聲音,沒小孩吵嚷聲,沒電視聲,沒談話聲,甚至沒狗吠,好像沒住人一樣,台灣人就讓金門人這樣過日子,他們眼中只有二○○八,只有軍購,不知道金門人已生活在懸崖邊,金門人的聲音,誰聽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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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換嫂
林家大姐哭斷了肝腸,無助的請求左鄰右舍的大嬸和阿姨們幫忙,因為一場決定她人生大事的情事即將展開,那就是姑換嫂的提親儀式。 「姑換嫂」依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用小姑來交換嫂嫂」,那是流行在六、七零年代保守農村社會的聯姻儀式,就在重男輕女的時代,當家中的男丁長大成人到了適婚年齡,但是男方本身條件欠佳而尋覓不到合適的結婚對象,為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以及傳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觀念下而衍生出來的風俗習慣。 林家兄妹六人,母親早逝,父親體弱多病,在困頓又無人管教的情況下,變成社會弱勢的一群,早早斷了就學之路,靠山靠海勉強度日。 大哥三十好幾了,生性忠厚少言,頂著癩痢頭,鄰里對他總是「臭頭!臭頭!」的喊著,他也從不反駁,總是默默的承受,因此沒有媒人婆願意為他說媒,因為沒有任何一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於是左鄰右舍的宗親便開始扮演起父母的角色,積極為這年輕人覓得因緣,好似那個年代結婚是天經地義的事。 林家大姊年方十八,姊代母職,張羅一家生活,因而比實際年齡早熟了許多,人稱不上標緻漂亮,卻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礙於經濟,每天忙進忙出,少了打扮,多了份滄桑和憂鬱。 這天,媒人婆帶著隔壁村的陳家大哥要來看新娘囉!一早,林家大姐便躲到髒亂的閣樓上,忍著七月的酷熱和窒息的風險,害得全家人翻箱倒櫃的四處尋找,幾乎快把整個村莊掀了一遍,最後在閣樓上找到渾身溼透,幾乎昏厥的大姐,但是大姐從哀兵姿態到頑強反抗都產生不了作用,眾人七手八腳幫她整理儀容,換上乾淨清爽的新衣裳,加上胭脂水粉的塗抹,真像變了個人似的,但是空洞哀怨的眼神叫人不忍,眾人好說歹說勸了半天,大姐終於點頭見了客。 這天之後,大姐不再反抗了,也許是見了面安了心,也許是死心了,向命運低頭了,當時我還是個懵懂的小女孩,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我怎麼也弄不懂,只覺得大姊姊太可憐了,這世界太不公平了,內心只希望那位陌生的大哥哥會善待大姊姊。 婚禮很快就舉行了,就在同一天,林家大哥娶了陳家大姐,林家大姐嫁給了陳家大哥,兩對受命運支配的陌生人就要一起過人生了,婚禮當天,我特別跑去看新娘子,但是大姊姊的面紗遮去了她的臉,我看不到表情,但是我猜想她一定哭了,大姐姐出嫁之後,我很少再看到她,也很快的把她忘記了。 多年之後的某日,偶然得到大姊姊的消息,她已經升格為祖母了,孩子孝順,家境小康,丈夫顧家,而且對她疼愛有加,真是老天保佑,看著大姐豐腴的臉龐和體態,以及爽朗的笑聲,我實在很難把她和當年從閣樓中被找出來的大女孩聯想在一塊,但是心中卻有著舒坦的感覺,這位被命運擺佈的女人應該是在母親的保佑下得到了幸福,更或許是她犧牲自己成就大哥的婚姻受到老天的垂憐,但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樁違逆人生自由意願的婚姻有了完美的結局。 今日的社會,國內一些弱勢的族群有了娶外籍新娘的管道,因此「姑換嫂」的習俗不再發生,保障了一些身不由己的弱勢女子,但同時衍生更多的問題,這又是另一項的侵犯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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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 轉業
西湖浴室生意,蒸蒸日上,縱然發生鬧鬼案,但卻毫無影響。氣候陰冷落雨的冬季,高朋滿座,搓背修腳工人,忙得不亦樂乎。秋月看到這般情景,皺起眉頭,蹶著小嘴,朝我發牢騷:「你這麼忙,沒時間陪伴我,我索性找替死鬼重返陽世吧!」 人的壽數,生死輪迴,掌握在陰間閻羅王的手中。北方人有句俗諺:「閻王叫你三更死,絕對活不到五更。」祂有一部生死簿,只要到了期限,不管你躲到汽車旅館、防空洞或是台北大橋下,牛頭馬面、黑白無常手持利刃鎖鏈,準時前來緝捕歸案。這些陰間的執法者,比陽世的司法人員或刑警嚴正無私,不收紅包,不受賄賂,真乃人間罕見的檢查官。不過,淹死鬼、冤死鬼,以及蒙受自然災害而死者,可以自由地在陽世流蕩。若尋到替死鬼,即可返回陽世,但若對陽世感到厭惡,便逕向陰曹地府報到。可以領到一筆獎金(據說獎金不多,主要精神鼓勵也)。前山東流亡學校師生七人,被槍決於台北馬場町的「共諜」,他們死後只在台北遊覽三日,便連袂向陰間報到。這是秋月聽一位遊魂告訴她的。 秋月溺死,只作了三日遊魂,便想回人世來。她在碧潭等機會,有一個操外省口音的老芋仔,在碧潭靠崖石的深處泅水,大抵患氣喘病,嗆了幾口水,兩隻手朝上抓撓,岸上的人向他說:「你付我一萬塊錢,我就跳下去救你!」老芋仔說:「俺的退伍金只有七百九十五元,一床軍毯………行行好………救命吧!」秋月原想拉他下水,她便會轉世為人了。但是,秋月心腸太軟,她拖著老芋仔到了岸邊,便走了。她救人的動機是純潔的,真情的,慈悲的;秋月生前啥教也不信,更不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神話。她向我講這件往事時,使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秋月勸促我離開西湖浴室,換個工作,但是在人浮於事的台灣,文憑至上,留學生第一,我能找到什麼職業?何況用刀子割掉忘恩負情的詩人,使我發生興趣。我計畫再把貪官污吏、吹牛教授、金光黨徒,用同樣手法閹掉他們的下體,讓他們去做太監,即使閹掉一兩名也可以消仇解恨。民國以來,為了打倒軍閥,消耗了千千萬萬的性命和子彈,但是學閥、文閥卻屹立不搖,他們憑著一張歐美大學的碩士證書,在台灣招搖撞騙,嘴巴講范樂希,眼珠盯女生,香港腳走過兩岸及各國,騙吃騙喝,自立山頭,自我陶醉。我發誓若不割去他的舌尖和爛焦,絕不離開西湖浴室。但是,這種人不泡澡堂子,如何是好?我陷入矛盾與徬徨中。 那夜,秋月竟然破門而入,小別勝新婚,她說陰曹地府最近招考一名檔案記錄員,限定女性。秋月告訴我:王國維、老舍兩位團員大力推薦,所以她有錄取希望。記錄員七職等,供食宿,工資很高,而且可以閱讀歷代名人生前資料,這對她的志趣相當具有吸引力。 「你們是啥團?團長是誰?」我不解地問。 「我們是溺水團,歷來凡是溺水而死者,如王國維、傅雷、老舍、聶耳、廚川白村等人,團長是詩人屈原。老李,你說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只是………說句良心話,我捨不得離開你這個搓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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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剪下的夢
她的背包裡一直都放著一只指甲剪,已經十個年頭了。 十年以前,她剛剛結束婚姻,被迫恢復單身的她,失婚的痛箝住她,她總是盼著有一個溫暖的肩膀讓她依靠,不然,有雙手或腳讓她握著也好。 有實體的肉身碰觸,生活才有踏實的感覺,她是這麼想的。 工作上因為和他不同部門,往常只是點頭致意,彼此知道是同個機構的成員,不過總也還是生疏的。直到她失婚後的落寞引起他的關注,他們才漸漸熟稔了起來。 因為他的關心,她便會談起過往生活的點點滴滴。 她向他說起,以前在家裡幫丈夫修剪指甲的生活瑣事。她看見他發亮羨慕的眸子,在她持續撿拾這些指甲屑屑似的往事時。 「他都手一伸,說了句『嗯,指甲長了,剪一剪。』我就會拿出指甲剪幫他剪,剪完了手的指甲,他的腳就會自動往上抬,還得幫他剪腳趾頭呢!」 他感覺得出來,她不是埋怨,她是沉醉在自己陳述的情節裡,那種細微的愛的滿足裡。在他眼裡看到的是,她握著自己心愛的人的手,甚至是捧著他的腳,為他修剪那小小薄薄的指甲,那是以一種虔誠恭敬的態度,像雕塑一個藝術品一般。從她的敘述中,他似乎也看見了那些精雕細琢的極品。 她不只一次談到為她丈夫修剪指甲的事,每次她總是緩緩說著,完全略過他渴慕的眼神,「除了用指甲剪剪短以外,還要用搓刀幫他搓得光滑,才不會勾到衣服什麼的………」 「這麼幸福!」 他這麼說的時候,她感受到被肯定。她謙卑如侍女的為丈夫修剪指甲的事,終於有人瞭解行為背後的幸福,但卻不是她的丈夫。 而她也相信,他必然明白,明白她不是在向他炫耀丈夫的幸福,也不是在向他邀功說自己的賢淑。她是真的還停留在往日的美好,她可以安靜的不被要求的貼近丈夫的身體。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願意任她雕琢他的十隻手指,當然也希望十個腳趾也能有優秀的雕塑師。然而,他更渴望她偎著他時,幸福從她的指尖流過他的手指到達他的心裡。 但他沒說出自己的想望,從最初聽她回憶往事的時候。 他只說了自己每日上班的背包裡,必定會放一隻指甲剪。他這話一出口,她詫異得瞠目,圓圓的瞳孔像一面光可鑑人的鏡子,投射出他的影子。 他,一個大男人,公事包裡攜帶了一只指甲剪,似乎不大相稱。她心裡問著:「你太太怎沒幫你剪?」可是問出口的是:「你都自己剪啊?」 他微微一笑,感覺苦苦的,他聽得懂她話裡的心疼,但他不像她前夫那麼幸福。如果他也能得到她對待她前夫那般完全投入的修整指甲,也會笑得開懷,他深信。他暗自在心裡訕笑她的前夫,放掉已經在握的幸福,太傻了。 在她再次說到捧著前夫的腳修剪腳趾時,她終於明白他渴慕的眼神是也想擁有如此的對待。 為自己所愛的人整理這些細微瑣事,是一種甜蜜,比被服務的那人還要甜蜜。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太太放棄營造這樣的甜蜜? 她想起她丈夫還在她身邊時,她喜歡丈夫由著她將他的手左右換來換去,剪過了指甲再磨平,最後還以她自己瘦小的手掌撐住,仔細檢視一番,看看有沒哪裡留下缺憾,那時她是在感受那一份由丈夫大手傳遞過來的溫暖。 但缺憾卻出現在丈夫以那雙她修剪過的手,拋下離婚協議書時。 她記得丈夫以不屑的表情說:「只會做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也不會幫我拓展業務,也不想想可以用妳那雙手幫我做些什麼,只知道煮飯、洗衣、拖地、剪指甲這些瑣事,妳有什麼出息?」 她有什麼出息?她是沒有出息。連丈夫走了,她還想著幫丈夫剪指甲這無關緊要的事。 失去可以抓著丈夫的手的日子,她看著他的手掌,手指明顯比她丈夫細長,那是雙比她丈夫更適合捧在手裡修剪指甲的手。她想,這樣細綿如女子的手,更可以剪出弧形漂亮的指甲,那也會有滿滿的溫暖吧? 那時,她只是想在心裡。當他們見面閒話家常時,她慣常垂眼低眉淺淺笑著。因為她什麼都不能說。 有一回他們見面,在咖啡屋裡,他們對坐在狹窄的桌子。她看到他指甲邊的皮掀起一小片,凝視間,她想著的是幫他處理。 但她卻只是告訴他那不能用手去扯,可能會扯得淌血,那是該用指甲剪剪去。可是她皮包裡不像他放著指甲剪,她懊惱自己的這個疏忽。該要在包包裡準備指甲剪,以備隨時需要時可用,從第一次和他說起幫丈夫剪指甲,他流露羨慕神情時。 他透晰了她的心思,知道她看見了他指甲邊翻起的皮,心裡湧起異樣的波動。他泰然自若的從自己的背包裡取出指甲剪,放在桌面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說過總放在背包裡的指甲剪,她很想拿起來幫他剪下指甲邊那一小塊皮,但她開不了口,因他們之間有一條溝,她的失婚,他有家室。 而他卻等著,等著她說要幫他剪去那塊小皮。他盯著她望,她羞赧垂首,彷如初戀中的女子。他從她垂下的後頸看見,看見從臉頰延續漫開到粉頸的緋紅,她的矜持。 他仍然凝望,等她,等她從自己怦然的心脈中恢復過來。 她終於抬起頭來,他溫柔笑著,並將指甲剪推向她那邊,「請妳幫我剪。」她知道他要的是她自來便有的溫柔。 她望著她,馴服的輕輕拿起指甲剪,左手扶捧著他的手,輕到幾乎是沒有接觸,有如棉絮輕飄在手掌。她右手執剪,細緻的剪去那一小片皮,他完全沒有感覺,一切就結束了。 她再把指甲剪推回他面前,嫣然一笑。好似一塘清淺,經風皺面,片刻又恢復了平靜。 他露出深深的失望,還沒經歷該有的過程,總有幾分不切實際,於是他明白的說出,「我也要讓妳剪指甲。」 他終於說出口了,她心裡喜孜孜的,可她卻又不願顯現期待的熱切,因為她知道使君有婦,自己的痛不能也讓別人痛。而她也不願教滿懷希望的他,才燃起希望就又立即滅絕,久久,她才拋出她一貫的笑容,說了句「下次吧!」 那次之後,她刻意在自己的包包裡放進指甲剪。 兩年過後,他調職高升,他們不再見面敘舊。她常會想起,曾經有個人聆聽了她為親密愛人修剪手指腳趾的幸福,她也會記得自己渴盼的下次。 然而,下次?是多久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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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有人說楊甦棣只是一個軍火商,在台灣兜生意,滿腦子想賺錢,那有甚麼道義與誠信可言? 楊甦棣公開挺扁,並不影響金門獨立,反而有助於金門獨立。按照民進黨的思維模式,挺扁就是挺台灣,所以美國人挺扁也就是挺台灣。阿扁主張台獨的,美國人挺扁也就挺獨,台獨就可望成功,金獨也就有望。現在在野黨一直不讓軍購案過關,說穿了就為了防止台獨,台灣防衛武器越精良,獨立的呼聲就越高,美國人口說反獨,骨子裡卻是挺獨的,台美大唱雙簧,把中國大陸當猴子耍。金門人為了獨立自主,擺脫台灣人(非我族類)的糾纏,為了共同的敵人──中國大陸,我們必須站在同一戰線,挺台獨也就等於挺金獨了。 因此,對於美國老大哥,我們應該感激的,沒有他力挺,金獨談都不用談,所以蔡琴有一首歌「『獨』妳」──傳唱「『獨』妳千遍也不厭倦」──正代表金門獨立的心情寫照了──金門共和國獨立萬歲。 十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處長楊甦棣對軍購案下最後通牒,連日來引起軒然大波,倒扁總部總指揮施明德以個人名義舉行記者會,痛斥楊甦棣儼然以「美國駐台總督」的姿態說三道四,認為「這是公然羞辱台灣國會,羞辱台灣人民。」呼籲扁政府立刻要求美國召回、撤換。 施說:「這是一個哀傷和羞愧的時刻」、「羞見國家領導群在外力下的怯態」。 中國時報調查顯示,六成六的受訪者認為美方官員的說法形同外交恐嚇,並不恰當。 行政院長蘇貞昌說:「沒有干涉內政,也不是恐嚇。」 中央社:「美國國務院今天讚揚楊甦棣的表現,強調楊甦棣最近的發言與美國一貫政策沒有不同,國務院不會予以撤換。」 民進黨常說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但美國前國務卿飽威爾則說台灣不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所以美國就可以指手畫腳,下指導棋;而阿扁有時候也會耍耍性子,撒撒嬌,給美國爸爸一點顏色瞧瞧,真是有趣。 行政院長蘇貞昌昨天在立院答詢被逼問,指出如果扁珍涉案不下台,他會負責。 台灣墾殖四百年史,台灣人常有無法出頭天的悲哀;金門一千六百年牧民史,不敢想望出頭天,連哀嘆都不敢有,是不敢悲哀的悲哀。金門長期受到外來政權的統治,不同族類的支配,俯首貼耳,扮演一個恭順者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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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與藝術
鎮上公家機關連日來舉辦好幾場藝文活動,內容涵蓋音樂、舞蹈、劇場以及傳統木偶戲,主協辦單位除了大力宣導活動消息之外,並且運用各種管導深入村里呼籲民眾踴躍參加以共襄盛舉。 在盛夏夜晚華燈初上之際,廣場上已聚集許多來自四面八方的民眾,準備在好戲開鑼時享受難得的夜晚饗宴;舞台上準備道具和音響的工作人員,顯然已經胸有成竹隨時可以表演精采節目;協辦單位並且在顯目位置準備茶水和文宣品,提供前來欣賞節目的民眾享用。 節目在行禮如儀過程之後正式開始,舞台上表演者拿出壓箱絕活賣力演出,台下的觀眾也不吝給與熱烈掌聲以資鼓勵,不時傳來觀眾驚歎與讚賞的驚呼聲,偶爾也看到台上與台下熱烈互動的熱情演出。 基本上這是一次極為成功的演出,主協辦單位與媒體並且稱之為「優質的藝術饗宴」。其實當晚在場欣賞之觀眾絕對認同這樣的評價,尤其政府與公部門各單位都極力倡導藝術下鄉之際,在窮鄉僻壤能夠欣賞到這種高水準演出實屬不易。 只是在讚歎與肯定之餘,不禁教人思索:為何這些藝術表演會讓民眾如此興奮與稱讚?傳統藝術本來不就存在於人們生活週遭嗎?為何隨著生活方式改變與進步,原本與生活結合在一起的表演卻逐漸消失?如今卻得從學院派藝術團體回歸到民間來呢? 「藝術與生活」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依連關係?如果生活中少了藝術這一區塊會變成何種內容與品質?同樣的道理,如果藝術不在生活中滋養與茁壯又會成了什麼樣的面目? 也許沒有人會否認藝術與生活應該是一體之兩面,兩者之間絕對不可能單獨存在而發揚光大,其關係好比唇齒之間不可能切割之餘,當然會有極為密切而互補的關係。 當然人們不必傷感為何以往存在於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如今卻要在逐漸消失的生活內容當中尋找其蹤跡,因為每一個生活面象和歷史軌跡,總得往前推進而無法停止。至於進步與文明的未來世界,是不是人們所需要和嚮往的生活品質,其實都有討論和思索的空間。 然而在功利與腳步雜沓的生活步調裡,如果有人願意為生活內容增加些許藝術活動,藉以增添生活情趣和提高品質,那麼應該是一件極其正面而且有意義的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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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相思夢裡愁——重建洪旭公畫像
今年新春,謝華東邀我到他們后豐港喝春酒,順路到洪文章家取洪旭公的畫像,事先約好要我帶回家修補。酒後,帶這一卷畫像乘機車回畫室,供奉在我吳姓始祖泰伯公畫像旁(六年前我畫的六尺巨像),安座在右邊太師椅上,敬焚三炷清香祝禱,祈求明末的洪旭公,哪天撥冗穿越時空入我夢來,一窺廬山真面目,好為其容顏圖畫。因為原畫已破損,整個頭不見了。尋好夢,夢難成,緣慳一面,雲深不知處,無從描繪,擱筆大半年有餘。 我與同安顏立水鄉賢,金同之間有多次過從,他的大作在金門日報,三月五日有〈洪旭故鄉—蔡浦探微〉;八月十六日有〈蔡浦洪旭遺物再探〉。始知洪旭公馬巷蔡浦也有一個家(故居),八月十六日我人正在馬巷,夜宿新怡飯店,依然一夜無夢,魂夢之間竟如此遙不可及。早知請顏立水帶路,拜訪近在咫尺的蔡浦旭公神像,可惜事先無約,失之交臂。為了畫像仔細研讀這兩篇大作。乾隆四十年設置的馬巷廳,轄地包含現在的翔安區和金門縣,四十五年金門通判移駐馬巷廳,東門代天府池王爺,現在每年組隊前往馬巷請火,所以「金馬」關係自古密切。 湄洲島拜謁媽祖之行,被聖帕颱風追著跑,莆田所有景點都關閉,風雨阻道,甭提過海參拜。才離開惠安崇武,到泉州風狂雨驟,當夜颱風登陸惠安崇武。不知是平時拜媽祖不夠虔誠,還是同安、泉州之間狗肉吃太多!面聖遭拒,無功而返。至農曆七月初十已把洪旭公的畫像張貼畫壁,端詳一天,正計畫如何著手,卻從馬巷來一團南管,蒞金交流,盤桓兩夜,跟著偷學了一點工夫。沒想到南管也可以唱得恁般顧盼有情,如韓熙載夜宴圖活靈活現起五代風華來。直到中元十五才動手修理洪旭公,十六完工,之前也花點時間研究史料,為使洪旭公能活現眼前。 洪旭(1605—1669)享年六十五,幼時念書,父亡輟學,在家務農兼練武功,臂力過人。壯年投奔鄭芝龍,以軍功任千總。 他後來跟隨鄭成功二十五年,洪旭為人持重,深得國姓信任。永曆十二年(一六五八年)鄭成功北伐金陵時,以洪旭為兵官,留守金廈。一六六一年三月二十三日率兵驅荷復台,洪旭與黃廷、杜輝等奉世子鄭經守思明(今廈門)。旭以留守有功,累官中提督,封太子太師忠振伯,一六六四年三月廈門失守,又退往台灣繼續扶助鄭經。由於操勞過度,他於一六六九年七月初五日病逝,卒葬台灣,直到光緒元年(一八七五年)才敕從祠延平郡王祠之東廡,同年遺骸歸葬後豐港新林頂(二百年後才歸葬故里)。 打開破損無頭原畫,六尺全開,(明祖先畫像六尺全開,清朝祖先畫為四尺半全開)一襲大紅官袍嬌豔如新,但只剩下唇,唇以上整塊斷裂,沒有頭。畫像左肩稍損,左臂袍袖大塊不見,左衣裾少一塊,左椅靠手虎皮墊闕如,座椅底座破損。從整幅畫看來,畫左尚稱完整,畫右由上至下缺損,畫上部肩已上全斷失。雙手雙靴完整,胸前方補為四爪描金蟒(五爪龍僅皇家能用,四爪稱蟒),因旭公受封忠振伯,有爵位,位極王爺穿蟒袍。蔡復一(1576—1625)畫像也是身著大紅袍,賜尚方寶劍,節制五省,贈兵部尚書,所以補服上畫白鶴,是一品文官。明史輿服制規定,一至四品官以上戴烏紗帽、頭,身穿盤領、窄袖、右衽緋色大紅袍。『盤領』即一種加有圓形沿口的高領。明朝建國二十五年以後,朝廷對官吏常服作了新的規定,凡文武官員,不論級別,都必須在袍服的胸前和後背綴一方補子,文官用飛禽,武官用走獸,以示區別。這是明清官服中最有特色的裝束。 明代官吏戴展角頭、係玉帶。展角頭,但有硬盔,並以鐵線為硬展角,兩翼左右水平展出,須有職之人在朝堂上穿公服者所戴。北京十三陵,打開了定陵,出土萬曆的金絲翼善冠,兩翼平行垂直朝天置腦後。旭公的官帽模仿同為明朝蔡復一的畫像,應相去不遠。特別要參考南明武將忠定伯林習山畫像上的官帽,林習山與洪旭有相同爵位、同穿描金蟒大紅袍、同為武將。但習山雙手畫得瘦小,靴子也嫌小,不像武將,這是畫工的錯;洪旭的雙手卻畫得豐厚柔軟,富貴之手,也不像練家子,臂力過人的手。明代的蔡守愚畫像的文官帽兩翼稍細,所以不採用。畫中殘留稀疏白鬚,所以我補畫頭部時,鬢角眉鬍都畫成銀花斑斑。旭公傳有十一個兒子,四十四個孫子,所以我把他的「人中」畫得比較寬長,因為「人中」主子女宮。 人物畫也是我平常喜歡的創作題材之一,但就是不喜歡畫有穿衣服的。也曾有計畫,要將金門先賢作一系列畫像,事先必須花點時間從史料之中,去構建前賢法相尊容,也許洪旭公畫像給我機緣,喚起我來開工了!2005我著的《金門古書畫藝術》一書(金門第一本數位典藏電子書)中的寫真畫(祖先畫像),說:漢宣帝將霍光、蘇武等十一人圖像懸於「麒麟閣」,東漢尚有「雲台畫像」懸文武功臣畫像,唐太宗繪二十四功臣圖懸於「凌煙閣」,唐代新科進士可在長安慈恩寺「題名雁塔」。清代有「紫光閣」,瓊林蔡攀龍平台灣林爽文之亂有功,賜「強都健勇巴圖魯」,畫像紫光閣。一般官宦商民僱請畫工作先人畫像,宋人傳神寫真稱為喜神、神子,懸之廳堂,即身後作為遺像,供子孫瞻拜,永懷孝思。 祖先畫像是中國人物畫中,最特殊的美學表現,工筆描繪,隨類賦彩,文官、武官依官服章補禽獸之類別,分出官階品位,以彰先人德業;亦有著便服優遊園亭、廳堂之日常生活寫照。人物畫的技法,曹衣出水,吳帶當風,傳神寫影,盡在阿堵之中。畫像又稱玉照、肖像、寫真,畫者大都不立文字,不具姓名,年久月深,常不知畫者與被畫者是誰人。恕我斗膽在旭公椅坐下暗處,寫下旭公畫像及署本人名號,並鈐上印,一印文是:「浯江毓秀;太武鍾英」,旭公當之無愧。宋畫始有落款題字,藏在山石樹林之間,欲知作者誰難以尋覓,但維持了畫面的完整,我的畫走新文人畫路線,沒事題一大堆字。 自古帝王聖賢,天賦異像,堯眉八彩,舜目重瞳,大禹三漏,文王四乳,倉頡四目,李矯龜息,朱夫子左面七子,關夫子頦聚七星。吳姓始祖泰伯公是文王的大伯父,聞文王異相,三以天下讓與賢侄,與弟仲雍斷髮紋身,避地江南而成吳始祖。舜目重瞳,項羽也是重瞳子,可是敗在臂長過膝的漢高祖,「力盡重瞳霸氣消,楚歌聲裏恨迢迢;貞魂化作原頭草,不逐東風入漢郊。」虞美人今安在?只從相思夢裏識得春風面。維吾爾族香妃墓在河北遵化東陵被盜挖,香消玉殞只剩殘骸與頭顱,當地文物保護部門透過骨頭照片重建香妃容貌,他們自認為可信度很高,我卻懷疑這種科學的做法,如果重建遠古人或北京原人,還是要加上一點想像的空間。他日旭公頭骨出土,倒是可依上述科學方法重建畫像,是稍微可靠,總比我想像、創造的好。洪家提供金門木刻的神像是白鬍子,殘畫上也是白鬍,帽子卻是遠古三代衣冠;馬巷木刻神像是一臉大黑鬍,倒是一身明朝衣冠。神像五官臉型,一如我擺在樓梯口一百多尊神像一般樣式、一般長相,不足取。旭公雖無天稟異相,倒也是富貴中人,我自有取捨依據。蔡復一「獨眼觀天象,單腳跳龍門;龜蓋朝天子,麻臉滿天星」急智受萬曆帝仁慈重用。終南進士命舛,只因長得太抱歉嚇壞唐皇,取消武狀元資格,憤而當廷撞柱身亡。鍾馗始料未及畫像代代為人所描繪、供奉,至今依然鬼見愁。 台北故宮有收藏香妃旗裝,戎裝油畫像,兩眸顧盼,一泓秋水,欲語還休,比科學重建的畫像鮮活多了。清代從康熙開始,來華的西洋傳教士就有一些畫師,曾經長期供奉於清廷的如意館,專為皇家畫油畫肖像。義大利文藝復興,繪畫結合透視、解剖的科學精神,西洋油畫像是極寫真、寫實。「傳神寫影,盡在阿堵(眼神)之中」中西人物畫有異曲同工之妙,國畫人物是較注重寫意、寫神。慈禧太后請美國女畫家凱瑟琳.卡爾畫像,為表現立體感明暗分明,寫實得纖毫畢露,臉上幾塊陰影惹火了愛漂亮的死老太婆。畫改過陰影以後,白淨的臉,使七十歲變三十歲。中國畫是不畫明暗面,只分陰陽面。現藏台北南海路歷史博館的慈禧油畫像,裝在一座紫壇精雕龍鳳屏風上,是一個世界上最珍貴、最藝術的畫框。 中西畫像是對真人實地寫生,慈禧端坐讓畫家畫完寫真的臉部後,然後全身行頭讓小李子披掛頂代,再繼續費時數月完工。《金門古書畫藝術》書中,幾幅祖先的頭像,說明畫像的步驟:先用鉛筆對被畫者當場素描寫生在宣紙上,再筆墨上色,完成頭部寫真後,依品秩官階頂戴,制式的畫完,不必真人枯坐到完工,當模特兒是很累人,以前在課堂上,一張人體素描畫最少要畫九個小時才完工,當然中間要休息。 金門天氣過潮,加上蟲鼠之患,古畫收藏不易,因為捲軸,由底往上捲,畫像頭部捲在外層,外層易破損,殃及畫像頭部。整根畫軸如一端受潮爛掉,打開畫就看到整幅畫的左邊或右邊爛掉,旭公畫像我推測是這樣破損的。古畫重新裝裱,要先揭除舊裱,紙質經過百年氧化,由白色轉成茶色,所以拓畫第一層要用仿古色紙,或用茶水、過錳酸鉀染至與原畫同色,如果裱了白紙,則與原畫底色相去太遠,且不易上色。在金門保存最早的書畫,是朱熹的墨寶「太極圖說」真跡,八百多年了。四百多年的明朝書畫不易得見,有蔡復一、蔡守愚、林習山夫婦、洪旭、石井鄭氏祖先等五幅畫像;我收藏三幅明朝書畫有:黃道周(東山人)的扇面草書、徐大淵(龍溪人)的扇面水墨花卉、康瑞(東山人)的水墨菊石,金門就這八幅明代書畫,不多見。三十多年的青春迷失在古人故紙堆裏、與我自己新紙堆裏找不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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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人物》先後出生榜林與湖下.寧中第一屆才子佳人許水富楊筑君藝術文學時空交會互放光芒
本報駐台特派員楊樹清/台北專訪 楊筑君邀請文友在家中聚會,碰巧許水富打電話來,「怎麼沒邀我?」「因為你現在是『官方代表』!」;許水富在台北時空藝術會場舉行《多邊形體溫》詩書畫個展,莊水談、楊筑君都各買了張畫典藏,莊水談要的那幅送到家,楊筑君要的這幅「請妳自己來拿!」楊筑君暗忖,一幅畫定價十萬,打個折七萬,都是同學,差別待遇,居然要我自行到畫廊取件?果然「大師」!這個同學真是的! 同學間的事,剪不斷、理還亂。但可別以為他們的同窗情誼出了「狀況」;事後,楊筑君任職的英國保誠人壽筑山通訊需要掛幅書法美化門面,求字許水富,當即無償揮毫出「以誠信立處/以正直立業」,並親自裝裱送抵。「有筆為證。有字乾坤。文藝少女。楊筑君。以『牧羊女』筆名勤耕字句。暗湧情懷。有不可名狀的書寫早慧。我們驚異於她在多塵世的間隙中還能一篇一篇的放大自己。充盈細膩文思的詠嘆。敘述青青草色的文學田野。」在〈聽見回家的聲音——記寧中第一屆同學會〉文裡,許水富不吝寫下對「牧羊女」楊筑君的驚嘆;而楊筑君在台北發起、策劃寧中第一屆同學會時,更巧妙地在餐會後,把李炷烽、許加發、楊忠本等一票同學拉到許水富的畫展開幕現場,儘管不少同學反映許水富的詩「讀不懂」、畫「看不懂」。 金寧國中第一屆四十九位畢業生中,縣長、鄉長、校長、縣府一級主管及二十多位教師,精銳盡出;且別忘了,藝術家、作家也在這一班:得過雄獅美術第一屆新人獎、太極畫廊油畫太極獎等多項大獎、畫價水漲船高的翁清土;七獲日本國際書藝大賽獎、著有《叫醒私密痛覺》、《孤傷可樂》、《多邊形體溫》等詩集的許水富;師大美術系畢業的許水增;高二時即以「牧羊女」筆名發表散文知名文壇、又在《聯合報.聯合副刊》以一篇〈第四個微笑〉擄獲萬千讀者心靈、著有《五月的故事》的楊筑君。《金門文學叢刊》三十位作家三十本書,許水富、楊筑君,入列其間。 許水富一九五○年出生於金寧鄉榜林村99號,有九個兄弟姊妹;楊筑君一九五二年生於金寧鄉湖下村132號,有八個兄弟姊妹。許水富大楊筑君三歲,卻是同屆同班,甚至與親弟弟許水增也同屆同班,故事說來話長;許水富五、六個月大時,害了怪病、奄奄一息,家人已把他放進用木板組合成的棺木,並在廳堂燒香、拜祖先了,村內一老婦聽到許母的哭聲,入內探究竟,用手捏娃兒的鼻子,發現尚有鼻息,搶救後,許水富奇蹟復活,但也因從小體弱多病,推遲兩年才入學。楊筑君家已有三個哥哥、三個姊姊,生下來時一副乖巧、聰慧相,左鄰右舍都想抱回去養,母親不捨,偷偷給她取乳名「真囤」(囤藏之意),盼能留住,報戶口時的名字乾脆叫「楊金盾」,她之後父母又生了個男丁——現任台大土木系教授的楊永斌,「楊金盾」直到上高中才改作「楊筑君」,寧中第一屆十四位女生中,只她與李秀荷升讀金門高中。 就讀國礎國小時,受到翁克樹老師常給她書法成績「甲上上」的鼓勵及陳敬堯、陳敬興兄弟教師美術課的感染,許水富迷上書法、繪畫,陳敬興出題的「靜物寫生比賽」,許水富拿過全校第一名,獎品是一盒利百代粉蠟筆;初一寄讀沙中,再受到外省籍的美術教師薛天華常舉辦繪畫比賽的刺激,幾回名次揭曉,前五名不是許水富、翁清土、許水增、楊成家、徐心富,就是許水富、翁清土、徐心富、楊成家、許水增的排列組合,但國三時翁清土寫的〈滿江紅〉獲全縣國中書法比賽第一名;寧中畢業,導師何治華把許水富、翁清土帶到台灣新竹光復高中就學,一九七一年畢業,許水富考取國立藝專美工科設計組、翁清土考取師大美術系,之後許水富又入師大藝術學院進修,發起成立金門畫會擔任創會理事長,也回寧中母校教了兩年美術,再度旅台赴明道高中任教一年、協助創辦第一屆美術工藝科,一九七八年轉往桃園振聲高中先任美術工藝科,再任廣告設計科教師迄今。相對於許水富國中畢業即離鄉,楊筑君的留金歲月多了五年,金門高中畢業,先到金門警察局當約僱人員一年,再入金門育幼院任輔導教師一年,一九七六年七月一日轉任國防部總政治作戰部反情報總隊(現軍紀安全處),從僱員幹到聘員、聘五(少校缺),一九九六年任滿二十年退職,同年七月轉往民間企業、前身為慶豐人壽的英國保誠人壽發展,從業務員、主任、襄理、業務經理到高級處經理,又以她「筑」字之名成立筑山通訊處及威力通訊處,今年榮獲有台灣「保險奧斯卡」之譽的信望愛獎優等獎,年底或明年中可望升任業務總監;但亦因忙碌家計、事業,狠狠中斷了近三十年之久的文學創作,處女集《五月的故事》遲至二○○六年推出,同年在《金門日報.浯江副刊》開闢《北方牧場》專欄藉以宣示:文學的「牧羊女」回來了! 許水富、楊筑君,寧中第一屆的「藝術金童」、「文學玉女」,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各彈各的調、各走各的路,最後他們還是回到母島、母校的原點,在藝術與文學交會的時空互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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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蛋情事
月亮相思冰 炎炎夏日,兒子沒有胃口吃飯嚷著要吃剉冰,兒子們的氣管不好,平日連「養樂多」這種東西都得先退冰才給吃的,更何況剉冰這種「違禁品」更是免談,—一拗不過孩子「死狗爛羊」(金門話:死纏爛打之意)的央求,說好只買一碗兩兄弟分享。 來到剉冰店,琳瑯滿目的剉冰配料我的眼睛都花了,選了一個很浪漫的冰品:「月亮相思冰」。買回來以後孩子抱怨媽媽「浪漫有餘,理性不足」;只不過是紅豆煉乳加上一顆冰鎮過的蛋黃,顧名思義,紅豆又叫相思豆,蛋黃恰似月亮,這就是「月亮相思冰」啦!可味道呢?紅豆,硬硬,蛋黃稠稠地還稍帶腥味,孩子要我先把「月亮相思」都撥開才大快朵頤;早知道我買清冰就好了。 望著碗中的「月亮」,不禁佩服商家腦筋動得快,取了個浪漫名字招徠顧客青睞,真讓人自嘆弗如。只是,這盤「月亮相思冰」和真實世界的「相思」「月亮」一樣,寧可它遠遠的不可及才會因為距離帶來的美感而比較美麗。 雞蛋茶 在金門,雞蛋茶是家有稀罕「貴客」來訪才會上桌的。初嚐雞蛋茶滋味是在我讀小四那年,舅公從南洋攜眷回來,阿媽煮了好幾碗雞蛋茶招待他們,舅公的孩子只比我稍大些但我要叫叔叔,因為語言不通,聽他哇拉哇拉地對著碗內的雞蛋茶比手劃腳,看樣子好像是說他不要吃這個奇怪的東西,舅公略帶厲色的要他吃掉。轉過身,叔叔趁舅公和阿公阿媽寒暄不注意時,向我和弟弟招手,要我們幫他吃掉雞蛋茶,我和弟弟一人一口幫他吃掉那早就流口水看了好久的雞蛋茶,「甜甜的、有點軟有點Q」,齒頰留香的是我的雞蛋茶初體驗。 自此,家裡好像就沒有可以端出雞蛋茶來招待的「貴客」,直到國三那年大姐出嫁。姐姐出嫁那天,按習俗我和弟弟要帶甜茶到她夫家「探房」,姐夫家在「西園」,對我來說是個既遙遠又陌生的地方,大表哥開車帶我們去,出門之前媽媽對我們面授機宜一番:「一碗雞蛋茶有兩顆,但是只能吃一顆,另一顆用湯匙戳破不要吃」。「為什麼?」我雖有滿肚子的疑惑,但想想也許又是什麼禁忌,也就沒有問了。 我會暈車,昏昏恍恍地來到西園,忍著要頭暈想吐又吐不出來的不適,完成了「任務」後果真有雞蛋茶耶!看到雞蛋茶我彷彿頭不暈、胃不反了。吃了一顆雞蛋茶,心裡還是很饞,真想把另一顆也吃掉,但又想起媽媽的叮嚀,還是忍住了。離去時親家翁給我們各包了個六百元的大紅包,六百元在那時算是很大的咧!回到家六百元當然是按例「繳庫」,可是我比較掛記的還是那顆「不可以吃掉」的雞蛋茶。 「另一顆用湯匙戳破不要吃」,為什麼不能吃?為什麼還要戳破?這個疑惑一直在心裡卻沒機會也沒積極去找答案。 一直到長大後,好友阿蔡結婚當天新郎來迎娶時,蔡媽媽煮了雞蛋茶端出來,當伴娘的我也有一碗,我按著舊時記憶,在碗裡留下另一顆。「難得妳還識得這項禮節,可是時代不一樣了,不用留碗底了,妳若吃得下就把它吃了吧!」蔡媽媽笑言過去的年代大家物質都貧乏,家裡孩子要吃顆蛋不容易,若不是有「貴客」來,少有碗裡煮有兩顆蛋的時候,孩子們當然只有看著嚥口水的份,「貴客」當然知道這情況,所以總會留下一顆,這樣在客人離去後孩子們還有得吃;至於為什麼要刻意戳破?意謂著客人只是沒吃完而不是嫌棄不吃——小小動作,蘊含著客人體貼主人家孩子的用心,更不忘告訴主人:您的心意我歡喜接納了,只是我已經吃飽了。 聽到這兒忍不住嘆服上一輩的人含蓄、體貼的情意和智慧;現代人物質不缺,基於衛生也不會去吃客人碗裡留下的食物,也鮮再有用雞蛋茶招待客人的習慣,過去那份「珍重貴客來訪的盛情,憐恤主人家物力維艱的體貼」卻也遠去不被重視了。 白煮蛋 兒子有個「白煮蛋乾媽」,是我以前長庚的同事「小胖」,對孩子真的好得沒話說,孩子們的生日她記得比我還要牢,她常說我的大兒子是「雞蛋寶寶」——她用白煮蛋養的。 我懷老大初期時害喜頂嚴重,尤其吃了早餐後,不是吃了就吐就是堵在喉嚨進退兩難,因此那時視吃早餐為苦事。有一天早上小胖給了我一顆白煮蛋,反常的是吃了後卻沒事,就這樣,小胖在我懷孕的那段日子,特意情商她媽媽每天煮一顆白煮蛋,帶來在我上班之前放在我辦公桌上。 到了懷老二,她調到林口去了,這胎害喜的症候較輕,習慣地,我也每天早上給自己煮一顆白煮蛋。 白煮蛋乾媽是復健科的同事,和我不同部門,和她認識是我因手臂拉傷去做復健而漸熟稔的,她長我一歲,胖胖的外表不修邊幅,一副男人婆樣卻又有著很細膩的心思,平心而論她不是個「親和」的人,平日少言笑,和同事間相處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因為看到你有點直(白目)、沒有心眼(呆)又天真(幼稚),直覺上就知和你相處可以很EASY」有一次我很白的問她何以「素昧平生」就對我那麼好,她如此回話。正如我們的交情很簡單,就像白煮蛋一樣,簡單,但營養一點兒也不打折。 白煮蛋乾媽不常出現,至今沒有結婚,一個人抱定獨身主義,「多愛自己一點比較重要」她說。每年出國兩次,每年春秋兩季收到她從不同國家寄來給兒子的衣服玩具,就知道她又去了哪些國家。她喜歡孩子,專門寵兄姐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我只要負責寵不用負責生養教育,孩子們還是叫我乾『媽鎮』,多划算啊!」這是白煮蛋乾媽的另類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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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舊私語
回憶 回憶有時像一顆快蛀掉的牙齒,酸酸地使人發疼。 繁花落盡的季節,已當了母親的妳在電話那一頭說,有我共同走過的青春,像一首首精彩的詩篇,我說時間不斷地流失,往事無法重來,能浮上心頭的永遠是最深刻的經歷。雖然我早已習慣婚後的妳與我漸行漸遠的距離。 在秋天 「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任何種類的安定,或任何的持續狀態,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轉和變化,持續的,急迫的飛舞著………。」在我最喜歡的季節裡,引用我最喜歡的哲學家叔本華說的一段話。除了誤導讀者以為我是個很有深度的人外,更多的是,安撫我現階段對於生命及情感所發出的質疑。 狗 我不喜歡貓。一直以來都是。 小時候,我喜歡坐在鄉下老家門前的石階上吃飯,一個不留神,野貓就會把我碗裡的魚給叼走。有時也會爬到屋頂上,覬覦父親已醃製好掛在長廊上等待烘乾的臘肉。牠們總在遠遠的地方嗅一嗅香味後,發出瞄嗚喵嗚的叫聲,再試探性地伸伸抓子,陰森而銳利的眼神像隨時準備發動攻擊似的。可任憑貓兒再怎麼聰明,卻從來沒有一次成功過。 因此父親喜歡狗,我也喜歡狗,家裡的人都喜歡狗。 下了班經過基隆路上,不管往前走或往後走,我總喜歡在有狗的寵物店停下腳步,看看牠摸摸牠,藉以安撫不能養狗的窮酸都會生活,也讓我瞬間獲得一份溫暖的紓解。逗留的時間太久,又怕惹來老闆側目,便喬裝買主的樣子打探:「這一隻要賣多少錢啊?」簡短攀談個幾句,等過足了摸到狗的癮,便丟下一句讓我再考慮考慮後就離開了。有時演出的機率太頻繁了,店裡老闆都認出我來了:「妳上次不是已經問過了嗎?」這時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在基隆路附近的小巷子住了好些年,如今對這條寵物街早已失去熱忱,那些被關在籠子裡的狗,越看越覺得可憐。在我眼裡,牠們已漸漸成為櫥窗內的景物,如同晾在服飾店門前的模特兒,我已不想再多看牠們一眼。把動物當作謀利的工具,這種刻意搭建滿足人類飼養動物的橋樑,讓我難受。 偶爾我也會想起從小到大所養過的每一隻狗,想著牠們的名字長相及牠們的來與去,那麼忠心地陪我走過了不同階段的歲月,連結我最深的記憶,故事多到說也說不完。記得有一次,放學回家,看到地上有幾滴血漬,得知狗被阿兵哥抓走後,二話不說拿著扁擔去營區找人要狗,又是哭又是鬧的足足罵了一個多小時,肺活量大概就在那時練出來的吧?最後搞到連長都出來安撫:「小妹,我們沒抓妳的狗啊………。」 等哪一天時間多了,搞不好還可寫一本『戰地少女與狗的往事』之類的書來著。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戰地」這兩個歷史字眼,就覺得整本書的內容壯闊了起來。 簡單的快樂 微涼的午後,我騎車慢行在離村子不遠處兩旁種有高粱田環繞的柏油路上,柔光伴隨清新的空氣瀰漫眼前,大狗快樂的在後頭奔跑,我不時放慢速度回頭張望,頻頻喊牠的名字,此情此景,美的像一幅莫內的畫。 再往樹林裡走去,芭樂樹的出現讓我驚喜萬分,大狗乖乖的坐著把風,一動也不動的護我摘了不少果子。回到家後,我洗了幾個芭樂塞到我母親的手裡,不斷向她敘述大狗是何等何等的聰穎。我母親掃興的回答:「妳不怕被人家笑死,都幾歲的人了,妳不覺得找個男人陪妳出去會比找隻狗來的好嗎?」 老鼠 今天早上,我在一間標榜可以提供上流人士打造頂級豪宅的辦公室裡,發現了幾顆老鼠屎,超噁心的,我都起雞皮疙瘩了,而且久久不能釋懷。因為這世上最令我恐懼的動物就是老鼠了。 我坐在這張椅子上,隨時都要注意我的腳,深怕一個不經意,牠會從我的腳邊經過,如果牠接觸到我的皮膚,我除了會大聲尖叫外,恐怕還要幫我募些款再送我去找整形醫師植皮,或者直接叫救護車把我扔進大海泡鹽水也可以。 幸好只是擔心過度,鼠輩這種角色通常都是夜晚才出來活動的。 一路好走 冬天的午後,陽光從窗口折射在我的辦公桌上,雖然桌上這台舊電腦會不經意自動發出如卡車遠遠駛過的怪聲響,在偶爾出現、消失又出現的聲音裡,盤旋著是我依附兩年多來的情感。真開心,打搞時,有陽光曬在手臂上的感覺,有功力相當的同事,彼此激盪反擊的幽默笑語。 某些片刻,從工作中得來的歡愉感,就像裹在竹籤的棉花糖溶化在舌尖裡,即便當時手頭上正在趕一篇令我厭惡的廣編稿。 今天總編的頭可能被雷打到了,竟然跑來說,明天要把編輯部的電腦全面換新。早該這麼做了,可我心裡卻有點小小的不捨,再也聽不到卡車遠遠駛過的聲響了,明天你將要去廢鐵廠報到了,聽說還可以從你的心臟裡挖出一點提煉金子的元素。 唉,儘管你是那麼的神乎其技,終究還是抵不過人腦,祝福你一路好走! 照片的聯想 照片被刊在雜誌上,雖然小小的一張,不這麼起眼,坦白說,還真有點不習慣呢。不過它卻讓我聯想起幾年前參加朱天心「漫遊者」新書發表會,隔不久,在相關書訊報導的文學雜誌中,意外發現了自己的蹤影,一個如一元硬幣的人頭被擠壓在讀者群裡,我欣喜若狂到現在還一直收藏著。 而今這樣的機會來了,照片大可光明正大出現在版面上,甚至旁邊還可以配上自己寫的幾行字。但此刻,興奮說不上來靦腆倒有幾分。 於是明白,不經意與刻意營造出的虛榮,心情感受差別之大。 追尋 將自己孤獨地擱置在這裡,到底在追尋什麼?「追尋」這個字眼,是給當下看起來不怎麼樣的生活,一個最美麗的安撫與謊言。 重複寫著令人窒息的稿,重複領著一成不變的薪水,重複面對一個我極不喜歡的主管,重複守著每個月按時繳房租的信譽……。 光陰它緩緩的流逝、緩緩的流逝,越離越遠、越離越遠,年少那一段精湛而深刻的過往,未來所經歷的不再會有等同的重量。妳將了悟,縈繞在心裡的永遠是妳最想記住的事及最想記起的人。 安靜一點好不好 我的主管經常擺著一付高不可攀的樣子,彷彿她是公司權力最大的一個,這點可從她開會時老喜歡坐在總編那張高大的椅子上,展現得意洋洋的表情裡應證。她像鬼上身似的不分清紅皂白胡亂指責人及張牙舞爪的模樣,讓人看了真想朝她額頭貼上一張符咒,再甩幾滴鹽水。我猜她這輩子大概巴望階級、權力這種東西巴望了太久,靠關係得了一點勢就愛欺壓人。 我就看不慣她這種欺善怕惡、缺乏擔當、看上不看下的性格。在我眼裡,她除了聲勢及好辯的功力強過人外,事實上一點當主管的能力都沒有。她幾乎每天,不,我應該說她一生都在批評人,卻從來沒有回頭檢討過自己。她分明是那種骨子裡十足道地的歐巴桑,又想洋裝成時尚名媛的虛榮心態在作祟,我們村裏隨便一個不識字的婦人都來得比她可愛,最起碼她們可以坦然面對自己。 我認為拿文字、媒體、職權這等玩意兒,拚命去搏得別人的尊重與諂媚,是一件既膚淺又令人不屑的事。整本雜誌除了專題企畫外,誰付錢就包裝誰,這是一種商業行為,就像大多數的買賣一樣,有什麼好值得每天掛在嘴邊張揚?會寫幾個字、採訪過幾個名人、看幾本世界名著、幾場電影、逛幾次畫廊、聽幾場古典音樂或多涉獵一些藝文活動,就等同她會是個氣質優雅品德高尚的女人嗎?就會有悲天憫人的胸懷嗎?我一點也不這麼想。 她的認知是如此的膚淺,為何老瞧不起那些不注重打扮卻踏實生活的市井小民?為何老喜歡把「品味」掛在嘴巴上?水蜜桃阿嬤黝黑的皮膚和佈滿皺紋的容顏下散發著面對生命艱苦的樂觀態度,她的臉比起我那個愛上妝的主管漂亮多了! 打著主管的頭銜(當然享受職權並不是什麼罪過,但不能濫用),每天上班,她最愛一邊夾著話筒,一邊修著如惡魔般的長指甲,翹著兩隻經風調雨順灌溉後的蘿蔔腿,沒完沒了講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或成天掛在網路上msn,什麼事也不幹的死盯著我的進度。錯我們來擔,功由她來得,和業務部開會時也不見她有所作為,事後再對我們抱怨個不停,我真的快瘋了。 職場階級及勾心鬥角的模式,已一把年紀的我到現在還是不能適應。 現今的社會,「權」和「錢」總是會令人暈頭轉向的,安靜一點好不好?不然我就順著妳的意捲起包袱走人。 端午隨想 今天是粽子節,同事請我吃了一顆小肉粽,好歹跟節日沾了一點邊,也讓早已對「節日」麻木不仁的心有了一點回溫。猶記得小時候過端午,老家的屋裡總會飄來粽子的香味,桌上則擺著冒著煙的滷肉鍋、蒜泥白肉、蔥爆牛肉、麵疙瘩…還有色澤鮮豔不斷向妳招手的芬達汽水。父親總愛以北方人的吃食習慣,張羅著一大堆食物,配著大蔥大蒜及辣椒的佐料,豐盈而富足地呈現在我們面前,吆喝著我們吃吃喝喝,以至於日後我們這群孩子對辛辣的食物都有一種難以抵抗的豪邁情懷。 白蛇傳的故事會在用餐的過程中不停地被傳頌,添加了端午節的神話色彩。接著父親會慣例地拿起雄黃酒在大弟的額頭上寫上一個「王」字,似乎賦予了弟弟權力的象徵而百毒不侵。看著大弟佯裝山大王的模樣,父親開心的笑出聲來,我們幾個姊妹也笑得合不攏嘴,只有母親冷眼旁觀,怕的是父親這一加菜,她又得重新盤算家計的運用了。 年復一年濃郁的過節氣氛,多麼迷人的節日啊! 雖然父親已走了多年,而大弟也滿三十歲了,他沒當上什麼「王」,只能被迫留在家鄉當個公職人員。但不管生命行走多遠,兒時過節的記憶和父親相聚的日子,老是緊緊扣住我心弦。在每個我想起他的時刻裡。 電影人 雖然我沒有男性賀爾蒙,雖然我不是位外科醫師,但是還去租了你推薦的300壯士回家看。看完後只有一個心得,那就是太悲慘了,全部死光光!幸好還有一個人活著回來,不過他現在也死了。因為這是西元前400年的故事。 最近,楊德昌死了、柏格曼死了、安東尼奧尼也死了,但他們的作品及精神都活下來了。 在這虛無的人生裡,所幸還有電影這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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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洲楓香
誰說楓林最可愛,是黃昏人靜。風生於葉,此焉游處,幾度夕陽紅。而今任流光過卻,老來應免多情。不似當年,片片楓葉,思戀到天明。 賞析:此首令詞寫兩個背景。前段寫戰地時期,台籍少年郎,飄洋過海來金門當兵,與本地少女交往,寄楓葉寓雙方情愛故事。當然,有成功的結合,也有遺憾的回憶。後段由「而今」,轉述大部人對楓葉的喜愛與迷戀,形成鮮明的對比,進而重溫第一個故事,產生無窮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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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當然中華民國也可以進入第四共和、第五共和,第四共和領土只及大二膽,第五共和在烏坵;這是另一派人的主張,歷史的殊遇。 十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陳水扁的種種行徑,在野黨常說造成台美關係緊張,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又是怎麼重話批評,有甚麼外交意涵,講得有多嚴重,其實都是屁話,過度解讀。 根據聯合新聞網的報導:「美國在台協會臺北辦事處長楊甦棣昨天表示,他們和陳水扁政府,互動廣泛而良好,並且希望維持這互動,到陳總統任期屆滿為止。 楊甦棣說,有媒體報導台美間關係緊張,他必須澄清不是這樣,美國政府和陳水扁總統之間密切合作,美方會持續就共同利益,推動台灣防衛能力的現代化,直到陳總統任期結束。」 美台關係不僅不緊張,而且雙方關係良好,楊甦棣已公開挺扁了。施明德聽到邱義仁、蘇貞昌說只要扁珍涉案,陳水扁就應下台,就已憂心如焚,跑到陽明山去解悶,苦思對策。 現在楊甦棣又這樣大剌剌的說,你說阿扁貪腐,人家美國卻挺他,那麼是不是倒扁倒錯了,施明德搏命演出「紅潮記」,卻給楊某人一句話輕鬆的破功,施明德還睡得著嗎?要不要跑到玉山去苦思呢? 楊甦棣的言論,「國民黨立委反問楊甦棣是代表個人或美國國務院發言?質疑若不是美方獲得陳水扁就要過關的訊息,就是楊甦棣想影響陳水扁的官司,國務院應撤換楊甦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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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大「作文七巧」班習作賞讀
古城夜雨 王賢德 雨的故事,是千年流傳的奇蹟,細雨霏霏,本已夠詩意,但我們卻真實地走入一個——灰濛濛的詩篇。 細雨落在古城的巷道,溼了燈光。有的浮金,有的流銀,有的空對水鏡,牽著恍惚的倒影。 淋在柔美的濕潤中,淋在迷朦的青石路上,邂逅,聽雨歌樓上的蔣竹山?巧遇,共剪西窗燭的李商隱?問一問,空階滴到明的溫庭筠?探一探,一簑煙雨任平生的蘇東坡? 隔著夜晚,細雨釀成濃烈的酒,蘊出芬芳,醉詠一夜馨香濃濃的浪漫。 伸手窗外,盛一手滿滿的思念;雨,它該是來自數千數百年前的精靈,或許曾是太白掌上的一瓢明月;曾是柳永對長亭晚,執手相看的無緒情淚;或許曾是冷眼對待虞姬、霸王,從一而終的烏江水;曾是掩映子胥國仇家恨的錢塘潮;曾是公瑾雄姿英發,赤壁岸邊捲起的千堆雪! 人生是一場大遇合,一生中有千夜,千夜中只有今夜。雨,仍然下著;夜,像一篇深奧的文章,正等待黎明的探討。 王賢德寫於麗江古城 賞讀王賢德的「古城夜雨」 洪春柳 「古城夜雨」一文,作者精心地雕琢著「古」、「城」、「夜」、「雨」這四個字。 先是雨,細雨霏霏,已夠詩意。 然後是城,是古,因為是古城,所以有青石路,所以有古人,蔣竹山、李商隱、溫庭筠、蘇東坡,唐宋的細雨,霏霏地連綿到今夜。 再者是夜,夜的發酵,讓細雨釀成濃酒。忍不住的伸手窗外,藉著雨的清涼,和古人的靈犀作一點通。李太白的靜水浮月,柳永的長亭煙波,楚霸王的烏江別姬,伍子胥的錢塘怒潮,周公瑾的赤壁千堆雪,這些古人悲歡離合的場景裡,總離不開水,或靜水,或煙波,或烏江,或怒潮,或千堆雪,它們總是離不開清涼的水,就像雨水點滴在掌中的清涼。 烈嶼之美 洪秀琴 一、傳說 昔早人說 烈嶼和大金門原本相連 沒有海 後來有一個仙 叫做「盧遠」 他有張金口 說了就顯聖 盧遠來到古寧頭港 看進港的船都要轉來轉去才能入港覺得很麻煩 就說:「這條港路上的半島該讓它離嶼而去 讓出這條港路 好交通船 」 他金口一說 烈嶼這塊島就慢慢裂開 一直開 開 開 開離了大金門 所以叫「離嶼」 也就是「烈嶼」。 二、風雞 遊客來到烈嶼的第一站—九宮碼頭 有一「風雞」圖騰高聳著 塑像昂然英挺 象徵熱情純樸 充滿活力與追求卓越 歡迎旅客來到這「風雞的故鄉」 風雞是烈嶼的吉祥物 為烈嶼獨特的宗教信仰 是村莊與家戶的守護神 祈求牠的神力能鎮風制煞 驅邪攘災 安定四方 如同大金門的風獅爺 風雞 已成為烈嶼的人文地標景觀。 三、廟宇 烈嶼廟多 古厝多 寺廟統計有四十七座之多 聞名遐邇的「烈嶼廟」俗稱仙姑廟 膜拜的香客絡繹不絕 保生大帝廟 構建宏偉 環境幽美 善男信女亦是不斷皆虔誠祈求神明庇佑 將軍廟 香火鼎盛 神威顯赫 廟柱有聯「位鎮烈島德著乾坤 權居上林名昭世間」 地位尊崇 無庸置疑。 四、野鳥 陵水湖畔是野鳥的家 為覓食 起個大早 僅管露珠沾濕了衣裳 但為了覓得豐盛的早餐 為了幼兒大快朵頤 小鳥飽餐後滿足的笑容 就是我們最大的歡愉 我們是一群群居的保育類水鳥 穿上霓裳 展開雙翼 天空任我翱翔 曼妙的舞姿 是觀光客注目的焦點 美麗的陵水湖 波光瀲艷 湖畔綠草如茵 水仔筆林立 是鳥類最佳的棲息地平常棲息的鳥種有短翅樹鶯 黃尾鴝 小雲雀 鸕鶿………入冬鸕鶿季 成千上萬的鸕鶿 佇立木麻黃樹梢 排泄物似雪花 片片紛飛 猶如為這蕞爾小島穿上雪衣 美不勝收 而六月細雨紛飛 陵水湖畔的雨中漫步 更是另一種朦朧美。 賞讀洪秀琴的「烈嶼之美」 洪春柳 金門是小島,烈嶼更是小小島。為什麼有烈嶼之名?沒有明確的答案,只有傳說中的傳說,傳說中的盧遠開金口,傳說中的小小島慢慢地裂了開來。 烈嶼之美在那裡?風雞、仙姑廟、陵水湖。這三個取材頗能表達烈嶼的特色,尋奇采風的人,喜歡在風雞面前留個影;善男信女,喜歡到仙姑廟裡許個願;遊山玩水族,更是把陵水湖當成賞鳥的天堂。 烈嶼之美在那裡?風雞、仙姑廟、陵水湖,答案簡潔自信。 木棉情 洪資荔 「紅紅的花開滿了木棉道,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沈沈的夜徘徊在木棉道,輕輕的風吹過了樹梢………」,還記得這首膾炙人口的民歌嗎?我想5、6年級生應該是耳熟能詳而且能隨口哼幾句吧!這首木棉道是作者為表達對某位女孩的愛情而寫的;但是我對木棉的感情卻來自於親情—我兩個可愛的小寶貝。 今年四月的某一天,我和女兒按往常一樣上圖書館借書,其中一本「五月木棉飛」的童書,引起了我們很大的注意,這是一套自然繪本的書,它要藉由繪本的吸引力,將大自然的美介紹給孩子們,希望孩子們能夠留意我們生活週遭的植物,進而觀察它、愛護它。 孩子看完這本書之後,她很想看看真的木棉花,但是生活在金門島上數十年的我,只認識木麻黃、松樹而已,其它的還真的很少去注意,我也不知道金門到底有沒有木棉?幾天後,騎車經過莒光湖畔,赫然發現地上竟然掉滿了許多紅艷的木棉花,心裏大為驚喜,高興得立刻帶回家給孩子看,也才發現,原來金門有許多木棉樹,而且它還是金門的縣樹呢! 有了初步的接觸之後,我開始注意木棉的消息,巧的是現在正是木棉花開的季節,我每日必讀的金門日報,剛好也報導它,詳細閱讀下才知金門最早的一棵百年木棉樹,位於金城總兵署;剛好外子從公司拿回一本陳西村先生最新著作的「綠色隧道——金門的行道樹」一書,裏頭也有木棉的介紹,原來金門有名的木棉道最早是在新市里,於民國84年被票選為金門縣縣樹。 既然木棉是金門的縣樹,而且現在是木棉花開的季節,我和孩子開始興致勃勃地尋找木棉的蹤影,由於那火紅的花朵實在太搶眼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在周圍環境裡發現它,平常我和孩子的活動範圍為金城區,所以除了走到上述的莒光湖畔和總兵署之外,我們還發現文化局旁的救國團、金城鎮公所、全家常去散步的濱海公園,都有木棉的花影,另外回小金門的老家,也意外發現到木棉樹,它位於由八達樓子通往青岐的方向,就在烈嶼國中的車站牌旁。 走在莒光湖畔,筆直的樹幹高高聳立著,我和孩子必須仰頭張望,望得孩子都說:「脖子好酸哦!」那火紅的木棉花高掛在天空上,猶如一團團的火溫暖了大地,為四、五月濕冷的金門帶來了生氣,但望著滿地掉落的木棉花也感到悲傷,因為這些美麗的花朵馬上就要被當成垃圾丟到垃圾桶去,思緒回到現實,我拉著女兒的手走到對面的石雕公園,由石雕公園看著木棉道,藍天、紅花、綠湖,映入眼簾竟形成了一幅美麗的風景圖。 此後,木棉成為我和孩子們共同的關心,每當我們看見木棉,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甚至己經走過好多次的金城鎮公所、救國團、濱海公園,只要經過,我那兩歲多的小女兒總會大聲而高興的說:「木棉花!木棉花!」 賞讀洪資荔的「木棉情」 洪春柳 透過孩子的眼,我們可以重新再閱讀這世界。 「木棉情」一文中,有兩代人,母親和兩個孩子,母親對金門的認識,是綠色的木麻黃、松榭,而孩子對金門的最初興趣,卻是紅色的木棉花。這是個事實的陳述,但化為意象去理解卻頗有意思,母親年代裡的金門,是堅毅無華的草綠色,而孩子年代裡的金門,不但綠樹成蔭,而且花樹繽紛了。 紅豔的木棉,令人滿懷欣喜和希望,金門的木棉道,最早燦爛於金湖新市里,然後,燦爛於金城的莒光湖畔,並逐漸點點滴滴於各處。當然,在金門,記憶最深厚的木棉,還是數總兵署裡的百年老木棉,它已牽繫了三、四代金門人的共同記憶。 木棉樹,於民國八十四年被票選為金門樹,有它的道理。 司馬庫斯 黃淑梓 山地部落,是一種現代社會的新名詞,曾幾何時也開始流行到此一遊了; 對我們這種從小生長在平地的人來說,山地部落既陌生又神秘,除了特地來旅遊,我們是不可能到那裡做生活體驗的。 我去過兩個山地部落,都是跟著社團一起去的,一個是位於嘉義的阿里山山脈達娜伊谷鄒族的部落,另一個是新竹尖石鄉雪山山脈的司馬庫斯泰雅族的部落,前者因復育高山□魚名氣響亮而較早開發觀光,後者則是道路開通較晚,所以外來的侵蝕程度較輕微,大部分的景物還未經人工加工,維持天然原味。 我要跟大家分享的是我到司馬庫斯這個泰雅族部落的經驗。 不可避免的,山路非常蜿蜒崎嶇,聯外道路就只有那麼一條,供中小型車行走,有些路段甚至只能單車線通行,我們來時,剛好前些日子連續下雨,有一部份路基鬆滑崩塌,會暈車的人只要看到這幕現象,保證不敢暈車,通常上車睡覺下車尿尿的人呢?保證睡意全無,而且還能集中精神默念佛祖慈悲呢。 當車子左轉右轉!左搖右晃,從大聚落到小村落!漸漸杳無人煙,時間已過了兩小時,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下了車,有種世界就在我腳下的錯覺,我們眼前的景象除了樹林、竹林,還是樹林、竹林。整個司馬庫斯部落約有十幾戶人家,同心協力經營這個地方,未有觀光客之前居民靠著高山水蜜桃、水梨等果樹為生,近幾年休閒旅遊風氣盛行,民宿興起,他們才開始全力經營起部落特色的民宿。 不騙你,這裡有人民公社的辦公室,那不是共產國家的特產嗎?民主台灣怎麼也有,嚇了我一大跳;經過當地人的解說才解了疑惑,原來一直以來他們都是這樣生活的;他們這個部落雖說有十幾戶,但是只要結婚生子就必須搬出去獨立成一戶,聽起來好像很不近人情,但他們解釋說他們是以「戶」為單位平均分配所得,從以前狩獵的獵物分配到現在的部落收入,一直未改變分配的原則! 財產是共有,就連栽培小孩讀書也是部落共同負責;自道路開通接觸到外來的不同資訊後,原是封閉的部落,目前已出現兩個碩士八個學士,整個部落人口不到五十人,在扣除老人和小孩,其大學生的比例算蠻高的;他們出門在外的一切開銷全由部落負責;說起來,部落算是一個大家族。 有權利就有義務,每個人都要參與部落事務及勞動工作,人本來就不多,所以會發現解說員解說完了會出現在廚房做事,端菜阿桑做完廚房的事還要整理房務,只要有生產能力的人都身兼數職。 來到這裡,沒有便利商店,沒有夜市、沒有車水馬龍,都市有的這裡都沒有,有的只是能洗滌心靈的空氣、舒緩平日因壓力而緊繃的神經,來到這裡物質慾望不知不覺降低了,還有一項任務就是走上來回至少五小時的路程去膜拜紅檜巨木群,吸收芬多精。 我們一行人,有些只走了半個鐘頭,就被坎坷的路程嚇得打退堂鼓,連日大雨讓山路滿地泥濘加上落葉,又濕又滑,但大部分的人還是憑藉著一股毅力走完全程,吃完早餐,馬上出發,途中不休息,回來時都約下午一點半了。 遊山玩水,可以增廣見聞,但也要有好體力才能窮山盡海,充分享受旅遊的樂趣。 賞讀「司馬庫斯」 洪春柳 這一篇提供給我們的是旅遊經驗的分享。 對台灣人而言,金門是神秘的小島;對金門人而言,山地部落同樣是神秘的高山人。 透過本文,我們初知道有這麼個名喚司馬庫斯的山地部落,他們種水果,經營民宿。然後,更深入地知道,他們實施人民公社制度,結婚生子就必須獨立成戶。但部落是個大家族,大家共同分配工作,各有權利和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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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倒扁成不成,現在就看國務機要費怎麼辦?邱義仁與蘇貞昌已明言,只要扁珍涉案就應下台,到時無可推搪,不容閃躲。因此,陳瑞仁檢察官居於歷史的制高點,可望留名青史,但要看他怎麼留了:開中華民國司法新頁?或是寫下司法史上最黑暗的完結篇? 金門也處於關鍵歷史地位的時刻:宣佈獨立?成為中國的一個特區?或者維持現狀,幫台灣擦亮獨立的招牌,然後被甩掉? 台大哲學系教授王曉波,昨天在聯合報的意見廣場「請蘇貞昌不要說謊」一文中,指出台獨的虛假與金門的處境。他說:「現在,中華民國政府的有效統治地區雖僅有台灣、金馬和南沙群島,但還有二十六個國家承認中華民國。且金、馬是屬福建省,南沙群島屬海南省,也不屬台灣省,只屬於中華民國。一旦中華民國被消滅,台灣共和國成立,金、馬和南沙還得還給中國呢。」 這就點出問題之所在,一旦台灣共和國成立,金門就會被拋棄,從養母送還給生母了。因此,也說明台灣獨立,金門必須隨之獨立的必要性,不是隨便說說而已。金門人要有獨立的心理與事實準備。 如今有些金門人支持民進黨,支持台獨,也等於支持金門獨立,那是我的同道,應該聯合起來一起打拚,現在「獨立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陳水扁說中華民國第二共和是「現在進行式」,第二共和的領土只及於台澎金馬。我主張中華民國進入第三共和,領土只及於大小金門等十三個島嶼,中華民國在金門,擁抱「毋忘在莒」,完成蔣介石心心念念的遺志,有一天民主重光大陸,那是金門人的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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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波斯摩尼教文獻考
波斯摩尼教是一種早於伊斯蘭教誕生的波斯宗教,唐武則天延載元年(六九四)得以在中國公開傳教。中外考古學家和宗教史學家經過幾十年的探索,終於確認晉江市蘇內村的草庵是當代保存完整的唯一摩尼教遺址,筆者在考證元朝南安達魯花赤答喇真於至元十八年(一二八一)赴草庵龍潭祈雨活動時,發現了福建古代鹽場的分佈與摩尼教遺址的密切關係(參見《泉州晚報》拙著:一九九三‧十‧十七《元初草庵的一次祈雨動》,一九九四‧十二‧八《福建古代鹽場的摩尼教》)。 元朝「南安達魯花赤答喇真」即現今南安豐州燕山黃氏始祖,答喇真歷任泉州路庫大使、龍溪令、興化路仙游令、福州路海口總(鹽)場官。其所至之處,文獻多有記載摩尼教之流傳。一九八八年及一九九二年莆田市的涵江和北高地方的古鹽場附近終於發現與晉江草庵相同的摩尼教十六字真言石刻「清淨光明,大力智慧,無上至真,摩尼光佛」斷碑,可惜其寺廟遺址已被拆毀殆盡。 摩尼教由於崇尚光明,人宋後又稱為明教,其教徒吃菜持齋奉伺摩尼,又被稱為「吃菜事魔」。 關於「吃菜事魔」的諸多文獻,學者林悟殊先生曾作過非常深入的研究。如: 紹興七年(一一三七)樞密院言:「宣和間、溫、台村民多學妖法,號吃菜事魔。鼓惑聽眾,劫持州縣。………訪聞近日,又有奸猾改易名稱,結集會社。或名白衣佛會,及假天兵,號迎神會。千百成群,夜聚曉散,傳習妖教。」 慶元四年(一一九八)臣僚上言:「浙右有所謂道民,實吃菜事魔之流,而竊自托於佛老,以掩物議。既非僧道,又非童行。輒於編戶之外,別為一族。姦淫污穢甚于於常人,而以屏妻子斷葷酒為戒法………一鄉一聚,各有魁宿。」 《宋會要輯稿》一六五冊,刑法二,禁約:「奉御筆:仰所在官司,根究指責,將齋堂等一切毀拆,所犯為首之人,依條施行外,嚴立賞格,許人今告。今後更有似此去處,州縣官並行停廢,以違御筆論。」 綜觀以上宋朝文獻與《金門志‧風俗志‧雜俗》所載「持齋奉佛」者之風尚何其相似乃爾: 「邇來男婦多持齋奉佛,其黠者鳩貲設立菜堂(金門城及浦下鄉有之);男女日夜麇聚,講經禮佛。凡入教之後,雖夫婦亦絕人道;惟菜友相會,概免避嫌,傷風敗俗,莫此為甚。若拆其堂,拏其首惡辦之,亦維持風化之一端也。」 《金門志》由林焜熿始纂于道光十二年(一八三三)後,後由其子林豪續修,開雕印行於光緒八年(一八八二),其離宋朝明教熾盛年代相去八百有餘年,而上舉金門雜俗之百來字記載,卻涵蓋了有宋一代對明教流行概況、形式及官府處置辦法,顯證《金門志》編者對於宋朝以來有關摩尼教亦即明教的文獻是非常熟悉而且研究有素,並且諳熟金門民俗風情。其建言「若拆其堂,拏其首惡辦之」,與宋代刑法禁約,如出一轍,可見,林氏在編纂這條雜俗時採取這一筆法,無疑已把這一金門風俗視為明教會範疇了。金門為元朝的浯洲場,亦有場司令之設,抑或福州路海口(即福清之上裡場)之總場官摩尼教徒答喇真或其屬下鹽場官員,曾在浯洲鹽場傳播摩尼教,亦不無可能,因此,據《金門志‧風俗志》文獻之記載,對金門城及古鹽場遺址進行考查,應有希望尋找到令人驚喜的結果。 筆者近二十年來,一直希望能有機會,把這一文獻及其與摩尼教的關係介紹給金門學界,祈以引起金門學界的注意,亦希望有機會到金門城和埔下鄉作進一步的考究。值此兩門通航、文化交流日盛,青礁保生大帝神像首赴金門巡境,筆者祝福,通過兩門學界的共同努力,金門應可以尋找到世界第二個摩尼教亦即明教遺址! 附:燕山黃氏開基祖答喇真傳: ﹝明﹞黃河清撰《武榮黃氏始祖司令忠勇公傳》:「公諱真,燕人,故黃姓。燕沒於元,元主姻于黃,乃沿夷姓,姓答喇氏。世祖至元中以為南安尉,遷泉州路庫大使,嗣遷漳州路龍溪令,改令興化路之仙遊,又改南安縣達魯花赤,又遷司令偕忠勇,主福州路海口之總(鹽)場官,凡六遷。曆世祖、成、武、仁、英四宗及泰定,凡六朝。澤半于閩,而于南安獨久誼厚,民依依弗忍舍公,公亦弗欲歸於燕也,因複故氏而籍焉。比卒於總(鹽)場,命還而葬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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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杏出牆
天氣熱,頭暈胸口悶,呼吸困難,又逢頸部落枕,這炎炎夏日,難撐呀! 最近真的很煩,加上燥熱的氣溫,又煩惱週遭的事物,當大女兒決定遠赴異鄉求學,放與不放,矛盾掙扎,思索問題,沒好睡過,總覺她還小,但經驗告訴自己,不可綁住孩子的手腳,翅膀硬了,就讓他們飛! 時間越來越逼近,每天早上撕開一張日曆,心就痛一次,大女兒離開我的日子,越來越逼近! 心苦胸痛,食不知味?躲在冷氣房,還是很悶! 上了美容院,洗髮後,按摩霜在頸部推拿數下,再敷上熱毛巾,舒服多了! 走了出來,與另一半兵分兩路,他去賣場,我去街上,購完物後,再手機聯絡會合地點。 走在路上,仍舊沒有好心情,當經過了一處算命攤,眼神一飄,裡頭沒人,心血來潮,就這樣給它走進去,問問看,我到底在煩什麼?要怎樣解憂煩? 道明來意,大師在紅紙上寫我的名字、出生年月日和地址,然後拈香、卜卦,嘴中唸唸有詞後,焚燒金紙,很快有了答案! 大師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說:「妳的八字很重,命是媳婦命,這要送人做童養媳的,但現代人生得少,不忍送人!」 「我命這麼壞呀?」很想告訴他,我有八個兄弟姐妹。 「妳呀,鐵帚命、刀剮命,剋妳的父親!」他移動著老花眼鏡說。 講到這裡,我就想哭了,父親的死,原來,「人是我殺的?!」 記得三十一歲那年,父親罹癌過世,他斷了最後一口氣,剛好我看到,我幾乎崩潰,哭喊著叫家人,不相信那是事實!而父親生前,好像不太喜歡我,是否早算出我會剋死他呢? 大師繼續說:「妳的第一任尪婿不圓滿!」 「我們的確有摩擦!」我也很委屈呀,每次吵架,不是他有女人,也不是我有男人,都是觀念問題。 「妳以後結婚,凡事要忍耐。」天氣太熱,一台電風扇不夠,他開第二台。 「我已經結婚了!結很久了。」我說。 「妳的第一任,不圓滿!」他再重複一遍。 「這是命中注定的嗎?」我開始緊張,「我的第一任丈夫會是怎樣的結局?是離婚?還是意外?」 結婚後,信守承諾的,答應為夫家延續香火,任務完成,卻因孩子接二連三的身體微恙,長輩責怪沒照顧好而不諒解,「孝子」的另一半,從未幫我說過半句話,只叫我忍耐,忍無可忍,還需再忍! 十幾年過去了,我還再忍耐!心底又嘔又氣:「我只是拜拜和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終於,情緒爆發,但很理性的和長輩坐下來談:「既然你們不喜歡我,我答應要做的事,全都做到了,任務已完成,我想離開。」 長輩回覆:「隨在汝!」 其實,另一半對我不錯,我也不是非離不可,只是,不願他成為「夾心餅乾」,而且自身體弱,未能善盡服侍之責,願意退讓,不願一張結婚證書,綁他一輩子,要中年的他,另覓年輕女子為伴,但矛盾心態,欲走還留,而用了一點心思,「我要帶走四個小孩!」想說,此話一出,曾經抱孫心切的他們,會慰留些許。 答案很令人失望,還是那句話:「隨在汝!」 回到了自己的窩,在長輩面前大氣不敢吭一聲,只敢放馬後砲的小媳婦,憤憤難平,這個「死男人」,讓他睡了十幾年,受委曲了,他氣都不吭一聲! 我要他簽字,不再貪婪這張長期飯票,我什麼都不要,動產與不動產,全歸他,我只要四個孩子,他(她)們是我搏命生來的,但要照顧孩子,無法上班,請他每月給我兩萬塊生活費,孩子大了,就不用再給,至於我自己,絕不再尋覓第二春,會撐著等孩子長大,他們大了,另一任務完成,我也好走了。 我們談了很久,我承認,當年一念之差,跟父親賭氣,故意找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嫁,沒有感情的婚姻,的確經營得很辛苦,但我很努力的扮演為人媳、為人妻、為人母的角色,「心」真的很苦!十幾年來,背負著「不孝女」的罪名,日以繼夜,良心譴責! 另一半堅持不離,他要我死心,這輩子就屬他一人,他說,當年,美容院的一見鍾情,令他難忘,他要守我一輩子。 走過了婚姻低潮期,為了孩子,也為圓滿,答應繼續走下去! 問大師未來,他沒有給我答案,又繼續說:「妳這命格,終身到老,紅杏出牆!」 「我………你說我紅杏出牆?是以後嗎?我會嗎?」婦德何其重要?貞潔可是女人的第二性命。 「妳如果告訴我,妳的肉體沒讓男人碰過,我不相信!」 「我真的沒有!」隨即一想,我都結婚這麼久了,有四個小孩,這樣回答不太對,立刻改口:「有男人碰,那個人是我先生。」 「跟妳睡的,不只妳先生!」他語出驚人,我雞皮疙瘩,莫非,鬼魂碰了我? 「妳雖然四十幾歲,還是很純真,妳要聽我的勸,男人一妻、二妾、三偷,男人對妳好,就是要妳的身體,偶爾有需求,一兩次就好,不要常常跟男人約會。」 很想跟他吵架,「路癡的我,每次出門都是先生載,從沒跟其他男人單獨出去過。」 「卦中顯示,妳就是紅杏出牆命,妳現在講什麼,我都不會相信。」 我在心中罵他「烏肚番!」理直氣壯的叫他再卜一卦,證實我不是這種女人,也想確定命格是不是真的這麼「騷」? 他沒有再卜,卻告訴我,他們夫妻之間,很不快樂的事,還有找他卜卦的男女,許許多多的故事,最後,男的揮刀,女的慘死,勸我別步入他們的後塵! 感謝他的指點,付了兩百塊,花錢找人鬥嘴,有夠無聊! 臨行前,語氣肯定的告訴他:「我不會紅杏出牆!」順手燒了那一張紅紙,當灰燼輕飛,突然想起,是我八字記錯?還是他卜錯? 素昧平生,何需解釋太多?只因與實際環境相差太遠! 不可否認,在現實生活中,的確遇過有魅力的男人,穩練踏實的模樣,吸引我的目光,但也僅限於多看兩眼、多聊兩句,從不敢忘記自己的身分,嚴格說來,勉強算精神外遇,至於肉體外遇,沒那個本事!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在我身上,印證不到,我可不耐操! 只是,大師為什麼不相信呢?當他追問時,我很明確的告訴他,有知己,彼此關懷,是兄妹之情,他說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兄妹之情,只有男女之愛,要我立刻撥電話給對方,告訴他,我在飯店等,他說,對方一定會馬上到! 不知道他是不是,劉伯溫再世?我就是沒勇氣撥那通電話!如果他沒來,我魅力不足,沒面子;如果他來了,我也沒勇氣在丈夫以外的男人面前寬衣呀! 想到剛才在美容院,坐在隔鄰的一位小姐,她的體位,是我的一倍,洗髮前的肩頸按摩,她的胸前,波濤起伏,抱在懷中的西施犬,隨著美麗的節奏,沉醉的睡去,我低頭瞧自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好沒成就感! 自覺身材不好,另一半不嫌棄,就已萬幸,哪敢自不量力的往外發展! 他鐵口直斷地告訴我:「你們會再見面!」 好朋友,當然希望見面話家常,不過,看他拼拼湊湊,時光轉移,我給了他一個難題,「我和他何時會相見?」 「這是天機!」問了也是白問,電視上,天機都是不可洩漏的喔! 他問我對方是誰,現學現賣,學了他的語氣:「無可奉告!」信任的男人,存放心底一角。 他再三警告:「不可雙腳踏雙船,不能同時劈好幾個男人,這是在玩命,有一天被妳先生抓到了,他會拿刀砍死妳!」 一直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劈腿過? 思緒拉回過往,神機妙算的大師果然厲害!我除了和先生同床共枕,也和大兒子、小兒子擁被入眠,還跟哥倆玩親親呢,嗅聞嬰兒身上,散發出陣陣的體香,欲罷不能呀! 返程,坐上另一半的車,一臉氣鼓鼓,將方才自討沒趣的無聊事告訴他,這沒情調的男人,不懂安慰也就算了,還吐槽:「妳喔,連我都侍候不好了,還紅杏出牆!」 都怪自己身體太虛,下輩子,一定要好好調養!如果真有這種命格,當起皇太后,吸陽補陰,駐顏永存啊! 車上,我問另一半:「那個大師說,有一天,你會拿刀砍死我?!你會不會呀?」 「我看,是我被妳砍死吧?想太多!」 「那個大師說,第一任丈夫不圓滿,可是,都讓你睡這麼久了,突然間換人,還真不適應,乾脆,我們離婚再結婚?」 「用那個手續費,全家飽餐一頓吧!」他還真實際。 「那個大師說,劈腿一兩次沒關係,我可以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嗎?」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凡事都要經過他同意。 「今晚,我這關過了再說!」 今夜,希望靈感多多,不用上床睡覺,我可以守著電腦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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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金門縣長李炷烽重申建金嶝大橋的決心:「只要民意支持,就要勇敢發聲!任何人都不能干預,台灣也不應干涉;如果台灣都不尊重國內少數離島,大家又何必要尊重台灣?」 這話講得很堅硬,表示金門獨立的決心,任何人都阻擋不了,台灣不尊重我們,我們何須尊重他? 立委吳成典曾說,大陸是生母,台灣是養母,金門跟著養母過活,又不是她親生的小孩,怎會疼惜我們呢? 生母現在日子過得不好,以前也曾虐待我們,用鞭子抽打,打得滿身的血痕,現在都還清晰可見,他對我們從未和顏悅色。不曉得良心發現,還是因為我們不回去了,要自己獨立過日子,最近頻頻的示好,好到養母都嫉妒、害怕,養母怕我們跟生母走得太近,百般的阻撓,怕剝奪了對養母的愛。 養母養我們,但並不愛我們,把我們當外人或是庶出看待,在她的眼中,我們能有甚麼地位,只配端茶送水;然而,我們不服侍她了,考慮投靠親娘,或者自立門戶,不再仰人鼻息。 金門人不要再過得那麼卑微、沒有尊嚴。 十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 倒扁總部列舉起訴扁珍十大理由,並舉行「司法崩潰,海嘯就來」記者會。 根據聯合新聞網報導:「針對陳水扁總統及第一夫人吳淑珍在國務機要費案的角色,新聞總監張富忠提出一定涉案、一定起訴、一定下台『三個一定』,並指扁珍係處於『犯罪的核心地位』。」 倒扁總指揮施明德呼籲檢察官陳瑞仁,很少有人可站在歷史關鍵角度,要陳瑞仁不必妄自菲薄、只想到權位,他的偵結起訴代表台灣民主走向彩色或是黑白的分水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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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觀光公車漫遊
金門縣政府交通旅遊局研議多時的觀光公車上路了,我很榮幸比別人捷足先登,在試車階段就被邀請試乘了一趟。三天二夜閒散的行程下來,不止飽覽了金門美麗的風光,讓我重新回味二十多年前在戰地服役的軍旅生涯,更享受了交通便捷所帶來的高品質的旅遊活動。二十多年前服役時結的善因,造成日後多次悠遊金門的善果,這樣的因緣際會,假如不親身體驗,便不會善加珍惜了。 過去每隔三、四年,我都會有一次來此造訪的機會,因此對於金門,我其實一點也不陌生。但每次來都是公事,不是採訪,便是考察,行程都相當緊湊,能像這次這麼輕鬆自在,白天坐著公共汽車或騎著腳踏車到處悠遊,晚上住在民宿體會庶民的生活情境,卻是絕無僅有的一次,因此感受特別不一樣,便有了將它寫下來的衝動。 近年來二岸軍事衝突的降低,金門駐防的部隊一再減少,使得金門得以恢復原本的面貌,回歸民間的生活步調。金門觀光公車的開放和行駛,只是其中的一個環節,標誌著金門正一步步地告別嚴格的軍事管制,從民間再度出發的歷史軌跡。 六月下旬,陽光正熾烈,出了尚義機場,觀光公車載著我們一行,奔馳在環島南路、中央公路及環島北路上。同樣的道路,二十幾年前,不管我坐著四分之一的小吉普車,或者二噸半的大卡車經過這兒時,都是車驎驎、馬蕭蕭的味道。兩旁的木麻黃林和後面的高粱田都是灰暗的色調,胸中總是鬱結著一股愁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即使週末休假搭公車,那搖搖晃晃的車窗外,看到的也都是碉堡和崗哨,鐵絲網像蛛網般無所不在,衛兵的槍尖和刺刀總是朝外指著路人,好一幅蕭殺的戰地風景,叫人不寒而慄。 而今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條映滿陽光的寬闊而筆直的道路,任公車快速的駛過。我的回憶,就像車窗外掠過的那些風景,一不小心,就會把我拉回過去的記憶之中。整整一年,三百六十五個日子,我唯一可以活動的地方,就是這座小小的島嶼,每天生活的點點滴滴,都圍繞著那寥寥可數的城鎮和曠野,一顆孤寂的心就在這兒漂泊。 我們的導遊是個退伍的老營長,身材魁梧,黧黑的臉龐上架著一幅深色的太陽眼鏡,頭上還戴著一頂迷彩的漁夫帽,看起來就知道是條曾在戰地出生入死的好漢。談起當年的遍地烽火,同行的一些年輕的女孩,還一付半信半疑的神情,與眼前看到的彷若二個世界,教她們如何想像? 海風徐徐,兩旁的行道樹綠雲拂動,高粱田一片翠綠,放眼望去,早年那片灰暗而沈鬱的風景,如今已被六月艷麗的色彩所取代。觀光公車一路駛過許多我熟悉的景物,把我早年漂泊過的那些荒蕪的足跡,重新串聯在一起,而且逼使我去面對它們。即使帶有很濃很濃的憑弔的意味,我已能超越那些慘澹的戰地記憶,徜徉在蔚藍的海洋所擁抱的夏日島嶼之中,以愉快、開闊的心情,與年輕的女孩暢談她們對金門的印象。 沙美老街曲折的巷弄裡,我們見識了製作傳統燒餅的老店舖,看到了工人在陽光下晾曬著名的金門麵線,也看到了一家已有五十多年歷史的理髮店,因阿兵哥不再光臨而生意一落千丈;在金城古城,突來的一場驟雨,逼著我們逃進明代保存至今的民宅躲雨,看著雨絲在低矮的屋簷下落個不停,我們彷彿跌入時光隧道,持傘走過的同行女孩婀娜的身影,一下子變得好古典;這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好像隨時隨地都可在金門發生。 林業試驗所滿園的花木競艷,令人流連忘返;畜產所裡美味冰涼的乳酪製品,讓人無限制暢飲;料羅灣平靜的波濤,埋藏不住二、三十年前運補船隊搶灘時的緊張記憶;馬山播音站的望遠鏡裡,對岸廈門櫛比鱗次的高樓歷歷在目;黃昏時鑽進瓊林的地下坑道,像走迷宮般在僅容人迴身的狹隘空間裡低頭疾走,出來時只剩夕陽的餘暉,照在一尊巨大的風獅爺的身上。 位於大陸邊陲的金門,雖然孤懸海外,卻比台灣擁有更豐富的歷史文化和遺跡,造型優美的閩南式建築,依然是最耀眼的觀光景點,金門國家公園裡古色古香的傳統聚落,雖然令人百看不厭,但最令我驚艷的,還是晚近才開放的傳統民宿。 晚上我們就投宿在水頭一的家民宿裡,夜已深了,當我疲乏地拖著沈重的行李,走進三合院改建的民宿,推開沈厚重的木門時,裡頭古色古香的裝潢和擺飾,真的讓我為之驚艷不已。在金門服役時,我住過碉堡,睡過坑道,就是不曾在民宅裡過夜,這下總算能一圓多年的夙願了。木質的隔間和屋樑,紅磚舖的地板,幽暗的燈光,以及從橫樑懸掛下來的一頂蚊帳,就像個古老而深邃的夢境,引誘著我一步步地進入充滿閩式風情的夢鄉。 為了體會金門人的鄉居生活,第二天晚上我特別單獨行動,沿著石板舖成的小徑在村子裡信步亂逛。穿過一片竹林,小徑蜿蜒進入村落,那晚恰逢月圓,皎潔的月光照得大地一片明亮,根本不需要路燈照明。月色下的古厝洋樓,棲息在婆娑的樹影底下,星河橫陳,萬籟俱寂,不見人影走動,好一個寧靜而幽雅的夜晚。浩瀚的星空底下,唯有我悠遊其間,幾疑置身夢境,內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動。 轉個大彎,來到燈火較密之處,在村民活動中心前的廣場,有十來個村民正隨著音樂在跳土風舞。音樂很柔和,像流水般在夜晚涼爽的空氣中流淌,舞者多是中年人,男女都有,舉手投足,十分文雅,也十分陶醉。其中一名婦人突然朝我招手,要我也加入她們的行列。我定睛一瞧,原來是民宿的女主人。 她是縣議員,為人十分謙和,也十分好客。但我一向不擅跳舞,只能站在一旁觀賞。起舞弄清影,月光濺滿了那小小的廣場,四周蛙鳴蟲叫,好像在伴奏一般,十分熱鬧。我無心的造訪,竟成了這場舞會的意外訪客,有點像誤入桃花源的漁夫,目睹了一塊人間樂土,真是驚喜連連。 除了搭乘觀光公車,交通旅遊局十分貼心,特別挪了半天的行程,安排了一趟腳踏車之旅,讓我們騎著鐵馬在田野之間奔馳,來親炙金門這塊土地。而且老天對我們也真厚愛,原本艷陽高照的天氣,在我們戴上頭盔,踩著踏板出發不久,天空就飄來了一朵朵的烏雲,為我們擋住了驕陽,不久就下起了毛毛細雨。 這是金寧鄉開闢的自行車道,我們從國家公園西區管理站出發,途經雙鯉湖,湖畔麇集了許多在古寧頭戰役中被摧毀的村莊,湖水倒映著它們浴火重生之後的姿影,多了一分滄桑的美感。 繞過這些或大或小的聚落,眼前出現了一片開闊的田野,儘是一畦畦的高梁田,翠綠的葉片密密地簇擁在一起,像一片綠色的海洋,我們騎車經過這兒時,好像要被那片綠色的海浪淹沒了。我聽到一位女孩大聲地嚷著:我們騎在高粱田耶!我看她飛快地踩著車子,一頭長髮向後飛揚,像個剛學會騎腳踏車的小女孩,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我也感染了那種想飛的情緒,追著她年輕的身影一路猛踩。 這時雲層愈聚愈黑,原先的毛毛細雨落在身上時,沾衣欲溼,很有一股詩意,大家也不以為意。後來雨愈下愈大,衣服很快溼透了,便有些緊張了。導遊一看大事不妙,便帶我們抄捷徑,也顧不得小徑雜草叢生,輪跡已被掩沒,大家一股腦地往前衝,汗水與雨水齊下,全身幾乎已經溼透了,才到達北山斷崖旁的觀測所,胡亂地停好車,忙不迭地全擠到裡頭避雨去了。 幸好雨勢並不大,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停了之後,我們走到斷崖邊緣遠眺,灰濛濛的海面上,大陸沿岸也顯得有幾分朦朧,卻只是一水之隔,古寧頭戰役時共軍大舉在此登陸,國共雙方就在斷崖下的沙灘展開激戰,後來登陸的共軍全遭殲滅或逮捕。國軍終於打贏了這場戰爭,古寧頭也名揚中外,成了觀光的聖地。 海峽一向風急浪高,戰雲密佈,北山斷崖見證了這場戰爭,也保存了這個古戰場讓我們憑弔追憶,雖然二岸的情勢已趨向緩和,不再像過去嚴峻,但站在斷崖上遠眺對岸,海風挾著細雨迎面襲來,仍可令人感受到戰爭的詭譎;何況二岸之間的政治僵局未解,未來的發展還存在著諸多的變數。 這道難解的政治習題,就留給雙方的當權者去傷腦筋吧。我們還是得把車子騎回去還給旅遊局,回程的路上多了一份雨水的浸潤,那高粱田彷彿更青翠、碧綠了,我們的笑聲也更嘹亮了。因為待了三天二夜之後,我們就要回台灣了。 沒有什麼離情依依,反而覺得歸心似箭,因為金門已不再是個可望不可及的地方。解除了軍管,它已成了我們的鄰居,想來時隨時可以來;只要觀光公車繼續行駛,民宿繼續經營,它豐富的觀光資源和便利的交通設施,就會再度吸引我們來到這兒,租一部腳踏車,悠哉悠哉的徜徉在這座蔚藍的海洋所擁抱的島嶼的懷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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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十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前日李登輝抨擊陳水扁,說他沒品味、沒教養,六年主政只為私利,說得很不堪。今天早上行政院長蘇貞昌在立院答詢:「我一直始終認為,任何政治人物如果涉及貪瀆或弊案,就應該下台。(潘維剛:所以就連總統也不例外?)總統當然應該照此標準,而且應該以更高的標準,作為全國人民表率。」 前日國安會秘書長邱義仁說,只要陳水扁總統或第一夫人吳淑珍涉案,陳總統就應該下台。 這樣的說法自然令人懷疑是否已經得了司法內線,阿扁可以脫身,他們才敢這麼說,對一個沒有誠信的人,沒有互信的社會,這種想法很自然。 古人說:「大事奸義,必有大咎。」李登輝指控陳水扁的話,夠得上稱大事奸義了,邱義仁與蘇貞昌如憑良心說話,司法不是他們的鷹犬,陳水扁可能就有大咎了。 台灣共和國對金門棄之,中華人民共和國對金門懼之;棄之,因要台獨,懼之,因要金獨。金門聽說已派員赴北京,說明金門獨立的立場,並保證奉行不結盟外交政策,不引進外國勢力,不與北京當局搞對抗。 北京強烈反對金獨,對於過去強加給金門人的痛苦與傷害,表示深刻的反省與理解,並深致歉意,並記取歷史教訓,希望給金門人實質的與精神上的補償(金門堅持用賠償),只要打消獨立計畫,一切都好談,包括給金門特殊地位。 噫!北京從來沒有這樣疼惜、愛護過我們,理解我們的苦難,感受過去的不幸,終於釋出了善意。北京的思考改變了,他們覺得武力不能解決問題,只有愛與和平才是治國的良方。 但是金門已經跨出了一大步──走上獨立的大道,無法回頭了。北京失去了先機,即使揚言動武把金門踩平,仍無濟於事。因為金門人不是嚇大的,八二三砲戰,四十四天打了四十五萬發砲彈,金門人仍然堅強挺住。金門人比台灣人還勇敢,誰人跟伊比? 十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馬英九接受外國媒體訪問,主張不獨換不武,馬上受到批評,因為他不夠勇敢,連台灣人都比上,何況金門人呢? 聯合報報導美國與歐洲商會昨天聯合發布「亞洲利益關係人報告」,台灣政府的可信度,民意調查只有一成一,亞太最低。可見邱義仁與蘇貞昌的表態,只有一成一相信,當不得真的,這樣大家日子就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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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讀史 ——詠嘆荊軻
漂泊 遼遠的古道長過踏破的麻鞋 踩遍大邑,宿遍荒村 夜色裡,鄉思閃爍在人家溫暖的窗口 每一個投宿的夢中 總有齊地碧藍的海岸 豐饒的魚鹽 離齊之衛,衛亡之燕 流浪的是飄過眼前的雲彩 汗水風塵了鬢角 無奈榆次論劍,邯鄲爭道 嘿然而逃的竟是好擊劍的我 (好一個豹眼環睜的黑衣漢子) 燕市 雨落在三月的燕市 昏黃的燈火守候著長街 一甕狗肉,一罈煎酒 筑聲便燃起雙眸的風霜 狂歌當哭,遙望當歸 哭聲留給落寞的今夜,夢中的齊地 用鮮華劍彩挑落明晨的朝陽 這是樊將軍的魁首 這是秦舞陽 (唉,那豹眼環睜的黑衣漢子呢) 荊卿啊 請用匕首展開督亢的原野 易水 好友,請敲擊筑聲為我送行 請容我翩翩起舞 這是最後的一劍啊 衣白如雪,在淒涼的風中飄動 (唉,齊地,再也回不去的齊地) 大王,這是樊於期的頭顱 請審視督亢這豐盈的土地,大王 請受我一劍 如雪衣襟灑落朵朵紅梅 身受八創,好擊劍的我雙眼東向 眼中盈滿齊地的煙雨 (唉,齊地,夢裡的齊地,再也回不去了) 餘情 關山跋涉 這豹眼環睜的黑衣漢子漏夜趕來 但見嗚咽的水流依如昔日的奔波 不見的是悲歌狂舞的身影 荊卿啊 請容我再次為你 盤身屈膝,一劍疾刺 唉,榆次一戰,這險勝的半招竟成絕響 蕭蕭的風掠起悲涼的微波 墨潑大地成一幅山水 荊卿啊 請容我沉劍入江,散髮入山 形影化入沉沉的山水之中 讀史記事 一九七一年旅台,寄寓潮州、麗水、金山諸街巷間,或木造閣樓,或日式庭院,或公寓隔間皆嘗棲身。逢夜雨,往往三五友好,拉臂把肩,浪蕩小街之麵攤上,置故鄉高粱一瓶,鹵菜一盤,陽春麵各一碗,環而坐之,頗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之草莽風情。酒酣耳熱,扣盤鼓盆,狂歌當哭,遙望當歸,淒淒然思鄉矣。 一九七六年歸鄉,諸友星散,不復昔日故事,每逢夜雨,舉杯在手,思憶當年,中心不禁戚戚,詠荊軻即為聊記昔日狂歌遙望所感,詩中豹眼環睜之黑衣漢子隱指蓋聶,至若沉劍入江,散髮入山當見古人義氣與知己相酬之情。 詩成酒冷,縱欲把盞重溫,迥非昔日情懷,海島孤燈,謹遙祝諸友無恙。 一九八三、十二居浯 讀史再記 夜裡,翻閱舊日雜誌,於泛黃紙堆中尋獲此詩,此詩之作至今已二十餘年,原載於金城國中校刊「晨風」。 時至今日,昔日年少輕狂,浪蕩小街之諸友兩鬢皆已成霜,或往生、或退休,倏忽間,近四十年走過。海島燈下,重閱舊作,懷想當年,寧不感傷? 二○○七年春帶小女兒赴師大考試,得閒,與大女兒撐著傘重返潮州、麗水、金山諸街巷間,但覺人事非,景物更非,只小巷幾棟傾頹日式庭院在雨中靜默無語,成長中之城市早輾碎往日之記憶。今將此詩易名修改,投諸報端,目的一也,謹遙祝年近耳順星散四處之諸友平安健康喜樂。 二○○七、九居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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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林道樹影亂
一條不長的路,沒有不盡的山,也沒有無窮的水,卻讓我從初秋走入冬風裡,從舊的一年走入新的年頭。是秋意,讓心中某些情愫發酵出來?或著是………?我貪婪摭拾一路上的風景,放在A2的寫生簿裡。在這段日子中,竟畫下十來張素描;那真是一件夠欣喜的事。 乍見林道,那三條水泥車轍道間雜著塊石和草皮的路面,異於其他道路的景觀,強而有力吸引著我們。一路上除了新種的潺槁樹外,木麻黃、光臘樹,還有許多尤加利樹。行道樹後,一畝畝的高粱田欣欣然沐浴在陽光下,青青翠翠的,一副要迎接結實纍纍的心情。看了,打從心底喜歡。 一段彎彎的路是第一張寫生圖的主題。路兩旁各樹交錯排列,陽光從左後方灑過高粱田後,再撒進了林道,斑斑駁駁的樹影變幻在車道之上,迷眩極了。 樹列當中的尤加利是夠特別的,張牙舞爪,形象突出,讓我輕易想起多年前的過往。在那段鄉居的日子,隔鄰屋前那棵尤加利,每當秋風吹起,滿樹枝葉迎風交戰,廝殺後一地落葉棄枝的清掃收拾,常是我的家課。還有那在冬晨熹微時,尤加利樹上群雀啾吱喧噪等情事,彷彿是昨天才發生似的,可如今,年光又去,人事也非,直教人喟嘆。 樹影明暗參差映在蜿蜒的路上,我的思緒不由自主想著,但週遭秋的爽朗也不時將我拉回眼前。那顆心,有時候還真不容易拉定;人,就在時緬懷過去時專心眼前中畫著。 秋陽照著。許多的假日都是這等的好天氣。 那對男女將白色轎車停在路邊,下了車靜靜看著我們畫,過了一會,開口說了話,問我們來自哪裡?知道是本地人以後,接著說很羨慕金門到處都可以寫生。彼此聊了起來,原來他們從台灣過海來寫生,去了幾個村莊,車過此路,竟見這野外如此迷人,更詫異逢到有人在此寫生。看了我們的畫後,就拿出剛在歐厝完成的一張小油畫出來。邊展示邊說他們很驚艷那美麗的燕尾、馬背、紅磚頭、白石板所構成的莊嚴氣派,在在給人強烈的印象。 他們是業餘畫家,也經常和畫友上山下海。互相聊了一陣子後,彼此交換電話,相約有機會一起去寫生切磋切磋。 送走他們,我繼續面觀三叉路口旁的木麻黃和尤加利;這是我的第二張圖。木麻黃這喬木材質硬,密密蒼蒼的枝條垂掛在灰黑的樹幹上,一樹蒼勁有力,不失抗風沙的本色。而一名「大葉桉」的尤加利卻長著如鐮刀狀的厚葉子,由於生長迅速,枝條就較脆弱,許多新生的枝椏不斷從老幹上萌發,顯得雜亂。兩樹穿插交織,有著相偎相依的情態,但枝幹都粗魯莽亂,少了繾綣纏綿,反倒推擠爭搶地盤似的。 三叉路口有幾棵大樹,提供了一方樹蔭,所以畫第三張時,我依然躲在原處蔭下,只不過將視野拉遠些,將一段斜坡路納入紙上。 從我的位置看去,林道像似一把拐杖,把手在遠處,然後車道就如杖身拖曳了過來。我把這樣的路面放置在左下,左邊留一小部份給雜樹叢,也讓陽光可以盡情照射進來。右上就以先前那木麻黃和尤加利為起點,向上接著一排潺槁樹,再後連著較遠的兩棵木麻黃。 一對母女騎著機車經過,折向海岸。過了段時間後,從另一條路來到我身旁。 「你好!你們是金門人嗎?」年輕的女子邊問著,也邊看著在另一處寫生的明燦。她的眼神充滿著好奇? 我不知她是怎樣想的。回答她「是」以後,感覺這對母女應該是家鄉人,但這幾天一些賞鳥的人來來往往,讓我也不太敢確定。 「你們是南山人?」 「我們住庵前。我是回鄉度假的,下午陪著母親出來遛達。看你們在這兒寫生,感覺很棒。」年輕的女子說著。母親靜靜陪在一旁。 談了一些事,才知道也是個喜歡畫畫的人,只不過在台北學的大部分是室內靜物。 簡短的談話後,她們就離開了。先前那對夫婦,還有今天這家鄉女子那羨慕的口吻,不禁使我沾沾自喜著,但心下也非常明白,能有這樣令人稱羡的事,這片山林田野幫了大忙。陽光在高大的樹後,我在樹前進行第四張圖。 坐在路旁,一些人車經過,他們都緩緩放慢速度,看我們在忙些什麼?有些父母帶孩子出遊的,常會下車「評頭論足」一番,然後再揚長而去。幾年來的野外「訓練」,多少也漸漸不怯生,也熟悉許許多多的人來人往。 這路段有許多筆直的大樹,木麻黃這樣子,尤加利也是如此,較矮小的潺槁樹一棵棵就躲在其間,有種被呵護的嬌態。筆直的樹幹讓我一棵棵地拉直著,車轍道無形中就被縮窄了,頂上黝黑密麻的樹葉覆蔭,讓路顯得幽深,但仍有些葉隙,透著微光,讓畫面不致太僵黑密實,也使我獲得一張滿意的圖。 明燦去外地展覽,我隻身來到林道。行道樹後的高粱田依然神采奕奕,擄得了我的眼神,就躍入白紙上。倚在樹幹旁,將這地區重要的農作物當成第五張圖的主角。 高粱,這和這島嶼有著密切情誼的農作,曾是許多家戶賴以維生的憑藉。伴隨它成長收成的,就是一連串的辛苦──燠熱的天空、拔不完的雜草、彎痠腰的收割、烈日下的輾曬、籽膜沾身的奇癢,以及抬進抬出的折磨等,可說是「粒粒皆辛苦」的見證。曾經,在妻的娘家,隨岳父母忙了這等事,經歷了這些過程。雖已過了些年,但迄今我仍是無法忘記,也無法忘懷炎日下工作的那對身影。 四野靜悄悄的。我專心於樹縫後的高粱田,當舊日同學騎車經過,猛然見我喊我,彼此不免驚訝連連。他忙他的路程,我忙我的圖,招呼幾聲,就結束了短暫的邂逅。 幾棵樹側列在高粱田前。田後有著矮雜樹林,似乎像一道屏障,卻擋不住陽光穿過,直照到高粱田上。雜樹林成了暗默的背景,而行道樹也暗,更襯托出滿田高粱耀眼,禾實豐腴。那纍纍的樣子,真是誘人,讓我沉浸久久。 畫完了高粱田,又去擷取一段林道當題材。 這張圖和先前第一張頗像,但我將路道景象向左後方移,右前方空些位置給幾棵苦苓樹。苦苓樹畫得高些,和左側景象互搶注目的焦點。看來這安排是有些不妥,但每棵樹個別看來,也都炯然有力。 十二月中,高粱已採收,留著些枯梗殘根依戀著土地。我們進到這樣的田地裡,也好避避漸趨寒冷的北風。在那兒,我聞著高粱殘莖和泥土的味道,也畫下了田埂上五棵大小不等的木麻黃,還有一小塊田地。先前打算每張圖都要畫出車轍道,但此圖的角度和林道是平行的,車道就無法出現。 林道中有一處菜園。我很佩服在這都是高粱田的地區中另有一番不一樣的農田樣貌,但我想在許多鳥的「鳥視眈眈」,還有蟲子的窺伺下,要有收成,非得要有耐力毅力不可。或許是這原因,主人總是辛勤照料著;在我們寫生的日子裡,幾乎都可見那忙碌的人影。 一個有著寒風又有著陽光的午後,我們躲在菜園南邊銀合歡叢後,畫著車轍道旁的尤加利樹。翻土機在四周圍的田地裡來回打轉,新翻泥土和高粱殘稈遺根攪碎混合的味道瀰漫,引來鷺鷥、喜鵲、烏鴉、八哥翔集上下,爭搶著種子、土裡鑽出的昆蟲,甚至是山鼠。寂靜的的山野熱鬧了起來,陪我進入第八張圖中。 林道旁的田地雖不是那平疇萬里,但屬於統一契作的,幾部農作機就可有效率處理了。高粱殘田就在翻土機隆隆的聲響中一夕之間改變了面貌,紛紛撒播油菜花籽,準備迎接新的景象。我也在這樣的田中完成了第九張圖。 來到這鬆好了土又撒了種子的田裡,面對著東北邊畫著沿路而上的尤加利、木麻黃,相思林、矮樹叢等。由於範圍大,各樹種層次多,又有著枯木,整張畫看起來頗豐富。 林道真是生動迷人,不只讓我畫不停,也讓我不期而遇另一位舊日同窗。平常大家忙東忙西的,好幾年也難得碰上一面,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外竟見著了。原來假日他不時來此步行,每次路頭路尾就走它幾回。他說林道風景優美又寂靜,走得舒暢。我說他真會「享受」,他也說我也會「享受」,會心的笑聲就盪漾在山野間。 新曆年來的前幾天,我在原地,轉了西南方向,畫著埂邊兩棵尤加利和其包夾的一棵木麻黃,以及車轍道另一邊的樹叢。在光禿平整的田土旁,尤加利長得有個性外,當中的木麻黃更是奇特,樹幹有如拱門般垂進田裡。我細心描繪著,直到大隊鸕鶿飛過頭頂,巨大的振翅聲,讓我抬頭仰望,讓我盯著那有如十字型的鳥影,直送牠們越過湖畔樹林。 鸕鶿,這每年南下過冬的侯鳥,十、十一月就已來到慈湖了。傍晚時分,牠們出海覓食後回巢的身影,夕照餘暉下,在湖邊,在海岸,在林道,常讓觀光客賞鳥人起了一連串的驚喜聲。牠們也常是我們收拾畫具回家的「報時鐘」。 歲轉時移,2007年來了。油菜花發了芽成了幼苗,林道旁的田地像似舖上嫩綠綠的絨毯,一段時日,生成了一片金黃花海,在陽光下熠熠動人。 一月下旬,寒風較為淒厲,我們躲在山溝裡。在那兒先畫了一棵木麻黃和一片草地。那棵樹在風中彎曲扭動,像兩人疊羅漢舞著龍一樣。樹下的草大部分已枯黃,一叢叢的伏著泥土,等著時機成新綠。另一張畫著坡地的草,那兒的草有許多種別,有粗有細,有硬有軟,異於我所知道的五節芒、甜根子草。草坡上端就是路旁幾棵尤加利和細弱的苦苓樹。畫完了這張,就辭別了林道。 徘徊在林道上的日子,如今也告了一段落。自己雖欣喜得了十來張圖,但內心確切知道那兒仍有許多景物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