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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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微波〉流產
你離開後的隔日,我的床被一片濕濡。 「是血!」翻開棉被,我驚呼! 鮮紅的血摻著大大小小的血塊染紅了我淡藍色的床鋪,遍染的血跡隱隱描繪出一個人形。 人形蜷曲著身體,側臥著,在我的腰際。 那姿態,就好像我深愛的你。 我的下腹絞痛不已,勉強翻過無力的身軀,在床頭摸索著止痛藥,配著苦澀的唾液,一口,嚥下。 我躺著等腹痛緩解,心卻不知怎地灼痛不已。 我想起你。 床上的血影躺的是你的位置,縱使你已缺席多時。 我仍舊無法忘記你。 止痛藥止了身體的痛,心卻好似不是我的,絲毫不受藥效影響。 痛。 像是被一刀刀緩緩凌遲地痛、像是被一棍棍棒擊地痛、像是被萬箭同時穿刺地痛,像是………。 你其實什麼也沒做,只是離開我。 我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按下了電話號碼。 「救我!」 這是我闔眼前的最後兩個字。 醒來,眼前一片透亮。 「我死了嗎?」我問。身體好輕。 「妳在醫院裡。」護士為我換點滴,邊說。 我有點失望。 「妳知道妳懷孕了嗎?」醫生問。 我搖搖頭。 「妳的子宮現在還在收縮,所以還會痛。我剛剛已經幫妳打止痛針了。」我點頭致謝。 「不過,剛剛幫妳檢查後我一直不解。這孩子在子宮內待得比我想像還久………」 「多久?」護士問。 「它三歲了。」我說:「它的名字,叫做承諾。」 我不會告訴別人,你的離開,你的失守諾言。 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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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是據實相告,別冤枉人好不好!」她有點不悅,「女人跟情人逃走叫私奔,那我請問你,男人沒有經過家長的同意,暗中私自跟女人逃走叫什麼?」 我一時答不上話。 「不叫私奔,難道要叫私跑?」 「廢話,」我感到好笑,「奔與跑又有什麼兩樣,妳就不能說到台灣謀生。」 「你在這個島上有家、有田地、有一份安定的工作,還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工作來維持生活?」她不屑地,「你這種解釋法,難道不會太牽強?尤其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小美人一手在主導,她是主動者,你是被動者。因此,我們可以斷定,你是跟人家私跑,而不是人家跟你私奔。」 「小鬼,」我伸手想敲她,「老是喜歡搬出一大堆理論來和大哥抬槓!」 「老實告訴你哦,」她斜著頭,正經地說:「伯父說了重話,如果你膽敢離開金門一步,他就跟你脫離父子關係。」 「我爸真的這麼說?」我有點驚訝。 「我幾時騙過你。」 「妳就不會替我美言幾句,開導開導他。」 「好話替你說盡了,仍然不為所動。」 「老頑固,」我嘆了一口氣,「真是好事多磨啊,回去不知怎麼對組長說,看樣子只有私跑了。」 「假如真的不顧後果,一味地想跟小美人走,必須等長官批准、辦好移交。不要忘了,來的光明正大,走得光明磊落,才是為人的基本原則。」她善意地開導我說。 「要是長官遲遲不批准呢?」我有些憂慮。 「不要忘了組長提出的警告。」她提醒我說:「其實你可以讓小美人先走,等長官批准你的辭呈後,再到台灣跟她會合。」 「我實在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先走。」 「該講的我都講了,該做的我也做了,如果你還是頑固不化,不要怪我身懷私心、沒提醒你。」 「對妳林玲,我沒話說。」我有些感慨,「我知道妳只會幫我、提醒我、開導我,而不會害我,這也是我相當珍惜我們這段情誼的原由。」 「夠了、夠了,這些話我聽多了,」她淡淡地笑笑,「以後少說這些,只要記在心頭就好。如果因為小美人而把它忘了,我也沒怨言。其實人,有時候必須明瞭自作自受這句庸俗的話,萬一和自己所思、所想、所做的有落差,心裡才會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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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札記
宋代理學大師程顥,在陝西長安西側的鄠縣(約今天的尚村)做主簿時,寫了一首〈春日偶成〉: 雲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 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閒學少年。 此詩前兩句,紀錄了那次去溪邊郊遊的「事」,其中還包括了「人」(我)、「時」(近午)、「地」(前川)、「物」(淡雲輕風、紅花綠柳及粼粼春波)。此外,還記錄了途中的動作(或說經路):「傍花隨柳」。十四個字,寫出了一幅內容豐富多彩多姿的遊春圖,也可見作者用字精準、經濟之一斑了。 第三、四兩句,是作者對這次春遊的自我認知與辯解。作者之所以有此預防性的自解,乃因自己主掌一方文教,且平日對己對人的道德標準要求都較高。正因有此特殊背景,當然就有「一言一行,動見觀瞻」的警惕。然而,就在這春光無限好,正該愛惜寸陰,勤奮努力工作的時候,他卻放下一切正當工作,「傍花隨柳」地去快樂逍遙。這種行徑,看在別人眼裡,難免不會對自己的人格、操守產生懷疑。由於有此「做賊心虛」的畏懼,所以就來了這兩句替自己解圍的詩。這是字面的解讀,勉可成立。但若把「時人不識」四字來透視一下,便不禁會問:「那些『事』是『時人不識』的呢?而「時人」又是指那些人呢?」 要解答這兩個問題,得回到北宋時代去。在華正書局編印的《中國文學發展史》和《中國文學批評史》兩書中,我們看到了北宋自真宗、仁宗的休養生息,到徽宗時代,一百餘年間,中原未受干戈之亂,工商發達,社會經濟高度繁榮,朝野一片熙熙歡慶之餘,都酖於宴樂享受,逐奢競華。詩人詞客之流,更是狎妓酣歌風流放浪,過著依紅偎翠淺斟低唱的享樂生活。在文風方面,前有西崑體的流風波蕩,後有柳永、晏殊等人,或流連歌樓舞榭,或醉於上流社會的佳會宴遊。其間雖有歐陽修等六大家(八大家除韓愈、柳宗元)倡導古文運動,但繼承了周敦頤「文以載道」之說的程顥、程頤兩兄弟,把「道」和「性理」放在最高處,人與自然應合為一體,就反對載道之文的藝術化。他們認為載道的車子(文)不宜給它藝術的裝潢,否則,所載的道將會被那種美所蒙蔽、破壞,道就變成美飾的附庸了。至此,就不難理解他詩中的「時人」是指的那些人了。 因此,他的「雲淡風輕」、「花紅柳綠」是「自然」也是心境。而「傍花隨柳」是和「自然」合而為一,不是「時人」的「依紅偎翠」了。故從這個角度來欣賞,則此詩三、四兩句的意涵,就不純是因「憂讒畏譏」所作的辯解,而是話中有話了。如果再讀他的〈偶成〉:「閒來無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便更能理解他的「余心樂」的真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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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九月那天我在我的家鄉十三帖
1歷史老邁。壓鑄一柄刀口 截角處。排泄有害的胎記構成 一枚鄉音和時間交換嘆息 2酒在喉結找火種。年華燒盡 俘擄。所有經典遭遇滋長 我們在一行雲霧間隙的咒語看見復甦 3一帖薄薄早秋。闖入 支氣管升起家鄉溫度 不冷不熱剛巧是炊煙和甜的記憶矜持 4候鳥預言。溼地是水陸行囊的一首詩 淺顯易讀。藻生一抹雨花和幸福 這方淨土匯流生命守候的盛宴 5一磚一瓦躲進排列整齊的寂寞 門縫冊頁讀到碑銘回聲 膽寫。回家遼闊步伐 6飽餐知道。地瓜粥是簡單豐饒身世 我反芻的第六碗。淚和湯一樣燙 我折疊的胃想多明白一些形而上 7終究。童小逐漸長成一灣含僂 十指放鬆。進退失據寫著飛揚時節 瘦了和島的重生約定 8腳底拓下脈搏起伏潮聲 閱讀海。漁火敘舊 掏出黑夜。遠洋燈塔有一束沉重的故事 9無礙村落。風骨和寧靜述敘烔烔年代 身後的臉。問津秋水和滿園果實 那年。超載我們過多的託付和觸及 10燕尾末梢。暗啞朝南綻放 季節刻上荒唐人生。塗黑 疼痛重組那些失修年少和晴朗 11潮間。多觸摸的素描夕日 一個人的偈語。鄉愁和近距離 麻雀和疲倦和冷冷對話 12歌者。杯底觸礁的半闕行句 手抄本構築。筆簾夾著風雨 我們正在整理不均勻的字彙脈絡。紋理 13裂釉掌心。家譜乾坤累累汗水 無常無處猶是一墳之勢 養餵。金碧輝煌過往章節的悼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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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懷念─憶副主教二三事
五、六月,陰雨綿綿的梅雨季,看起來似乎真的走遠了。 仰望天際,藍天如洗。夏日,豔陽高照的蔚藍天空,偶而幾片雪白的雲朵悠然而過,一掃多日來的陰霾、潮溼與黏膩。只是,心情卻不像眼前的藍天白雲,呈現一片開朗與舒爽。 陰雨綿綿的梅雨季節,從五月到六月的天氣,到處是化不開的陰霾、揮不走的黏膩。潮潮的溼氣,盡在四周徘徊、盪漾。濃霧、大雨不斷的五月,一連跑了兩趟台北。一趟是先去向大姐夫上香,在大雨滂沱的日子,和大姐、外甥們一起上五指山——國軍示範公墓,看大姐夫的安息處所。另一趟,則是去送如長兄般的大姐夫,人生最後的一程。綿綿細雨中,大家心中縱有萬般不捨,也得揮淚送別。 人生苦短。百年歲月,原來也不過轉眼之間。 六月中旬,亦師亦友、如父兄般的長者——費副主教,也走了。 那天——六月十六日,看完學生早自習後,上第一堂課前的十來分鐘,我一如往常打開電腦。先瀏覽國內外新聞後,習慣的將畫面切換到地區的金門日報。 一則讓我久久不能自已的新聞標題:「金城天主教堂費峻德副主教魂歸天國」,強烈的震驚了我。第二天,和我同一辦公室的Selena告訴我:「副主教往生了。」她和我一樣,難掩心中的不捨與難過之情。 六月二十一日,天空藍得一片亮眼的美麗,讓人很難聯想到「悲傷」二字。也許,信奉天主的人就是不一樣。傍晚六點多,民生路上車水馬龍。放學的學生、下班的車輛來來往往。人潮,在其中穿梭不停。一天之中,這應該是最熱鬧的時段。然而,金城車站斜對面的天主教堂前,卻出奇的莊嚴、肅穆。和往常不同的是,進出教堂的人不僅僅是教友,還有不少來自不同信仰、各行各業的民眾。他們的心情,都一樣是難過與不捨。因為,副主教——費峻德神父,走了! Selena和我,還有幾位同在副主教英文班上課多年的學生,也相約前來。一起向大家敬愛的副主教,捻香、祭拜。 教堂內,一片靜穆。身穿紅、白相間神職服裝的副主教照片,洋溢著和靄可親的慈祥笑容,那樣熟悉、那樣燦爛,一如平常與我們一塊談笑風生時,依然是那麼讓人滿懷溫馨。之後,我們在副主教多年來為大家拍攝的照片中,尋找昔日與副主教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副主教小小的辦公室內,擺設一如往昔。我們卻再也不能像平常一樣,在這裡與他閒話家常,向他請益。一陣鼻酸,又難掩內心的難過與不捨。 和副主教結緣,早在孩子上育英托兒所的時候。 由於每天早晚必須接送孩子,便自然而然的和副主教日漸熟悉。許多孩子口中,慈祥可親的「副主教」,總是在他們快放學時,走出他的辦公室陪孩子玩。有時,他還會守在大門口,發放孩子們喜愛的糖果,和孩子揮手道別。 兒子開始上幼稚園後,時間較容易分配。於是我應副主教之邀,開始加入每週三的英文班,重拾闊別多年上英文會話的日子。在英文班的那幾年,能重溫一向喜愛的英文課程,是我極為珍惜的事。雖然,一星期一個半小時的英語會話,時間相當有限。可是,每逢星期三晚上,是許多和我有同樣喜愛英文的同好,最期待的時刻。 那幾年,不管是天晴或陰雨,除非家裡乏人照顧孩子,否則我都捨不得缺席。有時遇上雨季,即使是大雨滂沱的夜晚,我一樣穿著雨衣,在模糊視線中讓機車像蝸牛般行進,就是不願錯過這個學習的時段。同學中,比我更早幾年來上這個英文班的Sally 和Judy,她們和我一樣珍惜每回的上課,因此也都是最不會缺席的學生。也許因為理念想同,我和她們成了談心的好朋友,也同時是副主教這個英文班待最久的學生。 副主教每週三的英文班,會如此吸引我,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如嚴師般的要求,與生動活潑式的教學。 對於來自不同教育背景,除了少數幾位教英文的老師外,有許多和我一樣非英文本科系的學生,副主教總是耐心而認真的教我們。我們之中,有金門本地的民眾,也有在金門工作來自台灣的朋友。成員中各行各業都有,有來自花崗石醫院的醫生,有縣立醫院的護士阿姨。有服務於警界、電信局、郵局的英文同好,也有航空公司的職員。比率最多的,大概就是和我一樣,來自國小、國中及高中的學校老師。 副主教用來上課的教材,相當多樣。早期,是大家熟悉的「英語九百句型」後幾冊。後來,兩度採用敦煌書局出版的《實用英語會話——Conversation in English》,讓我們一個個看圖說故事。有一段時間,副主教還拿China Post的當天新聞剪報,要求我們當場朗讀、翻譯。每次,一到這個時段,就是大伙兒最感吃力、緊張及汗顏的時候。 在英文班的最後一段時間,副主教是任由大家選本,Selena提供文鶴出版的《基礎會話模式》一書,我沒上幾篇便與大家暫別。不過,相對於早期的那些選材,其實這是既簡單又易學許多的課本了。 每回上課,前半堂是副主教主講,後半堂則是大伙兒輪流當leader。有時,由副主教指定題目,我們再抽籤決定次序,每星期一位leader接受同學的提問。有時,副主教也會放手給我們,由leader自行決定題目,提前一星期把要討論的資料,提供給同學方便準備。 副主教總是用心設想,應用各種不同的方式,鼓勵我們多開口說英文。 課堂中間,有幾分鐘的「Tea time」。其實,這也就是我們的 free time。副主教常在我們七點半上課前,一方面等我們、一方面先幫我們燒開水。Tea time一到,大伙兒一起泡茶品茗外,這個自由的時間,也是我們可以用中文天南地北閒聊的時段。 北風強勁的日子,民生路上車站附近的路口,常可見滿地垃圾隨著北風,就在天主教堂這一邊的路面上打轉。晚上上課時,副主教常會納悶的問我們: 「為什麼你們的人,要隨地亂丟垃圾?」 「在我們Argentina,只要有人不小心掉了垃圾,看到的人就會指正他,要求他撿起來。」 看到許多人的車隨地亂停放,有時正不偏不倚的,停在我們上課的大門口。副主教也會語帶無奈的問我們: 「為什麼你們的人,車子要亂停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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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其實我和小美人聊得並不多,每次見面談不上幾句話,我們就會繾綣纏綿在一起……。」 「還講,」她打斷我的話,白了我一眼,輕視地說:「厚臉皮!」 「我知道妳林玲有很大的包容心,才敢在妳面前胡說八道,如果換成別的女孩,早就和我絕交了,還會上我家來。」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有時的確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不知是我前生欠你的,還是你欠我的,竟能和睦地相處那麼久,說來真有點玄。」 「要不是小美人,說不定我們會結成夫妻,那就玄上加玄了。」 「你又想到那裡去了,真是厚臉皮!」 「好了,不說啦,一切聽天由命!」我說後,彎下腰,挑起水肥就走。 來到預備施肥的空田裡,我告訴林玲說: 「我爸在對面的蕃薯田,妳去幫忙挖點地瓜,待我把水肥潑灑好後,利用空桶順便帶回家。」 「水肥桶臭得要死,怎麼能裝地瓜?」她皺皺鼻子,不解地問。 「真笨,我不會先到池塘先乾淨。」我看了她一眼,卻也不忘提醒她,「要順便探探我爸的口氣,知道嗎?」 「放心好了,我不會破壞你們的。如果你們真能締結鴛盟,以後我絕對會遊說二老,到台灣探視你們。」她笑著,而後快速地跑開。 我潑灑好水肥,把空桶挑到附近的池塘,順手拔了一把水草當刷子,澈底地把它清洗一番。然而,再怎麼清洗,也清除不掉水肥侵入木桶、所衍生出來的那份怪味道。或許,只有農家子弟,才能品出這份親切的味道,以及它對農作物的重要性。 抬頭看看蕃薯田裡的父親和林玲,她能博取老人家的歡心不是沒有理由的,而我卻偏偏為他們製造困擾,如果我與小美人私奔成功、遠赴台灣,他們一生的清譽將受到嚴重的傷害,陳家出了一個誘拐人家未婚妻的不肖子弟,教他們在這個小島上怎麼做人。雖然我曾想過這一點,但實在是禁不起小美人給我的愛和溫存。儘管小美人有的,也同樣可以在林玲身上獲得,然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則是神聖不可欺的,除了牽過她的手外,其他的行為我始終不敢逾越。 在回家的路上,我迫不及待地問林玲: 「妳向我爸提起我到台灣的事沒有?他怎麼說?」 「伯父對這件事依然耿耿於懷,他說陳家的名聲幾乎快讓你破壞殆盡了,死也不同意讓你跟人家私奔。」 「妳怎麼老是愛把私奔這兩個難聽的字眼放在嘴上,」我埋怨她說:「女人暗地跟情人逃走才叫私奔,我是準備光明正大地走,那不叫私奔,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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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
為什麼錯過離別的季節 心裡卻沒有好過些 沒有太陽的白天 熱情早被抹滅 無止境的黑夜才是夢魘 用一輩子等待一個虛空的明天 海水蒸發的苦澀氣味還在空中漫延 時光的流卻抹不去傷痛感覺 如果愛需要呵護做表現 那為何你總是在傷口上撒鹽 直到我痛沒感覺 為什麼錯過離別的季節 心裡卻沒有好過些 沒有預兆的雨天 眼眶早溼了一片 年久失修的承諾只剩斷瓦殘垣 難道迷途的愛不是你給的傷害 海水蒸發的苦澀氣味還在空中漫延 時光的流卻抹不去傷痛感覺 如果愛需要成全才完整 那為何你總是視而不見 直到我消失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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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小弟他們為了搭下午二點飛香港的班機,得提早用餐,我是二點十分飛廈門,就在去往碌口機場上高速公路的向陽漁港用中餐,這家是浙江人開的連鎖店,很豪華也很氣派,才十一點就來了我們這一團。 半小時到達機場才十二點,雖說國際線提早二小時到,已經有二、三團在等著辦出境通關,卻沒來個人看個究竟,大概用餐去了,等了快半小時,才見人姍姍來遲,本來我想自己去劃位,小潘說等送小弟他們後再陪我到國內線那邊,一點鐘我就獨自進了候機室,本以為飛機準點起飛,那知搭的是五十幾人的小飛機,等待呆坐在機艙內二小時,有人等了心急,空中服務員竟謊報廈門機場演習,有人打電話回廈門根本沒這檔事,開始破口出聲:「現是和平時期,別製造兩岸緊張,請說實際狀況」,原來是上海機場空中流量管制,終於四點起飛,到了廈門正是下班時刻,車多人多動彈不得,害得倫姊他們等我到了晚上八點才用餐,真是過意不去。 回廈門就像回到金門,又住在倫姊家,感覺更像,住了一晚,倫姊也要回金門再回台灣,二十九日我們一起搭九點同安號,第一次搭同安號,雖然較費時九十分鐘卻很安穩舒適,還賣點心什麼蚵麵線、米粉湯等,滿有意思,只是想不到還是滿載了人,卻大都是台商,潮來潮去,就沒有停留的人潮,難道這是金門的宿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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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365〉飛行密碼
一大早,窗前有人輕聲呼喚,一回過神,湊進窗子,原來接她的車還沒來,07:30的飛機,現在已經06:30了,難怪她急了,也真為難他,一大早跑機場,要是以前我會說他幾句,不該遲到之類的話,然而,在當了快一年民宿主人之後,我會體諒他,我了解被剝奪睡眠的無奈,感謝他分擔我的角色,日以繼夜的服務客人,有時真會累。在金門,人手不足是問題,人手太足更會是問題,所以服務業很辛苦,只能一人身兼數職。看著灰濛濛的窗外,矛山塔在雲霧縹緲中,心裡一驚,很想告訴她,別去了,大家都多睡點吧! 看到她,窩在椅子上睡著,11:00了,還在機場——尚義機場,我問她,矛山塔看到了,霧散去,怎麼不飛?很好,側風太大,不能飛,這一陣子大家都累了,一下能見度1200公尺,一下又換跑道要3200公尺,小飛機才能飛,這些專業的術語,就交給航空公司傷腦筋,我們只關心能不能飛,老人家說今年有閏月,霧季較久,天氣不穩定。機場已經裡裡外外有些人潮,阿兵哥、遊客、工作的、回鄉離鄉的,我算是離鄉吧,還是回家?每次要離開金門,心情都有點複雜,像是倦鳥出門太久,急著回飛,心裡頭又惦記著美麗的民宿,心中雖有不捨,但往返二地似乎是很多人的難題,金門很美,有我太多的記憶,值得我去努力,台灣很多元,能夠刺激我的想法,讓我不斷蛻變。眼前的她,做了好幾年的金門人了,她說:早上三點,那隻鳥又把我給吵醒了!職業的敏銳,她當然知道它的名字!我除了第一晚在水頭三點多被鳥吵醒,以後都是一點多聽到鳥叫,才趕緊入眠,好個早起的鳥啊。 ㄠ了半天,我說給自己一點轉換吧,我們出了機場,決定喝點果汁,我每次都覺得等飛機人老的很快,所以需要維他命,反正兩邊都是家,飛不飛隨緣吧!繞一繞美麗的環島北路,想起昨晚客人說:以前在金門當兵,2、3公尺以下的樹幹不許有樹枝葉,要剷平,才能一眼望遠,逃兵,別傻了,躲哪去?好像是,小時候的我,總覺得樹很高很直,不知是否如此。 終於接到開場的通知,她搭17:20的班機飛高雄,我搭19:00的立榮飛台中。飛機飛了,伴著點點燈光,萬家燈火,快速飛過,金門愈來愈遠,想到昨日黃昏,我們在退潮的北山海堤,幾抹彩霞,辛苦取蚵的夫妻,對岸炊煙裊裊,近在咫尺,山峰上的煙霧 ,黑壓壓的蚵田,美的像幅畫,我按下快門,也按在我心底的舊畫,吻合,覆蓋,難道,我追尋的就是這個,一次次的吻合覆蓋,甜蜜的回憶,一再滿足我的心靈,我像當初的小女孩般,天真快樂!金門給予我的,永遠像母親般的疼惜。 前兩天,開著車,經過莒光湖畔,木棉樹長出了新葉,嫩綠一片,倒著樹影的湖水,平靜無波,我突然想,我要葬在這裡!我很高興,這許多年來,我都無法肯定我要葬在哪裡,台灣——不是我的家鄉,金門——離別以後的疏離感,我不確定它是否還是我的最愛,很踏實,此刻,我再次相信了它,再次感受它的美與永恆,不管未來如何,此刻,我喜歡這種歸屬感。 飛高了,一片暗,今天我沒睡,往往飛機還沒開,我就睡著了,機長講話了,大概還有30分鐘抵達吧,我是離家還是回家?這一年該有50趟了吧,就這麼獨自飛著,飛向熟悉的兩地,機上,轉換著我的心情,也承載著我的反思,蓄積我的能量,在一次次的思維裏,我繼續向前,高空裏,人是如此的渺小,我總是既疲累卻又充滿感激,利用這不能做什麼的空間裡,我環顧旅客,有時還跟我的客人同班機,有人興奮有人疲累,為了不同的旅程前進,等下了地,又是鴻飛哪復計東西。眼下,又是萬家燈火,好美!這一次更多更廣,縱橫交錯,我等待,落地的時刻來臨,開始我不同的角色,在這裡,我可以回家好好睡個一天,我可以不用06:30起床,我好感謝阿秀,是她的幫忙,我才能有這樣的休息,她總是及時補上我的角色,讓我偷懶幾天,雖然我明白,不用幾天,我就會思念那早起的鳥叫、在霧氣中的矛山塔、還有一輪彎月似的料羅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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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故鄉
離家的歲月中,總是習慣找尋夜幕低垂時的人間燈火,不僅一盞燈傳述著一家口的生活點滴,游移的閃燈,就像是引導遊子覓得棲地的塔標。每當望著有星星的天空裹,就會回想起孩童時聽老人家說過的故事,年邁的老人家往生後,我常會疑惑的問著祖母:「他們究竟到那裹去呢?」,她和藹的笑著說:「他們都去住在天頂上啦!」,天真的我還會喃喃自語著:「那豈不成了天空上的星星嗎?」。長大以後,他們一一都成為記憶中的人物,而熟悉的星星依然尚在人間,固定布滿望著天涯的另一方。 幼時替老人家寫信、讀信,集郵冊中裝滿遠方寄來的信封,信內又有無數的告白,念僑批(僑信)的聲音,至今猶在耳根縈繞起:「父母親大人膝下敬稟者:叩別慈顏,遠遊異鄉;日月如箭,駒光如駛,轉眼之間,年又一年矣!每思念不已,想兩地皆有同情也。但恨江海遠隔重洋,未能聚首,奉侍膝前,殊感有愧。………」。 閩南地區的(番客歌)寫照著落番的心境:「去番邦,雙手空,夾兩片薑;回唐山,三斗籠,甲兩皮箱」。我的外曾祖父於清末自金門后浦鄉遠赴印尼謀生,不久之後與當地女子結婚,民國前四年祖母在印尼的亞沙漢出世,南洋一帶的稱法;唐人和本地女子所生的兒女,男的為「峇峇」,女的叫「娘惹」。祖母在她九歲時,頭一回的與家人返回金門,途中經過燈火通明,繁華如夢的香江夜城,廈門候船時所見的車水馬龍,深刻的烙印在腦海中。但是卻也沒想到,這一趟的探親行程,竟決定了她的終身大事,外曾祖父認為走水的曾祖父家境背景都不錯,將她許配給身為長子的祖父。自此金門淪為兵燹戰火不斷之地,註定她再也回不到出生的家園和親生父母重聚的命運。 一九三七年的十月底,日本軍隊侵佔金門;往返金、廈經商的曾祖父準備攜眷投奔安南(即今越南)避亂,祖父執意留金觀望時局,無法與大部份的親屬同行南下。抗戰勝利後,籌組商船的曾祖父仍二次前往南洋探路,無奈因病作罷,臨終前囑咐要包船歸葬金門。他一生海上奔波,自取別號登瀛,有子五人都認為是上天所賜給的,故名天祥、天生、天贊、天賦、天乞等等。一九六二年,曾祖母在越南過世,託人帶回一張黑白肖像照片放在祖龕內合祀。一九七五年,越南淪為共黨手中,這些親戚以國際難民的身份移民加拿大定居,年長者都已凋零殆盡,年輕的繼承人便無從連絡。 近年來兩岸的開放往來,間接的找到居留廈門七十年之久的天乞叔公,他曾藉著曾祖父商務的關係,早期待在金門人經營的金安旅社;這家位於廈門市海后路的客棧,主要提供金門鄉親往返南洋歇息落腳的地方,因時局的不安定,盜匪常出沒在僑客的歸鄉路途上;如果僑眷需要由專人帶領者,他們也可勝任到底。旅居在外的鄉人難免會有經濟拮据的困境,店主的好客與慷慨解囊的作風,博得大家一致的好評。八十七歲的天乞叔公,細數同輩中的兄長都因戰亂輾轉他鄉病故,大多回不去金門,這個俗稱「搖籃血跡」的故鄉。從他居住的前埔洪文小區到海邊僅需十幾分鐘的路程,在這裡可以清楚的眺望到金門的烈嶼島,我告訴老人家;島嶼後面的囪柱,就是現在啟動金廈航線的水頭港。他感慨的說:「真的好近!怪不得人家常說:『金廈一洚水』啊!」,那一天我們暢飲著金門的高粱酒,在斗室中仰望窗外的夜色,天空的星星閃爍著慈愛般的光芒,像是在微笑打招呼。曾祖父經營走過的足跡、老祖母緬懷風華的家世、父親幼年念念不忘的住所,那一夜都有了答案;原來故鄉是祖先們流浪的驛站之一,而星星的故鄉不僅是在蒼穹大地上,更長存在每一個思鄉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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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好啦,」我輕輕地推開她,「等一下讓路人看見不笑死才怪。」 「你與小美人摟抱擁吻就不怕別人看見,就不怕別人笑,」她抬起頭,以一對水汪汪的眼睛凝視著我,「我輕輕地靠近你,就會讓別人笑死?」 「我是怕我這個充滿著罪惡的身軀,污衊妳純潔的心靈。」我據實說。 「真是這樣想嗎?」她疑惑地問。 「對妳,我從不隱瞞。」我坦誠地說: 「妳仔細地想想,我們相識相知那麼多年了,我們的感情簡直超越在友情和愛情之上。在武揚,我們像朋友也像情人;在鄉下,更如同一對情如手足的好兄妹。當我和小美人的事在這個島上鬧得滿城風雨時,長官也經常把我們扯在一起,我的父母也拿妳做為我擇偶的指標,讓妳承受不該承受的壓力,但妳並沒有怨言,也未曾計較什麼,甚至有時候還必須遭受我的奚落。林玲,我曾經在夜深人靜之時自我檢討和反省過,無論基於友情愛情或親情,我虧欠妳太多了,目前身處在這種情景下,的確找不出任何一種較實際的東西來彌補妳,但我會永遠記在心頭。」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些問題,也不會阻止你與小美人之間的愛。坦白說,我很珍惜我們相處時的每一段時光,我心裡一直有一種感覺和體認,凡事必須靠緣分、不能強求。不過我內心好像早有預感,落腳在這個島嶼的夢想似乎不會落空,它也是支撐我們的感情不會中斷的主要原因。當然,這份感情爾後能幻化成什麼情緣我並不知道,屆時,相信老天會向我們公佈答案的。」 「妳真的有那麼大的信心?妳真的不會對這座島嶼失望?」 「希望永遠留給不懂得計較和堅持到最後的人。」她信心滿滿地說。 「林玲,我同意妳的觀點,」我仰頭對著蒼穹,「凡事都有變化的可能,對未來不能沒有信心。」 「陳大哥,有你的鼓勵,我現在一定能把這擔水肥挑起來。」她說後,又一次地想試挑。 「對不起,林玲,有時候我是故意激妳的,像這種粗重的工作,幾乎都是由年輕力壯的男人來做,如果妳真的挑得動,我也捨不得讓妳來挑。」 「好了,我們繼續上路吧,」她興奮地笑著,「不要愈說愈多,待一會讓我太感動的話,今晚就不想走啦。」 「這樣最好,我們就留在這個小山頭,聊天看星星。」 「別裝浪漫了,我又不是小美人,有什麼好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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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遊揚州詩意濃
三妹想買有關書畫文墨之類,所以就在夫子廟兩側的小巷,還真有不少筆墨畫具,才順道去貢院附近看看,進去得門票,但五點多了關門不售票,以前這兒沒整修,現整理頗有景觀,但人太多,奇怪又不是假日那兒這麼多人潮,原來都是大陸一些下崗人士,跟我一樣沒事愛遊山玩水,經濟條件好了,生活水平自然提高了。 以為大家會逛很久,沒想到竟然是我和三妹逛到集合時間到,他們早在天下文樞的牌坊下等人,晚餐就在秦淮河邊的貴賓樓,品嚐秦淮小吃,邊看歌舞秀,有人吃不慣一小碟的小點心,我是吃太撐了,有人卻沒吃飽,因為有人是得吃米飯,才算是正餐,用過餐後,華燈初上秦淮燈光正燦爛,小潘問要不要再去看夜景,就在夫子廟前最長的雙龍照壁搶個鏡頭,拍下秦淮夜景,就走回停車場,碰巧有賣水果,香蕉一斤三塊五,昨晚在揚州是三塊八,而另一老闆稱了香蕉直說三十元,小弟不給錢說不是三塊五,怎麼是五塊,原來上午還賣五元,怪不得二個人說的價不同,買東西不看好總是吃悶虧。 住的國際會議大酒店在中山陵山腳下,很清幽卻沒地方去,因為都是樹林,晚上又是黑漆漆,做什好呢,當然是聊天了,有人沒吃飽,小潘特地買了些香肚、鴨肫、鹽水鴨等下酒下飯的菜。 半夜狂風暴雨,以為早上去不了中山陵,那知二十八日一早起來是個晴朗好天氣,以為我們是第一個到中山陵的團隊,想不到趕早的團還真多,國父孫中山先生在大陸人的心中是革命先行者,同樣有著崇高地位,我想來了好幾次中山陵,想到附近靈谷寺無樑殿參觀,小弟說這次主要的目的是走國道,叫我別亂出餿主意,我只好乖乖地跟著大家的步伐前進拜謁國父,當我們在陵門前祈禱祭拜,引來不少大陸客的側目,想必很少看見如此虔誠的人在此為家國百姓祈福,希望國父在天有靈,不要讓中華民國被那些不肖人土糟踏,讓三民主義統一中國,讓全國老百姓真正享受民族、民權、民生,不要被政客亂搞口水戰,污衊了民主的真諦。 地陪好心要大家去參觀南京博物院,我去過二次,知道看了舊玉買新玉,為了不掃人家的興,還是得去,碰巧來了一大群的小學生,原來是校外教學參觀,小朋友真好玩,嘰哩呱啦,就像當年自己帶學生參觀時一個模樣,講解員說得頂賣力,孩子們還得老師在旁再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