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裡，好些年前，子恆兄就提及他在寫詩。今年一月方出版的《寂寞的嘹亮》，就是這個期盼下的驚喜，是子恆兄歌與詩的結晶品，集一生創作精華的大成。   書裡包羅了子恆兄詩和歌創作的心路旅程和部分原理，註釋或旁白的補充，如一把鑰匙，幫助我們開啟欣賞這位金門詩歌才子創作的一扇門。   這絕對是一本擲地有聲的好書。就我所識，子恆兄創作的歌曲，一向是曲曲脫俗，首首都有一定的品味和素質。稱得上是歌如其人、詩如其人。   從歌到詩，在他表兄黃克全和表嫂王學敏，兩位文壇重量級大師的引領和敦促下，子恆兄的詩作，要不質優超凡都很難。   子恆兄自己中文的造詣和底蘊，本就相當高深，加上自我要求甚嚴謹，好學不倦，潛心鑽研詩歌創作，奠下創作的良基。他令表兄嫂，只需輕描淡寫、順水推舟，他詩歌的精采光華，自然嶄露無遺。   子恆兄的歌和詩，所賴以創作的文字，可說是匠心獨具，精雕細琢過的。他中文古文的根底深厚，除出自他令尊與令堂的傳授，不少是個人一生的修養和習得。   閱讀《寂寞的嘹亮》，可採多層的目的和方式。你可能想專注在李兄的文字上，如何琢磨，如何自成一格。你可能想一窺李兄許多成名曲的歌詞背後的故事，許多創作的緣起，強化對歌曲的賞析度。你可能想一探李兄創作的轉折與歷練，如何能歌擅詩，如何不斷創作上更新和屢創佳績。   我則樂於從蒐羅在書中的歌與詩，跟著李兄一塊踏尋與回味，金門故鄉往日生長的蹤跡，深化對故鄉的記憶和回憶，昇華對故鄉的思念和情感。李兄是念舊與不忘根本的人，故鄉金門的點滴事物，常是他歌和詩重要的取材。   好的歌和詩，應不受限於地域，應有放諸四海皆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普世價值與映照。子恆兄書中的歌與詩，正反映此論點。   詩，最大的效用，在超越寫實，引人入想像的境域。我喜愛李兄的詩，在於根基事實創寫，但又不停駐在寫實，而能帶我們進入想像的新世界，產生新的理想和哲理。   我個人是這樣認為的：一本詩集，有多少理想和哲理的承載，就有多少重量，有多少想像的空間，就有多少的偉大。李兄的書，不乏理想的重量和想像的空間，值得我們去擁抱和一探奧妙。   詩和歌，重疊多過區隔，古來幾乎難分難捨。究竟如何分野？從李兄的書，我似乎察覺，詩和歌最明顯的分別，可能在，並非每一首詩都適合譜成曲來唱，尤其是現代詩，在斷行、字數、音步、節奏和音韻上，早已自由解放到，與歌漸行漸遠，駛向各立門戶，甚至分道揚鑣了。   從書中，我們看見，李兄的歌和詩，漸顯現區隔。我們對李兄的詩人身分，可能要跳脫他是歌曲創作者和歌唱者的刻板印象，重新認識和定位，較能察出他在詩創作上的才華和特質。   書中不少李兄從未面世的詩作，僅是興沖沖先瀏覽了一遍，發現書間蘊藏不少詩趣和詩意，正待我來日沉下心來一一去細嚼慢嚥。

  台海兩岸、朝鮮半島、俄烏邊界、中東地區並列為二十一世紀全球四大火藥庫。其中，俄烏、以巴爆發的衝突還在持續，位於東亞的另兩個熱點情勢也正逐漸升溫。北韓導彈總局二十四日首次試射了開發中的火箭-3-31新型戰略巡航導彈，金正恩並且宣布將不再尋求與南韓統一，認為兩韓為不同民族國家；另一方面，美國羅斯福號航空母艦近日進入美國海軍作戰區域，其編隊驅逐艦芬恩號同日則穿越台灣海峽，加上原本的雷根號、卡爾文森號，三艘航母同時出現在西太平洋，不僅對朝鮮警告意味濃厚，也是對中國大陸的一種挑釁，而我們今年開始，義務役延長從現行的四個月改為一年，東亞衝突的氣息似乎越來越濃厚。   大家一定會問，為什麼在這四個熱點之中都有美國的軍隊？為什麼全球的每一個衝突背後都有美國的影子，為什麼GDP只占全球百分之二十二、人口只佔百分之五的美國能稱霸世界？   二戰結束美國成為世界霸權後，從此確立了它的全球戰略目標，就是實現和維持美國對於世界的領導，世界各地任何危及這一地位的行為都將被視為對美國國家利益的損害，必定受到美國各種手段的反對和制止。所以曾經威脅到美國霸權的國家，如蘇聯、日本及歐盟都讓美國用盡各種手段整倒而無法超越其霸權地位，現今的中國自然成為了其頭號戰略目標。美國的霸權地位之所以難以撼動，是因為它的霸權建立在以下四個基礎上:   一、高科技   美國是全球科技研究與發展的中心之一，其在科技創新和開發領域所付出的巨大成果為其在全球科技領域的主導地位奠定了基礎。美國的產業都是最賺錢的，美國前五大科技公司去年的市值合計是9兆美金，高科技自然也保證了軍事上武器裝備的優勢及良好的財政基礎。   二、強大的軍事力量   透過1991年的第一次波斯灣戰爭和1999年的南斯拉夫戰爭，美國向世界介紹了現代武器的精確打擊能力和資訊化作戰思想；在每一個主要武器系統上，美國都對它的潛在對手享有至少一代以上的代差。在2000年前後，全球不分敵友一致同意美軍是全世界有史以來最具統治優勢的軍事力量。美國去年的財政年度國防預算，總額高達8580億美元，超過第二名到第十五名國家的國防預算總合。   三、美元金融霸權   早自1973年起美國就自由操控的國際儲備貨幣－美元，經過1990年代初對日本、蘇聯和東歐、1994年對拉丁美洲、1997－1998年對東南亞和俄國的三次大吸血，美國輕易地走出儲貸危機（Savings and loan crisis），並且享受了等同1950－1960年代的高經濟成長率，從此一系列的金融操作更成為美國收割全世界經濟成果或轉嫁自己經濟危機的重要武器。   四、文化霸權   美國的娛樂、音樂、影視產業都在全球擁有廣泛的影響力，其文化風格也被廣泛接受和模仿，成為全球流行文化的主要組成部分，並且擁有世界上最大的網路和社群媒體公司，這些公司為其提供了強大的經濟和話語權。最常見的就是打著所謂「普世價值」的幌子，從人類共同追求的價值理想上抽象地宣傳自由、民主、人權，用西式民主模式冒充「普世民主」，用人權至上打壓國權。它們用普世主義的價值觀抹殺文化多樣化的現實，而後借助強大的文化軟實力和輿論控製力，壟斷對自由、民主、人權的解釋權，吸引一些追隨者，進而引發其他國家內部的動亂或衝突，它再從其中獲取各式利益。   實際狀況當然遠比這複雜的多，但簡言之這四點是美國成為世界霸權的根本，也是美國控制世界的訣竅。

  去年11月初「懷舊之旅─重溫昔日袍澤情」發表後，獲得不少回響；其中還有幾段行程未及列入，經過同團老戰友的提點，在此補充敘述存記。   112年10月6日上午，我們「陸軍52工兵群昔日同袍尋根之旅」回到36年前的老營區，配合該部營區懇親會安排「工兵機具陳展」、「舟艇漕渡」、「頒獎表揚典禮」、「藝廊揭牌」及「隊史館導覽」等豐富多元活動。在司令台參觀部隊戰力展示後，回到指揮部大樓，參加營區藝文畫廊剪綵，指揮官林上校主持，他在致詞時特別提到，為了增加營區生活的活潑情趣，培養官兵的藝文氣息，情商臺中市書法協會提供藝術家的作品參展，也特別邀請該協會的陳鯤生及林淑貞幾位老師一同參與「藝廊揭牌」儀式，並進行作品導覽，為活動增添許多文藝氣息，透過揭牌活動的互動，拉近部隊與眷屬間距離。對我來說，能在這個場合與政戰學校19期藝術系的陳鯤生等幾位同學不期而遇，是此行的意外收穫。   此外，讓人驚艷的是藝廊揭牌的剎那間，「介壽藝廊」四個字是以行草書寫，蒼勁有力，顯示書法功力深厚，細看落款處，寫著常士67期李致祥，令人讚嘆不已。經瞭解，李致祥士官長乃該營的士官督導長，是常備士官67期畢業，小小年紀，工兵專業職能之外，不但書法了得，且已經取得在職專班的碩士學位，目前又利用假日，攻讀成功大學的博士學程，令人刮目相看。也顯示，部隊官兵現在的進修管道與機會，比我們以往強太多了。   指揮官林上校在引導我們營區巡禮時指出，現在官兵寢室區分4人、2人及單人房，而士兵為4人一間、還有兩間浴廁；不像當年睡大通鋪，盥洗要到寢室外的大浴室和公共廁所，部隊生活與時俱進，比我們以前人性化。再就進修管道來說，營區與附近大學建教合作，老師在排定好的幾個時段到營區授課，官士兵可選修學士、碩士學程，也可報考勞委會專長證照與民間專長結合，是鼓勵官兵進修的一大特色！   午餐後，參訪活動後續行程，是懷舊之旅的壓軸戲；驅車前往南投山區松柏坑，回顧民國68至73年間構築的砲陣地。也許是老天在考驗我們的意志力，原本天氣陰晴不定，當車行至松柏坑地界，驟然下起傾盆大雨。雨不停的下，往砲堡途中的田間小路，遊覽車是上不去的，大家撐著傘往前行，到達王玉琳連長（中正理工專科8期）當年率弟兄構築的砲堡，由他講解施工過程，並在堡內外合影留念；那時，雨勢更大，計劃要去懷舊的另一座砲堡是由李玟瑨連長（陸官預2期）率隊構築的，他說步行五分鐘就到（實際上大概十分鐘的路程），只見他一馬當先，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此刻，路上無處避雨，田間小路斜坡的水直往下灌，濕透了每個人的鞋子和褲管，有人想折回遊覽車，但是看到李玟瑨仍然奮力向前，精神感人，莫不跟著涉水前行，終於到達目的地，回顧往日克服困難，完成構工任務的艱辛，如同無畏風雨來會見老情人般。   至此，所有懷舊旅的參訪行程告一段落，在當地小餐廳用餐，車行至台中高鐵站，各自賦歸，留下一段畢生難忘的歷史紀錄。

遍觀古今學者方家，率皆會通文史，相契而筆，文章道德自能論述有道，不至迂闊疏空。因此多年來，筆者一再呼籲，援學論事，除基礎理論須廣博深邃外，更須以大歷史觀來觀照，方能體用不二。本文且以倍受曲解，甚至荒謬指為災難之中華民國憲法為例述之。 姑以我國憲法獨具之「考試」「監察」兩權來論，從大歷史觀言，其與我國傳統政治制度史之因緣，實已涉及到社會學上之公案：自德國社會學大師韋伯（Max Weber）以來，社會及政治學中之傳統（Tradition）和現代（Modernity），似成對立之詞。此種尚未脫盡啟蒙思潮（Enlightenmenet）之窠臼，更加深了一些偏狹學者，不屑去深研傳統與現代之因緣，使得原已枯竭之人文素養，益加雪上添霜，甚有徒以西方之學術理論，來彰顯其「學術性」與「現代性」。 其實此種見樹不見林之治學方法，尤其是對傳統與現代二分法之迷信，早已受到挑戰，魯道夫（Lloyd I. Rudolph and Suzanne Hoeber Rudolph）夫婦即是，甘地（Mohandas Karamchand Gandhi）便是最善於運用傳統以誘發近代化的改變。 「萬古長空，一朝風月」，傳統不是一朝一夕形成，也不可能突毀於剎那。悠悠萬化之靜寂，與天地生機之暢動，本就應緣互生，所謂「不可以一朝風月，眛卻萬古長空，亦不可以萬古長空，不明一朝風月」。且以五權憲法之「監察」言，若不知我國古代諫官與御史原本有別，至南宋始混同，降至元代則已不別了，及至明清，一方諫官不專以監察失策為職等……。若不知此傳統，則何以明今日監察院之本位初心？ 然、不否認傳統，並非一味讚美傳統。如近世憲法之核心思想：「法治政治」，若純以春秋時管仲所言「不淫意於法之外，不為惠於法之內。」即沾沾自喜：法治精神我國為古，卻昧於此法治，與今日憲政之法治是有其異的，尤其是劃分原理（Verteilungsprinzip），及主權在民等必要條件。 我國政治，大體承秦漢之制，而漢制多承秦舊。基本上自大一統後，政治上已無形中彙整成一種習慣法，大體綜合了先秦諸子之思想、開國君王之家法，及前代興亡之治道，如唐太宗撰《帝範》以賜太子：「汝當更求古之哲王以為師。」參伍以相變，因革以為功。 尤者，我國立憲背景頗似日本、普魯士，具有變法圖強之初心。因此，為達救亡圖存，普、日等強有力之政府結構，遂為思效之對象，致有「五權」之倡，與西方限制政府力量之思想自然不同。會通此史觀，即能了然自外於中原、欲脫於華夏之說，勢不可能；因如此勢必挑起神州兒女，百年來的民族悲愴回憶，敵愾同仇！ 何以故？雖說，禮，時為大，況世局早異；但傳統史觀，尤應會通以應：緣於秦皇漢武書同文、尊儒學，及科舉推衍下，所匯成華夏獨特，大異於西方之「大一統」史觀，終而明白遍觀二十四史，何以歷代英豪均以一統江山為「天命」！因此，領域廣披「秋海棠」，一縷還繫華夏之中華民國憲法，及推衍而下紹承中華道統之意象，不正是消弭「寧失千軍，不失寸土」的定海神針？不正是兩岸和平之護國神山？ 　　聰者，料興亡於遺音之絕響，盱衡時局，安瀾何時？且讓我們以此憲法遺意，共維漢疆；縱知豈有文章覺天下！

我常常講睡前故事給兒子聽，兒子喜歡聽真實的故事，不要虛構或書上的故事。於是我在講完《陽翟村史》裡的故事之後，就開始講我的童年故事。每晚一篇，不知不覺講了六十幾篇我的童年陽翟故事。這篇〈陽翟街頭的黃槿樹〉就是這串故事的開頭。 黃槿樹坐落在陽翟村落的中心位置，這是陽翟大街的起點。黃槿樹在村莊已經矗立百年。它高大、盤根錯節、枝椏茂密，夏天遮日避暑，冬日擋風。村子裡的老人多在樹下泡茶聊天，外地來的小販也在樹下休憩叫賣，打鐵的、賣好吃糖的、賣螃蟹的小販把這裡當作市集，婦女們常在樹下交換情報，小孩則爬樹或在樹下玩耍。 男孩的記憶從這棵黃槿樹展開。天剛亮，祖父就叫他起床，帶著他來到粿葉樹下，三五個老人已經在樹下擺開小矮桌泡茶聊天，矮桌上擺著點心。男孩則在一旁品嚐著麻荖、口酥和各種糕仔。老人們聊天話題裡偶會穿插一些有趣的故事，他就豎起耳朵聽。 民國四十年代初期，金門的鼠疫蔓延，疫情傳到陽翟，造成不少村人染病死亡。一些人畏懼疫情不敢留在家中，到處逃躲，有的帶著草蓆住進寺廟，乞求神明庇佑；有的夜裡就在這棵黃槿樹下過夜，盼望樹神保護。 祖母也會帶男孩來黃槿樹下採粿葉，他爬到樹上採最大最鮮綠的粿葉裝進竹籃裡，帶回家去襯墊土仁粿，再放進蒸籠去蒸香噴噴的土仁粿。他在灶前問祖母有沒有看過老虎，祖母就跟他講了一個關於老虎的故事。 祖母四歲就隨家人離開金門到南洋，由於兒女眾多，一家生活十分困難，父親就把她送給了男孩的曾祖叔公。曾祖叔公在新加坡擁有十艘接駁貨輪的搬運船，生活算得上富裕。而她的原家庭則住在馬來西亞偏遠的山區。 祖母很想念生父母和兄弟姊妹。十歲的時候，她決定離家到偏遠的山上去找她的生父母。她一個人搭車、走山路、過獨木溪橋，來到森林密布的山裡，又受許多人的幫忙才找到她家人居住的簡陋小屋。家人讓她在山上住了一晚，隔天她的哥哥送她下山。在路上，哥哥警告她：下次不要再來了，山上會有凶猛的老虎把妳吃掉。 男孩問祖母有沒有在山上看到老虎，祖母沒有回答，只說山上也有一樣的粿葉樹。這棵粿葉樹正是以前村人從南洋帶回來種的。 國軍來到金門之後，就有大量軍隊駐紮在這個太武山腳下的村落四周，師部及政戰隊甚至直接進駐村中宗祠和古厝。軍人的三餐食材、生活日用，都必須從民間採購。加上兵士平日的休閒娛樂需求，使得原本以農耕為主的村子逐漸衍生出多樣化的生活型態，各式小店舖開張，提供飲食、冰果、撞球，修改軍服生意，並逐漸形成一條熱鬧的商店大街。一條百來公尺的街道，有著五六十家商店，人潮盛時，街上摩肩接踵，每家店都座無虛席，還得排隊等待，這個村子因而有金門小西門町之稱。 村子東邊駐軍的阿兵哥休假，會走過黃槿樹下來到大街消費休閒，西邊駐軍的阿兵哥休假到大街逛累了，就走到黃槿樹下休息抽菸，有的就在樹蔭下睡著了。憲兵直著腰桿沿著大街巡邏，一直走到黃槿樹下才回轉。 男孩的父親在黃槿樹旁開了一家小吃店叫「千泉小吃」。男孩從店門口看著黃槿樹，也看著阿兵哥在街上穿梭，那些神情較緊繃的、東張西望的通常是新兵，表情淡漠但行動果決的通常是老兵。 街上生意最好的通常是那些請了年輕漂亮女孩當店員的冰果室，有的阿兵哥一放假就來，吃完冰，付完帳，走的時候就在桌上留下一封情書；有的女孩和他們談了戀愛，等阿兵哥一退伍，往往就跟著離開冰果室到台灣去。 一位冰果室小姐說著她店裡的阿兵哥。這些十八九歲的大男孩，離開台灣來到氣氛肅殺的金門，有的在黑夜裡下船，離開船艙直接上了卡車，再送進太武山坑道，住進濕答答的寢室，伸手一摸牆壁全是水；剛下部隊大半個月也不得放假，成天看不到天日，部隊管束又嚴，剛來哭上十天半個月的大有人在。不只新兵，老芋仔的故事也很多。一次，有個老士官在中秋節那天在店裡喝醉了酒，跑到黃槿樹下大哭，邊喊著想家。後來憲兵把他帶走了，說是影響軍心。 歲月流轉，男孩長大了，來到台灣讀書。男孩寒暑假回金門，阿兵哥依舊在陽翟大街走動，但人數已經減少許多。黃槿樹顯出老態，枝葉稀疏，泛著暗沉色調的樹幹已經明顯傾斜。村人用一塊花崗岩石板撐著，防止繼續傾斜。人們都在房子裡躲太陽或寒風，沒有人再來到樹下。這棵黃槿樹已經不再長出新葉，枝幹枯死，樹皮一剝就成粉末，最後於2008年被移除。 後來的大街轉型為觀光，觀光客好奇的欣賞街上的仿舊商店、塗上軍事標語的古厝。可惜他們都看不到，這裡曾經有一棵黃槿樹，刻記著古老村落時光流轉的風采。曾經有無數穿著草綠服的軍人，從樹下穿梭而過，進入大街。他們像潮汐一樣來來去去，這棵樹曾經默默陪伴了每一個曾經在這裡被鍛練或消磨的青春靈魂，也曾經用豐富的故事餵養了一個男孩的成長。

  金門睿友文學館2024年第一季，隆重推出「陳炳容金門鄉土史地作品展」。1月2日，我陪同臺灣文學館蕭淑貞副館長出席了熱鬧的開幕式，並在現場聆聽展主的精彩導覽，其中我對他的金門古墓調查格外感興趣。 　　陳炳容博士，1957年生於金門，他早期出版的《金門風獅爺》（1996）、《金門的古墓與牌坊》（1997）、《金門城》（1998），以及民俗器物、傳統建築脊墜、宗族祭祖文化等調查與研究，都是開風氣之先，嘉惠後學無數，近期他又有重磅級大作《族譜與金門史研究》（2018）、《古地圖與金門史研究》（2022）問世，絕對堪稱金門史地研究主要領頭羊。 　　回憶起三十年前，陳炳容說他獨自一人在荒郊野外從事鄉土田野調查，既要戰勝畏懼的心理，也要克服滿地的荊棘，備嘗艱辛，但他感謝古墓主人的福蔭，讓他在墓仔埔經常有意外發現，因此一直樂此不疲，終於在1997年8月出版《金門的古墓與牌坊》，並且很快受到各界矚目。 　　據我所知，我鹿港鄉親陳仕賢《臺灣的古墓》（1997年10月）第五章著錄邱良功墓、陳健衣冠塚、陳禎墓、盧若騰墓、陳顯墓、文應舉墓等六座金門明清古墓，他的參考書目即已包括陳炳容《金門的古墓與牌坊》在內。 　　聽陳炳容老師說，臺灣還曾有地理風水師團購這部《金門的古墓與牌坊》，並組隊到金門，人手一冊，按圖索驥，進行金門古墓風水的實地勘察，而且有意拜訪風水大師，向他請益。陳老師謙稱他完全不懂風水，寫作此書只是想「獻給曾為浯島奮鬥的生民們」。 　　我個人對於金門古墓的興趣，源於金門城東門外的「宋元豐命婦之墓」。此墓長期被誤以為是「明監國魯王墓」，1959年軍隊於附近梁山炸山採石，意外發現真塚，出土「皇明監國魯王壙誌」，徹底洗刷了鄭成功沉魯王於海的歷史冤屈，也才知道此一墓主並非魯王朱以海（1618-1662）。 　　1983年，經過考古挖掘後，金門魯王疑塚被判斷為宋神宗元豐年間（1078-1085）一位難產而死的命婦之墓，理由是墓中骨骼、飾物可知確為女性，墓中有三枚「元豐通寶」和二件「覆奶瓷碗」（俱碎），撿骨師蔡水源表示：「……掘出的瓷器不是杯子，而是小瓷碗，是亡者覆奶之物。這表明墓中人因難產而死，但是嬰兒獲生。奶上覆碗，象徵嬰兒已經斷奶，可獲安養長大；否則碗未蓋奶，則幼兒將因亡母而難長。」 　　我2001年起曾返鄉執行「彰化縣民間文學普查工作調查研究計畫」，在溪州鄉採錄到一則〈董公傳奇〉，故事中也有難產而死的母親「入殮時必須用兩個杯子套住死者的乳房」的情節，2006年三立電視臺「戲說台灣」節目並曾據以改編成連續劇《蓋杯娘》。 　　雖然陳炳容《金門的古墓與牌坊》並未述及奶上覆碗（蓋杯）風俗，但回想當初我為了想多了解金門古墓，不曉得把這本書讀過多少遍，早已不禁被作者積學之深、用力之勤給折服了。誰會想到，根據金門古墓、墓道碑、牌坊及古橋為線索，居然可以串連出從金門城到官澳之間最主要的一條古官道呢？你若到碧山睿友文學館參觀「陳炳容金門鄉土史地作品展」，便會發現陳炳容老師就是有這個本事。 　　近日獲悉陳炳容老師秉持著為歷史存真、替先賢記實的精神，應邀擔任「金門縣古墓普查計畫」主持人，將與共同主持人曾逸仁教授研究團隊，以三年分鄉鎮完成金門歷代古墓的普查建檔工作，提供未來審議評估，賦予文化資產身分，避免古墓橫遭破壞而無法搶救的憾事不斷發生。 　　我相信，金門各處（尤其是舊軍事管制區內的）古墓很快又會有更多傳奇重見天日，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如果以蒙太奇手法來剪接我的廈門情緣，無疑地它是一部跳躍時空、耐人尋味的影片。   每次返鄉，濱海大道流連，踅來踅去，在雙口海灘處望著對岸，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近在眼前。逢退潮，戴斗笠的擎蚵人挑著竹簍走過長長乾涸海岸，有人打趣道，撩落去，涉過海水直走，便是廈門的環島路。   難不成這條水域又淺又近？   兒時的廈門，總披著一層神祕的面紗，遠遠地靜默在海的彼端，大人三番五令告誡不得靠近。海岸邊，一片魑魅魍魎氛圍，以鐵絲網、地雷和隨時會摸上岸水鬼的傳說，在凌厲的東北季風下，與一群披頭散髮的木麻黃，群魔亂舞。   曾幾何時，今非昔比。   我的廈門情緣，始於父親。他在人生責任稍卸，悠然講起年少至廈門中山路批貨的走販生涯。我想那該是他與世界的連結，也是我對廈門的念想初始。   大三通開航，自香港、澳門、菲律賓轉航，抵廈門已近黃昏。我與鄉人不辭辛勞，屢次繞道而去。首次去心裡的震撼著實大，記憶猶存。訝異在這世界上竟然有一座島嶼，與自己的家鄉如此相似，熟悉的鄉音，一樣的飲食口味。   小三通往來頻繁便利，水域趨於無形。鷺島一日日蛻變，從村姑模樣，搖身一變時髦都會女郎，儼然成為一座美麗的花園城市。   時代洪流，抵擋不了這些鋼筋水泥，我不禁憶起幾次從汕頭搭巴士到廈門，沿岸的閩南田園風光，回不去炊煙嬝嬝的恬靜。   幾次與廈門結緣，因文學。歷史的枷鎖，以文字解碼。2014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開年會，2019海峽兩岸文學研討會，皆在廈門。深深體認到，世界開放，要有開放的心靈，相互交流彼此學習，這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價值。   最近一次2023第十一屆兩岸文學筆會，有機會聆聽各家言，在孤獨創作的路上獲益良多。我榮幸忝為港台五位作家代表的發言人之一，本著個人經貿生涯，以「兩岸以華文共同語言與全世界交流」為題，斗膽提出淺見，論述非我專長，串場跑龍套闡述如下，以茲紀念：   使用華文的人口，約莫佔全世界的人口78.88億（2021年）的六分之一，或是更多。如果華文的風行帶動文化廣泛地影響世界。那麼身為一名華文寫作者，寫好文章在某種意義上，亦是值得努力不輟的目標。   一、當今華文的學習，蔚成世界潮流。   北美高中以中文為第二外國語的學習，以及大學廣設孔子教育學院，華文教育卓然有成。亞洲國家民間為跟中國做生意學習華文的興盛，台灣的少子化，從世界各地來台唸大學日益增多。   二、文化的交流與傳播：   來華留學生回國從事與華文有關的工作，進而帶回中華文化。民間的文化傳播，例如印尼早期排華，禁止習華文教育，近年開放，在蘇門答臘因有慈濟的大愛台，藉電視節目戲劇的傳播，讓當地華僑不刻意學習，華文卻能朗朗上口，並對宗教傳愛的真諦，引起共鳴。   三、身為一名寫作者的生命覺醒：   二十世紀百大小說之首《尤里西斯》作者-喬伊斯，即是一明證。他出生愛爾蘭，大半輩子客居歐陸，但窮盡一生的書寫卻是關於他鍾愛的家鄉都柏林和愛爾蘭，留下多部經典作品。   這個書寫家鄉的啟發，如暮鼓晨鐘，餘韻不絕。   這次廈門行的一場美好相遇，再次傳遞書寫方向的密碼。一個出生鼓浪嶼的明亮女子李秋沅，同時也是廈門文學院院長，我與她一見如故。我的記憶始終停留在離開廈門前的早上，我倆並肩走在環島路的沙灘，緩緩再緩緩，看海、吹風、談寫作……。歸來，我捧讀她的《虞人巷的老屋》這本關於她家鄉鼓浪嶼的書寫，奇妙的是一向對簡體字有閱讀障礙的我，居然一口氣讀完，讀得津津有味。   突生感覺，我與廈門情緣，除了父親的情感與第八市場的生猛海鮮，還有環島路說不完的文字情緣……。

  第一次見到阿勃勒，是在台灣師範大學的校園，那樣迎風飄逸的串串黃花，有如風中一首浪漫的歌，響在校園，和學子的朗朗讀書聲相應和，心都醉了！   回到金門請教了植物老師陳西村說，那是一種叫阿勃勒的樹，說金城國中也有，於是我奔赴城中，圓了一種想念的情懷。   據2020/07/05作者王岫一篇「雙溪河畔．阿勃勒」，文中有一段說明：   「為何阿勃勒成為台師大校樹？連校史館也說無法考據，只提到它的長莢果像極了以前老師的教鞭，所以就成為台師大的校樹。」   又引用了詩人余光中撰寫的一篇「阿勃勒」詩境： 「一盞盞，一串串，多少燦爛的金吊燈，初夏就這麼隨便地，掛在行人的頭頂，害得所有人的眼睛，都仰望得像驚喜的蜜蜂，飛進童話裡，恍惚都迷路了……」   阿勃勒的花，繽紛飄落，有如黃金雨，為夏天的天空增添了花香，更增添了滿園的浪漫！我像是余光中詩境中的蜜蜂，走進愛麗絲夢遊的仙境一般，開心與花共舞。   中山林的蔣經國先生銅像附近，也有數株阿勃勒，多年觀察沒有發現它開花，但引起我注意的是，它的墨綠色葉，有了食客，蝶媽媽選擇在這裡產卵，我曾經紀錄到牠的卵孵化成眾多的毛毛蟲，還有牠化蛹的生命故事，一隻一隻淡黃蝶羽化的精彩生命，就在這裡發生。   在台灣中部的北港，一所大學的校園，再次見到阿勃勒，迎風舞動的花兒，讓我的心也跟著飛揚，看見紛飛的淡黃蝶，彷彿見到老朋友般的雀躍，有一年到金城郊外的國稅局繳稅，辦完出來，對面牆內一株高大的阿勃勒，滿樹在風中搖曳的黃花，再次喚起我的思念，於是走到樹下，與花共享，聆聽花語，說了許多故事，鳥也吱喳，蝶也翩翩飛舞。   在金城車站對面的天主教堂矮牆內，映入眼中的是阿勃勒鵝黃色的花，行人匆匆走過，偶有發現的人停下腳步駐足，享受滿樹的花香，觀看與藍空相映照的綠葉與黃花，獨自舞出一幅迷人的風景。   林務所的森林公園，阿勃勒與大家共同譜寫一首交響樂曲，它有如一位善舞的舞者，大地是它最好的舞台，我像孩子般，沉醉其中，心也跟著飛起來，自己像一棵阿勃勒，想像自己一身黃綠相間，淡黃蝶會來嗎？   金門縣文化局的書香、墨香與滿園的花香，常常吸引我的腳步，圖書館讓我的心，忘了今夕何夕？但每當稍事休息，則春花秋月盈我心，許是一牆香滿園的百合，要不然是串串的風鈴花，有一次居然見到阿勃勒也身處其中，有如發現新大陸，除了花兒叮噹響，不同的季節，阿勃勒有了細長的綠色果，成熟時轉為褐色，像綠色麵條，褐色時如臘腸，所以它又叫臘腸樹。   最近我在一所小學裡，發現串串黃花的阿勃勒，上面的解說牌寫的是：「波斯皂莢」，覺得好新奇，找了資料，原來阿勒勃一名出自唐代陳藏器《本草拾遺》一書，在唐代段成式《酉陽雜俎》筆記小說中，則稱之為「波斯皂莢」，但從阿勒勃為何變成阿勃勒？據說是李時珍藥學家在編撰《本草綱目》一書，誤植為阿勃勒，因為《本草綱目》流傳廣，影響大，所以阿勃勒成了眾所周知的名稱；也有一稱為豬腸豆，主要是其皂莢中藏有數顆豆子，迷人的是它在夏天開滿樹的黃花，成串成串，又像黃色的葡萄，落花飄揚時，如走在一場黃金雨中，浪漫又繽紛！   金門不少的校園、機關，園子裡都有阿勃勒的蹤影，一起來分享阿勃勒從唐代走進我們的生活裡，在長長的時光中，它依然和我們的生活緊緊相依，多麼奇妙！

  民生六大需要：衣食住行育樂，其中行~交通最關乎眾人生活的公共要務，對我這安身於這塊土地的人而言，有順暢便捷的交通，不管對出門辦事、購物、吃飯、訪友、甚至帶友人觀光，都是一件輕鬆順利的事，但一旦出個門遇到交通打結、或是找不到停車位、或因違規停車被開罰單、甚至因交通阻塞發生擦撞等交通事故，不但影響所辦事情，更會影響心情，而就外來的訪客或觀光客，更會因此而對金門產生惡劣印象和負評，因此交通的規畫和建設對於金門這蕞爾小島更形重要，但多年以來未見相關單位有較積極開創性的作為，而金門近年來在人口愈形集中和車輛迅速增加的狀況下，再加上因縣庫不足，規畫好的停車場暫停興建的情況下，交通的流暢性和停車問題已到了不得不正視的時刻。   茲舉一例說明，最嚴重的是到縣政府開會或辦事，找停車位變成是一件很麻煩困難的事，縣府空間小停車位不足，照理應另覓地造鎮建新縣政大樓，但無法移地建設卻一直是歷任縣長無法解決的共業，看看宜蘭，想想金門，宜蘭縣政府的搬遷，整合了創意、技術與行政等面向，融入地方元素以清水磚為外牆，堆疊出高低有序的半戶外空間，室內隨處可感受到陽光、空氣，營造舒適親和的氣氛空間。有時還可聽到來洽公的媽媽對孩子說：「要好好唸書，以後可以來這上班」，這或許是受到環境感染的觸動吧。此外，縣政中心規劃就像是一座綠意盎然的森林公園，成為民眾可以親近的空間，沒有衙門的壓迫感；且將大部分的機關如：縣議會、地方法院和縣屬局處，都集中在一起，民眾廠商洽公，宛如單一平台一次解決，減少了多處奔波之苦，然而這件工程是早在1997年距今26年就在宜蘭以人為本的實踐作品。試想如果金門縣政府大部分在金城的單位，若能搬遷到金門的中間地帶，相信金城的平面面積會增加許多，屆時要闢建立體停車場也不難，停車問題也可以減少許多。而且原有空間還可以闢建縣史館或作其他用途。   「你的未來無法超出你的想像。」試想金城市區部分道路規畫嚴格成廈門的中山路步行街或鼓浪嶼的無車島，一方面保障行的安全；一方面企促進觀光客悠閒步行、賞景購物的人潮，不是一舉兩得嗎？金城市區可安全步行的空間有限，部分管制車輛進入的街道，警方又沒嚴格取締，是以效果不彰。建議採取當地住戶和郵快遞車輛發通行證，其餘車輛須申請臨時通行來讓部分街道規畫成真正步行區。   台灣近年來因「行人地獄」的社會現象，造成政府和社會大眾重視「行人權益」，這是好現象，但過度矯枉過正現象反而造成交通的堵塞和不便，像靠金門高中民權路的人行道之規畫，原主要是保障金門高中學生和行路人的安全，但全路段加裝防撞阻車立柱器，反而影響車輛的行車速度和機車的臨停和暫行動線，因該人行道只有上放學會有較多學生通行，其餘時間行人是有限的，圈成封閉的人行道是因噎廢食的作法，因畫人行道本就行人優先，但沒行人時應開放車輛可暫行才合理。   一個城市的交通規畫和品質，牽涉到該城市的觀瞻、便利和文明進步，金門要發展更要在有限的空間下，作好全面完整妥當而聰明的規畫，不僅讓在地居民感到便利舒適，更讓外來觀光客感到悠閒流暢、安全自在，這才是金門交通觀光建設的最高目標。

  我預感今年一月十三號投票日往返離島的機票定是一位難求，能夠親自參與民主政治和公民投票，比什麼都重要，何況四年一次，更加珍惜手中一票。於是我早在去年十一月就訂好機票，即使元旦連假已經來去一趟，數十天後，我又在回金門的路上。   提早一日返金，時節臨近大寒了，天氣卻溫暖如春日，明媚的陽光把人們帶向捷運站、車站和機場。返鄉人潮陸續湧現，大部分的人和我一樣，胸中懷著理想和期待，希望透過自由與公正，選賢與能，講信修睦。   我坐在候機室，仔細觀察這些人群，不同以往春節、清明或中秋的旅客，他們朝氣蓬勃的臉龐，沒有離鄉漂泊的風霜；堅挺硬朗的身子，沒有被傳統祭祀和宗族制度所束縛。這些看似年輕氣盛的青壯年，多年來踏實地踩在臺灣各處的土地上，一步一步茁壯，沒有敷衍的應對，默默成熟。投票的權利和義務，濃稠了他們對家鄉的思念和責任，即便光陰沖淡金門在心中的形象，衝而不薄，淡而有味。如今，冬天的風纏繞在腳邊，催促他們趕緊回家，藉著選票表達自己的意見,。我和他們一樣，想透過珍貴的一票，承載這座島的重擔。   在飛機上，讀到王陽明的一段話：「君子之致權也有道，本之至誠以立其德，植之善類以多其輔；示之以無不容之量，以安其情；擴之以無所競之心，以平其氣；昭之以不可奪之節，以端其向；神之以不可測之機，以攝其奸；形之以必可賴之智，以收其望。」闡述君子掌權時，當以至誠，厚德載物，化育人心；無不容之量，能接受不同的意見，以無小我、為大我當作根本；培養厚德之人來輔助自己，讓大家各安其職。   我坐在窗邊，關於這次選舉很多想法不斷地顯現，是擔憂也是期盼。飛機班班客滿，旅客彼此問候和拉票的聲音，隨著引擎聲在機艙內嘩嘩流動，忽略的議題再次被提起，遺忘的事物重新被敘述。討論聲如海浪一波一波向我襲來，感覺有些耳鳴，不一會，聲浪又溫靜的消失。   履行完投票權，我散步到自家的田邊。田裡有母親種的菠菜、芥菜和甜豆，綠意盎然，看起來十分清脆可口；遠處還有我種的黑松、扁柏、偃柏與龍柏，碧綠、蒼綠、淺綠，連綿起伏，在陽光照耀下格外清新迷人。我凝視它們許久，勃發的生機隨風落在我的身上。我沿著田間小路慢慢走著，經過祖墳地，隨手拔除雜草並且清除落葉。微風徐徐吹過，枯葉沙沙地響，在這小小的墓園裡，有祖先在此，靜默地保佑我一生平安。   走過田邊、祖墳邊，我來到海邊。海水很藍，天更藍，空中還佈滿像魚鱗一般的白雲。天光在明與暗交替，勾勒出舒暢的風景。天地之間，我擁有做自己的自由，真好。   我坐在礁石上讀一會電子書，畫了幾行契合心意的重點，「夫惟身任天下之禍，然後能操天下之權；操天下之權，然後能濟天下之患。」「古之君子，洞物情之向背而握其機，察陰陽之消長以乘其運，是以動必有成而吉無不利。」是我對於這次選舉品質的追求、政治思想的意涵和民主價值的祈願。   海水開始上漲，涼風送來潮潤的水氣，整個人神清氣爽。選舉結束，大寒過後就是立春，靜待春暖，厚積薄發。

  馬來半島盛產木材，百餘年前南渡的金門移民投入木材行業者，不計其數。從雪蘭莪巴生到新加坡等地，均有經營成功的人士。其中，所謂的「火鋸廠」就是以蒸汽帶動機器進行原木加工的行業，盛行於19世紀末至二次大戰前。二戰後電力普及，「電鋸廠」興起。有時，這些鋸木工廠也叫「枋廊」（口語俗稱板廊），且兼營木材銷售。   1990年新加坡黃啟澍有一篇文章提到：早期金門人投入新加坡火鋸產業者，有湖前村人陳芳窗、陳芳歲開設、位於火城區的新南昌，以及安岐村林子敬主持、位於丹絨禺尾的金振興火鋸廠。1945年日軍投降後，電鋸業於1950-60年代蓬勃發展，當時全新加坡擁有火電鋸六十多家。而吾金門人開設者亦有多家……。有關金門人在新加坡的火電鋸廠，將來另文說明。   1944年出生於金門的洪文漢，就是戰後新加坡金門裔經營木材業的佼佼者之一。他於1955年、11歲時，由母親李羨英（金門城南門人，1920-2016）帶著他的姊姊秀媚（時年16歲）、哥哥招漢（時年13歲）、他及弟弟武漢（9歲）到新加坡投靠父親洪竟成。   根據董群廉的《庵前村村史》（2019）第74頁記載：庵前洪氏系出泉州石獅那邊村，國軍進駐之前有三大家族。其一為洪忠成、竟成、連成、金成兄弟，赴新加坡發展。其一為洪連發、連茂兄弟，連發一支往新加坡。其一為洪福成、宏成，福成一支於民國七十年代遷臺。   我曾於新加坡訪問洪文漢。他提到曾祖父洪棟鎮晚清時期曾戍守臺灣安平，日本殖民時期，曾祖父遷回金門，落腳後浦賣雜菜飯，做蚵嗲生意。祖父洪天和（忠成、竟成、連成、金成的父親，其中連成，日後隨祖父的結拜兄弟到緬甸發展）務農，祖母李真娘（後來南來新加坡）。洪天和的兄長天佑（連發、連茂的父親），也就是文漢的伯公，則來新加坡開設板廊。   洪天佑之所以會投入板廊業，主要與同為庵前村出身的葉漢水有關。葉漢水娶了洪天和的妹妹為妻，南渡新加坡後，轉往馬來亞雪蘭莪巴生發展，經營木材、火炭生意，其商號名為「金振和」。洪天佑的板廊一開始就是代銷巴生金振和的木材而起家的。葉漢水的其中一位兒子振興，後來也繼承其事業。   但洪天佑的身體不好，讓天和的兒子洪忠成南來接掌板廊生意，隔年天佑病故，忠成無法順利經營生意，只好將家族帶回金門。幾年後，洪忠成再度南來新加坡開設「金和成」板廊。金和成店號，取金-金門、和-祖父天和、成-兄弟名字的寓意。   洪忠成的弟弟竟成，即洪文漢的父親，他於二戰以前曾來過新加坡。日軍佔金時，聽忠成的話回金門照顧父母親。和平之後，再次南渡新加坡，於金和成擔任財務。竟成識字，協助金和成進一步發展。這就是前面提到，1955年洪文漢母親帶著子女南來投靠父親竟成的背景。   洪文漢一家初住梧槽附近。他唸過真理小學（當時校長為金門裔教育家、文人傅子昭）、德明政府華文中學。文漢半工半讀，也要照顧妹妹。小學的他已經在父親後來開設的洪竟成木業幫忙。雖然事隔多年，他仍記得當年扛板、曬板等粗重工作。   中四之後，洪文漢放棄學業。他先在姊夫顏榮聰那邊打工，後到洪金成所開設的「金和成成記」（分自金和成）工作。約在20、21歲之際回到公司，與兄弟一起成立洪木業公司，地點位於Kampong Bata，即現在惹蘭友諾士（Jalan Eunos）一帶。這一帶是馬來人的地方，但由於他善於溝通，種族衝突事件時能夠和平相處。他在父親原來的生意網絡下發展，開著皮卡車貨車，父親坐在旁邊指導，一家一家跑生意，由於信用好，顧客十分滿意，逐漸成為總代理。除了分銷自本地電鋸廠生產的木材，也販售自馬來西亞、印尼進口的木材，生意十分繁忙。他回憶起當時的拚勁，提到有時整天沒有吃飯，只為了爭取生意訂單之感受。公司於1983年搬到德福工業區，30年租借權，每月一萬多元新加坡幣租金。   1971年洪文漢和楊素圓（1948年出生，父親為湖下出身的楊清樁，先是舢舨業，後投入木材產業）結婚。楊家也投入木材產業。素圓的八叔楊朝惠曾投靠洪忠成。後與六叔楊清操、楊天恥、楊仁佳、楊媽俊等成立聯豐公司，專營板廊，聯豐曾於1955、1956年佔到新加坡板廊貿易的5成以上，顯見規模不小。   洪文漢目前已經退休。但在訪問中，他對新加坡木材業的發展知之甚詳，也告訴我許多星馬金門人從事板廊行業的歷史。我從他的眼神讀到生命的堅毅，以及一生專注一個行業的執著。

  時間飛逝，又過了一個年，但去年和今年，意義格外不同，不只是兔年和龍年的差別而已。   兔年，媽媽有整整八個月的時間還好好的，身體好好的，進食好好的，和我們說話、眼神交流都正常，但後來一個大清早選擇「放下」了，於是跨了一個年，媽媽不在了，真的只能透過「清香」跟老人家問安，所有的點點滴滴，化作記憶與回憶，長留在心裡。兔年，后湖的大事-作海醮，也就在眾人的齊心合作之下順利完成，期待12年後再見。   112年12月30日，來到金城準備去吃早餐，看到車站那頭，似有活動要展開，走近一看，原來是「烈嶼線」從這一天開始加入「台灣好行」的行列，鐵漢堡、勇士堡、湖井頭戰史館、沙溪堡、后麟步槍模擬射擊館都是去的景點，金門大橋好不容易通行了，這一條線會不會特別吸引觀光客呢？烈嶼，對部份人來說是有著神秘色彩的，尤其是在金門來去匆匆的人更是常忽略還有這地方可以駐足。   12月31日，跨年晚會，今年換的地點在省府廣場前，雖然低溫報到，但旁邊的各類小吃攤可是強強滾，臺上歌手輪番上陣，不畏寒風，但對我們來說多半是陌生的，所唱的歌當然也就無法跟著旋律走，好在有個葉璦菱，所唱的歌可以跟著哼一下，還有金曲歌王流氓阿德，至少是鄉親回來了。在這裡，感受的是氣氛，雖然現場也摻雜著選舉的氛圍，我倆沒有待到「倒數」就打道回府，畢竟我心深處對於「新年快樂」仍是有些無法接受的。   113年1月1日，元旦升旗典禮暨健走活動，我們參與了，看到陸陸續續到運動場的人都神采奕奕，我們也跟著走入人群，好久沒唱「國歌」了，大家一起唱，感覺真不一樣，升旗敬禮，向國旗致敬，期望新的一年，國泰民安，而小我呢？可以平安、健康相隨就好。健走的路線跟以往一樣，但那禮券太早發送就引人熱議，有人領了往回走，小孩子發現了跟家長說，家長隨機教育「不要貪心」，難避免有人再去排第二次啊。   1月6日，金門馬拉松健康休閒組登場，每年只要有辦，我們都會參加，這也是一種「堅持」-馬拉松的精神，今年因已事先繳費、領衣及號碼布，所以不必像以往一大早得去排隊，我們在集合時間前到達，因為還是得找一下停車位，事先有做了點功課，知道今年的路線不一樣，因而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沿路拍照，的確，有些我們看似平常的地方，但對他人而言卻可能是「第一次造訪」，充滿新鮮感，這路線經警察局、議會、自來水廠、牧馬侯祠……。   跨年，長了一歲，跨年，心境有些改變，經歷越多，越得學習把握當下，不管外在的環境如何改變，我們能做的究竟有限，那麼就盡力吧！看到有人書法如是寫著：「取與捨是一種本事，更是一門哲學」，真值得我好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