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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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出家
我的朋友趙一半(趙普),他說半部論語治天下,平日談讌多少受他的影響,或許我的古文癖又作祟,居然又讀起了論語。對從政的人來說,這一部書不能讀,尤其想選總統的人千萬不能讀,一讀肯定選不上,好像林洋港。 我是不能從政的人,因為我有一點迂、有一點呆,好在有自知之明。只是我上輩子的習氣未改,夜半無事就常披閱論語,有一天我又讀起學而篇,學起古人搖頭晃腦吟詠:「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我正自得其樂,沉醉在孔聖的教言之中,飄飄然也,宛如忝列七十二子之林。 忽然,從學而的而字下,露出了一條腿,我驚詫了一下,揉揉眼睛,以為自己讀的是聊齋,待一定睛,又露出了一隻手。我說:「夫子不語怪力亂神,不知你是何方神聖?有何見教?請光明正大出來,不要藏頭縮尾。」他聽了之後,倏然出來了,我以為有女顏如玉,其實不然,只是峨冠博帶的老夫子,讓我好生失望。 他不待我問詢,自稱是孔夫子,要我不必驚、不必怕。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從來沒看過本尊,也無從分辨真假;他看我有些遲疑,就說可以提出身分證明。我想你又不申請居留,也不需工作證,我對於聖人還有起碼的敬重,相信他是誠信的人、不會說謊,所以也就沒有驗明正身。 我跟他談了很多,恭謹的向他請益,此處無暇細表。我只記得他說了很多話,談到後來神情木然而沮喪,我說你是聖之時者,你都不得志,還有誰得志?他仰天長嘆:「鳳兮!鳳兮!吾誰與歸。」 他說以前讀書人,為了科考生發,都要向他膜拜、磕頭,求他為他們開筆尾;做皇帝的人,也多想辦法籠絡他、巴結他,那是他一輩子最風光的時候。但是好景不長,他現在已經是一個無用之人,有一天他在曲阜教書、著述,突然被抓去批、去鬥,遊街示眾,由秦始皇拿著鞭子抽打他,他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羞辱,告訴無門。因此,一氣之下,乘桴浮於海,剛開始還受到相當的禮遇,衣食無缺,可是漸漸的有些質變,他覺得不僅沒受到尊重,好像還不受歡迎。 「我是中國人耶!」他氣憤的說:「怎麼中國人越來越不知禮義。」 我趕緊摀住他的嘴,勸他:「小聲一點,不要被人聽見。」 他不知道為何不能說中國人,他一直死腦筋,仍然強調「名不正,則言不順。」我覺得他真的有點呆,比我更呆。大概聰明的人都去從政,呆的人只能去著書立說,聰明人就拿呆人的話去教人,希望別人呆自己聰明。 他不聽我的話,有一天氣極敗壞的回來,說別人不僅不相信他是孔子,還把豬鼻子掛在他臉上,他說從未受此奇恥大辱。我跟他說,當年洪秀全把你綁在天柱,讓你受到耶和華的鞭打,到底有無其事?這恥辱難道會比這個小嗎?他默不作聲。 他已經無路可走,想進修又不會送紅酒、喝高粱,想找政治倚靠,革實院是冷灶,李登輝大學與凱達格蘭大學熱呼呼,以孔子的出身,想進不一定進得了。他進修無門,英文不通,又面臨走投無路,他說:「吾道不行,」本來想再說乘桴浮於海,話剛到嘴邊又覺不妥,馬上嚥回去,改口說:「吾道不行,」頓了半晌:「唉!只得出家。」 釋迦牟尼大手一揮,孔門歷代的注疏就搭成一座橋,釋尊在橋上為孔子剃度,賜法號「混一」。眼見三千煩惱絲,隨著洙、泗之水,滾滾而流。子在川上:「逝者如斯乎?」 佛海無邊天作岸,慈雲法雨仁為梯,孔子已登梯而去。孟子喟然而嘆:「仁已歸矣!義將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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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菊島
最近因職務的關係,負責中研院生物多樣化研究中心鄭明修博士《海天菊島─鏡頭下的澎湖記憶》海底攝影專輯的出版事宜。看完書前兩篇序文之後,才知道要當一個真正的海島子民,並不容易。而盛夏轉眼將屆,眼看穿梭不息的觀光客已如潮湧至澎湖,不知故鄉的海域是否發亮如昔?夜暗星沈,姑且摘錄序文中二三語,置諸瓶中,投付汪洋,遙寄相思之意。 「地球三分之二的面積為海洋所覆蓋,我們的體內有百分之七十是水份,當人們望著湛藍的大海,往往有著臍帶相連的感覺,那是因為海洋原本就是所有生命的起點,海水中的鹽份和我們淚水中的鹽份是一樣的。而對澎湖人來說,海更像是永遠的母親,她時而嚴厲但並不粗暴,她時而溫婉但並不溺愛:豐富的海洋生物,足以飽腹;凌波翱翔的海鳥,賞心悅目;而海底瑰麗的奇景,更令人讚歎歡喜。總之,大海給澎湖人吃該吃的苦、享該享的福,也教會了世世代代的澎湖先民,身為大海子民該做該懂的一切,就像那用優美的弧線伸出雙手的石滬,澎湖人擁抱大海的身姿,向來就是如此地莊嚴、和穆。」 「鄭博士從事潛水調查研究與水中攝影已有二十八年之久,幾乎潛遍台灣本島及各離島和東南亞國家的珊瑚礁海域,名家出手,自是不同凡響,故收錄於這本攝影專輯的照片,張張都是澎湖海洋景觀的精品,令人愛不釋手。」 「他不僅透過各樣的角度,聚精會神地捕捉出澎湖海洋的曠麗敻美,作為一個傑出的海洋生物學者,他對生斯長斯的這塊土地,生死以之的無限深情和鄭重叮嚀,更喚起我們一同發心守護美麗海鄉的願景。」 「展讀鄭明修博士的這本新書,從他專業的取景,到鞭辟入裡的卓見,看他足跡遍灑澎湖的山山水水,滿懷熱情地潛入岬角下的海扇珊瑚林,拍出一張張彌足珍貴的照片;聽他細數生態旅遊的方向規畫、成立海洋保護區的急迫性,和澎湖海洋生物資源的永續經營之道,身為一個文化工作者,同樣在和時間賽跑的人,我尤其能感受到他熱烈擁抱大海、回報母土的深情厚意中,那一份強烈的使命感。」 「鄭博士目前身兼中華民國珊瑚礁學會理事長、澎湖共生藻協會理事長,在人親土親的鄉情召喚下,他對於澎湖老家的關懷和付出,永遠是一馬當先,不遺餘力。十幾年下來,不畏奔波往返之苦的鄭博士,屢屢回鄉,為文化局的「海洋資源館」籌謀獻策,使得我們在傳佈海洋知識、推動海洋生態保育的工作上,都獲得了極高的評價。」 「就如沙芬納(Carl Safina)在《海洋之歌─全球海洋生態發現之旅》中所言:「有生命就有希望,所以最能激起我們的希望的地方,莫過於覆蓋這藍色星球、渾然一體化生萬物的婆娑之洋。」「瞻望未來的前景,澎湖如何運用自身的海島優勢,在產業面和觀光策略上,開創另一個無人競爭的藍海,都在在有賴於海洋生態的復育和保育,才能使垂危的海洋再現生機,而真正落實島嶼永續經營的理想。」 曲折多姿的海岸線、寬而豐美的潮間帶,戲水嬉遊的沙灘,都曾經是我們這一代人共同有過的生活記憶。海洋是澎湖未來希望之所繫,也是澎湖如何「在全球創造地方」最為雄厚的資本,為了讓澎湖的海洋景觀能持續傳承下去,最後,我願引用這段話,和所有喜歡鄭博士這本書的讀者互相勉勵:「造化最大的奧祕,便在於它化育生命的力量、以及生命因應人們意志的再造力量。唯一的條件是有心、希望及非凡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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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烽火煙塵
──陳長慶、林馬騰文史的奇葩 本(六)月十六曰上午同時有兩個活動舉行,都不好意思不去,一為烈嶼國中要表揚諸任校長表現傑出,建校四十週年「特殊貢獻獎」;一為法務部、福建金門地方法院檢察署主辦,金門縣政府、福建金門地方法院承辦的「95年調解業務座談會」,我因擔任福建金門地方法院調解委員會副主席,法務部施部長茂林要蒞金主持開幕式,法院康院長樹正要講:「調解與談判技巧」,我都必須前往受教。所以我只好計劃趕場。我擬定上午八點四十分參加施部長、李縣長、劉檢察長主持的開幕式,然後搭九點三十分的班船赴烈嶼國中,領烈中十點要頒的「特殊貢獻獎」,領了獎又立即趕回縣府簡報室,聽院長的課和雙向溝通座談,希望力求圓滿週到。 在烈中禮堂等車時,碰上昔日同事,原為烈中文書組長林馬騰,今已退休,他告訴我,他在協助烈嶼鄉公所,規劃舉辦新闢烈嶼文化館文物展,要帶我去參觀,正好還有一點時間,我也可以欣賞一下烈中校友的書畫聯展,順便看看我第一次試作用白色廣告顏料,寫在藍色宣紙的書法效果如何?這些紙是輔導金門監獄書法班學員,赴台參賽所得特優獎,頒給指導老師的獎品,我一直沒用,既然烈中請求提供作品參展,我就以此紙,嘗試創作吧!我在全開宣紙上,大小字不一錯落地書寫下「四十不惑」四大字,揮筆完成,感覺不壞,就不試第二張了,寄給烈中裱褙,這次聯展在文化館二樓展出,我的作品就掛在上樓左側第一幅,我一下子就看到了,裱好的作品模樣更美觀、更有韻味。因為還要趕船,只能走馬看花,瀏覽一圈,相約下次再來欣賞烈嶼文物展,再仔仔細細聽馬騰兄介紹吧! 辭行時,馬騰兄送我一本他最新剛出版的大作:<金門的烽火煙塵>,這是他繼<走過滄桑歲月>、<烈嶼的烽火歲月>與<大島的風雲歲月>後的第四本書。回想我在烈中任職時,烈中校史館就是他策劃,洪永善、林福德二位主任協助闢成的,他的文書檔案資料,收集整理歸檔工作一流,這是我在其他學校所未見,公文整理歸檔,做得最具成效。當時他常將他的作品讓我先讀為快,優美的辭藻,富有金門文史價值的文章,讓我甚為敬佩。士別三年,他儼然已成多產的鄉土文史作家了。 搭船返大金,儘管風浪大,船身搖擺厲害,我是迫不及待的翻閱<金門的烽火煙塵>一書,首先欣賞永善兄封底面設計,松柏兄書名書法,其次看看目錄,翻閱書中的插圖,再讀馬騰兄編後感言與長慶兄代序:<走過滄桑、走出悲情>---試論林馬騰的<金門的烽火煙塵>此書記錄了當年令人難忘的史實,諸如「三八制」與兵婆、撿彈片與拾宣傳品,都喚起我許多記憶,「三八制」讓窮苦的青年娶不起太太,聰明的小姐也知道嫁給金門人,要跟他打拚一輩子還債,因此流行與阿兵哥私奔臺灣,由於當年資訊不發達,到臺灣的金門小姐常被騙,賣入妓院,大有人在,因此引發了「三八制與留臺夢」社會問題的探討,筆者也曾撰文參加過筆戰,說真的,我就是娶不起太太,才不得已再升讀師大的。「八二三」金門砲戰打了四十四天後,中共宣布停止砲擊一週,金門中學九百多位學生,決定疏遷臺灣各省中寄讀,我是十月十日遷臺寄讀雲林斗六中學的高一學生,公費三年高中畢業,再返金門中學讀特師科。戰爭烽火的苦難,讓我們飽受折磨與痛苦,我也可說因苦難之戰禍而得了福報啊! 馬騰與長慶他們是金門中學同學,處境頗為類似,都受過烽火煙塵歲月的鍛鍊,從軍中雇員發跡,他們沒有接受過正規大學高等教育。但現在都在金門文壇開創一片天,成就非凡,令人讚嘆。長慶兄的<走過烽火歲月的金門特約茶室>、<烽火兒女情>等十幾部小說,除了故事動人,也都蘊藏有豐富戰地家鄉的史實,也是金門人一段滄桑歷史的無言見証。看了他們兩人的不凡成就,讓我想起林則徐先生的一幅對聯:「芝草無根,將相無種,人貴自立;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民生在勤」,與各位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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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紅與鐵灰
來自家鄉的女詩人歐陽柏燕,出乎意料的選擇夏天伊始,在家鄉推出一百多幅有著豐富色澤的畫作與詩文,驚鴻乍現,嚇壞了像我這樣依恃著影像色彩為生的視覺工作者。她邀請我替畫展設計文宣,正好前些時日甫參加了詩人管管饒富童趣的詩畫展,詩人且在現場如痴如醉的誦讀他一篇篇童話般的詩作,認真投入的情緒,截然不同於五月中旬他在弦先生的新書發表會裡,嘶啞放聲的狂狷。好像這個時期的藝術家們,個個都得能文能繪、左手寫詩右手畫畫,風華盡出。原來在藝術創作的疆域裡,人人都胸懷筆墨,有時得用文字舒懷、有時則須藉彩墨宣洩,所以才有這一方藝術創作的天空,讓百家綻放,讓眾人陶醉。 她的畫裡色層豐沃、繽紛而纖膩,我感覺出有些詩的語言藏匿其間。一系列以家鄉為主題的作品,讓我讀來分外感動,我說「讀」,是因為我確實在畫裡閱讀到一些細微的訊息,應該是描述像我們這一代,遊離在島嶼外圍的時間多過於置身島內的遊牧族心事。觸感特別濃厚,關於已經消逝的那些記憶。此外,歐陽的畫作裡隱約有著些許詩人特有的神經質地的敏感,像夏卡爾。我特別鍾情於「童話發芽了」這一系列遠離地心引力的異想世界,那裡有著無憂的空間與色相,可以神遊的疆界,叫人嚮往。 連想到色彩,梅雨方歇,我接獲通知正趕往台北國際會議中心,參加一個叫做「紅外套」的大型同學會,是一次相隔將近三十年之久的聚會。觸目驚心的「紅」,現在想起,仍有餘悸。 那是一九七七年,國中剛畢業,一心想望著遙不可及的美麗台灣,我的美術啟蒙老師許水富鼓勵我們幾位愛畫圖的同學,朝往美工科發展。徘徊在未竟的學業與可以專心創作的美麗遐想,內心其實掙扎不已。除了說服自己,必須放棄正規的高中、大學教育之道,還得說服對我們一向殷切冀盼的導師翁炳賜先生,更難以說服的是父母親;如何讓他們理解,放棄普通高中,去念一所每天就只是畫畫的職業學校。 在短暫的暑假裡,許老師和師母密集的幫我們練習素描的基礎訓練。然後戰戰兢兢的進去那所看來毫不起眼、卻競爭激烈的美工專門學校。十六歲,從清貧純樸的島鄉一路踏進繁複雜沓的大台北,特別是學校設在人口密集的永和秀朗路,坦白說,沒有任何美好的印象,我甚至還盤算著如何在正式開學之前,改變自己有些動搖的念頭。 那學校卻在那年,給了我們一次永遠不能遺忘的驚訝─一件褚紅色的鮮豔外套配上鐵灰色的西裝褲。聽說是學長們為了替學校塑造新的形象,以強調藝術氣質而慎重設計的校服。一九七七年,在民風仍保守的那年代,幾乎所有學校一律是卡其制服、深藍外套,可以想見一件紅艷艷的西裝外套是如何沈重而難以承受啊!要面對擠公車時的異樣眼光、要擔心不能有任何奇思異想、不能行為偏差稍有越軌,否則任何的檢舉投訴都直接無誤地指向紅外套。約莫是在一個月後,我們才能坦然的披上紅色外套,正視自己的處境。之前,幾乎人人都是「提」著外套去上學。 褚紅外套的時代,為青澀的那時期記錄了深刻難忘的回憶,就算在漫長的三十載之後,記憶仍然鮮明。早期的絨布料子材質不佳,褚紅色的外套耐不住一年的風雨,便退盡風華,活像一匹垂頭喪氣沒了精神的窗簾布。因此第二年學校修改了布的材質,唯色彩仍是飽滿的褚紅色,我們的燈心絨布紅衣便成為絕無僅有的歷史。無視於退色的滄桑,畢業那年,每人都在五彩繽紛,沾滿了油畫、炭筆、水彩殘跡的外套上塗鴉留念。 寬敞舒適的國際會議廳裡,闊別三十年的陌生與疑惑都寫在每一張模糊的輪廓,怎能不變?一生只能有過一次的三十年之別吧,誰能確定還有下一回的三十年之聚呢?想起有一回,在市立第二殯儀館替一位英年早逝的詩人朋友告別時,作家林文義戲謔:過了四十歲啊,久未謀面的老朋友,恐怕越來越多機會要在此相見囉!短暫的一個下午,重拾失去音訊的昔時同窗舊友,彷如一段脫序的影片,有人發福、有人意氣風發、還有八十好幾的老畫家師長,他說心情特好,在現場揮毫贈墨,人人有份,為聚會留下美麗的記憶。 一回,在樹清兄的書屋裡,乍見一冊《我的姊姊張愛玲》,直覺是我年輕時經手設計過的封面,後來仔細端詳,才發覺出版社已經改變,唯封面的色彩記憶猶新。約莫是一九八○年代吧,那時我服務於中國時報系,作家季季女士參與了這本書的撰寫。為了封面的設計,苦思許久,張愛玲的弟弟張子靜提供了一幅墨線描繪的畫像,偏向漫畫式的造型,很難與印象裡的張式風情有所串連,季季後來給了我一個提議,她說張愛玲曾經在文字裡提及她偏愛「蔥青」與「桃紅」,不妨就著這兩個顏色去琢磨構想。那封面之讓我印象深刻,就在於蔥的「青」與豔麗的「桃紅」實在是極端的不妥協,無論如何難以並置一起,我猜想應該是字辭上的意境之美吧,或者畢竟我不是張愛玲,當然無從知悉她偏愛這組色彩搭配的真正緣由。這個封面雖然換了出版社,整個結構與色彩仍維持著原先的設計,蔥青仍緊密的扣著桃紅,一絲絲縫隙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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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馱」變成「鴛鴦馬」
早年,金門沒有什麼運輸工具,平日負重多半靠人力;但是,如果載運的東西較多、路程較遠,則只能藉助牛馬等牲畜了。民國四十一年,著名畫家梁鼎銘先生初次來金門,於路上看見金門的馬兒背上跨放著一種木製載具,兩邊各乘坐一人,正好形成平衡狀態;馬蹄聲得得響,馬上倆人閒聊著,樣子極為優雅,因此,靈感乍現,取名為「鴛鴦馬」。 「鴛鴦」是鳥綱雁形目。體型略小於鴨,雄者羽毛美麗,頭有紫黑色羽冠,翼之上部黃褐色,雌者全體蒼褐色,棲息於池沼之上,雄曰鴛,雌曰鴦。亦稱為「匹禽」。因鴛鴦常偶居不離,故以鴛鴦比喻夫婦。顧名思義,「鴛鴦馬」給人的感覺即充滿浪漫聯想,好似專為成雙成對的夫妻或情人而設置的。 然而,在揣想鴛鴦馬浪漫動人的畫面時,我們卻不該忘記曾經重重壓在馬背上那段備極艱辛的歲月。梁鼎銘眼中鴛鴦馬背上木製的載具,就是金門民間俗稱的「馱架」。馱架兩邊各有一個像是靠椅的結構設計,可以用來放置容具、農作物或其它重物,當然也可以讓兩個人同時坐在上頭,或是一邊坐人、一邊載物,只要兩邊的重量不要相差太大即可;馱架空著的時候可以收攏起來,以節省空間。 在農業社會,因為牛隻脾性比較溫馴、馬匹行走速度比較快、驢子或騾子負重能力較強,所以人們習慣以牛隻來犁田、用馬匹來拉車,驢子或騾子則用來協助馱運東西。在金門把馱架放在驢子背上當成運輸工具,一般稱之為「驢馱」,後來不論把馱架放到驢子、騾子甚至是馬匹的背上,也一律通稱為驢馱。 在中國北方,也有專門馱負貨物的騾子,稱為「騾馱子」,是很方便的搬運工具;另外,也有以由騾馬等牲口馱著行走的轎子,俗稱「馱轎」。金門驢馱主要的用途當然是協助搬運貨物,當成代步工具反而是次要用途。如果碰到載運比較細碎質密的東西(例如:沙土高粱玉米麥粒等),通常會在馱架上頭先放置兩個竹編的籠子,以方便貨品裝載,這竹籠子俗稱「馱籃」或「馱籠」;如果要運載諸如水肥或人畜糞便等液態東西時,則會改用「馱桶」,馱桶和馱籠的形狀及功能大致相同,只是馱籠是以竹片編織、而馱桶則由木板製成,沒有縫隙,可以裝運液體類的東西;馱籠的底部有底板,以細繩或鐵鉤綁住,一旦要卸載貨物,只要解開細繩,貨物自然傾洩而下;馱桶的底部則沒有底板,但是會有一個圓洞,再連接一條橡皮管或軟布製成的管子,裝東西時,把橡皮管綁起來、卸載時則解開管子即可。 由於農業社會缺少其它交通工具,因此,驢馱很自然的也變成出門代步的工具。遇到婚嫁喜事,或是女兒回娘家,路途遠一點的或經濟情況還不錯的,驢馱就會派上用場。驢馱載人時,一邊一個,原則上當然不一定得是夫妻。所以如果是夫妻或情人的情況下,把「驢馱」叫做「鴛鴦馬」當然沒有問題;但是,如果一邊是公公、一邊是媳婦;或一邊丈母娘、一邊是女婿的情況呢?叫做鴛鴦馬是否顯得不倫不類呢?對金門話研究極深的洪乾祐老師就認為不妥、認為「鴛鴦馬」一詞對金門人是一種侮辱。 從歷史動態變化的過程,我則以為不必如此嚴肅對待。驢馱當然有它的時代意義,但是,鴛鴦馬這一名稱也確實有其可取之處。如果鴛鴦馬可以形塑成一種地方文化特色,則未嘗不值得大力推展。二○○四年由教育部、中華文化復興運動總會、人權教育基金會共同主辦的人權婚禮在莒光樓前舉辦,在傳統鼓樂聲中、在金門特有的子婿燈引領下,十五對新人分乘「鴛鴦馬」緩緩進場。從文化推廣的角度來看,驢馱變成鴛鴦馬未嘗不是一種美麗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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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尋故鄉–––劉再復謁金門話紅樓
「爸爸:讀了你的信後,我更能理解你的《西尋故鄉》了。故鄉,就是屬於你所熱愛的那個世界。這個世界是您用全部心靈所擁抱、所尋求最美麗的地方。換句話說,我覺得您已經把這一世界主體化了,故鄉才沒有一個固定不變的外形,而且也難以用現實的字眼來命名。最近我讀愛因斯坦的文集,有這樣的一段話吸引了我的視線。他說:『我是一個真正的「孤獨的旅行者」,我從未全身心地被我的國家、我的家鄉、我的朋友,甚至我的直接的家庭所擁有。在所有這些紐帶面前,我從未失去過一種距離感和一種孤獨的需求。』看來,他也有一個自己深藏的世界,這是他心中的世界,可說是他的心中之心。他所謂的孤獨感與距離感,使他能與心中的世界竊竊私語。」……… 「小梅:你在信中提到愛因斯坦腦中心中深藏著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美麗的世界。這一信息對我來說真是太重要了。昨天晚上我被它衝擊著,怎麼也睡不著。你知道,『睡不著』對我這樣一個嗜睡的人意味著甚麼。………愛因斯坦所講的『孤獨的旅行者』也與我的心思最相通。我因為放逐—漂流,才與各種紐帶保持距離。這些紐帶包括愛因斯坦所說的『我的國家、我的家鄉、我的朋友、我的家庭』,還包括各種妄想、妄念、妄結以及我的名號、我的地位、我的著作。不能被這一切所擁有,不能被這一切留住腳步。漂亮,便是從各種紐帶的牽制中走出來,從而使自身從固定體變為自由體,並開始在更高的精神層面上流動。」……… ——劉再復、劉劍梅《父女兩地書》 星期日,午後,從桃園詩人許水富嫁女兒的喜宴中走出,我們去三采文化張輝明的百坪華屋,他要我寫一本《金門文化地圖書》,他說,「廈門的美,必須從金門看;金門的美,必須從台灣看。」距離,才會產生美感吧。念著當年的離鄉少年,打出半片江山,坐擁列入誠品書店統計出的台灣第六大出版集團,身為管理百餘人的董事長,千萬豪宅、六百萬名車,你羨慕?我們再到張國治已兩年未來的桃園秀山路舊宅,門縫塞滿了繳費單據、廣告信,張國治費了番氣力才打開塵封的門,一室灰塵、霉味,我在雜亂地書堆中翻出一九七七年版、張國治封面攝影設計的第四期《浯潮》,再一次為扉頁那行「謹以此書獻給汲汲於浯島田埂的父老和所有來自浯島的人」所撼動;又找到張國治的舊作,詩集《夏鬱的極限》,散文《藏在胸口的愛》,他為我寫下「現在是幾號出口?」的題贈。最後,我們續到中央大學校園,夕陽餘一吋,茂密挺拔老樹下的萊可仕,喝著一杯三十五元的咖啡,黃克全、張國治與我,三個離鄉歲月加起來將近一世紀的異鄉人,我們談起劉再復,去年來中央大學客座,講《紅樓夢》,黃克全聽過他的課,還在台下以唯識學觀點提問了幾個問題,與其論答近一、二十分鐘,一時語驚四座,讓劉再復轉頭詢問主持人康來新教授「他是哪一個學校的?」也是紅學專家的康來新瞅了黃克全一眼,回答:「喔,他是從金門來的詩人。」 劉再復想必也曾在課餘的黃昏,和我們一般,坐在中大校園志希館旁的老樹下喝著咖啡,懷想眼眸深處的鄉關。而這裡,他客途、客座的第幾站? 今天,星期三下午,劉再復夫婦就要到課堂上那位「金門來的詩人」的金門了,明天晚上七點在金門文化局三樓演講「紅樓夢的哲學」。黃克全讀了劉再復與林崗合著的《罪與文學:關於文學懺悔意識與靈魂維度的考察》,回應了篇〈賈寶玉和巴金—評中國人的懺悔意識〉,不過,等這篇文章在《浯江夜話》專欄刊出時,劉再復不但已離開金門,也折返美國了。 陪同劉再復到訪金門的詩人顏艾琳,行前似乎有些挫折。連絡過程,很多人對劉再復感到陌生,意外的是我們那個喜歡讀副刊的李炷烽縣長說「劉再復很重要,一定要把他請來!」 劉再復是很重要。是的。我始終相信,沒有劉再復,沒有瑞典皇家學院院士馬悅然,就不會有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一九八五年,馬悅然與中國夫人陳寧祖在飛往台灣的飛機上讀到高行健的短篇〈鞋匠和他的女兒〉,愛不忍釋手,開始把他的作品翻成瑞典文。一九八八年,高行健把長篇小說《靈山》手稿寄給馬悅然,因筆跡潦草,讀起來費力,乏人出版下,是劉再復把書稿帶到北京打字、校對後,再託人送到瑞典駐中國大使館轉交給馬悅然著手翻譯。一九九九年元月,劉再復為高行健《一個人的聖經》作跋時寫道「………也許因為我與行健是同一代人而且歷經過他筆下所展示的那個噩夢般的時代,所以閱讀時一再長嘆,幾次落淚而難以自信。此時,我完全確信:二十世紀最後一年,中國一部里程碑似的作品誕生了!劉再復的預言成真,二○○○年,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刻,高行健以《靈山》、《一個人的聖經》主要作品獲諾貝爾文學獎,百年中國第一人。高行健、劉再復、馬悅然,形成諾貝爾鐵三角,缺一不可,高行健寫了行「得一知已足矣」送給劉再復。 劉再復因高行健獲諾貝爾文學獎,知名度也跟著水漲船高。但是劉再復的文學地位不是建立在高行健上,應該說,難讀、難懂的高行健,因為劉再復的解構、推薦,找到了出路。 劉再復仍然是劉再復。孤獨的,漂流的。一九四一年生於福建南安縣碼頭鎮劉林鄉的劉再復,一九六三年畢業於廈門大學中文系,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所長。一九八六年,他首先提出了文學的主體性問題,這在當時封閉的中國是一個很重要的突破,因而產生了主體性的論爭。一九八九年「六四事件」後,劉再復在南方經過了十個月的思索、掙扎,決定「流亡」,溫哥華、美國、香港、瑞典………,他寫出了《尋找的悲歌》、《讀滄海》、《漂流手記》、《遠遊歲月》、《西尋故鄉》、《獨語天涯》………,單是看書名,你就知道他內心苦不苦?十八年了,他還回不了中國,即連他與他好友高行健的作品都未完全解禁。首度到訪金門,這是十八年來他離中國故土最近的一次,他依稀記得在廈門大學就讀時一眼望見彼岸金門哨兵換哨的畫面,他比中國任何一個文人,多出了內心的金門風景,一個神秘的禁地。 我讀劉再復在中國時期的《尋找與呼喚》,讀他出走以後的《西尋故鄉》,讀他與女兒劉劍梅合著的《共悟人間:父女兩地書》,西尋故鄉,天涯的漂流美學。歡迎劉再復謁金門。明天晚上,請記得傾聽劉再復,一個「寧可失去北京城,也不能失去紅樓夢」的文化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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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生曉夢迷蝴蝶
──時間的迷悟 六年前,吾與妻在世俗意義上的「生死黑路」之後,惶惑無依的自己始而求索「時間」,一心一意想明白時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聖奧古斯丁在其《懺悔錄》一書中說:「時間是什麼?如果沒人問我,我還知道。但要開口解釋,我反而不知道了。」表示時間竟是不可言喻的。海德格的鉅構《存有與時間》光看書名就可知時間和實存,有著難以截割的依存關係。 我總苦執忖度:時間想必不是純粹、空洞的先驗的形式,它或該是超逸出人之理解的,某種具質量的勢能,能穿越人身,把人的生命運行附麗在那姑且稱之為「命運」者之上。這樣的揣想未必是囈語狂思,即如古希臘人一個關乎時間意味的單詞Aion,在柏拉圖之後某些作家著作中,這些字語便被付以「生命力」或「生命」的含意。 在阿那克西曼德的宇宙論裡,時間被視為以某種方式負責制約著宇宙的道德秩序。在柏拉圖和普羅提諾眼中,時間是對「永恆」這一模型與理則的模仿。但永恆意指一無變化的生命,時間這可感世界卻有變化,這難道只是普氏一句「時間是靈魂──退化作用的產物」一句不清不楚的話就能交代過去的?而聖奧古斯丁儘管口說自己不明白時間是什麼,有時卻又暗示是上帝創造出時間的,創世紀之前,根本沒有時間云云。他引了舊約約書亞禱告耶和華將日月停住的故事,表示天體的運行無關乎時間。不過,他後來推斷時間本身是靈魂的擴張及伸展──此或借鏡自普羅提諾──這點倒頗深契我心。猶太教的時間觀和歷史觀具有某種音樂性結構。基督教的時間則和主耶穌的救贖計劃二而一。而巔覆世俗認知的屢屢發生在近代科學界,即如物理量子力學和相對論聯手下,影綽綽的,在反物質世界裡,時間似乎可以反轉。最近,讀到一本《靈界的訊息──賽斯書》,作者宣稱時空觀念由人的神經結構所決定,時間存在於當脈搏躍過神經末梢時的流逝感──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可能是老子「下士聞道,則大笑之」的緣故吧?一笑。) 自己是不是可以這樣推斷呢?假如有所謂「超越者」、「終極真理」、「實相」的話,時間似乎堪以擔當此角色?時間可以給予許多異名,其中之一或叫做「空」。佛教中觀學派以「無實性」喻「空」,又以「緣起」釋「無實性」,再以「相依性」、「相關性」詮釋「緣起」、「性空」的涵義。近代日本學者田中順照、上田義文等多人則主張緣生(起)法不可得。其實正反二派都各執一相,並無真正的矛盾衝突。《般若心經》宣喻「空即是色」,這是緣起。這理路或可以代置以時間而理解成「時間生成了萬事萬物。」而性空的「色即是空」則是「萬事萬物消失在時間中。」在時間中,一切既真又假;既真又假的一切,也包括了時間。 對時間的諦觀,漸漸使自己對死生真幻聚合有了體會。李商隱詩有首透過時間來感物懷人的<錦瑟>,以前只覺其中充滿了迷離與美。尤為魅惑人的是頷聯:「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裡的頭一句。「莊生曉夢迷蝴蝶」典出莊子齊物論篇章最末的一則寓言: 「昔者莊周夢為胡(蝴)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而覺,則遽遽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莊周夢蝶故事之所以能讓人過目難忘,在於其迷離的意象承載深刻的哲理。故事的第一層意思,是說莊周在夢境中變成一隻蝴蝶,即他的意識自知自覺為一隻蝴蝶。夢醒後,意識恍然覺知到先前自己是隻蝴蝶時是在一夢境中。只是,他接著又想,此刻意識自知自覺為莊周的自己,是不是可能卻在蝴蝶的夢境中呢?亦即在蝴蝶的夢境中,蝴蝶夢見自己自覺身為莊周,其實這時候,莊周不過是蝴蝶的夢幻罷了。究竟莊周只是蝴蝶的夢幻所造呢?抑或反過來,卻是,蝴蝶只是莊周的夢幻所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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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共和國
中國的社會由十二種動物組成,我終於參透老祖宗的秘密。 想像,一種想像--每天在都市叢林裡行走,你將碰到各式各樣的動物,有的很溫馴,有的張牙舞爪,有的超逸,有的卑劣,假如把牠看成自然界的生態,就可以欣賞動物奇觀了。 十二生肖,是不是代表中國人的人格特性?為何老祖宗要以十二生肖來紀年,究竟有何意涵?我苦思良久,私心忖度,大概是有某種目的的吧! 試想你每天出門,也許會碰到一隻老鼠,可能牠正在打洞、偷竊,不然就是鼠頭鼠腦,眼睛滴溜溜的轉,不曉得打甚麼壞主意,讓你心生畏懼。你也許碰到一頭牛,在烈日下不停的工作,揮汗如雨,忍受著生活鞭子無情的笞擊,默然不語。可能遇到一隻吊睛虎,孔武有力,惡言惡氣,欺凌弱小,為害社會,魚肉鄉里。 要不,你碰到一隻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子,溫馴可愛,抱在懷裡任意親暱,不必擔心受到傷害。若果有幸,可能遇到一條見首不見尾的神龍,智慧高超,瀟灑不群,宏言讜論,發人深醒。萬一不幸遇到蛇,一條工於心計的蛇,冷血歹毒,讓人防不勝防,一旦噬人,輕則受傷,重則斃命。 倘使遇到千里馬,那是三生有幸,若是紅鬃烈馬,當心牠發飆被踢著,假如不幸是匹劣馬,驅策不動,也只好自認倒楣了。小羊兒溫良恭儉讓,像一位謙謙君子,只有付出,不求回報,但是牠也容易受傷害。猴子最刁鑽、最鬼靈精怪了,活潑輕巧,機變百出,似可親近又不能親近,除非牠像孫悟空修成正果。 或許遇到一隻母雞,成日裡嘮嘮叨叨--雞婆;如是公雞,每天盡忠職守,按時司晨,但是雞很固執,不會見風轉舵,所以「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好像職司風憲,常常會被宰殺。狗有好幾種特性,有忠狗、義狗、看門狗、趴兒狗、頑皮狗,更有惡狗與癩皮狗,那又看你遇到那種狗了。最後就要說到腦滿腸肥的豬了,好吃懶做,活脫脫的大爺,躺在那邊等人伺候,一肚子壞水,扮豬吃老虎,這種人隨處可見。 這就是中國的社會,如果每一個人把他的生肖面具戴在頭上,好像化妝舞會一樣,你就會發現這是動物社群,這些人組成的國家,就叫動物共和國了。你的周遭也許會發現各種不同動物的特性,有牛的勤苦,老虎的威猛,猴子的刁鑽,豬的懶散,好像拼圖一般,各種組合都有。 而在自己的身上,多少也會發現某種動物的本性,不知不覺的表露出來,可能有鼠、有蛇,可能有狗、有馬,或者龍與羊等不同個性交錯組合。這些獸性原來在社會的規範,道德的約束,法律的制約以及教育的教化,被隱微的藏在心中的某一角落。 當一個社會崩解,道德已不成為道德,廉恥已不成為廉恥,法律已不成為法律,教化已不成為教化時,就會赤裸裸的現出動物的本質,戴著人皮面具的禽獸,人聲獸語,用虛偽的包裝,謊言的騙術,族群的暴力,挾著權力的野心,滿足貪婪的慾壑,而恬不知恥的口口聲聲說出於愛,這就有蛇的陰險、老鼠的囂聚,猴子的潑惡,老虎的強悍,豬的貪慾,以及藏鏡人狐狸的狡猾,看起來像人,其實是鼠頭豬腦蛇心虎身猴尾,你能跟這種人講甚麼公平、正義,論甚麼是非、黑白? 這就是老祖宗十二生肖的智慧,明明是動物,卻說是人;明明是人,卻說是動物,最後分不清究竟是人還是動物,整天看一群牛鬼蛇神上演爭奪權力的民主戲碼,歌、呼、哀、號兼而有之,這就足以盡動物園的大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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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台灣之子到台灣之恥
二○○○年台灣總統大選,中華民國有史以來第一次政黨輪替執政,阿輝仔欣喜交棒得人,阿扁頂著「台灣之子」的光環登上大位。阿扁當時是以近四成的選票勝出,還被中共國務院總理朱鎔基說是「民主的大笑話」。我於當年秋末赴大陸探親,接觸到的大陸官員或民間人士,對阿扁居然可以執政都大感不解,頻頻相詢,我說:雖然這個選舉結果在台灣有六成的人不滿意,但是憲法上的遊戲規則是這樣訂的,雖不滿意也要接受,這就是民主制度的可貴,並以台灣這種民主價值為傲,我預判,在中國大陸,至少二、三十年內可能還走不到這一步。 二○○四年泛藍整合成功,加以阿扁政績「鴨鴨嗚」,扁嫂炒股賺大錢,又涉收陳由豪的錢說不清,當時不少政治觀察家甚至說連宋躺著選都會當選,選前最後民調及預估,連宋可贏至少八十萬票,豈料突發槍擊案,那兩顆子彈即便是真,但是傷得不重的阿扁又找到「巧門」,運用黨、政、軍、特(國安情治系統)及民代、地下電台,展開選舉翻盤大作戰,足足把媒體玩了十幾個小時,當選舉結果一出來,我的泛綠朋友也認為此案疑點重重,但他們對阿扁這樣敢「搞」,讚美有加,反正搶到手,大權在握,不服氣嗎?嘸你嘜安怎?看看台灣這幾年來,偷、搶、拐、騙案子層出不窮,這些犯案者或許受到阿扁不少的啟發。 阿扁執政六年來,台灣經濟發展毫無起色,倒是以五鬼搬運法,變賣國有財產,勝過以前的國民黨,拚經濟口號響亮,拚的卻是一家二姓的經濟;撈錢本領呱呱叫,什麼都敢做,也什麼都敢要,日前還被爆料連收的禮券都拿去換現金。以前的國民黨做壞事還遮遮掩掩,現在的民進黨卻是大剌剌明目張膽的幹,弊案多到罄竹難書,儼然不知羞恥為何物?真是「綠出於藍更勝於藍」。 「台開案」爆發以來,相關人被約談收押後數日才收押趙建銘,這種違反辦案常規的作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主政者與轄下法院套好招的一齣戲,要辦到什麼程度,阿扁都已了然於胸,也難怪有人要為台灣的司法感到悲傷。趙駙馬被押次日,我到廈門大學參加一項學術交流活動,私底下,大陸學者認為,台灣自稱是高度民主的地方,但是主政者家屬弊案連連,阿扁卻還能高居廟堂之上,真是匪夷所思;他說,這在大陸,領導人早已引咎辭職下台了,聽了讓我覺得台灣人真丟臉,阿扁不是老嗆中共的專制獨裁嗎?但是,人家的政治道德感硬是比你強。 陳水扁宣稱要權力下放的次日,我與那已退休的省級幹部聚晤,喝著安溪鐵觀音,談起台灣的弊案,他語帶諷刺地說:「中國自古以來,上位者下詔罪已,論其內容,沒有像阿扁這一篇那麼『情真意切』又令人感動,但是他硬是不下台,權力怎麼下放?你們這種台式民主,只有讓掌權者做錯事,只要一再的道歉卻又繼續戀棧權位,胡作非為到了極點,但是還是有些人盲目相挺,令人難以理解。」看來,阿扁真是丟臉丟到大陸去了,這是阿扁之恥,也是阿扁的支持者之恥,更是台灣之恥。 粗俗的人常用一種動物改不了吃什麼東西來形容一個人的個性,文明一點的說法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聽阿扁說話絕對當不了真,曾幾何時,才鄭重宣示「三個決定(自清、革新、權力下放),一個決心(說到做到、堅持到底)」,要接受全民的監督與見證。才沒幾天,逞兇鬥狠的個性又顯露無遺,透過「阿扁總統電子報」,為保權保位展開絕地大反撲,痛批在野黨推動罷免、倒閣是中國文革公審的翻版。民進黨「天王自救運動」瓦解,為了「鞏固領導中心」,民進黨人又昧著良知,隨著阿扁操弄民粹起舞,是非對錯拋一邊,擁扁立場放中間,你「罷扁」,我「刺馬」,政治鬥爭一上演,弊案從此不見了,蛇鼠同窩再A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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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發心、身心安住
小學階段,母親常教訓我無法掌控自己的行為,就像匹脫韁野馬,隨時都有可能迷失,令她憂心忡忡。記得那時候,金門有位盲人算命師,他經常一手搭住孩童的肩,由他引導,一手敲打牛角,發出扣、扣、 扣的聲響,告訴我們他來了,要幫有緣人算命。有一次母親要我去請算命師來,幫我算命,「請問要等待何時?我兒才會變乖?」只見盲人算命師,拿出一本手冊,他在手冊拍打一下,叫我隨便打開一頁,我遵命任意翻開一頁來看,一隻老鼠在竹竿中,他眼睛是看不見,但他一摸就喊著:「老鼠爬竹竿,人人都喊打」。樂得鄰居觀眾大家哈哈大笑,啊!我太像那隻老鼠了,人人都喊打,人人都要罵,甚至有一次我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堂兄還當我媽前大罵我活該,讓我的心比頭還痛!相信媽一定更不忍心。我也不知為什麼我那麼沒人緣,那樣討人厭,真正像是一隻「過街的老鼠,人人追殺」。 星雲大師說:「人生在成長的過程中,有時候需要父母的教導,老師的訓誡,社會大眾的幫助,長官的提攜,朋友的勉勵;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自覺」。記得到了小學六年級,我們的班導師簡榮和恩師,指導我們學習與生活的目標,為我們點燃願景之燈,激勵我們努力的動能,尤其簡老師特別看管「不乖」的我,對我鼓勵有加,給我信心與希望,迄今還令我非常感恩。當年很多鄉村人經常不屑對我說:「你無效了」!就是這樣看扁我。但是萬萬沒想到,小學畢業會考,我竟然榮獲全縣第二名,為校爭光,為村爭光,真跌破他們的眼鏡,也讓鄉村人從此對我刮目相看,也許我已非昔日的那隻「老鼠」了。 人的不良行為的改變,在成長中,往往要遭遇一段刻骨銘心痛苦的煎熬,比譬小時我除了逃學、打架,還愛賭,曾因輸太多錢,被逼還債,深夜在惡夢中大哭,驚醒同床的祖母,幸好她人家出面幫我交涉打折扣,還清了債。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懺悔、認錯、反省、自我觀照的教育,我忽然覺悟,而痛改前非。還離那一群玩伴,到陳坑村上初中,新環境,新人事,我感到我不再是那隻討厭的老鼠。我經過那個成長的過程,那番心靈的掙扎與磨鍊,我自覺了。佛教的「往昔所造諸惡業,一切我今皆懺悔」。我自覺,我發心,要改過遷善,努力讀書,力求身心安住、身心自在。 以前一些學佛的人,經常勸我要發心、立願。誠如經云:「願我無敵意,無危險。願我無精神的痛苦。願我無身體的痛苦。願我保持快樂。」其實發心、立願不是佛教徒的專利,任何人也都應發心、立願。發心,才能把事情做好;立願,做事才有目標。發心、立願就像開採能源一樣,心裡的能源是每個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最大財富。<勸發菩提心文>說:「金剛非堅,願力最堅;虛空非大,心王最大」。一個人的心量有多大,成就便有多大,願力有多堅,力量就有多強。星雲大師說:「心發則佛道堪成,學佛一定要發心、立願才會有成就」。 每個人都需要自覺、發心,去塑造展現心中的佛性,身心安住,才能活出自己的風格與情趣。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有人問杜魯門總統,如何在任務繁重和心理壓力之下,仍能保持鎮定的心情?他說:「我心裡有個安全的避風港。」可見只要自覺心安,東西南北都好。「心中有佛,身心安住」是圓滿生命、擁有快樂人生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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億載行者
「清明之後,到炎熱的七至九月盛暑之間,每年,牠們規律的在這季節,選擇這處潮間帶沙灘,緩緩的從浪潮裡光臨我們的島嶼,產下一顆顆晶瑩亮橙的幼卵,然後繼續牠們的行程……。」因整編有關後豐港的文史采風紀實,意外的發覺到幾乎已經遺忘的海灘奇俠──「鱟」。 洪德舜兄耐心的敘述有關「鱟」的種種習性。他說「鱟」在我們的家鄉正面臨絕滅的命運,而他持續努力的觀察、記錄這些年復一年,造訪後豐港的貴客,並研究如何保護、照料這些越來越稀少的游俠,也鼓吹鄉民們一起善待貴客,別讓牠們絕滅在我們這一代……。我想起去年,水試所楊所長也曾提及,水試所正有系統的在研究培育「鱟」的幼苗,希望藉著科技設施,復育這些珍貴的生物,讓我們的島嶼成為「鱟」的家鄉。也期許能為島鄉觀光產業帶動另一項新的風采。 我想著,在台灣大部分海域並不容易遇見鱟的蹤影,如果我們一起努力,讓牠成為金門島的代表性海洋生物,應該會是一種鮮明而且獨特的印象吧。 然後我在網站上搜尋到這個奇特的生物的相關身世:已經超過四億年的存活史,即便是二億年之後才長成如今我們所知曉的這模樣,「鱟」竟然沈默的在海洋與沙岸之間,緩緩的行游了億萬年歲月,漫長的旅程甚至超過人類的生存歷史。唯一不變的是牠冷冷的身影,靜默匍匐潛行的堅持,卻偏愛以雙雙出生入世的姿態出沒,呵呵,究竟是冷漠行者或是鶼鰈情深的多情郎啊?這個造型奇特的遠遊者。 一直以來誤認為仗劍而行的鋒芒箭首,到頭來竟是牠的尾翼;應該是頭小體大的比例,也被牠完全的顛覆了,牠的目光如綠豆般大小,想來這漫長悠遠的生命之旅,已經到了無須端詳攬閱海天情景之界了吧。 我嘗試著進入後豐港的風情聚落,仔細的檢閱有關「鱟」的這一部分。那不正是曾經擁有過、少時記憶裡的一些遙遠的身影嗎?倒不在於那些冷艷靛藍的血色或是印象裡並不十分美味的記憶;「鱟」的奇特造型,活像一座堅實的移動城堡,出現在戒備森嚴的戰地島嶼,(這一點倒是頗符合於這島嶼的特殊生態。)旅台的二、三十年裡幾乎已經遺忘的身影,突來的又鮮活了起來。原來,牠仍遵循著牠所堅持的選 擇,如候鳥般隨著季節變遷,年年準時的蒞臨島鄉,產卵、孵育、然後繼續行腳天涯。 應該沒有任何的寄盼與期望吧,浩瀚廣裘的巨大海洋,為何牠卻獨獨選擇了這島? 有記憶以來,老家大廳正門上方,一直有一座獅面彩繪的盔殼。每年,春燕總是銜泥築巢其上,然後看著乳燕子逐日成長,母燕終日辛勤地來回銜食穿梭,一切都極其自然的進行。彷彿自始,這就是燕群們既定的窩巢,甚至從老屋落成開始就已經註定如此。而那一面獠牙瞪目的盔殼就是鱟的肉身掏空之後,遺留下的甲殼。 先人們善用大自然的饋贈,在清貧的時歲中,善盡物用,一絲一毫都不曾浪費。那是一種憐惜、也是大智慧,甚或還隱隱胸懷著天生萬物的大悲大愛吧。讓鱟的遺甲成為燕群的巢居,讓龜殼成為文字的書寫印記或卜卦眾生、預知未來的媒介;讓海蚵的堅硬外殼絞碎磨粉成為牆砌的泥底……,我偶爾也想起老厝大門旁為家犬預留的一處小通道,讓狗兒可以自由出入,是何等的善意。這是我們共同擁有的記憶,也是引發我們時時眷念的鄉情,那些充滿人情世故的昔時歲月。 近日又聽聞一些新的報導,學者發覺:來自島鄉的另一種珍奇的濱海生物一一沙蟲,在生物科技研發的價值上,萬倍於饕客們嚼在口中可有可無的味蕾,是接近於暴殄天物的奢侈。 那些一起經歷過荒亂時歲,飽餵了赤貧時代口腹之慾的物種們,似乎也該還原於牠們一處淨土園域,讓牠們自在行游、尊嚴的繁衍著。老來歸鄉,也許我們可以四處造訪這些長久以來,陪伴著島嶼不曾遠離的賓客們,候鳥飛天、魚族悠游海域,潮間帶此起彼落的風螺蠕動、沙遂、鱟群、石蚵、泥鰍、青蛙……我們美麗而豐富的海岸線,我們殷切的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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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番客尪
「《爸母主意嫁番客》 爸母主意嫁番客,番客無來娶,一年一年大。 在家內,受拖磨,無時通快活。 等到無撘偎,抽籤共卜卦,底時我君會得緊緊返來娶? 冬天北風寒,暝來又無伴。 愛我君,無地看,暝日守孤單。 君汝在番邦,妾身在唐山,等到無地看,割吊我腸肝, 除非我君返來我心纔喜歡。 為著君一人,相思病成重,請先生,無采工,那醫那沈重。 君汝在番邦,要看都無人,暝日守空房,想著目眶紅; 勸汝姊妹千萬不通嫁番客尪。」 這一首被金門作家楊樹清收錄在《海上仙洲金門》一書內是金門在地的民謠,生動地刻繪出了金門女兒被父母許配給「番客」的哀怨心情。那種日思夜想、直把秋水望穿的寂寥,夜夜摧人肝腸。 「番客」是一種大時代背景下的產物。指的是早期那些到南洋作工的金門人。南洋群島盛產橡膠、咖啡、煙草等經濟作物,耕種或採收時都需要大量的勞力。而當時,沿海省份廣東、福建(包括金門)除了連年戰禍外,還經常遭受盜寇的侵襲騷擾,再加上原本土地就非常貧瘠,糧食生產無法自給自足。為了謀生而不得不遠走他鄉,許多勤奮的金門人也紛紛向外發展。這些在異地打拚的金門人被在地的鄉親統稱為番客。他們在僑居地拚命工作、省吃儉用,分毫都不敢浪費,然後再定期的把錢匯回家鄉。 許多出洋客從金門同安渡頭坐船到廈門後、再轉搭其他船隻前往南洋。光是出洋「落番」所需的旅費對許多家庭而言就是一筆大負擔,很多人得四處借貸張羅,才能勉強成行;因為出行的不易,落番的金門鄉親,往往只能隻身前往,而把妻子兒女留在家鄉。 有些新婚不久的夫妻就此兩地分隔,還有些只訂了親尚未完婚的準夫妻也得飽受相思之苦。《爸母主意嫁番客》裡頭那位奉勸別人切莫嫁給番客的準嫁娘,到廟裡燒香卜卦,期盼身為番客的準夫婿能快點返鄉來娶她,可是呀「番客無來娶,一年一年大。在家內,受拖磨,無時通快活。」,那種「冬天北風寒,暝來又無伴。」的煎熬,哪裡是三言兩語所能道盡? 銀妹和金樹結婚不到一個月,金樹就落番到新加坡謀生,留下銀妹和母親兩人在金門家裡。銀妹也是艱苦人家出身,自從丈夫落番後,田裡的活全部由她接手。清明前後,家家戶戶都忙著春耕播種,銀妹雖然什麼粗活都幹過,但是,卻從來沒有親自「犁」過一塊田,何況,為了籌措金樹落番的旅費,家裡的老黃牛也轉賣給別人了。銀妹每日一大早扛著鋤頭到田裡,靠著雙手一鋤一鋤的整地,一坵田往往得弄個好幾天。 財利是金樹和銀妹的好朋友,對銀妹也很有好感。他看到銀妹每日辛苦,偶爾會撥空幫忙把田犁了。銀妹覺得老是麻煩財利很不好意思,因此,也偶爾會拿一點海菜答謝。後來,銀妹乾脆央求財利教她怎麼犁田。 由於財利是個養子,家裡頭只有一個眼盲的老父親。有一次,財利在蓋牛棚時被石頭壓傷了右手,情況還挺嚴重。那些時候已經學會犁田的銀妹三不五時就會到財利家借用黃牛、幫財利犁田,甚至順手把衣物清洗了。 由於出入財利家的次數頻繁了,漸漸的,村裡頭就有些不堪的耳語傳著;有幾次銀妹發現婆婆在跟蹤她,當她前腳才進財利家大門,就瞥見婆婆在門外探頭探腦;當她在田裡幹活時,婆婆也會躲在遠處樹林裡監視著。那時銀妹已經懷著幾個月的身孕,但是,婆婆總是板著臉,言語間也從沒好氣。 「歹倖喔!妳嘛嘸通擱讓我見笑死。」/「急嘛嘸免急得彼呢款」/「妳卡好心一點,我雖然希望抱孫,但是嘛不用妳隨弄個雜種給我」。不管銀妹怎麼解釋,婆婆就是不願意接受她清清白白的事實。當她再次到財利家時,婆婆把銀妹的父母都叫上,一行人迅雷不及掩耳的衝進財利家「捉姦」,父親問她都不問一聲,上來就是幾個耳光,連帶嘴裡不停的罵著「畜生」。 銀妹吊死在金樹家大廳時,肚裡的小孩已經六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