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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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醒黑色痛覺的詩人──許水富《多邊形體溫》
永遠悼念的黑 一身黑 黑到底 時局是黑的 命運是黑的 想念也是黑的 母親的走 讓我的日月浸染層層濃郁的黑 白茫茫的蒼涼 就泛泛溢開來 ──許水富<短短的私私竊語> 詩人來電,要我主持他這個周末在台北時空藝術會場的『多邊形體溫──許水富詩.書.畫裝置展暨詩作新書發表會』,還來不及反應、接受這麼多元素、符號混合的展演,就已收到一張潑灑著〈半醉〉與〈清露〉書法、烙印著〈凋老記痕〉油彩、填寫著〈傷〉與〈一場融雪心事〉散文詩的小小對摺請柬,連我的姓名也無可塗抹在一個小小角落。 「許水富的詩你看得懂?」此時才驚覺,幾次文友相聚時所出現的聲音。我通常是保持沈默的那個。不止詩,還有他的書法、他的畫。我又想起一則流傳在友朋間很不該笑的笑話:許水富的兩件油彩作品在金門一次兩岸聯展撤展時遺失,被偷走了?不小心被打包到大陸?所託付的友人在展場焦急地穿梭來去找失畫,忽聽到場邊傳來一句「畫得『黑魯魯』的,也有人要啊?」這當然是玩笑話,或許是要用來消除失畫的焦慮,但那個「黑」字用得可好;詩人羅門破天荒為許水富的《多邊形體溫》寫了篇七千字的評論〈許水富創作世界的探索觀感與推想〉,也有著「黑」的聚焦,「……他似乎是將人生無奈的灰暗陰暗與黑暗面,在詩中製作出一個與波特萊爾同中有異均來自生命被放逐疏離與發出悽光的黑色世界……這正好同他詩集中以黑色為主調所經營的迷矇與悵惘的畫面視境交響與共鳴在一起。」 許水富的確很「黑」;由灰暗、陰暗凝結成的黑色調占據了他的心靈、籠罩著他的詩、書、畫。二○○一年,田園城市出版了許水富的第一本詩畫版圖混合詩集《叫醒私密痛覺》,整本視覺效果也是黑色系組成,包括黑底反白的序章「擦黑,一盞盛開微笑的燈,叫醒黎明的開始」,畫家翁清土則在另一頁黑底的序文〈複合式的心情孤旅〉點出了「在閱讀的中間有時又會讓你停格在一片空白糾纏的頓悟」,而許水富只用了四十六個字、外加四個標點自序「四十很多年後。這本叫做視覺文字基因筆記,才從生活廢墟中出土。從此:不斷的不安開始謙虛的向生命學習懂得。」 許水富的字裡行間,華麗、蒼涼、孤絕、頹廢,蘊藏了多少「黑色風景」、「黑色心情」?「隔著窗內讀風景/看不懂山的顏色/是疲憊後的黑」,「脹黑摸不到的痛/在錦衣華飾鼓起的白天」,「戶口名簿/發覺一滴黑黑的血/DNA檢驗.結果/是父親三十年前失蹤不慎掉落的/遺言」,「用三島由紀夫的黑/渲染台北」,「可食和不可食的每寸肌膚固體被浸黑的夜擠壓一屋子缺氧的液體」,「抄襲剽竊一堆文字組合構築的黑人圖騰狂囂」,「脅迫/承認染色體/黑色的」,「偌大的白紙躺著三個刺眼的黑體字/沒有不孝男也沒有可以牽掛的不捨」,「暴黑天界/我觸摸到傷痕」,「范寬逃躲/黑壓壓的宋朝」,「千萬隻鞋在覆雪焦黑背影上妝/等皺皺笑顏從凝固的鬱霜醒來」,「飛機越過了三千丈黑髮天際/手勢僅只是方向錯位」,「為黑夜奔向的黎明求乞/一碗靠近渴望生命的熱湯」,「我只能躲在特粗黑體字的下游/尋求庇護」,「一屋子的黑/心像深淵落」,「帶著體溫一起逃亡/黑的深裸」,「黑黑的昨天沒有醒來/舌頭上舔到尖酸天涯」,「黑洞有一床很深的吠陀經/昨天今天黏在一起」,「慢慢長大的清晨年輪/黑與白滲隙一道彩光」,「很重的黑體字躺下來/有一則花邊新聞和政客裸奔」,「燃燈給您/四周的黑太黑了/火不夠亮/所有的句子都掉漏」,「終於找到壓縮的寂寞力量/所以我可以把思念塗滿黑黑的紙上」,「又閉上雙瞳/留下很黑很黑的星辰」,「如半截郵戳窟窿/黑黑摸索潛逃的日復一日」,「雨下得很凶/荒漠空曠漆黑的大片身體」,「每盞燈都是欲望瞳孔/獵取黑色最原始的存在」、「漏了一滴黑/泛散整塊溼淋淋的江湖」……;「疲憊後的黑」、「脹黑」、「黑黑的血」、「浸黑」、「黑色」、「暴黑」、「黑髮」、「黑洞」……很少看到一位詩人,對待「黑」,嘿嘿!如此靈敏的嗅覺、音覺、感覺,「黑」成了他創作的底蘊,「黑」化作了他繁複多樣的生命色彩。 許水富詩裡的「黑」,讓我想起李錫奇畫中的「黑」。這兩位都給戰火、戰地鎖住整個童年、少年的金門旅外藝術家,以「離人」自喻的許水富「在島嶼母土存活若干年,其餘歲月在異域漂泊」;歷家族亡村亡命的「畫壇變調鳥」李錫奇「如果沒有八二三的砲火,也許就不是今天的我」。兩人都走過了「黑色島嶼」的困頓年代,羅門說許水富「他似乎是走在刀尖也達不到的痛覺的心路上,以看不見的血淚在向生命呼喊」;劉登翰論李錫奇「『黑』在李錫奇,既是彩色的,也是精神的。沈鬱在作品底層的這個『黑』,是作者無以言說,卻又攔阻不住地要渲洩出來的情感語言。」 「永遠悼念的黑/一身黑/黑到底/時局是黑的/命運是黑的/想念也是黑的」……,許水富〈短短的私私竊語〉,緬念母島、追念母親,一筆「黑」到底,最足以傳達他的「黑色」意象。叫醒黑色痛覺的詩人,讓我們帶著他多邊形的體溫,一起逃亡吧! 編按:『多邊形體溫──許水富詩.書.畫裝置展暨詩作新書發表會』,2007年元月十三日星期六下午二時在時空藝術會場(台北市和平東路二段28號)開展酒會,金門縣長李炷烽,作家黃春明、李昂,詩人羅門、管管、張默、辛鬱、朵思、白靈、顏艾琳及本報《浯江夜話》作者群黃克全等均將與會及詩朗誦,歡迎鄉親、藝文同好熱情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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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日記:之十二 夢.夢的村莊.新生.遠方、旅行.殘缺的小說.名字.挽救
■ 夢 為什麼人有夢?調節生活韻律?使思考獲得自由?或許都是。還有一項遭我們忽略的是夢的平衡作用,換句話說,夢和現實是互為消長的關係。我,在昨夜連續的三四個夢其中的一個夢知道了這項關係。而在其他另外幾個夢裡,我分別夢見愛上了某人;在路上看到一座尖塔;打死一條蛇。這表示,現實世界裡,有人被憎恨,有座塔消失,以及有條蛇死掉。 ■ 夢的村莊 他常夢見自己來到家鄉一座屋宇巍峨嚴整的厝落(幾乎每棟厝宅都是傳統式建築的極品),醒過來後,他感到十分納悶:單獨的每一棟房子他都可以在現實界找到對應。可是,整座村莊呢──島鄉並沒有這座整體的村子呀!日後他回到家鄉作一項民俗調查(風獅爺),跑遍島上每一座村莊,他在各地看到一棟棟熟悉的屋宇,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的夢作了自動的挑撿,最後組合了那座壯美絕倫的夢中村落。 ■ 新生 你躺在戰壕裡(近半個世紀前,在華中地區,某座叫雙集堆的小村莊外),兩次的睜眼閉眼之間,突然你發現天空成了一艘搖盪的船身,身邊一株馬齒莧每片葉子的排列唱起了一條家鄉小調。池塘的水淺笑著:甚至連一撮撮的土堆都伸出手來想安慰你幾句什麼。你覺得自己應該感激地回報些什麼,於是舉槍朝天空放了一槍(半世紀後這個動作成就了某篇詩文中的一小段,只是,他誤會你心中充滿了對命運的忿恨,不,不是的),不多久,更大的歡喜(悲傷還被摒在門外),鮮血,和死亡,一起輕輕閤上你的雙眼。 ■ 遠方、旅行 從七八歲稍稍懂得遠方開始(從雲,月,蝴蝶和排成人字橫過的雁行),你就告訴自己,有一天,你要到世界上各個景色奇美的地方旅行(而這盼願每每又被諸如「浪跡天涯」這類的淒美意象塑型,且強化;也被圖片、電影,及文字報導引誘著;譬如某某地有北極光的幻麗奇景,某某地有個地下小洞,聲音會迂迴繞行等等),無奈,由於現實生活的束縛,你始終不能成行。但這一天,機會來了,你張開雙臂,迎接著死亡的到來,像是有點怕生地忖想:「到底,那是一個更遠,景色更奇幻的地方。」 ■ 殘缺的小說 你寫小說,故事向來不交代得一清二楚,總是留著許多撲朔迷離的空白,吊足了讀者胃口。問你為什麼這樣子寫?分明又不是寫偵探小說。 今天你回答:「因為人生就是這樣子嘛?」 今天你又回答:「啊,因為人生不是這樣子嘛?」 ■ 名字 忘了從那一天開始,自己的名字的重量超過了自己的體重,這還不算什麼,他更發覺到,光憑名字,居然可以跟別人交換十個雞蛋,兩盤滷肉,一支古董煙斗,半輛汽車烤漆,一張澳洲來回程機票,咳,以及愛情──或者說是婚姻。 除了最後一樣,他心想:「我樣樣感到光榮。」 ■ 挽救 在半路望見一隻遭車輛撞死壓死的貓狗屍體;在草叢瞅見一隻受傷的蚱蜢;在池塘、溪邊,瞥見一尾掙扎翻肚的浮魚;在街道遇見一個迷路哭泣的小女孩;在市場碰見一個拖地而走的殘廢乞丐;在報上在雜誌上讀到一則悲慘的消息新聞……等等。凡是有上述這種場面,他內心那個良善不忍的聲音都催促著他,說:「停下來,過去看看,把牠移走,安葬好牠,看能不能救活,給他一點錢,給他一個微笑,給他一點溫暖……。」十有八九,他依從了良善慈心的呼求。事後,不管有沒有去做,他的心情總是惦念著當時的景狀而鬱鬱寡歡。 四十三歲那年,醫生來到病重的他床榻旁,默默地看著,他的臉孔和診斷書。離開後,他低聲對另外一名醫生說:「以他的病歷看來,他能夠活到今天,算是奇蹟。」 那天下午,他撐起身子,眺望窗外一株苦蘵,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地說:「到底,這世界不是我一個人挽救得了的。」 (當天傍晚,有群美麗的文珠蝴蝶在他的病房窗口翔舞著,為了他慈悲的眼睛,儘管他那雙眼睛已經閤起。不過,這是另外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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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她今年已經返鄉兩次,過年前還要再回來。她每次回來都為拜拜。 第一次是農曆七月,第二次是冬至,每次回鄉都待十天半個月,前幾天我送她去搭機,攜帶四個行李,兩只托運,過磅時約莫二十幾公斤,都是帶回去的祭品,以一個四口之家,吃一個月恐怕都吃不完,因為兒子媳婦都上班,小孫女上學,中午不回家吃飯。 她打算過年前再回來,能預約的機票都已先預約了,準備一個人過節,大年初三再回台灣。我可以想像她一個老人家,忙著打掃,忙著煮菜,忙著拜拜,除夕夜一個人守著一台舊電視機,看著過年的喜慶節目,滿室空蕩蕩的,見不到兒孫,享受不到人世的溫馨,只有震天價響的鞭炮聲,夾雜著寒風在屋外呼嘯。這樣的年節,這樣的人生,不曉得她心裡作何感想? 除夕團圓夜,不是應該全家圍爐,發發壓歲錢,享受兒孫繞膝的喜悅嗎?為了拜拜,幾年來她都犧牲這種天倫之樂了,這種損失在她的人生是無法補償的,因為今年,她已高齡八十五了,她還能有幾個年好過,可以跟兒孫好好的聚在一起、給他們快樂的回憶呢? 但是,她犧牲了現世的幸福,只為了對往生者的祭祀。 她有百般的無奈,無法割捨感情的臍帶,習俗的牽絆,幾十年來她都這樣拜這樣活;今天要她改變,幾乎要她的老命,所以她只有千里迢迢回來,忍著寒夜孤燈,回味著無可如何的人生。這不是她所願。 她也曾想到解決的辦法,想把祖先的木主供奉在廟裡,然而擲不到杯筊;想請大兒子帶回台北祭拜,他說住在十一樓,如果燒金紙要先備案,否則人家會以為發生火警;二兒子夫妻都是上班族,早出晚歸;三兒子人在國外打拚,好像都有困難,她的仔肩一時無法卸下,只好年復一年回家,拖著老命,只為了完成祭祀的心願。 每次回來,她隻身守著偌大的一棟老舊房子,樓梯設計陡而險,以她的年歲,端著祭品上下樓梯,萬一有個閃失怎麼辦?倘非如此,夜半若有疾痛,她又耳背,緊急時到那裡去找人?她像候鳥一樣,定時歸來,舉行定型的儀式──祖宗尚饗。她還能回來幾年呢?這個事情總應有個了局吧!難道要等到閉了眼、兩腿一伸,無法理會之時才放手? 拜拜,成為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慎終追遠,應該是一種摯誠感念的心意,而不是一種形式,不能成為負擔,更不能成為壓力。假如生者不快樂──一個孤單老婦回來祭拜,沒有兒孫的追思,人倫的美滿,點燃三炷馨香,往生者即使地下有知,這樣荒涼的場面,怎能含笑九泉呢?假如拜拜成為綑縛,一代綁過一代,不僅自己痛苦,也會強加給下一代痛苦,以一個痛苦的心靈去追念先人,沒有子孫團聚與懷恩,即使行禮如儀,對於生者與死者還有甚麼意義? 一個八十五歲的老婦人,身、心、靈都得不到自由,她甚麼時候才會得到自由呢? 這使我想起魯迅的墳:「中國覺醒的人,為想隨順長者解於幼者,便須一面清結舊賬,一面開闢新路。就是開首所說的『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這是一件極偉大的要緊的事,也是一件極困苦艱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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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夫人的股票
台灣各地花掉近億元的新台幣辦理跨年晚會,送走了以第一家庭貪腐弊案為主戲的2006年,迎向的是阿扁「權力下放」的宣示又變成屁話的一年。一個弊案纏身、無品失格、沒有誠信、言行乖張的人,又發表了讓人聽了就錯愕的談話,所以,希望這一年會比去年好的人,大概又要失望了!更令人扼腕又感痛心的,是七、八個憲兵架著那位婦人,並以毛巾摀住她嘴巴的那一幕;歷史將記載,軍方這種曲意阿諛當今的醜陋心態,做出了踐踏台灣的民主價值,也傷害了自由、人權的暴行。現在所採對這個事件的調查及行政處分一些執行階層的人員,是為了平息社會不滿的聲音。其實,最重要的是這些軍方高層,能否深切的體會並去檢討,國軍在這樣備受爭議的領導人領導下,應該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才能符合憲法對國軍的規範和社會對國軍的期待。 去年年中,我那篇「上將夫人的兩道拿手菜」在本欄刊出後,引發了不少的迴響。在一些婚喪喜慶或交際應酬的場合,遇到目前在職或已退伍的軍中舊識,有長官、有舊屬、有學長學弟,大都基於對國軍聲譽的愛護,善意的建議我這個也曾是軍人出身者,為文評論軍方事物的分寸拿捏問題,因此,在「護短」心態下,原來有一系列「軍中馬屁文化」的文稿,只好藏諸箱底,不便推出。但是,看到國軍最近在媒體「冒頭」的幾樁事件,不得不以過來人「愛之深,責之切」的用心,找出他們的病灶,並善意的給他們一、二帖方子。 在我參與國軍的那三十個年頭裡,雖曾見識到軍中醬缸文化中之一的馬屁文化,看過有些個不學無術的鑽營之徒,靠著攀關係,套文情、走後門(送禮)或胡亂吹捧逗樂長官者得以倖進,當時大體上是在黨、政、軍體系內運作,基本上有軌道可循,不至於太離譜。綠朝以降,國軍也隨著貪腐政權與時俱進,大攀政商關係以求進的不乏其人。阿扁執政迄今,軍中人事(尤其是將官階層)可以說是「亂了套」、「離了譜」,所以有「註銷退伍把官升、資歷不符照樣升、籍貫對了更好升」的說法,六年多來,將級人員晉升爭議雖大,但主其事者大都只能配合「上面」文下來或硬塞進來的人,你要引法據令以爭,包你第二天捲舖蓋走路。 阿扁執政以後的國軍人事,非但沒有掃除過去國民黨時期的陋習,反而變本加厲,把黑手伸進高層人事的陋規更甚以往,跳脫正常管道,破格拔擢案件屢見不鮮,造成軍中送禮,拍馬屁事件有增無減,甚至搞政商關係以求進者亦有所聞,誰有本事直達天聽,就會有人攀附。所以,少部分善於鑽營的不肖之徒,就各顯神通,向官邸送菜、找國舅送禮,託王子說情,請憨推薦,還有找上某民進黨「烈士」的遺孀,以族群因素取勝,聽說也很管用。試想,如果這些不幹正事,天天只會送禮做公關,逢迎拍馬屁,卻又官運亨通的人變多了,對國軍傳統優良軍風的傷害至深且鉅;上焉者逢迎拍馬以求官,下焉者開設錢莊以逐利也就不足為奇了。 以阿扁為三軍統帥的國軍,高層官員的素質,尤其是人品操守是否足堪大任,可列舉一、二以觀之。有一個說二五○○年中共空軍軍力趕不上台灣而鬧笑話的參謀總長;有一個為了權位,說出可以讓弟弟死在敵區而不予救援的特務頭子;有一個在國會殿堂上嘴吐三字經表示不想幹的國防部長;還有一個太太買了數十萬股票,涉弊與否不明不白,還能穩坐軍種司令職務的上將。看看這次憲兵抬人的粗暴行為,如果以阿扁當年幹立委時對軍人要求的尺度,以及質詢軍方「五腐三貪」的標準,這些不入流的將領早就該下台,如今卻仍安之若素,莫非已與貪腐政權形成牢不可破的共犯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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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金氏紀錄?
世界金門日第一屆在金門金城文化局演藝廳舉辦,第二屆在馬來西亞吉隆坡舉辦,第三屆旅臺鄉賢張邦育君,建議由臺灣各縣市聯合承辦,我們欣喜世界金門日能夠繼續辦下去,號召世界金門鄉親團結在一起,共謀世界和諧共生之發展。 第二屆世界金門日於民國95年(西元2006年)十二月十五日,在馬來西亞吉隆坡舉辦,臺大終身特聘教授楊永斌博士,應主辦單位主持人馬來西亞僑領丹斯里拿督楊忠禮博士的邀請,在他經營的五星級萬華大洒店作演講,講題:「金門人未來的道路」,記得當時主辦單位把世界各地的金門鄉親,安排來聽他的演講,而我們組團前去的臺金鄉親,都安排在另一場次聽馬來西亞的投資計劃方案,令楊永斌教授大為驚訝與不認同,他表示他主要的是講給金門鄉親聽的,特別是對金門縣政府的官員與縣議會的議員作建言:諸如他將談推動國際觀光;金門對外交通核心問題;設立金酒產銷研究所;設立華僑歷史博物館等問題,他們聽了才能更發揮其談論的功能,才能落實問題的作法。因限於篇幅,恕本文無法記述一一的問題。 當天講堂在座的有楊忠禮僑領、新加坡僑領楊清芳、雪蘭莪金門會館王豪傑會長、馬六甲金門會館張成佳會長、柔佛州金同廈會館陳成龍會長等百餘位世界各地的金門鄉親,前來聆聽,李金振校長報告金門技術學院招生情形和楊教授演講,會場非常熱絡。後來金門縣長李炷烽、前國代楊肅元、前議長王水彰、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金門觀光發展協會總幹事楊再平等都前來聆聽楊教授的演講。 今我只就聆聽心得發表一些感言而已。也許是過去金門曾經大力向中央爭取硬、軟體的諸多建設,而中央累有跳票情事,讓金門人很不滿,感到中央對我們金門離島的漠視,感到金門人是二等公民?不知不覺中而自貶身價,自我否定。在甚具國際觀的楊教授看來:「金門正處於有史以來最有尊嚴的時刻,因地理位置之便,我們可以東去臺灣,也可以西去神州,不管是臺灣人或大陸人,他們可都沒有這個權利。今日的金門,已不再是臺灣的離島,也不是大陸的邊陲,金門正處於海陸交會處,如果說亞太是二十一世紀世界的中心,那麼金門正位在舞臺的中間」。楊教授要金門人以此方位,重新定位自己,重新審視金門未來的道路。誠然,金門人要好自為之,自己認為自己棒,才能贏得他人肯定,而讓別人不敢輕視我們。 在這次的講演中楊教授還建議金門縣政府:「申列金門博士與將軍人數為金氏紀錄?」回想91年7月8日第四十期,「促進電源開發基金委員會」發行的《源》一書,由臺灣綜合研究院編輯企劃的【金馬專輯:和平之門】。我應邀撰稿:〔進士牆、博士壁與將軍榜〕一文(刊在該書37-38頁),我開頭就寫「金門不僅有四十四位進士與一百八十七位博士,明清兩朝還有揚名於臺灣的十二位金門籍武將,以及今在軍中發展的二十位將軍(中將一人,少將十九人),進士、博士已在金城石雕公園內的伯玉亭四周,樹立『進士牆、博士壁』,以頌先賢,以彰顯文化立縣,並啟文風。我們再建議樹立『將軍榜』以相互輝映」。楊教授也認為金門廣產博士與將軍是難能可貴的,值得自傲傲人。他說:「近半個世紀來,在戰火的蹂躪之下,金門猶能培養出兩百多位的博士和為數三十餘名的將官,以金門縣單一行政區的人口規模和島嶼面積而論,其單位密度﹝每五萬人﹞之博士人數和將官人數(僅限出生地為金門者),相信俱屬世界第一」。所以他建議縣府如能將相關資料統計確實,申請登錄此二項金氏紀錄,相信可為金門的人文特質立下歷史的佐證。從91年到95年博士人數已從一百多增到二百多,將官人數也從二十人增到三十餘名。聽說金門縣政府去年底接受碩、博士生的獎助學金申請碩士生有七十一人,博士生也有十七人(尚不包括在職進修班碩、博士生),可謂金門人才輩出,碩、博士正在快速增長。 三十八年「古寧頭」大捷,國軍進駐金門,當年金門因貧窮落後,住民不能讀書受教育,沒有知識,人土土的,就像金門土產地瓜一樣不耀眼,所以許多外來人戲稱金門姑娘為地瓜小姐。防區司令官胡璉將軍有鑑於此,立即加強地方建設,普及地方教育,培植地方人才。六十一年當他重返金門旅遊時,有感金門地方建設進步,知識水準提昇,金門人才濟濟,很高興的吟起詩來:「碧疇萬頃不飛沙,把酒臨風論桑麻;吳鉤越溪小兒女,誰說金門是地瓜」。同車的當年總政戰部主任王昇上將,也吟詩相和:「正氣擎天誅赤燄,古寧頭畔溉鮮花;黃沙帳變青沙帳,從此金門不地瓜」。金門是福地,金門是貴地。金門因戰爭聞名,金門人又因戰禍而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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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戲影舞年少
隆隆乍響的炮擊聲不絕於耳,璀燦繽紛的花火把城市的夜空點燃得輝煌艷麗。 101大樓在數以萬計的人潮讚嘆聲中屏息、爆發,逐層點亮樓裙燈火,然後彷如花開般的焰火八方飛射綻放──跨年夜的台北夜空持續著沸騰的熱鬧氣息,順著風向,我在三、四公里之外的二十五層樓頂上,觀看這盞號稱最巨大的仙女棒流瀉花火的瞬間美麗景緻。101大樓像一柱巨擎,矗立在台北城的大東區,無論置身何處,都難以擺脫摩天大樓的高聳英姿。這幾年歲末跨年煙火秀便成為台北人的一份寄望與等待,無論時局如何變化,生活如何苦甘順逆,期盼一個更美好年代的來臨,花火的美麗與艷璨無形中燃燒著一顆顆炙熱的心與每一盞期盼的目光。「五、四、三、二、一!Happy New Year!」震天嘎響的倒數聲中,告別一個舊年歲、新年伊始。 寒流逐波逼近,儼然已進入冷冬,除了必要的邀約,大部分時間幾乎都耗在工作室裡。氣溫驟降人也跟著懶散,連出門的欲望都沒了。想起守在家鄉的老爸老媽,怕他們冬天無聊,我選購了一些市售的歌仔戲、黃梅調以及兩老都喜歡觀看的Discover世界動物奇觀DVD影片,趁著冬天來臨之前,快遞寄回家鄉。母親收到新寄的片子,開心的來電致謝,說這樣子晚上就有好看的戲,也不怕冷了。 每次都勸老人家裝設有線電視,可以收看更多的新聞或戲劇節目,一向節儉慣了的母親從不答應。伊說哪有那麼多美國時間看電視,白天四處走走,下午和鄰居老友打打四色牌,只是晚上睡前打發時間,有四、五台無線電視可以選著看就夠了,何必浪費?我知道老母親的個性,也就不違逆伊的意見。後來試著以老人家最喜愛的歌仔戲影集為誘因,添置了簡便的DVD機器,教他們學會使用。可以隨時想看就看,可以一再重複觀賞兩老喜歡的節目,不必再每天定時守候著電視台的歌仔戲時間,老母親不再堅持浪費的說法,也就欣然接受了。 戲劇的魔力毋庸置疑,只要拍攝編劇夠好,鮮少人能抗拒誘惑吧。藉由螢幕進入精心編織的情境裡,是除了文字之外更貼近真實生活的表演藝術,更何況除了畫面還有音聲光影的陪襯。所有現實生活裡的鬱悶窘困與寂寞無聊在戲劇裡忘情、甚至入戲,電影工業無疑是近現代最偉大而全面擄掠人心的藝術形式吧。 就算時間回到風聲戰慄的民國六十年代,置身於一切都極其貧乏緊峙的戰地家鄉。每日傍晚放學,只能到民眾服務社重複閱讀常因氣候不佳而遲遲未見更新的舊報紙;中央日報、中國時報、聯合報、青年戰士報、台灣新生報……從時事新聞到文學副刊、影劇版、家庭生活版,然後連廣告也重複細讀,一條也不捨疏漏。稍感欣慰的是村子裡的「金西戲院」--就整個清貧的少年時期,電影確實開啟了我許多的想像與夢幻。算起起來居住在島上的十五、六年裡,在戲院看過的電影數量應當不下於後來三十年的總量吧,特別是最近的十幾年間,專程去戲院看一場電影,竟成為何等奢侈的大夢;除了片子夠吸引,還得時間、心情都適宜。 唸小學時,一張票券是一元五毛錢,可以一位大人攜帶一位小孩,如果多花些口舌,夾帶兩位小孩通常也可以入場。畢竟彼時經營戲院的是軍方,主要是提供阿兵哥休閒娛樂,並非只著眼於營利。如果在白天,大人們不可能有空進戲院看戲,大都小朋友就守在戲院門口,等著持票入場的阿兵哥,央求他們夾帶進場看戲。那時還有「軍民一家親」的口號文宣,單就展現在看電影這一件事,我深深感謝偉大的阿兵哥們;就算有時候難免會遭遇一些阿兵哥有的沒的調戲或為難。後來,進了國中結交新的同學,也擁有了單車,看電影的欲望更行強烈,文藝愛情、笑鬧喜劇、功夫武俠、戰爭史詩、神奇鬼怪都好。最瘋狂的時候,我們常常在週日一早騎車到金城,從早場、午場、下午到晚場,從金門戲院、育樂中心到金聲戲院,一天下來連趕四場電影,痛快了眼睛,卻乾了口袋,那時票價也由五元、然後十元出頭。其實唸書時候零用金少得可憐,通常靠家境較好的同學支援,有時連中餐也省了,為的只是貪圖沈溺在那些快慰人心的戲影片段。 最盛況的時候,記得島上的戲院曾多達二十餘家,每天更換新的片子,如果錯過想看的電影,就得趕場到另一家戲院,看電影成為青春時期的最愛。到現在我仍懷念「長弓影業」的工夫武打片系列,狄龍、姜大衛、李小龍、傅聲、成龍,還有更早的王羽和獨臂刀……等等,讓年少那年代,滿心皆是民族尊嚴與正義俠情。現在回想,電影工業正隨著新世代價值觀的改變,日新月異,滿足各個族群的夢想。我只是想起在島嶼上的那段無憂的戲影人生,它也許從沒有改變過我後來的發展或任何成就,戲影般的年少情懷卻讓我常常懷念起那些時代,那些失聯的少年朋友們;蔡發正、蔡遠福、李金台、李錫棉、翁永樹、許麗鴻、楊彩燕、蔡光境、阿標、高山、馬義、楊媽、莊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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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衡立憲
喧騰一時,充滿波詭雲譎,有關第一親家台開案,在舉世關切下,總算一審重刑宣判;雖然定讞須待三審,但終是給了世人一個交代。令人注目的是判決書內容,法官除了痛批趙建銘犯罪後毫無悔意,疾斥本案是典型權貴犯罪,造成社、經等難以估量之破壞,自應從重量刑;更破例以社會學面向引用莊子「胠篋」篇:「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道出不同社會階級犯罪,卻有天高地卑的不平之痛,引人深思:何以晉身諸侯之門即可仁義存焉?意以為:全係極權主義的作祟,誘發世人攀權附貴的本性,形塑成王敗寇的價值觀所致!因此,唯有藉助制衡分權的憲政制度,避免極權主義的還魂,瓦解攀高結貴的誘因,民主法治方能長治久安! 成王敗寇的價值觀,在胠篋篇中闡述清明:偷鉤子的小賊,因無權勢,誘不起世人攀權的動機,自然按公義原則予以處死;但篡奪政權的人,挾極權主義之威,權勢深入各領域,在畏權貪利下,世人附貴求生的本性自然凌駕公義原則,不但不敢稱他是大盜,更希冀從中獵利避害,自然極盡所能曲學阿世,諂媚稱揚竊國者是仁義之人。對照今日諸多罄竹難書;甚被美國時代雜誌引為醜聞之貪腐案,在此間卻能厚顏無恥,倒曲為直:且看諸多飽學之士,竟以各種遁辭邪說,為當權者厚顏詭辯而不忝,不得不深佩莊子對人性之了然;即使是亟於去中國化之人亦不例外。 此無他,攀權附貴仍人類求生之本能。所謂清貧自得者當然有之,但更多的是因為無機會接觸到權貴,起不了這個誘因,尚能保有人性之初善;聖賢之抱負。然一旦有機會碰觸到這個人性不可觸之誘因時,能參透世間名利者總是廖若晨星;尤其是身處在政治力量無所不滲之極權主義下。也因此,西方政治思想先趨者,就因看透人性的不可誘,改採事先防範的制衡立憲,避免極權主義的出現。消極上,即使不慎犯罪,也因制衡之故,較能掌握控損。尤者,因制衡立憲,先天上限制了政治資源,從根枯竭了竊鉤竊國的溫床,這正是制衡立憲之思想動機! 一個制衡立憲的社會,所謂的政黨,都只不過是人民意識的代理平台:藉由各種選舉制度的委託,行使政治管理之經紀公司而已。更可以說,僅是社會上諸經紀公司之一而已。也因此可以理解何以西方先進國家,不但對政客漠然以對;對政治淡薄以觀,展現於行動上的是低投票率。因為,真正現代制衡立憲國家,社會是由各種受到制約,以不同型態出現的經紀公司來服務眾人。也因此,像台灣如此不分朝野熱衷政治,投票率如此之高;統獨對決如此之顯,坦言之,均非現代國家之常態。歸咎其因,在於缺乏制衡制度的落實,進而使封建極權主義借屍還魂,以致所有資源幾乎集中於政治;導致極權主義的還魂;各種人性求生之弊端也就推衍而下:從只論立場不問是非,到非我族者則論黃數黑,至毫不廉恥為貪腐幫腔詭辯等等匪夷之行徑,莫不拜此之賜。 更進一步言,今日政壇上對政客之無理性崇拜,乃至近乎封建時期才有的諂詞,到重大政策完全寄託於人治之牧民心態。對號稱已進入民主法治的台灣來說,實是莫大諷刺,這些當然是拜制衡分不足,以致極權主義還魂所致。 權力若受到限制,週遭利益自然也受到制約,極權主義也就不易產生,政治魔咒就不會深入各領域,想攀高結貴的動機也就自然減少,人性之初善也就較少受到挑逗,各種竊國而仁義存焉之不義事自然不易形成。因此,欲突破莊子符咒,唯有落實制衡立憲制度,如此,才是我們關注台開案後應有的啟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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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遊子意
「……冬夜走過城裡的街道,我總會透過淺橙色的燈火凝望別戶人家,幻想和樂的家庭過著和樂的生活。而後我想到另一個奧罕可能住在其中一戶人家,便不寒而慄。隨著我逐漸長大,幽魂成為幻想,而幻想成為反覆出現的惡夢。在某些夢裡,我問候這位奧罕──總是在另一棟房子裡──的方式總是驚恐的尖叫;在別的夢裡,我倆在可怕無情的沈寂中逼視彼此。之後,在睡夢間飄進飄出的同時,我越發猛烈地抓牢我的枕頭、我的家、我的街道、我在世界的位置。」…… ──奧罕.帕慕克《伊斯坦堡:一座城市的記憶》 I.I,焰火秀跨年之後,我在台北西藏路頂樓的舊居整理過去的記憶。深巷中傳來不知是嬰兒、貓咪,或者聲響混合的啜泣。這座七彩的城市竟感染了一絲哀傷,我的腦海也未能塗染一把彩色,反倒有些人事風景褪色後的蒼白。S.Y與阿國剛離開,「最近對時間有焦慮感,看到那屋子,就像看到生命無常,有一點悲傷,似乎也受到你的影響,說不出的感傷,今晚你又獨自面對自己和整理東西」……,S.Y在離去後傳來一通心情的即時簡訊。一室凌亂,我隨手抓了一本書,《我的名字叫紅》作者奧罕.帕慕克的《伊斯坦堡:一座城市的記憶》;與普羅斯特《追憶似水年華》同樣因時間流動帶來的華美與哀傷。帕慕克說的,「我們一生當中至少都有一次反思,帶領我們檢視自己出生的環境。我們何以在特定的這一天出生在特定的世界這一角?……基本上,我不願抱怨:我接受我的出生城市猶如我接受我的身體和性別。這是我的命運,爭論毫無意義。這本書的內容是關於命運」……。 關於命運。非關命運。 I.I,命運的話題,我們交換、談論過許多回了。最後我得到的結論是:不能改變的是命運,能夠改變的是功課。你無法改變你出生在一座島嶼、城市的事實,這是你的命運;你必須面對、處理身處在一座島嶼、城市的情情事事,這是你的功課。 我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八年了──應該說,也曾經短暫的走離過,包括風島征塵二載、浪遊異國三載、八卦山下三載;浪遊之後的洄游,終究還是走回她。我在異鄉超出在原鄉的歲月了。我的同鄉友人翁翁送給我一幅<浮影游移>的視覺海報,「終不抵歲月的啃噬,我和我寂寞的風沙,凝視著磚牆逐一崩塌成那一段無言的飛絮,黃昏吹過一聲輕輕的嘆息,老厝東隅,整條飄散著蔥花爆香的青石小巷,降下初冬以來的第一場微寒的細雨,怎樣才能牢牢記,歲月刻在伊臉顏的皺紋,滄桑而華麗,紅簷樓頭燕尾,白髮絲絲如霜,只能哼給自己聆聽的感傷,還是深藏在隱密的角度,我猜想,伊仍無時無刻溫濡著我逐漸沈重的步履,我那回也回不去的遙遠小路」,喜歡翁翁這種想召喚而又隱身未明的詩與視覺鄉景,特別是那句「我那回也回不去的遙遠小路」,美在於那份「浮雲遊子意,落日故園情」的只能會意、不可觸摸吧。在我的心田深處,同時交織、交戰著城市、島鄉的遠離、回歸,「我那回也回不去的遙遠小路」,卻始終是隱藏在心底的最大圖象與聲音。 I.I,二○○六年的最後一個月,我有一半的時間不在這座城市。我回到了原鄉,又從原鄉飛渡南洋。我嘗試在這一段旅途中,找回一些失落的記憶、尋找「離開或者回來」。<離開或者回來>,出自詩人洪進業的一首詩,詩最動人的在於那句「但縱使回來/你我的夢還是要離開?」、「縱使離開/你我的夢還是要回來!」這一趟旅程,我發覺我的夢回來了,我的人卻回不來了。我又懷想起我的小說家朋友、寫《鹽田女兒》的蔡素芬,十八年前寫給我的一段話:「從來,異鄉遊子,在心靈深處,總隱約蟄伏著一種漂泊的落寞,這種蘊含在生命流脈裡的輕微愁緒,因著他鄉際遇的殊異,而撩化成不同程度的認知情境」……,原來,我們對城市複合式生活的躁鬱與不安、逃避與悔懺,我們緬懷、追戀著故鄉的純樸與靜好,但又懸念著城市似有若無的尊貴與華麗,以及永無邊境的都會大夢,我們並不願且真正的歸去。 離開一座島鄉的緣由。李福井在《浯江夜話》那篇<金門人>有著近似悲壯的說法,「金門由於地理環境的限制,不同世代,不同的金門人,都走著同樣的道路──出外打拚。金門人,有漂泊的命運,奮鬥的性格,背負著祖先的包袱,突破島嶼的宿命,遠渡重洋,魚游大海,開展了不同的人生風貌。」 離不開一座城市的理由。我又試著從帕慕克的《伊斯坦堡:一座城市的記憶》尋找線索,「伊斯坦堡的命運就是我的命運:我依附於這個城市,只因她造就了今天的我」,「每當我不快樂,便想像去到另一棟房子、另一個生活、另一個奧罕的居處,而終究我會半說服自己或許我就是他,樂趣無窮地想像他是多麼幸福,其樂趣一度使我覺得無須到另一個想像中的城區尋找另一棟房子」,「彷彿我的人生發生在他人身上,彷彿人生即夢,夢中的我感覺自己聲音消逝,意志恍惚無法自持」。 離開一座城市、回來一座島鄉有那麼困難? 島鄉的命運與城市的功課,是一場永難圓的內心大戲? 時間的焦慮,跨年的焰火在城市高樓激越地揚起,「想回家就回家呀!」I.I,依然是妳的聲音,在浮雲遊子的島鄉的海潮處沈重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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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日記:之十一 豹之悲憫.陌生人.楓橋鐘聲.背叛.文明.音樂之夢
■豹之悲憫 動物園裡。隔著欄柵,一群嬉笑的年輕人把吃剩的雞骨頭往裡頭丟。「畜生嘛,有睡有吃。」 蹲在原地的花豹理也不理那堆雞骨頭,牠低頭,半憐憫半輕蔑地想:「關在那更大更深的牢寵裡的……。」 ■陌生人 別人是酒後吐真言,然而他不喝酒,他吃桃子。每年,總有三兩個月,我可以聽到他那些水草般新鮮的話。「往往,我在路上看到某個女人,總覺得她就是我太太。」他說。把吃剩的桃核子排在手心裡。 「你說往往,到底多久一次呢?」 「事實上,是每一個我見到的女人。」他說,把桃核子排在手心:「就像我總認為,我吃的是同一個桃子。」 ■楓橋鐘聲 儘管橋本龍太郎並非風雅的文人墨客(他是名退休的醫學院教授),每年除夕,他都像今年一樣,不遠千里,來到寒山寺邊蘇州河畔的楓橋上,伴著霜寒,細聽除夕夜那蒼老幽清的鐘聲。只是生性一板一眼的他,至今還沒意會到,經過時空神妙的流淌、梳爬,及發酵,如今他正是當年唐朝詩人張繼,以及清朝詩人王漁洋筆下的那句鐘聲。因此,事實上他是聆聽著鐘聲的一句鐘聲。 ■背叛 夜裡,小說家傑華慶跟幾個友人密商某事,顯然的,有了豐碩成果,他一路踩著歡快的腳步回家。然而在下一個竹林的轉角暗處,他遭人活活給掐死了。傑華慶算是知名人士,他的小說充滿陽光般的明亮,鼓舞了不少人。警方很重視這件案子,卻苦無頭緒。 「好人沒好報。」人們歎息著。他們以為他遭正義之神背叛了,卻完全不知道,他是被自己小說裡的人物給憤怒擊殺的──因為當晚,他們自覺被他給背叛了。 ■文明 禱告完後再進餐的傳教士阿多亞對睜大眼睛的奈及利亞某土著酋長說:「從用餐習慣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文明程度,用餐時間越短,抓了就吃,就表示越野蠻,越不文明。」 酋長同意地點點頭,這一餐,從一旁服侍的專人大聲宣告,陪吃者搥鼓般各拍十二下自己的大腿開始,一直吃到完,整個儀式足足花去兩個鐘頭。 ■音樂之夢 我要告訴你這個夢(以前總會怕別人說是抄襲波赫士的夢),在波赫士的夢裡,他看到一排排代表生命情狀及生滅的數字,而我的夢境裡,數字代替以充塞滿時空的音樂。在那裡,聽到某種音樂表示你會得到愛情,某種音樂則會失戀,依此類推,你的人生所可能發生的一切,都有一組音樂包含其中。自從做了那個夢,我對「音樂是情感的發抒」的這種膚淺之論就不免嗤之以鼻,事實上,此後我有點害怕聽到音樂,因為我知道那陣音樂可能代表一件殘酷正在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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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的對待
有一隻老鷹,抓到了一隻鴿子,正想大塊朵頤一番,路過的一位高僧看到,心生不忍,於是同老鷹商量,如何才願意放掉牠的獵物。老鷹想了想,說:「如果你能從身上割下和鴿子一樣重的肉,作為我的晚餐,我便放過這隻鴿子。」 高僧立即割下一塊腿肉,放在天平一邊,另一邊是鴿子,結果天平一高一低,動也不動;高僧再切下臂肉加上,天平仍未見動靜;高僧陸續把身上所有的肉都剮了放上去,天平始終不動如山;高僧提起最後一口氣,將僅存的頭及骨架縱身翻上天平,終於與鴿子齊重,天平達到了平衡。 原來,鴿子的生命與人的生命是完全平等的。 這讓我想到Jessica,一位剛嫁到加拿大不久的菲律賓女子。有一回她駕車經高速公路,不小心撞死了一隻大灰熊,車也近乎全毀。事後她打電話向我抱怨:「脖子扭到不說,還賠掉一部車,原想那隻熊賠給我也不錯,可以彌補一些損失,沒想到警察先生不這麼想,說我把熊給撞死了,我還得賠那隻熊呢!」 能以平等心看待人與熊,警察先生的智慧令人讚歎! Eric是我們住在溫哥華島Nanaimo時的朋友,十足的環保達人,捍衛環境一如捍衛自己。一部老爺車長年放在我家,只在返回家鄉亞伯達省時才用,他說開車會污染空氣,這點令他產生罪惡感,渾身不自在。他就讀的學校在城內,卻賃屋居住在約二十分鐘船程的Production Island小島上,因為該島沒有汽車,沒有商店,只有寧靜的海洋、蒼鬱的森林,以及不受打擾的野生動物。Eric捨交通船不坐,寧願每天划獨木舟往返,上了岸再以腳踏車接駁,騎至近郊山上的學校。他的飲食簡單自然,視過度包裝為恥辱,最常從事的休閒活動是露營,背著極度精簡的行囊,走入高山縱谷,藍天為帳、大地為床。對於大自然,他選擇與之平起平坐,不消耗、不掠奪,唯一的志願是去聯合國環保部門工作。 遇到喜歡欺虐小動物的兒童時,我總要講講這位德國小男孩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一個德國家庭。有一天,家中突然出現果蠅,而且繁衍迅速,驅之不去,父母親相當頭痛,最後不得不決定買支果蠅拍,大開殺戒。男孩請求父母給他一天的時間,他開始認真的寫一封給果蠅的信,他這樣寫著: 「親愛的果蠅,我敬重你們以及你們的家人,我知道你們和我一樣,喜歡我的家,想住在我們家,但這幾天來,你們的確給我,尤其是我的爸爸媽媽,帶來許多困擾,能不能請你們明天早晨快快離開我們的家,謝謝你們。」男孩特別在屋子裡大聲朗誦,因為他擔心果蠅不識字。 果蠅是否聽懂而離開自不可考,但孩子天真展現出眾生平等的慈悲心,著實令人感動。 人與自然萬物的對話尚且如此,人與人之間的對話,是否更應平等無二、愍念有情呢? 朋友捎來一篇母親給未來女婿的真情告白:「我不要任何聘金,只要你承諾,用對待一個人該有的態度對待我的女兒,你會難過的事情,她也會難過;你會感到疲憊的事情,她也會感到疲憊;請以體貼你自己的方式來體貼她。我仔細想了想,我還是想要一樣聘金,那就是你的心──願意用良善、同理心、無限的愛,來對待我女兒的心。請你準備好這份聘禮──你的心。」 心靈空間越益寬廣,越能體會平等及尊重的內涵和意義,這顆心,可以用在夫妻之間、婆媳之間、親子之間、朋友之間、老板與屬下之間………… 一位金門單親媽媽與我分享她的心路歷程:「逃離那個家的時候,我的內心既恐懼又羞愧,為婚姻失敗而產生罪惡感,無地自容。擔心異樣的眼光,擔心父母蒙羞,擔心兒子不諒解,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爸爸安慰我:『把房子賣了吧!我陪妳到台灣去重新開始。』媽媽摟著我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愛妳,妳並沒有錯,妳只是運氣不好,嫁到一個不適合的人。』兒子也為我打氣:『媽媽,我支持妳的決定。』」 這便是有情人間,將心比心、真心接納。我們是否也應時刻不忘鍛鍊這顆心── 一顆善良、寬容、平等與悲憫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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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楊樹清
跟楊樹清第一次見面,是民國七十幾年紗帽山上號角出版社的尾牙上。陳銘磻設宴,款待員工。我當時的女友、後來的妻子顏艾琳時職出版社編輯,我則是出版社作者,都應邀參加。來賓有王榮文跟楊樹清。王榮文雖為出版名人,但對我來說,認識楊樹清更是大事。 楊樹清時正主導《金門報導》編務。就讀大學時,一日,某同鄉拿了一份報紙,喜沖沖說,「沒料到在台灣竟看得到金門消息。」民國七十幾年,電話跟觀光都開放不久。束縛雖釋放,桎梏在心靈,金門人尚未完全接受這樣的改變,金門、台北始終是一程遙遠。正因為故鄉訊息得之不易,偶一得聞已感興奮,何況是洋洋灑灑幾大張?而今,主事者卻參加尾牙。 跟楊樹清認識時,我只是一個同鄉。楊樹清的一個出色本領是,不管你出身多麼平凡、見解多麼尋常,他都會找到你能夠加入的話題,並在那樣的言談裡跟你發生共鳴。楊樹清時約二十五、六,稱不上英俊瀟灑,卻絕對英姿勃發。而今回想起來,那段歲月,似是楊樹清生涯最重要的時候。他複雜的政治關係,錯綜的人脈網絡,深厚的金門史學、金門人際淵源,或者金門命運的未來牽扯等,都應該在這個階段獲得深挖、廣闊的機會。 尾牙結束,握手告別,沒料到一去就是數年。期間,《金門報導》停刊,他遠赴加拿大,再回國主持《金門學》出版等。我直到民國八十幾年,在散文、小說慢慢成長,才能以「作家」的身分再一次認識楊樹清。 九二一大地震過後,我跟楊樹清的來往比較頻繁。他邀我參加金門詩酒節,我參加新聞局邀訪未能參與,後來,倒因緣際會,一道暢遊宜蘭頭城農場、客家委員會桐花祭活動、兩岸海中會、白酒美食之旅等。九十三年,楊樹清也應邀,寫了一篇近萬字報導,回顧《幼獅文藝》。除了官方活動,楊樹清平時亦多設宴款待旅台作家、藝術家。 我還記得有一次是到前輩藝術家李錫奇工作室,當晚喝得大醉,我對那晚的最後記憶是跟王士朝等人,在人行道告別,不知怎麼地,我還能坐上公車,搖晃到站,朦朧間回家,然後倒睡不起。跟同鄉喝酒特別容易醉。我話少,跟楊樹清熱力四射的個性南轅北轍,但其實,每次跟同鄉聚會我心底總是感動的。有一次是李錫隆因公到聯經出版社,總編輯林載爵設宴,方清河、楊樹清跟我與會。宴罷,我跟楊樹清走出忠孝東路,兩人一陣沉默。突然間我說,跟同鄉喝酒,心情總是高昂。楊反問說,「你也這麼覺得嗎?」 跟楊樹清喝酒,讓人覺得賓至如歸。他還特別喜愛拍照,拍了還不算什麼,還常常加洗,事後加贈。他的腦袋裡似是個蜂巢似的圖書館,人、事比對,很少出錯。而要有多強的能力、以及多大的尊重跟關心,才能把記憶體切分又切分,把人跟事塞了又塞,就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據說」,楊樹清是個複雜、聰明、世故且狡獪的人,但這樣的楊樹清卻也天真、率直、熱情、豪爽,加以心思敏捷、博學強記。這個混合,真是奇妙。我始終是接受全部的楊樹清的,注視他的迷人才華。 「來金門作客」徵文評審後,我們寒喧,走到西門捷運站,聊了聊近況。道別時,我突然觸念,像祈福似地,希望這個朋友,能過得好。他進捷運站,我轉身離去,不知為何,無限感慨。 楊樹清的輻射能力可謂無遠弗屆。年輕的,受他提拔,年長的,也受他鼓勵,他的熱情跟感性,已是一個巨大的投影。不過,我卻掠過這個不談,常常提他愛忙應酬、愛搞活動,有時候,都忘了提筆寫作,才真正是楊樹清本色。這就像搔癢吧。當一個巨人雄赳赳、氣昂昂,看似無敵時,也許不能以力量抗衡,但是呢,卻可以搔癢。 「浯江夜話」專欄開始時,楊樹清開玩笑說,何時來寫他? 我說,肯定要寫,而像他這樣的人,一篇總還寫不夠的。 於是,我就來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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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佛陀──您的愛
中華民國九十五年全國好人好事代表──「八德獎」頒獎典禮中,張玉霞小姐演唱台語歌曲:〈感謝你的愛〉,聽來讓我甚為感動,一為張小姐是盲人,唱得很投入,充滿感情;一為它的歌詞唱出我對佛陀的愛,對各法師的感謝。我心中的你象徵了佛陀,象徵了各位法師。退休後感謝滿慈法師指引,進入佛光會開始學佛,冥冥中常感到有佛陀的陪伴與引導,唱這首歌似乎也表達我對佛陀、對覺培法師、妙柱法師等各法師的感恩與感謝,歌詞我明碓地加上了佛陀:「感謝佛陀你的愛 你總是置阮身邊,因為知影你的好, 阮希望陪你行人生的路;感謝佛陀你的愛, 千言萬語放底心內,無論是風還是雨 阮總是跟著你的腳步」。感謝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總會長心定和尚,推薦我接受全國好人好事代表──「八德獎」的表揚,更讓我感到身為佛光人的榮耀,更堅定我一日佛光人,終身佛光人不退轉的信心。 人生之旅我一路走來,常常會感覺到,任何一件事情的發生,當初也許認為是不如意,是失落的,其實他隱藏了更好的因緣,是適得其反的好預兆。如今讀了諸多禪門公案,常會不明白,禪師為什麼會這樣回答,「房子建起來了」,禪師答:「好!」;「房子倒塌了」,禪師也答:「好!」。我們常會感到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玄機禪理,也許就在告訢我們,世間事沒有絕對的好與壞,得與失。任何事情的發生,相信必有其原因,而且必定對我是有利的,是故順境時要戒慎恐懼,逆境時更要堅忍奮發。 我原先計劃十二月十一日至十八日,參加金門─新加坡首航包機,前往新加坡轉馬來西亞,參加新加坡金門會館擴建竣工典禮,暨馬來西亞巴生雪蘭莪金門會館創立六十週年,與他們所舉辦的世界金門日慶典,十八日上午專機返金,下午搭復興三點半赴臺,十九日八時報到參加全國好人好事代表──「八德獎」頒獎的一系列活動,正在高興行程聯接得真棒。奈何新加坡飛金門的飛機故障,延誤到晚上七點四十分才抵金,我又電知愛妻開車到機場,載我不必要的行李回家,順便把我表揚的証件,報名表帶來,我要搭原機赴臺,結果那知我放西裝的行李箱,因飛機超重,不能上機,還留在新加坡沒隨機運回來,我只好回家更衣再趕來,但到機場,已機去人空了。因此決定翌日搭早班機赴臺,驚奇的是當夜發生了諸多美妙的事情,讓我感到在家停一晚,再赴臺更周全、更圓滿、更快樂,感謝佛陀安排得真好! 從松山機場搭計程車,到台北市青少年育樂中心五樓流行廣場,已九點卅分,好人好事代表們,已經出發拜會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去了,我趕不上報到,聯誼活動,披掛綵帶與頒發當選證書等三項行程。好人好事運動協會秘書張永振,趕快叫計程車,送我到中央黨部跟他們會合,到場時,吳伯雄副主席還在致詞,服務人員帶我入席就坐,聽吳副主席說:「社會大亂了,好人要團結起來,為社會多做好事。」吳副主席也是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榮譽總會長,見到他甚感高興。他贈送每人一份紀念品並與每人合照,當我們握手時,我自我介紹,是金門縣黨部委員、國際佛光會金門協會會長。他說:「我們似曾相識?」對答:「是!當年您巡視烈嶼國中時,我是校長,我們曾歡聚合照。」後來我們又拜會總統府,總統府戒備森嚴,好像跟我以前參觀總統府感受大不相同, 陳總統親切地一一與我們握手,我看見總統龍顏憔悴,想起他為國事、家事兩頭困境,也實在辛苦,所以在與我們寒喧時,有代表說,祝 總統政躬康泰,也有代表說,祝總統夫人早日康復,總統一直點頭微笑,不斷地說謝謝!謝謝! 中華民國九十五年全國好人好事代表──「八德獎」頒獎典禮,十九日下午三時正至五時,假台北市青少年育樂中心三樓演藝廳舉行,分別由全國好人好事運動協會李理事長本仁、內政部林常務次長中森、國防部總政戰局執行官陳中將、以及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廖主委風德等人輪流頒獎。么女書響於會場上代表哥姊、大嫂、姊夫為我獻花祝賀。中華總會推薦的好人好事代表蕭麗歡師姊代表我們致謝詞,她呼籲大家一齊來推行星雲大師的「三好運動─說好話,做好事,做好人」,贏得全場熱烈的認同掌聲。根據《中華民國九十五年全國好人好事代表表揚大會專輯》記載:「當選九十五年全國好人好事代表:八德獎共三十五位,獲選致贈榮譽狀名單計九十八位,獲選致函嘉勉名單計二十六位。也就是說這次推薦參選一五九人,評審當選三十五人。」頒獎典禮結束,當晚我在永和女婿家歡宴圍爐,我披掛綵帶,手捧鮮花與子女、兒媳、女婿、內外孫大合照,令我感到很歡喜。 回想六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我也曾獲選致贈榮譽狀:「楊清國先生急公好義,排難解紛,經全國各界決定,敬致榮譽狀乙紙,用彰德行,此狀」中華民國各界表揚好人好事運動推行委員會主任委員邱創煥。其實它相當於落選,但我卻很高興得到它,當年它讓我身心更自在,工作上不必承擔好人好事的壓力了!不過榮譽狀上的四句話,從此成了我的座右銘:「人人做好人,時時做好事,永遠做好人,永遠做好事。」三十年前我任職金門縣政府民政科長〈現改制民政局長〉時,當年金門縣長譚紹彬將軍,非常有學問,可謂儒將,每天早餐後,必定為我們科室主管官講《論語別裁》,闡釋孔子為政之道,要大家推行德政。他是智多星,很有創意,很有施政理念。每次指示我許多開創性便民利民的服務工作,要我加緊推行嘉惠民眾;他「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慈悲胸懷,常對我說「人在公門好修行,乘機趕快多做好事!」他要我多多照顧關心育幼院的院童,加強他們的教育,他常說如能把這些不幸幼院的院童教育成功,那才功德無量啊!他要我多多幫助貧病苦難的民眾,讓他們過好生活,離苦得樂,民眾如於親民日見縣長,有土地等糾紛問題,縣府礙於法令,不一定能解決,但他總會指示我以彌補方案處理,讓民眾雖不滿意,還勉強可以接受,他時時處處站在民眾立場思考問題,讓我深受感動,我也從他身上學到許多做人處世的方法。我努力遵照指示去做這些好事,其實都是我份內應做的工作,職責內的事,如有成效要表揚,應該表揚譚縣長,我何德何能接受表揚?不過同六十五年六月五日,我因工作認真,績效卓著,服務優良,當選金門地區六十四年優秀幹部。榮獲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兼主任委員〈金防部司令官〉頒獎激勵,讓我更肯定自己。 最後感謝曾經榮獲全國好人好事代表的退休教師胡溫娟師姊,為我撰文表揚刊登於《八德獎表揚大會專輯》中,她寫出我的心聲:「有首偈語:『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邁向嶄新的人生第二春,楊校長現為佛光會金門協會會長。走入佛光會的康莊大道,嘗試學佛行佛才使猛然體會到,回饋社會,服務人群才是真正的終身的志業」。感謝作家陳臻超從媒體獲知我當選好人好事代表,特撰聯對:「信佛、悟佛、有佛緣;行善、為善、在善念。」勉勵我。感謝二十一日福建更生保護會召開董監事會,董事長林玲玉檢查長,與二十四日金門協會會員大會,李炷烽縣長、省府翁秘書長均於會中向我道賀。感謝金門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來電祝賀。感謝〈人間福報〉記者黃映禎小姐以及〈金門日報〉採訪主任陳榮昌為我所作的新聞報導。感謝金門佛光會的師兄師姊,以及曾跟我共同打拚的諸多同好,有你們的支持協助,才能獲獎,這份榮譽是大家的,讓我們共同分享 ,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