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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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大姊
碧麗從小就是一個特別的孩子。 碧麗和碧玉姐妹,相差二歲,同個娘胎出生,個性大不同。如果說羞怯嬌柔的碧玉如月亮,那開朗活潑的碧麗則像太陽,她沒有一般女孩的害羞與扭捏,倒像男孩個性,乾脆與豪爽。 自從她來到青岐洪家,一點也不怕生,對天陽和炭治「俺舅」「俺妗」喊得親熱。一頭短髮,眼睛烏黑晶亮,慧黠的眼珠子轉啊轉,像是她對周遭世界的好奇。 碧麗天生是做事的能手。洪家店面狹小,層層的貨架,連轉身都得小心翼翼。有人上門來買東西,她總跟隨大人身後,看大人怎麼做她就怎麼學。陳列過高的貨品,她個頭雖小,但身手敏捷,木梯拿來爬上,勾著便到手。 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駐防金門,兩岸對峙,戰爭的威脅,始終如鬼魅盤踞島嶼,驅之不散。濃濃的戰火煙硝,在海邊,在空中,死亡的陰影逼近,逼到難以迴旋的壕溝裡。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村民的腰桿打直,從藏匿的壕溝反彈起,民防組織,在軍系的指揮下,男男女女,動員起來。編隊、操練、演習,日復一日,稱之「民防隊」。從此,村民是另類的軍人,沒從軍,卻日日穿軍服,持槍操練,過的是困苦的抗戰生活。只因子彈不長眼,如影隨從,槍彈雨林中,生命如螻蟻,活下去是對生命最莊嚴的任務。 烈嶼各村雖設有村長,實則無多大權力,上面有軍派的指導員當家做主。天陽因讀過幾年私塾,寫得一手好字,能以「普通話」(金門國語)與軍方溝通。所以在當局半遴選的軟性強迫下,他出任公職,變成了青岐村的村長。 因為村長的月給(薪水)極低,維持不了一家人的生活。所以他就與軍方協商,要他當村長可以,希望小雜貨店能繼續。從此,天陽忙著村公所公務,而家裡看店做生意與一切家務就落在炭治身上,還好碧麗乖巧勤快,是她得力的小幫手。 門口埕,陽光不吝惜灑下,鄰居天福伯趁砲火暫歇,忙曬麥穀,碧麗好奇湊近看。五齒耙,輕輕地把麥穀小山丘耙開,日照曝曬;夕陽西下麥穀收回麻袋,隔日再來。一袋袋,日出日落,曝曬與收藏,陽光帶來了溫暖,也帶來填飽肚的希望。可不是嗎?麥穀曝曬完,經石磨磨成粉,這是三餐除了地瓜之外的主食。一旁觀看大人工作的碧麗,忙著提醒大人把麥穀堆散開,或是收藏時幫忙拉開麻袋,好裝入曬完的麥穀。 碧麗,自尊心強,從小就有她執拗的一面。被大人說了兩句,就開始姓「張」臭著臉,倔強地站在屋裡角落生悶氣,不肯移動一步。大人假裝沒事,依然差遣她做事,藉機讓她忘記不愉快。沒想到她事情一做完,又站回原地,大人拿她沒轍。 村落裡,每戶人家孩子,彷彿是左鄰右舍共同的小孩,尤其是乖巧懂事的那種,碧麗屬是。叔伯們看她勤快,什麼事都做得好,於是為她取了個綽號─「阿好」。他們常常逗她玩,一面叫伊「阿好」且從家裡揣個好吃的,偷塞給她。大人對她日常的招呼,像是一種無形的疼惜。漸漸地,她就習慣了,成了洪家的第一個小孩,也就是我的大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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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牙-向劉璧如老師致謝
前兩天要去田野調查,坐在同學的車上,聽他談起最近到一家牙科診所進行「植牙」手術,要先評估,他考慮了很久,才克服心理上的障礙,終於決定要做「植牙」手術,他分享手術的前期作業,原來要先進行個人的牙齒健康情形的評估和處理。 這讓我想起高中二年級,鬧牙疼,那時,我的導師剛好要去「五三醫院」看病,就把我一起帶去,位於尚義的五三醫院是屬於軍方的,記憶中好像不用付錢,只是從金城要到尚義,沒有車是到不了,我有了導師的便車,趕緊說好。 醫生檢查了我的牙齒,告訴我右下從後面往前算第三顆牙已蛀,且鬆動,需要拔牙,我心想難怪痛起來晚上都睡不好,俗話說:「牙痛不是病,痛起來真要命。」國中時,表姐嫁到舊金城,我央求讓我去做客,表姐夫那時在金門酒廠上班,我很少出遠門,特別興奮,當天還先說服了媽媽讓我在舊金城留住一宿,那知半夜牙痛,一直唉唉叫,表姐也被吵得睡不好,幸好她備有五分珠,我吃了一包,才止住了疼,好好睡了一覺。 聽到要拔牙,心裡還是有些害怕,不過醫生很有耐心的為我分析和解說,他說:「妳蛀掉的牙,需要拔掉,但是這裡缺了牙,會影響妳的顏面神經,而且下面沒有了牙齒,上面相對的位置的牙會一直往下長,這樣會影響咬合,所以,需要補牙,我剛剛仔細幫妳做了檢查,右下最後面是一顆智齒,這個位置平常咬合時,很少用到,蛀牙拔掉,可以把智齒拔到空出來的位置,用現在醫學上的名詞來說就叫種牙,而且用自己的牙來種,比較不會有副作用的問題,現在來說算是一種新的技術。」 我當時想,牙都蛀了,不拔也不行,現在用自己的牙來補,第一減少副作用,第二不用花錢,那時家庭環境不是很好,沒有餘錢可以支付,醫生又這樣專業,便點頭答應「種牙」。 手術的時間印象中沒有很久,醫生熟練的拔牙、種牙,很快就完成了,導師看好病又一起把我帶回來,繼續進教室上課,感謝遇到關心學生的導師,讓我的牙疼從此遠離。 進軍訓教官班受完六個月的入伍訓,還有三個月要到女青年工作大隊實習,那時分發到第五中隊,第一個月在屏東的大武營,此時,居然又鬧牙疼,幸好部隊裡就有醫務室,向隊長請了假,到醫務室報到,部隊中的醫官服務熱忱、用心,仔細檢查,並問我右下的牙齒是補過嗎?我答以:「在金門的五三醫院有一位醫官幫我種牙,用自己的牙來種的。」醫官聽了說:「那妳很幸運,用自己的牙來種,相容性很高,是最好的方案,副作用幾乎沒有,現在醫學界慢慢在研發,未來可能走向植牙。」 我在五三醫院用自己的牙來種的這個手術,很成功,因為一直跟我在一起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牙疼的經驗幾乎不再找我,去年,博士班的老師和同學從大陸跨海來金門田野調研,幾位女同學,一直說秀竹老師妳的牙口怎麼那麼好?因為我拿出大嫂種的金門花生和他們分享,她們看我咔嚓!咔嚓!一口接一口,對我的牙讚不絕口。 回想起來,高二的導師劉璧如,是我得以有機緣受惠「種牙」,走在今天「植牙」的前端,感謝劉老師疼惜學生如自己的小妹,老師那時年輕有如大姐姐一般帶領著我們學習,生活照顧無微不至,幸運的是我有機會也走進作育英才的行列,一股腦的把學生當自己弟妹一般疼。 「種牙」種出一畝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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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無春秋
時近中秋,未見秋風起,艷陽高照下,一樣酷熱,2021年除了肆虐全球,目前仍未停止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以外;另一影響全球的現象就是極化的氣候,包括:世界多國出現氣候異常現象:美、加繼年初的罕見大雪後,7月又出現熱死數百人的熱浪,西歐、日本、印度發生洪水成災,8月份的中國大陸鄭州的暴雨水災造成三百多人死亡,同時,更有多個國家受森林大火所擾,台灣也不遑多讓,從去年的極度乾旱缺水,到今年時有暴雨,暑假期間對颱風又愛又怕,颱風沒來怕缺水,颱風來了又怕暴雨淹水、土石流成災,官民都挫洌等。近年來氣候學家研究結果,為這些極端氣候事件歸納出部分原因,幾乎所有研究都指出,未來這些災害只會更多,成為一種「新常態」。 地球變得越來越不適合人居住,夏天天氣越來越熱,冷氣機越裝越多,耗電的結果,也造成發電量增加,以金門而言,純火力發電更要消耗更多的石油,而燃油的結果是造成更多的二氧化碳,讓地球暖化更嚴重,而現代人更多使用三C產品和疫情緣故,也造成更多人宅在家裡,無形中也產生使用較長時間的電器,因此我們更要多走出戶外活動,減少在家冷氣和電器的使用率,也就會減少耗電量。 有報導預測:2060年因為氣候暖化的關係,台灣的夏天將會變更長,以後不僅春天秋天變短,甚至可能沒有冬天,這已不是危言聳聽了!「人不趁道理,天沒照甲子」,人類任憑無窮的慾望進行開發消費,卻破壞了生態平衡和自然環境,土地進行開發建設,須砍伐樹林剷除綠地,進行人工美化,卻破壞自然生態,「蝴蝶效應」,從微小的環境破壞,會造成大環境不可逆轉的改變。 面對這樣極端氣候的樣態,我們能做什麼?維護生存環境,為子孫留下宜居土地,人人有責,也是刻不容緩的要事。在金門這蕞爾小島,我們一個小小保護環境的舉動,其實對整個大環境仍會有深遠的影響。如:確實做好垃圾分類,並作資源回收,以減少一般垃圾量,目前金門的垃圾處理,用船運至台灣焚燒,每公斤要八元,減少垃圾量,更能節省垃圾處理的成本,減少縣庫的支出。此外,環保局對乾淨塑膠袋進行回收,將有助垃圾減量和保護環境,這在台北市已行之有年,因為製造塑膠袋的石化工業,正是製造排放二氧化碳,造成地球暖化的殺手;或者出門隨手帶購物袋和重覆使用塑膠袋,這些都是舉手之勞的舉動。丹麥早就製造可分解的垃圾袋去處理廚餘,我國應迎頭趕上。 此外,減少汽機車駕駛,交通多用騎自行車和步行方式,以達節能減碳的目標,金門截至目前為止,汽機車的數量已達到十一萬七千輛,幾乎是人口的兩倍,超多的汽機車數量,不僅停車是個問題,造成交通堵塞,更增加行車時間和燃油成本,更重要的是汽機車所排出的廢氣,造成嚴重的空污更是不可忽視的。金門目前的汽機車數量要不要進行管制?排放過多廢氣的老舊車汰換問題,都是官民需要研究和正視的問題。 你如何對待環境,環境就如何對待你、要讓地球成為適宜人類居住之地,我們就要珍惜它、維護它、保護它,否則,氣候繼續極化惡化下去,以後人類生活不僅是山中無甲子,而且是甲子無春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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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仍在水不絕
輕盈的風將我帶到宜蘭八寶村,漫步在全臺第一條的千里綠道示範路段,朵朵阿勃勒在空中飛舞,構成一幅金燦燦的景致,猶如大地的書籤,撥開扉頁就能與生命之源邂逅。漫步公埔圳,八寶湧泉源源不絕,盛夏光亮熾熱,總有陰影遮翳的時候,蔥蘢卻幽暗,唯有歷經考驗,脫下生命年華的繁重,才能看懂眼前這片水柳林的明澈通達。 一邊閒逛,一邊默頌從三山國王廟求得的籤詩:「行路迢,待時至,百事饒……且宜守己,勉行善道,直待時亨,凡事皆好。」在紅塵存身本非易事,洗滌物質之欲,消除貪念的狂熱,守望心中的信念,方可凡事皆好。 振安宮的三王公形象比較特別,有張花臉面,不同一般黑臉三王,花臉在傳統戲劇中,象徵粗獷、威武、勇敢的男性角色。鄉諺「大王好日子、二王好地理、三王好煞氣。」三王公為武駕神聖,具有禦番除煞的威力。人生渺小短暫,一陣狂風、一場暴雨,隨時發生致命的變化使前行受阻,動搖心中的堅持。人間需要三王公這樣的信仰,只需稍稍發威,一切的侵害和危難都將葉落色飛,旁若無他。 武身三王讓我不害怕面臨世間的惡行和醜態,不必擔心經驗折磨與曲解。點燃三炷香,敬拜禱告,三王公賜我一首籤詩,「萬事乘除,隨時而處,否極泰來,事無齟齬」,隨著時光的流程,苦難終究會過去。 故鄉對於遠涉重洋的移民者而言,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回去的地方,當他們離開後,故鄉僅能化為一個記憶。三山國王廟的出現,保留一片故鄉的風景,讓思念從此生根,永不褪去;讓人們歸省自我,不在茫茫的異鄉迷失了純粹。「有人才有廟,神明有人扶才會興。」帶有原鄉模式的三山國王廟,在蘭陽平原上形成新天地,不但尋求心靈和精神上的寄託,凡是治安、教育、聯誼、娛樂、祭祀……等等,都透過廟宇推行,成為相互滲透,團結互助的所在。 山嵐雲霧湧升,掀起一陣午後雷雨,我撐著墨綠色的雨傘,立在公埔圳的橋頭,兩岸長滿水柳、九芎、野薑花,雨滴從水柳平滑的葉面蔓延到鋸齒狀的葉緣,卸下塵埃浸染的辛酸,然後墜落,回歸樹根周圍的泥地。 雨後,藍天寬曠無垠,我踏察林寶春圳和林吉記圳。清嘉慶十四年(1809),林國寶、林秀春、范阿兼、羅天祿等七十二人,奉諭來溪南開墾。為了施行土地水田化,林國寶和林秀春興修水圳,從武荖坑溪引水灌溉,開發冬山的重要基礎,蜷縮在土地中的事物都將得到滋潤。先民依靠圳水安家立命,印證生命的存在與延續,隨著生活環境型態轉變,稻田日漸消失,被水圳灌溉滋養的日子,已成為遙遠的過去。 看見一小片白雲從山邊飄過,襯疊在灰藍色的天空,顯得清新脫俗,我有點懷念山中的空曠。 我又去了新寮瀑布步道。過了新建的吊橋,迎來陡上的石階路,有些人在此轉過身去,原路折返,同行的友人也打算歸去,我問:「好不容易走到這裡,為什麼要回頭呢?」他說:「不是每個人都有繼續向前的勇氣……前方有著我承受不了的挑戰。」暫別友人,我追逐瀑布聲往前邁進,越往山裡走,人跡越稀寥,對於這樣的空寂,我不覺得恐懼,倒能傾聽深藏在心底的隻言片語。 到達第二層瀑布時,雨過水豐,清澈的水有微風的殘痕,一隻褐綠色的斯文豪氏赤蛙從石縫跳出,鳴聲浮動,我聽見季節轉換的聲音。我喝口素馨茶,再嚐顆金棗蜜餞,酸裡冒著香甜,揣想即將到來的澄明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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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新加坡金僑行業:從九八行、駁船業到教育事業
1819年,任英國蘇門答臘明古連總督的萊佛士爵士取得新加坡島後,1826年再與檳榔嶼、馬六甲合組海峽殖民地(Strait Settlements)。新加坡以重商主義的自由貿易政策,逐漸成為區域貿易的中心,並吸引了華人(以閩、潮、廣、瓊、客五大幫群為主)、印度人移民的到來。 從目前的研究看來,至少在1870年代,已有為數不少的金門人僑居新加坡。其中,一部分的商人於1876年正式建立「浯江孚濟廟」(金門會館前身),一部分的勞動者(又稱估俚、苦力,coolies)則在新加坡河沿岸成立至少34個鄉團,並合組「金浯江」(浯江公會前身)。這些鄉團或會館並沒有留下完整的文獻資料,我在2010年出版的《星洲浯民:新加坡金門人的宗鄉會館》一書中,嘗試復原了這些鄉團昔日的運作機制。 在1870-1980年代之間,新加坡金門人主要集中於兩種行業,一為從事星馬印跨境土產貿易的「九八行」,一為海上的駁船運輸業。九八行基本上是一種批發土產貨物、徵收佣金代理的商號,通過地緣與血緣的信賴關係而組織的貿易網絡。由於佣金比例固定為2%,結算貨帳一律九八扣交,故名九八行。土產主要由印尼進口,也有部分來自馬來半島,主要是樹膠、錫米、胡椒、咖啡、紅茶、丁香、豆蔻、黃豆、花生、辣椒乾、亞蔘等貨物,進入新加坡後,再進行分裝或簡單加工,之後賣給洋行,得到款項後還返印尼的進口商(通常是親族或同鄉)。早期的九八行,不僅為經營者帶來財富,更奠定了新加坡國際轉口貿易的樞紐地位。 另一方面,新加坡的駁船業船隻的使用種類繁多,分工極為細緻,更有不同社群的地盤區隔。在新加坡河方面,同安人執大舟古和摩哆舢舨的牛耳,其次是潮州、惠安及部分的金門人。小坡美芝路海邊的梧槽河、加冷河,主要是晉江人的舯舡業。金門人主要投入河海之交的直落亞逸盆地渡頭、紅燈碼頭的舢舨及電船業。在19世紀後期、20世紀初期,新加坡已是歐亞海運交通樞紐,貨輪泊於直落亞逸盆地、紅燈碼頭外的防波堤內外(俗稱石頭內、石頭外),金門人的舢舨、電船主要是載運船員、修船工人、船務代理員等而謀生。 然而,金門人何時、為何在舢舨業稱霸,因缺乏文獻資料,目前沒有進一步確切的史料可證,但從口述訪談中據信應在1870年代起已有不少人從事此一行業。舢舨業的金門人,以來自烈嶼及金門島的濱海村落為主,前者包括羅厝、東林、楊厝、後井、中墩、上林、青岐、湖下、雙口、後頭、上庫等村落;後者則是古寧頭、湖下、官澳、泗湖、歐厝、山后等。 當然除了貿易商號商人、駁運業苦力外,還有一部分的金門移民從事木材產業、航運業、銀行業,素有成就。同時,在晚清到民初之際,金門文人南渡者,亦大有人在,如出身珠山、美國密西根大學教育學士、歷史碩士、先後執教於菲律賓宿務中華中學、廈門大學歷史系主任兼廈大附屬高中部主任,並於1937-48年間擔任新加坡南洋華僑中學校長的薛永黍(1889-1951);又如,原籍後浦南門、長期擔任華僑銀行中文秘書、知名書法家的許允之(1890-1960);出身溪邊、畢業於清華大學社會學系、負笈英國布里斯特大學(Bristol University)獲教育文憑、1948-68年間繼任新加坡南洋華僑中學校長的鄭安侖(1910-1988);祖籍金門後浦、1937年南渡星洲、1939-51年擔任中華女中校長、1956年創辦新加坡女子職業學校(1959年更名新加坡女子職業中學、1978年再更名為培道中學),且擔任首任校長的汪玉聰女士(1909-1983)等;以及苦心經營南洋工商補習學校的林則楊(1888-1948)校長、陳國祥(1901-1980)校長等。他們對於新加坡教育事業的全心投入,令人萬分感佩。日後,容我會以這個小單元中逐一向讀者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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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與慌
最近顯然又是另一波「疫苗荒」,才聽到同事說接到通知要去打第二劑了,然後我傳訊息給已向診所預約的二哥,本來以為可以順利的接種,沒想到只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第二天早上打電話去診所問得到的回應是「沒有疫苗了」,於是乎形成了黃卡上接種的時間到了,有人如期的接種疫苗,而有人卻不知疫苗在哪兒? 這裡沒有疫苗,那裡也沒有,不得不心慌,時間到了,沒接種第二劑,那第一劑的保護力還有多少?想來我們選擇的疫苗更有得等了,甚至被形容成了「孤兒」,從五月十九號停課到現在,終於開學了,大批的教職員工、學子返校,偏偏爆發幼兒園的群聚感染,累積的確診者數量可觀,多少的學校不得不停課,這時候誰會安心呢? 有人建議「混打」疫苗,但在資料證據不足的情況下中央指揮中心不同意,而我們也開始對「預約」的程序起了懷疑,最近有人決定打「高端」省去不少等待的時間,有「後來居上」的感覺,但其實當初在我們決定打什麼疫苗的同時,誰料想得到會面臨這種「疫苗荒」與「心慌」的大難題呢? 現在還是維持二級警戒,逐步鬆綁,但醫院仍處於緊張狀態,這時候住院的病人與家人最是辛苦,病人只能有一個固定的陪病者,公費快篩,而其他的家人要來探病,第一次自費三千五,接下來三天一次快篩,感覺上一直是「錢錢錢」,病人不是最需要家人的陪伴與關心嗎?加上快篩又有名額上的限制,晚了一點可能掛號掛不到,陪病的多半是外傭,和醫護人員的言語溝通畢竟沒那麼順利,這時候的病人像是被困在某一個地方,而其他的家人卻又像是被醫院阻隔在外,面對年長又聽力障礙的親人來說,簡直是一大考驗!心情怎麼可能會好? 兩難啊!在醫院有醫護人員的照顧,病痛可能減緩,但見不到家人心情是難過的,回到家,可以和家人相處,心裡會放寬些,但究竟無法監控身體的任何變化,仍得隨時保持警覺性,家人都得加入關心的行列。 市面上的餐飲店終於開放「內用」了、各地的旅遊人口也漸漸的多了起來、交通工具的載客量多了幾成,好像我們的生活有看到那麼一點回到常軌的跡象,但每天的「本土」數字仍舊在變化中,如果有一個人不幸確診了,受到影響的可會是一大群人,包含其接觸者,及其曾經走過的足跡,每個人都得時刻小心才是! 常言:「有備無患」,如果這「備」是可以操之在我的,那倒還好,但現在它是操之於大環境,我們也只能望天興嘆了,等待再等待,期待再期待,總會等到的吧!是的,經過幾天的「荒」後量比較多的疫苗進來了,不少人也如願的施打了,心總算安了一些,慢慢的,希望可以不荒、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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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烏坵堡的故事
城中校園後山山坡下尚存三間碉堡,它們見證了冷戰時期的烽火,其中一間在民國57年至81年期間,當過烏坵學生在城中讀書時的宿舍,意義非凡,因此,我在今年五月份開始,試圖修護三間碉堡,也試圖成立烏坵館,為當年的烏坵學子,留下一頁歷史。 三間碉堡,久經塵埋,荒廢髒亂,今年因為學校增班以及首辦美術班,教室缺乏,於是我們劍指整修「烏坵堡」。「烏坵堡」是當年烏坵學生來金門讀書的寄身之處,意義非凡,同學回憶:剛去的第一個晚上,共軍的砲彈打過來,我們幾個小蘿蔔頭正在校園的小樹林間行走,乍聞砲聲,嚇得要命,立刻狂奔回宿舍,那時候,這個小碉堡讓我好有安全感!(高淑芬),整修碉堡,一方面也是要豐富本校的生活情境與保存重要的軍事史蹟,這也是城中校史重要的一環。 塵封二三十年的碉堡,堆滿了雜物髒物(當年文化工作隊的戲服及學校一些腐爛的紙本。),陰暗濕霾,還真不敢入內,還勞動鎮公所清潔隊來噴灑消毒,以防跳蚤,之後動員學務處與總務處同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明亮通氣,委託總務主任文華撰擬「烏坵堡展示館計畫」函報縣府,爭取經費,整修水電土木,至於軟體,另闢途徑。 經好友林振查的引介,我與烏坵鄉長蔡永富搭上線,隨即蔡鄉長成立了「烏坵城中人」的Line,首先大夥確認「烏坵堡」的正確地點,經過集體回憶:我們64年9月,原本烏坵男女生均住在入校門左前方教室後方的防空壕中,後來才與馬(長鑫)組長及其兩位公子一起搬到學校後方平房,而女生則移駕金門高中女生宿舍(陳興德);我記得我們剛剛去的時候,好像只有兩間,順著小路走過去,先看到女生那間,左邊才是男生那間,……!印象中,男女生宿舍只隔一道牆(高淑芬),這些同學的回憶,再經高丹華、文華、高姵樺以及城中老人許績川、黃逸歆、周鳳珠等老師的佐證,確定靠近金蓮靜苑、物質供應處的那座碉堡,曾經是烏坵學生的安身之處。 在Line群組中,你一言我一語,烏坵學生與當年師長,一些濃濃的人情味,一一浮現;記得以前,一次很多人出麻疹,一位教烹飪課的女老師,……她用甘蔗煮毛草根。照顧了烏坵同學很多天。但是我雖然沒有出麻疹,但是依然記得這件事(蔡福華);當年我肺炎,差一點就掛了,張先善老師帶我去很多醫院看診,還去了花崗石醫院,但也沒查出是什麼病?回去後病情更加嚴重了,最後是張先善及沈雪娥決定叫了救護車送我去山外的金門醫院,才挽回一命。很感恩幫助過我們的老師。生病期間沈雪娥老師也常煮稀飯給我吃(高姵樺)。 如同烏坵一般,單純的民俗風情,金門的老師對烏坵學生的照顧,是無微不至的:由於心疼這群小留學生之離鄉背井,有家歸不得,所以有兩年除夕中午,我特別到學校帶著十幾個蘿蔔頭回老家后浦頭吃「年中飯」(因除夕下午五點鐘公車就停駛,無法留下吃年夜飯),家父母也很好客,頻頻替他們夾菜,聊慰其思鄉之情!而這些學生也很懂事,返鄉回來會帶些特產「紫菜」相贈,畢業後逢教師節和過年也會寄賀卡問候,令人備感窩心!這段亦師亦友的情誼,竟成了生命中珍貴的回憶。(黃逸歆) 烏坵學生善良樸實,在老師的印象中,不乏翹楚之輩:印象中的烏坵學生皆很乖巧懂事,上課循規蹈矩、讀書自動自發,品學兼優者比比皆是,如吳美霞、高淑美(現易名為高姵樺)皆曾高票當選全校模範生,高淑芬、高建華等學業成績佳,蔡玉燕文筆好,曾經多次在校刊「晨風」投稿,蔡燕明健談,溝通能力強。(黃逸歆)。 烏坵學生在長達25年的留學中,先後讀城中的,恐怕不下百人(今在建立名冊中),對於烏坵子弟離開前線(烏坵)又赴前線(金門),這是外人無法想像的求學經歷(陳興德),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我們,都很不容易啊!父母必須學習放手,我們則要學習獨立,小小年紀離鄉背景,一年才能回家一次?感謝城中的師長和同學給我們溫暖,陪我們安然度過青澀的年少歲月(高淑芬)。 這也是中華民國教育史上特殊的一頁,因此我計畫成立烏坵館,讓情境說故事,將當時烏坵學子在本校的求學情形,包含寢室還原,文物展示,圖照輸出,學生名冊……等,讓參觀者瞭解當時烏坵學子求學艱辛之處,也與本校的校史館相互輝映。 在籌建館舍過程中,除了向政府爭取經費之外,我也盼望「烏坵人的事、烏坵人來做」,因此意圖彙集烏坵校友共襄盛舉,有些言語是讓我感動的:請各位學長姐弟妹們,大家多多參與,不管金額多與少,量力就好!勿有太大壓力!我們衷心期盼此件事能夠順利圓滿,也為我們的後代子孫做一個歷史的見證,烏坵人是這麼辛苦奔波到那麼遙遠的金門去求學!感謝校長這麼用心的促成此事,過程一定很辛勞,再一次感謝!(Tsai)。 短短幾天,群組一經成立,已有許多回應,未來仍需要請烏坵校友的能人智士,出錢出力,幫忙蒐集文資、圖照,也需要招募一位義工,整理梳理,希望能夠在不久的將來,透過大家的努力,能夠為烏坵學生發聲及留住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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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來金門?
「最近一篇(浯江夜話)是寫什麼?」你遞來筆記本跟奇異筆,眼神加頷首示意,要我在筆記本寫下。 「你知道首仙仙嗎?」我忍不住問你。紫紅色封面上,那個巧笑倩兮的少女。 「《從首仙仙自絕到迷失的一代》。」你一字不差、流暢地念出的書名替代你的回答。 八月中,我寫就〈首仙仙在我家〉之後,意外地在國立金門高級中學圖書館電腦網頁,福建省立金門高級中學民國六十三年高中部第二十屆(高職農藝科第四屆、高職商科第二屆、高職漁撈科第一屆)畢業同學錄上邂逅「首俐俐」這個名字--首仙仙的二姊?!會是她?抑或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我們在讀金中時的老師,首仙仙的姐姐。」臉書上,國俊老師率先給了我答案。 「首仙仙的親姊姊首俐俐,偕夫婿徐長輝老師,有志一同,在金門高中教了好幾年書。長輝老師是桌球高手,與洪福壽老師、黃高吉校長,球技均屬一流,是當年金門桌壇的『三劍客』喔。」為學老師接續做了補充。 同學錄記載的教師名單中,或聽聞過或熟識的有:鄭藩海、盧開士、楊振榮、紀徐見、李天助、薛德進、楊景輝、董耀揚、許臣晉、李增德、李光明、鄭啟超、劉海心、劉昉、鄭雪梨、蔡繼堯、首俐俐……。 學生名單當中,不乏具有社會聲望,耳熟能詳的名字:歐陽自坤、陳庭芳、王先森、李台山、許金象、張蒼波、陳成鑫、吳興邦、甯國平、翁宗堯、蘇火木、張峰杞……。 首俐俐三個字出現在民國六十三年母校畢業紀念冊的教師名錄上,讓我不禁揣想,甫遭逢家變,出自名校,年輕的首俐俐老師為什麼選擇來到風雨飄搖,處於單打雙停、煙硝瀰漫的戰地金門? 我想起你收錄在《渡》裡的少作〈最想念的聲音〉寫著:「島上嚴重的土產教師荒,哪個學校不是多從台灣借調來的教師?」 總有更深層的理由吧?我想像著。你筆下從台灣來的--台大哲學系畢業的吳多多老師;面薄腰細、裊裊婷婷的蔡貝娜老師;或是考上中華電視台新聞部工作,卻選擇放棄螢光幕選擇黑板的蕭毅虹老師。 我翻出書架上《蕭毅虹作品選了散文、評論集》,試圖找出她/他「為什麼來金門」的答案。 選集收錄的第一篇文章就是〈金門.金門〉。寫她到金門的理由,唯一能說出來的,卻是一句在當時連她自己也不十分了解的--去金門最能心安。因為希望直接從事報國工作,所以志願到金門前線戰地服務,為戰地教育奉獻心力。細讀毅虹老師文章裡的金門:「……公路不寬,但是乾淨筆直,通天的坡度使它有種即使是寬敞而有噴泉高樓市容的仁愛路,也無可追擬的深遠高華的氣派。」金門最可愛的孩子,不是街頭上笑著鬧著的孩子,最可愛的,「是小巷中大石塊邊上跟媽媽剔出蚵來的小女孩;是獨自邊走邊唱撿拾地上大麻黃枯枝的小男孩……。」寫戰地風情:「沿途隨處可見的防禦工事,彷彿是個挺一身豪氣的兵,時時提醒著你:『我不是任何的鄉下,我是獨一無二的金門!』」 蕭毅虹老師在金門僅執教一年,「和戰地學生的相處,下課後跨上腳踏車,一路駛過陽光也似的油菜花田,在海邊靜眺大陸,至今不能忘。」 九月,教師節將臨,你〈最想念的聲音〉勾起我對外省老師到前線金門任教的感念,不管是一年、二年短暫停駐,或是落籍金門、從此根生,甚至匪砲亂轟下,魂斷金門的亡靈。 謝謝您們曾經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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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趁青春這一回
一早,見收假後剛上班的年輕女同事剪了一顆妹妹頭,瀏海齊眉,背後長髮直平抵肩,造型令人眼睛為之一亮。我口裡不禁唱出「小妹呀,伊啊小妹,真水,啊伊啊真水!……」,並且問道,「認不認識江玲?你這髮型就像她當年一樣,齊齊瀏海『妹妹頭』……」我邊說邊比劃著。說完,她搖搖頭,不知道?我問,她依舊一臉茫然。 反身問周遭同事,竟無人知情,我再補充,「當年她跟沈雁齊名,是軍中情人、青春偶像欸,你們不認識!」還是一片沉默,後來一稍年長同事說「我知道,但卻不想說……。」 另一年輕同事網路搜尋,問道「是不是這位?」我回答,那是「楊林」,另一代的青春偶象,知道「玻璃心」嗎?他喃喃地說「她55歲了欸!」 哇!果真不年輕了,世界翻了好幾圈,時光飛逝,只差沒有字幕出現「三十年之後……」,而換成了我的出聲詢問,他們的一片沉默。 于右任雖說「不信青春喚不回」,麥克阿瑟也說「老兵不死,只是凋零」,但沒輒!青春必然喚也喚不回,老兵既會凋零,也會死,自勉可以,自欺那就不必了! 我想起青春時,倒也沒那麼多傷感,大概也沒什麼可誇口驕矜的事,所以也就釋然了。 如今風潮常寫信給未來的自己,我倒不去想未來,我回想,如果青春時,該多做些啥事? 首先,練好身體,青春那活潑又昂揚的年齡,沒個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與身材,還真浪費火紅艷麗的歲月了,甚至,身體強健才有資格逞強、恃勇,敢於作為,尤其年輕時當個身軀流線,手腳矯健的運動員,那感覺真是棒極了,青春時奔跑如草原奔馳的駿馬,又如狂野俊逸的獵豹,風神來去,恣意縱橫,那神情,那姿態,怎一個帥字了得呀! 再來,是要多讀點書,多增些知識,不止於學校課業,而是五花八門,上天入地,天文地理,奇情武俠……通通讀一些,或多看電影、多看小說也都好,處於青春期,聯想翩翩,意興遄飛,該有些豐富而多元的材料填充內在,精神也要古典、也得浪漫,既現代,也要有創意,反正,多讀點書,不然長大了人都變俗了,也沒個時間,性格、思想既已定型,再讀,也沒多大的意思。 最後,我想,青春不必讓你負太多的責任,也不會一直讓你幹些樣板而形式的事,所以如果可以,多多幹些冒險的事,可以不那麼正經八百,也可以略微放縱,時以調皮,雜以任性,或許激情,或許浪漫,或許莫名其妙的事,做了,經過了,甚至後悔了,未來這一切都是你人生的寶貴記憶與心靈資產。 大家一定會想,那我青春時做了沒?有一點、有一些,但我太乖、太膽小、太假正經,以至於時過境遷,虛擲時光,青春一去不回頭,不免覺得懊惱,所以在此勸喻一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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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興輪慘案
收藏一份訃聞「莊材素先生赴告」,牽涉到1948年2月28日發生在金門縣境海面的一件輪船搶劫慘案。 1948年2月28日,廈門客輪中興輪在航行安海至廈門途中,經金門縣境的大嶝陽塘海面,被偽裝旅客混入的盜匪持槍搶劫,船上有數名保安隊員官兵,立即開槍還擊;兵匪激戰,乘客驚慌逃跑,紛亂中人群互相推擠踐踏,導致船身失去平衡,船艙傾斜進水,迅速翻船沉沒,130餘人落海死亡。 按當時法制規定,中興輪載客量不能超過200人,此次載運將近300人,造成無辜人員傷亡。事件發生後,海上一片哀嚎慘狀,令人不忍目睹,附近陽塘、桑滬的漁船和鄉民都前來施救,但也不乏有趁火打劫者,搶奪遇難旅客身上僅有的財物。同時屍體也漂流到蓮河、彭厝、歐厝、后村、湖里山海面及金門草嶼、前水頭、后浦海岸。 沉沒的中興輪,經大嶝鄉民拖靠沙灘,廈門當局擔起善後救濟工作,先到大嶝肇事地點勘查,將遇難者裝在中興輪內,拖夾回廈門,次日在廈門港沙坡尾灘上,供死者有關親屬認領。 3月10日,金門抓獲的9名匪徒,由閩南冬防司令部派參謀楊培生,暨海軍陸戰隊50名乘砲艇來金押解,當日街市臨時宣布戒嚴,9名匪徒由縣府押出,途經后浦大街,民眾爭相觀看,目睹以卡車載至碼頭,乘艇赴廈門關押。經廈門地方法院,函邀金門縣政府科長、警察科長、自衛隊長等人到廈門說明破案情形,4月26日假廈門通俗教育堂開臨時公審法庭,辯論終結,宣判均處死刑。8月11日,兩輛卡車載著犯人,由廈門看守所直駛至沙坡尾,在擱置罹難者遺體的地方稍作停留,告慰往生者冤魂,隨即遊街示眾,進到鳳嶼監獄槍決伏法。 結案之後,中興輪所屬的錦昌船務行被勒令停業,停業後又重新申請設立錦洋船務行,將撈起的中興輪翻修後,取名中祥號,改行廈門、海滄一帶。 訃告,是報喪的書面通知,《清稗類鈔》說明:「訃文,一作訃聞,古作赴,以喪告人也。詳具死者之姓號、履歷及生卒年、月、日、時,卜葬或浮厝之地及出殯日期,凡宗族、戚友、同鄉、同官、同事、同學,必遍致之。」 57歲的莊材素(1891年-1948年)是晉江青陽後崎頂人,曾任中國國民黨駐菲馬尼拉第四支部執行委員、旅菲錦繡堂顧問、什貨商同業會主席、希信家族自治會主席、私立希信曉光小學董事等職位,是德高望重的知名富僑。遇難前,為女兒即將舉行的婚禮,專程到廈門採辦嫁妝,沒想到竟遭天人永隔的浩劫。他的兒子聞訊從菲律賓飛廈奔喪,因其父屍首無著,還特別懸賞5000萬尋找屍首。 訃聞中稱:「遽遭匪禍,事出非常,江空鮫泣,魂返鶴翔,典型猶在,世仰令望。」正對應著1948年視為轟動整個社會,閩南地區航界第一大慘案的史事脈絡。